当前位置:找书苑 > 女生同人小说 > 锦衣娘子最新章节 > 锦衣娘子全文阅读
选择背景颜色: 选择字体: 选择字体大小:
第二百七十七章在诛9族的边缘疯狂试探
锦衣娘子全文阅读作者:妞妞蜜加入书架
    御书房婵夏不是头一回来,这次来的心境是最微妙的一次。

    室内的龙涎香比以往要浓郁许多,还掺杂着一些药草的气息。

    四喜通传后,婵夏只听到里面传来成帝的咳嗽声。

    这咳嗽声不是干咳,类似口簧被吹响的声音,带着金属刮削的感觉,听着让人心里十分沉闷。

    这种被于瑾称为金属音的咳嗽声,通常是作为鉴别肿瘤的一个标准,不能说有这个声音就是肿瘤,但气道堵塞是一定的。

    那咳嗽声一声接一声,好一会才停。

    于瑾夫妇进去时,正看着成帝喝水吃丹药,那丹药大小如鸟蛋,红润润的反光,成帝服下丹药,没一会气息就稳住了。

    只看他气色,红润有光泽,乍一看好似是身体康健,但细端详,人中却是有黑炭之色,耳珠枯黑。

    婵夏暗暗吃惊。

    距离上次见成帝,也不过就是几日的功夫,上次见他面相还没这么严重,这俨然是气数不多的征兆。

    他吃的那个丹药那光泽,一看就是加了剂量不轻的朱砂一类带有毒性的炼丹之物。

    这些所谓的延年益寿的丹药,短时间能压制住成帝的病状,看似好转,实则将身子快速掏空,病上加毒。

    看成帝服用这剂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于瑾经常伴驾,他怎么可能没发现——婵夏突然明白了。

    略带诧异地看向于瑾,却见他不慌不忙地请安,动作似行云流水,对成帝服用的丹药视而不见。

    成帝的丹药虽不是于瑾找人献的,他却选择了视而不见,不加以阻拦,个中缘由...

    “于爱卿来得刚好,朕夜不能寐,心里有一事惦记着,爱卿来了刚好解我心头所忧。”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成帝对于瑾说话的口吻,也不似往日那般亲近,带了一股疏离。

    婵夏心疼地看着于瑾。

    他并不是不想拦,也不是视而不见。

    于瑾还是从前的于瑾,成帝已经不是原来的成帝。

    当帝王用猜疑在心中筑起一面高墙,于瑾就算有心提醒,成帝也是听不进去的。

    “天象异常,臣已查明。”

    成帝大喜。

    “爱卿快讲!”

    “想解此异象,还要当着满朝文武才行,眼下我便是说了也无用。”

    成帝眯起眼,凌厉地看向于瑾,突然笑了。

    这笑不达眼底,透着一股阴寒。

    “爱卿这是要辜负朕对你的期望了?朕最后给你个机会,你说还是不说?”

    “只待文武到齐,真相自见。”

    于瑾站得笔直,眼观鼻,鼻观心,对成帝的怒火视而不见。

    姜长波走了进来,看到于瑾时,眼底泛起一丝得意。

    “陛下!奴婢要参于瑾于督主一本,此人联合道士,开坛做法制造了蛇吸水的异象,企图乱我大燕天象,奴婢已经抓了那道士,人已经捆来了。”

    婵夏听明白了,头皮发麻。

    好一个狠毒的帝王,好一个助纣为虐的狗腿子!

    这俩人先是给于瑾下药,又制造了这么一出,摆明了想一石两鸟。

    姜长波是想置于瑾于死地的,如果于瑾昨晚死在药下,他正好顺理成章地把一切都推到于瑾身上,弄个莫须有的罪名,说于瑾勾结妖道,再说于瑾的死,全都源自反噬。

    成帝虽然不知那药可能会让于瑾丧命,却也存了给于瑾下马威的心思。

    他想着于瑾被药了以后,只有用隔江犹唱后面那三字的方式解药,既能“彩衣娱亲”,博成帝一笑,又能杀于瑾的锐气,让他知道帝王权术的厉害。

    这样,今日于瑾若配合成帝,堵死先帝归朝的路,用合理的方式解释龙吸水,成帝就放他一马。

    于瑾若是不配合,就让他死在姜长波的替罪羊阴狠计谋之下。

    这一切的算计,都是围绕着于瑾的。

    婵夏不由得替于瑾捏一把冷汗。

    面对帝王无情的算计,他该怎么办呢?

    “姜阉狗,你说是我夫君联合道士就是了?你有何依据?”婵夏挺身而出。

    “那道士什么都招了,你们还怎么狡辩?”

    “谁知道是不是你随便买通个什么人,栽赃陷害我们?我们为陛下流过血,我们为大燕立过功,我们有什么理由做不利于江山的事?”

    这番话,婵夏不是说给姜长波,而是说给成帝听的。

    这么多个日日夜夜,在他最为难的时候,是于瑾挺身相助。

    朝堂上那么多争斗,也都是于瑾替他挡着的。

    没有于瑾大力推行历法改制,大燕现在还在战火下重建。

    “陛下,我夫君如何您是知道的,那我呢?当日在边境,我与您说的那些肺腑之言,仿佛还在昨天,如今物是人非事事休了吗?”

    婵夏的话让成帝的双眸暗了暗。

    昔日婵夏为了巴结成帝,的确拍了很多马屁,但又何尝不是带着几分真心呢?

    她盼着大燕出一届明君,盼着这位明君能多活些日子,好让她和于瑾有逆天改命的机会。

    可当下,前世那害了她和于瑾的狗皇帝还没归朝,他们夫妇二人合力推上皇位的这个明君,却变成了狗皇帝。

    正如于瑾给婵夏讲的那个故事。

    昔日的屠龙少年,终究化身成了恶龙。

    婵夏说这些话时,眼眶是微微泛红的。

    她是带了真情实感,成帝也有了一丝动容。

    姜长波见此状,眼一寒心一横,突然喊道:

    “陛下,不要听信此女妖言惑众!于瑾勾结叛贼,企图改朝换代,这是证据确凿的!人证便是那妖道,至于这物证么——他一届男儿身入宫,并未净身,霍乱宫闱,陛下只需找几个太监脱了他的衣裤,便可知奴婢所言全都属实!”

    婵夏心一紧,掌心渗凉汗,指尖下意识地摸向袖箭,眼睛也看向成帝的方向。

    真要是打起来,她只能劫持成帝,带着于瑾杀一条血路出去了。

    毕竟在净身这个问题上,于瑾的欺君之罪肯定是跑不掉的。

    “哦?姜长波,你所言属实?”成帝骤然坐直,脸刷地沉下来。

    他心里明白于瑾勾结妖道是莫须有的罪名,婵夏的话也唤起了成帝的旧情,有心想给于瑾留条生路。

    但,姜长波的这番话,却是把于瑾推到了砍头灭九族的边缘。
第二百七十八章1会见
锦衣娘子全文阅读作者:妞妞蜜加入书架
    气氛一触即发。

    就在婵夏做好了准备,打算劫持成帝时,于瑾缓缓地转头,看向她。

    波澜不惊的眼神,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一如她这些年,跟他在一起时的模样。

    只看他这表情,婵夏绷紧的心就放了下来。

    凭俩人多年的默契,婵夏明白了。

    于瑾一定是胸有成竹。

    如果他一点把握没有,是不可能带着她一起过来的。

    睿智如他,怎么可能猜不到今日会有一场鸿门宴等着他呢。

    如果于瑾没有把握只能等死,他又怎么能对她笑呵呵的说出,这出好戏她不要缺席这番话呢。

    于瑾把婵夏微妙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如一泓清泉般划过。

    一个困扰他很久的问题,总算在今日有了答案。

    从他与婵夏邂逅的那一天起,于瑾就反复在想两个问题。

    婵夏对他的感情,到底是男女之爱,还只是徒弟对师父的崇拜?

    他还会想,前世的自己,对婵夏又是怎样的感情呢?是师父对徒弟的呵护,还是男人对女人的喜爱?

    作为一个破案为职业,两辈子都在探寻真相的路上不曾停歇,唯独想不明白这两件事。

    此刻,他明白了。

    婵夏对他的感情,是超越一切的存在,用夫妻或是师徒去定义,都太狭隘。

    她在危机当头,想的永远是他,为了他可以去死,也可以去做任何事,哪怕是劫持成帝,刺杀先帝,她都做得出来。

    而他对婵夏,也是这种感情。

    他之前怀疑过,前世的自己对她,是否不存在男女之爱,否则怎么可能守着这么个宝贝多年,却不曾真正的拥有她。

    让这个傻丫头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常指着他质问,到底藏了什么宝贝暗器不让看。

    又憨又蠢,但也让他上头。

    前世的他哪里是不喜欢。

    他一定是太喜欢了。

    喜欢到不能自己。

    就因为丫头的身世太过复杂,前世的于瑾没有办法想到一个两全的方法护着她,才不敢去跨越那道线。

    只敢以师父的身份守在她的身边,给她他能给与的一切,让她保留一个清白的身子,只想着东窗事发也让她有条后路。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前世那局棋,天胜了于瑾半子,于瑾终于失去了他心爱之人。

    但今生,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要胜天半子,他既然敢把婵夏变成他的人呢,他就有能力守护她的一切。

    “于瑾,姜长波所说的一切,可都是真的?”成帝质问。

    “是或是不是,陛下找人一试不就知道了?”于瑾不慌不忙。

    “陛下!我昨日给他用了仙人醉,这药的效果十分强悍,只要是男子沾上,不纾解必死无疑,他今日还能站在这里说话,就是铁一般的证据啊陛下!”

    姜长波为了锤死于瑾,不惜将自己下药一事说出,为了添油加醋,甚至把火引到了成帝最气的地方。

    “陛下,他以太监的身份出入宫廷,这两年来,后宫出来的皇嗣,怎知有无他的杰作?!”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听的了这些,成帝也不例外。

    气得上不来气,服下的丹药都失了作用呢,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血吐了出来。

    成帝单手撑着桌子,一只手指着于瑾:“你,你,你...你好毒!”

    “胡说八道!我夫君怎么可能看得上那些庸脂俗粉?陛下你扪心自问,您的那些妃嫔,你自己看得上吗?你不吃药能睡得下去吗?”

    婵夏为了帮于瑾,什么话都敢说。

    她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成帝的心火更旺了,一口血喷了出来,脸色瞬间变黑,腿一软摊在龙椅上,晕了过去。

    姜长波看到成帝晕了,忙扯着嗓子喊太医。

    喊了半天都不见有人,突然,他脸色一白,指着于瑾。

    “你,你,你把人都支走了?你想做什么?来人啊!快来人啊!护驾!护驾啊!!!”

    嗓子都快喊破了,也没见得有半个人进来。

    姜长波意识到不好,转身就想跑,却被婵夏一脚踹趴下。

    婵夏刚刚多憋屈,这会就多狠,拳头犹如雨点一般,砸在了姜长波的身上。

    “死阉狗,竟用那种恶心的手段对我夫君!我打死你!”

    “放肆!你放肆!咱家是陛下亲封的秉笔太监,你岂敢动我!于瑾!你这乱臣贼子,你图谋不轨,你会遭报应的!”

    姜长波打不过婵夏,只能使劲喊,期待着自己的呼救能把人引过来。

    注定是痴心妄想了。

    于瑾的手段之厉害,又岂是他一个刚上位手里还没多少实权的太监能比的。

    姜长波之所以嚣张,凭的全都是成帝的宠爱。

    但他手里并没有兵权,一旦失去了成帝的庇护,啥也不是。

    犹如一条丧家之犬,只能嗷嗷,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

    “别打了。”于瑾看婵夏打得气喘吁吁,知道丫头累了,单手按在她的肩上。

    “怕了吧?你们现在放了咱家,等陛下醒来,咱家还能给你们说说情!”姜长波色厉内荏,强撑着一股气势喊道。

    却见那个挺拔的男人,从怀里默默掏出一个盒子,递给了婵夏。

    婵夏打开,里面是一个药丸。

    “这是什么?”

    “喂他刚好,省的打疼你的手。”于瑾温和道。

    这温和的声音,听在姜长波耳里,就是毛骨悚然的存在。

    他怎么可能会不认识这药丸呢?

    这不就是他给于瑾下的那个药吗?

    “住手!你们敢谋害朝廷命官,你们不敢,仔细陛下剥了你们的皮!!”他边说边往后退。

    婵夏俩眼放光,接过于瑾手里的药丸,直接怼他嘴里,不顾姜长波的反抗,手一按,药丸如丝般顺滑,咕噜就落入了姜长波的口里。

    “啊!”姜长波拼命地抠嗓子,企图吐出来。

    可这药丸遇到点水就融化,进嗓子里直接化了。

    “隔上一会,药效就会发作了。那么...”于瑾高高在上地看着如狗一般趴在地上的姜长波,用他毕生难忘的声音说道,“一会见了。”

    至于是见死人还是活人,就不知道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去找她
锦衣娘子全文阅读作者:妞妞蜜加入书架
    成帝气急攻心,一时半刻是醒不过来了。

    于瑾没有叫御医,只是从兜里掏出一瓶药,取了一颗喂他。

    隔了好一会,成帝才醒过来。

    看四下无人,心里便已明白了一切,心有不甘,抓起杯子用力砸下去。

    “为什么...朕那么信任你,为什么...”

    “你不该动她的。”于瑾看向婵夏,声音一如往日般清冷。

    成帝怔住,他竟然知道了?

    “这两年来,她把你当成家人一般,你对外散播她是电母转世,便是存了等灾年让她祭天的心思。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一来是看在你我多年的情谊份上,二来——是为了不让她伤心。”

    成帝下意识地寻找婵夏的身影。

    在于瑾跟他摊牌之际,他首先想到的是找婵夏保命。

    “不用看了,她被我支出去安置姜长波了。”

    “你连朕身边唯一可用之人也不放过,好狠的心!”

    于瑾走到案前,看着行动不便的成帝,缓缓磨墨,成帝哆嗦地看着桌上摊开的空白圣旨,脑子一片空白。

    “你想改朝篡位,自己称帝?”

    于瑾头也不抬。

    “没兴趣,等过些年平稳了,我会带着阿夏离开,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过日子,阿夏想开个医馆,我只踏实地吃一口软饭,由着夫人养便是了。”

    “朕不信,你步步为营,难道不是为了这万里江山?”成帝不敢相信,这世上怎会有这种人呢?

    “人有家财万贯,所需也不过就是吃穿用度的那些,也只有你才会觉得这累人的玩意有意思。我坦白告诉你,你的身子,如果不是透支过度,又乱服用丹药,只在封地做个逍遥王爷,至少再有二十几年的光景。”

    验尸多了,看的也就透彻了。

    成帝想从他的眼神中,寻找虚伪的痕迹,却只看到一片坦荡。

    “朕的身子...真的没救了吗?”成帝不甘地攥紧双拳,他只想再多争取些时日,向天借些寿命来,想要握紧这好容易打下来的江山,到头来却发现,除了耗尽了自己的阳寿,一无所有。

    “若你踏实退位,静心养着不去操心这些乱七八糟的,大概还有个一两年吧。”

    “朕,朕若是不从呢?”

    于瑾比了个一的手势,成帝心惊。

    “一个月?”这么少吗?

    “一天。”

    成帝倒吸一口气。

    “你要弑君?”

    于瑾提笔,诏书如行云流水般浮在纸上。

    “你的身子,已经用不到我来弑了,最怕气急攻心,刚你动肝火,我已经救了你一次了,但我的药一天内不能吃第二次,再有一次,必死无疑,要一年还是一日,你自己选。”

    金黄色的大印摆在成帝面前,生或是死,就在一瞬间。

    ......

    婵夏想了一圈,最后还是挺仁慈的,命手下快马加鞭地给姜长波扔军营去了。

    解药么,她懂的。

    需要阳气,哪个地方阳气重就选哪儿吧,前面不能用就用后——甭管哪儿,万一人能活,不也是功德一件么。

    等她重回御书房想要找于瑾,刚踏入养心殿正门便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夏大人,太后请您过去。”太后身边的大太监过来说道。

    “等我回了督主再去拜见。”婵夏一看这架势就知不妙。

    “这怕是由不得您了。”大太监一声令下,护卫们纷纷拔刀对准婵夏。

    请不过去,只能动兵刃了。

    跟在她身边的护卫见势不好将婵夏护在当中,忍冬拔剑对着太监怒斥:

    “放肆!督主夫人在此,谁敢伤她分毫!”

    大太监对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丝毫不意外,从袖子里掏出一物,婵夏一见就变了脸。

    “夏大人这下可以去了吗?”

    大太监手里拿着的,正是陈四随身的烟袋,陈四失踪后,这烟袋也不见踪迹。

    婵夏给他立衣冠冢时,特意命人做了个一样的放在坟里。

    但眼前的这一个,看着已经很旧了,不是她命人做的那个。

    此时,这个属于陈四的贴身信物的出现,无疑是太后再向婵夏传递一个信息:你阿爹在我手上。

    “忍冬,退回来,我跟他走一趟。”

    “夫人?!”忍冬拽着婵夏的衣袖。

    婵夏拍拍他的肩。

    “是福不是祸,督主出来,你帮我转达五个字,他自知下一步当如何走。”

    “我都知道了。”

    于瑾从忍冬嘴里听到婵夏转达的这五个字后,眼眸暗了暗。

    “夫人不让我们跟着,就这么跟着那些人走了——我已经命人把太后寝殿围了起来,夫人暂时是不会有问题的。”

    忍冬心里明白,机会只有一次。

    婵夏这是委婉告诉于瑾,不要浪费时间管她,顾着正事要紧。

    “去春嬉殿找太嫔,让她抱着小王爷去前殿,你只顾好太嫔和小王爷,我的夫人,我自己去救。”于瑾有条不紊地下着命令。

    忍冬眼里有不解划过,憋了好久还是止不住问道:“督主,您运筹帷幄这么久,眼看着——”

    看这江山尽在囊中,怎么能在这时候放下江山去找美人呢?

    看婵夏离开时的神色,忍冬猜她必然是明白督主要做什么,话里话外也表明了不想让于瑾因为她耽误事,可督主怎么会说出这种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话呢?

    “她走到我身边,花费了太多的心思,最后这几步,怎么也该是我过去找她才是。”

    于瑾抬头看了看天,黑压压的云彩遮着太阳,一丁点的风丝儿都没有,在这个多雨的季节,这是在正常不过的。

    可是对他来说,每一天,都是不一样的。

    从她出现在他生命的那一刻起,这看似枯燥的日子叠加在一起,就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该去找她了。

    寿安宫内,婵夏面前的桌上,摆放着一个托盘。

    托盘上摆放着三件物品:触目惊心的白绫、一壶药酒、一把锋利的匕首。

    周太后眼含厉色,声音却故作慈祥道:

    “念你是于瑾心上人,哀家赐你最后的体面,这三样,你选一样吧。”

    太后身边的嬷嬷马上接茬:“督主夫人,老奴还是劝你快点上路吧,你包庇连环案真凶甄霓故意放她离开,知法犯法,即便是判你个凌迟也不为过,太后她老人家体谅督主的颜面,你可别给脸不要啊!你若是不死,你阿爹可就要承受那千刀万剐的凌迟车裂之苦了。”
第二百八十章大结局
锦衣娘子全文阅读作者:妞妞蜜加入书架
    太后把婵夏叫过来,目的很简单。

    让她死。

    抓住甄霓没死的把柄,用陈四的命去威胁她。

    这种二选一的做派,引得婵夏噗嗤一笑。

    “死到临头,你笑什么?你以为你还活得了?”

    “不,我是笑——太后,您这些物件准备的,并不是很妥当呢,我先从这白绫开始说起。”

    婵夏的手抚过白绫。

    “吊死,有一部是死于窒息,另外一部分是在身体的重量下导致颈椎骨折,这是一种又不体面又很痛的死法,我是不会选的。”

    “再说这毒药——鹤顶红吧?闻着纯度不高,太医院现在都这么废物了吗?不如我卖你点我自己研发的,见血封喉比这个纯度高,世人皆知我童叟无欺,卖你肯定便宜——”

    婵夏上下看了几眼被她气得面色发白的太后,又补充了句:

    “看你处事这做派,今儿赐死一个,明儿弄死一个的,对这玩意需求量很大吧?即便是不大,将来你老人家要是不想活了,自己吃点,也是好的。”

    她研发的毒,简直是宫斗必备良器,没事儿毒别人,有事儿毒自己,见效快,不反弹。

    “放肆!”嬷嬷上前,想要打她一巴掌,婵夏扬起手里的毒针。

    “嬷嬷想先尝试一下——内服外用都好用的,看嬷嬷很面熟,之前被我揍的那个傻子,是你吧?”

    这么一说,仔细看,还真是眼熟啊!

    嬷嬷吃过她的亏,知道婵夏的厉害,忙退到太后跟前,对着婵夏叫嚣。

    “太后再此,你岂敢放肆!”

    “咱们再来说这最后一个,匕首...刀刃开得倒是挺锋利,可是除了我这样深谙动脉的位置的,大部分人割的都是静脉,血慢慢悠悠的流失血速度慢啊,一边死还一边琢磨,这地板弄的脏不拉几的,擦起来多麻烦?”

    “够了!你不要拖延时间,你以为哀家会放你活着出去吗?”太后图穷匕首,满脸狰狞。

    这寝殿里,除了她和身边两位跟随多年的嬷嬷,也只有婵夏了。

    太后笃定婵夏不敢拿她阿爹的命去赌。

    “你放不放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得活下去。”

    婵夏将托盘往太后的方向推推。

    “所以这些,您留着自己用吧,我是不会死的,起码现在我不会死,再过几十年,赶上阳寿尽了,我再走。”

    太后差点被她气死。

    “你不顾你阿爹死活了?”

    “他已经‘死’了,怎么,太后您老人家挖坟有瘾是吗?挖了具骸骨扔我府前,又惦记我阿爹来了?你那么喜欢偷坟掘墓,你怎么不去当个盗贼,不比困在深宫有意思?”

    太后的眼眸一冷,眼底的杀意呼之欲出。

    “你是如何知道的?”

    “如果这么简单的事儿我都猜不出来,还有什么脸说自己是于瑾教出来的天下第二仵作呢?当然,我还是要感谢于渊于老大人的,于老大人,你在吗?”

    婵夏突然提高音量。

    太后被她喊得心里一突突。

    “休得胡言乱语,这里是哀家的寝宫,什么于老大人...”

    “哦,他不在啊?真是怪了,您老人家酝酿了这么久,戏台子搭起来了,没角儿这么行?于老大人跟您‘私交过秘’这世人皆知,他不给您捧场,我还真是有点意外。得嘞,他不在,那我就说说他了,我这人就是喜欢白天说人晚上提鬼,谁让我没偷汉子,不怕报应呢?”

    婵夏觉得累,直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到底是给于瑾当了一晚上的解药,身子骨乏着呢。

    虽然他喂她吃了止疼药丸,可也禁不住这么折腾啊,她还是得爱惜保养好自己的身子,以后还想健健康康的给家里的大太监生几个娃呢。

    “您还别嫌我说的难听,您那行为吧,偷汉子都是好听的,我还有更难听的,看在你是于瑾他的生母份上,我就不说了。”

    太后脸煞白。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还真是啊——哎呀,我随口乱说的,原来真是?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了,我记住了。”

    婵夏假惺惺地做了个请安状。

    “婆母好。”

    “住口!哀家没你这样的儿媳妇!”

    太后骇然失色,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别费心思了,你们那点诡计实现不了的,有于瑾在的一天,先帝他就回不来,无论你是想让先帝回来,还是让我相公这个真儿子即位,都不可能的。”

    太后退后两步,被嬷嬷扶着才勉强站稳没倒下。

    “太后,此女知道的太多,万万不能留啊!”于渊从屏风后走出来,脸上一片凝重。

    婵夏开心地挥手。

    “于老大人,你还真在啊?昨晚歇息的可好?太后有没有跟你秉烛夜谈啊?”

    在太后寝殿内说这种低俗话语,还说得这么顺畅的,除了她也不会有别人了。

    于渊这两年靠着装病的把戏逃过一劫,成帝也顾不上整他,大概也想给于瑾留点面子的心思。

    要婵夏说,成帝这个人吧,总的来说是失败的。

    他没有帝王该有的绝对寡情,又无法做到全心全意的信任一个人,这种性子并不罕见,大多数人都是如此。

    只是这种性子不该在君王身上出现。

    “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是于瑾告诉你的?”于渊问。

    “怎么可能?他那个人嘴多严还用我说?这种事儿,他肯定是不会对我说的,可我是谁啊,我天下第二仵作啊。”

    “他果然是对进宫的事儿耿耿于怀,他就是怨恨哀家...”太后伤感。

    “您快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哪儿有自己想的那么重要啊?他不说,大概率是觉得...你们不值得一提吧。”

    婵夏一开始怀疑于瑾的生母是太后时,的确想过他是因为介意父母的薄情寡义,才对身世闭口不谈的。

    跟在他身边时间长了才发现,这货不说,只是单纯的觉得不是个事儿而已。

    这男人的心,就是这么大,他对太后和于渊没有任何感情,也不觉得他们是自己的亲人,也只有这俩人才会死皮不要脸的往自己脸上贴金,觉得他们对于瑾很重要似的。

    想太多了。

    “他不说,那你又是如何知道的?”于渊迫不及待地追问,他是担心这件皇家丑闻除了婵夏,还有更多的人知道。

    太后和于渊的关系知道的人不多,但也不算少。

    之前婵夏还真没敢往别的地方想,但就在昨晚,她看到了那个,就大那个啥。

    一下子疼出眼泪,不,是顿悟了。

    于瑾本事不小,但能混在公公的队伍里这么多年,若说上头没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反向推理,太后若只是单纯的跟于渊交往过密,完全没必要这样护着于瑾,彼时于府二公子于瑭还没死呢。

    想明白了太后跟于瑾的关系,也就不难猜出头回见面时,太后为何会把她戴了几十年的镯子赏给她。

    婵夏比了比自己的眼,她有眼,她可以自己推理,这解释还不如没有。

    欠儿欠儿的。

    吊足了人的胃口,却就是不肯说,深得于瑾气死人不偿命的真传。

    “我查过那么多冤案,见过那么多穷凶极恶的人,像于老大人你这般对待亲生骨肉的还真是不多,你当时用骸骨引我阿爹上钩,只要我阿爹偷坟掘墓的罪名坐实了,你就能用我阿爹威胁于瑾,逼他站在你这边。”

    婵夏把于渊的心思一一说穿。

    “但是很遗憾呢,我们破了这死局。只能怪你设计的栽赃陷害,太过肤浅。”

    那时梅显还没被于瑾除掉,被这对狗男女推出来当替罪羊了。

    婵夏停顿片刻,突然拔高声音。

    “于渊你个老匹夫,你除了躲在别人身后当缩头乌龟,还会做什么?别以为你是我男人的爹我就要敬你了,你不配,我们单方面跟你接触血亲关系,你在我眼里屁都不是!”

    “你!”于渊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你什么你?显得你鼻孔比较大是吗?还有!你们俩老不死的,我要是你们,哪儿来这么多废话,进门就该把我拿下,磨磨唧唧说这么多,从我嘴里你们是想得到什么消息?也不问问,我陈婵夏是什么人?”

    于瑾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自然是个童叟无欺的好人。”

    婵夏点头没错!

    不给她银子就想让她开口,怎么可能?

    “我相公曾对我说,坏人都是死于废话多,看你们就是了,若我进门时就快手将我击杀就完事了,非得东问西问,把他问来了吧,若只是我,说不定一高兴还能留你们俩活一个,他来了...”

    婵夏摇头,这俩人谁也别想活了,包括太后身边的几个老狗腿子。

    太后看到于瑾来了,激动地跨步上前。

    婵夏从她的眼里,能看到对于瑾的担忧。

    比起于渊这个老狗,太后倒是真心关心于瑾,这样想来,她想除掉自己的动机,跟于老狗还是不大一样。

    “于渊混入宫廷,企图行刺,拉出去杖毙。”于瑾命令道。

    “你敢!你这个逆子!我是你亲爹!”于渊听到于瑾要弄死他,气得破口大骂,“你也不想想看,若不是家族庇护,你在宫内怎会升的如此之快?若不是有我帮扶,你怎能坐到今日的位置?”

    “只出了一根×就好意思当爹?”婵夏扇扇嘴,哎呀,好烫口。

    毛番拓进来拽着于渊就往外拖,于渊骂了两句后,突然跟疯了似的狂笑:

    “你这弑父的混蛋!你以为杀了我就会赢得天下吗?今日午时我若不归,你们所有的人都得给我殉葬,包括狗皇帝!我才是这天下之主,我该是摄政王!”

    “疯了?”婵夏看于渊这疯癫的模样,以为这是受刺激大了,脑子坏掉了。

    他好像有那个大病哦!

    可下一秒,于渊的话却让婵夏笑不出来。

    “我在京郊的庄子里,修了一条密道,直通城内,那庄子里藏着足够多的火药,昨日我已命人都抬到密道呢,一旦点燃,半个京城将化为齑粉,你们都得死!”

    庄子!

    婵夏很想说这是于老狗临死前的咆哮,人之将死其言也恶,胡诌八扯。

    但想到她和于瑾去过的那个地方,却是有许多诡异之处。

    就比如,那庄子竟寸草不生,常年没人居住,也不见蛇虫泛滥。

    又比如,她被传出电母转世,成帝要把庄子赐给她,还没到手,就有闹鬼传言。

    于瑾当时就告诉婵夏底下藏着东西,但婵夏没想到的是,竟然是这般害人的玩意。

    “于郎,你怎么能这样?你不想让儿子活了?!”太后企图拽住疯狂的于渊,却被他推搡在地,头撞到桌子,眼前模糊,晕过去前只听于渊癫狂的声音。

    疯了,这个男人,疯了...太后晕过去了。

    “于瑾,我的好儿子,只要你放了为父,让为父以勤王的名义掌了权,届时你的地位岂不胜似现在?你已经净身不能有子嗣了,又何必如此放不下这些身外之物?”

    “咦?!”婵夏没听进去于老狗的虚情假意,却把他那句“已经净身”牢牢的听了进去。

    她推理出于瑾跟太后是母子全都是凭那一根...大那啥。

    可是,于渊却不知道于瑾根本没净身?!

    婵夏合不拢嘴,受到刺激了。

    于瑾好笑地看了眼她:“破案有时候,也是需要运气的。”

    言下之意,婵夏这次纯属蒙对了。

    他于瑾凭自己的本事进宫,保住一根自己好媳妇也好的那什么,很困难吗?

    催眠就能解决的问题,为何要借助太后?

    “我感觉受到了伤害...”知道真相的婵夏嘟囔。

    “没事,瑕不掩瑜,即便你都是蒙对的,也不妨碍你天下第一仵作的称号。”

    “咦?我啥时候成天下第一了?”

    “为夫让给你了。”

    婵夏笑眯眯,这个可以有。

    于渊很努力地释放他为数不多的父爱,却发现于瑾根本看都没看他一眼,甚至当着他的面跟婵夏眉来眼去,简直要气死。

    “若你不从,就等着炸死吧!还有这个孽种,一起死!我入宫前已经嘱咐下人,我到时辰不回去,他们就引爆!”

    于瑾弹指,几个人被捆了进来,推到于渊面前。

    于渊面如死灰。

    “你,怎么会?”

    “我早就猜到那底下埋了什么,在你们把那玩意当成宝贝藏着的时候,我的人已经埋伏在附近,你的一举一动,逃不过我的双眸。”

    “怎么可能,你...儿子,我是你爹——啊!”

    婵夏抄起白绫塞他嘴里,对着毛番拓挥挥手。

    赶紧把这位爹处理掉,夜长梦多。

    太后悠然转醒,知道于渊被于瑾处死了,又悲又气。

    惦记大半辈子的情郎就这么死了,这一切的罪责,都得推到婵夏身上。

    “瑾儿,杀了她!”太后指着婵夏激动道,“这个祸害不能留!”

    “扶太后进去,太后她老人家伤心糊涂了。”

    于瑾看都没看太后一眼,脸上满是凉薄。

    正如婵夏对他的评价,这份带有太多杂质的母爱,他不屑要。

    太后发疯一般推开搀扶她的嬷嬷,指着婵夏的鼻子骂道:

    “你知不知道她是谁?她是先帝路过青州时,随便生下来的孽种,你留这种祸害在身边,一旦先帝归朝,看到她这张跟她那个狐媚子娘一样的脸,你还有活路?”

    “啥玩意?”婵夏惊。

    于瑾眼微眯。

    “那具骸骨的身份,陈婵夏你应该猜到了。哀家命人把骸骨给你送过去,就是让你看清她是谁。”

    “那是我阿娘吗?”婵夏小心翼翼地看于瑾,于瑾点头。

    婵夏闭眼,果然。

    那具骸骨是在婵夏调查桃花案时出现的。

    于瑾处理骸骨的速度虽然快,阻断了婵夏继续追查真相的机会,但陈四的态度,却早就引起婵夏的怀疑。

    陈四不肯说骸骨是谁,可能让他冒着砍头风险去挖的,还能有谁?

    当初骸骨被于瑾快速处理,太后却在这紧要关头把骸骨挖出来扔到督主府前,婵夏拷问俩扔骸骨的,知道是从于瑾单独开辟的祖坟里刨出来的,奉太后之命扔到督主府门前。

    那处坟地于瑾曾跟婵夏说过一嘴,等他和她上了年岁,就把那处作为祖坟,一代代传下去,他是不会回于家祖坟的。

    祖坟还空着,就这么一座坟,虽然没有刻碑,想也知道,绝不可能是跟于瑾没关系的人。

    婵夏心里已经有数了,这具被太后利用的骸骨,可能是她阿娘。

    现在消息从于瑾嘴里说出来,无疑是坐实了她的猜测。

    “我阿娘跟先帝有什么关系?你编故事能不能找个靠谱的?你说我亲爹是太保还靠谱点。”婵夏问。

    “当年先帝在青州微服私访,听闻昔日青州第一美人还有个闺中密友,容貌出众,便命人连夜捆了回来...囚禁数日那美人离奇不见,数月后,这隐姓埋名的女子在山里被昔日厂卫番子发现掳至京中。”

    “那女子不愿再见先帝,被厂卫酷刑拷打至死,随便掩埋,这女子就是你的生母,你,就是先帝孽种!”太后声嘶力竭地喊道,“瑾儿,杀了她!”

    婵夏茫然地看向于瑾,太后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她有那么一点点信了。

    于瑾不慌不忙地说道:

    “我这,还有个不同版本的故事,阿夏可愿听?”

    婵夏点头。

    “前面的,与太后所讲相同。只说那女子被先帝囚禁数日后,在一次宴会上被先帝赐给了符太保,春风一度后,太保怜其身世,便将她偷偷放走了,这数十年来却对她念念不忘,只是身份使然不得相见,直到数年后,太保见到与那女人容貌相似的女子,才觉是自己亲骨肉,从此百般照顾,就连虎符,都交给了她——阿夏,你愿意听太后的版本,还是我的呢?”

    “虎符啥时候给我的?”婵夏一头雾水。

    “你与他头次见面,他便将开虎符的钥匙藏在送你的发簪里,被我摔断后发现的。”

    “哦,那我信你啊。”他就是人证,钥匙是物证,这不是很一目了然的事儿?

    太后见婵夏轻易被于瑾说服,气得怒骂:

    “他骗你的!你不是善于查案吗?你仔细想想,你阿娘与先帝待了多日,与符辙才一日,怎那么巧你就是他的女儿?”

    婵夏低头,开始深思。

    于瑾之前暗示过婵夏,提了几嘴生养的事儿,当时她还以为他是要收养几个娃,但从他昨天的表现看--人家是想生自己的孩子。

    那么问题就来了。

    于瑾曾经不止一次跟她说过,近亲生子对下一代是有风险的,很可能会生出有问题的孩子,他的态度已经表明了对这种行为的不赞同。

    如果她真是先帝在外生的孩子,算起来他就是她的直系血亲,他怎么可能一点措施都不做,还在那疯狂暗示生几个孩子?

    尤其是早晨最后那一次,他恬不知耻地趴在她耳畔说,娘子,为夫把孩子都给你了。

    呸,不要脸--扯远了。婵夏把思路收回来,对着太后正色道:“我确定,他说得是真的。”

    太后要气死了,还想要说什么,于瑾却是打断她。

    “太后,你确定要撕开这最后一层窗户纸吗?”

    太后面无人色,他难道连那件事都知道?!

    于瑾只用一句话就威慑住太后,用眼神跟她对峙。

    为什么?太后看于瑾,眼里满是不解。

    她为于瑾铺好了锦绣前程,可他却为了一名女子,放弃她给的一切?

    因为,她。于瑾深深地看了婵夏一眼,眼里满是柔情,再看太后的眼眸,满是厉色。

    不想让人知道先帝并非你亲生,就闭嘴。他的眼神,传递出这样的信息。

    太后绝望地闭眼,眼角一滴泪划过。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于渊这样薄情的男人,会生出于瑾这般痴情的人?

    世人只当太后是先帝生母,殊不知,她当年生的是个死胎,为了稳固地位,还是于渊想办法把跟她同时生产的嫔妃的孩子互换,先帝并不是她所出,却也是皇家血脉。

    这个秘密太后不知道于瑾是怎么查出来的,但显然,于瑾并不想让婵夏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是流落民间的帝女。

    宁愿把符辙强行按成她的父亲,在散播婵夏是电母转世的传闻,帮她日后树威,该给的荣耀一点没少,可该承担的风险,一点不让她去承担。

    太后不知道的是,除了不想让婵夏承担风险之外,于瑾还有更深一层的顾虑。

    婵夏对先帝的恨是无法抹除的,她前世就是死在先帝手里,她阿娘又是被先帝胁迫毁了终身,这么个仇人不配当她父亲,若婵夏知道她的身份,等先帝死了以后她又怎可能无动于衷?

    不知道也好,生得以后落个弑父的罪名,写史书里被后人骂。

    他用两世呵护的小宝贝,他自己都舍不得骂,怎能由着后人骂她呢?

    那昏庸的先帝,于瑾就没打算让他从边疆回来。

    “太后请放心,你活着是太后,死后入了皇陵,还是太后。”于瑾这一番话,算是对太后最后一丝照顾,他到底没有把事情做的太绝,留给她最后的体面。

    太后对上于瑾冰冷无情的双眸。

    心如死灰。

    “这一出好戏,夫人看得可是过瘾?”于瑾笑问。

    婵夏点头又摇头,今天发生的事儿太多了,她稍微有点受刺激。

    “我有个事儿想不明白,你是怎么知道我亲爹是谁的?”

    “记不记得,甄霓刺杀于渊的时候,有机会将他一击致死,却留他一命?”

    “那跟我身世有什么关系?”

    “那时,她是将于渊捆起来,追问你身世,就因为拷问耗费了一些时间,错失了杀他的机会,在她临走前,把这个秘密告诉了我。”

    只是那个秘密,跟于瑾今天传递给婵夏的,出入很大。

    “你没骗我吧?你不会是怕我知道狗先帝是我爹我会难过,故意给我找个别的爹?”

    婵夏总觉得于瑾的反应有点怪怪的。

    他这人从来不喜欢有话直说,今儿怎么会这么痛快呢?

    “如果你真是先帝女儿,我岂不是与自己直系血亲胡来?”于瑾给了她一个似是而非的回答,故意往沟里带她。

    一双大手轻轻地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这里,说不定已经有了我的孩子,你觉得,我是那种会近亲生子的人?”

    这句话太有说服力了,婵夏歪着头想了下,模仿着他常说的那句话:“要相信...科学?”

    科学这俩字,她听他说过无数次,可到现在,也不知道这科学到底是个啥玩意。他身上有太多谜题,她或许要用一辈子才能解开。

    于瑾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没说话。

    这善意的谎言,就让它一直延续下去吧。

    “走吧,戏看完了,还有的忙呢。”

    “太后和成帝怎么办?”婵夏问。

    “不重要。”

    “呃...那啥重要?”

    “重要的是——天晴了啊,阿夏,你看。”

    婵夏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原本压着日头的黑云不知何时散去,久违的阳光铺满整个皇城,暖暖的,一扫多日的阴霾。

    婵夏弯起眼,笑眯眯地看着久违的阳光,任由于瑾牵起她的手。

    “以后很多年,我们可以在一起一起度过无数个好天气。”

    与心爱的人,毫无拘束的在一起,再也不用担惊受怕有人从他身边抢走她,那些对她有威胁的不安定因素,全都被他一一铲除。

    往后余生,无论是风是雨,是晴朗还是阴天,只要有她在身边,对他而言,就都是好天气。

    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正文完)
番外:那年以后,幸福长久
锦衣娘子全文阅读作者:妞妞蜜加入书架
    京城的荷花开了又谢,一晃十多年过去了。

    又是炎炎夏日,边界的战事平了,朝廷几经周转总算是稳定下来,百姓的日子好过了,朝堂上氛围也融洽许多。

    过去的十多年里,朝廷经历了几多风雨。

    成帝因久卧病榻,立不满一周岁的太嫔之子为太子,朝中大臣议论纷纷,就连那太嫔,也就是现在的太后也几次三番的哭晕过去——婵夏却是知道,那绝对是纯吓哭的。

    诸臣乌央乌央的跪了一片,想请昔日的太后出来主持公道,迎先帝回朝,偏偏身子骨一直硬朗的太后听到成帝重病后也跟着一病不起了。

    一时间舆论的压力落在当朝第一权阉于瑾的身上,一堆文臣言官恨不得抱着柱子,于公公若不能把先帝迎回来,只怕那金銮殿必要磕死一片。

    手握禁军虎符的于公公在关键时刻表现出了绝对的魄力,派大军由太保符辙亲自监军去迎接先帝,经过一番恶斗总算是接回了先帝。

    可人还没接回来,先帝就死于“暴疾”。

    可据京城小报可靠消息——就是连载督主家的小心肝的那个京城小报,说这先帝根本不是死于暴疾,而是在回朝的路上死性不改,见着窑子就进,看到良家女子就要抢,结果染了不干净的病,这才死在半路上。

    这种不干净的皇家秘史,自然不能外传,那小报捕风捉影只刊登了几十张就停了,正因如此才更显其真实性。

    婵夏对于瑾这腹黑手腕直呼内行。

    符辙对先帝可是满腹仇恨,恨先帝夺了他挚爱的点娘还不善待她,现在先帝落他手里,还能有个好?

    就得挑着最不体面的死法给他,然后还得闹得满朝皆知!

    先帝死讯传回来时,婵夏高兴的多吃了两碗顺心面条,于瑾看着她笑得那么灿烂,跟着也多吃了一碗。

    先帝跟她的关系,他永远也不会告诉婵夏,就为了看她一个笑脸,就为了让她多吃两碗面条,先帝这老狗死得挺值的。

    朝中大臣死了心,老皇帝没了,成帝又病病歪歪就剩一口气,只能让小皇帝登基,于瑾等忠臣良将监国。

    好在这小皇帝登基时天空出现了龙吸水的奇观,于瑾等人又是堪用的,大燕不仅没乱,比之前甚至更昌盛富裕,那些摩拳擦掌准备添油加醋写死宦官的史官们,竟挑不出于瑾半点毛病。

    这位于公公堪称大燕史上第一辅政良臣,他要是称第二,没人能说自己是第一。

    虽是太监,却满腹经纶能文能武,辅佐小皇帝励精图治,收边境失地,出生入死,不仅夺了被割出去的地盘,还擒敌军元帅,斩拉特皇子于大军当前——虽然有小道消息说,那拉特的皇子是出言污蔑了于公公的夫人,说夫人整日查枯骨烂肉,是个下作的女人。

    话都没骂完,就遭了天谴,具目击者称,拉特皇子当时在马上一愣,然后跟僵尸似的蹦了下来,在大军面前搔首弄姿,不堪入目,于公公趁机将其斩首,只有跟在他身边的忍冬听于瑾小声嘀咕了句,这迷幻针剂量有点大,回去后要好好说说阿夏。

    让她好好做药,迷迷糊糊的瞎鼓捣,看这剂量大的,都让人说胡话了呢,就说是一孕傻三年吧,她也不能这么傻啊。

    彼时的婵夏怀胎足月,于瑾知道她有孕以后就借着收服边境的噱头,领着媳妇跑边境待产,刚好借着打仗的功夫,分散一下他这因为媳妇怀孕不能研究生命起源的注意力,把那无处安放的精力都用在打仗上。

    等他拎着敌将首级回营,忍冬添油加醋把于瑾是怎么护着她的事儿一说,婵夏高兴的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孩子就生了。

    这个出生在军营的大儿子被于瑾起名为于循,虽于瑾夫妇对外宣称这是他们的嫡子,也入了于瑾这支的家谱,但满朝文武包括小皇帝的亲娘,一致认为这是于公公从于家旁系抱养来的。

    太监么,大家都懂。

    大概是盼嫡子盼疯了,随便挑了个像他的孩子就说是亲生,大家看破不说破,毕竟于公公手握重权,骂他媳妇一句拎着刀带人就能杀敌军里砍脑袋玩...算了,他开心就好。

    于循人如其名,没有辜负他老子对他的期待,从小就特别严肃,循规蹈矩,极看重规矩与法制,长得像于瑾,性子更像。

    婵夏眼看这孩子小小年纪被他爹养的跟个小老头似的,只能含恨咬手绢,都怪于瑾跋扈,当初给娃取名的时候,她寻思叫烧饼、火勺、串串,叫什么不好?

    非得弄个老气横秋的名字,儿子真被他养成行走的大燕律法宝典了!

    这孩子横看像于瑾,竖看向于瑾,比婵夏还要稳重,婵夏幻想中的儿子,应该是在她跟于瑾吵架时,坚定地站在自己这边,跟她一起讨伐那个一吵架就跑路的死太监。

    事实却是,她一发脾气,死太监带着他那少年老成的儿子,父子俩健步如飞地跑路,边跑还边交流一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之类的话。

    任凭婵夏在后面怎么叫阵,这爷俩秉持着撩了狠话就跑的原则,让婵夏数年如一日的郁闷。

    白日里在厂卫看着于瑾这一本正经的冰块脸已经很解压了,回来还要对上一张小冰块脸...

    婵夏一拍腿,再生一个像自己的女儿,二对二不就得了?

    拉特已经被于瑾打的没有还手之力了,于是夫妻俩把目标对准了南夷,伐南夷,创造了丰功伟绩的同时,顺手把二女儿于微生下来。

    生完孩子婵夏特意忍着困意,仔细瞅了瞅,发现眉宇之间有几分像自己,这才满意地睡去。

    总算是有帮手跟那大小冰块脸打擂台了,满足啊。

    然而高兴了没两年,婵夏发现这个长的像自己的闺女,性格还是...像她爹!

    比老大的话还少,最可怕的是,这孩子好像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有一年为了救小皇帝,于微从树上摔下来胳膊骨折了,当时小皇帝差点没吓尿了,站在那嗷嗷哭。

    比他还小几岁的于微用看二傻子的眼神默默关爱了小皇帝一番,然后抽出银针封住痛感,在小皇帝目瞪狗呆的表情里,自己拿布把骨折的胳膊吊起来,动作犹如行云流水,看的小皇帝头皮发麻。

    从头到尾,一声没哭。

    婵夏和于瑾对此十分惊讶,这孩子才六岁而已,怎么会针灸和复位?

    于微用跟她老子一般云淡风轻的口吻淡淡道:阿娘在国子监讲课的时候,她在窗外玩时,“顺耳”听了几句。

    国泰民安,验尸的案子越来越少,婵夏闲着没事儿,就在国子监办起了验尸学堂,全国各地只要是掌管狱事的官员,定期都要过来培训。

    于瑾这套先进技术推广后,冤狱越来越少,只是因为课程颠覆了仵作行当常规内容,入门极为困难,许多官员都被教得提泪纵横,感觉自己科了个假举。

    好在婵夏足够耐心,一遍遍的教,推广开来大有裨益。

    那么多科考上来的官员都要花费大量时间背诵学习的知识,被个六岁小娃熟练掌握了,婵夏还是挺受打击的。

    她当年也学了大半年才懂啊,这丫头一听就会了?

    大概看出夫人受刺激,那个数十年如一日护短的大太监和蔼地把闺女抱起来,充满父爱地说道:不愧是我闺女,阿爹这就带你把医书临摹三遍。

    感觉怀里的小糯米团子僵成一坨,于瑾勾起一抹淡淡的浅笑,小丫头还想欺负她阿娘,早了几年。

    教育完闺女要懂得彩衣娱亲,晚上又过去算计媳妇,看,没你男人我帮你镇着,你连咱家老二都比不过,更不要提出了名的大燕神童于循小朋友了。

    婵夏再次受打击。

    二对二的计划又落空了!三个冰块脸站一排,集体鄙夷她的智商?

    她这天下第一仵作的地位,有点保不住啊!

    虽然她不死心,还想再生一个,可是无论怎么使劲都怀不上了。

    于瑾觉得频繁生子对她身子不好,直接做了点手脚,俩孩子对他而言足够了。

    前世他在孤身一人,从没想过会在一个陌生的世界有了属于他自己的家庭,有那么可爱的夫人,还有两个聪敏的孩子,有儿有女,人生足矣。

    一晃小皇帝龙性初成,大婚在即。

    对历经了两代太上皇驾崩的大燕来说,这是天大的喜事。

    京城四处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氛围,唯有督主府内阴沉沉的。

    这股阴沉沉的压力,全来自于瑾,这个掌握了大燕近二十年的第一大太监,此刻正板着脸,冷眼看着那黄衣少年。

    “师父,您就别生我气了,我这不是舍不得您吗?”

    卑微的小皇帝小心翼翼地揣测于瑾的脸色,连尊称朕都不敢用,见于瑾脸绷得跟什么似的,忙给师娘使了个眼色。

    师娘帮我啊!

    到底是婵夏亲自接生的孩子,婵夏一看小皇帝给自己使眼色了,忙笑道:

    “相公啊,关于陛下亲政这事儿,你看要不要再缓缓?”

    “你闭嘴!一个妇道人家,干涉朝政,成何体统?!”于瑾罕见的跟爱妻说了狠话。

    边上坐着的于循于微兄妹同时垂眸,就连嘴角那嘲讽的弧度都跟他们老子一模一样。

    阿爹又在那装了。

    这人前吼阿娘一句,人后指不定要被踹多少次呢,老男人嘴有多厉害,晚上阿娘拎着刀追的时候跑的就有多快——你有能耐撩狠话,有本事别跑啊。

    对于自家爹是什么尿性,俩性情稳重的孩子看破不说破。

    毕竟阿爹除了对阿娘怂了点,对他们还是很下得去手的。

    “大哥,妹儿,你们俩替我说两句啊!”小皇帝没了师娘的支援,只能压低声音对看戏的于家兄妹求助。

    于瑾已经连续一周在朝堂上请旨,自称身子不行,要趁着小皇帝大婚时荣休,将朝政归还给小皇帝。

    小皇帝连续驳了他好几次后,他索性称病不上朝了,急的小皇帝直接登门拜见,就差跪地上给他磕几个了。

    “前年你非得把兵符扔给我,今年连督主都不想做了...师父!你不能不要我啊!”

    小皇帝差点嗷一声哭出来,大喊一声,师父,我一人承受不来啊!

    于瑾太阳穴跳了跳,他让阿夏多跟小皇帝亲近,明显是错误的决定。

    几个孩子是一起长起来的,这小皇帝就是婵夏抱大的,跟婵夏自己的儿子也差不多,性子也像婵夏,没脸没皮,嘴还特别甜,从小就学着婵夏抱于瑾大.腿,撒娇起来就没完没了,脑袋一根筋也像婵夏。

    别的皇帝到了能亲政的年龄,恨不得马上踹翻辅政大臣自己撸袖子干,这位倒好,今儿头疼,明儿脑热,三推两推的拖到大婚也不想亲政。

    明明是个强人相,偏偏有个爱撒娇的心,被婵夏带成了皇帝界一朵爱撒娇的奇葩。

    比起两位太上皇性格上的缺陷,这位倒是一点坏心眼没有,可这种粘人精的性子,却是让于瑾头疼不已。

    “陛下,臣年事已高——”

    “你昨天还抱着师娘从宫里走出去了呢,我亲眼看着你从慈宁宫抱出了宣武门!你老什么老?!”

    小皇帝倒吸一口,这位帝师,你睁着眼睛说瞎话,良心不痛?

    师娘昨日进宫陪太后说话,出来时不小心崴脚,师父是一路把师娘抱出来的,看得太后泪眼汪汪,羡慕的长太息以掩涕兮,拽着小皇帝一通絮叨,先帝死的太早啊,看看人家两口子这日子过的,哀家看着眼热啊!

    小皇帝现在想起他母后那响入云霄的哭声,脑瓜仁还大呢。

    于瑾对小皇帝的控诉装作听不见,继续说道:

    “你师娘也年纪大了——”

    小皇帝又是倒吸一口气,指着婵夏那张脸说道:

    “师父你看我师娘,比我母后还年轻许多,我母后为了跟师娘一般青春永驻,从她那买了多少胭脂水粉了?”

    赚钱的时候说自己是不老小甜甜,想撂挑子跑路的时候在那睁眼说瞎话?

    “总之,臣得告老还乡了。”他还得趁着身子骨硬朗,带着媳妇走走名山大川,看看四时不同的景色,为了大燕操劳近二十载,也差不多该休息了。

    要不是这个粘人精小皇帝死缠烂打,于瑾两年前就走了。

    小皇帝看他软硬不吃,师娘也帮不上他说话,眼珠一转,上去一把握着于瑾的手,来回摇晃。

    “师父~师父啊~我最爱的师父,我那青春永驻的师父,你再帮我管两年,就两年嘛~”

    于瑾被他摇出一身鸡皮疙瘩,满脸的嫌弃。

    “噗。”婵夏没憋住。

    这一幕,真是数十年如一日啊。

    这个被于瑾夫妇从小抱大的小破孩,一有事求于瑾就这样。

    小时候还是个奶娃,做起来还堪称可爱,这么大人了还用这一招,就有点那个了。

    “撒手!”于瑾的嫌弃已经控制不住了。

    “你不答应,我就不撒手!你吃饭我也黏着你,你跟师娘睡觉,我就躺你俩中间——啊!”

    小皇帝惊险躲过于瑾飞来的一脚,以最快的速度朝着门的方向跑,头也不回地喊道:

    “就这么说定了啊,师父你不能走!你踹我就是舍不得我,打是亲,骂是爱,稀罕不够上脚踹!师娘告诉我的!”

    于瑾被他气得手用力地拍桌子,听着妻儿无情地笑声,眼一眯,怒瞪着婵夏:

    “都是你教的!成什么样子!”

    “他跑路的样子明明像你啊...”婵夏挺委屈地小声哔哔。

    “至多一年,一年后无论他软磨硬泡,我都不会心软!”于瑾撂下狠话,没有什么能阻挡他跟媳妇游山玩水的向往!

    “师父,我听到了!”小皇帝把头又探回来,兴高采烈地伸出两根手指,“一年少了点,最少二十年,师娘说的,童叟无欺,我还是个孩子——啊!”

    小皇帝惊险地躲过师父丢过来的杯子,心里却是快乐无比的。

    有师父在,他心里总是踏实的。

    一年后

    “师父!我还是个孩子啊!你不能走!”

    五年后

    “师父,你看,我孩子还是个孩子啊,你不能走!”

    终于,某天夜里,于瑾带着媳妇连夜出城,只留下一封信和厂卫提督的大印,小皇帝坐在龙椅上哭成一百多斤的宝宝。

    虽说他现在已经能亲政了,可是看不到师父师娘甜蜜的日常,总觉得心里少了点啥。

    最亲近他的人不在身边,这万里江山都显得寂寞无比。

    直到他打开信,看到师娘写的年年岁末来相见,这才破涕为笑。

    对嘛,师父家的大哥还在,妹儿也在呢,这叫跑的了师父跑不了家人啊,有这俩人在,还愁没见面的机会?

    于是噙着贼笑的皇帝连夜拟诏书,封于瑾嫡子于循为异性王,世袭罔替,接任太傅帝师一职,于微为永清公主,接任大理寺卿,跟婵夏一样查遍天下冤狱。

    师父不在了,他还有两位家人帮忙呢,谁让于家的哥儿姐儿脾气都随师父,面冷心热听不得撒娇,他们俩要是不服,他就学师娘,一通彩虹连环屁,还愁身边没帮手么?

    御书房内奸笑声连连,奔赴塞外的马车里,却是唉声叹息。

    “清儿发现咱们不见了,会不会哭鼻子?”清儿是太后的闺名,这些年她跟婵夏早就成了闺中密友。

    一想到皇帝和太后那俩爱哭包抱在一起哭唧唧,婵夏有点于心不忍。

    “她哭自然有人安慰,闻人‘老’大人怕是踩着风火轮就去了。”于瑾酸溜溜地说道,老字,一定要咬字清晰些,对于闻人染比他显老这件事,于瑾一直颇为得意。

    虽然媳妇跟他过了二十几年了,一想到闻人染看她那色眯眯的眼神,心里还是不爽,逮到机会就要踩几。

    “好端端的,你提卓文干嘛?不过卓文这些年倒是一直没续弦呢。”

    婵夏知道于瑾不会说没有根据的话,如果于瑾说的是真的,那忍冬可要伤心了。

    “左边是我闺中密友,右边是我好姐妹,我可真是左右为难啊。”她叹了口气。

    于瑾把她的脸扶正,认真道:“你替这些无关紧要的人,操了太多的心了,你现在要关注的人,是我。”

    婵夏灵光一现,突然明白了。

    “你这么死乞白赖的撂挑子走人,甚至不惜把累人的活都丢给儿子——该不会是看我和清儿走太近,你吃醋了吧?!”

    “怎么可能。”于瑾言不由衷,哼了一声。

    清儿清儿清儿,一开口就是那个爱哭包!

    他要是早知道媳妇跟那爱哭包好的跟什么似的,当初就不该让她与那爱哭包亲近,搞的那老爱哭包黏着他媳妇,老爱哭包生的小爱哭包缠着他,给这粘人精母子打了小半辈子的工!

    什么功成名就,什么权倾天下,对他而言都不如陪着眼前的俏佳人来的重要。

    婵夏看他这口是心非的德行,心里好笑,面上却要绷着,省的老男人跟她恼羞成怒。

    看着于瑾,婵夏的眼眶有些热。

    他还是跟当初那般,仪表堂堂品貌非凡,岁月虽然没有在他的脸色留下太多痕迹,可是双鬓细看,已经有了几根银丝了。

    这些年俩人忙忙碌碌,却也没忘了甜甜蜜蜜,现在朝廷总算是能撒手了,小皇帝在俩人合力养育下,也不负众望成了明君,虽然爱哭爱撒娇心软了些,但身边有于循这样的果断的人辅佐着,彼此互补,倒也不会出大的差池。

    只是时光偷走了她和于瑾太多的相处时光,婵夏不由得感慨道:

    “我是笃定决心了,未来数十年直到我们黄土白骨,都不会把注意力分散到别的地方,只用心陪你。我再也不出去验尸了,我培养的仵作满地都是!验尸工具我都扔了!”

    于瑾嘴角刚扬起,就听马车外传来惊呼声:

    “不好了!这有具尸体!”

    婵夏闻言,不假思索地从座椅下抽出个小箱子,于瑾挑眉,扔了?

    “呃,留了一套做纪念...要一起来吗?查完这个,咱再游玩也来得及!”婵夏干笑两声,凑到他面前轻啄了一口,“其实,我要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的生命如此多彩,与众不同。”

    这些年她不同于其他女子,只能相夫教子,她做着自己喜欢的事,爱着自己深爱的人,在他为她打造的纯净空间里,恣意生长。

    世人皆说仵作下贱,太监薄情,可这两样对她来说,都是融入到生命里割舍不掉的存在。

    她享受这份工作带给她的尊严和成就感,也享受跟爱人在一起的每一寸时光。

    “油嘴滑舌的,快去吧,查完了回来告诉我,我再复验一遍,查错了晚上不饶你。”他眼角含笑。

    婵夏小声嘀咕了句老不正经,拎着箱子跳下车,赶着查那具尸体去了。

    在她看不见的车上,于瑾勾起嘴角,看着她忙碌的身影说道:

    “我,也一样。”

    她唤醒了他的味蕾,香了他的世界,不是因为她的好才去爱她,而是因为她的出现让他的世界变的多彩。

    她专注工作的样子,是他心里最美的画卷,无论看多少遍都不会厌倦。

    舍不得让这只翱翔天际的凤凰被后宅锁住了才华,所以他替她打造了一片能施展在华的天空,让她一飞多年。

    现在,她也该歇一歇,陪着他看看这花花世界,过一下属于俩人的二人时光,当然,闲下来偶尔的如今日这般,做一点她喜欢的事儿,也是很好的。

    余生共渡且携手,只羡鸳鸯不羡仙。
首页464748495051525354555657 下一页 末页
扫码
作者妞妞蜜所写的《锦衣娘子》为转载作品,锦衣娘子最新章节由网友发布,找书苑提供锦衣娘子全文阅读。
①如果您发现本小说锦衣娘子最新章节,而找书苑没有更新,请联系我们更新,您的热心是对网站最大的支持。
②书友如发现锦衣娘子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③本小说锦衣娘子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找书苑的立场无关。
④如果您对锦衣娘子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邮件给管理员,我们将第一时间作出相应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