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屋里其他人只能闻到婵夏身上的香气,只有婵夏能闻到那股代表着奢华尊贵的香味。
屏风后的女子提心吊胆,唯恐婵夏找过来。
好在,婵夏只朝着这边看了眼,并没有真过来。
于家全员被婵夏的人控制着,一个下人看了眼管家,管家摇摇头。
不能这时候找人增员。
婵夏这次是志在必得,叫了很多人过来,把于府上下围了个严严实实,若真叫密室暗道里的护卫出来,真跟厂卫的人交手,于家的罪名就坐实了。
“哎呀呀,于老大人,你怎么躺着不动呢,你打我家督主时的威风哪儿去了?你起来再给我打一个看看呗?”
婵夏围着于渊拉仇恨,一双眼却是把于渊看了个仔细。
面色惨白,口唇无色,看起来是失血过多,身上的袍子敞开着,腹部山缠着布条,看来伤处在腹部,脖子上没有桃花杀手惯用的颈动脉窦上的红痕,手腕上却是有约束伤,左脸上微微泛红,这是被人打了巴掌。
婵夏看了于渊就能推断出当时的情况。
甄霓对于渊绝对跟其他人不一样,她是直接将于渊捆起来,掌掴了他之后,用什么东西刺了他的腹部。
看于渊的穿着打扮,也能看出俩人当时并非是其他受害者那样,是脱了衣服沉浸其中时被偷袭,甄霓是直接下的手。
这就意味着,甄霓要么跟于渊太熟,熟到无法用惯用的手段,要么甄霓对于渊有深仇大恨,仪式感都顾不上,只想要了他的命。
又或者,这两种原因都有。
除了身上的伤,婵夏还注意到,于渊心口的位置的衣服被打湿了。
婵夏用手指轻轻的摸了下,从这个痕迹上看,是一滴一滴的水滴渗透而成的,无色无味,不是汤药,也不可能是水,刚受伤的人不可能喂水和擦拭。
那只有一种可能,有人趴在于老大人身上哭过。
再联想朝中跟于老大人和他那神秘后台之间的传言,还有这屋里残留的香味,婵夏心里有了个大胆的推测。
婵夏眼珠一转,坏水涌上心头。
“于老大人啊,听说你跟女子鬼混被人家打了闷棍,我这马不停蹄就过来了,你说你年纪也不小了,为老不尊,要不要个老脸哦!”
屏风后的女子闻此言凤眸里满是杀气,这放肆的野丫头,真想现在就杀了她。
管家听婵夏说这个,吓得忙往屏风方向看。
感觉一股凌厉的杀气透过屏风传来,管家被堵着的嘴不断地发出呜呜声。
婵夏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眼里已经有了几分笃实。
“彩凝,让他说话。”
堵在管家嘴上的布被取了下来,管家忙不迭辩驳:
“大人你可不要信口开河,我们老爷可不是鬼混被刺,他是...见了个故人,不成想被人暗算了。”
婵夏看他的反应,更加笃定那个谁就在这屋里的屏风后。
用唯恐天下不乱的口吻说道:“这朵桃花,是现场发现的,之前我查的几例桃花连环案里的受害者,全都是找女子回家鬼混,发现的时候都是衣不蔽体,于大人怕也是吧?”
管家恨不得现在就给婵夏拽出去暴打一顿,他发现这个笑面女子一开口就能命中要害,句句诛心,屏风后那股森森的怨念不用看都能感受到。
“我们家老爷真的只是见个故人就被袭击了,你看他身上的衣服,像是脱了又穿吗?”
“见的什么故人啊?我们现在怀疑他跟桃花杀手沆瀣一气,说不定就是他教唆桃花杀手出去残害他人,现在分赃不均,见色起意,被人家反噬了。”
婵夏一边说一边往屏风后看,怎么惹人生气怎么说,见屏风后还没动静,婵夏心里呵呵一声。
真沉得住气啊,好,那她就再接再厉。
婵夏拆于渊捆伤口的布条,碎碎叨叨拉仇恨:
“我家督主说,于老大人年轻时候就不是个好饼,尤其是在男女方面,无论是年纪大的,还是年纪小的,一锅端!为啥弄个暮色阁?说是为了收集情报,其实就是为了方便他自己。”
婵夏三分真七分假,暮色阁的确是存在,也的确跟于家有关,但于渊去喝花酒,都是她胡诌八扯的。
“大人,你不能动我们老爷捆着伤口的布条啊,还有,我们老爷什么时候去暮色阁了?!”
管家要不是被人看押着,现在就要婵夏玩命,就没见过这般无良的女子。
从身体到精神,全方位无死角的损人,于瑾到底是从哪儿挖来的这么损的人,招招稳扎人心啊!
屏风后的女子已经被婵夏拉足了仇恨,头顶都要冒烟了。
听婵夏解于渊的布条,情急之下挪步就要往外走,被跟着她的嬷嬷强行拽住,俩人不小心碰了下屏风,屏风摇了下。
“屏风怎么了?”婵夏明知故问。
管家鼻尖冒汗。
“是老爷养的猫。”
“老肥猫真壮,这么大的屏风都能撞晃悠了。”
婵夏好快乐,昨日被老妖婆子弄太阳底下暴晒的鸟气总算出来了。
管家都不敢想屏风后的“老肥猫”是怎么个表情了。
好在婵夏只是嘴上叨咕一句,也没让人过去查看。
“你们老爷这伤处理的极糟糕,可以这么说吧,我要是不来,他可能就要驾鹤西游去了,这么深的刀口,一不消毒二不缝合,缠的这么紧,是唯恐它不化脓感染?”
虽然于渊做的那些事,弄死他三次都嫌少。
但留着他做人证,对以后扳倒太傅有重要意义,婵夏只能忍着对这老家伙的怨念把他的伤口重新处理。
消毒,缝合,顺便嘴贱。
“管家跟着于老大人多久了?”
“二十余年了。”
“哦,那你应该对老大人喜欢美女的嗜好很清楚吧?”
管家气的不愿搭理她了,这女子信口开河,就没有一句是实话。
“你说他喜欢女人也就算了,怎么还有给别人介绍女人的习惯呢?就说十四年前吧,先帝去青州微服私访,他就把青州第一美女介绍给先帝——说不定他自己也受用了,要不甄家后人追杀他干吗?”
婵夏略带顽皮地看着屏风后,眼神狡黠。
这一趟真不白来,既气了太后,又找到桃花案里第四朵血桃花所象征的那个人,那个把甄霓母亲介绍给先帝的人,就是于渊。
这太后要是还能忍,算她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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婵夏之前推断,桃花杀手一共有五个目标。
除了已经知道的三个受害者:都转运盐使司阙德、通政司右参议李得久、已经荣休的青州前任通判高老爷
还有桃花杀手现阶段不能动的太保符辙。
还有一个未知的目标。
这个未知的目标,在甄家惨案中,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就是这个未知目标,把甄霓的母亲推荐给先帝,导致先帝对甄霓的母亲动了贼心。
这才有了甄家惨案的发生。
因为这件事比较隐蔽,不可能记入正史,婵夏也没有寻找此人的头绪。
现在谜底解开了。
这个造成一切根源的始作俑者,就是于瑾的生身父亲,已经离开朝堂却依然活跃在京城官场圈子里的于渊,于老大人。
婵夏理清了思路后,又利用这个开始刺激屏风后面的太后。
“于老大人,年轻时候就不安分,就喜欢别人媳妇,啧啧,到老了又惹祸上身,你说你图啥啊?这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屏风后的周太后已经被她气得要冒烟了,若不是身边嬷嬷抓着,只怕是要冲出去给她俩耳光。
太后气归气,可细想,又觉得无比的恶心。
她只知道于渊被刺,急巴巴地赶过来,这府内管家也含糊不清,只说是于渊得罪了人,可得罪什么人就不得而知了。
被婵夏这欠了吧唧儿的说出来,好像真是有那么回事似的。
“管家你是不是觉得我污蔑你家老爷了?那我给你说说,你自己查看是不是那么回事,这桃花案头一个受害者李得久,那可是衣不蔽体的死在家里了,那可真是...啧啧,我这云英未嫁的姑娘看了,都脸红。”
太后闻言,觉得自己绿云遮顶。
“还有阙德阙大人,他死了也有几天了,阙家为何秘而不报?昨儿才敢禀告陛下,说阙大人突染恶疾,连怎么死的都不敢说。”
太后眼眸冷了冷,回去她就要查阙家,是真是假一查便知。
若真是于渊负了她——太后的指甲深深的陷入肉里,透过屏风的缝隙向外看去。
婵夏正用一根细长的针缝合于渊的伤口,针挑破肉皮,看得太后头皮发麻,觉得被拽起来的不仅是于渊的肉,还有自己的心。
婵夏慢条斯理地缝合着,于渊深陷昏迷,她这么鼓捣都没醒。
“你们看着奇怪吗?寻常人被针戳一下就痛得半死,可我这么来回的缝合,他都没反应,知道为何?那是因为他此刻本身的痛苦已经超越了缝针带来的疼,像不像人生?”
“你不觉得你的行为伤害到别人了,可对那个被伤害的人来说,那是一生都过不去的坎儿,我马上就要成亲了,我夫君本该是这世间最伟岸的男子,他或许驰骋疆场成为大将军,或者活跃朝堂做一个大状元,但他被这老家伙坑的入了宫。”
婵夏本是想试探太后,可说着说着,代入了真情实感,越说越来气,下手也狠了些,使劲的戳于渊的老皮肉。
“他本该有属于他自己的璀璨人生,就因为上一代的破烂事儿,害得他堂堂的世家公子入了宫,我只要一想到他当初有多疼,我就想把这些疼完完全全的丢给那些害他入宫的人。”
那玩意上的神经和血管多到令人难以想象,平日里踹一下都不能忍受,更何况是净身呢。
“有件事我想了很久都不明白,于老大人有俩儿子,怎么非得送嫡长子入宫呢?这种违背常理的事儿,我想了这么久都不明白,现在我想明白了,有娘的孩子是个宝,没娘的孩子是根草,就因为我家督主没有娘撑腰,他就这样对待他。”
屏风后的周太后,若刚刚只是心如针戳,这会就犹如被锤子狠狠砸,婵夏的每一个字都砸在了她的心里。
泪水早已爬满了脸颊,心拧着疼。
“但我坚信一句话,你对别人做的那些坏事,早晚有天会报应到你自己身上,就说于老大人吧,那么想保住他这有亲娘的二儿子,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于瑭还是死了。可我们家督主,凭借一身浩然正气还活的好好的呢,有没有亲娘又如何?”
周太后哭的已经发出轻微的哽咽声,跟着她的嬷嬷不住地推她,这都控制不住。
婵夏也听到了,她勾起一抹冷笑。
这些黑心肝的,也知道掉眼泪?
“姑娘?”彩凝也听到了,用眼神询问婵夏。
婵夏已经缝合完了,剪断线,站起身,优雅地收好针线,抬手制止彩凝,不让她过去。
“等于老大人醒了告诉他,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当年他把甄家推到了风口浪尖,现在人家找他索命,我救他一次,却不见得能救他第二次,让他好自为之。”
婵夏走后,室内回复了安静。
太后摊在地上,泪如雨下。
“太后,人都撤了,咱们也快些回宫吧。”
“他恨我,那孩子恨我...”太后哭成了泪人,“她说的那些,一定是他心中所想,他一定是恨我的。”
她知道婵夏误会了。
婵夏刚刚那口吻,分明是把于瑭当做太后和于渊的私生子,认为是太后从中作祟,才让于瑾进宫当了太监。
殊不知,那句于瑾是没娘的孩子,听在太后耳里是多大的刺激。
他哪里是没有娘。
他的娘是世间最尊贵的女子,却不能与他相认...
...
“夏姑娘,你那么恨于渊,就让他死好了,干嘛要救他?”彩凝不解。
“我救他,不是因为他是我家督主的生身父亲,他们父子情分早就在他把我家督主送进去的时候断掉了,我救他,是不想让他死在仇家的手里那太便宜他了,他早晚,都要死在正义和律法之下。”
婵夏勾起一抹嗜血地笑,“你觉得,是伤口感染不痛不痒的死去来的解气,还是被凌迟来的解气?”
这种狠心的爹,就算于瑾不在乎,她却是不能善罢甘休的。
只要她能找到于渊跟太傅党勾结逆谋的证据,于渊就会死的比现在痛苦一万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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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很是不对。”
从于家出来,婵夏越琢磨越不对。
“怎么了姑娘?是屏风后躲着人不对吗?”彩凝问。
刚婵夏救于渊时,彩凝分明听到屏风后有人,只是婵夏不让她动,她才一直憋到现在。
“现在都出来了,再进去抓人也来不及了,人早就跑了,你这时候发现不对有何用?”彩凝不明所以。
夏姑娘查案,历来都是嘁哩喀喳,痛快的很,今儿不知道怎么了,明知道有人还放纵。
婵夏摇头,她说的不是那个。
“屏风后那个不看也就罢了,看了就脱不了身,不如装不知道。”
别看她说了那么多话刺激太后,但真让她拆穿太后,那后果就不是她能兜得住的,虽然彼此都心知肚明,可这层窗户纸还不能捅破。
“不是屏风后的人?那你说的是什么不对?”彩凝不解。
“桃花杀手啊,很是不对,你想想看,她明明可以一刀结果于渊,可她却没那么做,她把于渊绑起来了,所以于渊的手腕上有约束伤。”
婵夏把于渊身上的伤反复琢磨,越琢磨越不对劲。
“把人捆起来后,不急着结果他的性命,却是掌掴,这是为何?”
于瑾说过,给活人验伤的难度甚至要大于验尸,婵夏刚刚忙着气太后,心思没放在分析伤口上。
等她出来后,在脑中还原了案情经过,发现问题了。
“桃花杀手没有急着对于渊下手,而是将他捆起来,掌掴他,威慑他,这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
“于渊手里,应该有什么桃花杀手迫切需要的东西,这东西不大可能与金钱有关,我猜是与案情息息相关,或是能证明甄家清白的。”
“为什么不能是报复于渊呢?”
“连环案通常都有一定的共通性,之前那三个受害者,无一例外的都是恶贯满盈,尤其是咱们厂卫现在羁押的那个高老爷,他可是当着桃花杀手的面,玷污了甄家大多数女眷。这种亲眼见到的恶,已经超过了于渊犯下的罪行。”
高老爷那种货都没被捆起来掌掴,唯独捆了于渊,这很反常。
彩凝恍然大悟,这么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啊。
“到底是什么东西,会让她宁愿自身涉险,也要冒死拿到呢?”婵夏百思不得其解。
甄霓如果不是想要拿到那东西,一刀就能结果了于渊。
就因为迫不及待的想要拿到那东西,宁愿先把人控制起来,反倒给于渊机会活下去。
此时的婵夏只当甄霓这般反常为的是当年的证据。
殊不知,甄霓此举,全是为了婵夏。
正所谓好心有好报,婵夏为甄霓留下的那些真情泪水,从没有错付过。
这是后话。
眼下于渊还没有脱离危险,于宅上下草木皆兵,阖府戒备森严,桃花杀手断然没有机会再找于渊下手补刀。
而另外一个侥幸逃脱的受害者高老爷,被困在厂卫,婵夏隔三差五的过去吓唬他,不打不骂就是个吓唬,吓唬的他神经错乱,一闭眼就看到昔日他曾欺辱过的那些女子围着他。
高老爷精神已经不正常了。
厂卫这么森严,甄霓也不可能混进来行刺。
婵夏推断,她要么偃旗息鼓,等待这个风头过了再继续报复,要么就是找最后一个目标下手。
婵夏在于家的表现,已经有人对于瑾一一禀报,尤其是她是如何维护他的那段。
传话的那个番子着意渲染了下,说督主没过门的媳妇,是含着泪说心疼他入宫的,活脱把婵夏形容成了深情护夫小媳妇。
于瑾虽没说什么,不过所有跟婵夏出任务的,全都得了贴银。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婵夏转动着红油伞,对着伞柄上空着的三朵桃花自言自语。
突地,她鼻翼微动。
这香味?
一个食盒凭空出现在她眼前,婵夏转身,就见于瑾拎着个食盒,正含着笑看着她。
“哇!教坊司的鸡腿!哪儿来的?!”婵夏掀开盖子,一看这肥硕的大鸡腿口水都要下来了。
“青州教坊司还在改建,我把厨子调过来了,以后你想吃就能吃到了。”
婵夏的眼里直冒爱心,接过来就啃,两个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的,看在于瑾眼里就成了无比可爱的存在。
“这半天耳根发烫,猜你背地里骂我。”
婵夏心虚地咳嗽两声,她的确是叨叨他来着。
跟着她出任务的兄弟们都拿到贴银了,她也兴致勃勃的过去了,账房满脸为难,就她没有。
“哪个耳报神这么欠,跑到你身边告状去了?”她红着脸嘀咕,看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就怕他记仇没收鸡腿,抓起来嗷嗷嗷就是几大口。
“慢点,小心噎着!”于瑾说晚了,婵夏真噎着了。
“咳!”
于瑾忙用从背后抱住她的肚子,一手握拳,拳心向内按压她腹部和肋骨之间,另一手成掌捂按在拳头之上,双手急速用力向里向上挤压,来回几次。
婵夏终于把卡在嗓子的鸡腿吐出来了,眼泪都憋出来了。
于瑾正待松开手,念叨几句,都不是孩子了,还总这么冒冒失失,巴拉巴拉...
可听到她的吸气声,猜到她哭了,心又软下来。
其实婵夏就是生理眼泪,被他那么按不哭才怪呢,但于瑾脑补她梨花一枝春带雨的,抬手想给她擦眼泪,手抬起来了。
她转身。
然后,他的手就按在了,一个地方。
时间静止。
婵夏是想跟他说声谢谢的,谁知转过来就这样了,隔着衣料,他掌心的温度缓缓传来,勾起了那段被刻意封尘的记忆。
“你,摸过我。”婵夏用的是肯定句。
于瑾犹如烫手一般,快速缩回手,一张俊脸罕见地沾染了不自在,正愁如何把这个话题岔过去,却见她上前一步。
在他诧异的眼神中,抓起他的手,再次放回了刚刚的那个位置上。
“你有没有觉得,我这段时间好像长了一些?”
说罢,还特别得意地挺直腰,无视他那惊诧的眼神。
他之前嫌弃过她太瘦,这事儿,她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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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阿夏!”
忍冬的声音打断了婵夏的思绪。
“咦?你啥时候来的?”婵夏回过神,看着蹦跶过来的忍冬。
距离于瑾那一抓,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
他指着她鼻子说了句你还有没有个姑娘样,拂袖而去。
婵夏就坐在支出去的那段木廊上,晃悠着腿看着夜空发呆。
连忍冬什么时候来都没留意。
“干嘛?”她懒洋洋地问。
“我查到了!”
“啥?”
忍冬的脸这会看起来好八卦的样子,一双眼眉飞色舞的,翘着个兰花指跟她邀功。
“你带人去于宅时啊,我就把督主身边的人问了个便。总算查出来了,督主为何改变主意,提前跟你成亲了!”
“哦?”婵夏坐直。
“这事儿你可别说出去,让督主知道我背地里叨叨这些,再给我发配到那些鸟不生蛋的地方,我这花容月貌可是要龟裂的。”
“你快说啊!”婵夏催促。
这答案来的还挺及时的。
他拂袖而去的模样,实在是她伤她自尊了。
她承认,她没有别的姑娘那种晃晃悠悠,可她也努力长大不是?
就那么拂袖而去,也不夸夸她长的好,搞的她很扫兴不说,心里还有点说不出来的酸溜溜。
“督主下午,带人查了户部侍郎左大人,把他这段日子以来的丑事全都抖出来了,虽说都不是大事儿吧,也够他喝一壶的,你知道为何?”
“督主本就是查治风纪的,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非也非也,是这个户部侍郎嘴贱,上朝前跟一堆人聚在一起,讲你的坏话,刚好被路过的督主听到,然后就...你懂的。”
于瑾这段时间整治朝纲,正愁没人下手,这户部侍郎聚众议论婵夏,被于瑾抓来当典型了。
“他说我什么了?”
“呃...这个你还是不要听了吧。”
婵夏作势起身:“我突然很想于瑾我的郎啊,我去找他聊聊你的事儿?”
忍冬气的兰花指乱点:“你你你,你个小没良心的,我可全都是为了你,你还威胁我!”
“好忍冬,好姐姐,你告诉我呗?”
这一声姐姐叫的实在是舒坦。
忍冬很痛快地说了:
“他说,督主之所以不娶你,是因为你抛头露面,女子无才便是德,你缺了大德,还整日与死人打交道,这是损了阴德,就算是陛下赐婚,督主也看不上你。”
说完后,忍冬下心翼翼地看婵夏,就怕小阿夏会炸开。
并没有。
婵夏甚至很赞许地点头。
“他说的没错啊,我就是这么个人,不过他有一点说的不对,督主才不是看不上我呢,实际上,他爱我不能自己。”
她前世就是这么认为的,现在还是。
忍冬嘎巴两下嘴,想问,姐妹,是谁给你这勇气的?
“我咋没...看出来呢?”忍冬委婉地问。
“都让你们这些凡夫俗子看出来,那还是他吗?你没注意到吗,我在他身边,他胃口就好,这段时间,他都不挑食了,我把他最不爱吃的萝卜糕做成糯米糕的样子,他吃的眉头一皱,可也没说别的都吃了,民以食为天,如果这都不是爱,啥是爱?”
“呃...”虽然听起来很有道理,但好像哪儿不太对?
婵夏虽然嘴上说的底气十足,但想到他拂袖而去的模样,心里还是有些虚。
“忍冬,你说他为什么对我一点都不主动呢?别的太监娶了娘子后,也跟我们这般相处吗?”
“呃,你难倒我了,这你不能问我啊,我对女人又没兴趣——要不,你去参加戚夫人办的茶会吧?你问问那些嫁了太监的夫人们,不就知道了?”
戚娘子是成帝身边的大太监四喜在宫外娶的娘子。
平日里办个茶会之类的,参会的大多是京城内有品阶的太监的娘子小妾,之前也邀请过婵夏参加,婵夏公务繁忙又不愿意往女人堆里扎,都给推了。
“问她们?能行吗?”
“总比我们在这瞎猜好啊,毕竟我也...”被督主收拾过几次了。忍冬吞下他的满腹辛酸,阿夏的主意,他现在真是拿不得。
婵夏一琢磨,这桃花案陷入僵局,手里也没有别的事儿,也该去阉党夫人圈走一趟了。
这京城内,最不缺当官的,官太太们闲着无事,隔三差五就弄个茶会出来扎堆,枕边人都是为官有共同语言,也可互通消息,打探朝廷消息,为自家相公的仕途铺路。
官场也分三六九等,婵夏要参加的这个,就是以宦官夫人为主的茶会。
婵夏的身份在那,甭管这些宦官夫人们是否看得起她仵作出身,单凭一个督主未婚妻的身份,也足以让她占据宴会的主座。
出门前,秋毫几个大丫鬟如临大敌,围着婵夏绕来绕去,从发型到衣着,都想弄个拔尖的效果,恨不得把婵夏为数不多的首饰一股脑的插头上。
最后还是婵夏受不了,直接穿了官服带了官帽,不顾跳着脚的秋毫,夺门而去。
“夏姑娘这样,不是打咱们督主府的脸吗?哪有茶会穿成这样的,她以为她查案去了?”
“这样也好,否则就凭咱们府上实力,你觉得咱们姑娘比得过那些夫人吗?”
几个丫鬟同时看向那可怜巴巴的首饰盒,不约而同地叹息。
做官太太做到婵夏这个穷酸份,也是罕见。
窗外,于瑾默默路过。
侧着头似乎沉思片刻,转身对明察说道:“午膳时,帮我传司珍局和司制局的人过来。”
婵夏倒不是挑不出衣服,是她懒得顶那一头叮叮当当,走路绊手绊脚的,穿惯了官服,做事更自在。
这一路,忍冬和彩凝俩从各角度给她讲了茶会上的各路关系。
恰逢朝廷新旧交替,这茶会也是分了两大势力。
以婵夏和戚夫人为首的成帝心腹,还有赵夫人为首的阉党旧臣,相互不服。
戚夫人是四喜在成帝还做王爷时赏给四喜的丫鬟,小门小户出身,不大懂官场上这些,没少被阉党旧臣夫人们欺负。
宦官们守着朝堂宫墙斗的你死我活,妇人们在聚会上唇枪舌剑。
戚夫人几次茶会都被人挤兑,吃了不少哑巴亏,听闻督主家的那位要来,激动的不得了。
这位名声在外的督主家的小心肝,简直成了全新宦官党的希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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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夫人是个三十出头的妇人,瘦小枯干的,还有些呆,说话反应总是慢上一些。
婵夏看着这个其貌不扬还有些呆的妇人,很难想象成帝身边那个八面灵活的四喜公公跟她是如何过日子的。
婵夏进来时,戚夫人正被几个宦官家眷围着,似乎起了争执,急得话都说不出,一张脸涨通红。
看到婵夏来了,戚夫人眼里流出喜悦的光芒,就像是找到了组织一般。
“呦,各位这是聊什么呢,挺热闹的啊。”婵夏笑呵呵地过来,这些夫人们忙行礼拜见。
甭管她们心里服不服于瑾,这里身份最高贵的,还是婵夏。
“这位就是夏大人吧,咱们可是久仰你的大名了,几次三番的请你,也没见你过来,今儿咱们姐妹是有幸看到本人了,可真是个玲珑俊俏的人儿啊,怪不得督主把你捧在手心呢。”说话的是个年轻女子,看着十几岁的模样,模样倒是不错,就是笑起来有点假。
寻常人若是发自肺腑地笑,笑意都能达到眼底,就算是于瑾那种唇角弧度不大的,他看婵夏时眼里也是带笑的。
这虚情假意之人,哪怕是嘴角弧度很大,眼里也一定是冷的。
彩凝上前一步,在婵夏耳畔小声道。
“这是孙氏,文书房孙公公的人。”
婵夏马上对号入座,这孙公公是魏晨老阉狗的人,魏晨死了后,余党里这个孙公公势力最大。
文书房现在是于瑾兼任掌印太监,孙公公隔三差五就给于瑾添点堵,他这小夫人在聚会上也是见到新臣家眷就怼。
戚夫人老实,婵夏来之前已经快让孙氏气哭了,这会婵夏来了,孙氏又把注意力挪到婵夏身上。
不止是她,现场所有夫人都对婵夏十分好奇。
京城小报她们也看了,都以为把于瑾那样冷漠的人迷住的,就算不是倾国倾城的妖娆女子,也得有艳冠群芳的妩媚之姿。
结果看到本人,竟然是个不施脂粉的小姑娘,长得是不错,但不穿金戴银,一身官服浑身英气,长了副笑面,笑起来脸上还有个梨涡。
这要不说是督主家的,还以为是哪个公公收养的干闺女过来了。
“陈某公务在身,一直抽不得空,还请各位姐姐见谅。”婵夏笑眯眯道。
孙氏用帕子捂着嘴,一阵怪笑道:
“你家督主如今是圣上眼前的红人,我们哪儿敢埋怨你啊,不过要我说啊,这好端端的姑娘都能调过去当差,督主可真是个铁石心肠的,哪家的姑娘受的住这个,姐妹们说是不是啊?”
“可不是么,没见过督主可咱们听过督主的大名啊,谁不知道于公公是铁面无私最重律法的,这唯一的破例啊,就是收了自己徒弟当夫人,这可真是一谈佳话,若不是真真的喜欢,哪儿做得出来这个啊?”
孙氏身边的女子跟着说道,几个人用帕子捂着嘴跟老母鸡抱窝似的嘎嘎笑。
一开口就是老阴阳人了。
看似说婵夏在于瑾那有地位,实际冷嘲热讽于瑾公私不分,女子都能弄到官场上去。
戚夫人听得堵心,但嘴跟不上,就怕这种面上开玩笑嘴里藏刀的抱团挤兑人,她都吃了这种哑巴亏多少次了,每每听她们这样,嘴上想回几句偏还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干着急。
“嗨,看你们这话说的,我家那位你们也知道,平日里一心为陛下办事,哪儿有功夫琢磨这些风花雪月?还不是陛下恩宠,看我伺候的还算周道,顺手就把我指给他了。归根到底这是陛下的圣恩,我家那位不过是奉旨行事罢了,不像孙公公,怜香惜玉,父承子业?哎,我这人没读过几天书,也不知道那句话该怎么说。”
婵夏来时就已经知道这里面的人物关系了,彩凝那小本里,当朝秘史全都详细记录,孙公公家那点丑事自然也不会放过。
这孙氏,原是孙公公干儿子没过门的媳妇。
手握权势的大太监,到了岁数都会收些干亲留作养老。
孙公公过去提亲,结果自己看上了,他那干儿子也是个有眼力见的,马上退婚成全干爹,这事儿满朝皆知。
孙氏自己身上爬满了虱子,还敢跑到婵夏这嘚瑟,她本欲笑话于瑾为师不尊,竟跟自己徒弟搅和到一起,被婵夏反手一招按住了。
婵夏说得很明白了,这婚事是成帝所赐,谁不服就找成帝说去,公然议论赐婚,脑袋留在脖子上是嫌太重么?
这些人看她年纪轻轻以为好欺负,没想到婵夏笑着就把话递过来了,一时间众人都不敢拿于瑾和婵夏师徒关系说事儿了。
戚夫人为首的新臣派心里集体大呼过瘾,纷纷扬眉吐气,她们大多是随着成帝从封地过来的,平日里也没见过什么大场面,遇到事儿没有一个有婵夏这手腕,今儿婵夏算是给她们狠狠长脸了。
孙氏见挖苦不成,只能撑着笑迎婵夏上主座,递上戏单子让婵夏先选。
婵夏这边翻着戏单,那边孙氏等人交换了个眼神,彩凝在婵夏边上眼看着她们挤眉弄眼,知道没安好心,刚想提示婵夏,就听孙氏开口道:
“今儿这戏班子是我特意寻来的,这里面的小花旦真是美极了,我看夏大人真是投缘极了,我这就叫她过来见见你,你若相中就领回去,督主房里也不能太空不是?”
鸦雀无声,都等着看婵夏的反应。
虽说在场诸位的相公都是宦官,但房内的女人却从来没少过。
诸位夫人聚在一起,也时常讨论哪里的姑娘会伺候人,但跟孙氏这般,上来就给未过门的新妇身边塞人的,还是头回。
若婵夏拒绝,落个善妒名声是小,得罪旧臣示好是大。
所有人都等着看婵夏的反应,是憋屈地收下孙夫人的小花旦,还是翻脸大闹一场?
只见婵夏不慌不忙地合上戏单,对着孙夫人笑意盈盈道:
“叫她过来吧,她若是能唱好一出戏,我就领她回去。”
众人只当于瑾这小夫人是个好欺负耳朵软的,这是直接收了?
孙夫人大喜,忙问。
“唱什么?”
“牡丹亭——就是那个公爹看上儿媳搅和在一起的那个,她要是能唱好这出,我就带她回府,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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