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远的病来的凶险。
到了住所倒下便神志不清了,紧接着就是旧伤和风寒引起的高热。
王允奕手中的茶盏放下,门外的厮杀声也停了。
“家主,二皇子叶文熙进城了。”
“现在还在清洗?”
王允奕看向来人平静问道。
“回家主,是新上任的胡抚台在安排。”
“暗影培养的那群人?”
王允奕说着不由又端起了茶盏,拨弄着浮起的茶叶。
“二殿下呢?”
“到了住所便神智昏迷,高热不退。”
王允奕垂眸喝了一口热茶。
“让怀仁带着大夫去走一趟吧。”
“是。”
王允奕看着人出去不由叹气。
世家不懂收敛总是会有这么一天的。
一个新的王朝要兴起就必然要清除积弊。
对于世家来说三皇子叶无笙似乎是帝位的最佳选择。
但没有一个帝王会容忍世家动摇皇权的。
叶无笙来南方解决饥荒赈灾之时不是没有来过府上。
可堪大用,但疑心太重,只怕是下一个宣帝。
而如今虽然没有见过齐远,但王允奕的心中却已经有了偏向。
无论是因为奔劳病倒,还是因为这样血淋淋的刺激昏迷。
王允奕都希望这位废太子能够有所果断的同时保有仁心。
程武守在齐远门外,王怀仁带着大夫上门拜见也不过是走了一个过场罢了。
齐远这场病可以说反而成了那些稳坐的世家低头表态的一个契机。
齐远一个废太子的身份可不值得这些真正不惧风雨的世家低头。
他们只是通过这件事向宣帝低头罢了。
“大人,我就说你这样熬是会玩脱的!”
888看着齐远单薄的神魂急得恨不得立马把齐远按回床上躺着。
齐远抬眼一扫,888立马下意识闭嘴。
“知道做我小弟的诀窍是什么?”
齐远睁眼又用了一点点力量缓和不适。
“我不知道,但是大人你这么做到时候任务的奖励都不够你浪费的力量。”
888说着才感到了一股无力感,好不容易绑定了齐远,这才第二个任务,它就怕齐远把自己作没了。
它真的没有道具救命的啊!
“要做小弟,第一件事就是给我安静点。”
“你懂什么?”
“跟我混就对了。”
齐远说的轻松,但是这病一来身体的难受就不轻松了。
888:我也要有命混啊!
大不了任务差点就差点,活着才能挣功德啊。
听着齐远单方面的屏蔽音888欲哭无泪。
“殿下醒了?”
程武闻言便进门像尊煞神一样站在齐远床边。
“殿下刚醒,先喝点粥。”
齐远高热不退一天一夜,如今醒过来程武才松了一口气。
要是真出事了,他一身皮都得被他爹扒下来。
有程武站着,刚才出言的丫鬟放下粥就自觉离开了。
丫鬟一走,程武又是个粗人看着齐远靠着床,这放着的粥端也不是,看着也不对。
“这,这……”
程武端起粥看着脸色苍白的齐远。
现在叫那丫鬟回来还来得及吗?
“事情如何了?”
齐远接过粥,恢复了些力气慢慢喝着。
“那些官员和常州一样解决了,新的官员上任。剩下那些世家也都来探过病了。”
“十五州,都有军队,解决的差不多了。”
说到这个程武不是傻子,齐远什么都没做,但是那些军队就能直接把事情解决了?
叶文熙是个什么性格京都无人不知,否则也不会成为废太子了。
哪怕有所改变,可是那么迅速缜密的安排可不是幡然醒悟就能做到的。
毕竟兵权这种东西哪怕太子受宠也不会如此放纵。
所有人都明白,这场清洗只怕也是皇位之争。
“水利之事可有人去查了?”
齐远喝完粥放下碗继续问道。
程武还在思考宣帝用意被齐远一问愣了一下。
“胡大人和各州的抚台已经派人查探加固水利了。”
程武越想越觉得不得劲。
跟着齐远一路风雨兼程,本以为是委以重任,可是如今看来根本就是来挂个名头似的。
“给他们放放假吧,等我病好看过水利也快回京了。”
这样到江南的机会可不多。
程武还没说话就看到齐远直接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放下药碗微微皱眉。
程武算是看出来了,这就是位万事不急的主。
顺便把东西收拾了就去安排他们了。
一路奔波的不只是齐远,程武他们也不过是仗着体魄硬撑罢了。
齐远一醒,那些要来探病的就更多了。
齐远站在窗前提笔写了第二封信送回京城。
而比这信更先到的,是废太子残害忠良,意图谋反的证据。
“人都解决了?”
叶无笙看着手中的证据手指敲击着桌面。
“无一遗漏。”
“陆七做的事呢?”
“已经分散进山蛰伏了。”
陆一说着叶无笙就刚好看到陆七传回来的回信。
“宫里暗卫估计还在昆山呢,呵呵。”
叶无笙讽刺道。
眼中的冷意越发浓重。
他前脚拼着性命去赈灾回来,后脚就派人保护着叶文熙去南方清洗平乱。
父皇,究竟想逼到什么地步呢?
叶无笙看着手中的证据只觉得悲凉。
京城封锁消息,就连林相那样的老狐狸都被宣帝断了消息到如今。
直到证据到手,林相也正好生疑。
叶无笙可不会相信他能那么隐秘的拿到这些东西。
只是不知道这些东西究竟是给谁设的网。
“去给丞相府个信,可以动一动了。”
陆一应答离开。
叶无笙烧着陆七送回来的信。
信上写的还是关于那些官员的事情以及叶文熙的行踪。
至于陆一说的事根本只字未提。
叶无笙可不会愚蠢到和他们一样信任宣帝。
林相在叶无笙的人上门的时候就知道言下之意了。
对于宣帝的举动林相不是没有防备,只是谁也没有料到会如此突然。
林相的书案上还有残留的飞灰。
等叶无笙的人一走,林薇便去三皇子府上拜访了。
宣帝想要他们这么做,不顺水推舟岂不是亏得慌?
朝中对于立太子的呼声越来越高,抓住机会把叶无笙推上太子之位。
只要名正言顺,别的东西宣帝不是已经送到手上了。
那就看看谁更快更狠了。
叶无笙站在书房的窗前看着林薇走来。
忙放下手中的笔,桌上那些证据就这样放在桌上。
“玥儿。”
林薇进门微笑,“你又让陆一去府上了?”
“也是,不然他不会放我出门的。”
林薇自问自答。
“玥儿,他苛待你了?”
叶无笙接过林薇手上的食盒放在桌上,想到林相不由皱眉。
林薇手上一空,听到叶无笙柔声叫着玥儿心里却有些恍惚。
林玥已经死了。
而她根本就不是林玥,林薇才是她的名字。
摆脱了太子妃林玥的身份,可一切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美好。
“无笙,他们都对我很好。”
只是比以往疏离了很多。
林薇走到桌前打开食盒,精致的点心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有我在,谁也不能给你委屈受。”
感觉到林薇的心不在焉,叶无笙拿了一块点心放到她唇边。
林薇笑着咬了一口拿住点心,低头便看到了那些证据。
那上面一桩桩,一件件都足以把叶文熙推向万劫不复之地。
林薇脸上的笑消失,但随即便不放在心上。
“你要对他出手了?”
叶无笙看着林薇的发顶,“你知道的,那个位置我不坐上去就只有死路一条。”
“我知晓。”
林薇笑着把点心摆在桌上。
似乎他们讨论的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暮色降临,直到林薇的身影消失在视线。
收回目光叶无笙眼中的温柔爱恋一瞬间冷了下去。
哪怕成为太子妃三年,可是林薇却仍旧是那个眼里满是星辰,一眼就能让人看穿的她。
她犹豫了。
哪怕只是一瞬间的动摇都让叶无笙觉得扎眼。
叶无笙看着书案笑的温和,修长的手指拂去残留的点心屑。
“陆一。”
“主上。”
叶无笙一个人站在窗前看着夜色漆黑直到天色渐亮。
“更衣。”
叶无笙展开双臂似乎透过高墙看到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陆一不发一言,整理着朝服。
叶无笙的目光悠远,像在走神,可是身上的气势却越发的生人勿近了。
哪怕和林相已经做好了交易,但在朝堂之上二人仍旧毫无交集。
宣帝看了一眼众人。
“臣有事启奏。”
“准。”
“储君之位不可空悬,二皇子优柔寡断,臣以为当早立太子。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
宣帝的眼神落在为首的林相身上。
“胡尚书呢?你以为?”
“回陛下,臣以为当早立太子,三皇子德才兼备,能力上佳可立为太子。”
呵!
宣帝看着跪在地上的礼部尚书冷笑一声。
“还有没有人启奏?”
“臣请陛下立三皇子为太子。”
“臣等附议!”
宣帝此话一出朝堂之上竟是黑压压的跪下一片。
放眼看去只有林相几人还站着。
林相还就真当做一无所知的样子,一心想着逼迫宣帝早立太子。
王墙看着那群人脸都气红了。
程林死死拉着王墙的手,“冷静点,不要命了!”
“那群人,我骂死他们!”
“你老娘也不管不顾了?!”
程林的话算是戳到软肋了。
王墙只能憋着气控制自己想冲出去打人的冲动。
“陛下,二皇子数次违抗圣意,置江山社稷于不顾,废太子不堪大任!”
御史此话一出,宣帝的脸色彻底阴了。
“陛下太子之位不定,只怕朝野动荡,动摇社稷根本啊!”
“三皇子能力有目共睹,赈灾有功有储君之相。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
“陛下,以社稷为重啊!”
宣帝被这一番话气的握着龙椅的手用了十分力气。
不等宣帝发作,那御史便不要命了。
看准殿上的柱子便立马站了起来,用了十足的力气便要撞柱。
死谏。
“我他娘的!”
“放你的屁!”
王墙低骂一句,正要摆脱程林抓着的手就感到手腕一轻。
程林骂了一句直接冲上去朝着要撞柱的御史就是一脚。
“噗……”
被程林一脚踹飞的御史直到倒地眼中都是难以置信的失望和懊恼。
想死,你别死这啊!
程林有分寸,御史吐血直接昏了过去。
宣帝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但显然一切才刚开始,御史被带下去医治,而朝堂上的骂战才开始。
“他娘了,一个个满口社稷,忠心耿耿怎么打仗的时候一个比一个病的厉害?”
“皇子岂是我等轻易评判的?一口一个立太子,这宣朝姓你们吗?”
“老程,老程!”
王墙等武将拼命使着眼色,王墙拉了半天也没拉住程林。
程林这话一出,眼见着帽子就要扣下来了。
林相却仍旧悠哉。
就连作为争吵主人公的叶无笙也没什么存在感。
但这朝堂之上多的是愿意去死的人。
“匹夫短视,还请陛下早立太子啊!莫要误了江山社稷啊!陛下。”
骂的正在兴头的程林大步流星的直接将又要死谏的人一脚踢晕了了事。
又一个官员被抬了下去,程林站在殿前双目圆瞪。
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他在谁也别想添堵。
程林如此大胆的行径却仍旧没有被宣帝喝止。
乐见其成。
要不有的人怎么能当国公呢?
死谏是文官常用的手段,却不是唯一的手段。
“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立三皇子为太子!”
一片呼声中林相仍旧低着头岿然不动。
宣帝笑出了声,他连那群人都敢清洗了,还怕史书怎么写?
“退朝!”
“陛下不立太子,臣等便长跪不起。”
“那就都跪着清醒吧!”
宣帝说着便拂袖而去,史书爱怎么写怎么写。
程林等武将恭敬行礼,然后看了看林相冷哼一声离开。
叶无笙理了理衣袖抬头看着空了的龙椅勾起嘴角。
转身对上林相一片坦然的眼神离去。
林相的眼神清明,但究竟是真的好官忠臣,还是掩饰奸诈。
所有人都清楚的很。
哪怕是这样的逼迫他也半点亏都不吃,眼神扫过跪着的百官然后才慢悠悠的朝着宫外走去。
这就结束了吗?
宣帝未免太过小看,退朝容易,想要他们上朝可就难了。
宣帝又何尝不知。
“文熙可还好?”
“殿下忧思劳累过重,刚病愈。”
宣帝拿着手中的信,愣了一下才挥手。
坐在书房的案桌前,宣帝拆开信。
父皇安好,
儿臣一切顺利,官员已经清换。数日大雨,即将视察水利,收剿山匪,而后便归。
……
宣帝看完信叹气起身,看着堆满奏折的案桌出神。
半晌才把信收好打开一个盒子放入其中。
盒子中已经有了许多纸,那字迹都是出自一人。
咳咳咳!
收回信便是一阵咳嗽。
胸口的疼痛提醒着宣帝有的事情已经无法回转了。
转动机关,明黄色的圣旨被拿出来。
宣帝打开圣旨,提笔,空白的圣旨上很快就落下了叶无笙的名字。
将东西放回原位。
“认人不认令,懂?”
“您……”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给我护着文熙和皇后。”
宣帝说着话眼神却看向牌匾上那明黄色的一角。
沉默之后才等来一声是。
这一声是,让宣帝放心不少。
逼得太狠了,如今既希望文熙早点回来,又希望这一场磨炼能真的让他成长起来。
而这场对峙不过开始三日,便直接被林相推到了两难之地。
“陛下,京城之外多地爆发起义军。”
“规模如何?”
“有发展的趋势,那群人打着前朝遗脉的旗号起义。”
“放纵下去只怕成了气候。”
“知道了。”
宣帝看着跪着的程林挥了挥手。
“陛下若是为难,臣愿意带兵前往平乱。”
“只有你一人来也是不易了吧。王墙他们都被绊住了?”
“回陛下,是……”
“回府去吧。”
宣帝如今算是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百官的逼迫。
长跪不起,诸事不理。
一边是死犟的官员,一边是在京城咫尺之地的前朝余孽。
呵,什么前朝遗脉,前朝但凡有一个活着的那些世家都不会想到他。
宣帝看着空荡荡的书房,最终还是不得不妥协。
他熬的起,可是百姓熬不起。
林相不介意乱起来,反正这江山又不是他的。
自从早朝之后林相就称病闭门谢客了。
叶无笙更是沉寂。
每天一去上朝就是一声声请立太子。
满口仁义道德,声声江山社稷。
起义军就差在皇城根起义了这些人就知道立太子,就知道长跪不起。
这时候怎么不见一个个出谋划策了?!
有这样的世家,这样的官员,前朝不倒才奇了怪了。
宣帝气得心口发疼,眼前一黑下意识扶着案桌。
半晌才恢复正常。
如同废太子一样,这一次他依旧不得不妥协。
“来人。”
听到声音常总管立马靠近书房推门而入。
“陛下。”
“拟,旨!”
宣帝说着话却恨不得把殿里跪着的那些人一个个全拖出去砍了。
但是那些官员他能说换就换,这些人却轻易换不得。
常总管一直低着头,直到宣帝盖上玉玺。
“去宣旨,让那群人给朕动起来!否则一个个都拉去砍了。”
常总管捧着圣旨退出书房,显然宣帝最后一句话不仅是气话。
“圣上有旨。”
常总管看着本就跪着的大臣打开圣旨,神色如常的开始宣旨。
在殿前跪了三天的众人其实也扛不住了,听到圣旨一个个才打起了精神。
“……立三皇子叶无笙为太子……”
听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一些人根本顾不上夸了些什么了,想也知道念这么一会能夸些什么?
结果是他们想看到的就行。
圣旨宣完,大殿上的百官就昏过去一大半。
这圣旨宣帝不下也得下,否则就这样的情况事情谁做?
拖下去就真成气候了。
三皇子府,叶无笙接过圣旨没有欣喜如狂,反而是平静淡然。
名正言顺。
告病的林相第二天就上了朝,声势浩大的起义军也在那些“带病上朝”的官员行动之下,渐渐有了销声匿迹的趋势。
这样的结果宣帝就算知道又如何?
还不是只能咬紧牙关,气得心里砍他们千百遍。
“让他们保护好人,东西都藏好。”
“是。”
宣帝身边一空,端起茶水就往下灌。
“冷茶喝了,肚子疼可别赖着我。”
迟皇后还没进门就出言。
宣帝神色讪讪,脸上带上了窘迫的笑意。
刚放下茶盏,迟皇后就已经进门了。
“平夏放心,我这身体肯定没事。”
迟皇后睨了一眼,“气着了?”
“那群人,打仗的时候跑的比谁都快,现在一个个比谁都高尚似的。”
宣帝拉着迟皇后坐下就是一顿骂。
迟皇后坐在旁边,时不时跟着骂上两句。
苏玉远远等着假装自己什么都听不到。
在迟皇后面前宣帝似乎还是那个一块打仗时的少年。
京都的风云暗涌波及不到齐远。
齐远病一好就收到了王怀仁的拜帖。
王家历经千年仍旧兴盛,半座城都是王家的族地。
这才是真正的根深蒂固。
世家的存在至少在这个时代仍有它的意义。
齐远可不会觉得自己现代学的那些东西可以套用。
“殿下,王家公子已经在门外等了。”
程武说起王怀仁都不由缓和语气。
可见王家这样的世家的影响力。
“见。”
齐远说完程武便出去叫人了。
不一会儿王怀仁一身青衣长衫走了进来。
“草民拜见殿下。”
王怀仁行过大礼。
“且坐。”
“多谢殿下。”
王怀仁坐在下首礼数周全,恭敬有余,但却不见谦卑。
反而让人觉得坦然大方。
“王公子颇负才名,可想过入仕?”
王怀仁起身拱手,“回殿下,不才尚未打算。”
“逍遥自在倒也不错。”
王怀仁准备好的话都卡在了嗓子眼,抬头便看到齐远似是而非的笑意。
倒真像是夸赞羡慕一般。
齐远不按套路走,他就只能自己接了。
“殿下见谅,不才并非不愿入仕。”
“而是家父不允,家父以为,朝中混沌,难有作为。”
这一次王怀仁学聪明了。
齐远装模做样的点了点头。
“令尊远见。”
再一次安静下来,齐远也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
王怀仁这才感受到父亲所说的难缠是什么了。
“大病初愈,精神不济。”
“程武……”
送客。
“殿下可知京都已经深如泥沼?若是三殿下继位又将如何?”
齐远起身走到王怀仁面前。
“你有几个脑袋呢?”
王怀仁听到齐远的话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低着头却仍旧能感受到来自齐远的压迫感。
果然废太子并不是全然毫无狠意。
宣朝的局势看似平稳太平的背后有着太多隐患弊端。
就像这次的清洗一般,如果废太子不能学会习惯取舍,那就无法成为一个可以追随的帝王。
“草民只有一个脑袋。”
“呵,不怕死就多说点。”
齐远轻笑一声转身离去。
“程……”
齐远一出声便被打断。
“殿下一路看来,心中已然清楚宣朝之危,这场清洗触及的利益又岂是铁骑能够解决的?
殿下可知,此刻京城三皇子的桌案上已经摆满了您的罪证。”
王怀仁说完屋里便是长久的沉默。
“铁骑不能解决问题,但是却能解决造成问题的人。”
“程武,送客!”
王怀仁闻言低着的头猛的抬起,却只能看到晃动的珠帘。
王怀仁这些话,家国大义夹着齐远即将面对的绝境,如果站在这里的是别可能会为了王家的势力停留。
偏偏王怀仁以为性格温和,毫无势力的废太子却说出了这样的话。
这病的确让他清醒不少,至少王怀仁已经在齐远身上看到了帝王的影子。
“王公子,请。”
程武出言打断王怀仁。
“叨扰。”
说着王怀仁便离开。
哪怕回到王家也仍旧心不在焉的样子。
想不通,想不通啊。
叶文熙看似受宠但实际上身后却毫无势力。
迟皇后本就是孤家寡人,跟着宣帝打江山。也就是那些武将支持,可如今兵权被夺又能如何呢?
三皇子的身后是世家,是林相百官。
叶文熙自始至终有的只是宣帝的爱护和信任。
既无兵权,又无势力废太子要靠什么登上帝位?
靠宣帝宠爱?还是那些迂腐的老臣死熬?
王怀仁实在不知道齐远都想些什么,他如此做法,但凡齐远有一点正常都会接受王家的示好。
“还在想?”
听到王允奕的话这才回神,“爹,您来了。”
“被拒绝了?”
王怀仁笑得更加窘迫了。
“爹,要是答应我就不会想这么久了。”
“想不通叶文熙太子之位被废,身后毫无势力面对皇位之争还如此强硬。”
“爹,你早就知道会被拒绝?可你明明是让我和二皇子合作。”
王怀仁皱着眉等着解惑。
“太子重情所以被废,这是缺点也是优势。”
“宣帝同样重情,否则也不会让二皇子再来一趟了。”
这样的结果反而让王允奕心中安定几分。
信任是很珍贵的东西,同样也是废太子最大的优势。
正是经历了这一场清洗,才更了解世家的威胁,有仁心懂取舍。
这样的齐远像极了宣帝,却又比宣帝更有可能性。
王允奕的话并没有让王怀仁想通多少。
这还是经历的少了太过看重势力的对比。
“跟着先生多学学,明年准备入仕。”
“爹?哎……”
王怀仁好不容易等到松口可以入仕,可配上现在的情况反而更加心有不安了。
上个月不还在书房破口大骂官场污浊吗?
王允奕看着头顶的阴云,一年之后朝堂就会尘埃落定了。
齐远婉拒王家之后,登门的人却仍旧络绎不绝。
就连门外的貌美女子都多了不少。
坐在马车上,看着又一个娇俏活泼的女子风风火火的走过。
实在是审美疲劳。
叶文熙爱重林玥,这件事就连这些人都能知道。
叶文熙对于林玥的爱,的确可以说是明目张胆,偏爱不顾了。
到达最后一处水利,最近倒是停雨了。
“殿下到了。”
齐远应了一声便掀起帘子下了马车。
病去如抽丝,齐远的确是浪的狠了。
齐远站在高处看着水利,果不其然大坝其中还蓄满了水。
在阳光下波光粼粼,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
“放水。”
命令传达下去,这些人就熟练的开始放水了。
放的水多了,心里也慌的平静了。
就算他们不放,那些骑兵也会守着放完水。
干旱之后下了几场雨但都不算大,齐远下令开闸放水倒是解了庄户人家的燃眉之急。
即使接连暴雨这些水利能把灾难缓解不少。
到时也不至于颗粒无收。
可若是这暴雨不来,只怕刚结束的旱灾又要再来了。
“殿下?”
齐远看着水位下降点了点头。
“回吧。”
齐远坐上回驿站的马车,听着林中的鸟鸣。
“吁!”
“保护殿下!”
突然飞出的箭雨惊了马,随行的人立马反应过来保护着马车。
一支箭羽穿过马车的帘子从齐远面前飞过扎入马车。
齐远听着外面的打斗声心中叹气。
这刺杀都能追到这里,可见京城的宣帝已经顾不上他了。
突如其来的清洗,南方没有乱,只怕此刻乱起来的是京都了。
齐远握紧手中的令牌,这任务有些脱离预期了。
想养伤估计是不行了。
齐远顺手拔下马车上的箭羽,掀起帘子,马车外打斗声停止,躺了一地。
“如何?”
“看样子是程将军剿匪惹怒这些人了。”
齐远跳下马车,偏头顺手拿起手中的箭羽一挥。
带上几分内力,暗中飞出来的箭就被齐远打偏扎在身后的马匹之上。
拉车的马匹吃痛惊马。
随行的人立马组成人墙保护好齐远。
半晌,一切都平静下来,包括惊了的马。
见血封喉的剧毒。
山贼匪寇能花这大价钱买这样的毒药?
就算疯了要反扑也要他们买的到才行。
齐远打量了一下便随手捡起一把长剑在手中掂量了一下。
轻飘飘,怪没手感。
“走吧。”
齐远手中执剑,抬脚跨过面前的尸体。
齐远的镇定让这些随从也不由镇静下来。
一身玄衣的人看着躺在脚边的尸体收好自己的银针。
齐远看着又一批二话不说上来就打的山匪,神色又越发不耐烦。
手中的剑没有一点花哨,招招致命。
这一次随从的人身上挂了不少彩。
这样下去磨也磨死了。
而这群人却不见丝毫畏惧。
京城的情况比齐远想的还要严重。
“出来,解决了。”
剑上的血滴落在地上,那些人眼中的狠厉和死意又哪里是什么山贼。
根本就是培养的死士。
想让他死的人多的是,可这么想他死的就只有叶无笙。
宣帝的消息封锁已经没有了用处,这盘棋,下棋的人恐怕已经成为了砧板上的肉。
齐远出言,暗处一身玄衣的暗卫才出手。
银针晃过,面前的人便倒下一大片。
半刻,都没了呼吸。
暗一皱着眉,自从影一下令让他保护好二皇子之后便再无消息。
这是极不正常的。
如今对齐远的刺杀更是层出不穷,可见背后的人已经无所畏惧了。
等齐远回到驿站天已经黑了,端起茶盏目光投向暗一藏身之处。
“京城乱了。”
暗一当然知道,但他的任务就是无论如何保证齐远的安全。别的事不该他开口过问。
手中的茶杯放下。
连口茶都没得喝了。
“安朗。”
“属下在。”
齐远一出声在门口守着的安朗就推门进来。
“你们留下来跟着程武。”
“殿下,这……”
安朗抬起头正要开口就接到齐远的眼神。
不容置疑。
“你们现在就回梧州,去帮程武剿匪。”
“是。”
齐远点了点头说完,挥手示意安朗出去。
安朗一走,齐远便卷起大袖扎紧。
拿起佩剑,“回京。”
安朗得令便带着人连夜赶往梧州。
齐远破窗施展轻功直接消失在夜色中。
齐远前脚刚走,紧接着就又是一批人赶来。
齐远趁着夜色钻进山林,施展轻功速度也慢不了太多。
可以说让叶文熙从小习武,宣帝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否则这种情况让暗一带着人跑,还真不一定能这么快摆脱那些人。
而暗一也对齐远展现出来的轻功感到惊讶。
知道二皇子自幼习武,只是没有想到武功能好到这种地步。
完全跟得上暗一的速度。
齐远不拖后腿,回京的速度就快了不少。
废太子叶文熙,除了为情所困心中仁慈,可以说他比所有人以为的都要优秀的多。
齐远心中做着最坏的打算。
这些人好好谈情说爱不好吗?
非要来送死。
靠近京城的军队要是有用的话,就不会没有消息了。
边军如今更不敢动,边关一动,就真的危险了。
离开梧州,进入常州齐远便直接往军营而去。
常州的军队可以说是宣帝一手培养的,南方清洗暗影也撤回。
可是留在常州的这支军队就成了如今齐远的势力,也成了京都的救命稻草。
“殿下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梁将军点兵吧。”
齐远拿出令牌并不想听梁将军马后炮。
宣帝给的令牌是调令,更是这常州军队虎符一样的东西。
“末将遵令。”
梁将军说罢便去点兵了。
不一会便送来一身戎装。
齐远换上盔甲,拿起佩剑就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暗一早就没了身影,隐入环境暗中保护是这些暗卫的基本。
齐远站在台上,看着排列整齐的军队。
黑压压的一片,一个个眉目间战意十足。
“殿下,都在这了。”
齐远点头。
“皇城生变,此去京城若胜了便护驾有功。”
“若败了,便是作乱叛军,万劫不复。”
“青史留名,还是叛军伏诛,就看谁更强一分。”
“且,战!”
齐远的声音沉稳,哪怕面容仍显稚嫩但眉宇间锐气已出。
利刃出鞘,又岂会轻易收回。
“战!战!战!”
齐远的话没有让这些人畏惧,反而越发兴奋。
他们这支军队成立之后便一直闲置,听了多少闲言骂语?
为的就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们又怎么会后退畏惧?
“出发!”
齐远下令,这支驻扎在常州的军队便动了。
宣帝的确早就防着林相和世家了。
齐远带着军队声势浩大的往京城赶。
一路北上,有宣帝的令牌畅通无阻。
叶无笙站在御书房看着坐在桌案前面无血色的宣帝。
眼中凉薄,脸上的笑也不见暖意。
“父皇,你的好儿子反了。”
叶无笙手中拿着信纸。
军队的调动又怎么会瞒得过他。
叶文熙始终还是不够狠。
“早知道你如此,我就该直接掐死你。”
宣帝说完这句话便开始喘气。
“世上没有早知道。”
“你或许应该活久一点,才能看到叶文熙如何自投罗网,迟平夏如何生不如死。”
叶无笙把信纸放在宣帝面前,然后便拿出牌匾后的圣旨。
打开圣旨看到那上面自己的名字,冷着脸的叶无笙竟直接笑出了声。
那圣旨上赫然写着让三皇子叶无笙继位。
被林相逼迫,立他为太子之后,宣帝又把圣旨送到他面前。
“笙儿,叶文熙只是幌子,皇位最终还是你的。”
宣帝苍白着脸,眼中像是追忆一般。
“是我对不起婉茹,你不要怪我心狠,只是我若是不这样,皇后不会让你活着的。”
“我没有办法。”
宣帝说着竟哽咽起来,悔恨不已。
叶无笙眼中带笑,拿着圣旨走到宣帝面前。
挥手扫开奏折,双手撑在桌上低头看着宣帝。
“迟平夏,这样的手段用在你身上滋味如何?”
“我学的可还像?”
叶无笙说完宣帝眼中的追忆便一扫而空,颤抖着嘴唇看着被押着站在书房门口的迟皇后竟说不出一句话。
迟平夏挺直了背,哪怕被绑也仍旧不失高傲。
但在看着宣帝的面色之后不由激动起来。
“平夏……”
宣帝艰难的吐出二字便吐出一口血,血色发黑。
“带下去送到军中,别弄死了。”
哪怕迟平夏年华不在,可是那些人曾经是什么货色叶无笙清楚的很。
去了军中有什么下场想也知道。
“混账!咳咳……”
“别急呀父皇,你不是后悔对不起母妃吗?我下药废了她的武功。”
“万无一失。”
叶无笙靠近宣帝耳边轻声说道。
御书房的门又关上,宣帝又急又气始终不明白自己到底败在了哪里。
“父皇还真是会演戏,差点就信了。”
叶无笙说着收起笑意,走到书架前,用力一推书架倒地。
这样的动静却没有一个人敢靠近。
看着书架后露出来的东西,打开机关。
取出其中的圣旨,转头正好看到宣帝眼中的了然和不可置信。
“很惊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