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昭和顾遥怜闻言,赶紧起身整理仪容,出门迎宫女入帐篷。
小宫女的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他们抬着一个箱子走了进来。
“皇后娘娘前些日子吩咐奴婢们整理旧物的时候,发现有不少喜欢的裙子。”小宫女笑的温和,“娘娘舍不得这些裙子,可如今却也穿不下了,一直很遗憾。”
“巧了的是,娘娘今儿瞧见孔姑娘骑马的时候,说这些裙子终于找到了合适的人了。”
皇后娘娘十六岁便成为了太子妃,是个极其贤德的女子。
她和如今的陛下,经历了最苦的时候,也曾险些丢了性命。
陛下登基后,想要补偿皇后娘娘,赏赐了皇后娘娘不少金银首饰,可皇后娘娘却说金银奢靡,如今国库空虚,她身为皇后应该和百姓们同甘共苦,怎么能独自享乐?
也是最近几年天下安定后,皇后娘娘的衣衫和首饰才多了起来。
孔昭或许不明白,可顾遥怜却察觉出这里面的意思了。
这些衣衫,是皇后之前特意准备用来拉拢人的。
她赶紧提醒孔昭谢恩,待小宫女走后,孔昭打开了箱子。
里面的衣裙有几套骑装,因为是特地为皇后准备的,所以大多都是正红色。
好在送来的宫女也是精心挑选过的,这些裙子上大多绣的是牡丹而不是凤。
“既是娘娘的赏赐,我自然不能辜负。”孔昭很是开心,压根没察觉出皇后为什么会突然赏赐她这些裙子,“妹妹,你帮我选选?”
顾遥怜无奈,只好扯着孔昭坐下,对她说,“娘娘怕是知道你和冯家小姐争执的事情了,所以才赏赐你这些裙子。”
孔昭不解,“知道就知道了呀,这事又不是我不对。”
“姐姐,你和冯家姑娘是有过节吗?“顾遥怜问,“未曾听你讲过。”
孔昭撇嘴一哼,“还能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她也喜欢萧辜清呗。”
“我最瞧不上她这个做派,喜欢一个人就去表明心迹啊,若她能大胆的和我抢,那我反而还敬佩她。可你不知道,她明明心里是有萧辜清的,可却做出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恨不得和萧辜清撇清一切关系。”
“前几年萧家倒是想过去提亲,结果呢?冯飞枝自己给拒了,说什么萧家提亲的时候不够诚心。”
孔昭越说越气,眼里的轻蔑显而易见,“要怎么诚心?萧老爷子都亲自上门了。难道娶她冯家姑娘还得三跪九拜不可?”
“不过也得谢谢她拒了这门亲事,萧家从此再也没提过,这不萧辜清才能等到我。”
顾遥怜瞪圆了眼,她在燕京城内多年,居然不知道这件事情。
可她不明白,冯家有什么理由不答应这门亲事呢?
萧家是真正的百年世家,家族经历了几个朝代却依旧屹立不倒的书香大族。
只是到了萧老爷子这辈,才不得如今的陛下重用。外面都在传言萧辜清身子单薄瞧着会早逝,所以萧家嫡系这一脉怕是彻底的完了。
可顾遥怜知道,萧辜清不仅在来日的朝堂上有一席之地,更是和宋临渊一样,是跺下脚朝堂上都会动一动的存在。
只是萧辜清的身子不好的确不是传言,在顾遥怜前世闹着和离的时候,萧辜清在瀛洲偶感风寒后却成了大病,据说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
凶多吉少。
“反正我不怕她。”孔昭见顾遥怜失神,又说,“他们老说冯飞枝是燕京城里最好看的美人,可我瞧着她哪有你好看。”
顾遥怜:“……”
“别想那么多没用的,我爹说了,他会护着我的。”孔昭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只是拽着顾遥怜一起挑选骑装。
顾遥怜拿孔昭没有办法,只能陪着她胡闹,最后更是被孔昭按着重新换了一身骑装。
顾遥怜肤色雪白,一身艳丽的红色衣裙,更显得她美的惊心动魄。
孔昭瞧着顾遥怜的样子,让顾遥怜误以为哪里不适合。
谁知孔昭半响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唉,也不知会便宜哪个臭家伙。”
顾遥怜苦笑。
皇后赏赐孔昭这些东西,其实也等于表明皇后如今的确不喜欢冯家人的做派。
冯飞枝嘲笑孔昭是绿叶,那么皇后就特意赏赐这些正红色的裙子给孔昭,让冯家人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绿叶。
如今的安嫔有了身孕又如何?依旧是个妾室。
所以孔昭和她如果都换上了皇后赏赐的衣衫,自然也等于是站在了皇后这一边。
她一个小小主事的女儿倒是无妨,可皇后太需要孔家的助力了。
京郊的围场很大,因为陛下这次要过来狩猎,所以围场内也出现了更多的动物。
顾遥怜虽然会骑马,但是却比不上孔昭熟练。
孔昭为了陪在顾遥怜身边,放慢了骑马的速度。
等到了围场上,孔昭一身红色的骑装让不少人都抽了一口凉气。
在这种场合穿正红色,太不合规矩了。
反而是伺候在皇帝身边的小太监,在众人面前说了几句后,这些人才明白事情的缘由。
孔昭很是高兴的骑马奔到如今的皇上启泰帝身边,下马行礼后便笑着说,“臣女给陛下请安,陛下您今日当真是玉树临风、英姿飒爽。”
启泰帝如今刚过了四十,因为忙于政务,所以鬓发间已经生出了银丝。
这世上没有一个男子不喜欢被人奉承年轻,尤其是在面对朝气蓬勃的少女时,更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年纪已经大了。
“你这个丫头真的是没大没小,是谁教你说这些词的?”启泰帝笑着说,“朕得赏他,居然能让你读书了。”
孔昭也跟着笑,她言语里十分的真诚,“臣女可不敢在陛下面前胡言,您在臣女的眼里,不止是明君,更是最威武的人。”
启泰帝对孔家人不错,待孔昭更是给予了公主才会有的待遇,所以孔昭在夸启泰帝的时候,也是发自真心。
启泰帝在高位多年,也见过拍马屁的人,却没有一个像孔昭这样直接。
“哈哈哈哈,几日不见你说话比从前更有意思了。”启泰帝大笑,“朕倒是要见见,到底是哪个丫头把你教成这样的。”
启泰帝说完后,孔昭也很高兴的找到了顾遥怜,领着她到了启泰帝的面前。
在远处的顾遥卿却抽了一口冷气,她瞧见顾遥怜的穿着的衣衫和头上精致的簪花,心里却像是被针扎一样,细细密密的疼的难受。
她知道自己这个妹妹容貌出众,却不想顾遥怜穿上鲜艳的衣衫,更是如此的夺目。
“这是哪家的女儿?”有人在问,“生的真夺目啊!”
“是啊,瞧着年纪小了一些,若是再大几岁,怕是会被选进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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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议论的声音,大多都是在说顾遥怜容貌出众,再过几年必定是个清丽无双的美人。
她们的目光再也没留在冯飞枝的身上。
冯飞枝的容貌的确不错,尤其是穿着一身海棠红的冯飞枝,像极了春日枝头含苞待放的花。
她本该是这围场内最打眼的存在。
可如今……
海棠红和正红色一比,顿时黯然失色。
周围的少年目光反而是看着不远眉开眼笑的启泰帝,偶尔会掠过顾遥怜和孔昭。
这些少年出生尊贵,个个拔尖。
顾遥卿咬碎了牙,一双拳头攥的紧紧的。
不该是这样的,明明该是她和冯飞枝出现,吸引了这些人的目光。
不知为什么,顾遥卿有些害怕。
她只要一想到顾遥怜来日能嫁入高门,心里就宛若冬日霜雪,冷的让她哆嗦。
启泰帝平日里极其严肃,今儿却笑的比往常更多。
孔侁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到了,在启泰帝的旁边说了几句话后,这场狩猎才正式开始。
顾遥怜和孔昭骑着的马跟在人群里,逐渐的消失在了顾遥卿的视线里。
“咱们去赏花吧。”唐久说,“围场还有一处观景台,那边养了不少的花。”
“是啊,我可瞧不了这些刀啊剑的,我是见血就晕。”
“可不是,我们可不是那种为了奉承就不要命的傻子,一个女人活的跟男人一样舞刀弄剑的,这是有多失败?”
……
这些人说来说去,大多都是在说孔昭粗鲁不堪,而孔家人也是踩了狗屎运才有今天。
孔家人身上的匪气,谁沾染都是晦气。
冯飞枝的心里舒坦了不少,她笑的温婉,“诸位姐妹们走吧,安嫔娘娘和我说,这儿秋景也不错,切勿辜负了。”
唐久跟在冯飞枝的身后,还有几个不受宠的郡主,一起同行。
就在这时,她们听见马蹄的踩在地上发出“嘚,嘚,嘚”的声音。
贵女们抬起头,远远的便瞧见穿着月白色衣衫的少年骑着黑马而来,他的目光紧紧的看着一侧的冯飞枝。
“冯姐姐,好像是马家的小公子来找你了。“唐久笑着说,“据说他今儿来围场,是特意为姐姐您来的。”
吏部尚书有两子,长子已经为官,小儿子马天璋如今还在国子监念书。
今儿马天璋能来围场,的确是为了冯飞枝来的。
他瞧着冯飞枝的眼神的透着爱慕,无论谁都能瞧的清清楚楚。
冯飞枝又羞又恼,她皱着眉问走近的马天璋,“你来这儿做什么?”
“我……”马天璋一见到冯飞枝,就羞的低着头,“我就是想见见你。”
在一侧的贵女们见他痴傻,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马天璋更是把头低的不能再低头。
少年白衣牵马,身边穿着海棠红骑装的冯飞枝更显得娇俏。
这是一副极美的画面。
可落入顾遥卿的眼里,却有些刺眼。
冯飞枝的容貌称不上绝色,但是冯飞枝有一个好出生,和马天璋更是门当户对。
礼部尚书若和吏部尚书家联姻,这怕是京城里的佳话。
顾遥卿知道,如今的冯飞枝一脸不安都是做给马天璋瞧的。
冯飞枝又说了几句,马天璋一脸委屈的看了看周围,半响后才点头,“那我先过去了,等我猎了兔子,不……我先回去找个笼子,抓一只兔子回来给你养。”
“你胆小,怕不了这些血腥的东西。”
马天璋说完纵身上马,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了。
待马天璋一走,周围的贵女们都开冯飞枝的玩笑,更是打趣着说要吃冯飞枝和马天璋的喜酒。
顾遥卿趁着周围的人多,慢慢地冯飞枝的身边离开,朝着不远处的帐篷走去。
她记得,马家的帐篷应该在这附近。
…………
彼时,顾遥怜和孔昭已经进了林子。
孔昭带着王若兰送给她的弓,在林中宛若一直灵动的鹿。
顾遥怜倒是没孔昭那样身手好,倒是也猎到了两只兔子。
围场里的动物很多,顾遥怜从前在庄子上的山里,也从未见过如此多的动物。
这里的景色也很好,顾遥怜骑着马准备歇息的时候,便听到了孔昭的声音,“妹妹。”
顾遥怜回头便瞧见孔昭提着一只色彩斑斓的野鸡朝着她奔来,她一身红衣似火,骑着黑色的马的动作矫健无比。
“妹妹。”孔昭笑眯了眼,“给咱姑母送回去。”
“我听人说这野鸡炖参最能补身子,姑母吃了必定会好起来的。”
孔昭起初称呼王若兰为三太太,后来是伯母,再后来她干脆跟着顾遥怜一起唤王若兰为姑母。
王若兰也不纠正她,反而是十分的高兴。
“好。”顾遥怜点头,“那我们先去帐篷那边,晚些再过来。”
“这……”孔昭本想让顾遥怜带回去,可她瞧着还在滴血的山鸡,终究是点了点头,“也好。”
孔昭下了马准备和顾遥怜出林子放好猎物,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孔昭?”
孔昭还未来得及抬头,顾遥怜便看见一只红色的箭朝着孔昭飞了过来。
顾遥怜下意识就把孔昭往侧面一推,而她因为身形消瘦,所以飞来的箭擦过她的肩膀射中了后面的兔子。
“妹妹!”孔昭吓的脸色发白,她看着顾遥怜肩头渗出的血,声音都颤抖了,“你没事吧?”
“你是哪家的姑娘?怎么如此的不小心。”有人从远处走来,瞧见孔昭没有受伤后,便开口说,“我不是让你们躲开了吗?”
孔昭听了这话,气的头晕目眩。
她把手里的野鸡一丢,就要去找马背上的人的麻烦。
顾遥怜赶紧拽着孔昭,“我没事。”
这箭只是划破了她的肩头,虽然出了血,但是伤口却不深,没有太严重。
顾遥怜这会无比的庆幸,自己的身形消瘦。
“来人,来人。”孔昭看着顾遥怜肩头的血颜色愈发不对,吓的都带上了哭腔,“太医呢?太医去哪里了?”
顾遥怜也是顺着孔昭的视线才发现,自己肩头的血居然逐渐的变成了浓稠诡异的深红,而且还带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这箭上,有毒。
孔昭是习武之人,她这边的动静太大,惊动了周围的侍卫和人群。
附近陆续有马蹄声传来,有几波人都在朝着往这里看。
顾遥怜在人群里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曹恒,她前世的丈夫。
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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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比记忆里的样子白皙不少,依旧是那副俊朗的模样。
曹恒即使穿着禁卫军的衣衫,在人群里却依旧显眼。
她记得前世和曹恒见面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夺目,所以她那时想着这样美好的一个人,姑母必定会喜欢。
可是她和曹恒成亲不久,姑母便去了,还是带着巨大的遗憾而走的。
顾遥怜的脑海里空空的,眼神也逐渐失神。
她这副样子吓坏了孔昭,在曹恒走上来说出箭上有毒的几个字后,孔昭立即脱下身上的披风往头上一盖,盖住了自己撕开顾遥怜的伤口处。
孔昭低着头,便开始用嘴帮顾遥怜吸出毒血。
顾遥怜突然和孔昭有了肌肤的触碰,她立即收回理智,也没空再去看曹恒,反而是想推开孔昭,“这箭有毒,姐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你不要命了吗?”
孔昭的力气比顾遥怜大,所以无论顾遥怜想怎么推开孔昭,但孔昭都是纹丝不动。
孔昭依旧不要命的吸着顾遥怜肩上的毒血,像是一只发了狂的老虎。
人群逐渐走了过来,而孔侁本就和孔昭离的不远,所以他一来瞧见顾遥怜伤的瘫坐在地上,而自己的女儿因为动作过大,衣衫被撕开一个缺口,顿时也是黑了脸。
“昭昭?”孔侁唤了孔昭一句,“怎么了孩子?”
“爹……”孔昭回头瞧见了孔侁,哭着大喊了一句,“你快救救妹妹吧,妹妹要死了。”
顾遥怜:“……”
她还没死呢。
不过因为人群逐渐聚拢,大家也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
安王的双腿瘸了,虽然不影响走路,但是骑马却有些麻烦。
但是安王身为启泰帝的嫡亲弟弟,骨子里又是个贪玩的,当年也是因为贪玩才摔坏了双腿,留下一辈子的残疾。
安王和众人打赌,他赌武官们这次猎的礼物肯定比文臣多。
文臣们那里肯服气?和安王交好的吏部官员便鼓励马天璋,让他这次一定要好好杀一下武官们的威风。
马天璋虽然是文人,但是却擅长骑射,更是打得一手好马球。
马天璋兴起,所以才会看见猎物便不撒手。
他追着一直白兔而来,却不想一箭出去,才看见不远处有两个人。
他当时看见那一抹红,便大喊孔昭的名字让她避开。
若孔昭即使的避开,那么她和顾遥怜都不会受伤。
马天璋这边的无非是说顾遥怜自作主张,本不该受伤的。
孔侁一听这番解释哪里受得了,他找到启泰帝就是一顿大哭,说自己祖上不知积了多少福才得了这么一个女儿,他就是不要这条老命也要保的女儿,如今却差点被人暗害。
孔侁说,若不是顾家二小姐舍命救了自己的女儿,他如今怕是要给女儿收尸了。
孔侁身为七尺男儿,更是杀人不眨眼的武将,在启泰帝的面前哭的老泪纵横,伤心欲绝。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孔昭受伤,而不是顾遥怜了。
启泰帝见孔侁这阵仗,也是惊到了。
又听人说箭上有毒后,顿时也恼了。
他吩咐人把马天璋一行人关押起来,更是训斥了贪玩的安王,甚至吩咐了伺候他多年的太医去亲自给顾遥怜扶脉。
启泰帝虽然偏心孔侁,可更对惹出事的文臣们生气。
文臣和武将不和,他自然知道。
可马天璋居然拿毒箭去对付一个他觉得还不错的小辈,这不是打他的颜面?
所以当启泰帝的话放出去后,礼部尚书就赶紧跪在了启泰帝的帐篷外求情。
而这个时候,孔昭已经冷静下来了。
她瞧着顾遥怜肩头上的伤口,眼里全是怒火,“马天璋这个王八蛋,肯定是因为冯飞枝才来找我麻烦的,我一定要狠狠的揍他。”
“妹妹,你怎么这么傻,我身子骨强健着呢,出不了什么事!”
“反而是你……”
“你生的这么白,若是落了疤可怎么好?”
太医说着毒箭的毒性并不大,只是会让人暂时的失去力气,这些箭本是拿来对付大一点的动物的,却不想误伤了顾遥怜。
“我这不是没事吗?”顾遥怜也庆幸自己捡回一命,她在听闻太医的话后,也安心了不少。
落下疤痕有什么?她又不在乎这个。
她只是怕自己丢了性命。
她还未处置好姑母身边的麻烦,还未提醒陈氏要小心提防的人。
“你放心吧。”孔昭说,“我一定会为你出气的。”
“不会是马天璋还是牛天璋,我都会揍他的。”孔昭说的坚定,“你安心。”
孔昭亲自伺候顾遥怜用了药,又派人送了一些猎物和消息去燕京城内永昌伯府。因为顾遥怜不许孔昭告诉王若兰自己受伤的消息,所以孔家派去的人也未曾敢提起这件事。
等孔昭安置好了一切后,便对顾遥怜说自己睡在隔壁的帐篷内。
她的睡相不好,夜里闹的动静也大,她怕惊扰到顾遥怜。
顾遥怜见孔昭如此,也不好再推却。
她若不让孔昭做什么什么,孔昭怕是要内疚而死。
等周围的人都退下后,小宫女们开始准备热水,而远处的帐篷外,启泰帝和大臣们开始庆祝今日收获的猎物了。
他们并未因为这场意外而露出扫兴的样子,唯有吏部尚书还跪着。
顾遥怜躺下后,只觉得右臂发麻,的确是没什么力气。
她缓缓的吐了一口气浊气,想着今日的事情。
今日的事情太过于奇怪了……
她听闻吏部尚书为人谨慎,所以教导出来的孩子们更是严谨。即使马天璋爱慕冯飞枝,怎么会一怒为红颜在这样的场合做出这样的事情?
顾遥怜想应该是有人在背后对马天璋说了什么。
应该怎么告诉孔昭呢?顾遥怜头疼。
她想揉揉眉心,却发现右手压根不能动。
就在此时,顾遥怜似乎听到有小狗叫的声音。
这声音还有些熟悉。
十一?
顾遥怜瞪圆了眼,却见帐篷内闪过一个人影。
下一刻有人捂住躺在床榻上的她的嘴,把匕首放在她的脖颈上。
匕首冰冷的寒意,冻的她彻底的清明了。
他说,“想办法,不许让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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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音即使压低了,顾遥怜却依旧听出来是宋临渊的声音。
他画了妆容,隽秀的容颜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样子。
即使如此,他眼里的冷冽依旧和从前一样疏远。
他的声音和眼神竟比冬日的霜雪还要寒冷。
顾遥怜知道,这个人说的都是真的。
若她有其他动作,他会真的杀了她。
顾遥怜惜命的很,立即回答,“我不会让他们进来的。”
她话音刚落,帐篷外便响起了一阵响动。
似乎是禁卫军的人过来了,说发现了有异常的人,但是这边的帐篷内住的大多都是女眷,所以他们也不敢贸然动作。
住在隔壁帐篷的孔昭反应极快,在听见吵闹声后便出去了,这声音逐渐就小了起来。
现下,两个人的姿势很尴尬。
宋临渊就这样躺在她的上方,想借着被子掩盖住自己的身形,顾遥怜的右手压根不能动,想要用手推开两个人的距离也有些困难,她能清除的感觉到男子粗重的鼻息打在自己的面上。
她很不喜欢和人这样近距离的接触,所以用足了力气抽出左手放在宋临渊的胸口,想要用手让两个人隔开一些。
“你,别靠我太近。”顾遥怜终究还是说了出来,“我怕死,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宋临渊没有动作,他的目光盯着顾遥怜,依旧是半信半疑。
“表哥。”她的声音里带了几分祈求,“我不会害你,更不会害自己。”
若是旁人和宋临渊这么说话,他会毫不犹豫的嗤之以鼻。可身下的这个小丫头眼神的真诚,像是真的在关心他一样。
顾遥怜身形消瘦,她的力气虽比寻常女子大,可她终究是个女子,尤其现在是一只手的情况下,自然不能推的动他半分。
她的肩头受了伤,露出的脖颈处又白又嫩,宛若豆腐一样。
在宋临渊的眼里,顾遥怜不过是个还未长大的小丫头,身板平平没什么起伏,但她这张脸蛋生的的确是好,即使他不沉迷女色,这么近距离看她,依旧会觉得这样好看的小丫头像个仙女似的人,怎么会如此喜欢说谎。
他瞥开眼,不再和顾遥怜的视线相接。
“是吗?”宋临渊冷哼,“你最好不要乱来。”
他话音刚落,帐篷外想起了孔昭的声音。
孔昭在轻声的试探,“妹妹,你睡着了吗?”
匕首还在顾遥怜的脖颈处,她起初没有答应,在孔昭问第二次的时候,顾遥怜才迷迷糊糊的回了一句,“快了。”
孔昭没有进来,也是因为顾遥怜的身上有伤,穿的并不多。
今日孔昭也感觉到了,顾遥怜不喜欢被和人有接触,所以才会隔着帐篷去询问。
“那你先歇着,别睡太沉了。”孔昭说,“等会,你先擦个身子再睡。”
口能找说完后,又走远了和外面的人在说着话。
“等会,会有小宫女送热水进来。”顾遥怜压低了声音和宋临渊说,“我瞧着外面的人暂时不会离开,表哥不如等夜深了再走。”
“我夜里会再吃一次药,到时候你随着这些人离开。”
也是因为孔侁哭的太撕心裂肺,大有顾遥怜出事,他就要赔命给顾家的样子。
启泰帝拿这样的孔侁丝毫没办法,更不愿意孔侁为这点小事辞官回瀛洲,所以他叮嘱了皇后,一定要照顾好顾遥怜。
皇后跟在启泰帝身边多年,自然也明白启泰帝对孔家人的态度,所以伺候顾遥怜的人也变多了。
不止有小宫女,更有小太监。
连顾遥怜的药,他们都会按时辰送来。
“这里……”顾遥怜瞧了敲帐篷内,“一会有人进来,我瞧着会有太监也跟着来,表哥你就藏进箱子里吧。”
宋临渊:“……”
“不必。”他说,“我有办法离开。”
“你是有办法离开,可你受了伤。”顾遥怜的嗅觉虽不算灵敏,却也闻见了宋临渊身上血液的味道,“你先放开我。”
宋临渊怔了怔,终究还是把匕首收了回去。
顾遥怜想要起身,可她推着宋临渊的左手因为用力太大而且动作过长,所以有些麻木了。
她微微皱着眉头,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被宋临渊扶了起来。
顾遥怜下意识便想拿手去推开宋临渊,却忘记了自己的手还麻着,她一动作便疼的皱眉。
顾遥怜闭上眼缓了片刻才抬起手从枕头边的小木盒里拿出一个小瓷瓶,“这药,好用。”
宋临渊认出来,这是他之前送给顾遥怜的药。
她当时问他要,他便给了。
这药虽然珍贵,却不想顾遥怜会随身带着。
宋临渊看着她的目光愈发疑惑,而顾遥怜却没察觉,还在和他说,“我如今不过是借花献佛,这药能止血。”
她的确是担心宋临渊的,至少她对自己曾经有恩的人是纵容的。
“我怕是不能帮你上药。”顾遥怜说,“若表哥你一定要走,千万别走西南方。”
“我听孔姐姐说,西方南那边驻扎了禁卫军,你走北面……”
“那边是赏花的地方,去的人也少,即使有人搜查,也不会仔细的。”
赏花的地方大多都是女眷,而且这些女眷个个出生尊贵,禁卫军的人也不敢去招惹。
毕竟启泰帝对文臣们一直很好,他更不想让文臣们觉得,自己会做出先帝那样糊涂的事情。
“好。”宋临渊在顾遥怜的嘴里听到同样的话,也是错愕。
她的确是为了自己好,给他说的地方也没有半点虚假。
北边,还有一条下山的小路。
“我今日并不是想来找你。”宋临渊见顾遥怜目光定定,一直盯着自己,终于是解释了,“我是无意来这边的。”
顾遥怜怔了怔,她没想到宋临渊居然会和自己说这个事情。
下一刻,她便瞧见了宋临渊的袖口里滚出来一个橘色的小肉团子。
它像是被憋坏了,一见到顾遥怜就朝着她的怀里撞去,小小的身子瑟瑟发抖。
“十一?”顾遥怜方才的确是听到了狗叫,“是十一带你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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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闻中,袖犬是天竺菩萨座下的礼佛犬。
它不止通晓人性,更能预知未来的危险。
顾遥怜不知宋临渊饲养十一多久了,可看的出来,十一在宋临渊的心里不单单是个小玩意那样简单。
她虽不知道宋临渊为何会擅自闯入围场。但是他这一路必定凶险,不然也不会惊动了禁卫军。
他匆忙逃走的时候,宋临渊跟着十一到了她的帐篷内?
这样,就说得通了。
据说这次狩猎,宫中的贵人们基本都来了,还有一些上了年纪的太妃和老嬷嬷们。
她们在深宫多年,有些人年纪也愈发大了,难得有机会出来走动下。
所以这次狩猎和往常不一样,不止要在山上过夜,还要举办三天。
“别怕。”顾遥怜抚摸着怀里瑟瑟发抖的十一,也有些心疼这个小东西,“没事了。”
顾遥怜瞧着十一橘色的毛也染了血,心里的那点同情心更泛滥了。
她有些困难的起身,背对着宋临渊说,“表哥你先给自己止血吧。”
她瞧不见宋临渊,心思更放在了十一的身上。
顾遥怜用湿润的毛巾给十一擦拭沾染了血迹的橘色毛,打趣道,“我不会偷看的。”
宋临渊:“……”
她说的理直气壮,而宋临渊也忍不住噎了一下。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今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她似乎一点也不在乎所谓的清誉似的,一心瞧着怀里的小狗。
她不把他当成陌生的男子,更不介意他在这里脱下衣衫给自己止血。
哪有小姑娘这样的?
这个小骗子一点也不害怕,像是彻底的相信他不会怎么样。
宋临渊觉得心里那股莫名的情绪弥漫在心头,可此时他的确也顾不得那么多,只能赶紧扯开衣衫给自己止血,末了还说一句,“你即使瞧了也没什么,我是男人。”
他一个男人,还怕吃亏吗?
吃亏的怕是顾遥怜。
顾遥怜闻言却是笑了,“我可不是占人便宜的小人。”
“表哥这么美好的人,我瞧了必定是你吃亏。”
她说的倒是不假,前世的宋临渊即使恶名远播,可爱慕宋临渊的人却依旧不少。有些女子似乎更喜欢宋临渊这种危险的人,觉得他若是为谁心动,一定会是一辈子只守着一个人。
顾遥怜却对她们的想法不以为然。
危险的东西,她是畏惧的,下意识也是会远离这种人。再好的样貌和地位,她也是不羡慕的。
若不是宋临渊对她有恩,她是压根不想沾染上这个人的半点痕迹。
不过好在现在的宋临渊和前世还是有着差别的,至少现在的他不是对任何人都有敌意。
就像方才——
若是前世的宋临渊,即使他安稳的走了,来日抓到了机会,也会杀了顾遥怜。
因为顾遥怜瞧见了他最狼狈的一面,也知晓了他的一些秘密。
可现在,他的解释等于暗暗的告诉顾遥怜,他不会要她的性命。
像是容纳亲人和朋友一样,愿意让她走的更近一些。
“往后,你需要我帮你什么,尽管开口。”宋临渊突然说,“我一定会尽我所能。”
顾遥怜闻言,笑的更是开心了,小命保住了。
他愿意给予,便是不会杀了她。
她说,“那我肯定会开口的。”
“表哥现下用掉我一瓶药,是不是得还我?”顾遥怜道,“若有两瓶就更好了。”
宋临渊:“……”
这小丫头还真的敢开口说这个,她难道不知道这药多珍贵吗?
不过他就这么瞧着小丫头的背影,和她小心翼翼为十一上药的动作,终究是没有开口讽刺。
“等过些日子我先给你一瓶,这药放久了会失了药效。”宋临渊说,“还要其他的药吗?”
“我又不是病秧子,我要其他的药做什么?”顾遥怜对宋临渊的好意心领了,她只是长的比较瘦弱,可身体倍棒吃嘛嘛香,最重要的是她的力气也不小,老吃补药她都快成药罐子了。
姑母这样认为,也是因为她是早产的孩子。
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她现在身体可强壮了,能一口气走几里路。
顾遥怜说,“若是十一有兄弟姐妹,不如……”
“没有。”宋临渊知道顾遥怜要说什么,直接拒绝,“十一也是我无意中得到的。”
顾遥怜瞥了瞥嘴,暗自嘟嚷。
她说的很小声,而宋临渊的听力不错,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无非是说他小气、抠门什么的。
这样的顾遥怜的确像极了侯府里的妹妹们。
等宫女们送来热水的时候,顾遥怜让宋临渊藏在暗处,趁乱离开了。
他走的坚决,更是带走了十一。
顾遥怜有些遗憾十一也跟着宋临渊离开了,可想着十一似乎能更好的领路,也只好惋惜。
她也想养个猫狗,但是姑母似乎不太喜欢,所以也只能想想。
若回了顾家,是不是就能养一只了呢?
这一夜,顾遥怜睡的并不好,夜里还起身吃了药,梦中前世的事情和今生的事情穿插着。
曹恒在梦里对她说,要让她心甘情愿的低头,所以成亲当晚压根没碰她,而是去了通房的院子里歇息。
再后来,曹恒想要碰她,她觉得这个男人太恶心了,夫妻之间动了手。
她吃了亏,曹恒也好不到哪里去。
末了,曹恒气急败坏的对她说,要让她做一辈子的完璧,让她死的时候,都不知道男女的滋味到底是如何,这是对她的惩罚。
顾遥怜那时哪里还在乎这些,她心里想的都是姑母和父亲的死,还有姑父的转变。
曹恒似乎认为,女子这一生没男人就难以存活。
他高估了自己。
顾遥怜醒来的时候,都下意识的嗤笑。
曹恒的惩罚,在她的眼里觉得好笑极了,不过这样人面兽心的东西,她的确是不想和他有半点接触了。
“妹妹。”就在此时,孔昭的声音从外传来,“你醒了吗?”
顾遥怜回应,“起来了。”
有小宫女为孔昭打起帘子,孔昭走了进来后便直接走到顾遥怜身边,“妹妹,我有事情要和你讲。”
“嗯?”顾遥怜见孔昭欲言又止的模样,“怎么了?”
“就有几个烦人的家伙,想问你一些事。”孔昭懊恼,“一群蠢货。”
顾遥怜闻言却在心里咯噔一下,莫非是宋临渊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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