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闻笛那边各自准备，暂且不提。
只说那道观上七名“侠客”注目的西北方，却是终于传来了回应。
一枚血红色的信号弹直上云霄，炸开后，就在天幕正中化作一团洁白的云。
女性的声音从中传出，是西方的某种语言，但自然，也被翻译成了在场众人能听懂的内容——
“说，你们的意图。”
“我们无心开战，只是希望在这片草原进入的轮回者朋友，能够出来一叙。”暗器使白衣飘飘，镇定答道。
暗器使回答道，何闻笛注意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朝何闻笛刚才的位置瞥了一眼。
“毕竟，任务只是‘竞争完成’，并非‘死亡游戏’，对吧？我们希望能够找到和平的解决方式，至少，阶段性的合作也好。”
“咦……？”洛书戳了何闻笛一下。
何闻笛点头。“原来如此，除了固守伏击，还有这种可能性啊。靠‘道观’来集合对手、进行交涉吗？咱们先听，不表态。”
“说的倒好听。我的部下还活着吗？”云中的女声冷冷道。
“是他们先行伏击我等，我等仅是自卫反击。”暗器使道，“而且，姑且留了他们一条命。但被‘另一支战队’击倒的人就难说了。”
“另一支战队？听起来像是幌子。……不说这个，我要怎么确认你们的‘留手’？”
“那就请您派人来看看吧！”暗器使镇定道，“若是连这也不敢，似乎就没有跟您讨论合作的价值……了呢。”
“哼？这是你们称之为‘激将法’的把戏吧，打的倒是好算盘。”
“是又如何？”暗器使笑道，“主动在我。”
“是啊，这就是……最大的问题了。”
云间的声音停了片刻，随即，阴郁起来。
空中的那团云朵，不知何时已飘到了道观上空，而且色泽转黑，压抑厚重，晴朗的清晨一下子变为阴天。
“你们真以为，可以把一切掌控在手心？”
女性冰冷的声音。
轰！
一道惊雷从云团中飞出，直劈道观的屋顶！
七人的战阵似乎也预料到此，齐齐拔剑，向上空平举，一道碧蓝无形的气墙将闪电截下，映得草原一阵煞白！
“何至于此？”暗器使问道。
“无他……”女声冷笑，“只是想找回点场子罢了。队长，拆了它！”
队长？
拆？
什么？
洛书突然一声惊叫，“好大的领域面积！虽然还不及我，但是——”
与此同时，道观脚下的青青野草，突然开始疯长！
先是草叶延长，变韧，然后草原上本不存在的青绿藤蔓也生长出来了。它们仿佛是一瞬间便覆盖了道观的四壁，延伸到屋顶，然后，向中间压紧。
道观开始传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
与此同时，云层变得更加厚重，阴翳，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不久又化作瓢泼。
何闻笛她们的摄像头，赫然是被雨淋得看不见远处了！
只听得骤雨中又是雷鸣炸响，也有七人剑阵的蓝色荧光时而明灭！那道观嘎吱嘎吱的，似乎终于不堪重负，向中间塌陷进去！
水晶听不得这闪电轰响，干脆掩上了耳朵，何闻笛她们对中央场地的监测算是断开了。
“原来如此。”
何闻笛突然掏出笔记本，沙沙地做起记录。
“什么？”洛书询问。
“翠烟的震岳战队，果然跟情报所述相同，几乎全体都是偏向东方武侠、仙侠的强化。这种‘同质化’的优势是，便于互相传输力量，组成强力阵法。”
“相对的，另外那支，应该是金石公会的‘忘言’没错了，呼风唤雨和操纵植物的能力，情报中都有提到过。他们的风格也很明显了，如果说‘震岳’是强化方向的集中，那他们就是‘战斗方式’的集中。”
“什么方式？”雪莲从通信中传来问题。
“远程，大范围，超视距打击。”何闻笛回答道，“之前那个榴弹哥，本来也应该在更远距离开火的。”
“如果偏向远程，本体就应该脆弱一些，对吧？”水晶思考道，“难怪他们被激将也不露头。”
“还不止如此，如果我猜得没错……”何闻笛思考道，“啊，雨停了！洛书，再派出侦查鼠吧，还是原来那个洞口。”
洛书点头，远程视野恢复。
只见那据说是“震岳”战队基地的道观，此时已经破败得可以了，青草藤蔓在其中肆意生长，仿佛变成了一个大植物温室。
七名“侠客”也下了屋顶，在附近的平地上站定。倒是没受伤，但也都是浑身湿透，颇为狼狈。而且……
“多了两个人！”雪莲道。
“啊，我就猜他们基地里会留人。”何闻笛摊手。
两人分别是青年和少女，都是古装打扮，少女看不出有什么武器，青年则背着一张比自己身形还高的古琴。
暗器使犹疑片刻，颔首退后，反而让那没有武器的少女站到队伍最前。
与此同时，大地一声轰鸣，湿软的泥土上崛起一颗豆苗般的巨大藤蔓，藤蔓上一阵浓烟炸响，十数人在它巨大的顶端子叶上现身。
“呵，我就说嘛，你们果然还藏了实力。一个都没伤，倒也值得敬佩。”
豆苗顶上，一名赤发深目，面容冷峻的女性说道，她的声音正是刚才云层中那个。
“谁是队长？我们的人呢？确认过的话，姑且可以对等合作……了吧。”
“队长是我。”没有武器的少女昂然道，“震岳，水如烟。霜哥，麻烦了！”
暗器使闷声颔首，跃入乱七八糟的道观中，拎出两个浑身湿淋淋，而且被藤蔓划伤得很惨的轮回者来，丢到自家阵前。
看来他们还真没作假，留了这两人一命。
红发女性也默然退后，她身后一名戴眼镜穿西装的瘦削中年人轻轻招手，藤蔓从昏倒的两人脚下升起，缠住两人的头颅，和四肢。
然后，竟是没有将两人送还本阵，而是骤然勒紧！血箭狂飙，死者的头颅跟碎肢都滚落在血泊里！
“侠客”们齐齐神情一肃，带头的少女更是惊得一跳！
便是何闻笛她们这边，也各自皱起眉头。
“……忘言，伍德。”
中年人平缓地说道，拿出白手帕擦了擦手，像是有什么脏东西必须抹去似的。
“不知诸位对我们队内的家法怎么看？血腥了些，还请谅解。”
“那么，现在，能否告诉我们，我们另外两名队员去了何处？若是已死，我会为他们祈祷。若是被你们所说的‘另一只战队’捉走了，我会对这份耻辱作出回应，然后……亲手处决了他们。”
“请回答吧，亲爱的……预备役盟友们。”
当着其他战队的面，亲手杀死自己的成员。
而且，即使发生了这样骇人的事件，“忘言”的成员依旧平静如常，像是根本没意识到，同样的命运也可能落在自己身上似的。
何闻笛眨了眨眼，拿起步话机。
“雪莲姐，你觉得这行动合理吗？”
“完全不。”雪莲的声音颇为不爽，“‘红莲公会’也有家法，但一定是因为怯战、背叛之类的明确恶行才会处置，至少也是为了同队的强者牺牲。只因为‘输了’就要杀掉，岂不是把队员当作奴隶了？”
“这样的队伍会是一盘散沙。”水晶也说。
“那就是了。”何闻笛道，“不合理的行动必有因由。”
与此同时，“侠客”那边也商议几句，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由少女队长开口。
“……您的作为，我们不会多嘴。”“震岳”的水如烟道，“但，还是要重申一句，确实有‘第三支队伍’。您的队员也是被他们击倒、带走的。”
“暂且信了就是，你们可有线索？”“忘言”的伍德问。
“那座山丘。”水如烟指向何闻笛刚才出手的位置，“本来，包括您的队员在内有三个人的气息，现在却一个也不剩了。”
“空间能力？潜行？”
“必定是前者。希望您能相信我家霜哥的侦查能力……呐。”水如烟轻声道。
暗器使昂首出列，再发出低沉的啸声。
“我的能力‘回音’，可以直接测得方圆数里内物体的形状、位置和速度，不受视觉和能量性质的干扰。那女孩是一个人来的，击倒你们的两人后，就在原地消失了，我可以确定。”
“好。同盟的事稍后再谈，我们去确认！”
伍德说罢，驾驭着那棵巨大的“豆苗”开山破土，领着全队，往何闻笛所在处而行。
洛书连忙关上了那个位置的“无限城”开口，彻底销毁踪迹，何闻笛却皱起眉头。
“双方都有算计，发现了没？”她说。
“怎么说？”洛书问。
“骑豆苗的大叔其实是‘好队长’，就是人有点憨。至于武侠小妹那边，他们有可能已经发现了咱们，在帮咱掩饰。”何闻笛思考道。
“诶？”洛书迷惑。
“说得没错，”水晶却在这时点头，“那个‘回音’，听上去是跟我的耳朵类似的能力，咱们挖洞又不是无声的，还在四下开了好几个入口，真的能瞒过他们吗？而且，如果他们说的‘同盟’是真心，那就没必要示好大叔而得罪咱们。”
“毕竟，”何闻笛笑笑接话，“大叔那边又是砸榴弹又是打雷的，相比起来，咱们和气多了吧？现在的问题是——咱们怎么办？”
“要跟他们接触？”水晶问。
“我认为可行，‘合作’本来就是可选路径嘛。”何闻笛道，“不过关键在于，是再观察一会儿呢，还是现在就露头？同时接触两边呢，还是跟一边先打招呼？”
“唔，你们定吧。我专心加固防御了。”洛书听得晕头转向，干脆回到她的座位上摆弄起远程操作仪表。
“啊，说到防御，我有个新点子。”何闻笛道，“就是……”
“上方有情况！”
雪莲突然道。
“的确！”何闻笛恍了恍神，也立刻道。
的确！
在女孩们讨论对策，分了会儿心的片刻，“忘言”的轮回者们已经找到了他们队员落下的弹壳和血迹，又留意到附近明显翻动过的土壤，开始分析。
但“情况”，指的却并不是这种雪莲继续监视即可的事态。
而是……
狂沙呼啸！
辽远的东北方向，铺天盖地的沙云纷卷而来，一瞬间便笼罩了这片草原中的山坳！
其间还隐隐约约地传来狂放的笑声。
“……孱弱的羔羊们，拥挤在一起获得安全感吗？真是够可笑的呢！”
似乎是，这样的嘲笑声。
“防御！一队供能，二队造云，不要离开我身边十米！全弹装填！”伍德大叔吼道，瞬间便把身侧的豆苗和长草编织成“南瓜”形状的围笼！
“结阵！在‘洞天’修复好前全力掩护！霜哥柳哥准备反击！”侠客那边的水如烟也在发令。
至于何闻笛这边……
“只留两扇门，水晶和雪莲各自守住，洛书居中策应，我机动。告诉明珠她们，开战了，避开东北方向，在城市中开门然后回来支援！”
“哦！”洛书立刻答应下来。
与此同时，地面上的“异变”已经发生。
沙尘中，几道真空镰鼬暴起，疾攻两队阵势，凶恶之势好似喷吐火舌的穿甲弹头！
“侠客”们的结阵在攻击下坚挺不破，但立于最前的三五人却也纷纷受伤，鲜血像割破的颜料袋一样泼洒出来。
“德鲁伊”的藤牢则干脆被射穿了，粗大的草藤折断或是穿孔。
两人直接被正面命中，一个是脑袋碎成了浆糊，一个是胸口穿了大洞，眼见没命了。其余人也各自受伤，连滚带爬颇为狼狈。
但……
“丛云遮月！”
红发女子的“招式”终于结成了。
几道信号弹炸响，黑压压的雨云在藤牢中弥散开来，伴着迅雷疾风遮蔽了他们的临时战阵，也将追击的镰鼬吹散到远方，在小山包上划出骇人的深深沟壑。
至于何闻笛这边……
洛书敲打着键盘。
“……估算完毕。当之无愧的‘A’级远程攻击，而且不是大招，是平常的射击！咱们队的话，水晶柳柳可以无伤，明珠问题不大，队长和雪莲姐……绝对不能正面吃到！”
“谢了！”何闻笛道，“且看他们还有什么招！……洛书，在东北方向掘洞，设置好无限城锚点，但不要立刻开门！”
“队长，你是要……！”洛书惊。
“哈！”何闻笛笑，“正和游戏的话，我希望活下来的人越强越好，但这次既然是‘零和’，就得先杀强的！放心，打不过的话，我不会勉强！至少也得等明珠她们到位！”
与此同时，驾驭着沙尘的袭击者，也终于显出了他们的身形！
一行十余人，并不是何闻笛最初想象的那种“少数精英”，但前排三人龙行虎步的姿态，却又颇有那个意思。
这三人，单从外表看不出能力和武器，但都是男性，而且个个身材魁梧，面相狠恶。
“罗罗，你早上没吃饭吗？！”位居第三的那个大笑道，“连B级跟C级的蠢蛋都干不掉！……哦，好像挂了俩了？不算不算，怎么没把他们全都弄死呢！”
“就算是土狗，也有合起伙来咬死巨熊的勇气。”被叫做‘罗罗’的毛线帽阴沉男道，“万勿轻敌。”
最后，居中看似队长的男人开口。
“得意也好，谨慎也罢，都是些无聊的废话。我来压阵，以‘利齿’之名拿下他们！男的杀掉，女的……在拷问出情报之前倒是可以多留两天。”
“利齿。”何闻笛喃喃道，“蓝鲨公会的利齿战队。”
“怎么跟红名似的？”水晶皱眉。
“他们公会就这样，信奉物竞天择，强者生存。”何闻笛解释道，“肆意掠夺其他轮回者的资源，寻衅挑起决斗，或者引人变成红名再猎杀，做得比‘红莲’还过分。这次又是杀人没有惩罚的竞争任务，他们会做什么，可想而知。”
水晶明显地皱起眉头，却又忽地蹦出一句，“咱们倒是没被盯上。”
“是啊！”何闻笛点头，“就这么放他们去杀其他的队，隔岸观火，倒也是个主意。但是，呵呵。”
最后的呵呵是冷笑。
水晶会意地点点头，“你去雪莲姐那边吧！要行动，喊我一声就好。”
何闻笛从善如流，与雪莲合流，在东方的一处暗门站定。
与此同时，地上，或者说“无限城外”的世界中，一场血腥的战斗已经开场。
伴随着“利齿”队长的一声令下，他与前排的二人不动，后面的十名轮回者却立即散作两股，各自行动！
他们交替掩护着，以盾牌和气墙挡开炮火和飞刀，结成松而不散的队形冲向“侠客”震岳，和“德鲁伊”忘言的阵地。
这些粗野的轮回者高声大笑！
亮出砍刀、军刺、喷射火柱的双枪，又或者是缠满雷霆的钢棍！
看起来只是“利齿”队中普通成员的轮回者，在三名主力坐镇后方，并未行动的当下，分成两半，同时与两支实力顽强的轮回队伍搏斗，却硬生生杀得……旗鼓相当！
甚至略占优势！
至少，血花飞溅，向后倒下的，是“震岳”与“忘言”队中的各一人。而“利齿”的队伍仅仅是暂时受挫，有人受伤后退，有人向前补上，竟是连一个成员折损都没有。
“震岳”与“忘言”的成员一时骇然，剑阵与藤阵也变得散乱。
“……很强！”洛书道。
“自然。”何闻笛点头。
“至少都是B级顶层，和那时候的米利亚先生相当！”
“嗯。”何闻笛点头。
事实上，甚至可以说，单以肉身攻防能力而论，这十名看似平凡的轮回者，还在那个“一人挑黎明之花全队”的米利亚之上！
毕竟，那位鬣狗先生是以“虐菜”为诉求的行刑官，大量能力点在了隐匿和保命上，若是以跟同级强者较量为目的，正面的战斗力只会更强。
当然了，与米利亚战斗是两个世界之前的事，如今的“黎明之花”，人员多了一人，实力也是今非昔比……
因此，何闻笛只是平静地点头，“放心，洛书，这样还赢不了咱们。”
洛书，为了支援全队，牺牲了许多正面战力的女孩子。虽然外表沉着，却无疑是“黎明之花”中最容易失落消沉的一员。
“我知道。”洛书深呼吸，道，“但他们的主力还没动。”
“如果我猜得没错，快了。”何闻笛道，“他们不至于托大到，一对二还雪藏主力。是在等机会吧。”
果不其然。何闻笛的话音刚刚落下，机会便来了！
是“忘言”！
这些在藤蔓和雨云中龟缩，散乱地发射子弹反击的轮回者，终于经受不住连番减员的压力，发起了狗急跳墙般的拼搏。
“乱雷！”
几道煞白的闪电从雷云深处钻出，“利齿”的轮回者们慌忙躲避，却有一人闪避不及，被苍白的闪电卷起，指尖足尖与裸露的胸膛上，立时闪耀起白炽的电火花。
电击持续了十余秒，直到那个轮回者化作一团不成人形的焦炭，从山坡上滚落下来。
闪电依然汹涌着，试图捕捉到畏惧而避开的“利齿”轮回者。但电光的颤动多了些狂乱挣扎的意味，似乎是闪电的操纵者正在勉强自己，燃尽最后的能量与意志……
何闻笛能读出这种情绪，于是她叹了口气。
“来了。”
果然来了。
不是下一轮的反击，也不是哪里来的支援，而是死神的尖啸。
是“利齿”三名主力中，那个被称作“罗罗”的阴沉男！
他凝神集气，抬手便是一道风刃！乘着漫天沙尘，这疾风比先前更劲，倒像是几道刚才的“彻甲风刃”扭转凝集在一起了似的！
看起来，便是他真正的看家本领！
穿透！
风刃轻易穿透了为了施展雷电攻击，防御变得虚弱的雷云旋涡，也摧毁了藤盾。“忘言”的战士们，像是被铁锤砸烂了果壳的石榴籽一样泼洒出去。
或是死了？或是肢体残缺，不省人事？或是勉强避开了要害，仅仅是面色骇然地在空中飞旋？
但具体怎样都不重要了。
阵型既破，雷击既断，“利齿”的剩余四五人，便像是见到了血腥味的鬣狗一样，各自飞扑了出去，一片混乱的“忘言”根本无法反击，全员覆灭只在顷刻之间。
何闻笛眉头一皱，拉过对讲机，低声下了一个指令。
与此同时，倒是“震岳”的侠客那边，打出了令人惊异的转机。
“机会到了！神傀啊起来吧，合围这些恶党！”
眼见得“利齿”成员凶神恶煞，像楔子般打入剑阵中，护着自己的暗器使也左支右拙连续受伤，震岳队长水如烟却不惊反笑。
素手朝天一指。
大地震动！
草坪翻起，带起了尘土和烂泥！
与人类大小近似，没有面目，大头溜圆，上刻易经卦象的木甲傀儡拔地而起，而且不是一架，是十架、二十架，不，整整三十六架！
半数阻着“利齿”主力的视线！
半数则将五名深入的“利齿”轮回者团团围住，伸出自如的长臂扭住他们的身躯，就算被扯得嘎嘎作响也不松开！
与此同时，清澈的弦音奏响，听到这声音的“利齿”轮回者顿时脚步踉跄，东倒西歪！
而侠客们也像解下了什么枷锁似的，奋不顾身地向前冲击。
刀斧齐下，与脑袋的撞击就像是金石齐鸣！
利齿的轮回者果然很硬，但再硬，在被木甲束缚、魔音灌耳这两招牢牢控制的情况下，也不过就是能让可怜的脖子，多挨几下剑斩罢了！
不消几下，便让这群铜头铁臂，各具奇功的“恶质轮回者”们身首分离，五个脑袋被抛出战阵，滚在了草地上。
“可耻的掠夺者！知道厉害了吧！”
水如烟冰冷的声音回荡在草原上，一时间，就连追击“忘言”的人都为其所慑，停下了步子。
哪怕是“蓝鲨”的主力三人，也不禁面色肃然。
然而，最后他们露出的表情，仍然不是畏惧或迟疑，而是简简单单的……愤怒，和轻蔑。
“不够‘强’的蠢货死了……但毕竟，也是咱们的兄弟。”利齿的队长冷冷道，“这边五个，那边一个。只能拿这些人的人头，来祭祀了。”
说着，他振袖一挥，四下的沙尘暴立时急骤。一时间遮天蔽日，天地无光，暴烈的沙尘像雹子一样打在“震岳”的阵上！
“低贱的人头再多也不够。”
除了队长与“罗罗”以外的另一人，面相刻薄的金发青年，也冷然出声，脚尖在地面上用力一踏，人竟已经到了“震岳”阵中。
他是怎么过来的？没人知道。
他食指轻点！
侠客震骇地齐齐拔剑，却发现他只是在空中虚点了一下，朝着少女队长水如烟的方向！
他做了什么？没人知道。
只知道，刚才还气势威严，指挥若定的少女队长，神情一下子就涣散了，直勾勾的眼瞳中透露出怒火，牙关却不由自主地说出了一句……
“是，我的主人！”
下一刻，木甲机群突然转向，齐齐袭向侠客们的战阵！
再下一刻，水如烟抄出怀里的护身匕首，恶狠狠地插进了一直竭力守护着她的，暗器使“霜哥”的心脏！
再下一刻，天地间出现了沙子聚成的巨型魔神，高声啸叫，袭向侠客的队伍，而他们此时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战术核心”和“指挥者”，甚至，是两个！
再再下一刻，沙魔神与“罗罗”的巨型风刃同时袭来，“震岳”像刚才的“忘言”一样，阵型顷刻间被击得粉碎，出现了两名死者。
他们全体飞散到草场的四下，队形也好、战阵也罢，在三到五秒之间完全崩坏，变为四散奔逃的猎物。
沙魔神还不肯罢休，奋起它多节的手足，向着瘫倒在地，双眼垂泪，却连自己的手足都无法控制的水如烟奔突而去，像是要把她作为祭奠同伙的“第一个牺牲品”……
然后，再再再下一刻。
湛蓝的气墙拦下了狂沙。
地面上崛起的土墙土丘，护住了两支战队的幸存者。
漆黑的异形飞鸟掠过草场，每过一处，便有一名“利齿”的普通成员头颅飞起。悄然射来的子弹、火星和水箭协助着它，在恰到好处的时刻封住这些掠夺者的动作。
一束白光一道影子，将刚使出“风刃”稍作喘息的“罗罗”踹飞到空中。
白刃穿过“利齿”队长的胸膛，赤刃从心脏的位置穿出。他不可思议地试图回头确认，却在半途瞳孔散开，颓然倒下。
何闻笛从A级轮回者的尸身上拔出刀子，又补一刀斩下头颅，确保他死得干净利落。
随后扬头，看着逐渐散去的沙尘魅影，悄悄擦了擦额头上没来得及滴落的冷汗。
……对方是不逊于“雪国”，甚至更加强大的强敌。
幸好明珠她们及时回援，又幸好对方沉迷复仇，忽略了对身侧的防备，才争取到了这个六人聚齐，错过便不会再来的绝佳机会。
稍微失误便会被逆转，但现在，局势已大定了。
……
——世界，公会战剧本。
——第一日，开场45分钟后。
——蓝鲨公会利刃战队，在所有战队中排行前列的“A”级实力战队，在锡林郭勒草原上遭黎明之花、震岳、忘言三队联合攻击。
——队长克里斯托弗阵亡。所有下位队员阵亡。副队长罗阿尔德、王牌斐迪南尝试反击无果，仓促遁走。
——与此同时，“震岳”减员2人，“忘言”减员9人，而“黎明之花”……无损。
——甚至无伤。
——以上这些信息，在第一日开场3小时后，由主神通知了全体参赛队伍。
时间略微回溯，回到战斗刚刚结束，主神未公布信息前。
队名和姓名姑且是互相交换过了。
三队刚刚联手战斗过的轮回者，却仍然戒备地相对而立，站成一个三角形。
这三角形的边长也有趣——
开始时，“震岳”与“忘言”站得较近，而将占据高地的“黎明之花”孤立一旁，两队的队长也是直视着何闻笛，戒备谨慎的姿态，甚至不比面对“利齿”的袭击者时稍逊一分。
然而，随着柳凌霜微微探身，在何闻笛的耳边轻声一语，何闻笛的眼睛一亮，主动向两队靠近两步，便看到“震岳”的少女队长和魔琴后生，引着剩下的数名队员迎上前来，倒是把“忘言”偏置一角了。
“伍德先生，不用拘谨，请上前来。”何闻笛笑道，“我们讨论下合作的问题。”
中年人跟他残余的队员，特别是面色苍白的红发女性对视片刻，方才昂首，独自一个踏上，刻意地整了整早已凌乱的衣冠。
“在那之前我先问清，”他冷着脸说道，语气中满是虚张声势的意味，“我有两名队员走失了，在你那？”
“嗯！”何闻笛点头，“之前挑衅被我抓了，还没来得及审呢。洛书，还给他们。”
两名昏迷的男子从泥土中浮上。
“感谢万分。”
伍德的语气却是淡淡的，绝无感谢之意，带伤的右手轻轻挥动，藤条将两人送还本阵中央。
何闻笛没有问“为什么不杀人”，因为她分明看到，之前“已被家法处死”的轮回者明晃晃地跪在队伍中，抱着同伴被风刃波及而死的尸体，哭泣着。
简单说，这中年人分明是假装杀人，其实暗自把人护下来了！活下来的这两人悄悄归队参战，这次却真的死了一人。
至于为什么这种事都要伪装，何闻笛就不清楚了。
或许是要维护冷硬强悍的队伍形象，又或许是向潜伏在暗中的“捕俘队”宣言，人质战术绝不会有效。
何闻笛思考着这些，伍德却抢先开口了。
“你说，合作？”他玩弄着袖口的衣扣，“像你们这样的强队，也会需要盟友吗？最终能赢的只有一队。如果你们需要的是‘玩具’或者‘奴隶’，那我敬谢不敏。”
其实我们并没强到那个程度，不然，也不至于逃跑的两人，一个都拦不下来。
何闻笛腹诽道，但显然，她并不会说出来。
“赢的是一队，但能活下来的不止一队。”她使用早有准备的答案，“还是说，你怕那虚无缥缈的‘诅咒’，怕到了这个程度？这次比赛输掉，就打算全体自杀？”
“那你还不如现在自杀，反正也没机会了。”
看到中年人咬牙气结，她又补充。
“哼！占些口舌便宜，看来你们也只有这种水准了。”伍德闷哼道，“‘结盟’的话，我没意见，‘震岳’呢？”
这就把包袱抛给了“侠客”那边，语言上也是占尽机锋丝毫不让，明明是战况最狼狈的队伍，却说得像给何闻笛赏脸似的。
何闻笛对这个中年人有一股烦躁的情绪，但她懒得表达出来。
至于侠客的水如烟队长这边……
少女刚刚挣脱了“利齿”粗野青年的精神控制，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面色也颇为苍白，在被插了一刀却浑若无事的暗器使扶持下，方能勉强站定。
“首先……我要感谢‘黎明之花’各位的仗义援助。”
她语带喘息，缓缓地把这句话说出来，双手吃力地抱拳一礼。
“然后，我希望组建以贵队为首的三队同盟，我这边除了队员的生命，和争取最后胜利的机会，其他……都可以让渡出去。”
一语之下，全场静默，伍德更是恶狠狠地捏紧了拳头。
“水队长，这是把我跟‘忘言’架在火上烤啊？后生可畏。”
水如烟并不作答，略带稚嫩的双目盯着何闻笛，“何队长意下如何？”
“我先问啊……”何闻笛打个呵欠，“你说的‘其他’，包括人身自由和尊严？我可以把你们都囚禁起来吗？”
这一句，更是全场皆惊。
暗器使松开他的队长振臂出列，面带怒色，柳凌霜也一把抓住了何闻笛的左臂。
水如烟的神色却松懈了点，嗤笑一声。
“当然不行。那是包含在‘胜利机会’里的。”
“我就知道。”何闻笛点头，“那，说到底，能合作的范围也没多宽嘛。伍德大叔，放轻松！水队长的意思，是虽然我们牵头，但合作还是基于‘对等’的，我们要我们的东西，你们两队……的胜机，至少也会比单打独斗更大些。对手不是‘两队’而是‘九队’，不是吗？”
“我倒是很奇怪，除了作为炮灰的价值，你们还能从我队上得到什么。”伍德皱眉道。
“情报。”
何闻笛答。
“剧情人物的人脉资源。”
“更丰富的移动和侦测手段。”
“对抗强队时的互助。”
“最后，八奇技秘笈。没人说过，一队只能学一种八奇技，或者一本秘笈只能一个人学吧？互通有无不好吗？”
听到何闻笛的答案，伍德似乎并不惊奇、
倒不如说，终于放松了点儿一直板着的老脸，眼角和嘴角出现一些弧度。
“如果只是这样，我很欢迎。但我们经此一战，却也看清了，自己在十支队伍中是‘弱者’的事实。如果遇到其他队威胁，我们没有不背叛你们，出卖你们情报和位置的信心，也做不了这种保证。”
“您的意思是？”何闻笛问。
“契约，这种时候最稳固的保障。”伍德答道，“你知道的，依轮回者本心制定的契约，绝对无法违背。如果你有什么疑虑，我愿意在合理的条件下，代表队伍制定契约。”
听到这句话，伍德残余的队员也专注起来，一个两个都是非常严肃的表情。他们似乎很习惯做这种事。
“我觉得不错。”看到何闻笛的视线转向自己，水如烟答道，“但契约的内容，何队长有腹稿吗？”
“嗯……”
何闻笛皱眉，看看伍德，又看看水如烟，然后转回身去，拉了叶明珠和雪莲商量。水晶的灵耳自然也听得到，但她正在跟柳凌霜交头接耳，并不关心这边的进展。
最终。
“决定好了，您看这样的条件可不可以。”
何闻笛道，掏出主神手机，噼里啪嚓打字道：
1.三队有互相交流其他队见闻情报之义务。下限为，队内成员需将与其他战队接触的信息如实转告队长；队长需至少将“与xx队有接触或见过”的信息转告其他两队，其余信息不限；队员转告和队长告知均限时1小时，有战斗和生存危机时可以顺延；特殊地，该“其他队伍”若对三队之一有明确恶意，那就必须尽其所能，在不妨碍自身生存的前提下，以最快速度告知，时限……5秒。
2.三队有互相交流本世界土着、npc见闻情报之义务，细节同上。如获得修炼功法需互相完全公开，不可私自增删篡改，各队成员可自由选用修行，但失败、反噬后果自负。
3.三队中队长、队员或相关人士，被其他轮回战队或任何有威胁的人物绑架、勒索，被迫破坏契约的时候，契约自动解除，且以“特殊原因解除”的形式告知另外两队。
契约破坏代价：契约的解除会被三队立刻知晓。破坏契约者，下次见面必须说一声“对不起”。
看到契约的内容，伍德和水如烟面面相觑。
“囚禁呢？”水如烟问。
“我开玩笑的，您还当真……”何闻笛讪笑，“两位就说同不同意吧？”
“没有反对的理由，”伍德面色阴沉，“就我看来，这契约不但内容空洞，而且就算执行，对我们队也只有好处。”
“是吗？我倒觉得，我们队会获益不少呢？”何闻笛坏笑。
两队长看到何闻笛的表情，慌忙去契约里搜索隐藏的陷阱和条款，却毫无收获。
于是，就这么办。
三队都不是拖沓啰嗦的性格，队长即刻代表队伍全员宣誓，契约的光点在主神手机中亮了起来。
水如烟和何闻笛都表情坦荡，前者比起何闻笛，似乎更关心何闻笛背后的某人或某物。
倒是伍德还有些皱眉深思的样儿。
片刻后，三队最后打了个招呼，伍德便带着他队残余的七八人，乘着豆苗钻入地下，轰鸣远走了。
据他所说，是要先到附近的城镇休整一二，城镇的人潮和禁止对城武器的规则，也会成为他们队在恢复元气期间的保护伞。
“黎明之花”和“震岳”没走。
“震岳”和他们的木甲傀儡大队一同，搬石填土，忙着修复那多灾多难的道观基地，“黎明之花”则在附近的山丘上说着悄悄话，除了常驻地下的洛书外都在。
“……他们走远了。”
须臾后，水晶说道。
何闻笛眯着眼睛，推了柳凌霜一把。
“去吧！都是盟友了，也不担心他们害你，再说……照你的说法，你们关系很好的对吧？”
“是的！烟姐姐！”
柳凌霜说着奇怪的昵称，像箭一样投入石块上坐着休息的水如烟怀里。
对方本也浅笑着，面带喜色地迎接柳凌霜，可促膝聊了两句，却突然抽噎起来，很不像是个队长样子地哭了。
“霜妹，你不知道！那个‘慑心’，指我一下就像是做了好几天的梦，什么压人的都有。醒来还看见自己亲手攻击队友，午哥、灵姐是怎么死的我都不知道，不会是我亲手杀的吧？我猜他们不会怪我，但是，都是因为我，因为我这个没用的队长，他们才……”
“……烟姐姐，放松！我在，兰哥和你的新朋友在，我的新朋友们也在，大家都还在。没事，没事的，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今天已经结束了，再也不会有恶人来，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
柳凌霜小大人似的，用着一些合情合理的句子，抚摸头颅安慰着对方。
何闻笛眨眨眼，靠近一旁愣神的魔琴青年。
“我听说了，你们是亲戚。具体怎么讲？”
“我是柳兰，小梅（柳凌霜）的远方堂哥。”青年轻声答道，“如烟是我未婚妻，却跟小梅、松哥他们一起长大。除了小梅，我们柳氏门下还剩三五人，都加入了翠烟公会。”
“呵，小梅不会还给你们的。”何闻笛笑，“但合作，不妨再密切点。这如烟小姐看起来哭不完了，你们还有谁管事儿？”
“霜哥。”青年微微颔首，指向一旁带头扛房梁的暗器使。
何闻笛点头，朝暗器使走过去。
“霜先生。”
“……寒霜。”
“好，寒先生。冒昧问一句，你们这道观基地，有哪些功能？”
“你是说‘洞天’？……”
暗器使狐疑地皱眉思考，片刻后，下定决心老实作答。
听到他的回答，何闻笛啪地一拍掌。
“果然是这样！那，我长话短说，贵队想不想全国包游啊？是旅游的游，不是邮递的邮。”
对方很明显是古代人，听到这话诧异片刻。
终于理解何闻笛的意思后，他也略带惊喜地睁大双眼。
震岳的基地“洞天”，虽然没有黎明之花的“无限城”那样方便而强大，但作为轮回者精心打造的移动堡垒，也自有其优秀之处。
其一，这座外形为道观的建筑，内部却与“无限城”一样是独立的异空间。敌人想要攻破，要么就走正门，要么就先摧毁外壳让内部暴露出来。只用一招就“毁灭基地”且“杀伤内部”，是办不到的。在随时可能遭遇突袭的轮回世界，算是一层可靠的保障。
其二，它具有自动修复能力，永远不会彻底损毁。听到这话时，何闻笛看了看匆匆忙忙搬梁架柱的“震岳”战队，翻了个白眼。但据说，这只是为了加快修复的进度，就算放着不管，24小时内也自行复原了。
至于其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了——这基地也能传送！虽然不像何闻笛她们的“无限城出口”那样，一次布控终身有效，而是每隔两小时才能跃迁一次，每次跃迁还必须指定无人区，但也算是足够强大了。相比“无限城”还有个优点，那就是无需辛苦跑腿布设出口，只要在地图上锁定坐标，全国范围内都能直接过去。
这——也就无怪何闻笛颇为兴奋，想要来个“强强联合”了。
“我们基地的弱点是，必须人先过去，才能布点传送，要把传送点铺遍全国，怕是三五天都不够，黄花菜都凉了；你们的弱点是，虽然传送范围大，但没法留下‘节点’，下次去还得俩小时，被埋伏了也难脱身。”
“您的意思是？”暗器使谨慎问道。
“把咱们两家的基地连起来！”何闻笛坦言，“你们只管每两小时换一个省份，在前头架设‘主干道’，我们队在你们到过的地方立节点、盖基地、传送点下县下乡。两天之内，全国就到处都有咱们的基地，随处可去！”
“甚至，这活一半人轮岗就够，其他人可以在铺好网络的区域自由探索，结交本世界异人，所有行动都可以最快速度搞起来，抢在其他队前头！”
“……”暗器使眨了眨眼。
何闻笛本以为他在谨慎考量计划的可行性，思考合并基地，将后背托付给“黎明之花”的风险和收益。
却注意到，这个高冷肃穆的侠客大哥一动不动，反复皱眉眨眼，最后遗憾地叹了口气，挠了挠头。
“……得罪了，请再重复一遍。您的构思太过宏大，恕在下直言，稍稍有点……没听懂……”
“厄。”何闻笛僵住。
也是啊！
何闻笛那思路，根本就是“高铁”加“城际轻轨”的铺设方案。
这家伙，大概率是连铁路都没见过的古代人，哪里听得懂这……
好说歹说，总算是解释通了。暗器使跟终于缓过劲来的水如烟一商量，却也是二话不说，排板了合作方案成立。
“凌霜信任的人，我也会信，”水如烟向何闻笛抱拳，道，“但，如果你是用巧计欺骗于她，就等着被我揪出来吧。在此基础上，我们愿意暂时加入你们的队伍，共同行动，到把‘八奇技’收入囊中为止。”
“彼此彼此，”何闻笛笑道，“你们是真的侠士，还是把利益放在亲戚之情、互助大义之上的庸人，我们也会留神的。”
“那就这样吧！‘洞天’会一刻钟后修缮好，我们会立即出发，严格保持每时辰（即两小时）一次的移位速度。你们是出人跟我们一同移位，还是设法把两基地连接起来？”
“第二选更彻底，洛书、明珠，技术上的事，你们跟对面的基地负责人讨论吧！是……哪位？”
“就是我。”水如烟淡定道，“这是木甲术跟外域仙术的融合。那，何队长，事不宜迟，您这边也思考下第一次移位的坐标吧，我想听听您的选择。”
“早就想好了。”何闻笛笑，“第三站可以是武当，第二站强烈推荐碧游村，第一站……天津！另外，龙虎山、二十四节谷和喜马拉雅山脉也是极好的选择，但考虑到咱们刚战斗完正疲惫，我不推荐第一天就去。如果您有更好的建议，欢迎插队，不过第二站我不打算更改~”
“哦？”水如烟已经跟地下钻出的洛书聊了起来，听到何闻笛的话却诧异回头，“大部分我听得懂，你们叫做‘漫画’的读物我也很喜欢，但里面有两个……‘天津’和‘喜马拉雅’，是为什么？”
“天津就是古津门吧，‘主角’张楚岚和冯宝宝在那里修行。目标是他们的话，岂不是跟‘龙虎山’一样艰难？”
“嘿，还真不是他俩。”何闻笛笑，“当然，如果强队围绕他俩起了纷争，咱们说不得也得试试，看能不能浑水摸鱼。”
“我的目标是天下会，风正豪会长。”
“至于理由嘛，不算反派曲彤……不，就算算上，风会长也是‘八奇技’传人中社会能量最大，主观能动性最高的剧情人物。换言之，如果说本世界土着里，有谁最能给其他队的轮回者制造点儿麻烦，那就是他了。”
“制造麻烦？”一旁的暗器使皱眉，“就‘漫画’中的信息推算，这世界的‘异人’虽然招式都很不错，值得学习，但整体实力不值一提。除了老天师这个唯一特例，哪怕两豪杰，恐怕也就b级水平。”
“哈，谁说我要让风会长出手打架了？他也不会听我的啊，那个七窍玲珑的大叔。”何闻笛摆手道，“这世界，真正强大的力量是什么？各位大多出自古代，不妨结合自身的经历想以想。”
“提示，漫画中的时代背景，是汉唐以来，华夏最辉煌的大一统时代。”
“震岳”的成员思考片刻，随后，齐齐神色木然。
“这年代，津门离京师很近。……莫不是，要让禁军出手？”“震岳”的一人低声叹道。
“那倒不至于。”
（废话，至于了我这书就危险了。天空中传来不存在的肥宅叹息声。）
“但，快递公司什么的，多少还能牵动一点儿吧？像天下会这种做大了的上市公司，说白了都是‘红顶商人’，受制约也受保护。”
何闻笛笑道。
“张楚岚也算一个思路，但他在‘快递’里只是小喽喽，分量不够。”
“还有个思路是，直接找赵方旭赵总。但那个是最终手段，我不打算急着用，先接触下‘八奇技’挺好的。”
“若是能牵动那家‘快递’，正面抗击轮回者的‘战力’或许还是不足，但‘人力’呢？压倒性的数量和情报量，‘天网’级的摄像头，随时被盯着的感受。这些……就算a级队伍也会头疼吧？”
“那我们行动也受制约，这是双刃剑。”暗器使沉吟道。
“是。”何闻笛扑哧一笑，“所以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急着铺全国地下网络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