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毛,你不是说睡眠是女人的第二生命吗?”发现慕容羽上线,一抹温柔惊奇的在帮会频道里喊道。
“睡什么睡,今天一宿都甭想睡了。”慕容羽抱怨道。
“三十晚上都不守夜,怎么现在想起补上吗?”
“哈哈,小羽毛你堕落了!”
“可不是,学着跟我们熬夜,小羽毛你的心肝脾肺肾都不要了!”
“没你说的那么夸张了,我记得小羽毛说过,晚上九点到十一点是什么免疫系统的排毒时间,跟你心肝脾肺肾根本就没关系。”
“可她要一宿不睡啊!”
“哎呀,这可严重了,晚上十二点是肝脏在排毒,然后呢,哎呀,我记不住了!”
慕容羽很注重养生,经常把养生挂在嘴边。有她做科普,养生的一些知识帮里的人多少也知道些。
慕容羽这么说,也是这么做。最晚十点半,她肯定会下线,谁劝都没有用,为此没少被帮里的人奚落。
“小羽毛,你怎么了?”发现慕容羽声音里的异样,夜倾城关心的问道。
“好烦啊,我那两个舅舅舅妈又组团来我家了!”
“还没过十五,亲戚来家里拜年不是很正常吗!”
“正常个锤子!”慕容羽郁闷的说道,“他们根本就不是来拜年的!”
“那来干什么?”
“还不是因为我姥爷留下的那点东西!”
慕容羽的姥爷生于中医世家,传到他那辈已经是第七代了。本来以为这种传承会继续下去,但天不遂人愿,一场浩劫的到了打乱了老人所有的计划。
当他从下放的农村返回城里的家的时候,他发现儿子们已经长大了。错过了最好的启蒙时间,没关系,只要他们愿意学,什么时候起步都不晚。
但残酷的现实又给老人上了一课。
当时正是浩劫结束,改革开放刚刚开始的时候。在金钱和物质的冲击下,人心浮动。
不想积累几百年的家学断送在自己手里,慕容羽的姥爷决定打破传男不传女老规矩,对家里的那些侄男甥女宣布,只要愿意学的,他都可以教。
话虽说出去了,可愿意学的,只有慕容羽的母亲一个人。
“当时他们不学的,又没人逼他们。如今看我们过的好了,他们眼红了!”
慕容羽的家传是几代人的沉淀,能经受的住时间的考验。有老爷子的金字招牌,加上慕容羽母亲的勤奋,随着看的病患渐渐增多,自然能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但随着这几年慕容羽母亲的名气愈来愈大,她们家关于一些继承上面的事情也越来越多。
“最可恨的是我那二舅妈,我们已经退让了,让她那个在医学院学习的儿子来我家诊所帮忙,可她还不知足,非要让我姥爷把秘方给他儿子!”
慕容羽的母亲继承了其父宽厚的性情,只要家族子弟愿意学,她都愿意教。可面对来自表哥的威胁,这让一直自诩是第九代正宗传人的慕容羽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说什么传男不传女了,什么药方本来就是他们的,哪有这么不讲理的人,真是气死我了!”
“也许是想让他儿子自立门户吧。”一抹温柔开导慕容羽道。她也是个母亲,从母亲的立场上考虑她能理解。
“哼,想得容易!她儿子是在中医院学了五年,可到现在连最基本的手法都不会!”慕容羽不屑的说道:“如果像他那样,拿了张方子就能当中医,那自小我学的那些算什么!”
实际上中医秘方的概念并不仅仅指的药方,它还包括特有的技术,尤其是外伤骨科,这是一种手把手传授的技艺,不是几句话就能解释清楚,还要经过大量临床实践的积累。
“你从小就开始学医了啊!”快活羊吃惊的问道。
“当然,别人家的孩子启蒙背的是《三字经》、《百家姓》,我背的是十八反和《汤头歌诀》!
别人家孩子背唐诗宋词的时候,我背的却是《雷公药性赋》!
别人家的孩子小的时候玩的是积木和洋娃娃,我天天摆弄的是人骨模型!
别人家的孩子周六周日去补习班,我被我妈关在药材库里分辨药材。我被整整折磨了二十年啊!”
“难怪你年纪轻轻就被大医院聘用。我一直你是靠拼爹,可实际上也是吃过一番苦的!”一抹温柔感叹道。你只是看到别人光鲜的一面,却不知道别人在背后经过了多少的努力。
“你家不是骨科吗,怎么会背《汤头歌诀》?”彩蝶问道:“这个好像是中医内科的启蒙书吧!”
“我家虽然是骨科,但却讲究内外兼修。我姥爷认为内里反映外症,有关节疾病的人,其内里都是有问题的,如果不能调理好内里,外症是不可能治愈的。
我妈也说,骨伤三分治七分养,而这七分养就是对内里的调养。所以来我家治骨伤不光只是针灸、复位、贴膏药,还要附以汤剂。”
“哇塞,真厉害啊!”
“那当然,而且我家祖传的方子里不光都是骨科的,也有治疗外科疮症的和一些调理内科的药方。”
“跪了跪了,以前对中医的辩证我不是很服气。尤其是扁鹊见蔡桓公的那篇文章,我一直是当神话故事来读的,如今听你这么说,我对中医真的是肃然起敬啊!”西果宝宝感叹道。“算起来我接触学医也有十年了,可跟你一比,我还是个初学者。”
“小羽毛,你家的药就这么神奇吗?”欧阳奈何问道。
“神不神奇的我不知道!”慕容羽骄傲的说道:“我们就是世居鸢都的一家普通小中医!”
听到这儿,张玄海有些心动了。
“要么等放假拉着张昊去看看?”张玄海心里合计道。
自家老爸的腰病是陈年旧伤,这几年随着张昊年纪的增长,腰病问题越来越严重。李霞为这事没少上火。
张玄海心里正犹豫着,系统忽然提示道,“你的好友二月貉已上线。”
“还没睡啊!”收队,晚点名后,焦阳登录了游戏。看见玄海在帮里正跟人聊的热火朝天。
“这都十一点了!”焦阳心里有些奇怪,不正常啊。
张玄海的起居时间很规律,所以很少有熬夜的情况。与慕容羽的养生不同,张玄海是很自律。作息时间完全按照自己制定的计划来,轻易不更改。
“嗯,明天有事,跑不了一条龙了,所以上来看看有没有跨点的车!”
“有事?不会是出任务吧,啊对,明天是十五有灯会,你们交警应该不休息。”帮里传言玄海是交警,对人民群众强大的八卦力量二月貉还是很相信的。
“出个屁任务,你丫脑袋秀逗了吧!不该你知道的事情你少问。”
“别等了,要么明天我托你一条龙吧。”
“明天我回来会很晚的!”周边的那些好吃的,佟班长都领她去过了。张玄海自然也认为明天焦阳会拉着她去平武或是平阳吃饭。无论去哪儿,路上都要花不少的时间。算算等她回来,应该会很晚。
“多晚都等你!”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啦!”
“你拖我一条龙?”
“啊!”
“就我们两个?”
“啊,怎么你不信啊!”
“我信你个大头鬼啊!组队要至少要三个人才行!”
“满世界的人抓几个个不就得了。”
“谁晚上闲的看你跑一条龙啊!”一般晚上大家都喜欢做一些即时任务,尤其现在是过年,有些人还没复工。还有一些学生党还在放寒假,使得晚上游戏里非常热闹,像一条龙这种枯燥的挂机任务根本就没人愿意来的。
“哎呀,这个不用你担心,反正到时候拖你三十次不就行了!”
“真的?”二月貉说的坚决,让张玄海犹豫了。她也不想熬夜,明天一早还要去吃饭,盯着两个黑眼圈去不好看啊。
“当然!”对任何一个可以和玄海相处的机会,二月貉都不想错过。
“那好死约会,明天我们不见不散!”反正也没有找到合适的队伍,一听二月貉明天带任务,张玄海立刻放弃挣扎,愉快的决定睡觉去,
“好,不……”二月貉没想到自己的那句“不见不散”还没说出来,玄海就利落的下线了。
看着玄海变灰的头像,二爷无奈的摇了摇头,“算了,明天一早还要请人吃饭,自己也赶快洗洗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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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六点半,天还没大亮,焦阳就到了工程团的指挥部。他本来想着要早半个小时到的,可没料到张玄海比他来的还早,远远的就能看见她站在大门口,不停的搓着手、跺着脚。
“等很久了吧!”焦阳跳下车,向张玄海跑了过来。
这里是祖国的北方,气温比你想象的还要低,只在外面站一小会儿,身子就能完全冻透,所以要不时的活动活动,搓手跺脚这是最基本的,可以缓解一下快要冻僵的身体。
“没有,我也是刚出来。”站在大门口,张玄海把身上的军大衣使劲往里裹了裹。
“上车吧!”
“张副队,你咋没穿便装?”孟强看到张玄海问道,这事儿他昨天特意提醒过。
“你说的容易,我到哪儿弄便装去!”这次驻训出来,张玄海的背包里是清一色的绿,她根本就没想过会用上便装。
“就这身儿了,不行我就不去了。”张玄海说着就要往回走。
“哎!”焦阳拉住了她,反手就往车里塞,边塞边冲道孟强说道:“没穿就没穿,就你事儿多!”
“真拿你俩没办法!”孟强无奈的拍了拍方向盘,“算了,地方上也有人穿军大衣,不过你们得把肩章袖标卸了,这样就没人能看出来啥!”
“你俩?”张玄海听到这儿,这才发现身旁的焦阳也是穿着军装出来的。
“还没吃早饭吧!”上了车,焦阳问道。
“不是要吃大餐吗,吃饭多占地方啊!”
“大餐还要等一会儿呢,给你先垫吧垫吧!”焦阳把手里的两个煮鸡蛋塞给张玄海,鸡蛋是热的。“就着这个吃,不噎得慌!”又塞了一盒纯牛奶,牛奶也是热的。
刚刚在门口站那么一小会儿,让张玄海感到身上有点冷,热鸡蛋热牛奶下了肚,身上也暖和了起来。
“今天要吃什么大餐,能不能给剧透剧透!”张玄海有了精神,笑呵呵的问道。
“咱们今天蹭婚宴去!”孟强嘴快抢着说道。
“婚宴也能蹭?”
“别听他胡说。我们是去参加婚宴。”焦阳解释道:“满乡的婚宴很有特点,值得一观!”
焦阳说的认真,张玄海半信半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扭头看向车窗外。
孟强的车开得飞快,半个小时后驶进了双马镇。
“哎呀,忘了,今天镇上有大集!”孟强一拍脑门,懊恼的说道。
“时候还早,想不想去逛逛?”焦阳看着张玄海问道。
“没意思,我不下去了。”出来快两个月了,市集什么的现在对张玄海已经没有什么新鲜感了。
“也好。”焦阳点点头,对孟强吩咐道:“咱们慢点开过去吧。”
“好像不是大集!”看着车边来往的人,手里都拿着香烛,张玄海说道:“这附近有寺庙吗?今天是正月十五,这些人应该是来上香的。”
“这附近是有个神树庙,听说还很灵验的。”
“神树?”
“嗯,是棵红杉树。树干粗壮,周身通红,远远看去像是一团火,十分好看。不过方圆百里只有它这一棵。有人说它有五百年,还有说它一千岁的。你要是有兴趣改天我带你去看看。”
“这漫山遍野都是树,怎么会只有它一棵。”
“是只有这一棵红杉树。”焦阳解释道:“林业局曾经对这片山林里的树木进行过标记。红杉树真的就只有它一棵。”
“听说曾有人在山上种过三十亩的杉树苗,可是一棵也没活,说是因为什么神树,是不是就是这棵?”孟强问道。
“就是它!”
“那它岂不是很孤独!”
“以前不知道,反正现在是很热闹!”焦阳说道:“听说上世纪八十年代,临近村子里有俩穷哥们,大年三十喝酒喝得迷瞪的,跑到神树下许愿说:神树啊,你要保佑咱哥俩发财啊,等咱哥俩发了财,回来给你修座庙,天天用香火供奉你。”
“后来这两人发财了?”
“嗯,回来就修了这座神树庙。接着陆陆续续的有人出资扩建,现在已经小有规模了。每到年节,很多人都会来这里上香!”
“这事儿你信?”
“反正是心诚则灵吧!”
“哼,那哥俩发财是因为赶上了改革开放的好政策,跟棵动都不能动一下的树有什么关系。这你也会信!”张玄海一脸鄙夷,“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祈祷上,能有什么用!”
“子不语怪力乱神。”焦阳说道:“人都会对美好生活产生向往,这又有什么错!”
“张副队,你是不是从来不拜神啊!”孟强问道。
“也不是!”张玄海说道:“偶尔也会去,不过都是在事成之后!”
“这是为什么?”
张玄海只是神秘高深的一笑,并没回答。
“是为了炫耀!”焦阳说道:“求人不如求己,她是在拜自己!”
张玄海意味深长的看了焦阳一眼,她这怪癖没人能猜出来,但今天却被焦阳一语道破。是不是在拜自己张玄海也说不清楚,反正她很享受那种炫耀的感觉。
“张副队,你知道那家为啥要选这时候结婚吗?”孟强发现车厢里突然安静下来,赶快找了个话题。
“不是说年节时间结婚百无禁忌嘛!北方的习俗应该也差不多吧。”
张玄海姥姥家在南方,那里人喜欢在正月结婚,一方面是过年放假人多热闹,更主要的是能讨个好彩头。有种说法,正月是吉月,正月每天都是好日子。在正月结婚不但婚姻受神明庇护,更主要的是,年初结婚,年尾可能就会给家里添丁进口,那是吉上加吉的好事。
但北方与南方气候不同。春节前后,南方已经有了春意,气温逐渐回升,适合进行这些户外庆典活动。可北方此时正是最冷的时候,说是滴水成冰也不为过。看着一个个穿得像个球一样的路人,张玄海笑道:“不过这大冷天的,也穿不了什么好看的衣服啊。”
“这里五一、十一的时候结婚扎堆。”孟强开着车搭话道:“大冬天结婚的,都是有点特殊情况的。”
“特殊情况?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哈哈,啥特殊含义啊!那家的儿子把人家姑娘的肚子搞大了,捂不住了,这才火急火燎的结婚办事。想想也是,要是细致百芽的挑日子,那就得抱着孩子结婚了,哈哈哈哈。”
“这你也知道!”
“这你也知道!”张玄海跟焦阳异口同声的惊道。
“必须的。”孟强得意地说道:“咱是搞侦查的,这些都在侦查范围之内。”
看着张玄海跟着“哈哈”的笑出声来,焦阳用手使劲一拍孟强的脑袋,喝道:“闭上你的嘴,好好开车!”
下褡裢村就在县道边上,穿过双马镇,再行驶二十多分钟就到了。村头早早的就支上了充气的大红拱门。孟强把车停着村委会门口的空场里,人就不见了。
“我们往哪儿走?”张玄海左右看看,除了焦阳这里她谁也不认识。
“咱们等个人,让他带我们过去。”焦阳淡淡的说道。
不多时,一辆黑色小轿车,驶进空场。车上下来一位穿黑色夹克年轻人。看见焦阳连忙打招呼道:“焦连长,让你们久等了。”
“你好,吴主任。”焦阳上前跟那年轻人握手,“我们也是刚到。”
“婚棚子就在前面,咱们过去吧。”
昨天孟强提出要蹭婚宴,焦阳左思右想觉得不靠谱,最后还是决定事先跟人家打个招呼比较好。
“吴主任主管镇双拥办的工作,而且吴主任家就在下褡裢村。”焦阳跟在吴主任的身后,低声跟张玄海解释道。这片山区有G3旅的外训基地,作为G3旅直属连的主官,焦阳与地方上的干部打过几次交道。
“二叔,恭喜恭喜啊!”老远,年轻的吴主任就跟站在路口穿着一身西装的中年人喊道。
“你小子咋才来!”中年人迎上来,一拍吴主任打肩膀,“二叔都等你半天了。”
“我陪两个客人一起来的。”吴主任说着,对吴老二介绍道,“这是G3旅侦查连的焦连长。”
“焦连长,这是我二叔,今天就是他家大儿子结婚。”
“恭喜恭喜!”焦阳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
“这?”吴老二看了看吴主任。
“军民一家,二叔收着吧。”
收了红包,吴老二把几人让到了屋里。
“吴叔,你忙吧,不用招呼我们,我们自己找地方坐。”焦阳说着挑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了过去。张玄海不客气的跟着坐到他的旁边。
“二叔你忙你的,他们二人我招呼。”吴主任主动说道。
“那行!”吴老二憨厚的说道,“缺啥跟你婶子说。”
“知道了,知道了。”吴主任点头应着,坐到焦阳的另一边。
不知道是不是特意安排,这张桌子只有他们三个,零星有几个不懂事的孩子跑过来,想抓桌子上的喜糖,都被家里的大人拉走了。
“焦连长,来吃花生,吃糖!”吴主任招呼着,伸手抓了一把喜糖,包开一块扔进嘴里。
这桌子上除了摆着餐具,还有四个小蝶,上面盛着瓜子、花生、香烟、喜糖。在正中心摆了八个大碗。张玄海仔细看了看这几个碗,都是普通的大瓷碗,里外洗的很干净。“摆八个空碗做什么?”张玄海好奇的看了看周围,屋里其他几桌也一样,碗里都是空的,什么也没有。。
不得不说焦阳选的这个位置真是极好,透过窗可以清楚的看到院子里的热闹。这会子,院子里的人越来越多了,张玄海在人堆里发现了孟强。这小子贼眉鼠眼的左右看看,然后挑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了下去。
看到孟强偷偷摸摸的样子,张玄海笑了出来。
“怎么了?”焦阳问道。
“没什么!”
“焦队长,这位是……”
“哦,忘了给你介绍,这是工程团的张队长。”
“是驻防在镇东面的那个工程团吗?”
“对。”
“哎呀,久仰久仰!”吴主任十分江湖气的打了一声招呼,语气并不友善,把张玄海弄一愣,“怎么我们工程团这么有名吗?”
“何止有名啊,你们在李家洼子搞什么道桥训练,这都快成双马镇一景了!”吴主任阴阳怪气的说道。
“这到底怎么回事?”对吴主任的话,张玄海是一头的雾水。
“你不是工程团的队长吗?李家洼子弄了这么大的动静,怎么你不知道?”吴主任是镇双拥办的主任,可还兼管着村建工作。因为工程团弄的这一出,他被镇长叫去问责,真是很被动。
“李家洼子?”张玄海忽然想起那座断桥。
“张队长你可真是个妙人。”以为张玄海是工程团的队长,又听她的话里又推诿的意思,吴主任的话有些不客气了,但挨着一旁焦阳的面子,他还是把经过说了一下。
“李家洼子的通往外面的桥,断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有天早上村里有人出来发现村口立了座噶新的钢桥,男女老少在桥上来来回回的走,高兴的不得了,可第二天这桥就没了。第三天又出现了,第四天又没了。村干部也是蒙圈了,这是逗谁玩呢啊!有人就找上了镇政府,可我们没建桥啊。后来又听说是解放军建的……”
“然后就找到了我们连。”焦阳接过话,“吴主任,怪我介绍的不周全。拉古镇现在驻防的是工程团的维修队,队长叫张山海。这位是副队长,张玄海。张副队是刚刚调任过来的,有些事情还不清楚。”焦阳跟吴主任解释道。
“哎呀,原来此张队长非彼张队长,恕罪,恕罪!”吴主任双手合十冲张玄海作揖道。
“李家洼子的那座断桥我也去看了,确实是一处不错的道桥器械实战演练场。”焦阳慢悠悠的说道。
“哈哈。”吴主任干笑两声道,“工程团在这里有军事工程建设,镇政府是知道的,工程团相关的军事训练,我们镇政府也应该要配合。尤其是现在,地里光秃秃的没庄稼,就不涉及什么赔偿,正是训练的好时候。”
“其实我们张队长是好意。他是看到李家洼子的桥断了,村民出行不方便,所以建了一座临时的钢桥。可又担心村民用习惯了钢桥,老桥就不修了。这才以训练为借口拆了建,建了拆。”张玄海想通张山海这么做的用意对吴主任说道。
“我们也知道,关于李家洼子村口桥的事情,我们镇上也派干部去了解了情况,那桥是村民出行的必经之路,镇政府早就向上级单位申请了修桥的经费,钱已经拨下来了,过了年就开工,烦请张副队长代为转告一下,估计到时候张队长要再寻一处合适的训练场地了。”
说话间,外面响起来了爆竹声,“新娘子来了!”有小孩子喊道。
“接亲的回来了!”吴主任伸着脖子向窗外看去,“不说这些了,走走,咱们去外面看看热闹!”
一辆红色的跑车停在院门口,车上跳下一个满脸喜气的年轻人,说笑着从旁边另一个男人手里接过一根花筒,双手一拧,“嘭!”彩色的花带射向天空,周围几个小伙子也将手里的花筒拧开,射向天空。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又响了起来。
“如果按老满人的规矩,新郎应该是用弓向花轿射三箭。毕竟咱们满族是马背上的民族,弓马是看家的本事。但是时代变化了,这屁股下的马鞍子都变成了小轿车,真拿把弓来,我们也拉不开了。所以这射弓箭就变成了放花筒,热闹喜庆还好看!”吴主任介绍道。
新郎牵着新娘下了车,两个妇人抬来一个炭火盆,放在院门中央。新郎新娘手牵手从火盆两边走了过去。接着两个小孩举着一个马鞍子,放在这对新人面前。见新郎搀着新娘抬脚迈过,小孩子跑上来,向新娘子要红包。
“这事我们满族特有的习俗,跨火盆,迈马鞍,寓意红红火火,平平安安。”
接着一位身穿长褂的老人,走的两位新人面前,叽里呱啦的说了起来,说的应该是满语,张玄海是听不懂的,可吴主任懂啊。接着吴主任就像一个导游先生卖力的在一旁解说,把婚礼的每个细节讲解的的很到位。
整个仪式没有煽情的言语,也没有烦长的的VCR,但每个细节都透露着对人们幸福的企望。虽然还是数九隆冬,可热闹的气氛让你一点也不觉得冷。仪式最后是新郎家长致辞,吴老二兴冲冲的走了上来。
“今天,我家大小子结婚,有这么多亲朋好友来,我高兴!”
“哗”大家使劲拍起巴掌。
“嗯这个……希望他们二人婚后互敬互爱,互相关心,孝敬长辈,孝敬父母。嗯……这个……那个……就这些吧,剩下的不说了,开席开席,愿大家吃好喝好!啊!”吴老二显然不善人前表达,憋得满脸通红,背好的稿子也就说出来几句,不过众人并不在意。
随着他那句“开席”,后面厨房里走出几个粗壮的妇女,一手拎着个塑料大桶,一手拿着大马勺。从塑料桶里舀出一勺热气腾腾的菜,粗鲁的扣在大碗里,几个人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各个桌上的大碗就都装满了。
坐在屋子里的应该都是贵客,上菜就没有院子里的那么豪放。几个俊俏的小媳妇,端着黄铜大盆走了进来。
所谓“流水”席,那就是吃饭的人如流水。先来的人有吃完的,把自己用过的碗筷扔到一旁的柳条筐里,就可以走了。后来的拿着一套新碗筷坐到那人的位置上接着吃。照顾席面的人,在席间来回走动,看见哪桌碗里的菜少了,就叫人来填。不管谁来谁走,桌上始终都是八个菜,溜鱼片,炒羊血,老汤大豆腐,猪肉炖粉条,酸菜汆白肉,小鸡炖蘑菇,四喜丸子,炸虾球。因为是拿碗盛着,就叫“八大碗”!
耐心等着几个小媳妇一勺勺的乘着菜,焦阳不自然的看了看张玄海。虽然屋子里的菜比屋外的要精致一些,摆放的也好看一些,但总归还是透着一个“粗”字,比不得大城市里那些讲究的私房菜。
张玄海没有理会那些,听到吴主任招呼一声,“来来,尝尝,别客气!”张玄海真就不客气的把筷子往猪肉炖粉条里一伸,夹起一块颜色晶亮,肥瘦相间的红烧肉,直接扔进嘴里,大口嚼了起来,“嗯,好吃!”嘴里还不忘赞叹道。
“孟强说的真是没错,这样的媳妇好养啊!”看着张玄海的吃相,焦阳不由得感叹道,原本平静的心又起了一丝涟漪。
母亲三天两头的催促使得他不得不跟介绍人再了解一下张玄海的家庭情况。可介绍人话绕了半天也没说她家到底啥情况,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张玄海的家境自己可能要“高攀”了。
不得不承认,焦阳择偶的标准还是很高的。样貌长相要选,学历家庭出身也要考量,当然性格最重要。
被张玄海晾过,所以焦阳害怕张玄海有自己母亲那种矫揉造作的大小姐脾气。若是这样,他岂不是给自己娶个祖宗回去。
没错,张玄海的样貌学历没得挑,家里的条件也好,可自己的家境也不错,何必去伺候一个大小姐,想他焦阳还没有沦落到那种地步吧。
虽都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可一想到母亲在家里霸道的样子,焦阳还是很难受,他不愿步自己老子的后尘。
眼前张玄海袒露出来的真性情让焦阳心里有些犹豫,“这么好的姑娘若就这么错过了,自己会不会后悔啊!”
“焦连长,镇里租用部队仓库的事情,你看能不能给通融通融。”吴主任笑嘻嘻的边说边递了一根烟过来。他不知道焦阳现在心里有多矛盾,他只关心自己今天的任务。
“实在对不住,部队有政策,军产必须军用。吴主任还是跟镇长说一下吧,尽快把仓库清理出来。”军队新政策要求停止一切对外有偿服务,仓库必须收回来,这是原则问题,不能商量。
“哎呀,部队的政策我们也了解,可是这时间真是太紧张了……”
听着吴主任抓着焦阳所谈的“公事”跟自己没关系,张玄海也没兴趣参与,转头看向窗外。
院子里的人来来往往好几拨了,张玄海看到孟强还坐在那里东张西望,原来这家伙没有餐具。
劳动人民也是有智慧的。院门口有一张铺着红纸的桌子,在院子里吃饭的人,都把礼金交到那里。交完礼金的,会发给一次性的碗筷,然后拿着碗筷自己找地方坐。
孟强是来蹭婚宴的,当然没准备礼金,也就没有碗筷喽。没有碗还能接受,可没有筷子不行呀,总不能用手抓吧。看着孟强一脸囧态,想来蹭顿饭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孟强尴尬的坐在桌前,看着一桌子的吃食,脑袋飞快的想着办法。猛然抬头看见坐在屋里的张玄海,四目一对,张玄海冲他调皮的做了个鬼脸。
“连长!”孟强大咧咧的走进屋里,粗声粗气的喊道。焦阳愣愣的看着他,没反应过来。
“你怎么才进来,车停好了?”还是张玄海出言给他解围,“快坐下来吧!”
“哎。”孟强摸了把鼻子坐到张玄海身旁,不客气的拿起筷子,啼哩吐噜的吃起来,毫不顾忌形象。
吴主任见焦阳没说什么,心想他们应该都认识,也就没吱声。他今天的任务就是陪好焦阳,这是他们镇长千叮咛万嘱咐的。
吃完婚宴,又看了一阵热闹。焦阳他们坐车往回返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你最后怎么进屋了?不是说一点光热都照不到我嘛!”看着坐在身边的张玄海一脸兴奋的样子,焦阳心情也大好,开起孟强的玩笑来。
“拉倒吧,连长!我在外面冻的很冰棍似的,哪里还有光和热啊!连长你真是有异性没人性!”孟强抱怨道,“你提前跟人家打了招呼也不告诉我,害我吹了半天的冷风。”
“今天很冷吗?”张玄海说道,“这么热闹,怎么会冷!”
“你在屋里坐着,当然不知道外面有多冷!”孟强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张玄海。
“没你说的那么邪乎,我也是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呢。”张玄海辩解道:“今天日头高照,吹的还是南风,真的是一点也不冷。”
“日头,哪里有日头!你看看这天……我去!”孟强看着前方乌压压翻滚着涌上来的黑云,惊讶道:“这是什么天啊,不会是有人要在山里渡劫吧!”
“渡个屁!”焦阳一拍他脑袋,说道:“快点开车!”眼看要变天了,焦阳心里也有些着急,“先送张副队,然后我们马上回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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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长!”王占先急乎乎的跑来找张山海。
“怎么啦?”
“五号洞的通讯断了!”
“什么?怎么回事!”张山海一听,“腾”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大步往外走。
“鲁奕呢?”
“鲁班长正在组织故障排查。”王占先紧跟其后。
“山上值班干部是谁?”张山海边走边问。
“是七排长。”
“那是个新蛋子,不顶事的。士官班长是谁。”
“李响在上面。应该不会乱!”王占先知道张山海在担心什么。
“鲁奕!”一进总机房,张山海就问道:“跟山上联系上了吗?”
“外面天气异常,无线电通讯不稳定,还没有联系上。”
“到底怎么回事,故障点找到了吗?巡线不都结束了吗,不是没有发现问题吗?”
“是没有发现问题。可……可……”
“你到底可什么!”
“可副队悄悄地从器材仓库领走一台新式的交换机。”
“那怎么啦?”
“她把东线的设备给换了,我怀疑故障点就是这台交换机!”鲁奕说道:“之前这个设备是对东北的驻军进行了装备,可去年年初就把我们从适应范围里划了出去,设备也都以各种借口收了回去。”
“这个情况,那天讨论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这件事只是口头通知,没有具体的行文,我也不知道具体原因,我咋说啊!”
“那你就等着她出问题?”
“我哪敢啊!我以为这设备都交上去了呢,是真没想到这儿的仓库里会有,也没想到能被副队发现。队长,那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副队的嘴皮子那么厉害,数据一套一套的,我是真的说不过她。她又是设计人,所以……”
“所以你怕得罪她,想让我当这个坏人,可惜啊,我没能领会你的意图。”张山海冷笑道。
“队长,我错了!”鲁奕是有这么点小心思。眼下工程团的未来谁都看不清楚,可军队待遇越来越好这是傻子都能看出来的。虽然张玄海没说,但队里谁不知道她背景深,鲁奕不想得罪她,万一以后自己的去留她能说上话呢。
而且当时讨论的时候说好的,这些新设备要先拟个详尽的计划再更换。但是让鲁奕没想到的是,张玄海连招呼也不打,直接把东线的设备更换了。这点鲁奕也很无奈,张玄海是军官,他只是个士官,士官说破天了还是个兵,军官的事情他哪里管得了。
“你现在认错有什么用?”张山海咬牙恨道,“副队长人呢?找过来!”
“张副队!”张玄海刚进院儿,就听见姜文清喊自己。
“队长找你呢!”
“哦,知道了,我换件衣服就过去。”
“队长让你马上过去!”张山海脑门上的青筋都跳出来了,姜文清哪里容得张玄海再去换衣服,“他在总机房等着呢!”
“总机房?”张玄海眉毛微微一跳,转身就往总机房走。
“怎么了?”张玄海一进屋就看见张山海绷着脸立在屋中间,鲁奕和王占先小心的陪在他身后。
“怎么了!”张山海回过头来,看着她说道:“你更换设备怎么的连招呼都不打,拿规章制度当白纸啊。就算你有十足的把握,那也要跟通讯班长说一下吧,那是十多年的老班长啊,在你眼里他就那么不值钱。怎么的就你文化程度高,就你有能耐!”
“不就更换个设备,那么上纲上线干什么?”张山海发飙对其他人有用,可张玄海不吃他这套。
“副队,五号洞的通讯断了,可能是你更换的新设备出了问题。”王占先在一旁解释道。
“暴雪马上就要来了,山上还有一个排的人呢,对外通讯中断了,万一有个什么事儿,你让他们怎么办?把你扔那儿呆一晚上你试试。”张山海急的红了眼。
“新设备出了问题?”张玄海眼睛一立,“不可能!”说着,她一把拉开坐在主机位上的人,带上耳机亲自检查。屋子里静悄悄的,除了张玄海响亮的敲打键盘声,所有人都秉着呼吸等待着结果。
良久,张玄海摘下耳机,低头想了想,突然站起来,什么也不说,就往外面走。
“你干嘛去!”张山海叫住她。
“我去机站看一眼。”
“要下暴雪了。”
“趁着现在还能上去,让我看一眼才能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啊!再说总要有人去接通线路吧,新机器的接口我熟悉,没有人比我更适合。”说着已经走到了门口。
“你站住!我说要下暴雪了,你听不见吗?”张山海抻着脖子吼道。
“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上去!”没想到,张玄海的态度比他还横,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谁也不能阻止我!”
“我说了,不行!”
“你不就怕出问题嘛,我不用你担心,出了事儿我自己负责!”
“要么让鲁班长跟着一起去吧!”知道拦不住,王占先在张山海身后建议道。
听到王占先的话,张玄海突然停下,转身说道:“鲁班长还是留在总机房吧,这里更需要他!”说完,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姜文清,大声命令道:“姜文清,跟我走!”
简单的准备一下,张玄海跟姜文清坐上车出发了。这种天气出任务,张玄海是第一次,心里也没谱。可是问题就在那里,她的责任就在那里,如果让她把事情扔给别人,自己躲一旁她做不到。
至于不愿意鲁班长跟着来,这纯属面子问题。鲁班长当初就反对更换设备,如今新设备突然出了问题,张玄海不想让他再看自己笑话。
机站的位置从地图上看离指挥部并不远,就是有点偏僻,姜文清开着车七拐八拐的在山里转了一个多小时,张玄海看见了前面山顶上孤孤零零的机站。
“副队,这条山路太滑了,车上不去。要么我们改道绕上去?”车在半山腰停了下来,姜文清询问张玄海的意见。
“算了,这里离山顶不远了,我爬上去。你在这里等着我。”昨晚下了雪,山路不好走,换条路,路况也不一定会好。为了能快点赶到,张玄海决定步行上山。
入冬接连下了几场雪,山上有的地方积雪都没过了膝盖,抬腿都很费劲。拽着树枝树干,烂草根子,张玄海终于爬到了山顶。
快步跑进机站,看到自己曾经的“心血”安静站里在屋子中央,张玄海心里充满了苦涩。在来的路上,张玄海反复回想当时设计的每个细节。“设计是参照了国际最先进的理念,零部件是按照国家标准与规范选择的,怎么会有问题?”试验几次开机,可机器一点反应也没有,连故障灯都不亮,看来必须要更换设备了。
“万幸!”看到挫在一旁的老机器,张玄海心里低呼。上次换了设备后,这东西她没来得及运走。之前她换设备的时候,老机器的线路走向她还记得。张玄海不再犹豫,搬过老机器开始更换。
“总机,总机,这里是GY01341,申请进行线路检测。”
“总机明白,总机明白。”电话那头传来鲁奕的声音,“线路连接正常,设备运转正常。”
“队长,线路接通了。”鲁奕报告道。
“张玄海!”张山海一把抢过话筒,说道:“刚刚又接到气象通报,暴风雪预计三个小时后到来,附近的几个市镇已经下达了红色预警。我命令你立刻下山,不要耽搁,立刻下山!”
“收到,明白!”张玄海嘴上答应着,但是一点没有马上走的意思。
“既然来到机房,不弄清楚故障原因怎么行!”心里想着,张玄海把交换机搬到台子上,掏出了工具开始拆机器。
进山这么长时间了,张玄海大概也摸出了点儿规律,像这种气象通报,隔三差五就会来一出,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吓唬新来的可以,张玄海反正已经免疫了。
“副队,还要多久。”姜文清爬了上来,看见张玄海还在机站里摆弄设备着急的喊道;“外面天阴的很厉害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山里的天气就像小孩子的脾气说变就变。早上还是晴空万里,此时已经是黑云密布,晦暗的天空好像马上就要掉下来似的,一阵风刮来,里面竟稀稀疏疏的夹杂着晶莹剔透的雪沫子。
张玄海也清楚这样的天气走山路有很大的危险。当下不再墨迹,收拾好东西跟姜文清下了山。
“看这天儿,马上就要黑下来了。副队,要么我们去三号洞吧。”开着车,姜文清望了望天,担忧的道:“从地图上看,这里到三号洞的距离最近。”
天不等人,雪已经下了起来,外面越来越暗,视线也越来越不清楚了,姜文清只能以每小时二十公里的速度慢慢往前挪动。
“去三号洞的路比这要陡许多,这种天气,我们的车上不去的。”张玄海摇头说道,三号洞她去过,路况她清楚。
“那咋办啊!”姜文清的语气里透着着急了。他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该怎么办是一点儿主意也没有。
“我们顺着来时的车辙,原道回去应该会快些。”张玄海现在脑子里其实也是一片空白,能想起来的办法,也就只有这个。
空气里渗透出来的雪的味道,让张玄海觉得十分陌生,一股非常不好的预感压在她的心头。张玄海希冀着自己这个唯一的办法能顺利实现,也许下一秒他们就能看见指挥部那蓝色的屋顶和红色的战旗。
老天爷却并不这么想。
雪越下越密,犹如一道白色的纱帘,将眼前的景物都笼罩了起来。最要命的是留在雪地上的本来就很浅的车辙印子,在枯枝乱叶的连番攻击下已经看不出什么了。
缓慢的行驶了一段后,车停了下来。
“为什么停车?”张玄海问道。
“看不清前面的路况,我不敢往前开了。”
积雪很厚,谁也不知道雪底下是什么样的。看似平坦的雪地,也许前一脚雪才没过膝盖,后一脚就可能陷进半人高的坑里。陷进坑里那还是幸运的,若雪底下是个山坳子,那落下去就是车毁人亡了。
“六号,六号,报告位置!”车载卫星电话突然响了起来,里面传了张山海的声音。
“我们在老虎坳西南十二公里。”张玄海看着电子地图,报告方位。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山上积雪很深,前方路况不清楚。”
“你们不要动了,原地待命!”张山海命令道:“救援队正在清理道路,你们坚持一下!”
“是!”听到张山海的声音,车里的两个人紧张的神经暂时舒缓了一些。
等待是漫长又煎熬的事情。也许时间只过去了几分钟,可对张玄海和姜文清来说,好像已经过了一个世纪。
“副队,现在几点了?”终于姜文清忍不住问道。
“六点了。”张玄海看了看表说道。
“才六点,怎么就这么黑!”这里是北方,天黑的本来就早。但也没有黑的这么吓人。天是黑的,树是黑的,雪也是黑的。只有车灯照射的地方,才能看见纸片大的雪,正在飞快的往下降落。
“刚刚队长是几点跟我们联系的?”
“五点半左右吧。”
“这都半个多小时了,队长他们怎么还没上来。这里离指挥部也不远啊!”
“路不好走吧,别着急,我们再等等。”感受到姜文清的情绪有些焦虑,张玄海安抚他道。
外面的风越来越大,气温开始迅速降低。坐在车里,把暖风开到最大,感觉还是冷。
“副队,要么我们再跟队长联系一下吧。”又等了一会儿,姜文清说道。
“好吧。”张玄海点点头,拿起手台,拨动电源开关。
“一号一号,这里是六号,听到请回话!”
“一号一号,这里是六号,听到请回话!”
张玄海连着呼叫了几遍,可电台那头传来的除了沙沙声还是沙沙声。
“副队,怎么了?”电台里没有如期传来张山海的声音,姜文清的情绪瞬间烦躁起来。
“联系不上。”
“为什么!”
看到这样的姜文清,张玄海的心里有点小小的害怕,她真不知道该怎么跟姜文清说,只得尽可能的用姜文清能理解的专业的语言解释道:“这是一种无线电短波通信电台,能干扰它的因素有很多,树木的密度、天气情况和地形差别这些都有可能对其产生影响。”
也许张玄海的解释对姜文清起到一定的安抚作用,姜文清也慢慢冷静下来。
“副队,出来的时候,士官长不是塞给你一台卫星电话吗?”
“哦,对!”张玄海一下子想起来了,转身从座位底下抱出一个小绿箱子,掀开盖子,打开电源。
“咋了副队!”看着张玄海傻瞪着卫星电话的屏幕,半天不说话,姜文清的情绪又烦躁起来。
“电话,没电了!”
“没电了!”听到张玄海的话,姜文清的心态瞬间炸了,“副队,你刚刚没关电话啊!”
“不是的,是气温太低,电池放电了。”野外低温训练张玄海没有参加过,自然不知道要对电池进行保护。
“那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姜文清问道:“副队,你不是通讯专家吗!我们总不能在这儿等死吧!”姜文清气恼的使劲拍打着方向盘。
没错她自诩是通讯专家,自认为任何通讯设备在她手里都能畅通使用。可看着眼前瘫痪的电台和卫星电话,张玄海却是束手无策。
原来她所自以为傲的东西,都是基于现有的通讯体系和设备,没有了这些东西,她只是个连呼喊都不会有人听见的原始人。
张玄海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这么的渺小。
“你不要着急,刚刚我们不是已经把位置报告给了队长嘛,他会有办法找到我们的。”没了通讯,张玄海的心也莫名紧张起来。可她不敢表现出来,不但不敢她还要装着很镇静的样子去安抚情绪已经出现焦躁反应的姜文清。
不知道是不是“队长”这个名词对姜文清有作用,听到张玄海平静的口吻说出来的话,姜文清认命的点了点头。没错,他们的希望也只能全靠张山海了。
“副队,你还水吗?”只安静了一小会儿,姜文清又开口问道。
张玄海把自己车门上的一瓶冻成冰坨的矿泉水递给了他。看着姜文清拧开瓶盖,使劲嘬着在里面不多的液体,张玄海下意识的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她现在也很渴,从婚宴回来到现在她一口水也没有喝,自己吐沫都被浓缩了,在嘴里黏糊糊的拉着丝。
下山后,她就想喝一口水,但姜文清上山去找她,把车熄了火,就那么会儿功夫,车里的水就冻成了大冰坨。她忍着忍着,想等水慢慢化开,可几个小时了,只化了一点点,那薄薄的一层水挤在冰坨子周围,姜文清喝一口就没了。姜文清显然没喝够,捏着塑料瓶子,反复在手里揉搓着,“哗啦”“哗啦”听着让人闹心。
“格朗,格朗,呼……”发动机突然熄火了。
“带备用汽油了吗?”张玄海看着归零的油表问道。
“班长给我备了,可我看你着急,就没去取。”姜文清心虚的说道,傻傻的看向张玄海,“哗啦”“哗啦”的节奏快了许多。
车里的暖风其实是回收发动机的余热。发动机一停,车里的温度就没有了保证,张玄海不自觉的紧了紧身上的大衣。
下午爬山的时候,衣服裤子都沾了雪,刚刚坐在车里被暖风烘烤了一阵,裤腿上的雪沫子都化了湿乎乎的黏在腿上很难受。如今又被夜里的冷风一吹,潮乎乎的裤腿迅速被冻住了,像两个大铁柱子,贴在腿上拔凉拔凉的,更难受了。
“副队,现在几点了?”几分钟后,姜文清再次问道。
“八点了!”
“两个小时了,队长怎么还来,他不会不要我们了吧!”姜文清的语气里带着焦灼的哭腔。
“不会的,再等等!”张玄海心里也在打鼓。她相信张山海会来,可什么时候来,下一秒还是明天?这差别很大的。
“哗啦哗啦”,“哗啦哗啦”噪音的频率越来越快。张玄海感觉到姜文清的情绪很不稳定,想再出言安慰他,可还没等她说话,只听“嘭!”的一声,车门突然被打开,姜文清抓起身旁的定位仪跳了下去。
“姜文清!你干嘛?”张玄海一惊,大喊道:“你站住!别跑,危险!”可姜文清根本就不理她,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