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你没啥事，去趟陆总，侯斌明天手术。”刚吃完早饭，张山海跑过来对张玄海说道。
“他手术关我什么事，为什么让我去。”
“他好歹也是咱们队里的人，你代表队里去看看。”
“你咋不去呢！”张玄海把手里的电纸书往桌上一扔，不高兴的问道：“再说，今天是周日啊，难得的休息，你让我轻松一下，行不行。”最近张山海太过分了，净给自己安排一些这样的破事。
“周日怎么了？马上要过年了，队里又接了任务，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呢，这你都是清楚的。但凡能找别人，我也不会来惊扰您的大驾。”
“他都是要转业的人了，你这时候去献爱心有点多余了吧。再说，他那就是个阑尾手术，还是上杆子去做的，这也用去慰问啊。”
“让你去你就去，怎么每回都那么多话，有点组织纪律性好不好。”张山海说完就走了。
“副队，最近闹心的事情够多了，你就服从命令吧。若不真的是分身乏术，队长也不会跑过来跟你张回嘴。”一直跟在张山海身后的王占先劝了张玄海一句，然后又赶忙追了上去。
“明年的工作有点不好开展啊！”看着空荡荡的营房，张山海没由来的叹了一口气。
维修队原有七个排，如今勉勉强强的缩成十个班，这还要算上炊事班。这一季的退伍走的不光只有老兵，还有一大批队里的骨干。
工程兵不同于普通的步兵营，对专业技术的要求还是很高的。只要你有心混个三级士官在工程兵里不算是啥难事。但是因为军改的原因，本来有机会继续留队的士官被砍掉了，其中也有不少好苗子。
眼下又要组织新兵的训练，又要安排外驻任务，张山海真是恨不得把一个老兵掰两半用，可人还是不够。作为连队主官，张山海是真正的感受到啥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先应付过眼下的驻防任务再说吧。”王占先给张山海递上一支烟。
张山海点点头，他清楚，他心疼没有用，这是大趋势。
张玄海这边也腻歪，因为转业的事情，张玄海跟侯斌的关系闹的很僵，不是张玄海跟侯斌闹，是侯斌跟她，张玄海也是莫名其妙，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啊。
但张山海铁了心让她去，张玄海也没辙，只得去衣柜拿衣服。可见了侯斌说什么，多尴尬啊。
因为军改，今年团里的转业军官的名额一下多出来不少。这要是在往年早就有人惦记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年申请转业的人一下变少了，去年递交过转业报告的，也找了各种原因把报告要回去了。
政治部左等右等也没几个人再递交，眼看上报的日子没几天了，人数还差一多半。突然出现这种局面，让政治部也有点措手不及。究其原因是因为部队的一些政策的改变。
首先，在部队，越往上晋级越困难，连长干个八九年的很常见。要是能干一辈子连长也行，毕竟在地方还有干一辈子小科员的呢。可部队职务有任职年限的要求，超过年限没有晋级的，不管你多优秀都得转业走人。萝卜坑就那么多，优秀的人又那么多，排队肯定是排不上的。既然已经看清楚迟早都要走这步，那还不如早早去地方当小科员。这回军改提出军人职业化，取消了任职年限，只要你考核通过，不用去地方，在部队当一辈子小排长都是可以的。
其次就是家庭矛盾的缓解。有句话说的好，经济基础决定家庭矛盾。基层军官挣得都不多，平时喝酒抽烟再花去一些，上下打点再花去一些，一个月剩下不了几个钱。可是每个月的车贷房贷还有养孩子的花销就摆在那里，仅凭挣的那点死工资，根本就不够。你再天天不回家，家里的事情又照顾不了，这真是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这家里怎么能安宁的了。这回军改，军人的工资一下子长了一倍，而且陆陆续续的各种津贴、补助还在增加。军官的口袋一下子鼓了起来，在家里腰杆也直了。
此外，对军属的政策相继出台。两地分居的有补差，随军的只要条件满足，可以优先安排工作。如果不想出去工作也可以，只要提供相关材料证明，社会保险保障的费用部队给缴纳。孩子上幼儿园的费用，部队也能全额给报销了。这样一来得到实惠的家属也开始支持自己的老公留队。原先是上下活动花钱也要转业离部队，现在是到处表决心想尽办法要留下来。
政治部开了几次动员会，但效果不大。上面要求转业的人数摆在那里，没人主动申请，那就只能把名额摊派到各个营。各营依照日常考核评比排名，实施末尾淘汰。维修队虽然不是营编，但也摊上了一个名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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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维修队有个名额，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名额会是张玄海的。没办法，谁叫她是女的，而且还背着个处分。但是让人没想到的是，团长韩学荣没等名额下达到维修队，直接拍板定了侯斌。
侯斌为了转业申请了三四年，今年终于如愿以偿了。本来应该很高兴的事情，可侯斌却不想走了。
因为裁军的原因，今年部队转业的军官比往年多出了不止一倍。同时像以往部队内部的公务员考试的机会也给取消了。所有想进政府系统的，都得参加社会上统一的公务员考试。这也是军改的一部分。转业军人虽然有优先录取的资格，但是条条框框规定的也很清楚。除了分数这个硬指标，还有各种加分项，即便是想进事业编那也是加分项靠前的优先选择。
此外还有一些五花八门的推荐条件，比如去刑警要有特战资历；国企、事业单位有服役年限要求；那些更好一点的权力位置，不但要有军事职务，还要比嘉奖和比军功。
到了这个层面，没人看你学历多高，喝了多少墨水，而是看你能否踏踏实实在岗位上勤奋敬业，把你所学的知识很好地运用到工作实践中，而不是趾高气扬、端着架子放不下身段，简单的不愿做，有难度的还做不起来。到最后只是荒废时光一事无成。
侯斌除了有一个九八五的文凭，其余的跟他一点儿都不沾边。他还是没到年限提前转业的，军改的一些优惠政策他一条儿也享受不了。
别人都开始办理转业的手续了，侯斌却拖着，团政治部催了几次，谁料侯斌莫名其妙的住院了。部队就是这点好，只要有病无条件给你治，其他事都可以放一放。
没病硬找病，就找“阑尾炎”。侯斌借口要做阑尾摘除手术，反正今年他是赖定不走了。
侯斌这种耍无赖的做法让张玄海十分的瞧不上，这也是她腻歪不想去的原因。
本着公事公办的态度，张玄海去了医院。从见到侯斌，虚情假意的寒暄一顿，再到从病房出来，拢共没用半个小时。
“接下来去哪儿呢？”出了住院楼，张玄海看了看时间，现在回维修队还太早了。
“玄海！”正犹豫去哪儿玩，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
“学长，这么巧！”张玄海回头望去，是刘硕。
“啊，我来办点公事。”刘硕简单解释一下，问道：“怎么，你这是来看病人的？”
“嗯，是，到这儿，不是看病就是看病人。”张玄海笑道：“我们指导员要做阑尾手术，我代表队里来看望一下。”
“哦，一直联系不上你，也不知道你现在怎么样？不过看你这气色，应该混的还不错。”
“哪能有你混的好。”跟张山海待的时间长了，张玄海也能说出虚头巴脑的话，而且还不脸红。“基层不比设计院，这里天天训练，累成死狗。”
“我真是搞不懂你，明明是高高在上的女神，非要把自己活成苦逼的女屌丝，真不知道你到底是咋想的！”刘硕看着张玄海瞬间冷下来的脸，笑着说道，“看吧，看吧又不高兴了，哎呀哎呀算了我不说了，那啥你那病人看完了吗？”
“看完了。”
“那有空吗？”看着张玄海努力想的样子，刘硕笑道：“你还是那样，一点儿没变。”
张玄海听了这话，知道刘硕在笑她刚刚努力想借口的事情，灰心的摇了摇头。看来编瞎话的功夫，她还得继续修炼。
“走走，陪我吃个饭，么的忙活一上午，没注意又到饭点儿了。”刘硕也不给她想借口的机会，拉着张玄海走进医院附近的一家牛肉面大王。
“哎，你不是转业了吗，怎么会在平阳？”张玄海坐好，开口问道。记得在研究所的时候刘硕就跟张自己说过，他已经申请要转业的事情，原以为再也见不到了，没想到世界这么小。
“好伤心啊，你一点也不关心我。”刘硕扶着胸口，装作痛苦的样子说道：“我家就是平阳的，我转业当然是回这里了。”
“我以为你会留在北都呢。”张玄海不好意思的说道。
“确实有这个想法，可竞争太激烈，留下的机会根本就没有，所以就回来了。”
“那你在工作落哪儿了？”
“落在环保厅了。在个不起眼的科室里当科长。”
“那恭喜啊！”
“哎，一个闲职，哪有什么可喜之处。”接过服务员端来的面条，刘硕说道。
“骗谁呢，我知道你家里有人，怎么可能给你安排个闲职。”刘硕可不止一次在张玄海面前吹嘘过自己家的那位亲戚，如今却说自己被安排了个闲着，张玄海怎么可能相信。
“都没有用，我又不是啥要紧的人物，安排我一个不多，不安排我人家也照常拿工资。再说眼下上面抓的紧，谁能舍了自己的乌纱帽去冒这个风险啊。我这个闲职还是因为我是九八五的研究生才给我的。”李硕摇摇头说道。
“这倒也是！”张玄海点点头。眼下中央对风气问题抓的很紧，打掉了许多违法乱纪的大老虎，基层上那些灰色的事情都收敛了不少。
“哎，你不知道，地方对我们这样的转业军官排斥的很厉害。这帮人都他妈是整人的祖宗。跟你说一句话，你得前前后后想八遍，你要是一个不慎给人挡枪使了自己都不知道。我们这帮傻大兵根本就斗不过他们。”
“人家从科员开始熬，好不容易能摸到科长的位置了，被你这个转业军官给挤了，人家不整你整谁。”张玄海笑道，“强龙难压地头蛇，这个整风管不了啊！”
“知道是这个理儿，可心里就是觉得憋屈。”李硕说道：“好在这里比部队管的松，天天能回家。有事请个假，领导也不太管。就是活得太累，乱七八糟的事情一点也不比部队的少。哎呀，以前在部队是身体累，现在真的是身心俱疲。”
“慢慢适应了就好了。”
“哎，这人要信命啊，我就是个不赶点儿的命。”刘硕一脸愤恨的说道：“我要早知道这回军改的政策，打死我都不转业了，还用在这儿受这鸟气。”
“早知道又能怎么样，你还想在部队干到退休啊？”
“干到退休，我是没有那个能力了。”刘硕说道：“但是自主择业政策我没准能混到线儿里。”
“要团级或军龄二十年呢，你怎么混？”
“什么二十年，早就变了。军改政策你一点也不关心啊！”
“我又不准备走，关心那些做什么。”
“军改期间年限下调了两年，非军校毕业的军官，大学期间的学习年限在军改期间也可以计算在服役年限里。这里里外外我就多了八年，你算算我要是再拖个两三年是不是能摸到线。哎呀，到时候每个月拿着万八块钱的退役金，干点啥不好。怎么的也比在这儿为个三五千块钱受人白眼的好。”
“你现在才拿三五千，不会吧，怎么这么少？”
“北上广还有南方经济发达的地区当然不会这么少，但是在平阳，公务员的工资水平就是这样。正处级乱七八糟的加一起，一个月也就勉强五千。”
“平阳是关外第一大城，而且还是国家的重工业的基地，你把它划分到经济不发达地区，你也好意思！”
“你那些都是课本上学的，实际情况根本就不是那回事。”刘硕说道：“公务员的工资跟军人的工资虽然都是来自税收，但是出处不一样。部队是国家财政，公务员是地方财政。你刚刚也说了，平阳是重工业基地，有很多央企国企，但问题是，央企的税收全归国家，小一号的国企的税收平阳也占不了多少比例。平阳民营企业数量少规模还小，地方财政根本就没钱。我不说悬的啊，就平阳的经济状况能按时把每个月中小学教师的工资开出来都是很不容易的了。”
“你说的这些水分也太大了吧。若真是这样，上报中央的那些经济的统计数据都是假的啊。”
“以前的，还真不是真的。”刘硕说道：“你没看最近的中央统计数据吧，平阳已经连续三个月全国倒第三了。”
“这么惨，那这顿是不是我得请啊。”
“哎呀，行啊，你这基层没白锻炼啊。”李硕笑道：“眼力架见长啊，我这刚说钱挣得少，你这就抢着给我结账啊。”
“可惜啊，你不给我表现的机会！”张玄海摇摇头说道，这种快餐都是先付费的，饭钱刘硕早就给交了。
“你的心意我领了。”刘硕使劲秃噜了一口面条，“你不问问我，你走后，院里的情况吗？”刘硕还是忍不住，小心的问道。
“我都走了！知道不知道有区别吗？”
“也是，算了，不提这些了。”刘硕说道：“我现在也是很知足了，至少我还占了个坑，听说今年军转竞争更激烈。”
今年转业严峻的形式，张玄海很清楚，但这些跟她没关系，她什么也不想说。
“哎，跟你说个正事啊。”刘硕突然想起什么，一脸严肃的说道。
“什么事儿？”
“你给我找个司机呗。”
“这算什么正事儿！”
“在我这儿，这就是正事儿。”刘硕说道：“我们这儿，有个副厅长，要找个小车司机，条件必须是干过汽车兵。”
“公车改革，司机不都是公开招聘的吗？”
“这个副厅长对司机很挑剔。”
“是难伺候吧！”
“也不能说人家难伺候。”刘硕解释道：“你是没做过地方司机开的车。你说以前在研究所做个车没觉得咋地。到了地方一比较吧，哎呀，地方招聘的那些吧，你也不能说人家不会开车，但是总是感觉差点什么。”
“是专业性。”在部队开车，哪个动作不是经过上千次的练习，那是已经刻进骨髓里的技术。
“对就是专业性！”刘硕说道：“开车，真不是拿本驾照那么简单的。我们这儿有个司机，你坐上他的车，心情就会莫名的紧张，血压也会跟着他忽快忽慢的速度忽上忽下的。”
“他开车开的很快吗？”
“快慢不重要，哎呀，这么说吧，他前一脚刚使劲踩了油门，后一秒就紧跟着踩一个撒车，要么就是一会左，一会右，在路上穿来穿去的。你跟着他前后左右的摇晃，能把你胃里的东西都涌进食道里。”
“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嘛。”
“真的有。”刘硕笑道：“我有时候也是奇怪，你说以前我们下部队勘察，在车上看图纸，喝水、吃东西那是常有的事情。你要是做他的车，那还吃啥喝啥呀，都洒衣服上了。”
“你说的应该是个别现象吧。”
“都差不多，好也没好到哪儿去。”刘硕说道：“这个副厅长有眩晕的毛病，在车队挑了一圈也没挑到合适的。想想也是，坐车到单位晕的一塌糊涂还怎么工作啊。所以这回特批了个指标，指名就要部队的汽车兵，其他的都不行。”
“那去军转办问问，看看今年退伍的里面有没有开小车的司机，选一个过来呗。”
“你以为没去过啊。开小车的司机人家早就被盯上了，剩下的有开坦克的，我们也不敢要啊。”刘硕说道：“单位都知道我是转业军人，让我帮忙给找个。这本来是个长脸的事情，可平阳我哪认识人啊，我总不能跑到北都给他找一个吧，再说就算我找到了，平阳这地方人家也不一定来啊。”
“你这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快快，给哥想想有没有合适的人？只要技术过硬，待遇什么的都好说。”
“我倒有个非常合适的人。”张玄海听了条件，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赵玉亭。“技术没的说，而且人老实，话还不多。”
赵玉亭在维修队待了两年，其他技术没怎么学明白，唯有开车这项，他是下了苦功夫的。
“那太好了！”刘硕高兴的一拍大腿，“明天，你让人直接去卫生厅找我，我带他去面试。”
“那你把电话留给我吧，周一我让他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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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刘硕分开，张玄海就给赵玉亭打了电话，可是电话停机了。想到炊事班的林青与赵玉亭是同乡，张玄海急乎乎的往回赶。
“咣！”经过十字路口，吉普车的车尾突然被猛人撞了一下。
“真是倒霉！”张玄海心中暗念道：“哎，这都能撞上，真是越着急越有事儿！”
撞车的是一辆白色的微型小轿车。他从另一条路上右转，没控住好速度直接撞到张玄海的车上。张玄海是直行，转弯让直行，毫无疑问小轿车是全责。
从车上下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那人看了看自己的车，又看了看张玄海的车，开口问道：“你看这个怎么办啊？”
“怎么办？”张玄海犹豫的身手摸了摸被撞的车尾。吉普车的车尾被撞了一个深坑，车灯到后车门还有一大片擦蹭划痕。这车虽然是朱婷婷的，但是张玄海开了也快一年了，十分有感情，如今被人撞了，她也是十分的心疼。
可是她心里有事不想耽搁，如果能私了那当然是最好的。可是该要多少钱修车才合适呢？如果是小擦碰，掉了点漆，张玄海也不会这么犹豫，毕竟喷漆花不了几个钱。可是车身上有这么大的一个坑，那就不是简单的喷个漆就能完事的。
这种情况她以前在北都也碰到过，收拾好怎么也得几千块钱。可平阳的物价没有北都高，她如果张口要了那么多，却花不了，岂不是坑了人家。可如果要少了，修不下来，自己岂不是被人坑了。
“报警吧！”思量再三张玄海下了决定。她不想被人坑也不想坑人。报警走保险，当然是最稳妥的。这车伤虽然大，但在交强险的赔付的范围里，双方都没什么损失。
见男子没什么异议，张玄海拨通了“122”。说明地点位置，双方车辆信息，交警很快就到了。
责任很明确，交警出具了判决书，告知双方走快速理赔的手续就可以了。
等交警走了，那男子走了过来。“要么你说个数，咱俩私了吧。”男子说道。
“私了也不是不行，但是修车要花多少钱，你清楚吗？”
男子低头不语。
“走吧，我们去交警队。”
“要么这样。”男子说道：“你先去修车店修车，修完了再联系我，修车有清单，我按单子价钱把钱给你。”男子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来。
“李熊？”张玄海伸手接过名片。
“对，就是我。”男子笑道：“我是电视台的，你可以加我微信，我把钱直接给你打过去，这样大家都方便。你看这下边就是我的电话和微信号。”
“这也是个办法。”张玄海点点头。她手里有警察的判定书，那上面还有这男子的身份证号码。现在还有电话，这人怎么的也跑不了。
见张玄海同意了，那男子说道：“那就这样！我先走啦，你记得联系我啊。”
“哦，好的。”
“首长闺女！”经过工程团大门门岗的时候，张玄海被人拦住了车。
那人见张玄海停下，跑着过来问道：“王占先在吗？额想要找他！”
“您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称呼自己，张玄海感到很新奇，不由得仔细打量一番眼前这人。这妇人六十岁上下，身材中等，焦黄焦黄的脸配着焦黄焦黄的牙，再配着一双暗黄的眸子，十足十一个乡下女人的。
“报告首长闺女，额是他娘！”
“哦，您是王占先的母亲啊！”张玄海说道：“您可以让门卫给他打电话，让他出来接您啊。”
“额打了，没人接。”
“不应该啊。”团里现在是待命状态，所有人外出都要登记报告，张玄海仔细想了想，今天外出名单里没有王占先的名字，他怎么不接电话呢？
“首长闺女，你帮帮额，把他叫出来，额真是找他有急事！”
“他也可能只是临时有事接不了电话。”张玄海说道：“这样吧，您上车，我带您先进去！”
那妇人一听，马上高兴的冲围墙那边招招手，很快跑过来一个年轻女人，身上穿着时髦的黑色裘皮大衣，手里还拽着一个小男孩，五六岁大的样子，穿着一身的名牌运动装。
“这是他嫂子和侄子！”
“哦！”如果妇人不介绍，张玄海还真无法把她们这差异极大的装束，想象成一家子人。
张玄海把人在招待所安置好。要走，可是那妇人不同意，执意要跟张玄海现在就去找王占先。张玄海着急去炊事班，也没想那么多，把妇人直接领到王占先的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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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队，您找我？”王占先开门看到张玄海问道，但他到张玄海身后的妇人时，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你母亲有急事找你。我就直接把人领进来了。”张玄海没注意到王占先脸上的变化。交代一声就走了。
“躲着额，你个白眼狼！我叫你躲着额！”见张玄海走了，那妇人冲上前，拽着王占先的耳朵喊道。要不是她眼尖，看到张玄海的面生，今天工程团的门她就进不来了。
“哎呀，娘，这是部队，你小点声，注意一下影响。”见妇人不客气的闯进屋里，王占先反手关上门。
“把钱拿出来。”
“我说了我没钱，你来了我也没钱。”王占先揉着发红的耳朵说道。
“你少哄额，你哥都打听过了，你现在一个月能挣四五千，一年下来那就是五六万。让你拿十万，你咋拿不出来。”
“你也知道我一年才挣五六万，到哪里给你弄十万去？”
“我不信这些年你就没攒下钱？”
“我攒个球儿！我也就是这今年才涨了点工资。可前年你管我要走了三万，说是给我嫂子弄啥子网店。去年你又管我要走了两万，说是给我哥弄个啥小卖店。我自己不吃不喝，不花销啊，你说我哪里还有钱。”
“你有个屁花销。你吃官家的，喝官家的，衣服都是官家的，你说你有啥花销。”
“那我也得请领导战友吃个饭喝个酒吧。”
“吃个饭能花几个钱！我不管，你必须给我拿十万出来，这个是给你侄子上学的钱，我不能让我孙子输在起跑线上，这钱你必须拿！”
“我真没钱！”
“么钱你去借去。”
“借钱我张不开嘴。”
“你说额养你有个屁用？养你额还不如养条狗，那狗还能看家护院，你说你能给家干啥？”
“我能给家干啥？”王占先急了，“这些年，家里大大小小的东西哪件不是花我的钱买的。”
“你的钱，没额给你这条命，你哪来的钱。”
“我拿钱孝敬你，是应该的，但是我没养其他人的义务。”
“其他人？谁是其他人！那是你哥，那是你侄儿！再说，这钱不是他们要的，是额要的！额的钱，爱给谁给谁。”
“我哥都娶媳妇了，你咋不想想我还光棍呢！”
“额不管，额就问你，这十万块钱，你拿不拿！”
“我么钱！”
“好，好，你么钱，你么钱！”王母说着转圈就要往墙上撞。
“娘，你这是弄撒！”
“弄撒？额要让你单位的同事都看看，你为了钱，逼死你娘！”说完，王母又要往墙上使劲。
“哎呀，娘，你别闹了，别闹了！”王占先被逼的没有办法，“好，我给，这钱我给！”
“拿来！”
“我现在真没那么多！你得容我时间去借啊！”
“那你有多少。”
“我手里就三万多点。”
“你先全给额拿出来。”王母寸步不让，“剩下的那些额就给你三天时间。你借也好，要也好，反正大后天额要是见不到钱，额就死给你看！愣着干嘛，拿钱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