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风之花雨 ()”
赵夫人因为什么,又被谁捉走,赵旦一问三不知。
赵家父子在风月场很有面子,加上桃花洞又是赵府的对门,人家今天偷偷摸摸地跑来报信。
风沙忍不住问道:“赵夫人晚上去桃花洞干什么?”
赵旦难得脸红,扭扭捏捏地小声道:“她在那儿有几个相好的姑娘。”
风沙不禁斜眼,心道这几个姑娘不会跟你,跟你爹也相好吧?
看来不止赵家父子是奇葩,这一家人都是奇葩。
这种事,赵重光会管才真是活见鬼了,宁可让大儿媳妇消失得无影无踪,也不愿意家丑闹个沸沸扬扬。
赵大公子跑去相求,要么被赵重光给扔出门,要么被赵重光给关起来。
但是私底下,赵重光疯了也会追究到底。
赵重光在四灵没有实权,麾下亲卫在都城这种地方更不能轻易调动,就算想动,也必须借靠四灵的名义,无论如何绕不开他。
果不其然,赵旦没来一会儿,赵重光的三子赵进匆匆地登门求见。
赵进一直是赵重光的亲卫首领,深得父亲信任,什么话也不说肯透,仅是代父亲传个话,叮嘱风沙没有什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能化了。
风沙沉吟不语。
这话听起来轻飘飘,其实相当严重。意味着赵重光想把这件事完全压下,一丝波澜也不能掀起。
赵旦这小子根本嗅不出他三叔这番话里所透露的血腥味,叫道:“什么化小化了,定要把那些胆大包天的家伙全部捉起来,看以后谁还敢动我娘你大嫂。”
赵进对这个脑袋拎不清的大侄子毫无办法,狠狠地瞪了赵旦一眼,向风沙低声附耳。
“父亲的意思,正好是灭佛的档口,不缺灭几个嘴上没把门的。风少是握刀之人,刀下只有该死鬼,没有冤死鬼。”
赵旦嚷道:“就是。”
风沙正色道:“请三公子转告赵老,敢掀波者,就是个死。多少人掀波,多少人死。”
赵进感谢道:“风少的话,在下一定会一字不漏的转告父亲,告辞。”
然后把赵旦拎小鸡似地拎走。
风沙让绘声把初云找过来,问道:“赵夫人到底怎么了?不要跟我说你不知道。有流珠在赵大公子的身边,赵府今天过了几只蚂蚁你都不可能不一清二楚。”
初云叹气道:“实不相瞒,我也才知情不久,所知应该不会被风少更多。”
“是吗?”风沙一脸不信。
初云小声道:“昨晚流珠跟赵夫人一起一夜未归,赵府刚才收到桃花洞报讯,我也才知道。”
风沙哦了一声。看来除流珠之外,赵府内还有初云的人,仅是不知是另派,还是流珠发展的。
风沙一转念,皱眉问道:“流珠不是跟着赵大公子嘛?怎么跑去跟赵夫人了?”
初云犹豫少许,解释道:“之前流珠应该跟您说过了,赵夫人私下买卖情报,所以流珠设法跟赵夫人走近了些。”
风沙斜眼道:“是了,流珠的人跟赵夫人买情报,她则跟着赵夫人身边卖情报。既然有流珠,还用得着花钱买吗?”
初云不吭声。
风沙恍然道:“是了,你们要把赵夫人给养起来,好让她更容易获得更多的情报。”
初云苦笑道:“风少是行家。”
风沙沉吟道:“这么说,昨晚也一桩买卖。所以流珠才跟在赵夫人身边?那么买家呢?”
初云缓缓地道:“好像一起被捉。”
风沙追问道:“是你的人,还是流珠的人?”
初云沉默下来。
风沙挑眉道:“不会是李善的人吧?我明白了,你用李善的钱养自己的赵夫人。”
虽然初云和李善都掌控着南唐于北周的谍网,但是显然是两张网,起码中低层并没有交集。高层合作,下面互坑的情况恐怕不少。
初云哆嗦一下,跪下道:“求风少帮忙保密,千万不要让纪国公知道。”
风沙撇嘴道:“我才不关心你们之间那点破事。我要救赵夫人,可以试试把你们的人顺带捞出来。”
初云面露喜色,忙道:“风少放心,我一定全力配合。”
“你在赵府还安插了几个人,至少也要给绘声一个联络人,我要……”
风沙话到半途,李玄音忽然带着个身着斗篷罩帽的蒙面人进门。
李玄音一来就接管了勾栏客栈的北楼,任何人想见风沙,其实都要过她这一关。
白天当然不会阻拦,一入夜那就全部归她管了,起码知道谁来见过风沙。
她当然可以亲自带人过来,不过之前从未有过。
风沙转向初云道:“你和绘声私下去谈。”
两女告退,又一起拜过李玄音,然后出门。
斗篷人揭下罩帽,原来是钟仪慧。
风沙心道看来李善一方被捉了重要人物,否则李善不可能让钟仪慧亲自跑一趟。
李玄音迫切地道:“姐夫,仪慧有点急事找你帮忙。”
钟仪慧碎步过来拜过风沙,倒是不见丝毫焦躁,依旧文静秀气。
风沙不动声色地道:“不着急,坐下慢慢说。”
李玄音赶紧拉着钟仪慧入座。
钟仪慧脸蛋微红,难以启齿地道:“我有个远房表弟,昨晚在桃花洞一宿未归,至今不见下落。最近乱糟糟的,我担心出事,还请姐夫帮忙把他给找回来。”
李玄音埋怨道:“知道最近乱糟糟的,他还去那种不干净的地方,你这姐姐怎么当的,也不知道好好管管。”
说着,瞟眸转向风沙,瘪嘴道:“你姐夫也是喜欢到处花天酒地,整宿不归。男人不管怎么行。”
风沙苦笑道:“是是,玄音管得好,我哪里敢乱跑。”
李玄音娇哼道:“你什么意思?我不管你,你就乱跑了?”
风沙干笑。
钟仪慧羞赧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以后我一定严加管教,还请姐夫一定帮忙。我那伯父三代单传,就这一根独苗。”
风沙心知这话或真或假,姑且当真的听,问道:“他就突然失踪了?你还知道些什么?不要隐瞒都告诉我。”
钟仪慧脸蛋愈发绯红,低声道:“他好像是会一个老相好,乃是有夫之妇,可能是被人家给捉奸了。”
……
“兴风之花雨 ()”
为了查清楚昨晚桃花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风沙让各方送来相关的情报,稍微翻翻,发现情况古怪。
昨晚桃花洞的情况,分明是捉拿密谍的设布,很像侍卫司的手笔。
然而,彤管的回复很明确,不是侍卫司干的,除非是张永所为。
除开执掌侍卫司的殿前司都虞侯赵仪,也只有张永这位殿帅可以绕过彤管动用侍卫司。
奈何彤管已经跟张永彻底闹翻,连她的长公主府都不许张永踏入,张永什么行为不会再通知她,她也无法再从张永那里打探到什么消息。
如果真是张永瞒着彤管所为,想要弄清楚情况,必须问赵仪。
如果把赵仪扯进来,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风沙换了个思路,让彤管去查侍卫司狱。
侍卫司下设侍卫司狱,掌军法,乃军狱。
凡是侍卫司拿人,一定会往侍卫司狱里塞。
凡入军狱者,使之随意锻炼,无不自诬。
总之,这是座炼狱。
当初柔娘被关在这里一整晚,要不是彤管特意叮嘱优待,一夜的时间足以让人变成畜。
风沙挺着急的,如果赵夫人、弄珠和钟仪慧的表弟真的被关进侍卫司狱,这一晚上过去,保管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再拖久一些,哪怕救回来,人也废了。
彤管很快传信,她派人查了,并无这些人。
正在风沙一筹莫展的时候,赵仪派手下送来一张潦草的彩画,一看就知道匆忙所就。
图上一圆,图下一龟,往左偏头,口衔一朵小红花,花瓣有彩,丹砂之红,似血欲滴。
尽管寥寥几笔,端得活灵活现。
风沙不禁纳闷,问来人这是何意。
来人微微一笑:“如果能说,何必要画?”
风沙失笑道:“有道理。你叫什么,身任何职?”
来人躬身道:“在下赵平,赵府从事,掌笔而已。”
“掌笔?”风沙一抖图画,问道:“不会是你画的吧?”
赵平不吭声。
风沙上下打量道:“看来是了。居然敢在我的面前故弄玄虚,你不怕横着出门?”
赵平苦笑道:“在下不过奉命作画,照口述描绘。风少逼我,我也不会比这幅画知道更多。”
风沙道:“我让你解画,又没问你画外的事情。”
赵平思索少许,踏进一步,伸手比画指点。
“画上有圆,似乎为日,龟于画下,日与龟皆位于中轴偏左。如果视整画为汴州内城,中轴为御街的话……”
赵平作回忆状:“龟似乎对应城图龟儿寺。日上龟下,龟向左咬红花。左者,西也;红者,血也。连起来似乎是暗示午后龟儿寺西边有血光之灾。”
风沙眉毛高挑,晋国长公主府就在龟儿寺西边的西大街上。
如果这小子当真不知内情,仅靠一副简图猜个九八不离十,那就不止“聪明”二字能够形容了。
另外,这小子居然能够记住汴州城图,说明记性超绝。
风沙盯着赵平问道:“你知不知道彤管?”
赵平道:“彤管的确有小红花的意思。风少似乎别有所指,请恕在下学识浅薄,实在不知。”
风沙斜眼瞄人,弄不清他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如果装作不知道,那么这个人不仅绝顶聪明,还懂得装傻自保。
绘声送赵平出门,又进来侍立。
风沙陷入沉默。赵仪如此拐弯抹角的示警,显然害怕被人抓住把柄。
能让赵仪如此小心翼翼的人物,恐怕只有柴兴。
柴兴要动彤管,出乎预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彤管和张永闹掰那一刻起,这种可能就存在了。
风沙仅是没想到会这么快,一转念又有所明悟。
柴兴以赵义为子落下一子,还让赵仪送来“尚贤,政本”的战书。
他则以易夕若应了一子,还以孟凡还了一子,抢到了先手。
易夕若可以加入武德司,是因为司星宗欠她人情。
司星宗力荐的话,柴兴并不好拒绝。
何况易门再小也属百家,愿意加入朝廷,乃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柴兴没必要在这里阻挠。
孟凡加入侍卫司,需要彤管帮忙。
这就犯在柴兴的手上了,正好新账旧账跟彤管一起算。
如此,不仅应了他一子,也顺便切断他欲布设的大龙。
这样的话,双龙变成独龙。双龙可戏珠,独龙困浅滩。
风沙十分犹豫,救是不救呢?
救,将会失掉刚抢到的先手。
不救,不仅失掉一条大龙,也失掉一员大将。
风沙头疼的很,这边要替赵重光解决赵夫人的事,少不了彤管帮忙,结果彤管又被柴兴给钉住。
等等,这两件事时间上这么巧合,且已经形成联动,会不会是同一件事?
柴兴跟他一样,不仅应了一子,同时也还了一子?
风沙冷静下来。
赵仪派人向他示警这件事本身就很玩味。
示警意味着示好。
为什么赵仪要瞒着柴兴向他示好呢?
除非他认为柴兴所为,将会严重损害他的利益。
赵仪目前最大的利益就是不能让新建的武德司斗垮他掌控的侍卫司。
所以想保住侍卫司的特使彤管?
不对,彤管的权力来自于柴兴的信任,失去柴兴信任的彤管已经没有任何权力,仅是个拥有长公主身份的空架子。
那么,赵仪的担忧来自于柴兴的还子?
也就是赵夫人被捉这件事?
风沙陷入思索。
虽然目前尚无证据,种种迹象其实已经把范围圈缩很小。
风沙隐约觉得恐怕是武德司把赵夫人给捉走了。
一念至此,勾勾手指。
云本真赶紧把脑袋凑来伏下,娇嫩的耳廓刚好碰到主人的唇边,被主人低沉的嗓音嗡地半边身子都酥麻了。
“请宫青雅尽速带望东楼入驻晋国长公主府。一定要叮嘱宫青雅,并且转告彤管,只要她在府内就是安全的,容我点时间化解外危。”
这是给柴兴,也给他自己划了条红线,更是他的底线。
起码要先保住彤管的性命,同时也限制了彤管的自由。
那么柴兴暂时没必要再针对彤管,更没必要干掉彤管。
如果任何一方过线的话,那就会见血了。
相信双方都会掂量后果。
云本真应声,匆匆出门。
风沙又勾手指,绘声膝行凑耳。
“让易夕若立刻查明,赵夫人是否被武德司所押。如果是,保护起来。”
……
“兴风之花雨 ()”
王升前所未有的趾高气扬,一边宣读着皇帝的谕令,一边俯视着跪在他面前的晋国长公主。
整座公主府已经被他的手下全部控制,整座寝殿仅剩他、盖万和长公主三个人。
长公主仅着贴身的纱衣,显然才刚刚起床,淡薄的轻纱完全遮不住白皙细腻的肌肤,滑若凝脂的视觉冲击随着清新怡人的体香喷薄扑脸。
乌亮的长发散发着健康的气息垂颊而下,也披着粉背,也散于腰下。
从上往下俯瞰这种跪伏的姿势,会予人一种征服的感觉,更何况他现在的确对这位无比尊贵的美人,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力。
“……着,武德使王升,武德副使盖万,密裁。钦此。”
彤管剧颤一下,娇躯几乎瞬间软成一滩。
盖万从旁捧上一方托盘,笑道:“酒、剑、绫、绳,长公主随意选一样吧~”
彤管缓缓地仰起无暇的俏脸,原本艳嫩的红唇虽然仍红,然而已失光泽,她的视线落到托盘几个物件之上,目光似火灼般使劲地缩躲。
盖万的嘴角含着志得意满的笑意,躬身将托盘搁于彤管面前的地砖之上。
托盘的边沿,碰到彤管撑地的指尖。
彤管像过电般缩手缩身,由瘫跪变成瘫坐,双手惊惧地抱膝,双腿紧拢于胸前。
盖万心内莫明的兴奋,顺势蹲下,凑近打量美丽的公主那极度惊悸恐惧的样子。无论神情、姿态、乃至穿着,无不充满着惊人的诱惑。
王升的身份卑微,所以远比盖万更加激动。
这是长公主,高高在上的长公主,以往他连看都不配看,头都不配抬,仅能趴在地上,以余光盯着人家秀气的足履远远地行过。
现在则触手可及,随他处置。
王升的胸腹之内忽然腾地冒出一股无法压抑的邪火,这股邪火膨胀着胆子,膨胀的胆子又撑起了手。
手指触摸上长公主那原本遥不可及的脸庞,这是前所未有的滑腻和细腻,似乎抓住,又似乎抓空,明明滑不溜手,偏又充满柔软的吸力,使得手指若即若离。
遐思若飘若飞,心脏怦怦热跳。
柔娘的脸蛋令他爱不释手,然而与之相比,简直变成了饱经风霜的山野村妇之脸。
盖万轻咳一声。
王升倏然回神,吓得缩手:“盖将军,我,我……”
盖万嘿嘿地笑道:“我不是你想的意思,我是想说,不如咱俩一起?”
王升愣了愣,结巴道:“这个,那个,我不明白。”
盖万四下扫视,起身凑近些,低声道:“殿内除了你我之外再无旁人,殿外百步之内也不会有人,接近者格杀勿论。换句话说,现在我们想怎样就怎样。”
王升忍不住转头,看着彤管更甚春花的娇颜,想着她高不可攀的身份,砰然心热。
彤管露出恐惧的神色。
盖万突然探出双手捧住她的脸蛋,直勾勾的盯着,近乎呓语地道:“想死吗?”
彤管想要摇头,奈何摇不动。
盖万的眼珠子渐渐地发出红光:“我可以救你。”
彤管颤声道:“你怎么救我?”
盖万不答,双手猛然用劲把彤管的脸蛋使劲按于地上,他则一个翻身压到彤管的背上,低头在彤管耳边喘着粗气道:“要我救你,你要付出代价。”
彤管惊叫一声,拼命挣扎。
她武功不低,尽管惊慌失措,仍旧把盖万重重地推开,尖声道:“你,你大胆,你想干什么,我是长公主。你无耻,你混蛋……”
盖万一愣神,反而更觉刺激,狞笑道:“知道你是长公主,那又怎样?知道密裁的意思吗?不管你怎么死,没人会过问,没人敢过问。”
彤管陡然僵住,停止挣扎,刚因羞愤而涨红的脸颊渐渐地又白了。
盖万起身走近,俯视道:“现在我又不想救你了。王剑儿,你按住她。这几样东西,咱们可以轮换着慢慢地来,嘿嘿。”
彤管吓得双足往前蹬地,双掌连撑,身子惊惶地往后蹭退。
王升一个箭步冲上去,欲制服彤管。
彤管猛咬银牙,跃起还击。
王升乃是巴蜀剑王,人称王剑儿,出身龙尾派,又擅柔术,之前空手对上易夕若输上一招,并不意味着他武功低,实在是易夕若武功太高。
尽管彤管武功还算不错,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彤管心慌意乱,三五招就被王升以柔术拧住胳臂,强行按脸于地。
她稍想挣扎,关节钻心的剧痛,眼眶立时红了,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盖万择出一根细绳行于彤管面前,伸出靴子踩到彤管唇边,笑道:“给我舔干净。”
彤管叫道:“你胆敢如此羞辱我,陛下不会放过你们。”
“看你嘴硬到什么时候。”
盖万冷笑道:“如果长公主把我们兄弟俩哄开心,还可以死得像个人,否则很快你会哭着求着把我们兄弟俩哄开心,只为了速死,哪怕死得像条狗。”
彤管羞愤难当,白脸又红了,怒道:“你做梦。”
“做梦?”盖万嘿嘿笑道:“那么美梦随时可以成真。王剑儿,扒光她。”
王升犹豫道:“可是……”
“没什么可是。”
盖万森然道:“你不会真以为你当上武德使就可以翻天吧?没有我,你屁都不是。现在是你鱼跃龙门的好机会,从她身上跃过去,往后咱俩就是兄弟。”
王升默然。
“你还犹豫什么?”
盖万冷哼道:“她是长公主,平常别说一亲芳泽,你乱看几眼都是大不敬,如今随你蹂躏,是你十辈子也修不来的福气。”
王升还是不敢乱来。
盖万皱眉道:“一旦你我成了兄弟,柔娘就是我的弟媳,把她从勾栏客栈救回来之后,我保证再也不碰她。”
王升的眼光闪烁起来。
“你为了当上武德使,答应过我什么,难道你忘了?”
盖万加劲道:“你不愿当我的兄弟,不想跟我一起尝尝长公主的滋味,那我就独享了,往后咱俩还可以一起尝尝柔娘的滋味。要她还是要柔娘,你自己选。”
听到勾栏客栈和柔娘,彤管不仅迅速冷静,而且变得异常冷漠。
“不用废话了,你们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想把我怎样就怎样。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的身心已经有主,无论谁敢动他的女人,一定不得好死。”
彤管并非暖房精心养大的花朵,而是多年谍海浮沉的杀手。
她畏惧的人是柴兴这个皇帝,不是盖万,更不会是王升。
要不是被柴兴的密裁令击溃心防,她不会突然间变得这么脆弱。
一念转过,她便已想得清清楚楚,想活着逃出公主府实在不太可能,然而对付着两个男人的自信她还是有的。
这无关武功高低,密谍出身的她想要杀人,并不完全依靠武功。
所以,关键在于如何尽量拖延时间,拖得越久越好,拖到风沙反应过来,她才能够保命。
当然,前提是风沙愿意救她,否则怎么折腾都必死无疑。
……
皇宫,坤宁殿。
一女宫装,两女相对。
三女皆绝姝,容貌且肖似,正是符家三姐妹。
符后端坐于垂帘之后,蛾眉如柳剑,凤眼似弯刀,眉宇之间丝毫不显娇柔姿态,不仅沉稳坚毅,而且英气逼人。不像穿着华丽的宫装,倒是身着肃杀的戎装。
符尘念早年嫁给北汉大将军李贞之子。
后来李贞叛变,郭武率兵讨伐,李氏父子兵败自杀,自杀前欲杀光全家。
符尘念不仅躲过此劫,更在城破兵乱的情况之下,安然无恙地见到了郭武。
郭武不仅送她返家,还认她为义女。更为丧妻的柴兴提亲,纳其为继室。
符家势大,符王力强当然是主要原因,不得不承认符尘念本身也是位女中豪杰。
换做寻常女人,就算侥幸躲过灭门之祸,也逃不过城破兵乱,更没有之后的事。
符家与佛门关系密切,柴兴则力主灭佛,符后的境遇可想而知。
偏偏她沉稳依然,并没有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逼迫柴兴放弃灭佛,更没有争锋相对,抓住机会喋喋不休,仅是从容相劝,寥寥几语,向丈夫剖析厉害。
仅此而已。
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一件事便可说明:李家满门尽灭,包括她与先夫的孩子,一大家子,唯她独活。
换而言之,灭门当日到底是个什么情形,李家父子是不是真的临死前非要杀光自己的全家?唯有天知地知,符尘念知。
总之,不管是心境平和的符尘心,还是一向顽劣的符尘修,大姐当面,无不肃然。
符后缓缓地道:“我这里很安全,可以畅所欲言。”
符尘心和符尘修一齐点头。
符后道:“我探知皇上下令赐死寿安,不以心腹,不派内宦,反而让刚上任的武德使与副使密裁,这不合规矩,十分蹊跷,也是我找你们进宫的原因之一。”
寿安即彤管。
符尘修大吃一惊,失声道:“陛下要杀她?为什么?”
符尘心不动声色地道:“好教长姐得知,恐怕是陛下与墨修的斗法。陛下不派内宦,长公主未必会死。一旦派了内宦,长公主非死不可,否则有损天威。”
符后凤眼芒闪,沉吟道:“你是说跑去赐死寿安的人其实是两枚弃子。所谓奉旨,可以真可以假,也可以以假乱真,或者以真乱假。其用意,陷住墨修?”
符尘心谨慎地道:“现在仅是猜测。”
符后问道:“你的猜测有什么根据吗?”
符尘心解释道:“除了各方面的情报,最关键:武德司的正使王升和副使盖万都去了,另一名副使赵义没去。”
符尘修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符后恍然道:“王升和盖万本就是用来弃的,让他们去办的事,自然是弃子该办的事。赵义则是万不能弃的。”
符尘心提醒道:“目前符家与墨修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父亲的意思,如果能帮,应该帮。如今境况艰难,没有墨修挡在前面,符家的日子很难过。”
符后淡淡地道:“知道了。”
符尘心道:“长姐还有什么事吗?”
符后没答,向符尘修道:“修儿,你去殿门后守着。”
符尘修老老实实地哦了一声,跑去守门。
符后冲符尘心轻轻地招手。
符尘心掀帘而过,与姐姐凑头。
符后于她的耳侧低声道:“灭佛方兴未艾,皇上又欲西征。”
语毕便即坐直身体。
符尘心神情古井不波,眼眸闪动起复杂的异芒,似喜似忧,更不乏疑惑,转瞬间玉宇澄清般透彻,恢复一贯的平静,问道:“确实吗?”
符后答非所问道:“皇上后宫冷清,除我之外也就杜贵妃和秦贵妃,难得姐妹和谐,堪比娥皇女英,齐心侍奉,殷殷体贴,从不争风。”
符尘心顿时懂了。
长姐这是在暗示柴兴的一后两妃已经结成同盟,所谓“齐心侍奉”,齐心肯定是真的,因何而侍奉那就很难说了。
杜贵妃和秦贵妃乃是北周攻下淮北之后,唐皇送给柴兴的妃子。
但凡攸关南唐的利益,柴兴肯定不会与之透露。
长姐的情况类同,但凡攸关符家和佛门的利益,柴兴肯定对她万分谨慎。
如今三女互通有无,情况立时不同。以往你清楚、我不清楚,或者大家都不甚清楚的事情,左拼右凑一下,马上清晰。
符尘心迟疑道:“一边灭佛,一边西征。陛下不怕乱吗?”
“皇上亲口对我说,灭佛之顺利超乎预先的设想,灭佛之阻碍超乎寻常的微弱,灭佛之收获超乎想象的丰厚。”
符后想起柴兴说这番话时那讥讽的神情和语气,精致的脸庞不禁泛起羞愤的浮红。
尤其柴兴还借题发挥,同样一番话变动少许,以男女欢好之事明喻,且还对她真个施行之,令她倍感羞辱,又不得不逢迎。
符尘念一向心高气傲,实在难以忍受,又不得不忍受。
谁让人家是天子呢!本来就威福随意,服不服都得服。
不仅屈服,还得臣服,更得雌伏。
与此同时,文德殿。
柴兴又在提笔写字,末了搁笔。
王卜捋须念道:“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柴兴问道:“王爱卿可解其意?”
王卜答道:“齐家方能治国,才能平天下。”
其实他知道柴兴写这副字暗示着后宫中事,但是他不是赵仪,跟柴兴并没有那么的亲密。尽管看破,不敢说破。毕竟人臣妄议后宫,实在太犯忌讳。
“看来王爱卿有意藏拙啊!”
柴兴微微一笑:“天子家事即国事。今天咱们只议国事,不论家事。”
“微臣浅见……”
王卜极其谨慎地斟酌道:“孙吴联刘抗曹,方有赤壁之胜,却无异于饮鸩止渴,赢了小势,输了大局。陛下以古鉴今,将计就计,爽弃小势,憋谋大局。”
这番话含义很深,其中一层包括影射柴兴后宫一后两妃。
符后以为自己联手两妃蒙柴兴的行为神不知鬼不觉,其实贻笑方家。
柴兴道:“依爱卿之见,如何弃小势,谋大局呢?”
“征西攻蜀,应该先小败,再小胜。”
别看仅短短一句,仅“征西攻蜀”四个字就包含了很多定计。
比如,以各种渠道故意泄露平边策,让各方深信不疑。
比如,让一后两妃自己查到这个天大的“秘密”,并对此深信不疑。
总之,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
王卜继续道:“先小败,足以使人坚信我大周定下的平边之国策。再小胜,足以使人认定我大周将深陷泥潭,难以自拔。”
柴兴双目炯炯有神的凝视道:“如何小败不败,小胜不陷呢?”
“西征之师的军需供应不继,即便胜也是败,但是于军力国力实则无损。于是,小败不败。”
柴兴喝彩道:“不错。高平之战殷鉴不远,加上灭佛未完又仓促攻蜀,这结果入情入理。”
“之后由护圣营攻略蜀地,先占下入蜀要冲,为攻蜀之前哨。”
王卜正色道:“但是具体何时攻蜀,诸人或以为顺势推之,实则可以将来再说,反正蜀地门户在手,进可攻退可守。于是,小胜不陷。”
柴兴失笑道:“攻是护圣营攻,守也是护圣营守,于军力国力实则无损,对吧!”
王卜含笑捋须道:“然也。”
柴兴兴致勃勃地道:“王爱卿胸有成竹,想必定有办法让护圣营动了?这可当真不容易。”
王卜回道:“护圣营动或不动跟微臣无关,跟赵仪有关。”
柴兴笑容微僵。就算他有办法说服赵仪,赵仪也没办法调动护圣营。这一处走不通,王卜的这番定计就是空中楼阁。
“依微臣浅见……”
王卜像是没看见柴兴的脸色,自顾自地道:“一旦西征战事陷入僵局,必须一位智勇双全的上将军为特使前往接战最激烈的最前线,稳定军心,稳定战局。”
柴兴乐呵呵地道:“爱卿说的这位智勇双全的上将军,莫非姓赵名仪?”
王卜一本正经地道:“正所谓虎毒不食子,人皆有爱子之心。虎崽陷于危地,虎父安能无动于衷?”
柴兴赞道:“王爱卿果然胸怀宝器。”
王卜笑道:“那也是陛下慧眼识珠。”
柴兴笑了一会儿,渐渐敛容,把话题转向风沙,包括武德司由赵夫人入手,以及赐死彤管一事。
赐死彤管,联动郭武之死。
柴兴居然毫不避讳,显然在这件事情上,王卜是知情人。
“朕落下一子并下战书,风沙应上一子不说,还反落一子,不仅攻守兼备,居然还欲成两条大龙,打算在朕的眼皮底下架起一把大火,把朕放到火上烤呢!”
柴兴轻哼一声,又得意地道:“当然,朕也不是吃斋念佛的和尚。一子两用,不仅截断他一条大龙,还进逼天元。爱卿以为风沙将会如何反击?”
相比刚才智珠在握地侃侃而谈,王卜沉吟许久不语。
于是,柴兴出言进逼。
“观风沙凌厉的攻势,胆大包天的布局,远比那些女人难以应付。不怕爱卿笑话,他反手两子,落得朕胆颤心惊。真怕他两龙合拢,这把火真的烧起来。”
柴兴叹气道:“若非如此,朕真的舍不得钉寿安,也是被风沙逼得实在没办法,不得不出此下策。尽管仅是虚钉,不会落实,朕心仍痛。”
不管柴兴这番话真心假意,反正王卜当成真的听,拜道:“陛下仁厚,令微臣心折。正所谓主辱臣死,主忧臣辱。微臣定当殚心竭虑,为陛下分忧。”
柴兴赶紧双手搀扶,以充满期冀的眼神凝视着王卜。
王卜又为难又无奈。设谋对付风沙,他远比柴兴打怵多了。
尤其他已经尝到苦果,若非易夕若出面说和,司星宗铁定倒大霉,他难辞其咎。
奈何柴兴当面逼问,又不能不答,只好绞尽脑汁,想着怎么糊弄过去。
这时,有内宦进殿向柴兴附耳。
柴兴不动声色地听完,挥退内宦,向王卜道:“刚说反击,他的反击来了。望东楼接管了寿安的长公主府,望东楼主亲自现身赶人,盖万和王升不敢不退。”
语气相比之前轻松许多,显然风沙这一下并没有让他难受。
这根本不算反击,仅是防守。
王卜心下犹豫,终究叹了口气,提醒道:“陛下切不可大意。莫忘了刚才微臣那弃小势,谋大局之说。”
柴兴脸色微变,皱眉道:“你是说他故意示弱,准备抽冷子给我来下狠的?你说说看,他打算怎么抽,往哪儿抽?”
王卜摇头道:“风沙擅长出奇制胜,心思很难揣度。他不会看不出盖万和王升仅是陛下抛出的弃子,他不会轻易被两枚弃子拖住手脚。一定会直攻要害。”
柴兴沉默下来,思索他的要害在哪里,奈何怎么想也想不到。
毕竟他是北周的皇帝,拥有北周最大的权柄,无论什么要害都被皇权所护佑,至不济还可以蛮横地来个一力降十会。
然而,风沙不久前才给他了一个刻骨铭心地教训,让他知道皇权并不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都管用的,一样会被人釜底抽薪。是以他不敢大意。
这时,内宦又来禀报,赵仪陛见。
无论在个人层面,官职层面,还是在四灵和司星宗的层面,王卜跟赵仪都不对盘,有意告退。
柴兴挽留,并召赵仪入殿。
赵仪神色古怪的走进来,行完君臣之礼,递上了一本小册子。
册名:贫编策。落款:风沙。
字迹飞逸隽秀,行云流水。
册名明显取了平边策的谐音。
柴兴接过来看了眼封面,有些哭笑不得,向赵仪问道:“他编的?里面写得什么?”
赵仪苦笑道:“一句两句讲不清楚,反正也就几百字,陛下看看便是。”
柴兴展开翻动。
王卜忍不住偷瞄。
也就区区几眼,柴兴和王卜脸色皆变。
一个目射冷芒,一个额冒冷汗。
其实风沙只是把王卜的平边策抄了一遍,唯一不同处在于字缝间的注解。
诸如“某段划线,标注:佯装攻蜀;某段划线,标注:反手攻唐”之类。
……
一本看似很好笑的贫编策,令文德殿内一时间静可听落针之音。
王卜最心慌。平边策出自他之手,明面上是北周推行之国策,暗地里牵扯着一个天大的布局。
无论明局暗局,都将给他,给司星宗带来不可估量的利益。
反过来说,如果破局,他和司星宗的损失也将会不可估量。
这本贫编策的斑斑注解,将明局下的暗局剖析得一览无遗。
王卜感觉自己仿佛赤身露体地站在寒风凛冽的冰天雪地之中,并且正被人以放肆的目光,恣意地打量,连最隐秘之处都被人家尽收眼底,甚至肆意地点评。
羞窘之极便是愤怒之极。
王卜强行按住想从柴兴的手中夺过贫编策并彻底撕毁的冲动,握拳怒道:“他什么意思?要坏大事!!”
柴兴轻轻地合拢贫编策,平静地转视赵仪。
赵仪沉声道:“还请王学士稍安勿躁。如果风沙的目的仅是想坏事,这本贫编策交给谁不行?偷偷地交,谁也不知道多好?干嘛交给我,并请我转交陛下?”
柴兴微微一笑,回案后御座,潇洒地掸袍入座端坐,饶有兴味地把玩着贫编策,尤其关注落款的“风沙”二字。
王卜的脑海中咔嚓地打过一道明快的闪电,本来阵青阵白的脸色迅速和缓下来,向柴兴行礼道:“臣一时激动,君前失仪,还望陛下开恩恕罪。”
柴兴缓缓地道:“爱卿失态,也是担忧国是,何罪之有?当务之急,如何看待风沙送来这本贫编策,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又该如何应对。”
赵仪默不吭声,神情异常的沉稳,甚至算得上老神在在。显然心中自有计较,仅是不想首先出头,反正有比他更着急的人。
王卜稍一沉吟,迫不及待地道:“或许他想分上一杯羹?”
正所谓见者有份,你不分人家好处,如何让人家闭嘴?
如果人家不闭上嘴,那就一拍两散。
一旦一拍两散,王卜的损失太大,情势逼得他只能往好处想,更想把风沙拉入伙。
柴兴颌首道:“确实有这种可能。”转问赵仪:“你跟风沙相熟,这次也是借你之手代为转交。你觉得王爱卿是否言中?”
“风沙的心思一向很难琢磨,仅有一点或许可以肯定。”
赵仪沉吟道:“既然他向陛下献策,那么短时间之内,并不虞外泄。好比绑票,什么时候都有可能撕票,唯独开价之前不太可能。”
柴兴想了想,赞同道:“有道理。”
王卜也觉得有道理,心思活泛起来:“事实证明,风沙的确有翻云覆雨的能耐,得他相助,陛下如虎添翼。他主动献上此策,似乎确实有投石问路的意思。”
柴兴拿手轻轻地掂量着贫编策,神情莫名,语气同样莫明。
“不管他是投石问路,还是投石砸人,反正他把这块石头丢过来,无异于砲碾丹砂,居然将朕一军,愣是把围棋下成了象棋。”
赵仪和王卜相视一眼,不禁颇有同感,觉得柴兴的比喻当真形象。
柴兴冲赵仪道:“你跟他从江陵斗到江宁,斗来汴州还不消停,每次都吃亏。朕不应该多次嘲笑你,遇上这种不讲武德的家伙,吃亏才正常,不吃亏不正常。”
赵仪满脸苦笑。
柴兴道:“将军之后肯定抽子,事关大局,朕赔不起,那就非得应将不可。难道随他想抽士抽士,想抽车抽车,想抽什么就抽什么?”
赵仪和王卜都听懂了柴兴话中的含义。
“士”和“车”分明是指侍卫司和武德司。
柴兴显然认为,接下来风沙将会“将军抽车”或者“将军抽士”,以攻代守,化解彤管和赵夫人的两处危局。
那么,风沙之前布设的两条大龙又活了过来,侍卫司和武德司将重新形成双龙夺珠的格局。
于是,象棋又被硬生生地下回了围棋,足以把柴兴继续架在火上烤。
柴兴淡淡地道:“两位爱卿一向智计过人,难道皆无主意?”
王卜低头思索,沉默不语。
赵仪谨慎地道:“以臣观风沙之为人,他绝不会为了做什么而做什么,所行所为往往环环相扣,所以臣认为他此举既像是投石问路,也像是某种铺垫。”
柴兴抬眉道:“说清楚,铺垫什么?”
赵仪再度苦笑:“臣要是能够猜到他的心思,遇上他就不会每每吃亏了。”
柴兴思索半晌,冲王卜道:“拟旨,先皇第三女乐安公主追册莒国长公主,先皇第五女永宁公主追册梁国长公主。”
赵仪若有所思,王卜则愣。
乐安公主被汉皇所害,真的死了。
永宁公主则不然,世人以为早夭,其实没有。
北周的永宁公主即隐谷的青娥仙子。
对于郭青娥的身份,百家高层大多清楚。
情况有些类似于从小送到四灵少主身边的李佳音,郭青娥也是自幼便被父亲郭武送入隐谷。
王卜不明白柴兴为什么突然加封两位公主,但是有一点很清楚:醉翁之意在郭青娥,乐安公主仅是顺带,使得本来很突兀的追封行为不那么突兀。
赵仪倒是有所领悟,柴兴此举肯定不仅止于示好隐谷,亲近郭青娥,恐怕醉翁之意更在于风沙。
这分明是联姻的起手式,说明柴兴转变了态度,想要拉拢风沙,而非继续斗法,其实无异于认输。
柴兴的亲生父亲其实还在世,也还有几位兄弟姐妹。
不过,柴兴早已过继给郭武,帝位也来自姑父郭武。
柴兴必须以郭家的继承人自居,认开国皇帝郭武为父,否则等于自己否认自己皇位的正统性与合法性。对待生父仅能当成姑母兼养母的哥哥,也就是舅舅。
为了避免明明是亲生父亲见皇帝却要下拜的尴尬,柴兴的亲生父亲早就迁至洛阳,可以荣华一生,安享晚年,但是此生无法再与柴兴见面。
总之,柴兴的姐妹虽然是他的亲姐妹,却没有作为北周公主与人联姻的资格。
数遍北周,未婚适龄的公主仅有一位,那就是郭青娥。
果然,柴兴吩咐道:“朕欲微服临幸启圣院,两位爱卿一同随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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