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再三确认之后,终于是接受了“方其生已经17岁且没有启元”这个事实。他硬朗的面容上首次出现了一种叫“愁”的情绪。
告别方家后,老人下楼,一辆没有车标、车牌号是红色军牌的黑色加长型轿车停在楼下,一个身穿黑色西服、站得笔挺、约莫50来岁的男子为老人开了门。
“爷爷,事情有变故?”
轿车内,一名约莫20岁、青春靓丽、好像电影中的女明星一般漂亮的年轻女子问道,她看见老人一脸愁容,一双黛眉不由得也皱了起来。
“哎。”严老叹了一口气,双眼紧闭,似乎不愿多说。
轿车缓缓发动,年轻女子再次出声道:“事情不顺利吗?但是以爷爷你的身份,要收个徒弟,不知道多少父母会哭喊着把孩子送到咱家大门口,再等个三天三夜,只为求得这个机缘。”
“不是这个原因。”严老把闭上的眼睛睁开,对司机道:“去金河高中。”
不是这个原因?年轻女子在心里琢磨着句话的意思。这次收徒对于自家爷爷而言,实在太重要了,同时爷爷对于严家而言,也是不可替代的。
晚上9点半,是金河高中下晚自习的时间,10点半,则是熄灯休息的时间,中间学生可以获得1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
方其生坐在宿舍的桌子前,手捧着一本现代诗集在看着,只是他双眼失焦,显示着他的注意力其实没有放在诗集上。
“可恶。”他的心里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撕咬,咬得他的心脏鲜血淋漓,痛得他恨不得用一把刀子插进去,结束这种痛苦。
他也曾经无数次的幻想自己某一天获得奇遇,从此踏上武道修炼之路,或是成为一代受人敬仰的武道宗师,或是成为世界瞩目的武道明星,鲜衣怒马,威风凛凛。
过去,这种幻想时不时的会冒出来,而后又消失,他也安安静静的接受不能修炼武道的事实,回归普通人的生活。但这次不知怎么的,那种渴望修炼武道的炽热的念头久久不能退去。
“哦。”
小田那不屑一顾、甚至不愿多说一句话的神态有浮现在眼前。
“可恶。”他忍不住说出声来,甚至没发现手中的诗集已经被自己的双手捏得发皱,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渴望踏上武道之路过。
“定。”
一声极具韵味的低喝声响起,仿佛有一圈无形的波纹从声音起源处像四周扩散开来。当那波纹接触到方其生和躺在床上的孙明明时,两人顿时保持着当下的姿势一动不动,就好像变成了木偶一样。
严老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了宿舍的阳台上,刚才那声低喝便是他发出来的。
他早已看过方其生的照片,他走了过去,伸出右手掌心朝下,轻轻地按在了方其生的头顶上,无形的劲力涌出,而后收回,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了浓浓的失望。
没有一丝一毫的元力,这个孩子果然还没有启元。
他轻叹一声,不再多做什么,而是原路返回至阳台。此时月光稀薄,洒在他的身上,竟也有着英雄迟暮的寂寥。
金河高中大门外,那辆黑色的军牌小轿车还安静的停在那里,等待它主人的归来。
“何叔,爷爷为何如此执着于收一个普通高中生为徒?我问了他好几次了,他也没说。”年轻女子问道。
被称作何叔的中年男子,是严老的司机,同时也是他的秘书和保镖,已经跟随严老三十余年,可以说是心腹中的心腹。闻言,他轻叹了口气,有些犹豫,但想了想事情已成定局,此时将真相说出,给年轻一辈一些压力,说不定还是件好事。
想到此处,他不再犹豫,开口道:“也罢,珂珂,这件事也该你们年轻一辈的知道了。”顿了顿,他接着说:“事情还要从三十年前说起。”
时间回到三十年前,那时的严老和方其生的爷爷——方大北同在一个部队服役,严老是某个作战小队的队长,方大北则是副队长,何叔当时是一个大头兵。
某次在边境山脉的训练中,他们小队意外发现了邻国——印国的间谍小队的踪迹,这里可是边境线之内,这是赤裸裸的侵犯了祖国的领土主权。
保卫祖国不受侵犯是军人的天职,严老跟方大北简单商议后,就拟定了驱敌作战计划。印国虽然人口众多,但实力并不强,这种边境线的挑衅更是时常发生,一般来说,印国的间谍小队由一名七品武者带队,队中有5-6名八品、九品的队员。而严老这只作战小队,他本人已经是六品下境的强者,迈入武道的中间层次,方其生的爷爷方大北则是七品巅峰,随时迈入六品下境,队中的其他队员更是清一色的八品。
这样一套阵容别说驱赶敌人,便是将印国的小队全歼于此,也是绰绰有余了。只是碍于军区最高指挥官的命令,他们只能将其驱赶出境,不能主动攻击杀敌。
作战计划进行得很顺利,他们也成功找到了印国的间谍小队,只是对方带队的首领,却是六品中境。
武道之路,七、八、九三个品级不分小等级,武者之间的实力差距也不大,可以靠数量弥补,被称为下三品。而自六品起,武道的神异开始展现,因此每个品级又分为上、中、下三个境界,六品下境跟六品中境的差距,比七品到六品下境还要大得多。
碾压,绝对的碾压,若不是方大北选择临战突破,严老率领的这支作战小队,将会被全歼,绝对支撑不到支援的到来。
方大北临战突破,虽然战力大增,但突破后没有进行巩固,反而投入的激烈的战斗中,也因此落下了病根,早早退役。
反倒是严老在此战后得到军方某大佬的赏识,加上他本人受方大北退役的刺激,从此不仅武道之途一路攀登无阻,在军中也是一升在升,如今已经是三品上境的强者,领中将军衔。
“那这跟爷爷非要收他为徒有什么关系,就算感激方爷爷,大可以暗中给他们家一些世俗的好处就行了啊。”年轻女子,也就是严老的孙女,严珂疑惑道。
“不是那么简单的。”何叔道:“珂珂,何叔问你,你修炼的也是‘问心七式’,觉得这门功法如何?”
问心七式是严老以军功换取的地阶功法,也是严家的传家核心功法,在天阶不出的现世,地阶就是强大的代名词。
严珂想了想,回答道:“爷爷曾说过,问心七式,每一式都要求行与心合,心与意合,意与道合。我虽然知道这些话的意思,但总是觉得差了点什么,始终徘徊在门外,不得入门。”
“哈哈,珂珂你已经很优秀了,以你十七岁不到的年纪,第七式的‘问心无愧’已经快要入门了,这如果传出去,怕是要惊掉军中一群大佬的下巴。”
问心七式是地阶绝学,需要六品下境才可开始修炼,第七式入门后,战力堪比六品上境。没想到这容貌美丽得堪比女明星的年轻女子,竟是如此的武道天才。
严珂听到何叔的夸奖,却没有丝毫自得,她眼中反而闪现出战意,说道:“可是比起张家的张祖龙,我还差得远了。”
“嗯,你从小便不骄不躁,这点比起武道天赋来说,又是更难能可贵。”何叔接着说:“其实问心七式修的是武功,更修的是心意,心意通畅,则武功进境无阻;心意不通,则难有寸进。”
何叔自己修炼的也是问心七式,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 对此很是熟悉,他说:“严将军卡在第二式‘问心无悔’好些年了,这不得寸进的原因便是一个心病。”
严珂蕙质兰心,领悟到了何叔话里的意思,“何叔是说,这方家的小子,是爷爷的心病?”
“是,但也不是。当年方副队长退伍时,你爷爷是非常的自责。后来他虽逐步高升,副队长常年卧床,但关系也没疏远。只是方家老太太太过霸道,家里渐渐的也就不走动了,但他跟副队长却一直没断过联系,还一直想着法子补偿方家,甚至把‘天星丹’也给了副队长疗伤,但好像没什么作用。”
“天星丹?”严珂一双美目露出了震惊之色,天星丹可是天阶丹药。
“是的。”何叔答道,“将军将天星丹送去时,我也在场,当时副队长说什么也不接,只是偷偷拜托将军以后收方家后人为徒,不能让方家子孙绝了武道之路。将军觉得不是什么难事,一口答应了下来,留下天星丹便走了。”
“后来副队长故去后,将军跟方家也没在联系。前些年方家小子十二岁时,他便遣我来旁观,方家小子没有启元成功,将军便没再关注了,此事也就此耽搁了。”
“三年前将军闭关冲击二品,出关时曾说,‘待问心无悔大成,便是他踏入二品之时’。于是这些年我们东奔西走,把将军昔年许过的承诺、欠下的人情一一还清,便是为了让他问心无悔,念头通畅,获得那晋级的契机。只是没想到这最后的承诺,怕是实现不了了,哎。”
严珂闻言,一双秀气的拳头死死地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