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三个女的报警,说非礼、**什么的,反正是各种罪名一通按,咱张哥巨牛,安静跟警察走,结果第二天就放出来了。”老皮说道。
“为什么?这就没事了?”大牛又问。
方子骄说:“你是猪脑子?当时咱们还说这事了,反正有门道呗。”
他们四个在病房里聊天,张怕回家干活。
生活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重复,要乐在其中,才能快活一生。
只是吧,一个人关在屋子里每天写写写,没有休息的写,再热爱的事情也会让人疲惫。
张怕谈不上疲惫,懒惰却是长久相伴,常会写着写着就做起别的事情。好在买把很贵的吉他,让时间没有荒废掉。
午饭时,土匪和大武找张怕喝酒,在街口拉面店。
张怕知道肯定有事,等点好酒菜,问话:“怎么了?”
土匪说:“你给拿个主意。”
“我拿主意?你疯了?”张怕打开啤酒。
土匪说:“我和大武找了几天工作,好工作找不到,坏工作千把块钱工资,你说都二十一世纪了,蹬三轮也收入好几千,怎么我俩找工作全是一千多工资?最高的才一千五,老子真想买一千五百块钱的冥币砸他脸上。”
张怕说:“少扯没用的,送快递也能拿两千多,干嘛不去?”
“送快递能有两千七、八。”大武琢磨琢磨:“不行的话,真得送快递。”
土匪说:“拉倒吧,人家开面包车送快递,你会开车么?蹬自行车送啊?”
大武挠挠头:“说正事,我俩找了几天工作,没满意的,老虎说郭刚那里要人,刚去的话,一个月给三千五,先干两个月试试,以后能到五、六千,问题是跟郭刚混,我俩拿不准主意。”
张怕问:“老虎一个月开多少。”
“老虎高,底薪八千,还有点补助啥的。”土匪回道。
张怕说:“你俩要是想去打工,给谁干不是干,不至于这么愁。”
“不愁就出鬼了,我们其实特想不明白,你一个月那么几块钱,怎么还能安心活下来?”土匪说:“有啥妙招,传授一下呗。”
“你俩是请我喝酒,还是嘲笑我?”张怕举杯道:“喝酒。”
哥三个碰杯喝酒,土匪再问:“去不去郭刚那上班?”
张怕说:“想去就去,你们担心什么?”
土匪说:“不知道,总觉得不靠谱。”
张怕说:“我又不是人生导师,问我白搭,还是喝酒吧,给你们讲个笑话,娘炮被一闺女挺个大肚子堵上门了……”
哥俩马上来了兴趣,问是怎么回事。
这说明,不论你是谁,八卦总是有一定市场的。
饭后,哥俩决定继续找工作,坚决不去郭刚那里。张怕好奇问为什么。
土匪说:“你一个月一千来块都活的这么牛皮,老子再怎么也不至于比你惨,干嘛要给郭刚当狗腿子。”
张怕说:“你是想提前选好祭日么?”
土匪嘿嘿一笑,喊服务员结帐,回去幸福里。
午后时光,太阳在天上懒懒动着,也是懒懒散发光芒,街上行人更懒,看着他们,会觉得这个世界其实是悠闲的。
三个人走在小街,土匪说去找乌龟打牌,大武说回家睡觉,张怕没吱声,走到家门口说声回见,踩楼梯上楼。
隔壁屋的妹子又多两人,稍有些闹。不过没有啪啪声,算是可以忍,张怕回房继续干活。
晚上,刘小美电话通知:“明天下午有舞蹈课,以后记住了,每周两节课,周三周六,就不再通知了。”
张怕说好,瞬间想起她的轻轻一吻。
不接吻,不会知道女人的嘴唇竟然那么软那么暖,刘小美的吻带着甜美香味,张怕一直忘不掉。
就这时候,胖子呼呼跑上来:“出大事了。”
张怕瞥他一眼,懒洋洋的小声嘟囔道:“地球要毁灭了?啊,吓死我了。”
“真要拆迁了,刚收到消息,今天下午区里召开幸福里拆迁动员会。”
张怕说:“动员会不是得你们参加么?”
胖子说:“人家是给工作人员开的会,看样子百分百要拆。”
张怕说:“上次你们不是已经确定了么?今天再确定一回?”
“上次还不敢肯定,这次是彻底肯定了。”胖子说道。
“人家出招了,你们想办法还招就是,跑我这来干嘛?”张怕问道。
胖子说:“估计过不了几天就得来人,到时你往哪搬?”
张怕说:“到时再说。”
胖子想了下:“他们的建议是把动迁房卖了,加钱买市里的商品房。”
“应该。”张怕简单回上两个字,基本是不在意的样子。
胖子思考一下:“走了。”转身下楼。
真要拆迁了?张怕发会呆。
尽管很多人不喜欢幸福里,他倒是无所谓,房租低胜过一切便利条件。
省城不是京城,幸福里也不是大学城,不可能拆出一批百万富翁。最真实的情况是,不论你家多大面积,不论你换成多大面积的新房,一定一定还要添钱。至于添多少钱,再说吧。
可以肯定的是,不管拆成什么样,张怕都要搬离这里。幸福里没了,滋养他的土壤就没了,想要像以前那样骑个单车混世界,难。
住大杂院的好处是,再孤单的一个人,也会感觉生活在人群中。拆迁换成楼房,再热闹的家庭,也会抵不住围墙困住的孤独。
想了想,看来得找房子了。
胖子的消息比较准确,第二天,有公司人员和街道人员进驻幸福里,统计各家各户的信息,住宅面积,居住人口,一一进行登记。
这是个长期活,但既然开始做统计,说明已经找到接活的地产公司。
胖子给老虎打电话,问是不是郭刚接下这项工程。答案很意外,不是,是外地一家搞不清来路的公司接手。
按道理说,为保证拆迁工作的顺利进行,应该请本地公司接手才对,尤其郭刚是靠拆迁起家,为什么没能接下这个活儿?
不过,这一切跟张怕无关,他只是过客,借住这里而已。当居民们开始计较面积大小的时候,计较能换几套房子的时候,他还在打字干活。
最近几天没出去卖书,腾出很多时间写字,任务完成情况比较好,又要学吉他,过的很充实。
就在他充实忙碌的时候,一一九中学上网了。
一一九中学真是个可怜地方,学校里各种烂人无数,比如云争那五个混蛋猴子。
好在,这次事情跟五个猴子无关。几个三年级老生殴打一个一年级新生,嘻嘻哈哈的全无所谓不说,拿手机拍摄也不说,竟然在班级群里传阅,然后上网了。
看到这样的消息,你只能感慨一句中国真大,否则为什么没完没了总会出现这样事情?一次次一件件的没完没了的出现?
事情已经发生,校长脑袋又大了,前几天四个猴子在学校门口被人追砍,好不容易摆平这件事情。跟着就出现另一件更恶心的事情,还闹上网……
不去管校长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张怕完成工作后,骑自行车去跟刘小美约会。没错,张大先生固执的认为是约会,那就是好了。
照例在音乐学院教学楼等刘小美下课,一起走去附小给孩子们上课。短短十来分钟路程,看得出刘小美特别开心。
张怕问:“是不是跟我在一起就特别开心?”
刘小美说:“我要是早知道你这么厚脸皮,就不理你了。”
张怕说:“现在晚了。”
刘小美就笑,不反驳这句话。
学生家长们第三次看到张怕跟刘小美走进教室。事实是不光有家长在场,还有附小老师和音乐学院的学生,更有刘小美的追求者,都是搞不懂俩人是什么关系。这就是著名舞蹈艺术家、超级大美女、音乐学院第一美人的魅力。
课后,照例给张怕加练,再一起吃饭,过一个很完美的约会日,最后送刘小美回家。
张怕简直爱死这种生活,也爱死这种感觉,如同那句话说的,幸福只在前方,看你伸不伸手。
然后呢,更幸福的事情发生,这一次,刘小美邀请他上楼坐坐。
张怕惊问:“好么?方便么?”
刘小美说:“上去就知道了。”
上去就知道是什么意思?张怕锁好自行车,胡思乱想地跟刘小美回宿舍。
刘小美住顶楼,一间小小的单人房。好处是有把通往楼顶的钥匙,那上面宽敞。
房间小小,干净雅致,东西少少,收拾得当。
一张床,一张电脑桌,一个衣柜,再就是厨卫用具,没有电视、冰箱等物件。
进门后,刘小美先开电脑,再去倒水。
张怕看遍房间,只有一个椅子,难道要坐到床上?
刘小美说:“给你听个歌。”点开播放器。
流行歌曲,很好听,就是感觉不像原唱。看着电脑桌上高高架起的话筒,张怕衷心称赞说:“非常好,绝对好,特别好,比原唱还好!”
刘小美笑道:“够聪明的。”
张怕咳嗽一声:“要是连这个都猜不到,我也就太笨了。”
是啊,人家专门给你听一首传唱度很高的流行歌曲,还不是原唱,再加上话筒的提醒,要是连这个都想不到……这种智商还怎么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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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怕说:“我只会念咒。”
“念咒也行。”刘小美说:“歌名?”
张怕想上一会儿,选首比较拿手的歌。刘小美点开录音软件,让张怕坐好,戴上耳机,把话筒拉到面前,刘小美问:“准备好没?”
张怕说好了。
刘小美开始录音,播放伴奏。
张怕还是第一次玩这个玩意,明明是听得烂熟的自己的声音,经过话筒输入,耳机输出,听起来居然很好听?
这比练歌房有意思多了,张怕一通嚎,当歌曲结束后,刘小美停止录音,开始播放:“听一听。”
张怕拿下耳机,从音箱里再听一次自己的声音,又是另一种感觉。
听过第一段,张怕轻吹声口哨:“挺好听。”
刘小美说:“声音不错,可惜没学过。”
张怕说:“我觉得已经不错了。”
刘小美说:“你要求真低。”关闭播放器,随手删掉张怕的录音,再说道:“给你点压力,学习唱歌,还有吉他,十八个月够不够?”
张怕说:“好象不太够。”
“先学吧,从基础一点点来。”刘小美问:“你学不学?”
“学,必须学,谁不让我学,我弄死他。”张怕迅速表态。
刘小美说好,又说:“我教你声乐,视唱练耳那些就不管了,先学呼吸,要深吸气……”
刘老师说教就教,不到三分钟讲完如何吸气、气吸到哪里是正确位置,再以身示例,正确吸气的状态是什么样子……
张怕很幸福,借着这个机会触碰到刘小美的腰。吸气到丹田,腰两侧会鼓起来,要摸一下感觉感觉。
同样地,刘小美也要碰触他的腰,指点他是对了还是错了。
这些是今天的全部课程,刘小美让他回家勤练,习惯这种呼吸方式。
刘小美说:“好好练,练好以后再俩合唱歌曲。”
张怕说:“等我学会唱歌,你都老了。”
“老了也可以唱歌。”刘小美说:“好了,你走吧。”
张怕说谢谢老师,开门出去,关门时说:“我应该早十年遇到你,那时候年轻,学唱歌学跳舞学吉他,学什么都能用得上,现在这么大,就算学会了也是老年娱乐活动。”
刘小美说:“你说的用得上,是指泡妞吧?”
张怕正色道:“当然不是,我是说追逐梦想。”
刘小美说:“哦,你还认识梦想?她好看么?”
张怕马上接话:“那是以前,从现在开始,我的梦想是追逐刘老师。”
“你要抓我?”刘小美笑着说话。
“是追求……”
话没说完,刘小美啪的一声关上房门,隔门笑着说话:“再见。”
于是就再见吧,张怕骑车回幸福里。
隔天上午,接到护士的告状电话,张怕赶去医院,看到四个猴子就骂:“狗改不了吃屎,你们什么时候能懂事?”
老皮说:“我们现在就懂事。”
疯子在一旁撇清:“哥,我什么都没做,是他们三个王八蛋坑我。”
老皮指着他说:“你说脏话,当着哥的面说脏话。”
张怕说:“你们是嫌打轻了是吧?”
“大哥,不是,绝对不是,没办法,烟瘾上来忍不住啊,你不抽烟不知道烟民的苦,我们其实很苦的,花着钱遭着罪……”老皮狡辩到一半停住,因为张怕在没有表情的看他。
就这时候,一一九中学的校长来了。张怕很意外,这个小老头有点意思,一点儿不像官,居然又一次探病学生?
小老头校长进门问四个猴子病情,又跟张怕说上两句话,告辞离开。
校长为什么来医院?说过两句话知道原因。昨天挨打那学生住隔壁病房,家长要说法。可打人那帮学生的家长们更有说法,一个个神通广大的通过各种关系找到学校或是找到被欺负学生的家长那里,希望能息事宁人。
其实不能了,事情没传开,怎么做都行。可既然闹上网,不处理一下,就代表着教育局和学校的无能及不作为。
等校长离开,张怕给四个猴子上课:“前面病房,又是你们学校的,你们学校牛人真多。”
四个猴子很骄傲:“全市连高中都算上,哪个学校敢跟一一九叫号?谁出头就干谁。”
张怕笑了一下:“一一九。”
“我们一一九就是牛皮。”老皮说道。
张怕说:“是,你们厉害,你们好厉害,先说下抽烟这事怎么办?”
“大哥,不带这样的,我们别的都忍了,可烟瘾忍不住啊。”方子骄求饶道。
张怕轻出口气,问疯子:“你没抽?”
“没!”疯子坚决回道。
张怕点点头,给另三个人每人一拳。拳头特别狠,砸在肚子上,哥三个马上弯成虾一样,一句话说不出,痛的流冷汗。
张怕说:“再有一次,打骨头。”
老皮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哥,你杀人啊。”
张怕没接话,转身出门。
往外走的时候,经过前面那间病房。校长很郁闷的站在门外,心说真够倒霉的。
上次四个猴子被砍,校长急着解决事情,所以亲自过来协商。这次事情闹上网,他必须亲自过来,这是态度问题。
不来不行,教育局领导都来了,你敢不在场?
在这一会儿,教育局领导正是板着脸跟校长说话,虽然不敢训斥,但语气很不好。
问题是不只他们两个人在,连挨打学生的家长,还有打人学生的家长,再有医生护士,许多人站在这里,便是一起看到小老头校长挨批。
张怕往病房里看,挨打学生半边脸贴纱布,头上带着护头网兜,胳膊打着夹板,被欺负的很惨。
就这时候,胖子打来电话,说大壮那边的房子收拾好了,下午过去。
张怕说知道了。
可没一会儿,宫主也打来电话,问下午做什么。
张怕回话:“朋友租个房子,下午过去看。”
宫主哦了一声,停了会儿说没事了,挂上电话。
张怕觉得不对,发信息问:“你下午做什么。”
宫主回消息说想上街转转。
张怕回消息:“我先忙,有时间就和你去。”
宫主说:你先忙。
拿手机站在医院走廊,估计宫主是和刘飞闹别扭了,宫主不开心,想出去散心。按照这种情况推测,宫主应该和刘飞是一对儿,自己的出现让他们发生矛盾。
他站着瞎想,对面走过来两个社会小青年,嘴里叼烟往里进。
前面正站着校长、教育局领导,还有医生护士等人,叼烟的小青年大咧咧说话:“让让。”
于是就有人让路。
张怕说:“烟掐了。”
叼烟青年愣了一下,打量张怕,犹豫犹豫,把烟头丢地上踩灭。大步走过去。
这么多人在场,张怕没心思乱来,赶紧回家干活才最重要。可随便一回头,看到那俩家伙竟然走进四个猴子的病房。
这下,张怕彻底不爽了,转身走回去。
他们果然认识,刚才的叼烟青年坐在大牛床上说:“查清楚了,一个跑不了,等你们出院,咱就动手。”
大牛刚想说话,忽然看到门口站着张怕,脸色都变了。眼睛一闭打呼噜,假装睡觉。
老皮几个同样机敏,也就一两秒钟的时间,哥几个全都打起呼噜。
让两个刚进门的小青年很是迷糊,说道:“我靠,装睡?干毛呢都。”
哥四个回答他的是更响的呼噜声。
张怕说:“谁装睡?”
三个字说出去,呼噜声马上消失,老皮睁眼说:“呀,哥怎么又回来了?”
哥?俩小青年看向张怕,一个主动打招呼:“我们和老皮他们是朋友,你是他们哥,就是我们的哥,哥,你坐。”
张怕嘿嘿笑了一声,问疯子:“说吧,怎么回事。”
疯子再次撇清自己:“和我无关,是他们想要找那些人算帐,我阻拦来着,可拦不住。”
方子骄骂道:“我靠你大爷疯子,出卖我们有瘾啊。”
疯子说:“不出卖你们,我就得睡马路,你们得体谅我。”
“体谅你个脑袋,我们体谅你,谁体谅我们?”老皮也骂道。
张怕说:“闭嘴。”
哥四个又不说了。
张怕说:“还让我说几遍。”沉默下说道:“对你们得用重刑,鉴于你们在医院期间的混蛋表现,我规定,出院后不但要上学,还要学习,我不管你们能学会多少,必须给我听课,检验方法就是成绩,好好考试啊。”说完补充一句:“加一条,不能作弊。”
哥四个脸都白了:“哥,不带这样的,闹着玩下死手。”
他们在说话的时候,校长站在门口。看到房间里精彩一幕,很有些吃惊的看向张怕。
包括云争在内,五个猴子每个人最少有俩处分。可处分有什么用?老师管不动,警察管不了,他们是谁都敢骂,连校长到警察……
班主任用过很多方法,都是管不了他们,可眼前这个长发青年竟然能管住?
校长眨巴下眼睛,脑袋里多出个想法。退后半步看看隔壁病房前面聚着的许多人,那里有教育局领导,再想想一一九中学一大堆混蛋学生,还有前面最混蛋的四个猴子……校长琢磨琢磨,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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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小青年有点怒,就算你是四个猴子大哥,用不用这么对我们?老子一不归你管、二不欠你的,凭什么这样跟我们说话?
正想发怒,方子骄蹭地坐起来说话:“你们快走。”
俩小青年愣了下,看看张怕,再看看四个猴子,四个猴子都是示意他们赶紧走。
俩小青年思考一下,起身道:“那走了,有空聊。”晃着出病房,表示自己的嚣张和对张怕的不屈服。
张怕指着四个猴子说:“再见啊。”语气很不善。
老皮下床说:“哥,我们真的啥都没做,你得相信我们。”
张怕说:“恩,我一直相信你们,请相信我,请相信我是真的很相信你们。”说完回家。
看看时间,本打算回家干活,可是想起宫主打的电话,蹬自行车去音乐学院,同时打电话通知一声。
宫主在上课,张怕说请她吃午饭。宫主答应下来,约好见面地点。
如此一来,时间反是不很紧张,想了想,先去站前台球城领钱。
老板说存了两千块出场费在帐上,等到地方一问,人家还真认帐。痛快点出两千块钱,张怕签名领走。
台球城在布置活动现场,这次比赛有记者采访、有领导出席,是全省范围内台球爱好者的一次盛会,早做好灯箱广告。
张怕大略看看,跟服务员说声谢,拿钱离开。
可距离中午还是有一个多小时的空挡,蹬自行车慢慢走,脑袋左右乱转,也算是兜风。
忽然看见一家礼品店在倾仓甩卖,很多人在挑选商品。
真的是倾仓,商店里是空的,堆了一些纸箱,门口也堆着一堆纸箱,靠道边支个摊,上面摆着各种过时不过时小玩意,别的不说,光音乐盒就堆了几十个,各种各样的都有。还有小动物玩具,能说人话的兔子,能学你说话的汤姆猫……
张怕想了想,过去看看,有个音乐盒是白衣舞女在镜面上跳舞,打开开关,舞女会到处转,很简单的小玩意,前面挂着牌子:十五块钱一个。
张怕说:“十块钱。”
老板看看他:“拿走。”
张怕买下音乐盒,绕着摊位转,看到几个动物玩偶,大白兔大白狗大白熊,价钱也不贵,一百块一个。
张怕琢磨琢磨,买下只大白熊,硬塞进大纸箱,用自行车驮去音乐学院。
快到地方给刘小美打电话,说送你头熊,放你家门口。然后直奔音乐学院宿舍,一口气上八楼,刚放下纸箱,房门打开:“累了吧?”
张怕说:“你屋子里太空,送你个大熊。”说着打开箱子,拽出熊,随手撕开塑料包装。
刘小美瞪着大眼睛问:“你就这么送人礼物?”
“这不是礼物。”张怕说:“你房间里啥都没有,弄个熊做伴,脏了就丢掉。”
刘小美接过熊,叹气道:“我算知道什么是不解风情了。”看到张怕手里还有个小盒子,问:“这是什么?”
“这是给我的,”张怕说:“音乐盒。”
“谁给你的?”刘小美问。
“买的。”张怕说:“有家礼品店干不下去,处理商品,很便宜。”
刘小美问:“我这个熊也是?”
“恩。”张怕很诚实。
刘小美说:“本来想请你吃午饭,算了,你走吧。”话是如此,却没有关门,好象在等张怕进屋。
张怕继续做个诚实的人:“中午,我要和别人吃饭。”
刘小美瞬间瞪圆眼睛:“再说一遍。”
张怕嘿嘿笑了一下:“我欠别人饭,得请回去才行。”
听到这句话,刘小美想想说道:“带我去么?”
“完全可以。”张怕说:“你可以做为我的家属列席。”
“做梦!一顿饭就想套牢我?再见。”刘小美说:“记住了,练声练吉他练舞!”说完抱着熊退回房间,砰的关上门。
张怕把塑料包装塞进箱子,刚拿起来,门又打开,刘小美递出个塑料袋:“帮我把垃圾丢了。”
“是,老师。”张怕接过,抱箱子下楼。
在垃圾箱丢掉这堆东西,骑自行车去学院门口。
从心里说,他想给宫主送礼物,可是不敢。因为他的出现,宫主已经和男朋友发生矛盾,如果再送个礼物……
可是不送礼物又不对,好多年没见。想了又想,去附近一家运动品牌专卖店买上双女式运动鞋,直接带去饭店。
没一会儿,宫主背书包过来,坐下说:“等多久了?”
张怕说:“没多久,点菜吧。”
于是就吃呗,张怕什么也不问,只管吃东西。宫主心里有事,也是没怎么说话。吃饭过程中,刘飞打电话找宫主,宫主去外面接电话,说上两句回来。
张怕觉得不能再沉默下去,问话道:“吵架了?”
“恩。”宫主说:“他不相信我。”
张怕说:“是我的错。”从座位上拿起商品袋:“赔礼道歉,不许说不好看。”
宫主接过打开看,笑道:“挺好。”看眼鞋号,又说正好。
张怕问:“不试试?”
“不试了。”宫主问:“你这几年在做什么?”
张怕回话:“没什么,混日子。”跟着又说:“替我跟你男朋友说声抱歉。”
听到男朋友三个字,宫主看他一眼,没有接话。
张怕实在不知道怎么说。他很喜欢宫主,特别特别喜欢,喜欢的小心翼翼,小心翼翼的不敢接近。
宫主笑了下,问喝酒么?
张怕说不能喝,酒驾。
宫主问:“你开车了?”
“不是,是自行车。”张怕回道。
宫主就笑,笑上好一会儿说话:“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钟都是轻松的,真好。”
张怕又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有个奇怪感觉,他对宫主有愧疚感,有种被自己耽误了的奇怪压力。想想说道:“你能开心,就好。”
宫主笑道:“怎么跟网上聊天似的?”
张怕也笑。
宫主笑上好一会儿,忽然说:“刘飞是我男朋友。”
张怕恩了一声。宫主说:“你还欠我十顿饭。”
张怕又恩了一声。
宫主再说:“认识你,真好。”
张怕轻叹口气,这是一首老歌的名字,会哼哼前面几句,许多次想起年少时候的午后时光,总会哼唱那几句:想着你的好,不知道何时才能拥你在我的怀抱。
一首歌哼唱好些好些年,这几句歌词深深印入记忆,可怀抱一直空着,没能拥抱。
俩人又坐一会儿,宫主说:“我回去了。”
张怕招呼服务员结帐。
宫主没有抢着算帐,拿起书包和袋子微笑看张怕,轻轻再说一遍:“认识你,真好。”挥手离开。
回去的路上,张怕都在哼唱这两句歌词。他相信,宫主是有些喜欢自己的,只是因为自己的懦弱,不敢表白,又长久失踪……真不像个男人!
骑到半路,胖子打电话问在哪。
张怕反问道:“大壮的健身馆在哪?”
半小时后,大家在大壮租好的房子碰面。跟健身馆是同一个小区,房间很大,一楼,价钱算得上便宜。原因是死过人。
在上个月以前,这里是麻将馆,生意红火。上月发生凶杀案,一切变不同。因为打麻将结仇,两死六伤,案情重大。店老板被重罚,禁止营业。
为了找人接手,也是挡一挡煞气,才会便宜租给大壮半年。不过也就租出去半年。
胖子一群人不在乎这个,在房子里大谈凶杀案,胖子说:“这是经验教训,有人打架赶紧离远一点儿,越远越好。”
张怕气道:“你怎么好意思说这话的?还有人比你更能惹事?”
胖子说:“一码是一码,我打架是我打架,别人打架可不能往前凑。”顺便教育张怕:“主要说你,别一天天的以为多能打,什么架都往前凑,这里就是血淋淋的经验教训,人家就来砍一个人,结果出来几个装比的,还有拉架的,咋的?怕人家不砍你咋的?现在老实了吧,装比的死了,拉架的住医院。”
张怕懒得理他,挨个房间转转。
真不错的地方,进门大厅改成办公室,就是电视剧那种格子座的写字间。两边都有走廊,通往一个个房间。
这个地方,不用装修就能拿来做饭店或是练歌房。
算上门口,有一大一小俩个大厅,厨房一个,吧台一个,还有个大卫生间,再有大大小小九间房。
张怕简直满意爆了,问大壮:“多钱一个月?”
大壮说:“友情价,八千,水电煤气物业费自理。”
张怕估算下说道:“也不算友情啊。”
这个地方的房租,八十平米两居室租金在一千八左右。八千块就是四个半八十平米房子,换算面积大概三百六十平左右,可走过整个一楼,怎么看也不到三百平。
大壮说:“知足吧,这是一楼,算是门市房,知道不?”
“八千贵了。”张怕坚持自己的观念。
大壮笑了下:“话没说完,一次性付清半年房租,免一个月房租。”
“那也是六千多快七千了。”张怕说:“你不是亏死了?我就给你两千。”
“算投资了,我老婆说,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大壮说:“按你的规矩走,假如网剧不赚钱,我就当投资失败,假如赚钱了,我希望能拿到该拿到的那一份儿,可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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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壮笑道:“这个还真没法谈比例,要高了,你不肯;给低了,我不干,靠自觉吧。”跟着又说:“我相信你。”
“你是不是病了?我是幸福里出来的,幸福里你知道么?除去骗子就是垃圾,你相信我?”张怕说:“还是谈个比例吧。”
大壮说:“我其实就投了三万八,而且是半年房租,只要你的网剧有看点,随便拉个赞助也能有十万八万,我投三万八,你用我的健身馆做拍摄现场,其实是双赢。”停了下又说:“其实,是我老婆让我这么说的,我本打算喊个百分之四十九的分成比例。”
“对了,你老婆呢?”张怕问。
“在公司。”大壮说:“她有自己的事儿。”
张怕琢磨琢磨,大喊一嗓子:“所有人过来。”
于是就过来吧,幸福里蝗虫大队召开部分会员全体会议。张怕说:“拿纸,写名字。”
胖子问干嘛。
张怕说:“让你写就写,别废话。”
胖子摇摇头:“我一直有个梦想……”他的梦想是找到机会狠揍张怕一顿,可惜四年多一直没实现,反是被揍许多次。
大壮去吧台拿个笔记本过来,张怕拿过第一个写名字,然后是大壮、胖子、娘炮、老孟、六子、土匪、大武、乌龟。
一点人数,才九个人。
张怕说:“算咱们运气好,在座诸位算公司第一批员工,胖子,明天去工商局申请执照,我是法人。”
胖子说:“大侠,没钱,咱又不是大学生,没有扶持政策。”
张怕说:“要钱找大壮借,办完手续就还。”
大壮有点郁闷:“你怎么又替我做主?”
张怕问:“那你借不借?”
“要是就借用一下,可以。”大壮问:“是注册资金吧?”
张怕思考一下:“现在要问一件事情,公司算我的,谁有意见?”
没人有意见,除一台偷来的摄象机,胖子加娘炮几个合钱买个电脑,房租钱是大壮出的,别人完全没有利益瓜葛。
胖子几个人不发声,事情就是定下来。
张怕继续说:“这是个特别不靠谱的事情,谁都别抱希望,尤其是你。”后面四个字是跟大壮说的。
大壮有些受伤:“大哥,房租花了三万八,你告诉我没指望。”
张怕说:“做最坏打算,现在我来定一下规矩,先拍五集看效果,这五集,所有人都是白干,没有收入,后期制作这块我来,也是不领工资,不管大家有什么期望,都等五集以后再行商议。”
说到这里停了一下,跟着又说:“但是,公司股份百分百是我的,不论你们想得到什么,得我同意才行,有没有意见?”
“没有。”胖子懒洋洋回道。
张怕之所以要揽权,实在是这帮鬼子不让人省心。亲兄弟明算帐,张怕不想把未来陷入扯皮当中,必须要树立唯一权威。
张怕大声说道:“都想清楚了,大家凑一起做一件事,公司却是我的,权力也是我的,你们就没有不同意见?”
“没有。”乌龟说:“我是无所谓,你们呢?”
一群人琢磨琢磨:“公司是你的才好,手续都要你去跑。”
张怕又补充道:“听清楚一件事,假如网剧反响好,咱们开始赚钱了,你们也没有分红权利,所有收入完全凭我高兴,我想给你们多少就是多少,听明白没?”
“明白了。”老孟说:“就这么点儿事,不用说来说去。”
“必须要说清楚,虽然前路一片黑暗,可咱必须要做好迎接光明的准备。”张怕说道。
“那你迎接吧,我们听着就成。”大武回道。
“那行,事情就这么定了,有什么事情,五集以后再谈。”张怕定下来这件事。
尽管张怕折腾的很认真,可包括胖子在内的蝗虫大队队员还真不在意这件事,他们只当凑个热闹找个乐子。如果网剧失败,不是很正常么?只是坑了大壮自己,扔进去三万八千块。
那么,要怎么证明这帮家伙不靠谱呢?
不用证明,张怕刚给大家开过会,这帮家伙就地解散,做什么的都有,抽烟的喝水的打牌的吹牛的,惟独没有人研究跟网剧有关的事情。
张怕跟大壮说:“你很可能要悲剧。”
大壮对张怕有信心:“我相信你。”
“少给我灌心灵鸡汤。”张怕不上当,又去房间里转转,选个小屋子说:“我的了,幸福里拆迁,我住这里。”
胖子说:“不能光你自己住,大家都住。”
张怕笑笑也不说话。
眼看一帮家伙表现的越来越不靠谱,而传说中的网剧完全不见踪影,大壮坚持了许久的矜持开始松动,郁闷跟张怕说话:“我算被你坑了。”
张怕说:“别怪我,和我无关,我也是被坑者。”
大壮郁闷道:“四万块,啊啊啊啊啊,可以吃多少个包子啊。”
张怕说:“我很同情你的遭遇,老话说的好,吃一堑长一智,你当是花钱买教训了。”
大壮问:“你自己都不看好这件事?”
张怕很认真的回话:“我从来就没看好过啊。”
“没看好为什么要搞?”刚才的大壮一直努力在给自己灌鸡汤,现在,终于灌不进去。
张怕说:“胖子他们无聊,又没工作,找个活儿玩玩。”
“你们当着玩,偏忽悠我投资,啊!还有没有天理?”郁闷中的大壮忽然眼前一亮:“骗我是不是,不然刚才为什么开会要公司的控制权。”
“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难道你没听说过?”张怕说:“好了,今天的任务完成,明天……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
不靠谱的张怕第一个走掉,回家打字写故事。没多久,那帮更不靠谱的家伙鼓动大壮请喝酒……
晚上发生件意外事情,云争带校长来找张怕。
张怕在吃方便面,忽然看到校长出现门口,很有些没反应过来,出门问:“找人还是家访?”
云争说:“校长要见你。”
不能不说校长很有诚意,亲自登门拜访。
赶紧让进屋,张怕在地上拿两瓶矿泉水,递一瓶给校长:“您有事儿?”
“是有件事。”校长问:“晚饭就吃方便面?”
“一个人过,凑合凑合得了。”张怕回道。
“我请出去烤肉吧。”校长说。
张怕说:“不用那么麻烦,有事说事。”
校长说:“我问过云争,他说你没工作?”
张怕笑道:“不是想请我去做老师吧?”
校长愣了一下,赶忙回道:“不是不是,不是老师。”
“啊?不是老师,难道请我去当领导?”张怕说:“这不太好吧,我没文凭,也没编制,一进学校就当领导,会有人不服的。”
校长明显没料到张怕会这么说话,盯着他看上一会儿,小声说:“其实,我是想请你去学校做保安。”
张怕心中幻想出来的那面美丽镜子啪的碎裂掉,痛快回上两个字:“不去。”
“不用做别的,就是看着学校里这帮孩子,千万千万别在学校里出事就行,当然,你要是能让孩子们安心上课,学校有额外的奖金。”校长劝道。
张怕摇头:“不去。”
“别急着拒绝,我看你对云争和方子骄他们那么关心,正好又没工作,来学校骑驴找马,先干几天试试,月薪三千……四千,四千块钱一个月,就干保安。”
校长也算大出血了,保安开四千工资,比绝大多数老师的工资都高。
可张怕还是摇头:“不好意思啊秦校长,我不去。”
是的,校长姓秦,脾气略有些暴,据说是霹雳火秦明的后代。
眼见张怕不答应,校长皱眉道:“你想要多少钱?”
张怕说:“根本就不是钱的事,我在追逐我的梦想,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理会别人家的孩子,不好意思了秦校长。”
校长咬咬牙:“六千,一天工资二百,不用打扫卫生,不用看大门,不用理会别人,只要像管云争他们那样管住别的调皮捣蛋的学生就行。”
张怕说:“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保安管学生。”
看样子是不喜欢保安的身份,秦校长狠狠心又说:“要是老师呢?你来做个临时性的客任老师?”
张怕说:“就是做校长我也不稀罕……嘿嘿,不好意思,不是说你。”
这家伙软硬不吃,秦校长思考下说道:“你考虑考虑,一个月六千块,很多硕士生都拿不到这个工资。”
张怕说:“不用考虑,我不去。”
六千块钱请你去做保安,碍于面子,兴许有借口不去。可是做老师……什么都不用教,点个卯就能拿六千月薪……
云争说:“哥,你就答应了吧。”
张怕不答应,送校长出门,再轰走云争,继续一个人干活。
人的时间有限,可做任何一件事情都需要时间。张怕选择了写故事,大半时间都用在这里,都耗在电脑前面。
这是没得选择的事情,想得到就要付出。
为了这个选择,放弃掉好几份工作,也放弃掉对宫主的爱,又怎么可能为一群不认识的孩子耽误自己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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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云比张怕大不了几岁,只因为年少时的错误,瞬间从被人疼爱被人照顾的角色变成照顾别人伺候别人的角色。
每次看见她,张怕心里总有些莫名感觉,是可怜她?还是害怕自己将来会变成她?
云云笑着说:“包的饺子,请你吃饭你不来,只好我送过来。”
张怕赶忙往屋里让:“快请进。”又一次从地上拿起瓶矿泉水递过去:“喝水。”
云云放下饭盒:“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馅的,就包了两种,一盒猪肉大葱,一盒牛肉白菜。”
张怕说:“都喜欢都喜欢,不过,你伤好了么?”
“差不多了,再休两天就上班。”云云回道。
张怕说:“医生说你这个病是作息时间不规律,吃饭也不规律,不注意休息造成的。”
“恩,以后尽量注意,谢谢你。”云云说道。
张怕说客气了。
云云犹豫下说:“云争回家说,校长找你去做老师?”
“啊,我拒了。”张怕说:“我就不是那块料。”
云云又说:“云争说一个月给六千?”
“恩。”张怕问:“你想我去上班?”
云云说:“从个人发展来说,有一份稳定工作是基础,首先要衣食无忧……”说一半停口:“不好意思,不该说这个,听说幸福里要拆了,到时候你住哪?”
“你呢?”张怕问。
云云说:“不知道。”说完笑了下:“有时候怀疑自己是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就怀孕,什么都不知道就有了云争,像现在,什么都不知道的住了院,要拆迁,连住哪都不知道了。”
张怕说:“一切都会好的。”
云云笑笑:“是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放下矿泉水说:“我走了,谢谢你帮我。”
张怕说:“我送你。”
“不用。”云云开门下楼,不高、很瘦的身型,却是从骨子里往外透着种坚强。
看那种坚强下楼,看那种坚强走进黑暗小街,看那种坚强被黑暗湮灭……张怕叹口气,回房间继续干活。
隔天一早,张怕去敲云争家门,云争出来看:“张哥?”
“走,送你上学。”
“又送?哥,我昨天可啥都没做。”云争瞬间愁苦了脸。
张怕不接话,跟云云打个招呼,说送云争上学。云云让他快坐,一起吃早饭。
于是就吃吧,小小饭桌围着三个人,虽只是稀饭咸菜,可云云表现的很热情,惟恐招呼不周。
吃好饭,张怕和云争出门,云云送到门口,看着他俩走远才关门。
云争回头看看:“我妈好象喜欢你。”
张怕说:“你是揍轻了。”
云争说:“你就早上来一会儿,比我一年看到的笑容都多,包括过年。”
张怕说:“那是因为你混蛋,你要是考第一,看你妈笑不笑?”
云争不说话了。
张怕回家推出自行车:“你带我。”
云争说:“你是大人。”
“大人怎么了?大人也需要被关怀。”张怕说道。
云争恨恨地把书包丢给张怕:“拿着。”
张怕接过轻拍一下:“就一本书?”
“有一本不错了,我以前都不拿书包。”云争骑上自行车。
没多久到学校,张怕说:“要是发现有人堵你,给我打电话。”
云争不屑道:“谁敢堵我?弄死。”
“我先弄死你行不行?”张怕锁好车,跟云争往里走。
云争赶忙问话:“你去哪?”
“找你们老师聊天,她结婚没?”张怕说道。
云争心里没有底:“大哥,你要做什么?”
“你管我?”张怕说:“赶紧走,别影响我跟你老师谈心。”
云争叹口气,快走两步进入教学楼。
张怕懒洋洋溜达进去,随便拽个学生问:“校长室在哪?”得了指点,爬到顶楼敲门。
走廊走过来一老师:“找谁?”
张怕说:“校长。”
“有事么?”那老师再问。
张怕叹口气,转身下楼。那老师在后面喊:“别走啊,你是干什么的?”明显有了警觉心,以为在做坏事。
张怕去三年级老师办公室,看上一圈没看到猴子的班主任,倒是又有个老师问他找谁。
张怕说找刘芳芳。那老师回看一眼:“没在,是不是在教室?”张怕道声谢,去猴子教室看……
反正就是费了些周折,总算看到秦校长。张怕说:“想见你还真难。”
秦校长问:“你决定来当老师了?”
张怕说是,又说:“但是有几个条件要事先谈好。”
秦校长让他说。张怕直接说道:“第一,六千工资是你说的,不能少。”
“这个没问题。”
“第二,我不任课。”
“没问题。”
“第三,我说什么做什么,谁也别想管我。”
秦校长说:“这不行,得遵守校规。”
“那些玩意对我来说完全无用,我不在意。”张怕接着说:“第四,我不是来当麻辣教师的,没心思关心每一个学生,谈心、关心下一代成长、家访这些事儿都和我无关。”
秦校长问:“还有什么?”
“第六点最重要,我需要一台笔记本电脑,或者一台电脑也行,要求有网线,必须是单独的办公室。”
秦校长说:“那你只能去我的办公室了。”
张怕说也行。
校长急道:“什么就也行?你去我屋,我去哪?”
“有个能上网的电脑,是我最需要的东西,再一个,不坐班。”
校长都无语了:“你是来当老师还是来度假的?”
“我只负责一件事,管住云争五个猴子,别人全不负责。”
校长马上说道:“不行,这不行。”
张怕琢磨一下问道:“平时跟云争一起玩的有很多?”
听到这个问题,校长叹口气:“不多,也就三、四十人。”
“我去,这么多?”张怕说:“不对啊,这么多人跟他混,老皮那四个怎么还能挨砍?”
校长说:“一、二年级跟三年级放学时间不一样,再一个,很多学生习惯性旷课……”
张怕打断道:“旷课为什么不开除?”
校长叹口气:“九年制义务教育。”
张怕说:“你真可怜。”
“是啊,一直可怜,看在我一校之长都这么可怜的份儿上,帮我一把。”
张怕看他一眼:“你是个好老师。”
秦校长说:“别拍我马屁。”
张怕笑笑:“初中校长,很牛的。”
不是说初中校长很牛,只要学校不是特别差劲,校长都很牛。最直观的表现,有钱,非常有钱。
秦校长说:“你说的是别的学校,一一九不行,跟坐在火山口一样,而且是火山群,每个月都要喷发几次。”
张怕笑了下:“你想怎么办?”
“我把学校里所有调皮捣蛋的学生都送你班级,你是班主任,别的什么都不管,保证他们上学,在学校里不惹事就行。”校长说:“从现在开始算,到放寒假,只要保证不出大的事故,再给你发笔年终奖。”
张怕说:“到寒假?还四个月呢。”跟着问:“像你说的调皮学生,大概有多少?”
校长说:“也不多,三个年级接受过处分的大概有一百六十多人。”
张怕惊道:“你这是学校还是问题少年集中营?”
秦校长说:“一百六都算少的,跟你说件事,上学期打群架,四百多人啊,我还以为回到武斗时代了。”
“四百多人打架?对方是多少人?”张怕问。
“什么对方?学校内讧,一边是云争领着一些人,另一边是李英雄领着一帮人,为这事,教育局又把我喊过去,我生气说校长不干了,谁爱干谁干,可根本没人接手。”估计说到这些倒霉事情,秦校长来了情绪:“没外人,跟你说件事,前两年,教委派来个副校长,想要接我的位置,那个副校长有文凭有知识有相貌,可惜只呆一个月就走了,你猜什么原因?”
张怕说:“我上哪猜去?”
秦校长摇头道:“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干的,把那个副校长开房的照片贴在校门口。”
张怕问:“是跟自己老婆么?”
“你会跟自己老婆开房?”秦校长回他一句,跟着又说:“好在照片里没有女人,不过那个副校长做了什么自己知道,思前想后决定调走,据说去地方了。”
张怕感慨道:“老师的素质真差劲。”
秦校长气道:“别人是当着和尚骂秃子,你是直接当着和尚骂佛祖啊。”
张怕赶忙摇头:“我很尊重尊敬佛福,你不要害我。”
校长说:“谈正事,一百个学生,行不行?”
张怕答应的非常痛快:“也行,不过我还有条件,一,一个学生一百块,月薪一万;二,不能干涉我的决定。”
校长叹气道:“这不可能。”
张怕说:“老秦,我已经很认真的跟你讨价还价了,你差不多点儿。”
秦校长沉默片刻,忽然问话:“昨天晚上找你,你拒绝的特别干脆,为什么过一个晚上就同意了?”
这是谈判高手,一句话抓住问题核心。是什么让张怕的想法发生转变。
张怕看他一眼:“不和你闹了,问老师要名单吧,一共多少个班级?平均一个班送几个学生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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