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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心情凌乱的还有瞿明通。
眼前的局势,让他烦心。
当然,他绝没有认可宫绣画。
即便宫绣画陡然弄出如斯阵仗,但和曲飞扬同样不在一个层次上。
何况,他的立场已经明朗,岂能随意转换。
他烦心的是,本来就是踩死一只蚂蚁的事,如今蚂蚁变成了大象,收拾起来,花费的代价较之先前,实在大了太多。
不过再是困难,也不能退缩,不然曲飞扬处,如何交待?
不管怎么说,一个四级星吏也远远比不上一位未来的路尊少主。
可该如何破局,将危害降低到最低,却还需要细细筹谋。
毕竟,余长老和孟天都在,硬干多半要出问题。
“飞扬,你看眼下之事如何办,不如待这些人散去后,我再让颖颖随你去?”
思虑再三,瞿明通觉得还是要折中而行。
曲飞扬却未及时回答。
事实上,事到如今,他已经犹豫了。
瞿颖于他,不过是玩物一件,有,可;无,亦可。
踩死一只蝼蚁,夺美人在怀,自然是美事。
可一旦代价太大,那就不值得了。
孟天,他并不忌惮,但余长老居然带着剑南路路尊的诏书来了,那他的压力就大了。
他老子如今只是公爵,有继承一路大权的征兆,但到底不曾正位。
若是为了区区一个玩物,得罪剑南路路尊,这笔买卖未免太不划算。
思虑片刻,他正待开言,忽的,又有数人自南而来,瞬息到得近前。
曲飞扬和瞿明通对视一眼,双双迎上前去。
当先那人身量雄伟,气度俨然,正是宋国公曲山河。
待曲飞扬和瞿明通和曲山河见罢礼,场中无人不知来的是宋国公。
当下,余家长老和孟天,皆前来见礼。
宋国公到底是堂堂一路副尊,身份尊贵,自无人敢怠慢。
宋国公一一回礼,着重对余长老言道,要他千万记着代为向余路尊问好。
明面上揖让有礼,宋国公却弄不明白,眼前这一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到此来,是通过法器定位,知晓爱子曲飞扬在此,恰巧他此次搭上了身份尊贵的大人物,想要带着曲飞扬一起见见,也好混个脸熟。
却没想到眼前的场面,却是热闹中带着些不寻常。
曲飞扬知晓其父的秉性和能力,当下壮着胆子将前因后果道出。
宋国公气得恨不能立时咆哮出声。
这叫什么事儿,为了一个女子,惹出这么大的麻烦,关键是闹得这般灰头土脸,众目睽睽,此事一旦没有个妥善结果,必将传扬开去,他堂堂宋国公面子何在?
“明通兄,这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你家女郎,可是许给了我曲家,如今怎的与旁人成亲,一女两嫁,岂有这般道理?”
宋国公干脆将事情捅开。
不如此,他又怎好借着瞿明通之手,将局面扳过来。
瞿明通连连作揖,“误会,天大误会,舍弟不知轻重,办下此等错事,好在让我及时止住,还可挽回,还可挽回……”
宋国公微笑道,“你看着办,对了,还有一位尊客的客人,不得不让明通你知晓。”
话至此处,宋国公声音陡然高昂,指着一位锦袍男子朗声道,“这位便是掌管圣族内廷的内廷使孔璋孔大人。”
此话一出,满场无不震撼,如果是路庭是高山的话,那圣族就是群山拱卫的神灵。
内廷使是何等尊贵的职位,地位远超一路路尊。
谁也没有想到,如此伟大人物会降临在如此偏僻之壤。
瞿明通更是激动得神魂震颤,指着宫绣画道,“识相的赶紧离开,否则,别怪瞿某不客气。”
宋国公连内廷使大人都攀上了,他瞿明通还怕什么,只想千方百计抱紧了宋国公的大腿。
孔璋很满意众人的反应,这种众星捧月,接受对方发自心底的敬仰和畏惧的感觉,十分不错,不枉他远离圣辉城那十分之地,到这下界一番游走。
宋国公笑道,“明通啊,小儿辈的事,自有旁人料理,内廷使大人光降淮西,岂能如此减慢。”
“是是……”
瞿明通迭声应道,便谏言道旁的地方,重整宴席。
“不必了,就在此处吧,佳山佳水,还有盛装佳人,很好。”
孔璋轻轻摆手,淡然吩咐道。
换个地方?亏这帮迂腐的家伙想的出来。我孔某人岂是为了吃吃喝喝,难得有如此场面,自该万众来朝,大享敬仰。
孔璋吩咐的话,在瞿明通听来就是圣旨,他根本不管此地乃是宫绣画的别业,当即便喧宾夺主地布置开了。
孔璋的威风,横扫一切,众人根本无法想象,如此顶天的人物会是怎样风姿。
待听说瞿明通要征用此地,便连此间的主人宫绣画,也无法道出“反对”二字,只暗暗打定主意,择机寻个空档,和瞿颖一道远走高飞便是。
无须谁催促,很快围堵在门前的宫绣画等人,便主动让开了一片空地,独独一人纹丝不动,立在场中,分外夺目。
“许兄,速退,事不可为,不必强求,宫某已极承情。”
宫绣画大惊,慌忙传出心念。
立着的那人正是许易,宫绣画熟悉许易的为人,生怕这位一时激愤,落得个万劫不复。
“大胆!还不滚开!”
正指挥门客铺设鲜红地毯的瞿明通,勃然大怒。
许易微笑道,“此地是宫家别业,某来宫家贺客,明通兄和山河兄当真要雀占鸠巢,为这小小孔璋充鹰作犬,可笑可笑。”
此话一出,简直如霹雳横天。
瞬息,满场众人皆屏住了呼吸,宫绣画满面惨白,伸出的手,似要阻拦许易,最终紧握又松开,似乎要抓住许易行将失去的性命。
“大胆狗贼!”
“找死!”
瞿明通和宋国公同时爆了,恨不得生吞了许易。
侮辱他们二人,尚且是必死之罪,竟敢连堂堂内廷使大人一并扫入,简直百死莫赎。
若非孔璋未曾发话,二人早就出手了,怎肯容人这狂悖的妄人站着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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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所有的视线都在许易脸上汇聚。
有惊诧,有不屑,更多的却是“这人定是活得不耐烦的”蔑视。
独独一人的眼神,极为复杂,饱含着数种情绪,若能汇成语言,孔璋定要仰天怒吼一声,“老子绝对是出门没看历表。”
他认出许易来了,尽管许易变换了面目,可王千秋的眼神,令他做梦都惊醒过好几次,他又怎会忘记。
孔璋想不通,便是打破头也想不通,自己远离圣辉城,正是为了躲这灾星,缓解情绪,怎么远隔这千山万水,竟又在这里撞上了。
老子到底做了什么,如此触怒老天,让老天要这般玩死老子!
窥见孔璋这复杂难言的眼神,宋国公怒了,感觉到一种深深的耻辱和危机感。
瞿明通更是有种魂飞魄散的紧迫感,如此贵人放出这般眼神,自己再不出手,多半是要完蛋。
宋国公指着许易怒喝道,“不知死活,今日就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正待出手,瞿明通先射了出去。
区区一个阴尊小辈,他自问抬手就能灭了。
可若是让许易死得太简单,怎对得起内廷使大人这如此有内涵的眼神。
瞿明通才腾身而起,身子便化作一团血雾,陡然炸开,孔璋如一尊魔神,瞬息到了瞿明通身前,大掌如山岳直从瞿明通头顶压下,才进阶阳尊未久的瞿明通,连反应也不及,就被孔璋打成一团血雾,神魂尚不曾聚成完整的形体,便被孔璋的神念搅碎。
“你要叫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如魔神一般的孔璋阴沉沉盯着宋国公,眼眸中尽是杀意。
如果说杀瞿明通,乃是情急之下的自救,孔璋对宋国公这个拉他入火坑的家伙,才是恨之入骨。
“我,我……”
宋国公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昏,心乱如麻,他甚至怀疑不是自己疯了,就是这位内廷使大人疯了。
“马上和这位先生道歉,他若不肯原谅你,嘿嘿,孔某定然叫你先前的猖狂之言真的兑现。”
孔璋阴沉沉地发着咒,满面凶残,好似宋国公是他杀父仇人一般。
“这,这是为什么呀,大人,您,您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曲飞扬高高抱拳,头几乎扎进胳膊底下,几乎是鼓起全部的勇气,才说出这番话来。
他本是想问孔璋是不是哪里不适,憋到最后,却也只敢问孔璋是不是认错人了。
岂料,他话方落定,孔璋再度发难,一道紫光击出,直接将曲飞扬炼成空气。
“不!!!”
宋国公立时红了眼,孔璋双目如蛇,死死盯着宋国公,“瞿老狗,若非你头上顶着这个副路尊的衔,你以为你还能站着跟老子说话,老子杀你如杀一狗。你若再不求得这位先生谅解,老子立时就结果了你!”
孔璋滔天凶威,震撼全场。
可比孔璋更震撼人心的,却是立在场中八风不动的许易。
任谁打破脑袋,也猜不透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孔璋是圣族,堂堂内廷使,身份何等尊贵,怎么会向许易这般伏低做小。
连宫绣画都想不通,尽管他再三拔高许易的身份和修为,也无法理解眼前的这一幕幕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不……”
终于,宋国公憋出了两字,身子也缓缓向许易拜倒。
许易理也不理,冲孔璋笑道,“你倒是乖觉,既然来了,就别忙着走了,帮我撑撑场面,我兄弟大婚,你帮着扇呼扇呼……”
他如今何等身份,宋国公之流,根本入不得他眼。
想当初,吟秋郡主大婚之战,岳子陵一个区区仙门外门弟子,便能和王世子等人平等往来,何况他许某人如今。
“好,好……”
孔璋连忙应承,一张脸却皱成了苦瓜。
“莫非孔兄觉得委屈?”
“不委屈不委屈,应当应分的,您的兄弟,就是我兄弟,应该的,应该的……”
孔璋连声道。
想他平时何等凶煞,何等威风,可对着眼前这盖世魔头,他只觉连神魂在灵台中都不甚安稳。
若只是当初在圣辉城吃的一次亏,他也不至于畏许易如魔。
可亲近他收到消息,连三圣子也在这魔头手中闹了个灰头土脸,同时去的,可还有两名真丹族老。
这消息传来,他真觉得心肝都要碎了。
如此魔头,避之唯恐不及,当即离开了圣辉城,本想在下界悠游一番,哪知道今日又撞上。
他心中的酸楚,简直难言。
“宫兄,瞿小妹,祝你们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许某尚有急务,就先告退了,改日,许某再登门拜访。”
言罢,许易一抱拳,身影化虹,消失在天际。
“他,他到底是何人?”
瞿母轻声问道,眼神中尽是小心。
“神人!”
瞿颖道。
“你就是宫兄吧,既然结婚,就像模像样地结,那个孟天,叫你老子把宅子腾出来,隆重布置,我只说一句,不止你们路尊老余会来,该来的都得给老子来……”
孔璋发狠道。
“不必吧,已行过大礼了……”
瞿父心情复杂地说道。
孔璋杀了瞿明通,他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和瞿明通虽为兄弟,但瞿明通为人功于心计,又一心钻研,对瞿父也只有利益之求,平素绝少往来,现在瞿明通死了,瞿父说太难过,绝对是假的,可到底血脉相连,此刻,他面对孔璋的感觉很复杂。
孔璋大手一挥,“旁人就不必废话了,宫兄,你配合好吧,孔某别无他求,只想你风风光光结个婚。”
……………………
辞别宫绣画等人后,许易感觉心中松了不少,似乎斩断了一些羁绊,这种感觉很奇妙。
他很清楚,随着自己修行的加深和地位的提高,很多曾经的朋友,注定都会成生命的过客。
包括天下第一门。
从宫家别业离开,许易来到了天下第一门。
许易悄悄地来,在冷阳峰中故地重游,半日后,他招来了方管事和赵无量。
听赵无量兴致勃勃地讲述天下第一门如今的崔璨前程,听方管事讲述他在掌纪司的仕途发展。
许易原本准备说些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留二人一餐饮宴,披着星辉,便离开了冷阳峰。
临去,他知会了宫绣画,对这二人多加照看。
他相信,有了宫绣画这个盛大的婚礼,足以庇荫很多很多人。
许易取出腰囊,碎裂了几枚传讯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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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兄,幸不辱命,这是八十一组中品五行灵石,请王兄查验。”
眼中满是血丝的高子阳,向许易递过一枚须弥戒。
这八十一组中品五行灵石,得来实在不易,即便问仙阁是圣辉城中的老牌交易中心之一。
但中品五行灵石本就珍贵,何况要匹配成组,且一要便是八十余组,实在是个天大难题。
这数月,高子阳为了这八十余组中品五行灵石,可谓殚精竭虑,不知许出多少承诺和多少重宝。
连带着将圣辉城中成组的中品五行灵石价格,足足炒高了两倍有余。
许易心念投入须弥戒中,微笑道,“实在辛苦高兄了。”
高子阳连连摆手,“王兄说这个,就折煞高某了,若非王兄,问仙阁几不得存……”
眼见高子阳又要老调重弹,长篇大论,许易笑道,“行了,都是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了,王某尚有急务,就不逗留了,改日我做东,请高兄一醉方休。”
作别高子阳,许易直入最近的传送阵商铺,这天的清晨,他来到了东海海滨的一座小城。
经过数日的辛苦远遁,许易回到了妖域,直入法天世界。
火红的夕阳将沉入苍蓝色海面,许易跨进了胡春友的宅院。
半个时辰后,胡春友匆匆来归,引着许易在院中落座,含笑道,“一别多日,不知许兄去了何处,可叫胡某好找。”说着,替许易分一盏茶。
他是散社四名士之一,妖族中的雅士,喜好和人族雅士差相仿佛。
许易笑道,“东游西荡,寻觅机缘,不知胡兄寻许某何事?”
他今番回归妖域,头一个便来寻胡春友,并非无因。
实乃是妖域的那方玺印中,留存的胡春友的信息最多,语气也最急。
这不,他一回妖域,便来登门造访了。
胡春友道,“不知许兄可还记得幽火深渊?”
“当然记得,莫非胡兄有关于幽火深渊的消息相告?”
许易压住心头的悸动,含笑道。
他此番将培育火系天元种子的大半希望,都放到了幽火深渊上了。
前番自四名士处得了幽火深渊的消息,他搜集了一堆相关典籍,奈何都是凤毛麟角的消息,连具体的方位也含糊不清。
许易曾托付阿鲤探询,苦于无有地理图册,阿鲤也只有徒呼奈何。
今番他回归妖域,重点任务便为搜集幽火深渊的消息,却未料到才归来,便撞了好运。
胡春友点头道,“那日见许老弟似乎格外看重幽火深渊,胡某也留了心,特意花了大工夫,请教了好几位耆老,终于得到了一份幽火深渊的地理图。说来也难怪这幽火深渊虽有大名,而不现踪迹,原来竟然是隐于四海交关之所,那处是四管之地,也是不管之地,极为凶险诡异,我这里有一份幽火深渊的地理图册,愿赠与许兄。”
说着,掌中果然多出一本图册,朝许易递来。
许易接过,并不翻验,冲胡春友拱手道,“胡兄真是及时雨,解了许某的燃眉之急,大恩必谢,不知能为胡兄做些什么?”
许易是明白人,他自知自己和胡春友的交情,绝没到胡春友要这般为自己卖力气的份上。
如此下力,多半有所求。
胡春友面上一红,起身冲许易郑重一礼,“胡某确有一事相求。”
许易拉着胡春友坐下,“力所能及,必不叫胡兄失望。”
胡春友道,“三日后,主上在章台举办盛大宴会,胡某侥幸获邀,到时,说不得要附庸风雅,只是胡某近来才思枯竭,若是老弟能赠送一两首诗作,让胡某压压心,胡某就感激不尽了。”
说着,胡春友起身,郑重向许易一躬,“胡某何尝不知佳作之贵重,此举实有欺世盗名之嫌,许兄便是不允,胡某也绝不责怪。那本图册,胡某有言在先,已赠与许兄了,所以,许兄也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
“主上举办宴会?是哪个主上。”
许易惊道。
胡春友怔了怔,道,“自然是我东海妖域之主,怎的,莫非许兄没收到邀请?”
许易想起来了,玺印中确是有一条邀请的讯息,只是不曾往心里去,却没想到来头邀请方的来头竟这般大。
一方妖域之主,此界真正绝顶存在。
“怎么?看许兄的意思,是不打算去?”
胡春友含笑道。
“在下急着去探秘幽暗深渊,恐怕没时间去了,对了,胡兄是要诗作是吧,好说……”
说话儿,许易掌中现出的白纸上,便出现了两首作品,一诗一词,俱是精品。
妖域的文名,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层保护膜,有就行了,他无意依仗诗词,混迹各大交际场。
故而,他并不将诗词的署名权,看得有多重。
能用一二诗作,换取幽火深渊消息,在他看来,千值万值。
当然,若不是机会不合适,他真有心去见见那位绝代妖王。
交割毕,许易便向胡春友告辞,胡春友殷勤相留不得,只好将许易送出门去,目送着许易离开,他才返回院中,一道身影出现在院中,随即,一段话出现在心头,“如何,这桩买卖没有叫你吃亏吧。某这边的便宜你占了不说,还诳了姓许的两篇佳作,想必用不了多久,胡兄必能成我东海妖域第一文士,哈哈……”
他吃了一惊,险些惊呼出口,随即,面上现出恍然,郑重冲那人抱拳,手指在空中舞动,现出一排文字,“恭喜少主,贺喜少主,成功开辟识藏宫,跨入五阶,可喜可贺。”
文字乍生乍灭。
来人摆摆手,“无须这般小心翼翼,那人已出了三百里,根本不可能感应此处,何况,他怎么也不可能到开辟识藏宫的地步,无须这般小心翼翼,说话便可。”
胡春友吃了一惊,“真没想到识藏宫竟有这般威能,能遥感数百里外,真是鬼神莫测,少主能跨入此境,他日前途真不可限量。”
这番夸赞,却是他肺腑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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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启识藏宫,不仅是四阶进阶五阶的标志,更是妖族修炼的一大跨越性标志。
妖族无有灵魂,故而难以衍生神念,对应人族修士,实在是存在极大极限性。
而一旦开启了识藏宫,便能借助妖核元力生出一种天地明悟。
此种明悟,不仅有类似神念的感知神妙,还能传音入心海,更能借助妖元之力,隐匿自身。
而这种隐匿,无疑极为强大,适才这位少主就掩藏在胡春友宅邸中,以许易之能,竟未曾发现。
当然,这种隐匿功效,并非无法可解,只需同样开启了识藏宫的妖族,轻松便能窥破。
这位少主敢明目张胆,在许易身侧隐匿,显然是笃定许易的修为远远不到开启识藏宫。
少主摆摆手,“胡兄盛情,我已知晓,今日前来,却是请胡兄同往星星峡一行。”
胡春友悚然,“我去那里做什么,你交待我的事,我已经办了,而且,我故意要了他两首诗作,任凭那人再是精明,也绝难窥破图册背后的真正用意,少主要做什么,只管去做,何必拉我下水。”
他之所以卷入风波,本就是这位少主苦心设局,不得已,只好随波逐流,却没想到,事成之后,这位少主还嫌他陷得不够深,胡春友心中极为悲愤。
“下不下水的,已然湿了鞋,不见那家伙咽气,胡兄能放心,走吧,要不了多少工夫,以那家伙对幽火深渊的紧迫,我料定那家伙不会耽搁,不会耽误你胡大名士在主上盛宴一展风华的。”
说着,少主便拖着胡春友向外行去。
胡春友心中无奈,只好随行。
………………
许易自胡春友家中离开,寻了一处坊市,采购了一些物资,便寻了一处炼房,入内研究起幽火深渊的图册来。
此番,他一去,便打算作持久战的准备,不成功绝不回返。
两个时辰后,许易便出了炼房,遁出法天世界,直插海域。
幽火深渊的存在位置,实在奇崛,以许易的实际情况而言,空中飞遁,自然最为迅速,但图册中标准的关键节点,全在妖域中。
许易也不得不舍快求慢,两日的狂飙急进,遁去近两万里,许易的速度陡然慢了下来,前面百余丈就是星星峡了,是他此行的必经之路,穿过那段不足百余丈的峡口,进入海底一段三千里的海底地穴,折而向南,再行上十三万余里,便靠近幽火深渊了。
眼见便要进入星星峡了,许易却停了下来,取出避水珠,挥掌在身侧的绿苔岩上,打出一块平台,便在上面坐了。
瞬息,平台上多出了铜炉,十数个盛满蘸料的碗碟,数个堆满各式肉片、菜蔬的青花大盆。
数块青榄碳塞入铜炉底座,幽蓝的火焰蹭地冒起,注满清水的铜炉很快便沸腾了。
许易慢条斯理又井然有序地下着调料,不多时,扑鼻的香味便随着袅袅烟气,四散弥漫。
许易手持一双银筷,夹起一片薄如蝉翼肥瘦相间的肉片,在汤中轻轻涮了涮,放入口中,大呼过瘾,忽的,掌中多出个注满鲜美果酒的大青葫芦,满饮一口,又呼痛快。
许易这餐饭足足吃了三个时辰,却丝毫看不到完结的迹象,只见肉片一盘盘下锅,却又戏法一般变出一盘又一盘。
足足五个时辰过去了,许易忽地满饮一口酒,将锅碗瓢盆扫下平台,却又将一床锦被在平台上铺了,翻身躺了上去。
“竖子找死!”
平地一声惊雷,四道人影瞬息将许易包围。
许易才一打眼,却发现皆是熟人,正是凤九、屠闵,九黄、胡春友四人。
许易猛地翻身坐起,满目俱是震惊,“你,你们怎么在此,胡兄,你怎么和他们搅合到了一处,我明白了,阴谋,一切都是阴谋,幽火深渊的图册,根本就是假的,对不对……”
胡春友冷哼道,“图册是真的,不过,这幽火深渊,你恐怕是到不了了。我真不明白,你有惊天之文采,为何要这般作死,得罪少主,真不知强弱有别,龙蛇各道?”
原本,他对许易是抱有同情的。
即便是充当诱饵,诱惑许易,也是被凤九设局,迫不得已。
可直到在他成功引诱许易,被凤九强行带来这星星峡谷,他就对许易怀了十分的怨恨。
原来,早在凤九等人靠近星星峡谷之前,便要对胡春友下杀手,而胡春友竟做好了防备手段,自承留了证据,在亲近之人手中,倘若他死了,那证据必定会被交到龙景绣手中。
如此,凤九等人谋算许易之事,必定大白天下。
这般一来,弄得凤九三人反倒不好立时对胡春友下杀手了。
即便如此,在胡春友看来,他沦落险境,险遭毒手,完全是受许易连累,若非许易不管不顾要和凤九作对,他怎么会被牵连进这生死风波中,还在优哉游哉地做他的名士。
此刻,见得许易,他便含恨抱怨出声。
“难道,难道你们真敢杀我?我文名惊天,我是龙景绣大人的知交,妖族自有法度,你们怎敢……”
许易惊惶喊道,一颗心确实落了肚,只要幽火深渊的图册是真的就好。
九黄狞笑道,“杀你如杀一狗。法度?哈哈,你也配谈法度,若不是有法度在,你以为就凭你,值得我等费这么大心力,跑到这万里之外的星星峡谷布局杀你,狗贼,你的猖狂呢,你的威风呢……”
九黄真是恨毒了许易。
此番,凤九领衔,围杀许易,为求万全,简直就是狮子搏兔,用尽全力。
不仅设局胡春友,弄清了许易的动向,还特意自黄风领宝库中,搜来了幽火深渊的地理图册为诱饵。
最终,伏在这星星峡谷,设了阵法,只待许易进入,便即合围。
之所以这般小心,还是因为许易如今名声太大,有消息传来,连主上做宴,都有邀请其人。
名声到了许易这个份上,一旦杀他不成,消息走漏,便以凤九的地位,也绝不会有好果子。
毕竟,妖族自有法度,禁私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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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布置,只为万无一失。
以许易的等级,凤九三人似乎没必要这般小心翼翼,而凤九等人分析过许易灭杀赤虎和黑岩的战斗场面,再联系许易喊出的升龙之路,却不得不怀疑许易恐怕真是神血遗脉,胸前阶级徽记,恐怕难以反映其真实战力。
不管这般猜测,对是不对,不冒险是三人的共识,也是此番行动的总纲领。
为此,他们甚至在星星峡谷这必经之路上,准备了阵法,静等许易入网。
哪里知道,眼见着许易便要踏入星星峡谷,这人竟在百余丈外止步不前,惊爆人眼球般地原地涮起了火锅。
自打许易进入了凤九的感知半径,凤九便开启了识藏宫,激发妖元之力,将诸人笼罩其中,静静等待。
他这般小心,不是担心许易也开启了识藏宫,而是担心许易真是神血遗脉,有异能。
彼时的等待,并不难熬,许易至三百里外,电射一般,飚至星星峡谷附近。
可直到许易优哉游哉吃起了火锅,这种等待的难熬,陡然被放大到了极致。
足足五个时辰,许易涮起的一块块肉皮,就像刺在凤九等人心头的一把把小刀。
挨了五个时辰的煎熬,许易终于吃完了,原以为这家伙会立时启程,哪知道这混蛋竟开始铺被子睡觉。
凤九没狂,九黄先爆了。
他本是霹雳性子,哪里还能再忍受许易睡上一觉。
他这一爆,凤九,屠闵自然只好跟上。
事实上,这二位也真的受不了了,尤其是凤九,开启识藏宫,隐匿众人消耗的妖元,虽然不多,可也经不起这般动辄十几个时辰的消耗。
况且,许易陡然在星星峡谷口逗留,本身就透着几分诡异。
九黄显露了也好,集众人之力合围,纵使许易真是神血遗脉,也不信能飞上天。
而此刻,许易惊慌的表现,让凤九等人彻底放下心来。
“九黄大人勿恼,不管怎么说,许兄也是非常之妖,即便身死,胡某以为也要全些体面。许兄,你有惊天之才,当传惊天之名,不如这样,你再录些诗作与我,胡某必定将这些大作,传播于世,你看可好?当然,许兄若有什么遗愿,胡某必定竭尽全力代为完成。”
胡春友满面诚挚地说道。
他话音方落,不止许易无言,便连凤九三人也心头一阵翻腾。
这是多疯狂的念头,这是多精致的利己家伙。
人家都要死了,这头你还惦着让人家把最后的好处留下。
许易正待搭话,忽的,整片海域宛若灿灿星空,瞬息被点亮了。
“星空幻彩!多罗宝鱼怎地在这时吐息了。”
凤九心头一跳。
便在这时,许易动了。
巨大的剑气,瞬间将海域割裂,正撞在九黄头颅处,一连五剑扫出,皆攻向九黄,瞬息,九黄的头颅炸裂开来。
他如今的七千剑早非往昔,当初大战胡景辉,胡景辉尚能防御,但如今,他气海已恢复,周身经络通畅,七千剑之威暴涨。
连续五剑,剑剑轰在九黄头颅,九黄根本不及幻出本体,显露最强防御状态,便被许易轰杀当场。
许易的五剑攻出虽快,但几乎在同时,凤九和屠闵做出了反应。
一道紫色的玄煞,自凤九口中喷出,玄煞所过之处,大片的水域被炼成飞烟。
玄煞正中许易头颅,他纹丝不动,继续催发着第四剑第五剑,攻向九黄。
一时间,整片海域化作狂暴而杂乱的能量场,不知多少生灵在这狂暴的能量场域中,化作齑粉。
修为最弱的胡春友,根本毫无反抗的余力,便被狂暴的能量场域,绞成了碎肉。整片海域仿佛化成了深红和苍蓝泼成的油画,层层的色彩中,凤九双目几要喷火。
一瞬间,太多的事情发生,太多的信息汇入他脑海中,更可怕的是一件件的难以置信,集中在此刻,全爆发了。
九黄之死,已超乎了他的预料,他无数次高估过许易的战力,却怎么也没想到对方凶悍到了这等程度。
神血遗脉传承的攻击异能,当真就这般强大?
然而,九黄之死,在诸多的难以置信中,根本算不得什么。
其中一件,便有屠闵的死亡。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屠闵还死在了九黄之前。
许易向九黄激发第四剑时,凤九喷出的玄煞击中了许易,屠闵正朝许易飞扑而去,摆明了是要用强悍的妖躯,彻底碾压许易。
可屠闵的身子才腾起,凤九便看见一道乌光从屠闵的眼睛没入,随即,屠闵的脑袋也爆开了。
一瞬间,他似乎把握到了那乌光背后的诡异,下一瞬,那诡异消弭无踪,似乎什么都不曾发生。
屠闵头颅才爆开,玄煞击中了许易,九黄的头颅爆开。
相比九黄和屠闵那诡异到极点的死法,最让凤九想破头也想不通的,还是许易明明中了他的乌金煞,却恍若无事。
要知乌金煞乃是他的本命神通,乃榈凤一脉最得意的血脉传承,融合了雷霆真意,几乎攻无不破。
可那该死的贼子明明被乌金煞击中,竟纹丝不动,片缕未伤。
“该死,该死……”
凤九几乎发了狂,口中玄煞狂喷,道道紫光,几要炼化整片海域。
屠闵死,九黄亡,许易的七千剑全力催发,目标正是凤九。
转瞬十余息过去了,许易受了凤九数十道玄煞攻击,同样也激发了上百剑,却是十剑有九剑落空。
凤九强大的遁术,超乎了许易的预料。
攻击仍旧在持续,凤九的心早就乱了。
眼前的一幕幕,他无法理解。
一个一阶小妖,即便是神血遗脉,怎么也不该有如此战力,即便有如此战力,也不可能有如此防御力。
纵使血脉传承的神通,也不可能同时继承霸道的防御和刚猛的攻击。
一连数十道乌金煞,纵使一块玄铁,也该轰成碎渣了,那该死的家伙,却纹丝不动。
他打不动许易,许易的剑气却能伤得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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