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灵宗背后倚靠的圣庭皇族,故而,虽无八大仙门的势力,但依旧能呼啸一方。
同样,因为空灵宗在此座空灵岛上一家独大,导致空灵岛上的猎妖坊,失去了活性,常年的交易量坠在各大猎妖坊的尾梢。
为缓解此种局面,炒作热度。
空灵宗特意发动人脉,联系了七八拨势力,弄出了这次的试炼。
这七八拨势力,有八大仙门的人,有东海海域各大猎妖坊的力量,亦有圣庭的官方力量。
所谓试炼,说白了,便是空灵宗出资源,各大试炼出人。
本来,空灵宗组织这场试炼,就是为了拉拢人气,所以试炼的流程极为粗糙。
在空灵岛上,寻幽僻之地,设置宝物,让各大势力的试炼弟子入内寻觅机缘。
而所谓的机缘,自然也是引发争斗的源泉。
此次的试炼,进入都是非点元的阳尊弟子。
为减小损伤,还设置了简单的传送阵,入内的试炼弟子,一旦无法承受,可以捏碎传送玉牌,便可脱离试炼区域。
岂料,整场试炼才开始不过半盏茶,一场意外让所有人掌中的传送玉牌破碎,而传送却未开启。
当传送玉牌破碎之际,所有人都明白整场试炼出意外了。
此刻,众多的试炼者和各自的领队,尽数在蓝光暴起的位置汇聚,群情激愤。
“诸位,诸位,不要慌乱,不要慌乱,听老朽说几句。”
一位白胡子老者腾空而起,高声喝道。
他一出声,场面立时安静了不少,众人皆识得他,知道他是此次空灵宗主办试炼的负责人,唤作白老平。
白老平道,“很显然,试炼出了意外,但这场意外的造成,老朽已经找到原因了,谢无忌,你来说说吧。”
一位身材瘦削,满面焦黑的青袍道人越众而出,先冲众人团团一鞠,忽的,伸手一指绿衣女郎,“是她,就是她不听规矩,同时激发三张一阶三级火符,才导致,整个大阵破碎,诸位手中的传送玉牌破掉,整个试炼泡汤,就是她做的好事。”
试炼之前,却有规则示众,其中一条,便是不要同时激发三张及以上的一阶三级奇符,以免整个大阵破碎。
青衣女郎瞪圆了眼睛,气得饱满的胸脯不住起伏,“胡说,完全是一派胡言,明明是他们……”
她实在是气急了,喘着粗气,难以成言。
谢无忌冷哼一声,“事到临头,还要狡辩?当时可不止我空灵宗的人,我还有人证,卢光明卢兄你来说说吧。”
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谢无忌其实很清楚,始作俑者,不是别人,正是白老平。
当时,他看情况不对,动用了传送玉牌,招来了帮手。
当然,这传送玉牌招来帮手的外挂,只有空灵宗的弟子才能享用,谁让这玉牌就是他们提供的呢。
原以为有了这外挂,空灵宗便能在此次试炼中,出尽风头。
哪知道,一开始就出意外了,谢无忌等人被绿衣女郎的火符一烧,虽然动用了压箱底的高阶奇符,用符场吞噬,躲过一劫。
可终究在刹那之际,被火场覆盖,受伤非小。
以至于,绿衣女郎和青衣女郎后续的攻击,三人完全防御不住,这才动用了传送玉牌中的外挂。
哪知道谢无忌才招来帮手,那绿衣女郎再度激发了火符,偏偏来人便有白家少主。
白老平在密室中坐观全局,关注的第一重点,自然是自家少主的情况。
见得那火符朝自家少主撒去,他顿时就慌了神,生怕白少主有个闪失,不惜毁掉遍布整个试炼区的传送大阵,也要毁掉那张火符的符场。
符场毁去,白家少主得救,试炼自然中断。
不过,这责任白老平是万万担不起,也不愿担的。
还未入场,他便选好了替罪羔羊,并迅速传心念交待了谢无忌,白少主等人。
却说,谢无忌话音方落,一位白袍青年跨入场中,沙哑着声道,“不凑巧,我恰恰看到了全部的过程,是太清上派的余仙子和刘仙子,和空灵宗的谢无忌三人一场大战,恰逢空灵宗又来了帮手,余仙子生恐被合围,慌乱之下,一连激发了多张火符,这才毁掉了整个传送阵。”
“血口喷人,你们,一丘之貉。”?青衣仙子气得俏脸发白。
绿衣仙子轻轻一扯她的衣袖道,“说这么多,不如立下心誓,或者以魂禁符立誓,我敢以魂禁符立誓,道明方才的真相。不知谢无忌谢兄,还有大荒武宗的卢光明卢兄,可敢下场,与某一并立誓么?”
绿衣仙子临危不乱,一番话直指问题核心,却是胜过青衣仙子多矣。
谢无忌和卢光明面上明显一僵,显然未料到绿衣仙子竟有这番应对。
白老平道,“立下心誓,的确是个好办法,无忌,光明贤侄,还请二位下场立誓。”
口上如是说,心中却对二人同时传心念道,“未料这贱婢奸滑,事已至此,你们只有下场立誓了,好在心誓未必衍生心魔。待你二人立誓后,宗主必定有二位意料不到的赏赐,赠与二位。”
谢无忌和卢光明心中齐齐一掉。
谢无忌恨不能给自己一耳光,闷声不言,比什么不好,非要冲出来给白老平和白少主做人情,怎么就忘了这些上位者,到底是何德行。
卢光明更是恨不得把谢无忌咬死,若非姓谢的点名,他何必站出来说这大言不惭的假话。
这下好了,彻底被装进去了。
谢、卢二人再是后悔,也没办法了。
指摘、作证的话,都说出口了,此刻根本没有反口的余地。
哪怕背负心誓之压,也必须硬撑到底了。
二人强忍着心中巨大的悲痛,在众目睽睽之下,随同绿衣女郎和青衣女郎一道,作了心誓之约。
誓约才立下,谢无忌和卢光明的念头顿时蒙上了一层雾障,二人知晓,心魔的种子就此种下,心中悔不当初。
白老平轻轻拍手道,“好好,没想到太清上派不但五行之修,令人惊叹,门下区区一介女修,便有如此的心术。其实,大可不必,是怎么回事,你认下便是,难道我空灵宗会硬逼着堂堂太清上派偿还一套传送大阵不成。”
绿衣女郎道,“白先生用不着先给我扣帽子,等心誓立完了再说。”
白老平眼中寒光一闪,冷道,“事到如今,你还不认罪,东阁兄,你总得站出来说几句吧。”
绿衣女郎道,“白先生何必故意转移话题,既然按你们的说法,当时在场的应该还有几位空灵宗的道兄,其中便有白少主。几位既然认同谢无忌和卢光明的指证,当一并立下心誓。若几位皆能立下心誓,我可自裁以谢天下。”
她出身大家,见多了阴私暗斗。
事到如今,她哪里会看不出白老平的真正目的,乃是保白家少主。
果然,他话出口来,白少主面色铁青,白老平冷哼一声,道,“万没想到余仙子竟是这般不知进退,要不要白某也一并立誓。”
“白先生何必动怒,两位晚辈不知轻重,白先生勿要见怪。”
一位青袍中年阔步迎上前来,朗声说道。
他青袍上的纹饰和绿衣仙子、青衣仙子身上的纹饰,如出一辙。
正是此次太清上派在空灵岛试炼的领队,外门弟子,夏多泽。
“夏兄有何见教?”
白老平抱拳道。
夏多泽道,“见教不敢当,窃以为谁对谁错不重要,当务之急,是重新布置传送阵,让试炼再度开启,说旁的,似乎毫无益处。”
“笑话,一个传送大阵布置起来,耗费灵石何止千万,出了这等纰漏,夏道友不打算代太清上派认下?”
伴随着这道声音的传来,一位玄衣公子腾入场来。
白老平赶忙躬身行礼,“腾云公子,您怎么到了。有失远迎,真的是有失远迎。”
“腾云公子?孔腾云?”
“三山阁的少阁主,天健军的七星统领。”
“传言这空灵宗背后,就是圣庭的圣族子弟在撑腰,孔腾云这一来,算是证明了。”
“传言这腾云公子极为抠门,视财如命,这回可有好戏看了”
“一边是太清上派,一边是北境圣庭,可惜那夏多泽没有点元,否则必定会与孔腾云的冲突。”
“没点元又如何,太清上派的名头,还不够硬么?”
“…………”
众声窃窃,气氛极为热烈,上层势力的碰撞,永远有精彩的爆点。
“夏道友,这数千万灵石,是你担负,还是贵门担负?”
孔腾云盯着夏多泽,咄咄逼人。
事实上,今次的试炼,与他无关,他也并非是空灵宗背后的人。
只不过是空灵宗折腾场面,少不得要请够身份的人来站脚助威。
这儿戏般的试炼,请孔家的大人物是请不到了,空灵宗只好将主意打到孔家的二代三代上。
最后瞄准了这位名声颇大,又极为爱财的腾云公子。
果然,稍稍许利,这位腾云公子便欣然而往。
才到此间,便撞上了乱子,腾云公子灵机一动,便有了打算,非要插这一脚。
夏多泽道,“误会,腾云兄误会,此事与某……”
话至此处,他陡然结舌。
他想说与自己无关,可偏偏他是此次太清上派参加试炼的一众弟子的领队。
他想将责任大包大揽下来,可这动辄数千万的灵石,他实在担负不起。
一时间,夏多泽愣住了。
绿衣仙子大为失望,朗声道,“不管谁来,该立心誓的须立心誓,若是白家少主敢立下誓言,我不但自裁以谢天下,此次建立传送阵的花费,我也定然赔偿清楚。”
场间的气氛,瞬间变了。
初始,众人还真以为真是这绿衣女郎不分轻重,搅了此次的试炼。
事到如今,绿衣女郎如此决绝,且还展露出了非凡的气宇,很明显不可能是那种慌乱中同时激发三张火符之人。
谁是谁非,众人心头已然有秤。
白老平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弱质女修,竟会将局面拖到这种程度,若再僵持下去,弄不好就得彻底崩盘。
他赶忙冲孔腾云传心念道,“事已至此,全靠腾云公子做主,若能全空灵宗颜面,空灵宗必有厚谢。若是腾云公子能逼迫太清上派赔偿传送大阵的损失,腾云公子可独占。”
孔腾云前来,本就为逐利,白老平许出的利润已不止是丰厚了,简直就是天价。
“夏道友,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除了你之外,贵门剩下的人都不过是试弟子,怎么你这个外门弟子说话,偏有试弟子总来插言。是你们太清上派没有规矩,还是人家根本就不把你这个外门大人当一回事。”
孔腾云冷声说道,他已经决定全面插手了。
夏多泽面上一红,瞪着绿衣女郎道,“某在此间,何必你多言,再敢插嘴,按门规必定严惩。”
随即又冲孔腾云抱拳道,“此事到底孰是孰非,现在恐难有定论,依我之见,不如搁置争议,先将试炼进行下去,至于这传送阵的损耗,到底算在谁的名下,我门中必定会派出专人前来磋商,不知孔公子以为,如此处理可好?”
孔腾云道,“先进行试炼当然是好,但众目睽睽,这笔账可要算明白,不如这样,夏兄先写个字据,有个凭证,此件事当能先按下不提。”
夏多泽念头一转,道,“余吟秋,你惹的事,这个字据你来立。”
绿衣女郎扬眉道,“立字据当然可以,但字据上的文字如何措辞,却必须商议好,我不怕担责,但怕冤枉。”
“好一个奸猾的贱婢!”
孔腾云长袖一挥,余吟秋横飞出去,半空里喷出一口鲜血。
孔腾云神念催动,空中顿时现出一张雪白的纸笺,那捧鲜血凌空雾化,打在雪白的纸笺上,顿时成一片文字,文字内容,竟是余吟秋的自白。
孔腾云身形一闪,跃至夏多泽身前,冷声道,“夏兄,你也落个押吧”
说话之际,杀机迸现,双目射出幽兰光芒。
夏多泽神魂俱颤,竟鬼使神差地伸手,在那雪白的纸笺上落押为凭。
“不!”
余吟秋直冲孔腾云冲来,孔腾云冷哼一声,轻轻挥掌,余吟秋倒飞而回,撞断一株巨木,呕血不止。
“孔腾云,你真不把八大仙门放在眼中?”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出声的居然是大荒武宗的一位领队,同样是名尚未点元的外门弟子。
孔腾云冷笑道,“宋道友不满了?孔某可没那么大的胆量。八大仙门,庞然大物,孔某虽出身圣族,又如何敢不将八大仙门放在眼中。”
有白老平的时时传送心念,孔腾云对场上各大势力的代表人物,很是熟悉。
应话的宋明星,不过是大荒武宗的末流人物。
口上如是应,不过他心中是真没将八大仙门放在眼中。
身为圣族子弟,这点骄傲还是有的。
宋明星冷哼一声,指着夏多泽道,“你堂堂太清上派的领队,竟被人如此拿捏,太清上派一世英明,简直丧尽,还累及全体八大仙门,自今日起,你简直为仙门之耻。”
夏多泽暴怒,“宋兄好利的牙口,我太清上派如何行事,与你有何干系,你若真是义薄云天,大可将我太清上派的麻烦接过去。”
夏多泽又不是蠢货,他当然知晓,坐视余吟秋受伤,他这个领队真的累及太清上派的名声。
原本,他便是疲软的性格,若开始就硬顶,他也就顶了。
孔腾云一逼,他便软了,事后,更是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就当众画了押,正是羞怒交集。
便在这时,白老平紧跟着传出心念,不但宽慰他,还允诺,此间事了,赠与他两千枚中品灵石,算是补偿。
夏多泽本是个没主意的,左右事已至此,还有钱收,凭着受门中的责罚,也应该不会亏。
在他想来,他绵软的性格,太清上派中,尽人皆知。
再说祸又不是他惹出来的,料来便是受惩,也有限得紧。
偏偏宋明星要将他不愿显露的伤疤,当众揭开,晾在人前,简直欺人太甚。
“行了,要吵你们慢慢吵,这姓余的女修,孔某就带走了,你们太清上派什么时候来人赎她,某就放她离去,否则,孔某不愿多一个侍妾。”
孔腾云哈哈一笑,心中快感如潮。
八大仙门,也不过如此,都是酒囊饭袋,看来老祖所言的“圣族重光”为期不远。
孔腾云笑声未落,一道身影从天而降,稳稳落在他身前丈远的位置。
来人一脸的麻木,浑身散发着令人心寒的冰冷,自一落地,就死死盯着他。
孔腾云分外不喜这种感觉,阴仄仄回看着他。
白老平嗅出不好的味道,朗声道,“不知尊驾驾临我空灵岛,有何贵干?”
“杀人!”
那人回了两字,简洁而冰冷。
白老平陡然一滞,孔腾云却先笑了,“杀人?杀谁,口气不……”
话音未落,他胸口一痛,整个人便飞了起来。
却是那人先出手了,身手之快,下手之狠,简直超乎想象。
孔腾云不但没有避开,护体法衣竟在瞬息破碎,狂暴的灵力才要遁出,便被凶狠火灵力包围了,整个人瞬息失去了控制。
那人一拳扫飞孔腾云,并不停手,左掌撒开,剑气乱发,瞬间,将孔腾云周身,洞穿出数十个血洞。
顷刻间,孔腾云便失去了反抗能力,被那人神念化作的魔掌,死死掐住脖颈,拽到那人近前,那人掌出如风,噼里啪啦,一连抽了孔腾云十余记耳光。
说来话长,实则刹那,不知多少人完全没反应过来,霸气冲天的孔腾云,便成了这般模样。
白老平等一干人简直要看傻了,想要帮忙,却毫无胆量。
孔腾云那可是点元强者,堂堂圣族苗裔,被眼前这人简直如打破麻袋一般随心所欲地蹂躏着。这人的实力,又该是怎样,简直无法想象。
十余记耳光过后,孔腾云被那人送出,神念控制着孔腾云的身体,竟从半空里,直直落地,跪在了倚着树枝而立的余吟秋面前。
“姓孔的,交给你了,有我在,不用担心。”
冰寒如鬼的家伙,竟然吐出了有温度的话语。
满场不知多少人,长长舒了口气。
谁都看明白了,这是太清上派来了帮手。
只要不是混迹于东海的魔头就好。
如今的修行世界,尤其是东海这片海域,旁的不怕,就怕那独来独往的魔头。
一旦遇到只要财货不论其余的魔头,管你是谁,一起屠尽,在这茫茫海域中,便是真丹老祖来了,也不好使。
眼前这人才一出场,就给人这般的感觉,不知多少人受了惊吓。
待到这魔头一句有温度的话出,所有人都放下心来。
不怕魔头太凶残,就怕魔头无挂碍。
余吟秋怔怔盯着那张陌生的面孔,忘记了一切。
她认出来人了,正是许易,不管许易如何变化面目,如何改变精神、气质,她总能一眼认出。
因为什么都能改变,唯独熟悉的眼神,难以改变。
余吟秋入太清上派,正是许易全力撮合而成。
原本是为吟秋郡主避难,未料搭上了熟人秦清秦长老。
有秦清的看顾,余吟秋在太清上派的日子很平顺。
她并非寻常痴情女子,一入情殇,便难自忘。
她并无沉浸情殇中,而是迅速调整了心态,开始了积极修炼。
她天资本就不凡,又有秦清的看顾,数月前成功跨入了阳尊境。
恰逢空灵宗有历练,她便跟着来了,绝未想到会在此间再遇到许易。
许易也同样想不到远在这千万里外的海岛上,会再度相逢。
更没想到,他才锁定余吟秋,竟会看到她被打得呕血。
此生若论相负,他实负吟秋郡主最多。
霎时间,热血上涌,严令元天司和元龙退开后,他便狂飙至此。
飚射途中,听话缝儿,便知晓了孔腾云的圣族弟子身份。
即便如此,许易依旧下了辣手。
打跪了孔腾云,许易兀自不解气,盯着青衣女郎询问根由。
他煞气滔天,青衣女郎早就吓得心如乱麻,再看他是来给同门师姐出气的,哪里还会隐瞒,当下一股脑儿全说了。
许易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缓步朝白老平行去,“为保你们少主,你可是煞费苦心啊,很好,准备给你家少主备口好点的牌位。”8)
话音方落,白少主在白老平眼前,生生化作一团黑烟,消失不见。
出口即杀人。
这一动手,众人无不毛骨悚然。
先前还以为魔头有了挂碍,便会如何如何。
却哪知眼前的魔头早已发狂。
白老平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眩晕。
“少主死了,这,这,即便宗主来了,援军到了,自己的罪过……”
越想心头越是发寒,哇呀一声,白老平喷出一口鲜血。
他行事极为老辣,许易方现身,他便算到了危险,当即使用秘法,联系了援军。
却没想到这魔头竟嚣张到了这等地步。
许易拍拍白老平的肩膀,“别担心,我会给你时间。”
他才抬手,一位黑袍老者身形微动,一道剑气直接射穿他的头颅,神魂才溢出,还未聚形,便即湮灭。
随即,一枚一阶三级水系奇符跌落在地。
这人正是白老平的心腹手下,许易才一挥手,他以为许易要下毒手,便想抢先发动。
他哪知道许易神念之强,超乎想象,更兼剑气瞬发,根本不可能给谁突下杀手的机会。
“都别盲动,不作死,并不会死。”
许易微笑说道。
这如魔鬼般的声音,掩映着满地的血红雪白,瞬息之间,不知熄灭了多少人心头的躁动。
许易身形一晃,又到了夏多泽身侧。
还未开口,夏多泽便瘫软在地上,望着余吟秋不住地传心念,呼喊着救命。
余吟秋才要开口,许易道,“放心,我会给你们夏大人机会的。”说罢,拎起夏多泽,微笑道,“夏道友,姓孔的这般欺负你,你心中可有怨气?”
夏多泽拼命摇头,许易道,“既然你如此懦弱,活着也是无用,我送你上路便是。”
夏多泽拼命挣扎,高呼道,“不,不要,我有,我岂能没怨气,我恨不得对姓孔的混蛋食肉寝皮,碎尸万段。”
“很好,我给你这个机会,去吧,动手干掉孔腾云,你就能活。否则,你便是在欺骗我,我生平最恨的就是被人骗,机会给你了,自己把握。”
说着话儿,许易将夏多泽掷在了地上。
便在这时,被许易神念牢牢禁锢的孔腾云怒声笑道,“狗贼,你也不过如此,你若有胆,便亲自来取某的性命,不过也是畏惧我圣族的报复,哈哈……”
孔腾云纵声大笑。
初始,他被许易一连串的猛烈打击,几乎打得昏了头。
随即,心中便起了万端的惊恐。
他既恐慌许易的超强实力,又震撼于许易根本明知他是圣族子弟,还敢出手。
直到此刻,许易想假夏多泽之手杀自己,他立时看出了许易的心虚。
只要许易心虚,他便知道自己这条命是保住了。
心中的隐忧一去,他便想着要维系自己的形象,威武不能屈。
岂料,他才一笑,余吟秋猛地持一柄短剑朝他头颅刺去。
许易逼着孔腾云在余吟秋身前跪了半晌,余吟秋都不能下定决心,朝孔腾云攻击。
她心头的挂念实在太多,毕竟,她已入了太清上派,就不可能没有羁绊。
可当孔腾云嘲笑许易的话音入耳,余吟秋所有的思量都被抛飞了天,只想要孔腾云立时闭口。眼见余吟秋便要刺中,孔腾云原地消失不见,却是在刹那之际,许易用神念生生将孔腾云挪移开了。
孔腾云说对了一半,他不想亲自动手杀孔腾云,并非不敢,而是想坑害夏多泽。
旁人他都可以杀,唯夏多泽他不能杀,这人到底披了太清上派的皮。
当初,是他求的秦清将余吟秋引入的太清上派,总的说来,他不光欠了秦清的人情,还欠了太清上派的人情。
他若亲自动手杀夏多泽,实在是让太清上派面上无光。
可他恨夏多泽不在孔腾云之下,不能杀之,但能害之。
毕竟孔腾云身份不凡,一旦夏多泽杀之,必定后患无穷。
而他要害的是夏多泽,却不是余吟秋,如何能让余吟秋杀了这孔腾云。
“你怎么那么笨,乖乖看着便是,何用你出手。”
许易冲余吟秋传出心念,怒气勃发。
余吟秋听在心头,却如打翻了蜜瓶。
“看来夏兄不肯脏手,也罢,我便把机会给孔兄了。”
许易摘走孔腾云的须弥戒,朗声道,“杀了姓夏的,我便准你离开。”
孔腾云虽恨许易入骨,亦知没这般便宜的事,但许易这等级数的魔头,一旦话出口来,若是反悔,必定生出心魔,拼着让许易生出心魔,他也决议动手。
区区夏多泽,根本不在他眼中。
如蝼蚁一般的东西,碾碎了就碾碎了。
许易才将禁锢他的神念松开,孔腾云便要出手,忽的,胸腹处一痛,夏多泽击出的狂暴旋木神枪,便钉在了孔腾云胸口。
孔腾云哼也未哼一声,肉身生生炸开。
夏多泽“深情”地看了许易一眼,又打出一击,生生将孔腾云才溢出的神魂搅碎。
孔腾云哪里知道,自他落入许易掌中的当口,就不可能活命。
许易翻来覆去,折腾这许多,不过是为了逼夏多泽出手。
当他放孔腾云自由的当口,做了两件事。
悄然用剑气击破了孔腾云的丹田,传心念与夏多泽,要夏多泽猜孔腾云为活命,敢不敢对他出手。
夏多泽简直要被许易逼疯了,他当然知道他不敢攻击孔腾云,孔腾云是绝对敢攻击自己的。
当许易将毫无反抗能力的孔腾云抛来的档口,几乎要被逼得崩溃的夏多泽,下意识地便出手了。
几乎是自暴自弃、象征性地反抗的一击,自然顺理成章轻松结果了毫无反抗能力的孔腾云。
其后,许易又不忘传出心念,逼迫夏多泽搅碎了孔腾云的神魂。
说来繁复,此时距离他到场,才过去了不过三十息。
“魔头,这绝对是个魔头。”
“如此魔头,竟不知其字号。”
“可怜孔腾云,也是天纵之才,圣族子弟,大好仙途,偏偏要招惹这魔头。”
“师叔说的不错,海域绝对是化外之地,极为凶险,连圣族子弟说被人杀了,就被杀了,还杀得如此众目睽睽,此地太有风险了,赶紧回中土才是正理。”
“…………”
一时间,满场众人各自心乱如麻。
杀了孔腾云,夏多泽失魂落魄,摊在了地上。
许易道,“夏兄还是速速回归仙门吧,谁知道姓孔的魂牌破碎,又会引起何等样的风波。”
夏多泽慌忙起身,一道烟消失不见。
身为太清上派的外门弟子,他如何不知世家大族子弟皆有魂牌,一旦魂牌破碎,必定会引发追查。
他若还待在此处,那真是十死无生,唯有回归太清上派,才能安心。
白老平低垂了头颅,暗骂许易心思阴沉,他看得明白,明明是这魔头始作俑者,却让夏多泽最后动手杀了孔腾云。
孔腾云的一缕死气,沾在夏多泽身上,圣族族庭那边纵使派员追查,也定是奔着夏多泽而去了,反倒不会驰来此处。
夏多泽方去,许易不经意间抬头西望,心道,总算等来了。
他不杀白老平,正是留他报信。
虽灭了夏腾云,白少主,坑了夏多泽,可许大魔头心中的一腔愤懑,还未尽平。
不将始作俑者的白家连根拔起,怎能消他心头之火。
对方来势极快,不过十数息,二十余位修士聚成一团乌云,化作一道流光,飚射而至。
还未近前,滔天气势,便狂压而来。
这种威压之感,好似天上的太阳要坠落下来一般。
“白老平,阁儿呢,阁儿呢……”
一道雄浑至极的声音响彻四方,声方落,人已至。
却是一位气势威猛的披发中年,怒睛圆睁,死死瞪着白老平。
白老平不安到了极点,他人老成精,如今已大略猜到这魔头为何留下自己性命。
如今,家主已然到此,自己的老命岂不就危险了。
念头至此,他根本顾不上回答那披发中年,才偷眼朝许易看去,正瞥见许易冲他微笑,神经紧绷到极致的白老平,喉头一甜,竟昏死了过去。
披发中年死死盯住许易,寒声道,“看来闹事的就是你了?我白沧海纵横海域这些年,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像你这般不知死活的,倒是头一次见。既有胆子闹事,便该有些气度,绑了我家孩儿算怎么回事,你虽藏头匿尾,白某却看得出来,你在江湖上该是有名号的。”
许易道,“白家少主惹我不痛快,早就将之化作飞灰了,不信,你问白老平。”
说话之际,神念化拳,正击在白老平胸口,他吐出一口血来,腾地立起身来。
其实,身为修士,哪里会这般容易昏厥,适才,他不过顺水推舟地昏倒。
他实在无力应付眼前的两难必死之局,还不如昏死过去,等这眼前的乱局过了,再谋将来。
偏偏许易看破他的打算,根本不给他机会。
批发中年才从战战兢兢白老平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面上一惨,嘴角已然溢血,一拳击出,一道玄色光波正中白老平。
瞬时,便将白老平化作一滩碎肉,连神魂也不曾溢出。
“五系玄波神拳,这是圣族绝学!”
“看来这白沧海身后,不仅是戳着圣族,他自身和圣族之间的关系,也极为紧密,否则怎能学到这圣族的顶尖绝学。”
“那二十余位强者,竟有半数点元,嘿嘿,天下之大,出除了圣族和八大仙门,哪里会冒出这么多的顶尖强者,这空灵宗怕不就是圣族立起来的。”
“…………”
群议纷纷,却无人敢撼白沧海等人的锋芒,各自远远退开,青衣女郎也拉着余吟秋远避,只留下许易稳稳立在场中。
一拳击毙白老平,白沧海并不急着对许易出手。
而是自须弥戒中,取出一块木牌,神念催动,瞬间削成一块灵牌,录上白少主的名讳。
白沧海单手持拿灵牌,冷峻地道,“阁儿,看为父为你报仇!”
“仇”字未落,一道横驾山海的剑气,遮天而来。
狂暴的剑气才现,远在数里外的海面,荡起遮天风浪。
轰然一声,白沧海径直被剑气斩中,直接化作一道烟波,那块灵牌直接烟化。
一位红面老者身上荡起一道金波,金波剧震,发出刺耳的凤鸣,却死死将众人护住,除了腾在最前的白沧海。
“天啊,那是什么!”
“聚灵为剑,剑发如海,这怎么可能。”
“绝不可能是剑气,剑气绝不能有如斯威力。”
“空灵宗白沧海,老牌点元强者,更是东海海域有名的人物,竟一招也没扛过,这,这,不合理,太不合理了。”
“圣辉罗盘,定然是圣辉罗盘,否则绝不会有如斯威力。”
“相传这圣辉罗盘,乃是圣族所特有,防御无敌,可如斯的防御,竟也被那一剑,斩得凤鸣不已。”
“圣辉罗盘,不是只有圣族嫡系才有的么,难道那红发老者竟是圣族嫡脉?”
“这下可有好戏了。”
“…………”
身为修士,最酣畅的便是逢见强者之战。
眼前的战斗,毫无疑问,是超级强者之间的战斗,令人血脉膨胀,震撼人心。
不知谁最先惊呼出声,一时间,满场尽是议论之声。
“尊驾是否太过嚣张,真就不将我堂堂圣族放在眼中。”
红面老者声寒如冰,死死盯着许易,心头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适才激发的的确是圣辉罗盘,此等至宝,乃是防身的超级利器。
若是真丹老祖,在不尽全力的情况下,也未必能将这圣辉罗盘的防御攻破。
可适才,许易的攻击,竟引得圣辉罗盘,剧烈凤鸣,间接证明,那一剑竟有了真丹老祖才有的威力。
许易道,“我与空灵宗之事,与圣族何干,阁下要战便战,不战便退,休拿圣族吓唬人。”
“什么!”
红面老者脱口惊呼,猛地回身盯着他左首边的黑袍中年,数息后,又转过头来,盯着许易,“是你,东华仙门王梅花!”
许易心中一掉,没想到还是被认出来了。
原来,适才黑袍中年正是向红面老者传出心念,告知了许易的身份。
许易的剑招,虽然没有了梅花,但只是去形,仍旧是极速内旋的剑气,形变意不变,被有心人认出,也是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