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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江湖豪杰”
甜园福地全文阅读作者:寂寞佛跳...加入书架
    采莲神色很自信,别说现在日子很富足,自己的零花钱足够用,她以后还能自己挣大钱呢,这些天跟着卢夫人的丫鬟们,可又学了不少本事,以后的陪嫁啥的,自己就能挣出来!

    阿文挺挺胸脯:“我也是,拉面馆的分红不说,二哥还给着我一份零花钱呢,每天晚上我教二哥认字,他说付报酬就是叫我攒着读书用的,我以后考试的花用,也会自己挣,用不着花费家里的钱。”

    按照拉面馆当初集资的来源,白家这一群人个个有分红银子的,老大老三可以给自己发工钱,但是产权却并不属于他们独立拥有。

    不得不承认,白老大很是有些失落感,作为一家之主,并不掌握着弟弟妹妹们的消费来源,而是平等的,分享的关系。

    可是阿圆很高兴这样,她竟然深有成就感,当父母的,也得尽早培养孩子的独立意识,何况他们夫妻还不是父母,只不过是兄嫂而已。

    前世里,大量的事实已经证明,一个人要想取得成功,仅仅只有聪明的头脑是不够的,还必须具有独立性、自制力、坚韧性等诸多良好的个性品质。

    因为,人们已经越来越多的发现,成功与失败的人生最显著的差异并不在智力方面,而在于个性品质方面,成就卓著者都具有坚强的毅力、独立性和勇往直前等个性品质。

    所以,孩子独立自主性形成的越早,就越证明你的教育方式的成功,即便,你的教育是无心的,放羊式的,甚至偏激的略略的残忍。

    连最小的阿文。都能在思考、想象和活动中,这样显著地不依赖、不追随别人,拥有了相对独立地健康人格,阿圆深以为,这里面,有自己的功劳。

    她有功劳的事情还真不少,这不,马上就有两个父子找上门来了,不过,是道谢来的还是生事儿来的。暂时可不好说。

    迷糊阵迎来了一队杂牌军,马匹高矮不一,人群良莠不齐。歪瓜裂枣者,相貌俊雅者,奇异的掺杂在一起,就像是一群电视剧里常常打家劫舍的“江湖豪杰”一样。

    迷糊阵要举行“武林大会”了吗?这是阿圆站在砖窑厂看到这群队伍的第一个想法。

    为首的一个汉子冲出队伍,大叫一声:“白承耀的姐姐。是哪个?”

    白承耀?还有个姐姐?阿圆丈二的和尚,摸不清头脑,难不成白家在外面还有一个同胞姐妹,自己却不认识?

    贾师傅等人也急忙跑过来看究竟,除了外面请来的雇工,本村子里的人也很有几个呢。反倒是个个迷迷糊糊地,都没听说过白家还有什么姊妹。

    而且,这幅模样的一群人。必然是来找茬儿生事儿的吧?贾师傅早就在手里掂了根棍子,万一真的要打架,就得带着小伙子们集体上去,决不能再让东家受伤了。

    阿圆试探的往前走了几步,扬声问道:“你们是找白家承光的弟弟吗?白承耀在镇子上做活儿呢。你们有什么事儿?”

    下意识的,她以为白老三又出妖蛾子了。那个看起来格外老实憨厚的兄弟,惹祸的本事也是一流儿!

    那汉子上上下下观望了阿圆一回,扭身回去报信。

    一个小厮模样的家伙儿就窜出来,也跟着扫描了阿圆一番,跳着脚喊道:“没错,就是她!白承耀的姐姐,亲姐姐!”

    阿圆手指向自己的鼻子,一头雾水:“我?是白承耀的姐姐?还是亲的?”

    这里面,不会是什么豪门世家的狗血剧情发生了吧?白老大不像白家人,自己又跟白家攀上了血亲,这到底是一笔什么糊涂账啊?

    正中一匹高头大马缓缓踏步上前,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魁梧老汉子端坐马上。

    四五十岁的模样,黑的跟李逵能有一比,皮糙肉厚,穿着一件青色的大氅,一说话,那简直就是在打雷,“轰隆隆”的震耳欲聋。

    “就是你哄得我家聪娃儿舍弃赌场的产业,非要读书考啥软蛋秀才?”

    聪娃儿是谁?赌场的产业?软蛋秀才?

    这些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阿圆大腿上的伤痕忽然奇痒无比,她想起来了,这个跳着脚指认她的小人物,是“阿牛”!那一夜,被白老三咬到小腿的倒霉蛋!

    那么,这位老汉子就是赌场的大当家——贺少爷的亲爹?那位漂亮的不像话儿的少年郎,竟然是出自这络腮胡子兄的种儿?

    阿圆越看越觉得稀罕,嘴角勾的要挂到眼角上去,被一群莽汉盯着,竟然开心的不行!

    “当家的,这妇人贼难缠,胆子又肥,随身都带着把刀的!”阿牛可没忘记那一夜的耻辱,受了伤不说,还被大当家的一通臭骂,怎么就要了回债,倒把儿子给要走了,说什么都不肯回赌场了?

    “兀那妇人,你笑个啥?赶紧跟大当家的回镇子上,再把我家少爷从书院里劝回来,就饶了你唬弄人的罪过!”打头的汉子“哇哇”叫了几声。

    这才是一群“江湖豪杰”赶来迷糊阵的目的吧?

    阿圆的杏核眼儿瞪得那叫一个大啊!这世道怎么啦?孩子要学好读书,当爹的不欢喜的一蹦三尺高,偏偏要请人回去劝说回赌场?难道说,经营赌场的大当家,比读书人还有前途有魅力?

    我们真的有代沟啊,阿圆摇头叹息,据说,每相隔四年的生辰,就能产生一条“代沟”出来,自己这脑袋瓜子跟老汉子相差了几千年,也怪不得无法互相理解了。

    不过,那个美得妖邪的“贺少爷”,竟然能够被姐感化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毅然放弃赌场大当家的职位,这样得算是积了阴德的吧?虽然,阿圆自己也没想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那“贺少爷”就鬼迷心窍离开赌场了?

    好像,当时也没有展开“三寸不烂之舌”,进行慷慨激昂的演讲洗脑吧?还是本夫人浑身浩然正气乃是天成,只需要往那儿一站,就能如同观音大士的造型立像,手持净瓶、杨枝,轻轻一洒,便净化了一个少年的心灵?

    此刻的阿圆恨不得立刻披挂上女式风貌和披肩长巾,真的过一把“普度众生”的瘾。

    这一刻,她下定了决心,要好好地帮助那位“洗心革面”的少年一把,大慈大悲的观世音嘛,可不能恶语相向刀戈相见,还是春风化雨,把遇难的“信徒”请进家中进行灵魂的净化吧!

    于是,威风凛凛的贺大当家一行歪瓜裂枣,被邀请到了一间红砖待客室,自然,有资格坐下的,只有阿圆和大当家本人,以及善良的贾师傅,他可不放心女东家被一群饿狼包围。

    这贺大当家其实人很侃快,面对阿圆的和颜悦色登时就发作不起来了,再看到红砖垒砌的房屋,那兴趣就泛上来了。

    “小娘子,你们家不但会造三轮车,还能烧出这么好看的红砖来?”老汉子这会儿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

    “我们是本分人家,自然干的都是下力气挣钱的活儿。这红砖烧纸的可不容易,贾师傅把家都不要了,每日里都住在砖窑才烧出来的呢!”阿圆乐的周旋一会儿,宾客融融的气氛才适合说教。

    贾师傅紧张的情绪就松泛了下来,对阿圆弯一下身,表示谢意。

    这个女东家大家都很喜欢,因为她指手画脚的时候不多,却总是一见面就夸赞两句,完全不像是对待下人一般的态度。

    聊着聊着,贺大当家就下了五十万块红砖的订单,打头的大汉递上来预付的银票,正常的就像他们本来就是买砖的客户一样。

    这事儿显得多么诡异啊!阿牛搓着手掌心,搓的都要秃噜皮儿了。

    他们此行,不应该是威风八面的打砸一番,把这巧舌如簧的妇人丢到马背上带走的吗?为什么竟然还亲自送钱给这个妇人?

    智商低的人看不懂啊!

    “那辆三轮车,贺大当家还满意吗?会骑了没有?”阿圆继续闲扯淡儿,贾师傅那眉眼儿笑得如沐春风,这气氛,真不是一般的融洽啊!

    提起三轮车,大当家就有一把辛酸泪要流,一拍大腿:“小娘子你不知道啊,我好不容易才排号得了那辆三轮车,人还没跨上去,就被我那一群结拜的兄弟给抢走了,聪儿盼了这么久,到现在都没捞到摸一把儿,整天梗着脖子不搭理我呢!”

    “哦,有这么回事儿?”阿圆眉头微蹙,扭脸对贾师傅嘱咐:“烦劳您去二弟那儿看看,有现成的已经做好的三轮车没有?要是有,先给大当家推回来一辆用着,让别人再等等。”

    瞧瞧,多么仁义的小妇人,对人那是掏心掏肺的好啊。

    大当家就差热泪盈眶了,挥手对那大汉安排:“别按三百两一辆了,添五十两,跟着送去!”

    贾师傅此刻已经放下了心,屁颠颠儿的领着大汉找白家二掌柜了。

    剩下阿牛在屋里,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只是爆发的声音有点小:“大当家,少爷读书的事儿,还没说好呢?”
第118章 绣花针扎向谁
甜园福地全文阅读作者:寂寞佛跳...加入书架
    “对啊!”贺大当家又是一记猛拍大腿:“小娘子,我家聪儿无论如何不能丢下赌场去读劳什子书的,那是祖传的家业,我们家,三代单传就这一根独苗儿,要是把祖宗的家业给废了,我贺猛子都没脸去地下见祖宗!”

    终于绕回到正题上了,阿圆清清嗓子,就准备来上那么一大段“读书有用论”,据近来的现场冲突证明,阿圆小娘子的演讲水平可圈可点,一次次口枪舌箭冲锋陷阵,不都是以成功而告终的?

    “大当家的,你听我说——”,阿圆刚刚起了一个头儿,砖窑厂里的喧腾声就传了过来。

    “我爹在哪儿?快说!”貌似一个少年的声音在质问,马蹄声横冲直撞中歪瓜裂枣们惊叫的呼声……

    “聪儿来了?聪儿怎么来了?”贺大当家的立马站起来往外跑,一个带着冷风裹挟的影子就把他顶了回来。

    怒气冲冲的少年闯进来了。

    阿牛扶住了大当家,看看,明明是个武林高手,一见了他儿子,就跟平常人毫无区别,连闪躲都舍不得,还张着手怕把儿子给跌倒了。

    三代单传的古人家伤不起啊!

    贺聪贺少爷怒不可遏的瞪着他爹怒吼:“谁让你找到这儿来的?我就是不去赌场了,没意思!你找谁说都不去!”

    连个“爹”都不喊,就急嗥嗥的发威?阿圆这脑袋都不够用了,这是亲父子吧?是吧?

    贺大当家的气势完全消散到无有,弯下腰来和蔼的安抚儿子:“聪儿,咱家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爹到底会哪一天就蹬腿走了谁也说不清,你猛不丁的不管这几个赌场了,爹要是走了。这买卖不就全完了?这可是咱贺家祖辈留下的产业,不能瞎在咱爷儿俩手里啊!”

    这贺大当家还正当壮年呢,就自己拿生命去压逼孩子听话了,阿圆本来对贺聪很看不惯,现在,对老的那个也鄙视起来了。

    不过,那几句悲凉透顶的话真的有作用,少年贺聪的神态没那么嚣张了,伸手指了指外面,嗫嚅的道:“你不是请了好几个大夫住在家里吗?怎么就那么肯定今年一定也跟爷爷他们一样中风?再说。老爷爷那一辈就没当场死,不是也又活了好几年的?”

    “臭小子!要是叫你爹那么个活法儿,你爹宁愿当场发作了就死!你当半个身子都歪歪着很好受吗?还能继续管理咱家的赌场吗?”贺大当家立刻冲动起来。一只手指着儿子哆嗦着,下面还跺着一只脚助兴。

    “那怎么办?我讨厌赌场了,非得逼得人家女人都敢拿刀砍自己,咱开那赌场很威风吗?任你说破了天,我也不回去。就叫那些赌场都关门好了!等我死了,我替你去跟祖宗解释赔罪!”少年贺聪也激动起来,不知道那一夜阿圆挥刀的举动怎么就感化了他,态度如此坚持要抛弃祖宗的产业。

    “你——你——你——”,贺大当家身子摇晃一下,“咕咚——”仰面而倒。

    这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阿圆刚刚才分析出来这贺家大概是有家族遗传病,个个都是中风而亡的,好像还都是在贺大当家这个岁数发病。就望见了轰然倒地的身影。

    “爹——”,贺聪慌了,扑上来抱住他爹的脑袋就晃:“快,大夫呢?喊进来给我爹治病啊!爹你别有事别吓我——”。

    也跟着跪在地上哆嗦的大汉和阿牛,此刻全然没有了主张:“少爷。大夫没跟着来啊,大当家的嫌他们坐马车太慢——”。

    贺聪忽然感到脑袋被人重重的拍打了一巴掌。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喝斥:“你别晃,你想害死你爹啊?”

    这些古人真他妈没文化,阿圆确认的看一眼贺大当家的五官,口眼还看不出歪斜来,但是口角正在流涎,嘴里跟长了个大舌头似的“咯咯——”着,听不清他想说的是什么,肢体软绵绵的瘫在地上,左边的一侧甚至还在微微的抽搐。

    阿圆不懂医学,却知道这种前兆很可能真是中风,学习人体穴道的时候她曾经专门琢磨过这种病症,因为一个跟她关系很好的孤儿院老阿姨,就是发病之后半瘫在床的,医生说过,人过了四十,需要特别注意中风这种情况,这是由于脑血管病供血不足,运动神经功能障碍所引起的,若是当时救治得力,后果不会那般严重。

    可是现在没有大夫在身边,三个傻男人只剩下哭和叫这两项本事,阿圆顾不上多想,才一巴掌拍上贺聪的脑袋,就这么晃下去的话,贺大当家这条命,就一准儿扔在自家这一亩三分地上了。

    “站到一边去!把嘴闭上!腿脚还能使的话,赶紧去请大夫!”阿圆的第二个命令又发出来了。

    当然,要想说话有人听,在这种情况下,横眉立目凶神恶煞是必须的,这还不够,阿圆一只手“噌——”,从前衣襟上拽下了一枚亮闪闪的绣花针出来!

    阿牛第一个身子哆嗦了一下,这个女人拔刀砍自己大腿的那一幕他还记得清楚着呢,只不过这一次,拔出一根细针来要扎谁?

    大汉还算清醒,“嗷——”一嗓子就开门跑了,外面登时是兵荒马乱的声音。

    “将你爹上半身垫高点,对,扒你的衣服叠好垫上,把你爹的衣服松一松,把脑袋歪倒一边去,别等吐了的话呛到了。”阿圆冷静多了,等着贺聪和阿牛共同按照嘱咐做好,深吸一口气,盘腿往地上一坐,抓起贺大当家的一根手指,手中的绣花针毫不犹豫的扎了下去。

    “给他挤出血来!”阿圆扎向第二根手指,瞪着眼安排贺聪下狠手。

    为什么要拿针扎自己的亲爹?还要放血?贺大当家此刻已经进入半昏迷状态,第二针下去,连个抽搐都没有动静了。

    贺聪其实真的很聪明,从阿圆的神色中,他看出了她不是开玩笑,也不是要害人。嘴巴张了张,愣是没问出为什么来,果断的听从阿圆的话,跟着阿圆的速度,把老爹的每一根手指都挤出了血珠子。

    那些血珠子,是近乎暗黑色的红,坚持着搅在一起不肯流淌下来。

    贺大当家的十根粗萝卜一样的手指,开出了十粒未开放的花苞。

    嘴角的流涎,似乎不那么严重了,阿圆再次攥攥酸痛的手指。天知道,贺大当家手上的皮肉,怎么就那么厚实难扎?

    阿圆的绣花针再次下落。指向的是贺大当家的耳垂,这地儿柔软的多,跟穿耳朵眼儿似的。

    “哇——”,一股浊流喷溅出去,阿圆的手上胳膊上都糊满了呕吐物。

    这不幸亏刚才给大当家的把头侧放了?贺聪还没来得及表示一下感慨。阿圆冷冷的声音又安排上了:“擦一擦,继续挤出血来!”

    于是,贺大当家有生以来第一次扎上了两个耳朵眼儿,还点缀上了两朵耳钉,是鲜艳的红宝石做的。

    自己就知道这么多了,只能用于中风的急救。接下来,就只有寄希望于早找到大夫处理了。

    好在,贺大当家就吐了那么一下。呼吸渐渐地平稳了不少。

    阿圆屁股往后挪,身子靠在冰凉的墙面上喘息,看着少年小心翼翼的为他爹擦拭嘴角上的污物,忽然的,心就柔软了起来。

    “贺聪。你很喜欢读书吗?”

    少年的身子一紧,为爹擦拭的动作更轻了。也没有回头看阿圆一眼,却像发誓一样的给了个出乎意料的答案:“我再也不读书了,我回赌场。”

    贺聪的声音,像屋外寒凉的冬风一样,经历过与亲人生离死别的震撼,这个孩子发现,自己的意愿其实也没那么重要,若是爹能就此醒来,就此再不得病,那么,回赌场也行做别的也行,他都听他爹的安排。

    阿圆的喉头一哽,再也说不出相劝的话来。

    有时候,你可以相信宿命的安排,因为无论你怎么执拗的绕着它走,最终,都还会拐到它的面前。

    或许,贺聪的人生道路就注定要走在赌场那条不归路,然后继续率领他的孩子向前走。

    又或者,总有那么一段机缘存在,贺聪还是会绕回一直向往的读书那条康庄大道上去,贺大当家也不再阻止儿子的选择了呢?

    就让问题留给不可知的未来去决断吧!

    贺大当家醒来时,大夫还没有请到,阿圆观察他的五官没有大的异样,才敢让人慢慢儿的抬起他,安放在隔壁雇工居住的火炕上。

    他的口唇干裂,贺聪用布巾子沾湿了润泽,大当家的眼眶,就倏忽红了起来。

    现在,他只不过是全身无力而已,心里却是清楚的,刚才发病时的恐惧余威尚在,那种身体不听使唤的感觉,生不如死。

    再看到心爱的儿子守在身边服侍,不再梗着脖子跟他跳着脚的犟筋儿,而是从未有过的耐心和关切,当爹的怎么能够不心酸感动又觉万分不舍美好人生呢?

    贺家几辈人,宛如受到过什么诅咒似的奇诡,男丁稀少难得不说,到了四十八岁,阎王爷就来催命,全部死于中风。

    就算有一个半个侥幸多活了几年的,那情状就更可怕了,半边身子瘫痪不听使唤,手足抖啊抖得可笑又可怜,脸上口鼻眼歪斜的不成样子,连出门见人都不敢,比之死亡,更让人恐怖。

    贺大当家之所以一定在今年威逼着儿子接掌赌场,就是因为,他正行走在四十八岁的薄冰上。

    就好像头顶上悬着一把铡刀,随时随地都可能掉下来取走性命,那滋味儿,目前非贺大当家不能体会。

    这才会在儿子读书很不错,先生夸赞有前途的情况下,也要拼命劝阻儿子继续读下去,须知道此书与家族企业相悖,读的越多就距离赌场大当家的位置越远的

    本来的行动还很顺利,一家人齐上场,黑脸白脸都唱了,把贺聪拉回了赌场,这小子天生遗传基因还是具备的,按照老爹的要求,扮演的赌场少爷形象很合格,杀伐决断,冷酷严苛。

    可是忽然的就碰见了阿圆,又叫又骂不按常理出牌,少爷还没真正发威呢,她自己掂起刀子自残来了,那形势惨烈无比,就一下子把刚刚跨上赌场“正道”的毛头小子给撇出阵营,死活不肯再继续了。

    就是这个女人害的他们父子啊!现在,又板着脸站到了贺大当家的面前,那话说的跟刀子似的锋利:“你要是想活着看你儿子把赌场发扬光大,那就别瞎琢磨哭唧唧,闭上眼稳稳当当等着大夫来,没准儿就逃过这一劫,健健康康的多活个几十年。”

    这毒舌的妇人!贺大当家差点儿就完全忘记刚刚还相谈甚欢的场面了,儿子贺聪也凑上来轻声相劝:“爹你别着急,白家姐姐帮你扎了针,我瞧着真是比爷爷那会子发病情况要好,爹的脸上一点地儿都没歪呢!姐姐让你闭眼歇一会儿,你就听她的吧!”

    这傻小子,还是一门心思的当阿圆是白承耀的亲姐姐哩!

    似乎,只有血亲,才有可能那般不顾性命的搭救兄弟的,嫂子那是两姓旁人,根本不可能两肋插刀,不,两腿插刀!

    阿圆懒得解释,束手走出屋外,大汉和贾师傅相携而来,脸上都是和煦的笑容。

    “东家,白二掌柜那里真的有装好的车子,等汇报了您,就找个伶俐的去跟着学学怎么骑,学会了再骑回来带走。”贾师傅得了白老二一两银子的酬谢,笑容更是欢畅,在砖窑上地位受尊敬,银子不老少,时不时的有点小惊喜,住上一辈子也不嫌闷得慌呢!

    上次那辆车谁都没捞到学的机会,这次总该轮到自己了吧?几个听说了大当家安全无事后又活泛了的歪瓜裂枣,立刻心思就转动起来。

    大汉还没闹清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大嗓门一吼:“大当家的,三轮车买到了,派谁先去学着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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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金鸡的价钱
甜园福地全文阅读作者:寂寞佛跳...加入书架
    “嘘——”,阿牛奔出屋子对大汉示意噤声:“大当家的睡着了,都小声点儿。”

    “那俺兄弟呢?嘿嘿,叫俺兄弟先学学呗。”大汉龇着牙笑,问询阿牛。

    却原来,那个颇有眼色提前去请大夫的大汉,是他的亲兄弟,怪不得模样差不多,个头也像,只是这个略微显得老成些而已。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马上疾驰来两个人,坐在后面抓着一个瘦老头儿的肩膀头的可不就是他的翻版兄弟?

    第一个落地的是老人家,明显的手足发软几欲摔倒,那兄弟倒是稳定,相跟着跳下马来扶住了老人,又递上来一个方方正正的药箱子。

    “快去看看我们大当家,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小心我们兄弟——”,阿牛的话音还没说完整,就被身旁一道冷冷的视线给冰封了。

    是那个他一见就犯怵的女人,阿牛脖子一缩,不敢再言语。

    那兄弟俩一左一右的架起那个悲催的老大夫,给掂进屋子里去了。

    大凡中医大夫,基本上都是越老越能耐,看的听的多了自然成才。

    这个老人家就很是不赖,虽然被马匹颠簸的七荤八素,还兼着又惊又吓,但是,一见到病人,就立刻进入角色,宁神把脉毫不含糊。

    “这明明就是中风之兆啊!为何脉象如此稳定?不应该啊!”老头子摇头晃脑,讶异的不行。

    或者,是提前吃过了什么灵丹妙药?才得以舒缓了这样严重的病情?

    贺聪指指门外:“老大夫,是那位姐姐下了针,挤出血来才稳住的情况。”

    有高人下针治病抢救,还是个年轻的女子?老大夫的白胡子就激动的翘起来:“能不能请那位——夫人进来帮温某解惑?”

    却原来这大夫姓温,还挺好学。并不忌讳高人的年龄和性别。

    活到这个年纪,哪里还会理会那些莫须有的东西?

    结果,连半瓶子醋都不具备的阿圆,悲催的接受了温老大夫的一番盘问,她哪里懂那么多,只知道这可能是脑子里有淤血啥的遇到刺激发作,怎么开方治疗,那是一窍不通!

    温老大夫大失所望,不过,对于阿圆采用的针刺十指与耳垂疏导流血很感兴趣。下决心摸索出这套急救措施的心得经验来。

    阿圆听温大夫说的有道理,他把中风还叫做“痹症”,即痹阻不通。古代痹症的概念比较广泛。包括内脏痹和肢体痹。开的药材,也都是从舒筋活血,补虚祛风的原理上出发的。

    “温大夫,我还做了个艾灸方法的改进,您有没有兴趣看看?”阿圆等老人家开好了药方,交给大汉兄弟纵马去采购了。才提起跟自家买卖有关的话题。

    “小娘子真是兰质蕙心,不懂医的人,却能巧妙的施法子救治病人,好,老夫就跟你去瞧瞧,还有什么金贵手段?”温老大夫早就不愿意留在这屋子里了。里里外外的人就少有正常打扮的,那个劫了自己不打招呼的汉子也不是好鸟,这一路上没少受罪。

    阿圆这也算是替老人家解围。她轻言慢语笑对贺聪:“贺少爷,我带温大夫去住处看个医疗用品,说不定对你爹这病也能起效果。”

    “先让病人继续睡觉,等药来了熬好,再喊起来不迟。”温老大夫自己背了药箱就走。那腿脚一下子就利索了很多,能逃离这群凶神恶煞。会飞才最好呢!

    只可惜,赌场少当家说了一句话:“就烦请温老大夫在这儿看护几天,刚刚白家姐姐还说中风病人不宜挪动,诊金绝对不会少,还要请姐姐代为安排一下吃住等问题。”

    老大夫的脚下打了一个突,阿圆也踉跄了一下,这叫什么?请神容易送神难?问题是咱压根儿就没请好不好?

    从天而降的“江湖人士”,带着一大群“歪瓜裂枣”,就这么盘踞在了迷糊阵村外,一时间,砖窑很是热闹,贺少当家嫌手下吵嚷的麻烦,一挥手,都赶到砖窑里面做“义工”去了。

    其实,“歪瓜裂枣”也好,“凶神恶煞”也好,也都是穷苦孩子出身,干起重活来竟然都不犯怵,砖窑的产量还“霍——”的提高了不少。

    就是吃饭是大事儿,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主儿,可受不了馒头咸菜的顿顿啃,白老大买回来的半扇猪肉还在路上,村子里就有哭叫着寻上门来要赔偿的了。

    本来嘛,谁偷了你家的鸡鸭,你找谁去讨债就行了,偏偏要找阿圆说事儿,真是麻烦!

    此刻,善于钻研学习的阿圆,正和温老大夫一起研磨那些艾绒,准备做出一部分极品艾条出来,大黑的狂叫声就响了起来,小白犬却怂了,跑到阿圆脚下求安慰来了。

    “齐阿圆,你出来!你日子是过好了,挑唆的野汉子们上我家偷鸡摸狗,你是黑了心不想让我们活好啊!”

    丑角粉墨登场,安静了好长时间了的白家小院子再次沸腾起来。

    貌似,阿圆也有几日没挨骂了,猛一听,还真不是很习惯。

    院门没关,叫嚣的妇人倒是没有闯进来,就堵着门口高声喝骂,身后还围着一群跟来瞧热闹的无聊妇女,手里还拿着缝了一半儿的鞋底子。

    冬日里农闲,正是缺少娱乐的时节,好容易出了点动静,真怕错过去了。

    何况都传说村外的白家挣钱挣大发了,又是倒腾鬼里鬼气的三轮车,又是开面馆烧砖窑,谁不想跟过来实地看个究竟?

    院门里那块黑石头,也被她们的目光蹂躏了一个遍,听说就是在家里摆了这石头,才让风水保佑着发家致富的呢!

    白老二在铁器作坊里听到了动静,急忙忙奔到小院子里打探究竟,自从嫂子连续受伤,大哥就千叮咛万嘱咐白家兄弟们要保护好女人,你想啊。得是怂成什么样的人家,才能让女人掂着刀冲到男人前面去?

    就为了这份耻辱,活灵活现的白老三不就就此偃旗息鼓,在家里根本抬不起头来了?即便是大家都不再当着他的面提起那一遭,那也没用,跟个烙铁似的烙在心里了已经!

    “姑——姑,你不在家歇着,跑我们家来闹啥呢?快快,大家都散了吧!”白老二脑袋瓜子有点大,生事儿的是别人还好说。怎么就又是自家亲姑姑来到了?

    采莲也跑到了头前,伸手去拽那妇人:“姑,你要不要进家里坐坐?”

    原本就忙的腾不开手的阿圆。继续专心做她的极品艾绒,能得到温老大夫的指点机会难得,犯不着跟个疯狗对掐让人看笑话。

    至于挨骂?姐就是被骂大的行不行?毛毛雨啦……

    不过那些“歪瓜裂枣”是怎么找到白家姑姑家里去偷鸡摸狗了?啧啧,这也算是缘分!

    门外边,白老二兄妹也弄清楚了这场吵闹的由来。还真是那堆贺家赌场的员工惹下的祸事,昨儿夜里,他们到迷糊阵杂货铺子里打酒,看到白家姑姑的院门没关,几只母鸡就在门口的土窝子里安眠呢,于是顺手牵羊。就给包了圆儿。

    “歪瓜裂枣”也是身怀功夫的,楞没给那些母鸡垂死挣扎的机会,被吃掉了都没捞着叫一声。迷迷糊糊地一家人也根本没发现鸡祖宗已经集体给人祭了五脏庙,就关门睡觉了。

    自然,第二天是不得不发现财物丢失的,一家人找的心急火燎,就遇到了从砖窑回来吃午饭的村民。说是倒柴灰的地儿一晚上多了一堆鸡毛呢,那颜色跟数量。分明就是白家姑姑的所有!

    这就有了上面一幕的热闹,那些“歪瓜裂枣”这几天常在村子外围晃荡,村民也都知道肯定不好惹,白家姑姑只得吃柿子拣那软的捏,找到阿圆门上叫骂。

    当然,叫骂不是目的,讨要赔偿才是最关键滴!

    白老二看着这个狮子大开口的亲姑姑,额头上青筋直蹦。

    采莲也被那个数字给惊到了。

    “五只母鸡,您想要五百两银子?那是金鸡吗?”白老二连“姑姑”都不喊了,没办法,这妇人疯了,穷疯了!

    围观者也都顾不上继续纳鞋底子了:“天哪!白翠花可真敢要啊!五百两银子!把我们家里的鸡也抓走吃了吧,凭啥只吃她家的鸡啊?”

    这还有羡慕嫉妒的!

    一向精明的白老二,被这个“姑姑”绕进坑里了。

    白家姑姑自己也被喊出来的赔偿金额给吓了一跳,但是对面的“二侄子”这么老实,让人忍不住想要坚持下去。

    “嘿嘿——承宗你别唬弄你姑,别说面馆砖窑啥的挣多少钱了,就是你卖的那啥破三轮车,几块废铁几个木板拼起来,你就敢卖到三百两银子一辆,我那可是五只生蛋的母鸡,天天儿都没让我落空过,我这鸡生了鸡蛋,还能再孵出小鸡……”。

    好吧,鸡生蛋蛋生鸡无穷无尽的循环下去,这是个亘古难解的问题,值得人类无数次的研究与探讨下去。

    “三百两银子?娘啊!一辆车子就卖三百两银子?怪不得都说他们家发了!”妇人们顷刻间议论声四起,那个数字就像一滴水,落进了沸腾的油锅。

    “翠华婶子,你就得硬气点儿,没得侄子们吃肉,你当姑姑的连碗肉汤都喝不上的道理,五百两银子,这还要便宜了!”一个热火上浇油的尖利嗓门,火力支援了。

    ps:

    每天早上都是按捺不住兴奋的起床,打开电脑看看哪位亲留下痕迹了,朋友们昨晚睡得好吗?不要熬夜太晚哦!
第120章 打架也得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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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羡慕嫉妒恨,历来就是潘多拉宝盒里堆积量最多最晃眼的“财富”,人人可得,还可以凭借自身本事将其发扬光大。

    能叫出这种话来的,本身就不是凡人,乃是跟阿圆也有着“鸡生蛋蛋生鸡”纠葛的石头家的妇人一枚。

    那个鸡蛋大小的“酵面头儿”,曾被她给予了无限厚望,结果没在阿圆这里讨到便宜,还落得个一身灰,今儿跟在人群后面想瞧白家姑姑的下场,不料形势比人强,白家姑姑的气势比她要足,理由也更充分,听听,说的多好啊,凭什么你敢卖三百两银子一辆破车,人家五只母鸡就不能卖五百两银子?

    换了自己,非得再挖出一千两银子来不可!原本被踩在脚下的破落户现在太富了,富得让人恨不得挨个儿咬上一口才心里舒坦!

    “五百两银子还便宜?我看顶多给五两!”白老二急的要跳脚。

    阿圆终于被气乐了,白老二兄妹俩还太嫩,三绕两绕就迷糊了,完全忘记了整件事情的重点在哪里。她直起了身子,扭头喊了一句:“二弟,就算那真的是五只金鸡,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吃到一块儿肉了吗?”

    是啊!那鸡再金贵,又不是自己偷的宰的,为什么自己在这里跟姑姑讲价钱呢?

    白老二的精明劲儿回来了,双手一拦一推,那话就说的不好听了:“姑姑,谁偷吃了你家的金鸡,你找谁去讨要五百两银子吧!我们地方小,就不请您进去坐了。”

    刚才明明白老二就想掏钱的了,被这个女人一句话就泡了汤儿,白翠华心里那个气啊,被老二推远了两步的身子。再次“嗷——”一声冲了回来。

    这次,矛头就又对准阿圆了。

    “都是你这个丧家娘儿们!我好好地侄儿都给带坏了,白家的风水就是叫你给祸害的,齐阿圆,我家的鸡就是你挑唆的野汉子偷的,我就找你要五百两银子,你想耍赖不掏钱,甭想!”

    这次,也不讲不进院子的规矩了,低头就往里面闯。白老二和采莲那愣怔劲儿,根本就挡不住她奔向五百两银子的脚步。

    温老爷子还没回身呢,阿圆已经抓起了槌打艾绒的木头棰子。准备应战。

    白翠华上次那些伤痕已经褪干净了啊,那就赶紧补上点新鲜颜色。

    跟赌场的人打架,白老二能豁出去下手,跟对他略有薄面的亲姑姑,到底还存在着顾虑。

    不过。白家现存一个已经不存在思想顾虑的人,正从白翠华身后一跃而起,抱住了她的老蛮腰,两个人身子都没站稳当,“咕咚——咕咚——”摔到了一起。

    “不许跟我嫂子打架,不许欺负我嫂子!”恁大的小伙子。鼻涕一把泪一把儿的薅着自家姑姑的头发摇晃,白翠华连摔带晃,脑袋早懵了。又看不清身下是谁在抓扯自己,只能愤怒的嘶吼:“哪个王八羔子?快放开老娘!”

    这个“王八羔子”格外出乎人的意料,当事人阿圆都迷惑的瞪大了杏核眼儿,莫非是——竟然是——

    白老三承耀是也!

    院门外,白老大的吼声也不低:“都滚!谁再敢往我家门口跨一步。老二,放狗!”

    大黑早就愤怒的不行了。它负责守卫的领地,被那么一群张牙舞爪的恶人践踏着,主人竟然不知道释放它?

    外面陆续跑来的帮手还不少,李薇院子里的丫鬟婆子,砖窑厂的雇工和“歪瓜裂枣”们,都抓着家伙什往这边赶着,明显是把这群看热闹的老娘儿们当共犯了。

    不知道是哪一个丢了鞋底子就撒丫子了,剩下的也“娘啊——爹啊——”的一拉溜儿小跑,大黑如同箭一般冲出院子时,已经全无用武之地。

    就像一个身怀绝世武功的大将军被调到了战场,却没有亲手抓住一个敌人,这是多大的耻辱?

    何况大黑的身手与抱负,不一定就输给一个将军,只见它仰天吠叫一声,撩开了四蹄就“嗖嗖——”箭射而去。

    大黑松绳,不见血肉绝不回还。

    这姐儿们够义气!

    阿圆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那声音如此熟悉动听,是石头家的,被大黑逮到了。

    逃跑的妇人们更加慌张,谁也顾不上那个恶毒的同伙儿,继续跑的屁滚尿流,同时暗暗下定决心,再不往这白家看笑话了,被骂了丢人没关系,别丢了命儿去!

    白老大到底仁慈些,大黑第一口咬下去,他就发出了新指令:“饶了她,回家!”

    只能得胜回朝的大将军,犹自哀怨没有过足了瘾儿,松开嘴巴,犹自留下狠狠的一个狗眼神儿,给“石头家的”往后做恶梦,搜集到了第一手素材。

    院子里的白老三还跟他亲姑在地下厮打着呢,多少天的郁闷今儿找到了释放的缺口,他还不能算是没心没肺的人,对嫂子也会抱愧也会后悔,甚至半夜里抡拳头砸自己的脑袋,家里没人肯为他开解,一向最跟他亲近的采莲和阿文,看着他的眼神里都带着距离。

    什么叫“一失足就成千古恨”,什么叫“懊悔莫及”,白老三越来越深切的体会到了,今日,终于可以喊出来吼出来闹出来,光明正大的出一出胸中的憋气。

    白翠华也终于认出了这个抱住自己不撒手,还拿脑袋敲击自己脑袋的“疯子”,是她的三侄子,最老实没脾气的那个白承耀!

    不得不说,白家姑姑对于这几个兄弟的了解,太落伍了。

    日月如梭白驹过隙,小孩子的变化是巨大滴,老大不再是那个老大,老二不再是那个老二,自然,老三也变成了一个不认她这个亲姑姑的“疯子”。

    “够了!老三,老二,把人给送到贺少爷那里讨账去,随便他怎么解决!”白老大挤开涌上来的新的看热闹的一票人,这些人不能撵,都是掂着家什来帮忙的,也顺便就捡了个乐呵回去。

    至于贺聪会不会找兑他的手下,又会不会赔钱,赔多少银子,是五两还是五百两,谁关心那个?

    倒是白老三脑袋上血胡林啦的吓人,不过有温老大夫在呢,根本不用阿圆动手,清洗包扎,都是外皮伤,鼻血流多了而已,没有大碍。

    贺大当家现在病情稳定了,手足口面都没有明显的异常,贺聪就专程来了白家一趟,阿圆以为他想告别,很高兴,还准备在灶房留他吃饭。

    结果就是,这少年欠抽来的!

    “嘻嘻,阿圆姐姐,我就想来问问,你们打架是怎么个路数儿?摁地下打的时间也不短,愣是只把鼻子碰破了,这也是本事!”

    刚刚打起精神来的白老三,立刻垂下了脑袋。

    阿圆抓起了烧火棍子就抡,嘴里笑骂道:“我们自然比不上你们会耍把式的,小恩小怨也用不着伤人害命,你能耐,就试试我家的烧火棍!”

    贺聪果然本事不弱,身子一拧就旋开了棍子的势力范围,还乐得“哈哈”大笑。

    这小子自从想明白了继承家业的头等大事,性子上就没那么阴测测了,又跟阿圆越来越熟悉,时不时的就要窜来骚扰一下。

    这小子就是个“欠抽型”的典范,阿圆跟他也是自在,嬉笑怒骂全很随意,还点头应允了阿文去跟着学几招强身健体的手段。

    读书切莫读死书,多长两个为人处世的心眼儿比多背了一篇文章要强,你看白老三,不就是个伸着脖子等人割的憨傻读书人?

    正因为有了白老三的前车之鉴,夫妻二人才下了决心,让心爱的小弟弟钻去“歪瓜裂枣”那一堆儿,多听听多看看多学学,江湖上也有三六九等的学问,端看你忍不忍得住诱惑。

    一个立志考秀才的小男娃儿,在赌场这群“凶神恶煞”离开之后,依然立志考秀才,夫妻二人这才放了心,多么难得啊,一块白布丢进大染缸,三天后还是一块白布!

    可是,阿文真的还是一块懵懂无知的白布吗?这一段经历,对他的人生道路会有什么样的影响?影响是好是坏?

    很多时候,一个人的命运,就取决于路途中遇到的某一个人,某一句话,某一个眼神。

    对读书几乎会过目不忘的聪明人阿文,就此热爱了习武健身,每日里坚持着练习贺聪教给的拳脚功夫,从未松懈过。

    而贺聪,就像是把自己对于读书的向往都瞬间大挪移到了阿文的身上,即便是此后不在迷糊阵的日子,他的问候和关心和打包的书籍纸张,都从未间断过。

    两个相差了近乎十岁的男孩子,奇异的结出了珍贵的友谊之果,阿文每天下学堂,都要依例去跟贺聪攀谈几句。

    可是阿圆,是渴望着贺大当家的离开的,那堆“歪瓜裂枣”忒难管理,大麻烦不出的日子,小麻烦就一定不断。

    可是温老大夫嘱咐了,贺大当家不能长途颠簸,好容易看到一个中风病例完整无恙,他实在舍不得再出现任何异常。
第121章 摊上大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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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骑马是不行的了,而且温老大夫叮嘱说像贺大当家这种病患,最好以后就告别骑马生涯,坐马车也是不行的,这个时代的马车能把人的五脏六腑都给颠簸出来,三轮车?牛车?也无法保证不会颠簸到娇弱尊贵的贺大当家。

    那就必须琢磨出来车子的减震设备,阿圆绞尽了脑汁回想,貌似也就是车座位那儿多了几个弹簧的模样。

    这件东西要是做成了,不但可以送走那堆“煞神”,而且对以后的三轮车销售有极大的助益,阿圆把想法跟白老二一讲,二人一拍即合,马上投身于减震弹簧的研制中去了。

    如今的铁器作坊可是很色彩统一的,上次两个人从临清县城买来的棉布,都染成了靛青色,给雇工订做了统一的工作服,远远一看,整齐又精神。

    当然,最主要还是为了干净,阿圆和老二也都穿的严丝合缝儿,利利落落的蹲在地上练习缠铁丝。

    劲儿大了不行,会断掉,劲儿小了也不行,缠不成圈圈儿。

    终于做好了一个形态差不多,却纠缠的并不均匀的,阿圆找了块木板在上面压一压,弹性是有了,可是,弹起来没完没了了还!

    这是想安装在车底座上防止颠簸的,可是越发的多弹几下那不是效果更差?

    也就是说,弹簧是可以使颠簸的力量减小,但是,由于弹簧不能马上稳定下来,也就是说弹簧被压缩再放开以后。它会持续一段时间又伸又缩,所以还需要给弹簧补充一个避震器,可以吸收车轮遇到凹凸路面所引起的震动,使乘坐舒适。

    蹬着三轮车来串门的贺聪,加入了研制新产品的行列,现在,可以组成一个“诸葛亮”了。

    三个臭皮匠,比照着阿圆画出来的记忆中的电动车弹簧部位的装备外形,反复试验更换铁零件。终于在日暮时分,把那个辅助弹簧的避震器给琢磨明白了。

    避震器的阻力可分为压缩和回弹两部份,压缩阻力和弹簧的硬度有加成效果,遇到阻力时可增加弹簧的强度,而回弹阻力则是发生在弹簧受路面冲击压缩后的反弹行程,这也是避震器存在的最大理由。它是用来抵挡弹簧压缩后再将轮胎压回地面的力量,减缓反弹的冲击并保持车辆的平稳。

    道理明白了,制作就简单了,白老二留下两个熟练工,专门缠了几个大小差不多的铁质弹簧,再根据确定下来的图纸打造几个避震器。加加班,明日里就能看到试验结果。

    三个臭皮匠都很劳累。手上也都挂了彩,脸上黑乎乎的,却个个笑得没心没肺,开心呗!

    贺聪甚至惋惜道:“就算让我来这儿当小工,也比回赌场里板着脸装逼强的多!”

    阿圆啐他:“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啊!一生下来就有的吃喝穿戴祖传家业,就等着你小子长大了直接当家,你还矫情?相不中赌场的规矩。到了你小子的手里,你可以改啊。谁也没拿刀子逼着你去坑蒙拐骗祸害人,干赌场也不一定都得丧良心,读书人也不是没有出过下三滥,端看你自己怎么做!”

    要不就说贺聪这小子属于“欠抽型”,阿圆这么急赤白脸的一骂,他就登时明白了,点头哈腰的道了一回谢,就脚步轻快的找他老爹去了。

    让这小子好好祸祸自家的赌场去吧,反正那玩意干没了也用不着心疼,要是实在穷的没饭吃了,姐不介意拉扯小子一把儿!

    阿圆只顾得上乐了,没料想第二天的试验,还是不算成功。

    弹簧减震做的倒是不错,装在车子上也能感受到效果,遇到激烈的凹凸能够起到松缓的作用,就是,就是还没走上几步路,“嘎嘣嘣”,就断裂了一根弹簧,再走几步,“嘎嘣嘣”又一根报废了。

    白老二的一张脸也垮下来了,闻讯赶来的贺聪也傻眼了,实在不行,那,边走边更换弹簧好了!

    结果,这一建议得到了一左一右四个“爆栗”。

    这弹簧是用铁浆拉出的铁丝缠制的,按说应该够结实,为什么却受不了几个颠簸的伸拉收缩呢?车厢的重量也不算太重啊!

    白老二此刻也堪称犟种儿,一边安排雇工继续缠弹簧,一边现场不断调试,可惜,一次一次又一次,崩坏了的铁弹簧还是死尸遍地。

    贺聪到底还年轻,耐性不足,搓着手掌在一边规劝:“白二哥,别试了,虽然说‘真金不怕火炼’,这铁弹簧也禁不起你这么祸害,算了,下次再想别的办法!”

    真金不怕火炼?不怕——火炼?一旁无言的蹲在地上画圈的阿圆,忽然脑中一道电闪,铁怕不怕火炼?多淬一遍火的话,这种材质的金属,会不会更坚硬也更柔韧一些?

    “二弟,贺聪,走,丢火里继续历练去!”

    读书时,老师推荐阅读的第一本励志书籍,就叫《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也曾经不止一次的强调一个教育理论,叫做“铁非百炼不能成钢”,也就是说,按照常理,铁这种金属,跟小孩子想要成才是一样的修行方法,在火中反复淬炼,敲击,淬炼,才能达到力量的极致理想的顶峰。

    于是,铁弹簧被丢进火炉接受第二次、第三次的烈火洗礼,随后投进冰水,在极热与极冷之中反复历练。

    竟然,成功了。

    两根弹簧一起用力,欢快的越过一个个沟沟坎坎,车厢轻盈的微颤,到底没颠簸完贺聪恶作剧一般放置的一杯水去。

    三个人就差击掌相庆了,贺聪回去准备行程,白老二到铁器作坊重新打制避震器,既然是给自家人装备。那就大方些,装四个减震设备给贺大当家好了。

    阿圆心情正好,一溜小跑拐去李薇的宅院,那丫好几天没出来转悠了,在家里都琢磨些啥哩?

    绿柳照例迎接她进屋,小声的嘱咐阿圆:“姐姐小声些,夫人这几日没精神,老是觉得劳累犯困,不过吃喝上一点儿没少。身上还长了肉呢!”

    那丫是犯懒了吧?阿圆笑了,冬日里嘛,贵夫人又闲着没事儿干,屋里的火炕又温暖,舍得出屋还奇怪了呢!

    “那我不进去吵她了,也别老让她睡觉。等醒了,让她在外面走走,多活动活动,还有,每天早晨得坚持做那啥‘五禽戏’,记住了没有?”阿圆又想当人家姐姐了。跟嘱咐小孩子似的啰嗦。

    绿柳掩着口笑,使劲儿点头。

    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做的阿圆。哼着歌往家里走,其实说是李薇胖了,自己也跟着长了肉呢,当病号养着一段日子,果然还很不错。

    可是,自家门前那儿围了一堆人呢,是怎么一回事?看笑话的又跑来了?这次不怕放狗咬了?

    阿圆直觉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女人嘛,天生第六感准确无比。

    果然。摊上事儿了,白家,摊上大事儿了!

    这群人不是客串看热闹的,这是精心组织过的一个小团伙儿,连参加本次活动的衣裳腰带头饰,都是统一配备的,远远望去,白花花一片,怎么就那么瘆人啊!

    咱家里,最近没有死啥人吧?除了几年前白家娘死爹亡,按说,不应该现在才办丧事啊!而且,作为白家长媳一枚,就算是祭祖也得先给咱打个招呼吧?

    而且,祭祖的阵仗,需要铺排这么大吗?

    实话说,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齐氏阿圆,此刻小腿肚子有点转筋儿了,大白天遇到了鬼,齐刷刷一群身着孝袍孝衣,头顶飘飘洒洒的孝帽子的人,木然站到你家门前,你会不会害怕?

    要不是那孝衣孝袍明显不是一个年代出品的,本白的奶白的黄白的灰白的层级分门别类,有的还泼溅上了油渍污垢,貌似从多少人家的丧事上凑合来的微统一服装,阿圆还真的会以为沦落到了人间地狱,见到了小鬼拘魂。

    白老二和采莲堵着门口,那脸色也跟土灰似的黯淡了,院子里,大黑愤怒的吠叫声凄厉。

    一只木门板,也用白布垫着,其上一具灰不溜秋的女子人体横陈,一动不动,就正正好好的安置在白家门前,与白老二兄妹二人对峙着。

    一个头上还算光溜儿的男人鸡猫子鬼叫着:“我那冤死的媳妇儿啊,你要是真的被人害死了,丢下我们父子几个,可该怎么活?”

    围绕着这具门板,三只小娃子跪在地上跟着哭嚎“娘啊——”,再加上身后的三大姑八大姨家的兄弟姊妹们,一水儿的孝衣孝袍,这场景,怎一个“凄惨悲凉”可以形容?这生生就是“人间地狱”现身了吧?

    可是,这声势还不够壮大,远远地,迷糊阵的村民们也组团儿赶来了,头前带路的,正是这山高皇帝远地界上的“土皇帝”——里正大人是也!

    跟随的村民们个个义愤填膺,还在路上就挽袖子捋裤腿,这个说:“再不能放任这一家子祸害村里了!”

    那个答:“就是!凭什么咱村的好风水都叫他家占了?荒地的砖窑有卢家的一份儿,咱不管,可白家占的荒地得要回来,要富,大家伙儿一块发财,要穷,大家伙儿一块去要饭,不能只惯着他一家独大!”

    里正的的声音跟从海水里捞出来的一样阴冷:“这次,他们家还敢闹出人命来,我做里正的,再不能睁着眼不管,走,大家伙儿跟着我去白家评理,不叫白承光磕头赔礼给大家伙补偿,我这个里正就不当了!”

    跟一群穿戴的跟鬼似的人物较量,阿圆心底里打怵,但是,跟里正这些眼红白家财产,意欲抢夺胜利果实的“饿狼”,她可是最来精神的,自家没干什么伤天害理取人性命的事儿,为什么要担惊受怕?谁知道那门板上躺着的是哪只鬼啊?干姐什么事儿?

    阿圆立定身形,在孝子贤孙的队伍后面高声喊道:“采莲,去,把砖窑上的兄弟们都喊过来,带上家伙什,还有卢家的婆子小厮,扛上大扫帚来白家驱鬼!”

    小采莲听到这声喊叫,立刻找到了主心骨,小手扒拉开人群就真的往外跑,那动作滑溜得是抹了油一般的迅疾。

    孝子贤孙的队伍里,顷刻就有点儿乱。

    那个捂着脸哭丧的男子扭过头来,正好跟挤进人群的阿圆打了个照面,很脸熟——这是——

    再往门板上细瞧,闭着眼一动不动的女人——是——是石头家的?

    那这个男人就是李石头?这三个哭唧唧的娃儿,就是这夫妻俩的种儿?

    石头家的——死了?

    死了为什么抬到自家来?想要赔偿?自家为什么要赔偿她?

    李石头“嗷——”一声哀嚎,捶胸顿足的又是一番表述:“孩子他娘啊,可怜你一辈子没享过福,临了落的个被恶狗咬死的下场,我们李家这是做的什么孽啊——”。

    阿圆脑子里轰然炸开,脚下软绵绵的,身子勉强靠住了院门才得以站直立,石头家的竟然被大黑咬死了?不是就咬了一口,还隔着棉衣裳,就算是咬到了皮肉,庄户人家,拽一个小男娃过来,撒一泡童子尿就完全解决了,为什么竟然会死去了?

    纵然是石头家的百般可恶可憎,但是也罪不至死,自家这放狗伤人的事儿真的作大发了,平白白一条人命啊这是!

    这是犯罪的是吧?纵狗行凶,害人性命,天啊!

    在前世里法治社会里呆的时间长了,很容易就给自己扣上几个难以承担的大帽子,阿圆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又一层层细毛汗渗出来,刚才积聚起来的精神头,一下子就被抽空了。

    李石头此时已经看到了里正等人的声援队伍,嚎叫声更是响亮,指着白老二和阿圆:“现在你们说怎么办?我苦命的媳妇被你家的恶狗咬了,几个孩子也没人管,我们要赔偿!把你家的荒地交出来,铁器作坊交出来,我们就私了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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