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承认,但必须承认。
当他的野心和占有欲疯狂扩张时,面对叶秋和程慕,已经不是取舍的问题。
他不想放弃任何一个。
这是一个人群个体高呼独立人权的世界,没有谁甘愿做别人的附庸与玩物。
即便社会上形形色色的情妇妓女,那都只是跪倒在金钱面前而已。
爱情是两情相悦,是死生契阔,是平等互爱。
唐信心中蓦然恐惧,他无法从口中说出爱这个字。
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虚伪。
无耻贪婪,才是他的本质。
所谓的博爱,那只是自欺欺人的遮羞布。
此时此刻,唐信终于明白。
不是他能压制住内心的欲望,而是欲望驱使他索取更多。
将夏清盈拒之门外,在先前生怕与程慕柴火相融,不是他不想,而是怕迈出去一步,便要失去其他人,如同自断臂膀。
他无法容忍别人染指他的所有物,将心比心,程慕,夏清盈,又怎会愿意与别人分享唐信?
勉强,没有幸福。
唐信从不愿勉强别人。
所以,他拒绝迈出一步。
这样,他还有时间去思考,去寻找,去摸索,一个能够让他的贪婪实现的方法。
金钱买不到一切,而买不到的,才是最珍贵的!
心不在焉地看完足球直播,唐信最后只扫了眼最终比分便关掉了电视。
看看时间,5:34.
唐信站起身走到阳台上,已经入秋,因地球公转,北半球开始昼短夜长的变化。
天幕漆黑,人工湖波澜不兴,略显阴森的湖畔小林微风掠过后,发出阵阵沙沙声。
走回沙发前,唐信挨着沙发边坐下,侧身俯视熟睡中的程慕,伸手温柔地抚在她滑嫩的脸蛋儿上。
她的肌肤真的很软,不像骨感女人肌肤紧绷除了光滑弹性外,抚摸起来没有质感。
指尖滑过她柔嫩的嘴唇,唐信被那一份仿佛已经软化的温润所触动。
嘴角轻扬,唐信给了自己一个非礼她的理由:不还击不是我风格啊。
一如程慕先前的动作,唐信俯下身一条腿跪在沙发边缘,轻轻吻上的双唇,仔细体会软嫩幽香,陷入其中不可自拔。
程慕发出轻微的一声鼻音,在唐信吻了她一分钟后,自己嘴唇动了起来。
程慕其实一直没睡。
躺在沙发上静静地凝望唐信的背影,在他偶尔回头时就会闭上眼睛。
她忐忑,患得患失。
青梅竹马至少让她和唐信可以保持亲密无间的关系。
但她害怕,如果这层关系发生了转变,向前一步后,假若不是自己幻想的结果,她和唐信,还能退回现在的关系吗?
程慕是情感细腻的女孩,她知道自己的感情变化。
如果她被欺负,至少有两个人会站出来。
第一个是唐信。
第二个是孙道。
她和孙道,就像是兄妹。
她害怕,唐信对她,也像兄妹,怎么办?
现在,唐信趁她假寐“偷袭”,程慕激动得不能自已,可她表面上只能装睡,她闹不清楚唐信是对异性好奇还是真的想要与她地老天荒。
唐信的一双手,令她浑身滚烫。
难怪,男人看女人,除了脸就是胸和臀。
唐信像是着了魔一样,陷入无尽的贪婪中,想要索取更多。
爆棚的欲望令他翻然起身,意欲压在程慕身上。
但,他幡然醒悟,低头看看自己的运动裤,深呼吸一口气后,帮程慕整理好衣衫,而后在她额头轻轻一吻。
弯下身两手一抄,唐信把程慕抱起走向二楼。
程慕心中打鼓,闭着眼睛靠在唐信臂弯中,知道唐信正把她抱回二楼主卧室中。
他要干嘛?
他要干嘛?
程慕不断问自己,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总觉得怪怪的。
期待?矛盾?害怕?甜蜜?......
在卧室中,唐信将她平放在床上,扶好枕头轻轻让她的脑袋压上去,再为她盖好被子。
转身走出了卧室,房门依旧留了口虚掩着。
房内寂静黑暗,程慕睁开双眼,长出一口气,自己也闹不清是什么意思。
看了眼房门缝隙射入的亮光,二楼走廊的灯是开着的,毕竟有楼梯,要是不小心,会出意外,走廊上的电费,唐信也不在乎。
假装睡觉保持肢体不动也是非常耗神费力的差事,程慕先前又经历从未体验的巅峰快感,现在两腿间还能感觉到湿腻,她躺在床上,眨眨眼后微微一笑。
不想啦。
睡觉,做个好梦。
唐信站在卧室外的窗边,抽根烟吹吹风。
人不是机器,人是情感生物。
唐信曾经对程慕说过:追女孩不难。
如果唐信要追女孩,手段绝不是情书鲜花送礼物。
更不会死皮赖脸犹如狗皮膏药贴住目标。
人与人的感情变化,无非是由淡到浓,或相反。
唐信以他如今的财力,轻而易举可以制造很多“巧合”,以来增进他与目标的感情温度。
再营造出目标所渴望追求的标准形象,他除了不会去整容外,其他一切都可以信手捏来。
有点阅历的男人都能用尽花言巧语和伪装欺骗女性,唐信若有心去做,他有把握让程慕和叶秋都死心塌地爱着他。
关键是,唐信能不能做到这么残忍。
如果对她们,唐信都要用上心机手段,唐信得到的,还是真挚纯洁的感情吗?
不,那都是虚假的。
单纯的肉体欲望,唐信随随便便就能拥有成百上千比她们更美更可爱的女人。
拜倒在金钱魔鬼面前的人,世间数不胜数。
一副皮囊犹如木偶,要来何用?
“顺其自然吧。”
唐信自言自语一叹,准备下楼,路过主卧室时,又情不自禁推开门看了看床上的窈窕身影。
后退两步,唐信戴上一副眼镜。
观梦眼镜:只要戴上这种观梦眼镜,就能窥视别人的梦境。
再出现在门边,唐信朝程慕望去。
这一回,程慕是真睡着了,而且,正在做梦。
梦境清晰地显示在眼镜片上,唐信就像是看电影一样观察着程慕的梦境。
阳光明媚的沙滩上,程慕光着玉足踩在细软的银沙中,面朝大海,银铃般的海浪声此起彼伏,迎着海风,发丝轻舞,她就像是谪落凡间的精灵。
沙滩上出现了另一道身影。
唐信蓦然紧张起来。
但是看到这一对男女拥抱接吻倒在沙滩上后,唐信确定,梦中的男人,是他自己。
或许是从未接触过更详细的性知识,程慕梦境场景中,一男一女哪怕裸裎相对,也只是在接吻爱抚,一直持续......
唐信哑然失笑。
换了是他,难以想象。
干柴烈火摆一起,五分钟过去后,没点着,情有可原,前戏也是门艺术。
十分钟过去了,还是没点着,压抑越久,爆发越强,前戏长点儿,可以理解。
半个小时后,这火是假的还是柴是湿的?
拆掉眼镜掩上房门,唐信真是哭笑不得。
要是A片都这么拍,绝对要被骂街。
走进健身房开始锻炼身体。
天光大亮,程慕迷迷糊糊地起了床,她的拖鞋半夜落在楼下客厅,这会儿光着脚丫走下楼。
唐信已经健身过后洗了澡,正在准备早餐,见到程慕站在楼梯口,笑道:“洗脸刷牙,准备吃饭。”
程慕抓抓蓬松的头发,好不容易醒了神,而后对唐信说:“你陪我去浴室,我的拖鞋丢了。”
唐信在餐桌上摆好盘子,伸手一指沙发说:“你拖鞋在沙发前面。”
程慕扭头扫了眼,一眼就能瞧见她昨晚下楼脱掉的拖鞋。
但她好像没看见一样,娇声道:“不要,你陪我去浴室。”
拿她没办法,唐信走过去,陪着她走上二楼,浴室里是瓷砖地板,程慕在浴室门口光着脚丫踩在唐信的双脚上,然后让唐信半抱着她的腰进了浴室。
在洗漱台前,唐信站在她身后,她拿起唐信的牙刷和杯子开始刷牙,因为踩着唐信的脚,前低后高,她身子微微向前倾,翘起的臀部似乎有意识地微微摆动。
运动短裤本来就单薄,即便隔着衣裳伸手抚摸也能感受细致,现在她看似刷着牙身体微微晃动,唐信却受不了了。
双手掐住她的腰,唐信叹道:“小心摔倒。”
程慕一口牙膏沫扭过头朝他莫名一笑,然后扭回头继续刷牙。
唐信明显感觉到,她笑容似乎有深意。
在餐桌前吃完早餐,刚准备出门,意外地发现有人上门。
唐信狐疑地打开门,见到来人,面不改色心中却着实意外。
门外站着一位亭亭玉立的女人,身材高挑曲线婀娜,青丝披向背心,女士白衬衫加上蓝色牛仔裤,衬衫下摆塞入牛仔裤中,普通的帆布鞋,美而不艳的面孔,整个人在静立中散发着素雅的气息。
何嫣。
“两个问题,第一,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第二,你有什么目的?”
唐信并没有因为对方是美女而露出一丝热情。
这个女人,是马欣楠的朋友。
唐信对马欣楠都谈不上恨,也就不存在恨屋及乌。
平常心,比对待陌生人的态度稍差。
何嫣朱唇轻启,嗓音轻柔道:“你在学校登记的通讯地址,就是这里。我来找你,一来是谢谢你,二来是想了解你。”
没有拐弯抹角,何嫣的话算是开门见山。
唐信哑然一笑,反问:“谢谢?”
何嫣认真地点点头,说:“马欣楠躲在宿舍里哭。昨天的事情,不管过程如何,结果是你点醒了她,至少没让她被骗更多。”
大实话。
唐信不放心上。
昨天哪怕他言语尖酸刻薄,百倍嘲讽挖苦了马欣楠。
可要是没有他。
马欣楠多半还要懵懂无知地被玩弄一段日子。
与我何干?
唐信略过了她的第一个目的,摇头道:“我和你没有共同语言,你不用了解我。而且,我多半能猜到你的想法,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学生,不是从珠宝店里走出来,不是在校外和富家子弟董赋才聊天,你恐怕看我一眼的欲望都没有。何嫣,我不是凯子,要玩女人,也是真金白眼直接玩,你更别小看男人,把男人都想象成欲求不满智商负数的禽兽,被美女娇声嗲气撒个娇就变成了自动提款机。”
一人一句大实话。
瞬间脸色通红,神色羞赧,何嫣怔怔地望着唐信的眼神。
平静。
丝毫没有鄙夷与冰冷。
唐信只是道出事实,不需要用批判的眼神待人。
何嫣深呼吸一口气,撑着白衬衫的胸脯一起一伏,沉声道:“唐信,你说对了一半,但我想了解你,不是你想象那样的。你没有大富大贵的家境,但你现在拥有的财富是同龄人中屈指可数的,我想学习,或者说,我想成为你这样的人。”
她话音刚落,唐信差点儿一头栽倒。
不是被她的话震动,而是程慕穿好鞋出其不意地跳到他背上,从唐信肩头闪出脑袋,好奇地看着何嫣。
“我滴神,你当我铁人啊。”
唐信直起腰扭头不满地对程慕叫了一声,程慕掩嘴一笑,揪住他的耳朵说:“这是对你的惩罚,你总是用言语吓我,我就用行动,嘿嘿,这叫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何嫣惊奇地望着程慕,不因她的长相和举止。
而是她的衣着。
昨天见到她时,她衣着雪白无袖裙,一尘不染恍若谪仙,现在她穿着普通的休闲装,反差很大。
唐信背着程慕走出家门,何嫣让开路,唐信转身把门锁上,程慕在他背上回头问何嫣:“你和昨天那个女人是一伙的吗?”
何嫣满面尴尬,别过目光低声道:“她和我是同乡,也是朋友。”
程慕直言不讳道:“你如果和她一样,那请你离开,你们不是好人。”
正在锁门的唐信会心一笑。
这就是程慕,一个永远会为他着想的女孩。
她天真纯洁,但不是傻子。
昨天与马欣楠三人偶遇,短暂的时间里,她就能瞧出马欣楠是傍大款。
她自然不希望见到唐信和这种人有往来。
何嫣瞠目结舌。
这小姑娘看着很可爱,说话跟唐信一个味儿,这么直接?
不是好人?
人的好坏如何定义呢?
门锁好,唐信转过身,程慕在他背上也不用扭着脖子说话,她下巴抵住唐信的肩膀,两人四只眼都望着何嫣。
“咳咳。”
唐信忍住笑,看到已经呆若木鸡的何嫣,问:“你交过男朋友吗?”
思维短路的何嫣怔怔地一摇头。
“你还是处女吗?”
何嫣点了点头,不过瞬间勃然大怒,怒视着唐信一句话说不出来。
唐信问完她,再微扭头用眼角余光扫视肩头的程慕,问:“她是好人还是坏人?”
程慕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蹦出三个字:“你说呢?”
唐信咧嘴一笑,用脑袋轻轻一撞肩头的小脑袋,说:“人好人坏,不是这么容易下结论的,就像我,你肯定认为我是好人,实际上我坏事做了一箩筐。”
“你有脸说自己是好人?唐信,世上没有比你更坏的人!”
程慕揉着自己的脑袋恨恨不已地在他耳边叫道。
但她的口气,何嫣都听得出口是心非。
“我要外出,再见。”
唐信跟何嫣打个招呼就要出行。
“喂,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何嫣蓦然叫道。
唐信站在电梯前,沉吟片刻,扭头说:“我是去郊外踩单车健身,你要是不嫌累,一起来无所谓,不过我先说好,你的言行如果令我或者她不开心,那就自己主动离开。”
多个外人,唐信可以避免情不自禁与程慕亲热。
坐电梯下楼,唐信把程慕放下来,三人出了小区乘上的士,去往北区郊外。
北山寺一带有天海几个旅游景点,其中有环形山道,可踩着单车上山游览景色。
一路无话,抵达目的地后,唐信付钱下车,天光明媚,适应了郊外的阳光后,唐信缓步走向山下景区商品街。
这里都是开发旅游带动乡村经济发展的产物,哪怕就是卖饮料,也收入不菲。
街头最大的店铺是一间租单车的店,虽然是周末,但游客不多,唐信站在门面外的空地上,看着成排的单车,还在犹豫时,程慕站在一辆双人单车前对他招手道:“唐信,要这辆。”
她喜欢就随她的意。
唐信扭头看向何嫣,她随便挑了一辆单车后,唐信走进店里,掏了租车费和押金。
何嫣跑进来,硬要自己付钱。
唐信于是把她的钱收入囊中,押金就免了。
秋高气爽,程慕在前,唐信在后,两人踩着一辆双人自行车上山,何嫣跟在唐信一旁,并排前进。
在郊外,视线广阔,空气清新,运动之中能让人的心情豁然开朗,等上了山,在郁郁葱葱的景色中,更能体会一番心旷神怡。
何嫣明显平时缺少锻炼,踩单车十分钟就脑门见汗,程慕比她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唐信,你愿意听我的故事吗?”
何嫣与唐信相隔半米,幽幽地问道。
唐信面露轻笑,随口道:“你要说,我听就听了。但是,我只是当听故事。”
若是想让唐信同情或理解,泪流满面地为你奉献什么,对不起,莎士比亚式的悲剧,不流行了。
踩着单车感受阳光和微风,在凉爽的季节里三人慢慢上山。
用了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唐信聆听完她的故事,程慕偶尔扭头看何嫣一眼,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她的故事,很普通。
不说全世界,至少国内为数不少的人都有同样的故事。
家境贫寒,蜗居乡村,受尽白眼与穷苦的折磨。
她奋发向上考入名校。
但等不及了,想要用金钱扭转家庭状况。
最让她感到无力的是,即便毕业后工作,还要偿还助学贷款。
和供房供车的人一样,拿着日历掐指头算来算去,发现债务遥遥无期,而这种低层困窘的日子,真不知何时才会到头。
听完她的故事,唐信面带微笑,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他不是一个别人说什么,听完就算的人。
就像他喜欢看新闻一样,看完思考,捕捉信息的潜台词和延伸影响。
董赋才曾经对唐信一声“哦”闹得好奇不已,何嫣也是如此,她望着唐信,想要从他的表情寻找一个答案。
她或许以为唐信会蔑视她,那一声哦,是嘲讽的叹息。
唐信没兴趣和她打哑谜,轻声道:“那我也跟你讲一个故事,这个故事的主人翁是马欣楠。”
“嗯?”
何嫣困惑。
唐信知道马欣楠的事?
“马欣楠和你一样,进大学之前,你们相似,之后,人生轨迹发生了变化。她看上去变得富裕,化妆品,名牌衣服,给家里寄钱改善环境等等,你作为她的朋友看在眼中,即便知道她获得财富的途径,但你无法鄙视她,因为在金钱面前,你清高不起来。如果我没猜错,你之所以跟着马欣楠和她的男朋友去逛街,其实心里摇摆不定,要不要出卖肉体换取财富?就算女人要卖笑卖身,也要学一些技巧,如何讨男人欢心,绝不是一身皮囊摆在眼前任人宰割这么简单,那样,你只能被宰,而索取不了更多。何嫣,马欣楠的故事已经告一段落,但属于你自己的故事,其实还没开始。”
何嫣几乎骑着单车发呆撞山壁上,她不可思议地望着唐信,失声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唐信朝她望去,斯文面孔好似高深莫测。
“多看,多听,多想,把细节联系在一起,不要只看表面,你也能做到,关键是,你没有意识到而已。何嫣,送你一句话: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金钱是魔鬼,但,是人主动与魔鬼签下契约。
何嫣还一副深思回味时,程慕扭过头来笑嘻嘻道:“这不是他说的,是尼采说的!”
清风拂过,她好似连思绪都被打散,在黑暗的无底洞中坠落,抬头不见天,低头不见地,整个人没有一丝踏实感。
但她有一点明白,至少她来找唐信,没错。
或许正因唐信自己坦然承认的那般。
他要玩女人,真金白银光明正大玩。
不需要拐弯抹角跟她耍花样。
所以,唐信与她对话,没有心怀不轨。
倘若唐信真的对她有歪念头,那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应该要至少达到两个目的。
温暖,感动。
用力踩了踩脚踏,何嫣落后一段距离后重新追上唐信与程慕,再次与他并肩前进,气喘吁吁平复了呼吸后,她转头问唐信:“我如果像马欣楠一样,错了吗?我可以让父母和兄弟姐妹过上好日子,如果牺牲我一个人可以换来一家人的幸福,为什么不可以?”
她家中还有哥哥姐姐和年幼的弟弟。
唐信轻笑,说:“你做什么,不需要经过我的同意,我根本不在乎你的行为,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后果,与别人无关。”
说罢,他看着何嫣,玩味道:“做事之前,你想清楚后果了吗?牺牲?别用这么高尚的词语来形容挖空心思傍大款的女人。你的亲人,再穷再苦,那是物质需求。但是,当他们得知你给他们的财富,是每一次你被男人压在身下掰开双腿换来的,他们会怎样?你能问心无愧地站在他们面前吗?不管你用任何道理,都是欲盖弥彰。精神创伤,或许要带进棺材。”
吱
刹车声响起。
何嫣双脚落地,潸然泪下,垂首呆滞。
程慕双腿也停下运动,双人自行车停在路边,她扭头悄声对唐信说:“你把她说哭了。”
唐信无奈翻个白眼,坦然问道:“我哪句话说错了?”
程慕了解唐信说话往往直切要害一针见血。
可现在的场面,何嫣就像个弱者,唐信好似就是肇事者。
何嫣迅速擦干净眼泪,重新蹬动单车追上来,脸上还挂着泪痕,却一扫迷茫。
“唐信,谢谢。”
她莫名其妙地道了谢,唐信坦然受之,三人再次上了路。
她沉默下来,不过唐信有问题要问她。
“我们见面时,你说我的财富在同龄人中屈指可数,你怎么知道的?”
何嫣如实回答。
“大三有个人叫童峥嵘,他想招募你作为他的投资人,他的师弟叫邱强,你应该认识,童峥嵘查了查你的资料,不多,但你是富豪这一点,他很确定。”
童峥嵘?
唐信不认识,也没听过。
既然是通过邱强,也就不难理解了。
“唐信,我想要钱,我不愿再看着我的家庭被贫困压迫,你能告诉我该怎么做吗?”
何嫣虽然已经断了傍大款的心思,但本质上想要寻找人生的出路,寻找解决家庭脱困致富的途径,这一点,才是主题。
这个问题让唐信哑然失笑。
我什么时候成为人生灯塔了?
忍着笑,唐信问她:“我先问你,在你心里,你认为我是有钱的富豪,那你认为富豪是什么样的?”
何嫣张了张嘴,她露出一丝难为情,说:“临行前,你说,如果我让你不高兴的话......”
唐信哈哈大笑,再说:“好,那我来说,你是不是觉得富豪应该是左胳膊挂满金银珠宝,右胳膊摆满名酒,穿着名牌开跑车?”
何嫣细细一想,点点头。
差不多就是这个形象吧。
唐信开怀大笑,摸摸眼角的泪珠,反问:“那你眼中的富豪,和唐僧没区别嘛。”
唐僧?
何嫣目瞪口呆。
前面的程慕抿嘴一笑。
头一次经历唐信跳跃式思维的人,多半都会傻眼。
在她不解目光注视下,唐信收起笑容平静地说道:“唐僧一手紫金钵盂,另一手金杖,身穿五彩锦斓袈裟,坐骑白龙马,再带上三个打手招摇过市。想要傍大款的女人就跟漫山遍野的妖魔鬼怪一样,台词就一句:唐僧走到哪儿啦?吃口唐僧肉能长生不老。”
扑哧......
即便是早有准备的程慕也差点儿摔倒,幸好唐信稳住自行车,何嫣又停了下来,捂住嘴巴捧腹大笑。
可笑了之后,她清澈的双眼中又蕴含着彻骨的悲凉。
唐信用一个哄然大笑的比喻,却让她更残酷地认识到自己的无知。
重新上路,唐信看到她忽而失落的神情,淡淡道:“别总看到人辉煌的一面,大富大贵之人,总付出过不为人知的心血。你要是天真地认为富豪的财富全是白捡来的,那你也就永远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何嫣凝重地点点头。
今天一行,她受益匪浅,与唐信短暂的认识,便对她的思想造成地震级的冲击。
到了中午的时候,终于抵达山顶,在山上的租车分店把单车一还,唐信站在山上石砌平台围栏前,眺望天海市容,心情舒畅。
登高望远,让人更接近天,视野更加辽阔。
而在郊外,远离喧嚣,好似能在片刻间净化心灵,洗涤尘埃。
程慕去买饮料,何嫣来到唐信身边,同样俯视而去,怅然道:“唐信,你作为富豪,你又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迎着不息的秋风,唐信闭上眼睛。
他的财富,来之容易。
但一样要付出智慧和汗水。
道具是捷径,可在不同人手上,结果肯定不同。
一把枪,三岁小孩和特种兵拿在手里,能一样吗?
核弹头,在国家和恐怖分子手里,迥然不同。
他可以改变祖国,改变世界。
但欲速不达,要一步一步实现梦想。
“英国嘉士德统计的30年投资项目回报率显示:钻石1.5倍,黄金1.7倍,瓷器16倍,名画16倍,名酒37倍。何嫣,在你眼中富人炫富引人嫉妒,只能自怜自艾抱怨世界不公时,你与富人的差距在被逐渐拉开,要改变家庭,改变自己的人生,关键是你自己用怎样的心态面对世界,用怎样的行动达成所愿。你的问题,我无法解答,你有才华,就施展才华。你没有才华,但你四肢健全,用汗水去弥补,父母给你了姣好的皮囊,不是天生给别人糟蹋祈求施舍的。”
唐信一番话说完,程慕拿着三瓶矿泉水回来,一人一瓶。
喝口水,唐信盖上盖子,目光忽然被下方两山之间的缆车所吸引。
山顶之间有缆车,供游客乘坐,每座小山山顶都有租单车的店铺,踩单车下山兜风,也是一种乐趣。
从缆车中走出五个女孩,唐信目光锁定的身影,是叶秋,还有叶秋身边一个亲热搂着她胳膊的女生。
程慕也看到了叶秋,正要开口叫喊,唐信伸手挡在她面前,阻止了她的行为。
顺着唐信的目光,何嫣望去,面色凝重几分。
叶秋被女生亲热地搂住,这本没什么,女生之间稀松平常。
可唐信的直觉告诉他:叶秋不喜欢被人这样搂着,同时,她身边那个女人,也并不喜欢叶秋,只是故作亲密。
“她叫贺敏,唐信,你最好不要和她结怨,不然,不堪设想。”
何嫣提醒了唐信一句,因为她已经瞧出唐信面无表情中散发出的冷酷。
贺敏?
光看身形,绝对是模特级别,身高几乎与唐信一米八持平。
因为唐信视觉对比过,叶秋和程慕跟他相对而立,她们的额头充其量在唐信鼻子的高度,而这位贺敏,搂住叶秋,显然比叶秋高了七八公分。
加上她穿着运动装和休闲帆布鞋,明显没有垫高。
贺敏留着短发,与何嫣这种略显古典美的五官相反,她看起来英姿飒爽,有种不羁的野性美。
叶秋五人走上来,本来是径直去山顶的餐馆吃饭,但叶秋隐约瞧见熟悉的身影,扭头一瞧,果然发现了唐信和程慕,外加一个陌生女人。
既然见了面,自然要打招呼。
唐信微微摆手,程慕也展露笑容,何嫣只是公式化地挤出一丝微笑,神色躲闪,不愿与贺敏有交集。
“我去跟朋友打个招呼。”
叶秋跟三个室友加上贺敏说了一句,迈步要走,贺敏却在她耳边浅笑道:“也给我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吧。”
说完,不待叶秋同意,贺敏搂着她朝唐信走去。
唐信分明感受到贺敏朝他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
“你不喜欢,就拒绝她这样的行为。”
唐信对走到眼前的叶秋说道。
叶秋神色无奈,都是女生,搂着肩也不算太难接受,只是她反感,但刚进大学,不想和新朋友闹僵。
男生也有勾肩搭背的,女生搂搂抱抱很正常。
闲聊几句,叶秋说要和室友去吃饭,邀请唐信加入,但唐信拒绝。
既然唐信不去,叶秋也不好让室友多等,于是告别转身。
贺敏放开了叶秋的肩膀,走到唐信面前,忽而亲密地探头在他耳边悄声道:“唐信,久仰大名,我的一位干弟弟可是被你害得全家全走高飞,礼尚往来,我们慢慢玩。”
她身上依旧有女人独特的香味,两人身体还有缝隙之隔,唐信在她耳畔也淡淡道:“话说清楚,我不知道你的亲戚是谁,说个名字让我听听,阿猫阿狗我可不会记在心里。”
“林正豪。”
唐信听到这个名字,仍旧一头雾水。
他记得这个名字。
但他不知道林正豪全家被迫结束生意离开了天海。
“你要玩,我陪你,你敢伤害叶秋,呵呵,只要后果你承受得住,就试试。”
贺敏在他耳边微微一笑,扭身笑颜如花地又搂住叶秋的肩膀,笑道:“叶秋,他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说罢,她蓦然回首,右眼一眨,好似朝唐信秋波明送。
和砍树是一个道理,枝条砍断主干不受影响,有何意义?
望着贺敏高挑成熟的背影,唐信心底冷笑。
真他妈幼稚。
如果有人直接对付唐信的父母,唐信顶多认为这个敌人脑子不笨。
直接冲着他来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为什么?
因为人会被激怒。
疯狂之后,报复还击的破坏力难以估量!
有了敌对目标,就要一击致命,绝不拖沓纠缠,对目标周围关联人物进行绑架要挟,殴打施暴,那都是愚昧之举,除了挑起敌对目标的怒火外,没有半点好处,相反,还要考虑自己有没有曝光,从主变客,反过来提防对手。
程慕刚要开口问唐信去哪里吃饭时,唐信的电话响了。
掏出手机一看,唐信先在心中默算了时间。
米国那边,应该是晚上接近午夜。
背靠围栏,唐信接通电话。
简短地一番通话后,唐信只是淡淡地说了几个字。
委托唐颖办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
联络了三家国际公关公司,其中一家听到委托内容后放弃,另一家狮子大开口,只剩下最后一家算靠谱一些。
如果能够完成唐信的委托任务,报酬一千万美金!
毕竟唐信是要去独裁者的地盘挖矿,不是过去卖饮料衣服......
倘若引起国际争端,公关公司不负责,只保证正常商业投资范围。
独裁者只是权柄野心偏执狂,和头脑是两回事。
非洲战乱,层出不穷的独裁者需要什么?
至少三样,人,枪,粮。
归根究底,还是金钱。
有了钱,就有这些。
唐信要去独裁者的眼皮底下挖钻石,如果被允许,他要做两件事。
第一,给独裁者钱。
第二,掩饰矿产是金刚石矿。
只要包了地,一切都好办。
世上值钱的矿数不胜数,谁也不知道脚底下究竟蕴藏着什么。
为了安全,唐信还要雇佣一批私人部队。
这个也好办。
钱能解决。
伊战中,活跃在伊拉克,仅是英美的雇佣兵就超过二十万。
他们不受维和部队管制,也不受伊啦克官方约束,只是为了承包合同而卖命。
这还不算数不尽被转包分销的合同,否则活跃在战乱地带的雇佣军就是天文数字。
关键还是多少报酬,能让人付出多少的劳动与承担相应高风险。
唐信大致算过一笔账,如果每年要给一名雇佣军二十万美金的报酬,私营武装公司起码会要一个人四十万。
雇佣一百人,一年就是四千万美金。
折算成人民币,就是超过两亿五千万。
但是唐信仍旧觉得这笔投资很划算。
装裤兜里一小包钻石,就可能价值一亿美金。
事情假如能够顺利进行,之后让唐颖在海外成立矿产公司,在南非和纽约都开设办公室,在纽约谈生意,从南非把货发往世界各地。
乘坐缆车去往对面的山头,步行下山。
下午三点多,三人从山上下来,饥肠辘辘,在葛家楼随便吃顿饭后,乘坐出租车回家。
路过天海大学时,把何嫣放下,唐信与程慕一同回到薇雅园。
从家里把买的服装都交给程慕,唐信又送她回到南区家住小区门口。
夕阳西下,暮色未浓。
在淡淡橘黄的余晖下,程慕站在小区门口,无奈地问道:“都走到这里了,干嘛你不亲自把东西送给干爹干妈?”
唐信笑道:“我可不想被他们教训半天说我乱花钱。”
程慕手上拎着差不多十万的东西,要是唐信当面拿回家,肯定要挨批。
程慕一叹,又抬起头对唐信神秘地招招手。
现在唐信算是明白了,但凡有人这样召唤他走过去,肯定要被突然袭击。
不过他还是走到她面前,果然不出所料,程慕踮起脚尖要与他吻别。
都没表白就这样,光天化日,有伤......
唐信看到她闭着眼睛撅起嘴吻不着的样子,被逗乐了,微微低下头,在她鼻尖上轻轻咬了一口。
程慕红着脸揉揉鼻头,突然扭身跑了。
刚坐上出租车回薇雅园,唐信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谢婉玲明显口气带着愉悦把他教训一顿。
有钱自己买,和儿子买来送,拿在手里,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末了,她在电话中说:“嗯,你眼光还行,妈和爸穿上很登对。不过你给妈这个小皮包就有些不着调,红艳艳的太扎眼。”
唐信苦笑不已。
他能猜到,肯定是程慕不好意思,衣服鞋子罢了,她不穿,谢婉玲也穿不上。
小皮包,她就给了谢婉玲,谎称是唐信孝敬母亲。
“妈,那个包,是给程慕的,您明白了吗?”
谢婉玲恍然大悟,挂了电话就把程慕叫家里来,让她把包收下,程慕拿着包跟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不断认错道歉。
回到自家中,唐信顾不上别的,先掏出道具。
透明保镖:这种透明保镖,虽然肉眼看不见,但它却一直在暗中保护目标。
道具是死的。
只发挥作用。
唐信可不希望这种透明保镖在大街上也做出惊世骇俗的举动。
所以,他又掏出一件道具。
头脑复制。
将他的头脑复制给透明保镖,这样透明保镖在保护目标时,会务求谨慎不露马脚。
又因透明保镖本身的职责限制,即便复制了唐信的头脑,也不会做出职能外的举动。
把保镖都派出去后,唐信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兴许是顺风顺水,唐信的自信心爆棚,他并没有给自己留下保镖。
早上踩单车上山,下山步行,唐信一闭上眼,就被疲倦侵袭进入睡眠。
日落月升,时如白驹过隙,躺在沙发上的唐信忽然被门铃吵醒。
揉揉眼睛驱散睡意,唐信打起精神走去开门。
门外来人让唐信兴致低落。
身穿低胸连衣裙的马欣楠眼圈泛红,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态映入唐信眼帘。
她长得漂亮,无可厚非。
可这幅模样出现在唐信面前,令他作呕。
显然经过精心打扮,黑色连衣裙极具魅力,低胸的领口处,胸部挤出的乳沟显而易见,裙下露出的长腿被黑丝包裹。
唐信刚起身,口干舌燥,绕到吧台后面倒了杯水一口喝下。
马欣楠进了门,动作轻缓地将门关上,走到吧台前,柔弱可怜地望着唐信,娇弱地开口道:“唐信,谢谢你。”
又有人道谢?
唐信一手拿着空杯子,一手抚在台面上,表情不温不火。
“我知道我之前态度不好,冲撞了你......”
马欣楠站在吧台前,小幅度地俯下上身,乳沟更加明显,口吐认错言语。
而后,她又开始了各种懊悔与无助可怜,说自己被骗,是自己傻,幸好有唐信出现,要是没有唐信,她的人生会怎样怎样黑暗......
在她这一番倾诉时,唐信言语举止都没有任何变化。
看戏。
从她出现在门外,唐信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唐信,谢谢你,我要报答你......”
她说这句话时表情十分诚恳,只不过,左手轻柔地抚在了唐信的右手背上,而且手指还不痒不痛地滑了滑。
唐信转身,从吧台上拿下来一瓶葡萄酒,又挑了一个高脚杯,倒了满满一杯。
葡萄酒瓶放在吧台上,装满酒的高脚杯也放在吧台上。
“知道这是什么酒吗?”
唐信轻声问道。
马欣楠即便瞧着葡萄酒瓶上的标签也答不上来,微微摇头。
唐信拿起酒瓶,仿佛自言自语:“2007年份的柏图斯,柏图斯庄主穆埃克斯说过,好的红酒是一种艺术,一种追求,一段可以回味的历史。我认为,人也一样。”
放下酒瓶,唐信又端起酒杯,小口沾边喝了一口,回味一番后说:“1961年的柏图斯价值超过五十万,相当一辆中档轿车,车你能开几年,一瓶酒,只能享受几个小时。对很多人而言,柏图斯,就是一生才能享受一次的葡萄酒。2007年的柏图斯,我买回来用了3000欧元,换成人民币,超过两万五。这一杯,价值五千。”
话音一落,唐信露出一丝笑容。
马欣楠目瞪口呆地望着那一杯葡萄酒,再眼神一扫唐信背后架子上各式各样的酒瓶。
见到唐信微笑,她也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张口就要阿谀奉承唐信。
但是,唐信做了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举动。
也许,她认为唐信明白了她的暗示。
唐信是明白。
唐信端起酒杯举到她的面前,看似要喂她喝酒,在她嘴巴微张脑袋前探时,唐信将酒杯口向前一斜。
如稠的石榴暗红色酒水顺着她的前胸乳沟渗入连衣裙中。
马欣楠瞠目结舌看着面前依旧面带微笑的唐信。
整杯酒全部倒干净,马欣楠胸前湿透,更从两腿间顺流而出犹如溪水的葡萄酒,滴在地毯上。
“现在,你得到了价值五千块人民币的东西,可以滚了。”
唐信把酒杯放在一边,酒瓶放回架子上。
马欣楠低头一瞧自己的狼狈模样,也顿时清醒。
从头到尾,唐信就知道她的心思。
刚才她还真以为唐信会被她迷倒。
“你还发什么呆?呵呵呵,别说你精心打扮出现在这里,你就算不着寸缕,难道我就会跪倒在你的石榴裙下?然后掏钱给你,从此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不好意思,我嫌脏和畏惧性病。”
至少唐信以为她会恼羞成怒然后拂袖离去。
她若撒泼,唐信不会跟她纠缠,先叫保安,不行就报警。
碰都不会碰她一下,屋里损失了什么,唐信不嫌打官司麻烦,反正都是交给律师楼去处理。
可她偏偏静静地站在原地,唯独表情变得冰冷,一扫先前委屈柔弱的神态,反而呈现出一种刻骨的仇恨。
“就因为我刁难过你,言语冒犯过你,你恨我?”
唐信回身重新拿个杯子,倒了半杯伏特加,喝了一口后闭着眼睛忍俊不禁。
“恨?你难道不知道,恨也要看缘分的吗?马欣楠,你只是一条可怜虫,而且是你自取其辱,不要怨天尤人。”
马欣楠逼视着眼前这个年轻富有的男人,咬牙切齿追根问底:“为什么?就因为我跟别的男人睡过?所以你可以跟何嫣出去游玩,对我,就挖苦嘲笑?”
唐信觉得她这个人无可救药。
“你与何嫣,不同。她只是站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感到迷茫,没有踏出实质的那一步。我们可以在脑海里幻想犯罪,但没有实施犯罪之前,我们是无罪的。马欣楠,你知道荡妇和妓女有什么区别吗?”
“在你眼中还不是一样?肮脏下贱!”
马欣楠满目冷漠,她或许是一个现实主义者,无所顾忌地追求物质生活,不需要顾虑道德精神与尊严。
唐信拉过一张高脚圆凳坐下,望着手中的酒杯,悠然道:“荡妇,只是欲求不满,是追求欲望,男人可以拈花惹草,女人同样可以,男人叫花心,女人叫放荡,总的来说是一个意思:滥交。妓女不同,妓女追求金钱,用肉体换取酬劳,换言之,妓女其实是商品。既然是商品,我有钱,我想买什么样的商品,买不到呢?马欣楠,世上比你相貌出众,床上取悦男人能力更高超的商品,我想,有心挑选商品,不会花太多时间就能得偿所愿。”
这两者唐信都不鄙视,依旧平常心。
红尘百态,若时时刻刻戴着道德眼镜看待别人,唐信会让自己活着很累。
是非对错,不予置评。
自己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马欣楠若不是敲开他的家门,唐信即便明天去学校与她碰面,也只会视而不见地擦肩而过。
马欣楠瞪大眼睛冷笑道:“唐信,你敢说,你对何嫣没有企图吗?别故作清高,你和别的有钱人一样,玩弄别人为乐!”
指头轻轻敲击桌面,唐信没兴趣回答她的话。
他如果对何嫣有企图。
掏出几百万逼何嫣卖身说不定已经把她剥光扔床上翻云覆雨了。
唐信现在心里唯独有企图的目标,只有两个。
叶秋,程慕。
一向思维喜欢从结果出发去完善过程,唐信要左拥右抱,就不是简单上个床的问题。
又不是封建社会,女性失了身非君不嫁。
轻叹一声。
唐信没再看马欣楠,俯视手中的酒杯。
“马欣楠,你已经习惯了不劳而获,不,应该说习惯了两腿一张数钞票的生活,你的嫉妒在掩饰自卑,你的懒惰无法令你悬崖勒马。终有一天,你的脸上会有皱纹,你的胸部会下垂,你的皮肤会松弛,运气好,三十岁前你没有性病,运气更好,你有脑子赞点钱从良嫁人,找个老实人举案齐眉偕老一生。但当你静下心来回首前尘时,望着镜子里那个卸了妆后犹如怨鬼的脸庞时,你会追忆,儿时的自己已经模糊,年轻最美那一刻犹如初见,但你,无颜面对,因为那个曾经纯洁无暇的你,早已死去。”
这番话,唐信不指望她能听完就改过自新,换个陌生人偶然邂逅,唐信或许也会说。
而马欣楠,她的神情已经告诉唐信,她全部当做耳旁风。
世上就是有人只看到利,看不到弊,自误自毁。
她那张平静时会令人赏心悦目的脸,此刻狰狞如鬼,呲牙咧嘴好似想要撕碎唐信。
唐信把杯中的酒喝完,长出口气,淡淡道:“别试图惹火我。我不会威胁你,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激怒了我,我会做什么。”
脸庞一转,唐信平静地望着此刻恨意滔天的马欣楠,话音轻柔,淡如烟云。
“我可以通过十次以上的中转方式雇佣野蛮人,**你,拍成视频后放在网上,让你成为天海大学的焦点,你是受害者,但你会一辈子活在噩梦中。我也可以选定一些债务压身的人,制造一场交通意外。我还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你那假LV包里放几百克的毒品,等等。摧毁一个人,不难,不要觉得我狠,挑衅别人,就要先做好被还击的准备。现在,如果你还打算色诱我,可以,先把地毯舔干净,然后我带你随便找个流浪汉让你尽情享受,明早你来找我,我给你两千,绝对不让你劳而无获。”
马欣楠仓皇后退几步。
面前这个这个男人,比她见识过所有男人都要让她心底发寒。
她即便被男人打过,遭受过变态般的折磨,可唐信不含一丝火气,波澜不兴的面庞,令她好似见到最恐怖的厉鬼。
惶惶不安地夺门而出,她咬牙切齿也止不住发抖的身体。
她宁愿面对那些张牙舞爪靠蛮力压迫她的男人,也不愿再看到唐信一眼。
跑出薇雅园,马欣楠双手捂着嘴巴压抑嚎啕的哭声。
她恨自己。
尤其是她意识到,唐信没说错一句话。
何嫣悬崖勒马,人生还有转机。
可她,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简简单单往床上一躺,一场噩梦醒来后数钱,再用不到半天的时间把钱花掉,终日蹉跎。
这种麻木不仁的日子,她已经习以为常。
翌日清晨,唐信坐在大学校园内的咖啡厅,点了早餐后拿着平板电脑在浏览新闻,虽然用手机也可以,但他不喜欢狭小的视觉感。
一杯咖啡两块蛋糕,简单的早餐但不是普通学生可以负担的消费。
天海大学的咖啡厅本就是高消费,一杯芝华士35元,与酒吧有差距,可在校园内,可以称之为高价。
早餐吃完,唐信依旧坐在咖啡厅角落中浏览新闻。
一男一女坐在了他对面,唐信头也不抬淡淡道:“周围有空座,我不喜欢被打扰,如果你们不走,现在说,我换地方。”
“唐信。”
女人叫了他一声,唐信才抬起头望去。
何嫣,和一个陌生青年。
低头看看手上的腕表,唐信轻声道:“现在八点五十,我九点四十离开要去上课,你们有什么事?”
童峥嵘上下打量唐信一番。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见到唐信,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他马甲衬衫西裤的装扮。
却总有新的认知。
二人对望一眼后,童峥嵘对何嫣一伸手,示意她先开口吧。
两人都有事,童峥嵘让女士优先。
何嫣鼓起勇气,深呼吸一口气后一脸郑重。
她刚要开口,唐信却抬手止住她的话头。
来了两个顾客,服务员自然走来询问一番。
唐信问道:“你们喝什么?我请。”
何嫣一口气运起又吞下,张口无奈道:“苏打水就行。”
童峥嵘微微一笑,说:“和她一样。”
唐信低头会心一笑。
没一上来就贪便宜,还算靠谱。
服务员端了两杯水放在二人面前,唐信依旧背靠沙发跷二郎腿,平板电脑放在腿上,手指时不时点一点屏幕。
何嫣重新酝酿一番,认真地对唐信说道:“唐信,我想为你工作,你的宏信风险投资公司刚成立,应该还缺人吧?”
唐信低头浏览新闻,仍旧头也不抬。
“你会什么?”
“嗯?”
“我说你会什么?我的公司缺不缺人是其次,问题是,我要雇佣你,不是你想为我工作就能如愿以偿,你要是一无是处,充其量在我公司前台当个迎宾小姐,会笑就行。不过,这个职位,我公司没设立。”
何嫣张口结舌,童峥嵘看到这一幕,越发对唐信感到好奇。
沉思片刻,何嫣不答反问:“你需要什么岗位的员工?”
唐信手指动作一停,抬起头望向她,嘴角微翘。
聪明了一些嘛。
公司内部有萧卓珊作为CEO,唐信除了安插一个庞不为进去外,再不插手。
而这个规矩,他也不想打破。
萧卓珊是掌舵人,唐信不会在行政管理上对她指手画脚,更不会随意安插职员进去。
但唐信,还真缺少一个员工。
为他服务,只对他负责,替他整理信息的一个人,秘书。
“我需要一个私人秘书,或者可以称为私人助理。你能胜任吗?”
唐信目光玩味地凝视何嫣,她突然泄了气一样,底气不足地说道:“我,我试试吧。”
“别试,做,或者不做。”
何嫣一咬牙,下定决心道:“我做。”
童峥嵘目瞪口呆。
他用星球大战的台词面试?
唐信偏着脑袋问:“你学什么专业的?”
何嫣忐忑道:“法律。”
她或许害怕专业会让唐信反悔。
天海大学虽然首屈一指,但并不代表每个专业都是国内顶尖。
每个大学顶尖的专业各不相同。
单就法律专业,国内最好的大学应属五院四系。
而天海大学里,法律专业水平一般,甚至是安在人文学院中,根本没有法学院。
唐信淡淡道:“底薪一千,你不用去我公司入职,在校内要保证随叫随到,为我工作,只要记住我的一句话:我的公司我的钱,我的规则。”
从马甲口袋里掏出个钢笔,唐信抽出一张餐巾纸,在上面写下一个电话号码,把餐巾纸推倒对面何嫣面前。
“打电话给这个人,他叫庞不为。你只要告诉他你的资料,他会为你安排接下来你需要做的事情。”
何嫣呆呆地望着餐巾纸上的电话号码,缓过神来问道:“我,我要做什么?”
唐信翻个白眼,耐心地说道:“未来一段时间当然是学习,你连文秘助理最基本的知识都不具备,你认为,你不需要学习吗?还有,我的耐心有限,你刚才已经用掉一次机会,你不该问。事不过三,第三次,再见。”
何嫣张了张嘴想要解释,望着唐信微笑的表情,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
还是先打电话给这个庞不为之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