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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看到这情形，连忙后退，包吉初和新力也面色大变，一时再不敢说话。
如今广场上自己的势力最大，尺臣一阵得意，今天真是天赐良机，李大昊、卫丝坦、乃恩台先后栽了，现在终于轮到自己掌权，这个机会他等了多少年，原以为没有指望，没想到最后得偿夙愿。
黑云一阵剧咳，他吐出几口鲜血，反而平静下来。
“尺臣，那你打算如何处置孤王？”
尺臣被黑云的眼光看得发毛，他刚才被黑云所救，转眼就要杀他，用无耻来形容还真是对他褒奖。
“姓、姓李的，今天这个局面都是你一人造成，所以你要承担这个结果！”
黑云一阵冷笑。
“你敢不敢看孤王的眼睛，敢再说一遍是我一手造成？”
尺臣举起手，他还真不敢看黑云的眼睛。
“不、不是你是谁！”
“那你看着我！”
“我、我——”
尺臣一抬头，看到黑云眼中带着深深的讥讽，而周围人看他的眼神也都带着愤怒和鄙夷。
“杀、杀了他——”
尺臣终于下达了命令，他的手下向前走了两步，黑云一摆手。
“等一等，我还有话要说！”
那两个手下被黑云的气势镇住，还真不敢马上动手。
黑云讥讽地望着尺臣，问：“你知道如果孤王控制了局面，会如何处置你？”
尺臣哼道：“你们李家父子一个比一个坏，肯定不会放过本大人！”
黑云摇头。
“不，你错了，我会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认错的话！”
“你做梦，我哪里错了，休想！”
黑云叹了口气。
“本来你要是肯认错的话，我准备提醒你一句话。”
尺臣觉得黑云神色有些不对，周围的气氛也一下凝固起来。
“你、你要提醒什么话？”
黑云瞳孔骤然一缩，他向后退了一步。
“你看看你身后吧——”
尺臣看到所有人望着他，神情都带着惊恐，不禁有些奇怪，这些人都是怎么了，难道出了什么意外？
扶着尺臣的两个手下霍地回头，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
尺臣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突然意识到不对，一回头，就看到一个血红的人影站在身后，他伸出双手一下抱住自己。
“救、救命——”
尺臣惊叫出来，他毛骨悚然，这李大昊居然还没死，不知何时走到自己身后，这广场上这么多人，居然没一个提醒他。
李大昊缩了一圈，但并没像黑云说的缩成一个肉球，他只是又缩小一圈，个子跟尺臣差不多。
“你、你弄错人了——”
尺臣一声惊呼。
李大昊口中发出呵呵之声，他已经说不出话，一张脸往尺臣脸上贴，两排牙齿张合着咬向尺臣，这景象无比恐怖。
尺臣觉得一股腥臭的脓血喷到自己脸上，他知道李大昊中了毒，自己被这么抱住，一定会传染，想到这里尺臣抬腿去踢李大昊，但他忘了自己脚上有伤，这一抬腿，另一只脚站不稳，一下向后摔倒。
李大昊跟着扑倒在尺臣身上，张口就咬，尺臣用手挡住，李大昊的力量已经不大，他虽然咬得狠，但也没将尺臣的手咬断。
“救命、快救命啊！”
尺臣痛得惊呼，自己广场上那么多手下，居然一个个眼睁睁在边上看着，没人敢上来援助，他这时已顾不上别人帮忙，手上拼命用力，同时右脚一蹬，蹬在李大昊肚子上。
但李大昊已失去力量，他身子像散架一样，尺臣一用力，居然将他双手向后拗断，李大昊半截身子直接跌在他身上，尺臣想要推开，谁知他身子散架，脑袋却还灵活，一张口咬住尺臣脖子，咔嚓就是一口。
这一口非常用力，尺臣觉得自己鲜血狂喷而出，他害怕到极点，忙奋力将李大昊推开，捂着脖子滚到一边。
“快、快扶我起来，帮我止血！”
这话出口，周围的人不但没接近，反而离他更远。
尺臣颤颤巍巍自己爬起来，他的手已按不住伤口，鲜血狂喷而出。
黑云看着尺臣，一声叹息，他知道尺臣被李大昊咬断了颈脉，现在神仙出手也无救。
“尺大人，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看来老天也不愿帮你了！”
尺臣眼中露出绝望和不甘之色，他的意识渐渐模糊，渐渐消失，终于扑地一声，直挺挺栽倒在地。
广场上所有人都望着黑云，此刻再无一人站出来反对他。
黑云脚步沉重地走到李大昊身前，只见李大昊身上满是血污，他双眼瞪着，嘴角还咧开，这表情似乎在表示最后一刻他做了一件得意的大事，黑云伸手探了探，李大昊终于没了半点气息，这次他是死绝！
“李大昊，他完全死了——”
黑云站起来，向人群举起右手。
人群一片寂静，但寂静之后，爆发出一片欢呼。
李大昊这一生，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无耻，但他并不觉得无耻有错，而是把它当作生存之道，并将之演绎到极致。
只要有人信奉这样的生存之道，这世上便不太平，普通人这样，是害人害己，国君这样，便是害国。
人无信而不立，国亦如此。
“当、当当——”
钟声再次响起，这次敲钟之人乃是石窟寺的方丈定玄。
定玄恢复了清醒，刚才的一幕幕印象深刻，他和所有的僧侣想忘都忘不了，李大昊以为他们吃了迷魂散，醒来会忘了自己所做之事，但其实迷魂散并没有那么深刻的作用，他们是忘记一些事，但还是有很多记在脑海中。
“万岁，万岁，万万岁——”
有人带头向黑云单膝下跪，这是西春国向皇帝跪拜的礼节，接着广场上的人群一圈圈下跪，他们欢呼，他们大叫，这欢呼久久不歇，从山上一直到山下。
黑云举着手，思绪万千，内心也无比澎湃，他一下想到慕容七儿，眼中立刻湿润起来，他在心中念道：“慕容姑娘，你等着，现在我终于有了一个配得上你的身份！”黑云也知道，他从此刻起肩上就压上一副重担，想甩也甩不了，但无论如何，自己一定要带领西春国走出困境！
欢呼不绝，直冲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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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
风微凉。
肇真冲出春暖阁时，肇驹就站在阁外，他没心情跟九哥打招呼，只是点点头，就朝宫外跑去。
八爷和洗儿就等在外面，看到肇真神色不对往外走，急忙跟上，肇真谁也没打招呼，一口气跑出皇宫，纵马回到军营。
营帐外，简春烨、麻广、曹邦杰和一众将士还等在那里。
简春烨本来是跟着信王进宫的，后来大殿上商议完，玥儿喊肇真去春暖阁说话，肇真让他先回来，简春烨最担心的是，信王被宫里扣下，到时他们这班江南将士和大臣就会群龙无首，现在看到他安然回来，终于松了口气，但又看到肇真紧咬着嘴唇，脸色十分难看，不知出了什么事。
“殿下，太妃娘娘跟您说了什么？”
“等、等一等。”
肇真摆摆手，他喘着粗气，还没缓过来。
麻广也跟上来问：“皇上夸奖我们没有，会不会封个王封个侯给我们？”
他还不知道肇真根本没见到皇上，曹邦杰推了麻广一把。
“去去去，还封王封侯，你以为你是谁呀！”
麻广很不高兴。
“怎么就不能了，我又不是给自己问，今日京城之战的首功是虞将军，我是替虞将军问的，还有卫老将军，没有他的统帅指挥，我们不可能取得这样的大胜，当然还有殿下和我们自己，东门要是守不住，照样满盘皆输。”
两人这么说着，肇真把他们推开，朝自己休息的营帐走去，刚才在春暖阁，玥儿给他看了让九皇子继位的诏书，他并没放在心上，现在最让他忧心的是玥儿脸上的伤。
有人注意到肇真的脸色不对，不禁暗暗揣测，不知宫里出了什么事。
肇真对八爷和简春烨招招手。
“八爷、简大人，你们跟我来一下，其他人回去休息吧。”
他说完，转身就朝帐中走。
洗儿等人有些惊诧，殿下不是很讨厌这个长着一颗大脑袋的家伙吗，怎么要他也进去说话？
麻广叫了起来。
“殿下，我们有话要跟您说！”
肇真摆摆手。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殿下，这事很重要！”
“我说了，明天再说！”
麻广和曹邦杰还想再说，简春烨朝他们使了个眼色，两人这才没有追着肇真说话。
洗儿在后面看见，她有些奇怪，这两个家伙怎么跟姓简的搞到一起去了，自己等下要跟八爷说一下，他们是不是暗中想搞什么鬼。
肇真已经进了营帐，两人很郁闷，他们想说的是这次大家都拼了命，殿下功劳最大，皇上要是给的奖励份量不够，那谁也不会服，而且众将士觉得九皇子是来抢他们功劳的，如果皇上给他的奖励没有明显区分，那说不定会闹事，他们想告诉肇真，现在军中现在起了流言，如果不及时平复，会出大问题。
简春烨却是十分心焦，他认为肇真应抓住机会夺取大权，甚至逼肇恒退位，这样的机会他顺水推舟就能做到，但信王居然对夺权毫无野心，他根本不听自己劝告，如果将士们到时逼他，他要怎么应对？本来他觉得自己巴巴地赶来白跑一趟，但听到将士们的议论又生出希望，他决定还要再劝肇真一次。
先前简春烨还在寻思怎么跟信王单独说话，没想到肇真这么快就叫他和八爷进帐说话，不由暗自窃喜。
但肇真进帐后问的第一句话就是：“简大人，你知道江南最厉害的名医是谁，治疗烧伤、烫伤的？”他刚才看见玥儿的颜面，以为是烧伤，毕竟京城一直在打仗，只有烧伤、烫伤才会留下那样的创伤，肇真不知道玥儿是被宜妃用刀破了相，后来又被如冬抹了雪莲养颜生肌膏起的副作用。
简春烨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以为是皇上病了，今天在宫里见群臣的时候，太妃娘娘说陛下病重，可能还要过两天才能出来露面，当时他还在怀疑皇上是什么病，结果殿下回来问起烧伤来，如果是这样，那肇恒没理由不见人。
“殿下，江南名医有是有，但远水不救近火，难道宫里的御医不能治病？”
“宫里的御医一定已经看过，而且这里没有药，你马上写信请他们进京，还有，带上最好的药，一定要平复伤口，去除疤痕最好的药！”
“什么？”
简春烨吃了一惊，皇上再怎样，也不能把样貌看得那么重吧。
“殿下，皇上怎么了，他是烧伤了吗？”
肇真摇摇头。
“不，不是皇上病了，是太妃娘娘，本王一定要找天下最厉害的名医帮她治疗，让她回复如初！”
这话一出，八爷和简春烨差点栽倒，信王殿下如此紧张，居然是因为太妃娘娘被烧伤。
八爷这才想起，自己见到玥爷，她一直蒙着面，原来是烧伤的缘故。
简春烨躬了躬身。
“殿下，这烧伤要复原，谈何容易，虽然臣知道江南有几位名医挺厉害，但也没听说谁能将烧伤的伤口彻底治好，回复如初的。”
“我不管，你马上飞鸽传书，再八百里加急，告诉陆大人，把这些名医都请来，要他们马上启程来京，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是、是——”
简春烨连连答应，忙找出纸笔写信，信一写完，就跑出去安排。
八爷知道肇真心里真正喜欢的人是谁，如今她被烧伤，自然心中难过。
“殿下，玥爷她、她伤得厉害吗？”
肇真心中难受，他握紧双拳。
“是啊，她整张脸都脱皮了，看上去很可怕，我担心脱皮之后疤痕难以消除，所以才要简大人去请江南的名医。”
八爷小心地问：“万一玥爷的伤治不好，怎么办？”
肇真霍地抬起头。
“对了，刚才我忘记告诉玥儿姑娘，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要跟她在一起，绝不放弃！”
八爷看到肇真眼里的痴情，不禁动容，虽然他觉得玥儿可能不会答应肇真，但殿下这么痴情，还是令人感动。
“殿下，您真的要这样决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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肇真坚决地点头，他已跟玥儿把话挑明，就算玥儿变成天下最丑的女人，他也要守她一辈子，因为玥儿在他心中，是最完美的女人。
“不错，这是老天爷考验我的机会，我绝不能经不起考验！”
八爷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问：“对了，玥爷叫您单独说话，就是为了她脸上受伤的这件事？”
肇真猛地一惊，玥儿可不是叫他去说这个，她说的可是继承皇位的大事。
这时简春烨走了回来。
“殿下，信鸽已放飞，八百里加急也已出发，想必陆大人收到信，一定会马上去办这件事！”
肇真点点头，脸色又沉了下来。
“刚才太妃娘娘找我，是有一件天大的大事。”
简春烨心中一动。
“什么大事？”
肇真还是决定把玥儿告诉自己的说出来，他现在没有谋臣，只能听听简春烨的分析。
“这件事太过重大，我告诉你们，但你们绝不能说出去！”
“是，请殿下放心，小臣绝不敢乱多嘴。”
简春烨嘴上这么说，心里还在想是什么大事。
肇真嗯了一声。
“皇上可能不行了，他留下一份诏书，要让九哥继承我们大崋的皇位！”
简春烨和八爷一起低呼一声，简春烨惊问：“什么，皇上不行了，是快要不行了，还是已经不行了？”
肇真摇摇头。
“这个太妃娘娘没说。”
简春烨追问：“那诏书落款上有没有时间？”
肇真想了想。
“是七月二十八，九天之前。”
简春烨啊呀一声。
“不对，九天之前皇上根本不知道九殿下会回来，怎么可能立下诏书让他继位？”
肇真很不高兴。
“不会，那诏书上有皇上的签名，肇恒哥哥的字我认得，再说，太妃娘娘是不会骗我的！”
简春烨不知道肇真跟玥儿的关系，肇真也不想让他知道，所以他跟简春烨称呼玥儿是太妃娘娘。
“殿下，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太妃娘娘做事令人疑惑，既然皇上留下诏书，那今晚为何不当场宣布，她在顾虑什么？”
肇真非常生气，他啪地一拍桌子。
“简大人，本王不许你这样讲太妃娘娘，太妃娘娘舍生忘死、一心为公，为国家操碎了心，还受了重伤，她对得起天下人，况且就算天下人都企图谋害本王，太妃娘娘也绝不会！”
简春烨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说太妃娘娘坏话会惹肇真这么生气。
“是、是，臣糊涂，一时口不择言，只是疑惑太妃娘娘到底有何顾虑？”
肇真还是板着脸。
“她就是顾虑本王麾下的将士不服，九哥要是突然上台，我们的人一旦哗变，那国家又会陷入混乱中。”
简春烨望着肇真，差点惊呼出声，殿下难道脑子糊涂了吗？
“殿下，这、这分明就是您的机会呀，为何送上门您都不要？臣在军营中听到很多将士的呼声，如果皇上驾崩让九皇子继位，下面的人谁也不服，刚才麻、曹两位将军就是想告诉您这个！”
“真的吗？”
“是啊，而且臣在宫城中还听到一个传言——”
说到这里，简春烨有些迟疑。
肇真问：“什么传言？”
简春烨小心地看了肇真一眼，双手抱拳弯腰鞠躬。
“殿下，臣亲耳听到他们说陛下已经驾崩，现在朝中根本没有皇帝！”
肇真微微一惊，随即摇了摇头。
“本王并无夺位之意，若是有，早就在江南成立小朝廷了，这件事我一定要跟大家讲清楚，这样吧，明天一早，你们两个召集校尉以上的武官到这里来，本王要当众表明心意，让大家绝了这个念头！”
简春烨十分失望。
“殿下，刚才我们在宫里议论，您主张乘胜追击，一举拿下幽前十六州，但大半的大臣都站到穅王这边，他们主张收回并州就收手，真正的原因您想过吗？”
肇真问：“什么原因？”
简春烨双手一摊。
“还不是怕殿下您势力再壮大。”
肇真一摆手。
“不是，后来我仔细想了想，他们这么说也有道理，我们确实不能冒进。”
简春烨实在有些无语。
“殿下，您为何不替虞将军想想？虞将军还在追杀万焱阿狮兰，既然他写信来请战，那就是有把握，如果您不能掌握大权，怎么去支持虞将军，您不支持他，那虞将军的下场会怎样，就很难说了！”
这话说到关键点上，肇真倒是犹豫起来，自己确实不能置前方的将士们于不顾，他看向八爷。
“下面的人都是这么想吗？”
八爷点点头。
“不错，虽然不是全部，但大多这么想，殿下临危不退，和将士们同生共死，大家是为了殿下而战，如果这一战最后让九皇子摘桃，下面可能真的会出事！”
他知道下面人的想法，大家舍生忘死跟着信王打仗，现在仗虽然还没打完，但大局已定，大京军被赶出京城，大家也是要有个盼头的，他不明白肇真为何一定要推掉这个机会。
肇真在营帐中来回踱了几圈，他想了很多，如果自己去争皇位，玥儿一定会失望，当初自己发兵勤王，一大半是为了国家，但想要救玥儿出水火的心情也是十分急切，还有一点，那就是肇真一旦继承大统，他和太妃娘娘的身份就会受到世人质疑，他们很难在一起。
“不，本王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长幼有序是祖宗的规矩，本王心意已决，支持九哥上位，虞将军和其他将士，等这一仗打完，本王一定会妥善安排，简大人、八爷，你们先去抚慰一下将士们，这两天千万不能出意外！”
“是——”
简春烨和八爷应了一声，退出营帐。
肇真有些心烦意乱，为了玥儿，他可以放下一切，哪怕王爷的身份也可以不要，但他不知道玥儿是不是能放下太妃娘娘这个身份。
八爷和简春烨出了营帐，两人分头行动，各负责一半军营，麻广和曹邦杰一脸焦急，他们看到简春烨出来，忙将他拉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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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邦杰问：“殿下到底怎么了，简大人，您跟殿下说了将士们的心愿没有，他是否答应？”
原来简春烨来到京城的时间虽短，但肇真安排他下午统计伤亡人数，他跟这些带兵的将军、统领已取得联系，大家都是从江南来，要煽动他们拥护信王并不难，而且麻广和曹邦杰最支持信王夺权，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杀了碁王，就算肇真能放过，别人未必也能，到时候秋后算起账来，还是有脑袋落地之虞，所以简春烨一说，他们立刻赞成。
“殿下一意孤行，他说长幼有序，坚决不答应。”
麻广嚷嚷起来。
“这怎么行，殿下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属下的前途想啊！”
简春烨急忙掩住他口。
“麻将军，小声点，此事不能让人知道。”
麻广嘀咕。
“大家都是心照不宣，怎能不让人知道！”
曹邦杰问：“那我们怎么办？”
简春烨咬咬牙。
“如今已没有其他办法，只有最后一条路走，那就是学习太祖皇帝，我们给殿下黄袍加身，到时他想推也推不掉！”
曹邦杰还有疑问。
“简大人，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卫将军和虞将军，毕竟军中他们两个声望最高，只要他们支持，马上就可以做！”
简春烨眼中寒光一闪，他摇摇头。
“此事绝不能让卫将军知晓，你们别忘了他的身份，他可是九皇子的亲外公，而且他有自知之明，为了避嫌，他离开西门来在东门军营，这么做摆明就是不想插手，为了保险起见，还是不让他知道为好。”
麻广哦了一声。
“那虞将军呢？”
简春烨捋着胡子斜眼看两人。
“虞将军太远，来不及支会了，下午派你们去找熊璋和徐之桂将军，他们两个怎么说？”
麻广摸摸脑袋。
“熊将军当然赞成，但徐将军说要听大哥的，他大哥不支持他就不支持！”
简春烨摆摆手。
“不管了，他们不反对就行。”
麻广又问：“简大人，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曹邦杰道：“当然是越快越好，准备就绪就马上动手，两天之内最好！”
简春烨还是摆手。
“不行，两天太慢，这件事一旦风声走漏就办不成，我看明天就要摆平，然后抬着殿下进宫去主持大局！”
麻广和曹邦杰有些震惊。
“明天一早就要摆平，太仓促了吧？”
简春烨摇头。
“不，因为明天早上是个机会，殿下命我和八爷召集校尉以上的武官，明早到这里来商议大事，他想支持九皇子上位，那怎么可以，我们正好给他披上黄袍！”
麻广和曹邦杰对望一眼，两人眼中充满希冀，狠狠地点下头。
“好，我们马上去办！”
三人又低语几句，分头而去。
当三人离去，从边上一个帐篷内走出一人，这是一个老人，他鹤发童颜，脸色黑里透红，这老人不是别人，正是肇驹的二姥爷直古鲁。
直古鲁点点头，微微一叹。
“大哥啊，还是被你料中，但你要我回去睡觉，实在也心太大了——”
他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身子一转，没入黑暗不见。
***
子时。
当肇驹走出春暖阁，心情十分压抑。
肇驹的军营在北门城外，他追杀万焱阿狮兰回来，队伍就没有进城。
北门外一片寂静。
军营中还亮着灯，但灯光昏暗。
有兵士守在军营门外，他们发现肇驹回来，忙向他行礼。
上次肇驹和鞠大魁吃了一次亏，被野乐津察带人偷袭军营，肇驹还受了伤，腿上中了一箭，到现在一下雨他就觉得隐隐作痛，所以晚上都是安排双岗。
除了守门的兵士，还有两人站在大门外等肇驹，这两人竟然是鹿虔和鹿豁子。
肇驹走进军营，鹿虔两人跟在后面。
“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卫大人和鞠将军呢？”
鹿虔两人恭敬地鞠躬。
“我们是在这里等殿下，卫大人和鞠将军白天疲惫，所以先去休息了。”
直古鲁汉名卫逢春，所以下面的人称他卫大人。
“他们去休息，也不会留你们在这里守卫吧，你们不是去抓姓郜的，抓到没有？”
鹿虔的神色有些古怪，小声道：“启禀殿下，有、有个人在帐中等您！”
肇驹一愣。
“是谁，谁要等我？”
“殿下，您进去便知。”
肇驹已经走到军营门口，他停下脚步，眼中掠过一抹警觉之色。
“到底是谁要见本王？”
他声音提高，军营中有巡逻的高昌士兵走了过来。
鹿虔急忙靠近肇驹，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
肇驹听完，一阵冷笑。
“好啊，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你们在这里给本王守着，我倒要听听这老贼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他安排鹿虔、鹿豁子和两个高昌士兵守在帐外，自己撩开帐门走了进去。
帐篷中有些闷热，里面只点着一支蜡烛，昏暗的灯光下，一条佝偻的人影坐在那里，他早已坐立不安，看见肇真进来，慌忙跪下行礼。
“罪臣郜铭拜见穅王殿下。”
这营帐中的人，居然是郜铭郜太尉。
肇驹哼了一声，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
“姓郜的，你是知道无处可逃，所以才来这里向本王请死的吗？”
郜太尉跪在地上涕泪齐下。
“罪、罪臣罪该万死啊，刚才老朽在苄河边几次想投河自尽，但有一件事始终放不下，只能最后来见殿下一面。”
肇驹朝外面瞥了一眼，露出讥讽之色。
“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看来鹿虔、鹿豁子他们还是认你这个旧主，居然敢把你带进本王的营帐，胆子真是不小！”
郜太尉转过身，朝肇驹晃了一下。
“殿下您错怪他们了，他们抓住老朽，是来向您请功的，因为耐不住老朽的苦苦哀求，所以才冒死答应最后一次帮我，倘若您不答应，随时可以将我拉出去砍头或送进皇宫，您看，老朽现在还被绑着。”
肇驹定睛一看，果然郜太尉的双手被反绑着，他这才对鹿虔两人的愠怒之意稍减。
“好，你说说为何要单独来见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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郜太尉眼中掠过一道光芒。
“殿下，以老朽猜测，您刚才进宫没有见到皇上吧？”
肇驹嗯了一声。
“你怎么知道？”
郜太尉脸上带了悔恨之意。
“陛下早就疯了，他根本不能理朝政，还被人绑起来关住，之前的军国大事都是欧阳牧、林诚勇他们处置，最后几天太妃娘娘自己都不在宫里。”
肇驹有些惊讶。
“哦，这些你怎么知道？”
郜太尉小心地回答：“是，是竺娘娘告诉老朽的，那两天，她就关在老朽隔壁。”
竺娘娘就是宜妃，她是肇恒的妻子。
肇驹一声冷哼。
“你到底要跟本王说什么，这么晚了，本王实在没兴趣跟你这种人在这里闲聊。”
郜太尉急忙磕头，但他双手反绑，磕起头来实在别扭。
“殿下，如今大崋皇位空缺，老朽来见您，是想助您一臂之力，帮您登上大位，君临天下！”
肇驹闻言，一阵冷笑。
“你怎知本王有这样的想法？再说，本王就算有此意，也不会招你这种人来当谋臣！”
“是、是，老朽恬不知耻、罪无可赦，不配给殿下出主意，老朽来求见，只是想为自己稍稍赎些罪。”
“赎罪？你的罪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干净！”
肇驹说完这话，打算叫外面的人进来，把郜太尉拉出去，这家伙罪孽深重，应该得到最严厉的惩罚。
郜太尉知道自己处境不妙，忙道：“殿下，您手下没有谋臣，若无老朽出谋划策，是争不过信王殿下的！”
肇驹一怔，刚才他跟玥儿谈话，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他现在手下确实没有一个谋臣，覃不梅不在，在也帮不上忙，这家伙只会出馊主意，直古鲁虽然有经验，但他一直在草原上行走，对宫里的争斗并不熟悉。
“你怎知本王要跟信王去争，为何争不过？”
郜太尉看到肇驹面色数变，心里暗喜，看来情况和自己猜测的差不多。
“殿下，信王挟江南大军与大京国作战，如今力战而胜，他势不可挡，手下谋士猛将如云，就算朝中大臣都支持您，他只要动动手指，大军就可以直捣皇宫，您如何与他争？”
肇驹瞪着郜太尉，沉默了片刻，这才冷冷地问：“那你有什么办法？”
郜太尉一直看着肇驹，看到他神色的变化，心中立刻生出希望，他假装哭泣。
“殿下、殿下，老朽别无奢愿，只求您登基后不要破不杀文臣这条规矩，放老朽一马，就算充军发配，老死异乡，余亦感激涕零，别无所求。”
肇驹十分生气。
“谋逆叛国可以灭族，你比司空满更可恨，司空满都被诛杀了，就算本王肯放你，天下人肯吗？”
郜太尉垂下脑袋，一脸沮丧。
“是、是，老朽昏庸糊涂，所作所为都该死，如今怎么处罚都罪有应得，只求殿下看在罪臣年事已高，曾经为国家做过一些事的份上，能减轻发落。”
郜铭知道自己的犯下的大罪足够凌迟，那样他将无法承受，如果一定要死，就争取落个全尸。
肇驹在帐中来回走了两圈，他知道自己若是把郜铭当谋臣，听信他的计策，就是与奸佞同伍，这将是他做人的耻辱。
郜铭猜测肇驹心里在想什么，他答不答应现在不是最重要，而是自己一定要让他下决心，不然信王上台，自己会死得很惨。
“殿下，其实办法您可能早已想到，只是有所顾忌，但自古成大事者，皆无惧流血，只要殿下放开手脚，这大位唾手可得！”
肇驹听到郜太尉说到流血，心中抽搐了一下，这老贼想的办法一定是让他们兄弟相争。
郜太尉看到肇驹双眉紧锁，便猜到他心里早有这个样的想法。
“殿下，说不定信王此刻正在调兵遣将，而您却还妇人之仁，今夜您要是优柔寡断，说不定明天太阳升起时，就只能当个看客！”
肇驹身子一颤，他忽然想到肇真离开春暖阁时一脸焦虑，甚至没跟自己打个招呼，如果皇上真的不在，那谁捷足先登，谁便能定下名分，他心里这么想，口中却带着轻蔑地道：“原来你巴巴地来见本王，就是出这样一个主意？”
郜太尉双肩一沉，眼中狠戾之色闪现。
“殿下，事不迟疑，您今晚就要安排偷袭信王的军营！”
这话出口，肇驹嘴角浮现讥讽之色。
“不行，这种事本王绝不能做！”
郜太尉捶胸顿足起来。
“唉，殿下啊，老朽该怎么说您，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皇权之争更是如此，现在权力漩涡中只有您和信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太妃娘娘、信王和您，你们三人都没经历过宫中夺权的斗争，不知其中之残酷，当初我和林诚勇想保太子，表面上还要做出势不两立的样子，其实我们每天都提心吊胆，不敢有半分行差踏错，生怕一不小心就坠入深渊，这次您不回来还好，您一回来就卷入其中，难道还能抽身而走？”
这番话似乎很有道理，郜太尉紧张地看着肇驹，希望能看到他的动摇之色。可惜肇驹似乎没有。
“皇上已经留下诏书，他是要信王殿下继位，你知道的，名不正则言不顺，我这样做，会被天下人所指。”
郜太尉一愣。
“皇上已经写好诏书了吗？”
肇驹十分肯定。
“不错，那是本王亲眼所见，绝不会有错！”
郜太尉还是不信。
“不可能，皇上不会单独写这样一份诏书，他一定有后手！”
肇驹眼中忽然掠过一道锐利之色。
“后手，什么样的后手？”
郜太尉还没觉察到肇驹一直带着讥讽之色，他摇摇头。
“不是后手就是试探，这是他们对您和信王的试探，至于是不是老朽就无法猜测，反正事情不会像我们看的那样简单，当初我和林大人一直在对抗司空满和皇后，怎么也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原来最厉害的是元妃，她居然弄出个杞花宫来，还暗中对皇上下手，差点阴谋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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