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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落 脚
永历之后全文阅读作者:幸运狂想曲加入书架

  康熙22年(1683年)七月十四日酉时。夕阳下,一支在土人眼里硕大无比,其实并不算大的船队,缓缓开进兰阳溪入海口(今台湾宜兰县兰阳溪)。三条溪流从台湾岛中部的高山上奔腾而下,带着充沛的水量和泥沙,千百年来不断向海流淌,最终冲击出一块平坦肥沃的三角型平原(今台湾宜兰平原),三条溪在距离海岸一里到两里的地方才分别交汇,形成了一个长宽各两里的天然港湾,神奇的是,两岸陆地向两条胳膊一样伸向海中,牢牢的护住这个入海口,中间只留下一个宽90丈(300米)的进出水道,这形状简直比后世的人工港还要标准。

  “三多,这地方你比我熟悉,咱们那时候叫宜兰,现在你给起个名字吧。”王浩站在船头,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这时候郭小美也正好站在船头;“这里真美,许叔叔,真像世外桃源。”于是,这块台湾北部最大的平原这一世就被叫做桃源,而这条大溪,也被贴心的许叔叔改成了小美溪。

  “大人,一路还算顺利,只是伤员路上死了一半,土人翻了一条船没有死人。所有登岸的一共有两千五百三十五人,其中老幼共九百八十人,壮妇四百六十三人,壮丁及兵丁共有一千零九十二人。活着上岸的牛有四十六头,马七匹,狗五只。另有排湾族、阿美族土人一百零八人。物资消耗还在统计,活人里有十二个伤员,六十个病人,暂时就这么多了。”现在林文豪俨然是全营的大账房,他也很习惯这个身份。今晚这个会是扩大会议,不但各位主事都在,连各个船长还有民队的队头也都在,没有哪个营帐能容下这么多人,所以这四五十号人只能找了块平地,或者蹲着或者坐着围成个圆圈。“这块河口平原,”王浩站在中间拿手比划了一个三角形。“沿着海岸南北七十里宽,往东全是海,往西里面有六十里深,全是平地,都开成田至少二十五万亩。”底下一片嗡嗡嗡的声音,王浩拿手压了压:“从今天起,这都是咱们的。今年大家都去开地,开的地不分田,明年开始分,明年分的一家十八亩,后年分的一家二十五亩,只要家里有人当兵,家里就有五亩地不用交税,要是立了功劳,就有更多的地不用交税,分到手的地,第一年交一成税,第二年交两成,以后永远交两成,官府给地契,大家说咋样?”

  一圈人轰的一下炸开了锅,朱标拿起火铳,朝天上放了一枪,蓬的一声大家都老实了。“挨个说,这么说谁听得见。”没办法不疯狂,以前老郑家在东宁也分田,他家一户也给二十亩,可是郑家那叫王田,你可以耕但是田不是你的,而且郑家叫主六民四,地里打一百斤郑家收六十斤走,现在收多少,第一年十斤,第二年起收二十斤?

  “大人,那以后官老爷要是多收呢?”说这话的明显以前挨过欺负。

  “咱队里的都是光棍,就是分了地,也没人种啊!”这人王浩认识,一个叫黑子的船长。

  “咱以前是开铺子做买卖的,不会种地咋办。”这人林大成认识,低声解释说这位原来开绸布庄的。

  “许大人,这边上都是土人,万一咱们种田,土人过来抢咋办?”以前在万年州,汉人和土人的冲突可不是一次两次。

  “还开田,咱家的牛路上给吃了,这牛可咋算啊,眼下没有牛,小人一家可耕种不了二十五亩。”

  “大人……”

  “大人……”

  问题太多了,这个会从第一天晚上一直开到了第二天晚上,总算是开完,汇总出来的东西叫做“与国三约”。第一个叫“与国人约”,约定只有现在逃出来的这两千五百三十五人,或者自愿跟随着来的,卑南溪那六十几个土人,这些人如果按约法纳税的、按约法当兵的,那就是国人。像那些拿刀枪换来的番妇,或者附近的土人,那不是国人,遇到事情先保护国人的利益,至于别的人,谁去管你死活。将来如果官府要认定别的国人,必须要贴告示宣布,哪怕只是认定一个人,如果有一百个国人按手印不认同,那就要报官重新审核。同时约法也规定,大家成为国人以后,就不分什么汉回或者土番之类,也绝不允许分地域,不允许出自某个地方的人抱团欺负别人。

  第二个叫“与国法约”,就是以后会分别制定民法,军法和税法,现在人这么少,民法也用军法代替,将来会专门制定民法,税法现在就定出来,像王浩前面说的,分田后第一年土地纳税一成,第二年起纳税两成,当场白纸黑字写下来。如果官府违背怎么办,那就专门成立一个机构,按照许三多的提议,这个机构叫做‘议事会’,以后所有的税收政策、官府差役,首次制定,由官府和这个议事会商量好再定;如果更改,比如想提高的话,那就得这个理事会三分之二同意才行,目前议事会暂时只管这事。还是按照许三多的提议,理事会人数是按照目前各行选。比如现在有六十来个工匠,那这六十个工匠就凑一起选一个做议事会代表简称议员,议员没有工资,如果开会就凑一起吃顿好的。按照这个比例,要选四十来个议员,天天几十个人开会谁也受不了,后来王浩提议,士兵主要管打仗,民政的事就少参与点,所以士兵就选两个代表,水兵选一个、战兵选一个。农夫也适当减少,目前先选十五个人干这个议员,约定五年后再看情况调整。这个约是最受大家重视,除了孩子,一共有两千一百六十二个成年人在这个约法上按了手印。

  第三个叫“与国☆军约”,这个约说的是国人的男子,任何男子满十七岁,都要当兵,现在暂定是三年。当了这三年兵,才能从事其他行业,这叫义务兵。当兵期间会有些优惠政策,目前能定下来的就是一人当兵,奖励家里五亩地免税五年。另外王浩还承诺给每个当兵的都找媳妇,有些人家男丁不够,王浩承诺将来优先卖一批奴隶给军属,至于现有的兵,王浩承诺三年后允许分批退役,如果不愿意退役,那可以转志愿兵,到时候会制定志愿兵的待遇。

  在中国从来也没有哪个官府会和所有人民一起讨论政策,这一天整个营地都闹哄哄的,每一队人,不管民队还是军队,都有几个机灵的探子,一直围在领导那圈人旁边,听到任何和自己有关的消息,马上有人一溜小跑跑回自己那队去学舌。经常在营地的某个角落,会爆发出一阵阵的喧哗和笑声。

  “周黑子啊,好像现在闹的最厉害的就是你那边那队,你队里兵这么缺媳妇吗?”许三多正在小声问旁边的那个赶缯船长。后者抬起胳膊擦了擦口水:“啊,大人,我队里没有媳妇儿。”“什么叫队里没有媳妇?”许三多有些不满。“就是一个有媳妇的兵都没有!”

  墙上挂了一幅超级写意的地图,上面有一个三角形,三角形上有个点,点往上下左胡乱延伸着三条线。几个人头正围坐在写意画的旁边。“那五条双帆艍船,我意见是全拆掉,材料回收了还能造点渔船”许三多最近管着水军,他对这些旧船完全没有信心。“船上的炮手尽量转到别的船上,另外大炮也要重新选过,每条船配的大炮尽量口径一致,”这主意其实不错,虽然大小号称有四十九门炮,可惜相当一部分是旧炮,或者是炮子只有八两一斤的水货。

  “这五条船上有水军共一百二十几人,每船炮只有两门,炮手不过二三十人,剩余百人该如何安置?”马宝(马疯子)现在算是水军第二号人物,缩减水军他有些不愿意。

  最后讨论的结果,是鸟船和大赶缯每条定制六十人,都配了十二门炮;四条赶缯定制在二十五人,每船还是配二门炮。这样六条船用两百二十人,为了节约人力,调了四十个土人分摊在各船打杂。选了三个机灵的艍船船长,各带通事一两人,水兵十人,最小的小炮一门。沿着三条溪分别朔溪而上,尽量把整个平原探清楚。这样水军就要用去两百多人。

  战兵以后改叫海兵陆战队(肯定许三多的主意),水陆两用。把原来各船上配的鹿铳选了四十只最好的,编制了一个分遣队,哨官选了一个原来艍船的船长叫陈侃。说起来在左营的时候,他是军里职务最高的,当时就是个翼将。可惜他是郑军宿将陈家的远亲,当时许三多不太敢用他,现在离得这么远了,该用还是得用。这队兵原则上是跟船走得,用来补充船上火力不足(鹿铳在船上可以靠在船舷或者绑在某处,一人可以使用,在陆上需要用支架一般两人使用)。另外又编制了陆战一队,这队编制是八十七个人,一门佛狼机炮用了四人炮组,火铳全选的鸟铳,火器兵是和分遣队也是一样十人一棚,设一个棚长,火器兵编制了五棚,肉搏兵是三棚,另加一个传令兵一个护兵一个哨官,这个队的哨官定的是朱标。陆战二队编制是一样的,不过火铳已经没得选,足足五六种铳凑在一起对付用,这队的哨官定的是林大成。这队兵稍微差些,尽量用于留守。王浩把剩下土人都编成肉搏兵,这样,陆战队就一共要用国人两百,土人二十。

  编制完了,王浩看看怎么都不满意:“这船也不行,炮也不行,火铳也不行,这没一个能长久用的。”许三多比他更不满意,他见过的真家伙可比王浩多太多了。“那怎么办,现在就这点条件了。先凑合着吧。”王浩想想继续说道:“那两百多把新鹿铳我是不打算用了,回头你提醒我拿去卖钱。”许三多点点头:“火铳这个你不用急,这个我有头绪,等我把水兵编制好,我来想办法,炮和船我可一点概念都没有。”

  “好,这事都靠你了,你知道我对这个一窍不通。”讨论完军事,王浩开始和方毅之讨论起民事:“克己,咱们大营就放在这里,我的想法是从这个海湾,往西,往北,往南各十里,”他在那张写意画上画了一个圈,凡是本地生番,土人,要不就听咱们的吩咐,要是就卷铺盖走人,你说呢?”

  “大人,恐怕没那么容易,这两天我已经派人在附近打探了。此地番人名叫噶玛兰人,在周边番社里算比较软弱的,据说多年前吕宋夷曾经派过一只兵驻扎这里,也曾降服过他们,不过最后还是被周围各社联合起来赶走了。咱们虽然有兵,可兵不过四百,这噶玛兰人占了这么大一块平地,怕不是得有上万人吧。”王浩脑子里面回想了一下,西班牙人为了抢夺台湾岛的殖民权,确实曾经在台湾北部的鸡笼(今基隆)和淡水(今台北)筑军还修过城堡,后面打不过荷兰人卷铺盖退回吕宋,鸡笼离这里这么近(注一),西班牙来过这儿的可能性很大,土人说的应该是真的。“无妨,就是因为咱们人少,所以更要狠狠的打一下,把他们打服了咱们才安全。这样吧,通报周围二十里的番社,必须把社里积蓄交咱们三成,以后还要每年交两次税。周围五里的番社,要么解散加入我们,要不就交出全部积蓄搬走。”

  “是,大人,属下这就去叫人通传消息。”方毅之这话说的完全没有底气。

  “对了,别让咱们的人去传话,搞不好会死人的。”

  “属下明白。”

第7章 雷霆1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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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末将虽是水军,可末将也是国人,生番屠我使者,这奇耻大辱,末将绝不能袖手旁观!”水军二号人物,大赶缯船船长马宝单膝跪地,刚毅的脸上闪着泪花。王浩偷偷看了下身侧,朝着给自己当传令兵的二狗子眨了眨眼睛。

  早几天前,王浩就让二狗子悄悄往外放风:“以后凡作战必记军功,军功可以拿来兑换赏赐,比如免税啊,奴隶啊,我跟你说哈,听几位大人闲聊,最近优先兑女人呢。”现在看来,这放风效果很不错哦。“水军将士如此忠勇,怎能寒了将士们的心。壮丁队留守营地,给你们一刻时间,再抽两门炮一百人组成一队。”“谢大人!”马宝转身就去传令去了。

  给葛玛兰各社的通告起到了很好的效果,附近五里内一共有四个番社,其中有一个社把送信的吊死在社门口大树上,还有一个把送信的舌头割了。周围二十里有十五个社,其他社倒是没杀信使,大多数都在观望着,三天期限过后,王浩又特意等了两天,陆续有六七个社或者来了头人,或者来了长老,多少带着些大米,鹿皮,蕉布(用芭蕉树里面的纤维编制的布)之类表示臣服。还有的社虽然没送贡品可是也派来个信使,毕竟这帮外来户人又多还坐着那么大的船没必要得罪。这些来的人谁都没走成,现在各番社加起来被扣住三十几个人。今天,王浩准备出兵了,陆战两个队都出战,本来从水军调了四门佛郎机又召集了一百个壮丁也发了刀枪,现在这队壮丁和分遣队留下看家,一百水军和两个陆战队带了六门佛郎机,水师又从船上卸下来两门五斤炮拿马拖着,三百多人气势汹汹的出发了。

  加里苑社并不是最大的社,但是这个社建了很多年,就一直定居在大溪旁水土最丰厚的地方。而且他们的头人达奇斯是大溪北岸所有葛玛兰番社里最有名的勇士。有这样的名声,达奇斯怎么可能向外来人投降。吊死了信使以后,他就开始准备这场战斗,先是把社里的男人们都召集回来,砍竹子制作长矛,连十三四岁的孩子都每人准备了一根,有经验的战士更是把长矛啊投枪啊反复浸泡毒液,这样的矛只要被擦伤敌人就很容易重伤,等到达奇斯数出两百个战士的时候他认为自己准备很充分了,他打算让这些外来人尝尝流血的滋味。

  许三多是今天的总指挥,对于这个时代的仗怎么打,他心里完全没数,私下里还提前找了几个人问了问,可惜现在这些哨官棚长原来也都是小兵,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问完了许三多就留下两印象,一个是生番很好打,一般打死七八个生番咱们才死一个人;另一个是生番可奸诈了,他们最爱躲在树林啊草丛啊出来偷袭。王浩给他的指令是越打得雷霆一击越好,想半天他也想不出要怎样才算雷霆,最后决定还是把自己的两颗手雷都带上。

  因为怕被土人偷袭,许三多往前面派了不下二十个斥候,而且队伍出了大营没多远他就把队伍排成了战斗用的横队。在这个年代的台湾平原上草丛有多厚很难想象,将近三百个步兵排成三排,在草丛里缓慢的移动,所有的动物估计都惊呆了,反正运气好的是没有一个人被蛇咬到,不过每个人都被蚊子啊各种荆棘啊招待了一下。好在加里苑社距离大营只有四里半的路,走得再费劲,要不了一会也就走到了。许三多把八门大炮放在前头,中间是两门五斤炮,左右各有三门弗朗机炮,炮兵的总指挥他交给马疯子。两个陆战队的火铳兵外加一百水兵排成了三排,组成了中阵,中阵的总指挥是朱标,因为各队的铳不太一样,朱标又来回调整了一下队伍,引起一阵混乱。陆战一队的肉搏兵放在左翼,陆战二队的肉搏兵放在了右翼,右翼的指挥是林大成。中阵后面几步是骑马的总大将许三多还有两个传令兵,就是拉炮的那批马,因为只有三个鞍子所以只有三个人能享受骑马的待遇。左翼的肉搏兵后面还有一个观光团,王浩带着二十几个拿刀的壮丁陪同着各个番社的头人啊使者啊,就跟在左翼的后面。

  大军在距离加里苑社五百步(约700米)的地方排好了阵势,接下来应该原地等着对方出阵。显然葛玛兰人打仗并不遵守规矩,他们一直没有出社门。现在许三多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他的手心全是汗水。旁边一个叫林三的传令兵偷偷凑过来:“大人,敌人不出阵,咱们就慢慢压过去,等咱们压到大门口,他们就败了。”“传令,前进百步列队。”“是大人。”其实三百人的队伍如果没开炮是用不到传令兵的,前面的炮队开始缓慢前进。

  马疯子一个人站在两门五斤炮之间,按照他的要求,两门五斤炮在他后面一步远,六门佛郎机又在两门五斤炮后面三步远,所以他现在的位置非常拉风,就像整只队伍的箭头。作为一个十七岁就在葡萄牙人船上当炮手的老海贼,他打心眼里看不起佛郎机,打五两炮子的也叫炮吗,那就是门大号火铳,刚才王浩让他再带两门炮忘了说抬什么炮,他就假装没听懂选了两门五斤炮带着。他已经把佛郎机的指挥权下放给离他最近的两个佛郎机炮长,只要他放下哪边手臂,哪边就齐射。他现在专心指挥这两门五斤炮。

  四百步整队也整好了,加里苑社还是没有动静。许三多有点明白过来,妈的不光自己不知道该怎么打,搞不好这帮土鳖也没和带大炮的打过仗。“让炮队开炮吧。”马疯子等这话等半天了,五斤炮最远能打两里半,现在离着只有一里出头。“左炮放!”轰的一声,社门前四五丈的地方浮起一片烟尘。这叫近失弹就是炮口抬的低了些,右炮炮手赶紧又把炮口抬了抬。“右炮放。”轰又一颗炮子,这颗炮子却是又远了,轰一声飞进社门不知道哪里去了,马疯子气坏了,此时左炮差不多已经装填好,他退后两步一脚把炮手踢开,自己亲自趴下观瞄。“轰”这一炮却是准,两丈高的社门从根部被齐齐打断,加里苑社的大门口笼罩在一片烟雾之中。

  实际上许三多猜的基本就是实情,这年代土人打仗就两种打法,一种是两边约好时间和地点,然后两边老大哦不对是头人各自带着小弟往中间冲,另外一种就是想打谁了,提前埋伏好人,等对方路过,冲上去就砍。像汉人这种打到自己家门口的达奇斯从来没见过,外面许三多列队的时候达奇斯已经把男人都召集齐了,可是看看敌人人多他又改了主意,因为没有地方埋伏,他只能把队伍又解散掉,一部分就藏在社门后面,另外一部分躲在各家草棚子里,准备等到汉人冲进社里再厮杀。结果第二炮刚好就贴着社门打进社里,打在一堆土番中间干死了两三个,还有几个被打断了手脚躺在血泊中嚎叫。第三炮又轰塌了社门,飞溅的石子木条也炸伤了几个,躲着不行那就只能冲出去厮杀,他举起自己硕大的长矛:“勇士们冲啊!”勇敢的头人第一个冲出社门。

  第一波冲出来的土番只有不到七十个人,马疯子指挥八门炮在三百来步的时候打了一轮齐射,打掉了两三成。他又指挥佛郎机打了两轮,五斤炮打了一轮,面前就只剩下十几个土番了,冲在最前面的是个壮硕的大汉(达奇斯身高一米九)手里挥舞着一只长矛在喊着什么,“看见那个大汉没,换散弹,一百步听我口令,两炮齐射。”达奇斯左手咕咕的喷着血,刚才一颗佛郎机炮子削断了他两根手指,钻心的疼痛让他的脸都扭曲着:“勇士们,快跟上来。”失血过多让他有些眩晕,他稍微放慢了下脚步,等着后面陆续追上来的族人。

  许三多现在是站在马镫上观察战场,刚才五斤炮在百步的距离打了一轮散弹,他亲眼看见一个壮硕的土番被炮子打的血肉模糊,现在大炮已经停止开火,一股一股的土番或者七八个或者三五个被排枪打死在百步到六十步之间的战线上。大约一百六七十土番被打死后,战场上已经没有敌人了。“传令,前进两百步列队,让观摩团那边出一个土人进去劝降。”场面太血腥了,他心里稍有些不忍。这次列阵很快,遇到这么烂的敌人,士兵们心里充满了轻视。

  那个去劝降的土人停在社口二十步的地方在喊话,很快被两只投矛插死在地上,社里传出嚎叫和哭喊声,一刻钟后,社门那儿又开始有人冲出来,这次冲的是老人,妇女和少年。“传令,听我铳声,三十步铳炮齐射。”许三多已经不想要俘虏了,这些人这么想死,就让他们求仁得仁吧。有差不多百来个土番敢死队在齐射中被打死打伤,随后陆战二队打扫战场又砍死了三十几个伤员,一队冲进了寨子,俘获了八十七个妇女和幼童。

  “大人有令杀我国人一人,要处死百人抵命,末将打的狠了些,现在只有八十七个人,末将知错。”许三多带着俘虏过来找王浩请罪。这个逼装的王浩给一百分,他挥挥手让通事翻译给观察团听。“算了算了,既然就剩下这么多,那就都砍了吧,这可是便宜加里苑社了,许大人下次剿匪须小心些,咱们总不好再食言。”许三多胡乱叉了个手:“都拉过来,就在这里杀。”下午的时候,有二十个壮丁带着三个伤员和缴获,先回了营地。剩下的队伍吃完干粮后原地休息了一个时辰,然后带着观摩团继续讨伐。

  酉时初刻(下午五点半),大队人马才赶到斯卡罗社,虽然两个社距离很近,可是加里苑在大营的西北四里多,大军沿着溪岸可以直接走过去,而斯卡罗社却在大营西南方向也就是溪的对面,所以士兵和大炮都需要渡过小美溪。因为不清楚海湾往上游的溪水深浅,大船都不敢朔溪上行,只有三条渔船和五条独木舟奉命在此接应。结果五斤炮渔船运送不了,只好现场砍伐竹木做了一个巨型竹筏,这两门炮过溪花了一个多时辰,比剿灭加里苑社用的时间还多。

  斯卡罗社请降了,从上午到傍晚,不断有各社的探子过来告诉他们,外来人用成千上万道雷火把加里苑打成了碎末,他们自己社派出去的探子带回来同样的消息。在征得王浩的同意后,这个社的头人一家七口都上吊死了,然后陆战二队把全社的土番都赶出了寨子,又从里面选了十三个老弱当众斩首,这样就完成了王浩前面宣告的‘杀一国人,百人偿命。伤一国人,二十人抵罪’。

  “诸位都起来吧,起来吧。”王浩笑眯眯的站在那看着跪满一地的观摩团,怎么看还是大炮的说服力好啊。“我们国人都是讲文明的,给你们三天时间,回去记得和社里商量商量,先把积蓄交上来,还有这一次的税收。”他嘿嘿笑了两声:“都回去吧,记住,以后国人的话就是你们的法。”

  掠获人口三百四十三名,其中壮男壮女一百六十名,其他都是老幼,这些都是奴隶,从里面抽选了二十名加入到陆战队,以后每个队肉搏兵里都会有一个棚的奴兵,另外又抽了二十掺到水军里做船奴,其他暂时放在民队中劳作。把最强壮的抽到军队里,又增加军队战力,又可以避免放在民队里闹事。

  当晚是回不去大营了,大军就在斯卡罗社前面就地扎营,整个番社现在被点燃,就像了巨大的火把,大家把缴获的大米,鹿肉,野猪肉都拿出来,开了一个盛大的篝火晚会,吃饱喝足许三多宣布,将拿出五十个番妇给本次作战的功臣为妻,三位受伤的战士每人都有,其他军功今晚连夜评定,明日就公告,这把晚会瞬间就吵到了高潮。尤其是有个伤员只是被投枪戳中了小脚趾,很多士兵现在都特别希望下次自己出战,也有个土番这么戳自己一下。

  军议进行的超级热烈,大家都对目前的武器、部队编成还有如今桃源平原的作战特点做了充分的讨论,顺便也把无数白眼丢给马宝。马宝和他的五斤炮组被评为这次的首功,大家都对百步外散弹齐发,一炮团灭接近二十个土番记忆犹新,同时也对炮组一下分走十五个番女表示了充分的鄙视。

第8章 远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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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局面打开的很快,对抗者的凄惨下场,迅速传遍整个平原,五里内还剩下的两个番社马上决定搬迁,留下了历年积蓄的同时还进贡了十几个女人。王浩把以前拿刀枪兑换来的排湾族番女优先发给了将士,这次强掠来的还是先参加劳动改造的好,时间能够磨掉大多数仇恨。周边被威胁的十五个社有一个选择了逃亡深山,其他的都选择了臣服,大量的大米、鹿肉和少量蕉布、鹿皮和金砂(桃源不产金砂,这些都是葛玛兰人和更深处高山番社换来的)陆续输送到大营。本来已经被粮食压力勒的喘不过气的林文豪现在小有纾解:“大人,现在存粮够吃四个月,此地是7月耕种,12月收割,现在方先生已经动员所有人力开垦荒地,也复种了原来番社的地,但是农具差的太多,也少耕牛,到月底绝不能超过三千五百亩,这样算下来,十二月收割前咱们会断粮,来年三月后更难。”

  “怎么会农具不够,咱们库里有六百五十件农具,都已经发下去,农户手里还有五百余件,咱们还有六千多斤铁,为什么不打?”王浩拿着小账本再看,给近三千人当家真的很累,王浩现在手里随着拿着小本本,每一项都要算着用。方毅之也在,这位先生最近最忙,四十岁的人现在头发白了很多:“大人,熟铁只有一千一百八十余斤,许大人说他要造新铳,这个不能动,生铁打农具不划算。”“为什么不划算?”现代人分工这么细,王浩是真不懂这个。

  “造是没问题的,就是生铁质硬而脆,生铁做的农具,容易损坏,坏了也无法修理。”方先生管过田庄,什么都懂些。

  “没关系,让铁匠做铁模来铸,现在赶时间,哪怕就能用一年,也不吃亏。这样吧,熟铁给许大人留七八百斤斤,其他生熟统统做成农具。”到底人口太少,郑家在东宁最多到过二十几万人口,可二十几万人口并不能达到社会分工的最低要求,只有交流,贸易才能取得自己所需要的东西。也只有贸易,才能让自己的优质项目转化成金钱,弥补自己的短板。

  军民甚至小孩工匠全体动员,到八月初,总算抢种了四千一百二十亩水田。按照方毅之的估计,因为大多数都是生田,第一季估计能有四千七百石的收成,因为都是上好水田,从明年起产量会逐步增加。八月六日,王浩再也等不住了,他把许三多约了过来。

  “三多,我要带船出海,给咱们谋个身份,再一个也要把贸易的局面布起来,光靠种田是种不出衣服,枪炮和大船的,现在抢种已经结束,我马上带船和水军出发。”现在很多事情只能和许三多商量。

  “肯定啊,想致富最好是发展工业,差点也是发展商业,靠种田最多就是饿不死。”毕竟是读过大学的,许三多见识也是不差:“说起来这儿到基隆相当近,金瓜石那个金矿咱啥时候采?”王浩脑子里快速把历史过了一遍,八月十三号施琅会带兵进鹿耳门,八月十八号郑家正式剃发易服,中间施琅回了趟福州,具体日子没记住,但是11月27日施琅肯定带兵彻底回福建,他走的时候把台湾所有和郑家有丁点关系的人都带了去。“现在基隆还有个郑家的北面都督何佑,对了这人就是咱们万年州抓的那个吏目何英的亲叔叔,何佑八月十三号肯定要回台南拜见施琅,但是他没有船,他的兵什么时候被接走的我不知道,咱们现在走钢丝,可千万别跟何佑照面,绝对瞒不过他。”许三多听了吓了一跳:“你这他妈什么主意啊,老郑家都知道基隆驻扎一只军,以后大清不会驻军吗?!咱们别说去基隆采金,就是待在这,这离基隆都没一百里吧?”

  “这个不用担心。”王浩笑了,时间差是他心里反复算计过的:“何佑被仍到广西某个犄角旮旯当副将去了,然后我神奇的大清朝就再没人来过鸡笼,虽然福建人人都知道这儿有个鸡笼、淡水,可就是没人来。”大清朝实在是太自我封闭,对内对外完全是两重天:“清朝第一个半官方来淡水采硫磺的是1696年,离现在还有十三年,去鸡笼时间更晚,咱要是那会还发展不起来,早就走了不是?而且我大清驻台湾的也是只神奇的部队,他们在安平堡有个水师营,这个营头只负责巡逻到澎湖;澎湖也有一个水师营,这个营头只负责巡逻到安平,咱们的船,只要不去这两地,你就是摸回到左营都没人管。”许三多嘴巴都张圆了:“这样都行,这还叫水师吗?你走前记得把这些历史事件给我写一个,回头我做事参考一下。”

  “我一会就给你写一个,我走之前,有两件事交代你,这可是重中之重,”王浩说的第一件事就是强制语言统一,要想征服一个国家或者民族,最好的办法就是消灭对方的语言和文字,如果能把他的宗教也改了那就更完美些,像另一世日本抢占东北、台湾以后,就绝不允许汉人再说汉语,学校教育用的全是日文,这样差不多两代就把当地同化个七七八八,而且国人内部语言不统一也造成了很多人为隔阂,浪费精力人力,这些都需要竭力避免。这事情王浩前几天已经威逼利诱让方毅之林文豪他们都同意了,他当然是用的另外一个理由。这一世他选的标准语就是台普,唯一的代表人物就是许三多,一方面台湾闽南人多,闽南人历史上就说成了台普,一定有其必然性,另外说台普的女生,那说话嗲的呦……

  “现在咱们的人就有海南、广东、福建、浙江各省之分,还有各种生番,语音必须统一,要不军队以后发令都发不了,我走后,你就分批开班,把小美和浩天还有那几个举人秀才都动员起来,以后军队、政府、工匠、民队,还有学校,必须强制语言,标准就以你的口音定,另外16岁以下孩子咱们现在有四百三十多个,这些全赶进学校去,强制措施怎么定你看着办,咱们现在还不到三千人,拼一拼就改过来了,这事以后人多了再弄成本更高,反正三年内任何公共场合都必须说你这种台普。”其实王浩本来还想强制学校教简化字,但是这个被那几个文人坚决拒绝了,方毅之甚至要以死相逼,结果就各退一步,语言改文字不改。

  这件事情许三多挺支持的,毕竟穿回21世纪太难,自己能留下门语言也是个念想。“行,这事能干,我一个人带五十个学生,五十个人再每人带五十个就干成了。”虽然肯定没有许三多说的那么简单,但是看到他信心这么足,王浩也就随口赞同了几句。另外一件王浩一直想干的事,他还一直没敢和别人说,因为他知道和方毅之他们商量也绝对不会同意:“我们府库里有台南带来的金砂三百两,在卑南溪那又换了五千零八十两,这次葛玛兰人进贡又搞到了七百几十两,这些天然金纯度很杂,达仁(林文豪)觉得按七成折算比较有把握,那就是四千二百几十两的赤金,各国金银比价很杂,按照大清的算法(康熙初年1:7.5,逐年缓慢提高),能折算三万贰千两银,咱们还有两千两百五十两碎银,铜钱太少就不算了,这点钱拿来做本钱搞全球贸易,又要搞军需采购,本钱有些不足。我意思是能不能借着现在军管,把民人手里的金银铜都收回来,等到以后贸易周转过来,再加利息还给民人,期限暂时可定为三年。”

  这事古代的文人绝不会同意,中国从没有官府借贷或者发行国债的历史,如果这么收了,不管文人还是农户,很容易觉得政府拿走了绝不会还。许三多倒是没有这一层顾虑,对债券,现代人只会认为是种必要的金融手段。他想了想说:“现在民人都是万年州普通老百姓,我记得上次调查过商人加小贩还不到四十个人,两千五百个小百姓,就算每人平均五两银,也就万把两,搞这么麻烦我看还是算了。再说最晚年底咱们就能开金矿了,那个来钱最快。”

  王浩虽然军事知识有限,不过历史和经济他懂得还是挺多的:“三多,这事其实我在卑南溪就想过,我给你说说我想法,其一是三万和四万量就不一样,现在这年代国际贸易那是暴利,拿一万两转三年,没准就多个七八万两回来;其二现在咱们实行的是配给制度,这时候大家拿着钱没用,这会儿做这事阻力最小,咱们可是当众宣传的明年开始分地,只要民人一开始分地,军队就得开始发饷,到时候再这么干就不合适了;其三我想借着这机会统一钱币制度,到时候咱们自己制币,这个就有钱息,拿钱赚钱利润绝对好;其四咱们现在对外是专政制度,对内是尽量民主,当时成立那个议事会,可是说过凡是税和钱的事情都要和议事会商量,这事做了,等过三年咱们还钱,这议事会的信用就起来了,等以后再发行债券,那就叫有先例可循。”还有一条王浩没说,让许三多搞这事万一搞砸了,他自己回来还能收场,如果王浩也在,那搞不成也只能硬搞。容易损伤整个管理层威信。许三多对政治没他敏感一时想不到这个,他继续问道:“这钱息是什么东西?”这东西解释起来略有些复杂,王浩就简单回答:“好比说花碎银子,一两就是一两,要是做成钱,拿九钱银做成一两的银币,那就白得一钱银子。”

  凡是能挣钱的事,许三多都很上心:“那行,回头我和方毅之他们商量着搞,说起来这议会还是我搞出来的,那世的时候见了议员觉得见了多大的人物,这世没想到议员还是我任命的,哈哈哈。”

  王浩也不觉莞尔:“回头你再把原来的定律发明几个,都命名成许氏定律,让这边的学生去背。”话说到这,王浩的大事就说完了,许三多最近也一直在工地和船队忙,也有好多事情要和王浩说:“对了,有好几个事情要跟你说下,咱们这个港口,避风和安全都是很好的,就是上游溪流含沙量有点大,港的水深不够,到现在那条鸟船和大赶缯都靠不上岸,只能在港内找个深水处泊着,现在开田也不用急了,我打算调些人力疏通一下,怎么也要造一段深水码头。”在这一世,就得靠海活着,这事王浩也知道,不过他毫无办法:“那得花多少资源多少人力?咱们现在可是一共就这点人。”“港口查勘我做完了,现在正在做预算,你放心好了,这时代还有比我更牛的吗?”

  许三多这话说的相当满,王浩一时有点糊涂:“哦?这话怎么说?”“大哥,你忘了我是学建筑的吧?”对了,这位爷当兵之前就是学这个的,王浩一拍脑门:“太合适啦,正好你抽空把整个桃源平原的规划也给做了吧。”这位摆摆手:“这工作量可有点大,先给配两个女秘书吧。”

  还有另外一个事情也很重要,前天开始许三多已经把木匠都整理出来,现在总共有二十四个人。这些木匠大多数都是原来左营修船的,有一个老船头叫鲁晓夫,当年国姓爷还有钱造夹板大船(纯西方式战舰,郑成功仿造过)的时候他就在军中,可惜这位当时还是位学徒,估计是没伺候好师傅,这位没学到啥真传,这些年也就在水营里管管维修啥的。许三多这两天和他对造船的事情,这位连中赶缯都不敢说能造的出来,(当然渔船他还是随便造的),造船这老头虽然不行,可行业经验还在,他提醒许三多造船尤其造战船,新砍的木头含水量大,造出来的船木头会慢慢扭曲走形,船几年就废了。所以要想造大船,木头就得提前攒,最好砍下来先放几年,这样就得开始屯木头。还是没人力啊,王浩有种无力感:“这事临时的办法是有的,咱们不是跟十四个番社收税么,到时候改改缴纳,让他们给咱们交木头,另外明天我和林文豪他们开会,看看用什么东西和土番换,你先造小船攒攒经验吧。”军事上细节王浩是不太明白,但是以前他看过一部纪录片叫‘英荷海战’,说的是英国和荷兰为了争夺海上霸权打了一百多年的海上战争。“远的就得种树,我记得过些年英国人都把树种到加拿大去了。”

  从造船说到道路,从道路说道营房,从营房说到民宅,从民宅说到医疗,夜逐渐的深了。

第9章 蹲 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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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创之期,一切都那么杂乱无序。王浩说着早点出海,可不是每天开会就是出现场,等到一切忙完,已经八月十四号,哪个时代都重视中秋节,这天又陪着几个文官到处慰问,送粮食送布料。八月十五又邀请所有文官武将团聚。等到出海,就已经是康熙22年(1683年)八月十六号。

  去的时间长,家里就有点不放心,所以士兵只带了陆战一队九十七个人,战船是带了两条大船外加两条中赶缯一共四条船,水兵一百八十人。为了能多带点物资回来,船出发的时候就带了两千五百张鹿皮,全部淘汰的冷兵器和十二门不要的旧炮,两百七十匹丝绸(都带上了,反正桃源任何人不准穿丝绸衣服),粮食就装了三天的量,这根本不算做国际贸易,就是去卖破烂的。金子银子倒是都放在船上,反正放家里也没地方能用。

  现在许三多是大营的代长官,所以调了陈侃做鸟船的代船长,王浩就待在陈侃的船上。这会儿两人正在一起。“大人,咱们这次可是跑外洋,就带三天粮食这合适吗?”陈侃虽然才三十岁,可是在左营当船长也有六七年了,从来还没跟过这样的长官。王浩正在船头拿许三多的瞄准镜看风景呢,头都没回:“咋不合适?你们不都说这里离与那国岛不到三百里吗?咱都是大船,一天不到两天也到了。”“是大人,不过那可是外国,万一人家不卖给咱们呢?”虽然和这位大长官并不是很熟,陈侃觉得自己还是得尽点责任。“那以后就是本国了,你是军人,听命令就行了,记住咱们计划会说的,好好画好海图。”这个陈侃做事四平八稳的,咋没点灵气呢,这次得好好带带他,王浩觉得有点不满意。

  顺风还顺水,船队只用了一天零两个时辰就到了与那国。这是离桃源最近的岛子,王浩心里又早有安排,所以特意留了一天,带着所有军官把整个岛的山川、港口、地形都画了图。岛上一共就两个村子,不到五百人口,让人惊奇的是,这里面不但有会葛玛兰话的,还有会说闽南话的,看来民间交流其实远比政府交流多的多,把这两位都请上了船,一路好跟着学学琉球话,王浩临走还拿二十把破刀烂枪换了两百石粮食,考虑到岛上耕地面积只有一成,估计今年后半年岛民只能吃咸鱼干了。

  船队出海的时候,王浩看着陈侃:“你看,这不是换的挺顺利的么。”看看对方唯唯诺诺的样子,他提高了些嗓门:“陈船长,记住你是军人,军人的职责是保家卫国,但是你要记得,这不是你的家,你要卫的国也是我国人,任何对别人的爱可能对我们的国人就是伤害。”这是个人吃人的时代,英国人就靠五个台湾那么大的岛子征服了差不多整个世界,他们用的可不是爱。人与人性格不同,该说的他都说了,能不能体会就是陈侃的事情了。

  船队又东行一百六十里,停靠了一个大岛西表岛。这是个很大的岛,方方正正东西宽四十里,南北三十里,这个岛开发度很低,岛屿深处都是巨大的热带森林,沿海岸分布着四五个村庄,这岛土壤肥沃,地势平坦,特产是水稻和甘蔗。结果贸易很不顺利,当地民风很是刚烈,后来只好从船上搬下来四门炮又开了一炮才把买卖做成,用两门旧劈山炮和几十把刀换了一百石大米和两百石黑砂糖。又东行四十里是石恒岛,这岛(琉球国第四大岛)和西表岛(第二大岛)是姊妹岛,这两个岛加上周边十几小岛,组成了八重山群岛。这个岛自然资源其实还没西表好,但开发度相当高,岛上已经有倭人和汉人开的商贸店铺。据店铺老板的介绍这里的物价比首里城(琉球国都)要低差不多两成,因为不知道真假,所以船队就用银子买了一百石大米和一百二十匹蕉布。在这里还能买到海图,虽然只有琉球国和倭国九州南部,而且画的也非常印象派,准确度十分可疑,但这还是这一世王浩见过的第一张海图,这张图花了他六十两,比一百石大米一点不便宜。因为有商业,所以王浩给每个船员和陆战队兵各发了二两银子,这是本次出海的津贴,至于是这里花还是首里花那就随意了。

  船在石恒休息,王浩把四位船长和朱标聚在一起开会:“今日再登船,陆战一队只上鸟船和马疯子那条大赶缯,肉搏兵要平均分配。”马宝果然敏感:“大人这是准备打劫吗?”这样的下属王浩喜欢:“嘿嘿,家里那么多老弱病残,不借点银子花花,哪里能过上好日子。”那两条中赶缯船长一个叫周黑子(周正中),一个叫金岁,他指指这两位:“你们两个船上无炮,再出海每人跟一条大船,如果打起来咱们打不过,允许先逃回桃源,也可以扔货,记得我只要保船保人。”因为早有计划,所以除了鹿皮,其他破烂都是装在中赶缯上的,现在买的大米,黑糖也是上的中赶缯。那个周黑子早年做过海贼,现在听到不带他玩顿时急了:“大人偏心,他们每人带十二门炮,我们带两门,只要匀三门过来,我这船也能打!”实在是家底太薄了,这年头走海的除了大清国的船,都是带大炮的。海商和海贼其实都是同一拨人,海贼心重的船上带十几二十门炮,贼心轻的就带个三五门炮,王浩能用的炮一共三十几门,为了不撒胡椒面,只能重点放在两条大船上。就是这么分配,万一碰到个疯子带二十几门炮的,这两条船还未必打的过,再说就算打的赢万一自己沉一条也受不了。

  “服从命令吧,等以后有钱了,给你们都换大船,至少装三十门炮那么大的船。”

  康熙22年八月二十三日,四条船从石恒岛鱼贯而出,马疯子和周黑子的赶缯在前,鸟船和金岁的赶缯在后,两个小船队相隔5里顺水往东北方向开。船行两百里是一个大岛叫宫古岛。王浩用旗号下令不要进港,就要在这附近作案,能少留点痕迹就少留点痕迹。绕过宫谷岛,还是往东北方向不到五百里就是琉球国的首都首里城,后世著名的宫谷海峡说的就是这个位置。选在这打劫一是因为离销赃点近,劫了就拿去首里卖,还不耽误往家里买东西,另一个原因这里是个汇合点,从东南亚来的船从西南方向过来,从大清国福州厦门来的从正西方向过来,从宁波、乍浦来的浙江船偶尔也会从西北方向过来,都得经过这儿,谁来都行,各个都是肥羊。

  五百里的水面,船队穿过一半的样子,然后就在海面上来回游弋,从东北往西南拉成一条线,最北面是周黑子,往南是马宝,然后是陈侃的鸟船,最南面是金岁,每船之间拉开四五里的距离,这样搜索范围大,不定那个撞到猎物呢。

  漆黑的海面上,钱俊尧站在甲板上正在发呆,潮湿的海风吹在宽大的衣袖上,常年走海让他久受风湿病痛,每到快下雨的时候,他就感觉浑身骨头都像是要一节节碎掉了一样。“老了,是时候回家了。”他喃喃的说道。“阿爸你才不老,你现在正结实着呢。”他小儿子钱穆乡其实一直跟在他后面,他熟练的拿出烟袋,拿火镰打着:“阿爸你吃烟吧。”接过儿子递过来的烟袋,老钱的心里一阵暖意,细仔从小聪明又孝顺,可是今年才十七岁,我还能护着他几年啊:“细仔,今年带你走海,是听到风声说朝廷要开海,咱们离得远,不知道是真是假,这次去了琉球看看有没有朝廷的消息,要是听不真,恐怕还要去趟长崎,那里咱中国商人更多些。”到细仔这辈,老钱家已经是五代走海了,出海人家最大的愿望是老了老了能回到乡里去,死在家乡,这事儿钱穆乡已经听他老爸嘟囔很多很多次了:“阿爸,莫要多想,这里已经离琉球不远,到了琉球我陪你去打听清楚。”“恩,要是开海就好了,你阿爸小时候,跟着你叔公去过福州、广州,也不知道那些老关系还在不在。”小钱扶住了他:“嗯,阿爸,外面风大,我陪你回去吧。”

  现在琉球外贸生意这么难做吗?第一次打劫的王浩完全没有经验,这只小船队来回在海峡里面足足转了九天,每天只能看到天蓝蓝海蓝蓝,一根船毛的影子也没看到。其实他这乌鸦嘴说对了,琉球这鬼地方,自己就产点大米、硫磺和甘蔗。而且也没有人口基数,别人来这做生意,其实那是因为琉球能够辐射到日本和中国,现在中国还在海禁(注一),日本现在外贸也就限制在长崎一个地方,没流量了,小打小闹或者走点私还行,对大海商吸引力越来越弱。再坚持坚持吧,都等了九天了,最多再坚持九天。

  “大人,金岁的船打信号要靠过来。”陈侃进舱来报告情况。“你问问他要干嘛。”王浩正烦躁着呢,听了这个就想发火,又想想不对:“算了,你让他靠过来吧。”船上的旗号都是提前设定好的,一般都是简单句子,比如你去哪里,你好吗,快来救我之类的。想让对方拿旗语回答这么复杂的开放式问题,显然是有点难的。实际上金岁也不想靠过来,他的船在最南边,要是有猎物来的话,他最有可能第一个发现,虽然他没炮打不动,可是能发现那也小小算个功劳不是,问题是他没办法不寻找帮助了,因为他的船漏水。正常情况下,每条船上自己都会带很多资材的,什么桐油、白灰、木材啊之类的,一般问题都可以自救。可他这条不一样,他这船五月份给澎湖送物资触过礁,当时还很厉害,那时候就是用船上材料补好的,如果以前回港就把资材补回来了,可问题是六月就是澎湖海战,后面就一直在逃难,所以一点毛材料也没有。前天这船就开始漏,这两天一直靠着水手轮流掏水。这要是久了也不是办法,坚持不住只能找旗舰要支援了。

  通常在大洋里两条大船靠帮是很危险的。还好今天洋面无风,他也不用非要大船搭上去,只要靠的近事情说清楚,鸟船上带着柴火船(救生艇),到时候让柴火船送过来就行,最多多跑两趟。现在旗舰同意了,他开始小心的靠过去,为了安全他收了一面帆,就张着一面缓慢往北滑行。旗舰现在船头正对着他,鸟船也是双桅的。虽然个子比中赶缯船大不了太大,可是这是纯军舰,吨位可是大了快一倍。陈侃也下令降了一张帆,感觉这速度还是有点风险,他正要张嘴喊再降半面帆的时候,猛然听见桅杆上的望手(观察哨)大叫:“大人,有船有船!!”

第10章 发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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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王浩光着脚在甲板上正在怒骂:“打信号让金岁的船快滚开,上帆上帆,陆战队赶紧过去帮忙拉!”他脑门正在蹿火,这他么的,难道没有发横财的命么,等九天都没船,就今天刚一下帆船就来了。

  啪嗒,精致的远镜合上,钱俊尧笑了。他走海快三十年,遇到过的打劫没十次也有八次,嗯不对应该超过十五次了吧,没见过这么笨的劫匪,两条船,还有一条带着巨炮(鸟船船首有一门五千斤炮),居然是落帆打劫。落了帆是为了开炮准,可是我惹不起,我可以走啊。他这个船上带了八门炮,五斤八斤十二斤的都有,可他这是商船,没那么多炮手,最多能凑出五个炮组就不错了,而且他现在船上重仓,吃水很深,但是这都不怕,因为他是三桅船,船上有三面漂亮的西洋大帆,爷都懒得和你打,爷可以跑啊。

  “阿斌,左舷摆一门炮,一会路过海匪的时候开一炮吓唬吓唬他们。细仔你跟着我,看看你阿爹怎么指挥。阿宏,右舵,咱们从右面绕过去。”老钱现在器宇轩昂啊,一点也不像海商,简直就是个海军将领。阿宏有点迟疑:“老爷,那边还有条小的(中赶缯),咱们是不是换一边绕过去。”

  “没事,乱中取胜,多个碍事的看他怎么开炮打咱们,真撞上,那船没什么吃水,船也小,一碰准沉。”其实,老海商和老海匪差不多就是同义词吧。

  “嘭”鸟船开了一炮。

  钱俊尧的眉毛皱在了一起,拿一门最大三四斤的炮,往海上开一炮,什么意思呢?

  “快点,把人都叫上来,炮子火药都准备好,左舷三门,右舷两门,一会听我命令就开炮。细仔去拿两把倭刀,一会打起来别离开我身边。”老钱这会是真急了:“赶紧去,再拿一把斑鸠铳给我。”

  “阿爸,怎么了?”

  “他们还有同伙,不知道现在在哪。”

  陈侃很沉稳,帆已经升起来,肉搏兵有十个被他调去给炮组帮忙。其他的被他赶到舱口里面去,现在还用不到他们;火铳手现在上好铅子。都伏在船舷下面;炮组填弹完成,现在大船正在努力掉头,调整角度。现在他船头侧对着敌人,只有主炮一门炮能打到敌人,两舷的炮都还是摆设。敌人船露出来的又不够多,船首大炮并没有把握。

  “嘭”现在那条船露出来的位置够大,主炮马上开炮,可惜打飞了。“转舵,继续转舵。船首炮有四个肉搏兵在帮忙,清理的飞快,终于赶在失去角度之前又开了一炮,这一炮从那条大船的后船楼上面擦了过去,仅仅擦过,就把半个船楼打成碎片,现在船首炮没有角度了,再转一下,右舷炮就可以开炮了。

  “没我命令,不要开炮。”钱俊尧控制着水手情绪,他已经能肉眼看清楚那条鸟船,真对打他连对方一面都打不过,但是对方这条鸟船肯定追不上自己,这船掉头回来是零速度,自己这边是满速度,而且自己还多面帆,就算对方空船也绝追不上自己,不知道对面埋伏的在哪,有几条船,这会把对方打死太多万一被抓住就死定了,开炮得等有把握的时候。

  鸟船把舵转好的时候,两条船完全是平行关系,这机会太好了,可惜中间夹着一条中赶缯,六门炮有四门没法开炮,有一门五斤炮打穿了那条大船船舷。但是五斤炮子对这条四千石大船没有用。王浩就趴在右侧船舷上,那条漂亮的大船从两百步外飞快的穿过去,有人拿大火铳朝这边放了一枪,然后又传来对面大声的叫骂声。“妈的,说的还是粤语。”这句脏话王浩猜的出来意思。

  马疯子的船正在赶过来路上,但是他逆流,今天没什么风逆流开不快,现在还在两里半以外,他船上的望手已经能看到敌人船头。他也开了一炮通知鸟船,顺便也通知周黑子,他其实是想通知周黑子躲起来。周黑子刚才隐约听见炮响,那门五千斤炮的动静实在太大。现在大赶缯也在开炮那完全能确定,周黑子转头下了两道命令,一是两门炮都搬到船头,一是船头赶紧生堆火。“大人你要干嘛?”他的护兵叫陈利平原来是小琉球岛打鱼的,后来路上水手不够才编到他船上。周黑子没有远镜,这会正站在船头,整了个孙悟空造型:“一会马疯子要是拦不住,就得咱们上,咱给他弄个狠的。”

  朱标这会正在马疯子船上带队。这会正指着马疯子鼻子在骂:“一会你要是不给我靠上去,我弄死你。”“滚,海战你不懂,滚远点。”马疯子这会急的要死。现在那条商船离他就一里地,自己的船是北往南,对方是南往北,能开炮的时机只有两船交错的一瞬间。而且对方船明显比他大,船舷比他要高至少三四尺,真去靠帮,他怕自己船吃不消,这条大赶缯可是老船,撞沉了怎么跟大人交代。

  鸟船现在正在大船后面追,时不时开上一炮,钱俊尧已经能看清楚第三条贼船,那船和自己一个船型就是小两号,大概一千七八百石的样子,船上炮应该不少,这会正杀气疼疼向自己冲过来,这应该就是海贼后手。不躲了,借着船速冲过去吧,他冲着甲板喊了一嗓子:“一会错船就开炮,给我狠狠的打,打中有赏钱!”两条大船就像两个骑士,在海面上相向对冲,越来越接近。

  “嘭嘭嘭”几乎是同时开的炮,两船相距都不到一百步(140米)马疯子左舷有五门炮,有四颗炮子打中了大船,有一颗八斤炮子正好是贴着对方甲板打穿了过去,能看到打飞了两三个人,天上都有碎肉大腿飞起来,另外还有两颗打的低了在大船船帮上开了两个小洞。对面打过来三炮,有两个火铳兵躲在船舷后面,这会被打的正在甲板上来回翻滚,眼见是不能活了。错船大概只有三十个呼吸的时间,大伙都没得及开第二炮。“左满舵,追上去。”大赶缯船头有一门十二斤炮,马疯子觉得自己追上去还有机会。

  中赶缯船头围着一圈人,一个大炉子上烧着三颗通红的炮子,两个水手各拿着一个铁抓手正在那练抓球放球,两门三斤炮这会儿都摆在船头,几个水手正往炮口里面捅什么东西。“大人,铅皮已经放好了,按照您的吩咐,都打到了二厘(0.7厘米)厚,”现在做的这个叫火弹,正常开炮都是炮口里面放好火药,然后放好炮子,点火把炮子打出去攻击敌人;现在是火药前面加一块铅板,然后再放进去烧红的炮子,这样打出去威力更大,也有可能炮子放进去热量很快就传导过铅板把火药点着,那这门炮旁边就没人能活了。周黑子还是当海贼的时候和大柜学的这个绝招,当然他的大柜后来也被这个绝招炸死了,后来进了水营还没用过也不知道手生不生。船头就留了五个人,周黑子打算亲自操炮,两个水兵负责合力把烧红的炮子填进炮口,陈利平负责拿竿子把热炮子捅结实了。一个船上的排湾人叫小猴子的手里拿着两条打湿的棉被蹲在旁边船舷底下,他负责防火。“你娘的,陈利平你手千万别抖,三下必须把炮子捅好,要不咱们爷们可就毁在你手里啦。”其实周黑子也有点紧张,他挥手把其他人都赶开:“正对着那条大船开,看你周爷爷给你们把婆娘挣回来!”

  钱俊尧简直都快疯了,他都绕过去三条船了,现在还有两条船追在后面放炮打他,现在前面又出来一条,这帮贼人到底下了多少埋伏啊,而且旗号也不打,到现在他也看不出到底是谁在埋伏他。“不要转舵,直着冲过去。”现在可不敢再绕远,只要被纠缠住,后面追兵上来那这里就是死地,现在就是赶紧跑,跑到首里就是他赢。两条船就这么高速的对冲,相距两百步,周黑子大喊:“上弹!”两个水手猛的举起夹子,中间套着那颗通红的弹子,冲过来按进炮口,陈利平拿起竿子就捣。

  “嘭”一颗通红的炮子直着飞过一百五十步海面,打穿了前桅大帆,然后擦在中桅杆上,桅杆上面一丈多的一截咔嚓一下倒了下来,这时候周黑子已经跑到另一门炮后面,正在那哈着腰观察。看到桅杆断了,他也不开炮了,回头就喊“转舵,快转舵!”中赶缯疯了一样的像右侧猛转,船头的火炉子一下倒在地上,两颗红红的铁蛋马上滚到甲板上,小猴子双手抱着湿棉被扑了上去。

  “右满舵,落帆,打旗子我们降了。”前帆现在燃起熊熊大火,中帆也开始噼啪着了起来,钱俊尧脸上充满了绝望,丢了船也没事又不是没丢过,可是这次他唯一的儿子也在船上呢。

  王浩坐着柴火船上了中赶缯,周黑子腆着肚子咧着嘴赶紧跑到船舷来拉着:“王大人,这洋上浪大,您怎么过来啦。”王浩就这么直直的看着他:“黑子你立功了,说吧你想要啥赏。”周黑子嘴咧的更大啦,口水好像又要开始流出来:“就知道大人想着兄弟们,俺能给船上的兄弟们都讨个媳妇不?”“可以,这还不够,说吧还想要啥!”这周黑子看着傻乎乎,其实是个有分寸的人。“那大人还能给啥?”“只要你想要的,都给。”第一次水战胜利,而且还截下了财货,王浩现在心情好的很。“那,我想向大人讨个恩典。”

  因为有三条船各有损坏,船队找了个无人岛靠了上去,顺便救治伤员,整理财货。结果修整了四天才诸事完毕。岛上荒地上散乱搭了一个临时营地,方司观(字明悟)正在给王浩施礼,他是南澳人,是在小琉球岛上加入队伍的,当时他是岛上唯一的读书人,虽然没有功名在身,但是相当有文化,后面就一直给林文豪做助手,这次出海林文豪要留在大营管理物资,还要对付番人交涉,所以就临时把他带着做了船队的财副(账房加库管,在商船上职务很高,二把或者三把手)。

  “王大人,缴获已经清理完毕,这是清单。”方司官腰弯的特别低,他是在小琉球陪着几个乡老跪地请愿的时候被直接捆的,从此就留下阴影,虽然后来和王浩许三多经常一起开会,也深知两位大人的脾气秉性,但是习惯还是改不了。帐篷里边光线很暗,王浩正在那低头写计划书,听了正好放下笔歇歇:“方先生坐,数字你读一下吧。”

  “是王大人。水军伤了两个,陆战队一死一伤,三个伤员都可以救治,俘获是四十人,其中船奴、暹罗船员共有二十四人,倭人刀手四人,汉人船员八人,管炮(船上射击教练)一人,财副一人,船东父子二人。现在财副和船东父子分别关押,其他都散编在各船和陆队里。各式大炮八门,各种火铳三十几把,其余还有倭刀、刀剑数十把,皆不是我军中样式。”

  “好,方先生记得回桃源发文,汉人船员都可列为我国人,其他都为奴。”这条船还是个国际队,什么人都有。

  “大人放心,属下记下了。另外船单和缴获属下已经对过,也分别找财副和船东查询,数目如下:大米一千五百石,铅一万八千余斤,锡三万斤,硝石三百五十担,鹿皮四千张,苏木三千五百斤,乌木六千余斤,另还有象牙一十二对,沉香一千二百斤,南洋丝八百余斤,燕窝十二担,豆蔻、冰片、肉桂、丁香各百数十斤到四百余斤,船上另有银七千四百余两,乃是在吕宋和夷人交易所得。”

  巨大的幸福感在王浩心中升起:“这些缴获价值多少?”

  “从船单看,从北大年放洋的时候价银二万九千七百两有奇,但是属下没去过琉球,船东也有十几年没去过,因此能发卖多少,现在还不知。”

  “你下去吧”王浩现在尽量紧绷着脸。

  “是大人。”疑惑的财副刚刚走出去,就听见帐篷里传出奇怪的声音:“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啊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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