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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借我1用
玩宝大师全文阅读作者:青木赤火加入书架

  余耀点点头,“如果是我收走的话,是这样的。”

  “那好,你看着给吧。”

  一听这话,濮杰先不乐意了。他认为,余耀实心实意给佟人堂说明白了,这时候佟人堂就算说个两百万,也比说这句“看着给”有诚意。

  看着给,最后还是你定,但是我们不知道你最低多少能出;高了我们亏,低了你不乐意还得还口。说白了,这时候了,你还说得这么含糊,有点儿不太地道。

  “老爷子,我们看着给,最后高了低了的,你不还得重新定啊?”濮杰低头点了一支烟,没看佟人堂。

  余耀脸上也划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余耀是敬他想把好东西留在国内,但到底是萍水相逢;而且,佟人堂想留住东西在国内,就像他说的,也可以捐到文博单位啊?他不这么干,卖给个人,赚上一笔钱,本质上还是一笔买卖。

  佟人堂觉察出了两人的变化,“出一口儿,也不打紧吧?”

  濮杰不等余耀说话,又接上了,“我们出,当然是越低越好,余耀刚才说了,这两样能值两百万,可我们要是只出一成,您能乐意吗?”

  “一成?”佟人堂又笑了,“行,二十万,拿走吧!”

  “啊?”余耀和濮杰齐齐愣住。

  濮杰不过是顺口比划一下,当然,也有置气的成分,跑了一趟买卖,余耀说收藏就收藏吧,虽然不拿来赚钱了,总归是两件好东西。可佟人堂最后还不先出价,让他不太爽。结果,一成,二十万,佟人堂居然应了!

  “老爷子,他不过开个玩笑。这两件东西,既然价值上咱们都掰扯清楚了,你让点儿我谢谢您。后面咱们也不说笑了。”

  “我没有说笑,二十万可以。这东西你又不是用来赚钱,是私人珍藏,而且你还是江州人,这都是因素。”佟人堂正色道,“我又不是古玩商。说句不好听的,我要想多赚,也不用跟你们两个小孩儿一开始就玩心眼儿。”

  余耀见佟人堂应该是说真的,“老爷子,实话实说,这价儿我是真想应了啊。”

  “这就对喽!如果你想倒手赚钱,思想不一样,说的话也不一样。收着吧,二十万,对我来说是不多不少的一笔钱,咱俩都不亏。”

  “我们当然不亏,可您亏大了。”濮杰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照你这么说,那些把珍贵文物无偿捐献给国家的,岂不是亏到姥姥家了?”

  “嗯,这是种境界。不过,却经常被人骂成傻子。”余耀若有所思。

  “你们年纪不到,有些事儿可能还体会不深。这人哪,来的时候空着手,走的时候什么也带不走!我还能有几年活头?我不想捐献到文博单位,不是为了钱,是我就这么个理念。不怕直说,我要有个儿子,在国外我也带出去给他!”

  余耀和濮杰不由也跟着感慨了一下。这种想法现在叫封建糟粕,但一个老人有这种想法,也可以理解。

  又聊了一会儿,余耀最终没有再矫情。

  二十万,他当场就能转账,最后带走了这两样东西。

  回去的路上,余耀和濮杰又都感慨了一番。

  “这你拿下了,那宣德骰子碗,这会儿还出吧?”濮杰感慨之后,忽又问道。

  “出了吧,多备点儿钱,不是每一次都有这次这么好的运气,下次万一碰上更好的东西,钱不凑手可麻烦。你去跑吧,打底两百万,能多更好。”余耀应道。

  “别老惦记着收东西,现在有钱了,我看你应该先买套像样的房子,别总住店里。回迁的房子,还不知道多少年才起来。”濮杰劝道。

  “嗯,这是个事儿,再说吧。”

  两人一起吃了晚饭,濮杰带走了宣德骰子碗,余耀当晚早早就睡了。

  第二天上午,隋毅居然来了,“余老板,今天上午我休息,找你来聊聊,不妨事儿吧?”

  “妨什么事儿。坐,早上吃了肉饼,有点儿腻,正好泡壶茶打打。”

  坐下喝了几口茶,余耀本来想对他说说才朋玺的事儿,转念一想,还是先放放吧,才朋玺孙子的事儿还没了结呢。

  这时候,隋毅从口袋里掏出一件东西,“给看看呗?”

  “我就知道你带了东西。”余耀笑笑。

  凡是喜欢古玩的,很容易上瘾,这对不玩的很难说明白那种感觉。尤其是刚入门的玩家,那种劲头儿怎么说呢,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两天不逛逛市场,浑身痒痒。

  隋毅玩的时间不短了,但一直自己琢磨,也跟刚入门差不多。

  “你这不会是捡的漏儿吧?”余耀上手一看,这是一块东汉的玉玦,虽说玉质一般,上面只有简单的云头纹,但到代是没问题的。

  玉玦,样子基本上就是玉环上带个缺口。

  不过,还有一个珏,两个字音同字不同,意义也不一样。

  珏,最开始其实就是耳环,那缺口是卡耳垂用的,一般都成对。从字形上也能看出来,左边斜玉旁,右边还是一个玉,所以是成对的东西。

  而玦呢,往往是单个的,而且更大。玦一般是男子配饰,寓意很明显,做事果决,有大丈夫之风。

  玦也可以做一种信器。比如某位大臣被放逐边疆,回头皇上派人送了一块玉玦,那就别想回来了,决裂。如果皇上送的是一件玉环,那就该高兴了,这是想让你回还了。

  “这东西够老?”隋毅兴冲冲问道。

  “东汉的玉玦已经很少了,用现在的话说,不流行了,所以工艺也简单。你这件玉质也一般,但好歹是个东汉的玉件,也能值点儿。”

  “东汉的?”隋毅一拍大腿,“那就真捡漏了,他要两千,八百拿下的!”

  “嗯,会讲价儿了!”余耀一边点头,一边又细看了看玉玦的缺口处,“不对·······”

  “怎么了?”

  “这缺口好像是后改的工。”

  “啊?”

  “嗯,确实是,虽然很巧妙,完整去掉了一个云头纹,但仍然比较局促。或许原先是一件玉环,这地方受损了,改成了一件玉玦。”

  隋毅挠了挠头,“能看出来是什么时候改工的么?”

  “放心吧,肯定不是现在,八百怎么说也是个不小的漏儿。我看,肯定不是本朝改的,看痕迹和包浆,应该在明代之前,但这中间的漫长跨度,具体是哪个年代······”

  余耀说着,忽而眉头一挑,“老隋,这东西,借我一用,就几天,行么?”

  虽然和才朋玺说好的斗宝,是让才持璜拿两件东西,但有备无患。这件东西,说不定能顶一次机会,因为改工的年代,实在是太难判断了!

我的古玩之路(代上感)
玩宝大师全文阅读作者:青木赤火加入书架

  本应上周五上架,这周五没法再拖了。照例,得写个上架感言,卖卖惨求求订阅什么的。

  订阅确实很重要,但我不喜欢卖惨,而且这一篇顶一章的位置,写少了写虚了不太好意思,就说点儿别的吧。

  也没什么明晰的思路和章法,大抵是我对古玩的认识和收藏经历,姑且用来代替上架感言。

  古玩这东西,不是独立的,总是和历史脱不开关系;我写古玩,不自觉地就会耗费一点儿篇幅去勾连历史。

  我们了解历史,大抵离不开两样,一样是文字史料,一样是文物。

  文字史料,都是人写的,这里面主观上的东西太多,甚至有不少臆测和刻意篡改。研究历史也叫治史,不是光审阅就可以了,还需要大量的考据。

  但是文物不同,它是实物,如果你能看懂文物的“语言”,其实比史料更可信。

  文物和古玩,有大面积重合的地方。而且古玩更容易流传,在欣赏把玩的同时,还能和古人“对话”,个中乐趣,妙不可言。

  我喜欢上古玩,是先从玉石开始的,从普通玉件到古玉,而后又到了瓷器,又到了其他品类。

  我记得很清楚,那是1999年夏天,我高中毕业马上就要去上大学了,这应该是人生中最放松的阶段之一,基本就是个玩儿。

  我当时喜欢集邮,在一个街心小公园的邮币市场里,发现了一个小摊子,不是卖邮票的,是各种小玩意儿。其中,有一块白白的圆圆的“石头”,很润泽,有半个鸡蛋大,上面还有一块黑红色的皮。

  我蹲下拿了起来,摊主告诉我,这是和田玉籽料。

  我之前听说过和田玉籽料,但从来没见过实物,一下子就被吸引了。看着好看,拿在手里太舒服了!便问他多少钱,他说两百八。

  这块料子有六十多克,是和田白玉籽料,如今的价钱,两万八估计也买不到。但在当年,和田玉的行情虽然已经开始看涨,但行价并不统一,一块这样的料子,两三百块买下来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我当时身上只有两百块,是准备买双好点儿的运动鞋的。可我实在太喜欢这块和田籽料了,当时也不知道讲价,一时冲动拿出了钱,“我就两百了,能便宜吗?”

  摊主坚决摇头,“不行,我两百六收来的,就赚你二十块钱。”

  现在当然能明白,摊主肯定是随口编排的,但我当时真就两百块,也信了他的话,很遗憾地就离开了摊子。没走两步,他叫住了我,“你好歹添点儿啊!”

  “我真就这些钱。”

  “算了算了,给你吧,当交个朋友。”

  他和我这么一个素不相识的学生交个鸟朋友,其实两百他肯定就能卖,以为我玩儿欲擒故纵呢!

  买下这块和田玉,我睡觉都攥在手里。后来离家上学也带上了,这块籽玉陪了我很多年。

  巧了,后来和我同一个宿舍的老大,是半个扬州人,对玉器懂一些。我俩交流过很多,他告诉了我很多工艺上东西。我起了兴趣,也到学校图书馆翻查了很多资料。

  有一次,我俩一起去报国寺古玩市场,我花六十块钱买了一件独山玉的观音,我俩老觉得工艺和现代玉器不太一样。我们学校有个清史所,不知道他怎么认识了其中一个懂行的博士,找他看了看,鉴定是块老玉,清中期的。

  新手手旺,稀里糊涂竟然捡漏了。

  从那开始,我逐渐对现代玉器失去了兴趣,开始对古玉着迷了。

  国家图书馆距离学校不远,我办了个借阅证。国图就在紫竹院公园对面,我经常周末借了书,拿着过天桥,到紫竹院公园找个地方看书,现在想想真是一段乐悠时光。

  故宫的门票,拿学生证半价,一年之中,我跑了二三十趟故宫,就是为了去看好东西。去一趟故宫,我得少吃多少肉包子啊。

  就在这个过程中,我又喜欢上了瓷器。故宫里的东西,历史上经过多次外流,展出的也只是一小部分,但还是让人叹为观止。

  当时的潘家园、报国寺、琉璃厂,也是我周末经常去的地儿。我最喜欢去报国寺,那院儿环境好,古香古色,绿树掩映的。

  我当时是个学生,不敢乱出手,看得多,买得少。所以除了路费,倒也没多花什么钱。

  不过,玉器还好说,最要命的是瓷器,很难入门。没高手指点,全靠自己看东西,再就是在市场里听一帮老虫儿山侃海喷。

  后来,我真的遇上了一个高手。

  常有人说某某情节只能在小说里见到,不合逻辑,不现实,等等。实际上呢,每个人阅历不同,际遇不同,你没见过,也不代表不可能发生。有时候,现实比小说还有戏剧性。

  因为走路有点儿外八字,我穿的皮鞋,其他地方完好无损,鞋跟外侧却总是先磨去一块。有一次,我在报国寺附近,发现了一个修鞋的摊子,心说正好,给皮鞋钉俩皮掌儿。

  修鞋的是位老大爷,头发花白,套了件蓝布围裙,长得平淡无奇。就在他给我的皮鞋钉掌儿的时候,来了个衣冠楚楚的中年人,好像和他很熟,“老爷子,您给掌掌眼!”

  中年人从包里拿出一个锦盒,又从里面拿了一件小瓶,青花,画片儿是荷叶莲花。

  “怎么了?”老爷子头也不抬,先把鞋掌给钉上了。

  “这瓶子我看真,但找了好几个人,说带贼光,都不看好,劳烦您了!”

  钉上一只鞋的鞋掌,放下我的皮鞋,老爷子才瞅了几眼这只小瓶子,然后一翻手,中年人会意,翻过来给他看了底。

  “康熙官窑。”老爷子说完这一句,便不再去看那瓶子,又拿起了我另一只鞋,开始钉鞋掌。

  我当时就被震屁了!

  那眼神,那语态,云淡风轻却不容置疑,倏然间的山高水低,让我至今也忘不了。

  可他只是一个修鞋的老头儿!

  “得嘞!踏实了!您忙着!”中年人收起瓶子,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红包,放到了修鞋箱子上。

  老爷子也不多说,继续钉鞋掌。

  俩鞋掌六块钱,他先收了,才拿起那个红包,拆也没拆,顺手揣进了兜里。

  我递上一支烟,开始套近乎。我那会儿抽红梅,四块钱一包,比现在的软中华还觉得好抽,只是不太容易买到了。

  他没拒绝,点上,眯着眼睛看我,“小伙子,你也喜欢瓷器?”

  “是啊,就是没人指点。”

  “看过什么书啊?”

  我说了几本,都是些鉴赏类的。

  “路子就不对,先看《中国陶瓷史》!”

  “好,我一定看。您在这里摆摊,抽空我能来找您聊聊嘛?”我当时年轻,也不太会说话。

  “看完了再说!”

  我走了之后,就买了本《中国陶瓷史》,先是囫囵吞枣看了一遍,但也明白了,之前路子确实不对,不了解历史特征,不了解窑口工艺,上来就看一些什么胎釉纹饰,容易飘,很难扎进去。

  三天后,我又去找那个老爷子,修鞋摊却不见了!后来我又去了好几次,还是没有出现。

  直到我毕业离开,也再没见过那个老爷子。

  后来我出差再回来,还又去找过,却连鞋摊旁边的小卖部都没了。

  工作之后,闲钱多了,而且人脉广了,接触的专家也多了,慢慢地提升了一些眼力。但是我底子薄,终究到不了太高的层次。

  捡过漏,打过眼,吃过亏,上过当,赚过钱,破过财。将近二十年的时光,从一个小伙儿变成了油腻中年,对古玩的喜好,却一直未曾改变。虽然没什么好藏品,但看过的真东西也不算少了。

  写古玩小说,也是因为居住地的变动。2015年,我离开了工作多年的城市,身边那帮玩友也没法一起逛摊交流了,一时觉得挺空,得找个宣泄口,就转化到了小说上。

  古玩小说,想让人看下去挺不容易,因为重点不在于古玩,而在于故事和讲故事的方式。

  但我就这个水平了,而且年纪渐大,感觉脑子有点儿越来越不灵光了。

  一直支持的,我郑重道谢,没你们捧场,确实很难有动力。

  至于看不下去的,弃书很自然。只是别临走还留下恶言恶语,是不是真心评论,容易看。埋汰一下子,也不会显得你有多高明,我还得删,其实没多大意思。

  虽然是“代上感”,但最后也得说点儿真章。这时候肯定有一批转去看盗版的,拦不住。不过,我有个小小的请求。

  明天应该中午十二点左右上架,第一章二十四小时的订阅,也就是首订,非常重要。不同的会员,订一章花钱不一样,最贵也就是一毛钱,如果有起点账号,烦劳拿出一毛钱来,给个首订冲一冲可好?

  一毛钱,大街上见了怕也很难弯腰去捡。

  不多说了,今晚和明天我会推开杂七杂八的事儿多码字,争取保证明天能有五章。比不了那些十章八章的,但也算尽力了。

  相隔千里,此间相逢;翻转时光,承蒙不弃。

  再次致谢,并祝福顺康泰。

第一百五十三章 蚀花肉红石髓珠
玩宝大师全文阅读作者:青木赤火加入书架
    隋毅拿来这件玉玦让余耀掌眼,原本没想到自己能捡漏。结果,虽说是后来改工成了玉玦,但毕竟原来的玉环是东汉的,隋毅自是有惊喜的。

    “当然没问题了。”隋毅笑道,“你说这缺口改工,难以判断具体年代,不会想和人斗宝吧?”

    余耀不遮掩,“对,不过我落不了彩头,不然彩头给你都行。”

    “说哪里话?完事儿了给我讲讲精彩故事就行!”

    “肯定得告诉你!”余耀心道,等斗完了,才朋玺说不定是还要见见隋毅的,毕竟救过他。完事儿了一并说吧。

    当天中午,余耀和隋毅一起吃了顿饭。

    晚上,谢治豪又打电话来找他吃饭,余耀推说有事儿没去。谢治豪还嘟囔了一句,现在想请动你还不容易了!

    第二天上午,也就是预展的最后一天上午,才朋玺居然直接上门了!

    “才老先生,您怎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

    “你不是给我名片了么,我先来你店里看看,人不在再打。”才朋玺笑道。

    才朋玺的身后,跟了两个人,一个还是那个中年男子。

    另一个,瞅着三十岁上下,身材修长挺拔,一身西装很是合体,发型一丝不乱,而且棱角分明,英气逼人。

    余耀心想,这应该就是才持璜了。

    都进了门,才朋玺互相给介绍了一下。余耀说了声“你好”;才持璜傲然道,“闲话少叙,你赢了我的玉牌,我来拿回来。”

    才朋玺轻咳一声,一时并未说话。

    余耀面露笑意,“我赢的玉牌,可不是你的,是才老先生的。再说了,你今天来,怎么知道一定还在我手上?说不定我转手就送人了呢?”

    这话自是揶揄他将玉鸠首送给了一个小野模。

    才朋玺不动声色,心里却很满意,余耀这是真心帮忙了!对于才持璜,就是得压住他才行。

    “你这么说,就一定还在你手上!耍嘴皮子算什么本事?你干脆去说相声得了!”才持璜的神色并无多大变化,还是一副冷傲的样子。

    “在你店里,合适么?”才朋玺这时候看了看余耀,插了一句。

    余耀点头,“合适,这两天没什么生意,关了店门就行。”

    “我到门口守着吧?”中年男子开了口。

    “别介,你这样,路过的还以为我出了什么事儿呢!”余耀摆手,“你还是进来坐着吧!”

    中年男子看了看才朋玺,才朋玺笑道,“你要是不自在,自便吧,我走的时候给你打电话。”中年男子点点头,就此离去。

    余耀从屋里拉下卷帘门,然后窗户上拉了窗帘,一边拉一边说,“靠灯光看东西,你没问题吧?”

    才持璜突然笑了,“你没问题我就没问题。”

    三人在八仙桌旁坐定,余耀也没泡茶,“这规矩,才老先生都告诉你了吧?”

    “说了,不过我得改改。你什么东西都不拿,我拿两件让你看······”

    余耀听到这里,本以为他会接着说“不公平”,却不料,才持璜说的却是“太麻烦”!

    “我拿一件东西出来,速战速决。你若说对了,天和秋拍开场后我去拍下玉鸠首,对我爷爷三跪九叩认错。你若说错了,玉牌还给我,了事!”

    听了这话,余耀不由看了看才朋玺,才朋玺对视之间微微一笑。看来,这个“三跪九叩”,是他临时加的。

    孙子对爷爷三跪九叩,本来也没什么。

    看到两人眼神交流,才持璜又笑了,“这个彩头,我拿下玉鸠首还给我爷爷,对你一点儿好处都没有!所以,别以为我琢磨不明白里面的事儿!不过,我爷爷把你吹上天,我才来见识一下。”

    余耀回看一眼柜台,“你明明带了两件东西,为什么只斗一件?”

    才持璜进来时,手里拿着一个长盒子,有一米长,仅有十厘米宽,更像书画盒,不太可能是玉件。这盒子现在放在了柜台上。

    余耀猜测,玉件是小件,他带在身上。

    “你说得对,本来我是带了两件,而且只斗玉器,那是欺负你了!我多带了一幅画。但是我一进你这店,都是些破烂玩意儿,临时改了主意!”

    “这样吧。”余耀一听是画,开口道,“斗玉器,我也拿出一件,互相看!若分不出胜负,我再看你这张画定输赢!”

    “你是怕了。”才持璜冷笑,“我拿出的玉器,你定然说不对。这样你多拿一件玉器出来,就有多了一分机会!”

    “我只是看你把画都拿来了,不看有点儿可惜罢了!”

    话音未落,才持璜便接口,“行,看在我爷爷的面子上,就给你这个机会!你怎么都是个输!”

    说罢他也不啰嗦,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紫色小锦盒,“你先看看我这颗珠子!”

    余耀拿起锦盒,打开,里面是一颗红色的圆柱形珠子,很小,半截粉笔的样子,上下通天孔,珠体上有三道环形白线。

    “蚀花肉红石髓珠?”余耀脱口而出。

    才持璜点点头,“看来真是有点儿见识!不过说名字没用,你得说年份和加工地!”

    蚀花肉红石髓珠,是一种经过化学腐蚀的玉髓工艺品。这称呼是固定的,其实石髓就是玉髓。

    玉髓和玛瑙的成分一样,主要就是二氧化硅。只不过,玛瑙是带条纹的。当然,这个条纹不一定是肉眼可见的,比如有的南红玛瑙就不容易看出来。但只要是玛瑙,必定存在,这是结构问题。

    但是玉髓,没有条纹带,也就是说结构更均匀。玉髓也有很多种颜色,红玉髓最为常见。

    这颗蚀花肉红石髓珠,质地就是肉红色的玉髓,但是上面的三道白线,是经过化学工艺腐蚀而成的。这和天珠有点儿相似,只不过天珠的图案更多更复杂,而且底色多是黑色、褐色。

    余耀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这一场,怕是真要输了!

    因为认出蚀花肉红石髓珠容易,但是要说年份和加工地,实在是太麻烦了!

    这种珠子,公元前三千年就在印度河流域出现过,随后又传入了古埃及和美索不达米亚,后来又传到西亚、哈萨克,乃至华夏的西南、川藏一些地区也掌握了这种技术。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大涤子石涛
玩宝大师全文阅读作者:青木赤火加入书架
    蚀花肉红石髓珠,年代跨度之大,流传地域之广,工艺重合之复杂,实在是让人有点儿头大。仅就华夏来说,西南滇省出土过汉代的蚀花肉红石髓珠藏地还出现过传世的蚀花肉红石髓珠。

    余耀细细看了一会儿,也只能大体判断出,这不是华夏的工艺特点,也就是加工地肯定不是华夏。

    年份大致应该在公元前一千年到公元后初期,但不能再具体了。

    同时,这必然不是传世的珠子,而且出土时间应该没多少年。

    除此之外,判断不了别的,加工地是哪个国家甚至哪个大地域,他都说不出来。

    余耀之前很少关注这个东西,即便是在眼力上,面对这样的东西,也顿感力有不逮。

    这个才持璜,太特么凶狠了!

    想必他因为公司业务,经常出国,也不知从哪里弄了这么一颗古珠!

    余耀也不能一句不说,硬着头皮把自己看明白的说了出来。

    虽然很笼统,但才持璜眼中还是闪过一丝惊讶,“我倒是小看你了!”

    其实,若不是他收下时掌握了诸多信息,冷不伶仃摆这么一颗珠子在他面前,他比余耀也多说不了什么。

    “但你还是输了。”才持璜接着说道,“这是伊朗西部出土的珠子,加工地不用说了。根据同时出土的文物佐证,加工时间应该在公元前八百年。当时,整个西亚和古埃及的蚀花肉红石髓珠,圆柱形的、蚀三道环线最多,所以最难判断。”

    才朋玺轻轻摇了摇头,这个孙子不仅眼力高,关键是手也抓得宽。上次自己做了鹤天珠,这次弄这种古珠出来,都是外国货。这颗珠子让他看,他同样也没办法!

    “输了就输了。”余耀也不忸怩,“不过你还没看我的东西呢!”

    “放心,我答应你就不会赖!”

    余耀笑了笑,“我和你可不一样,我只拿华夏的东西出来!”

    才持璜哑然失笑,“华夏的古玉器?你准备好玉牌吧,我说完就走。”

    余耀也不和他计较,转而拿出了那件玉玦。

    才持璜瞥了两眼,“东汉玉玦,没落的器型,云头纹工艺一般,有什么好看的?”

    “你说完了?”余耀追问一句。他当然不是为了提醒,这个必须得说清楚,不然你说他错了,才持璜接着来一句“我还没说完呢!”,还是没用。

    听他这么一说,才持璜眉毛一挑,最终还是拿了起来。

    看过断口之后,他突然叫道,“好啊!你给我看的,是没法断代的东西!”

    “什么叫没法断代?”

    “这是后改的工,但切割后打磨了,这地方又不能时时盘摸,不能从包浆判断,谁能看出改工是什么具体年代的?”

    “你别说谁能,你能不能?”余耀反问。

    才持璜冷笑不止,“你要能说出来,我就算输了!”

    余耀当时看这件玉玦,一时只能判断改工不是东汉本朝和清代的,但后来既然要用了,又细细参详研究了一番。最终,虽然范围还是不能缩小到某个朝代,但却比原先小多了,起码此时能够说一说。

    “原先的玉环,是东汉时期北方工艺,断口不是本朝改的,因为和表面的打磨工艺不一样同理,也不是魏晋南北朝隋唐五代的打磨工艺还不可能是清代的,因为包浆和穿绳磨痕虽然不明显,但还是有,年份肯定比清代早。而宋代到明代,打磨工艺类似,就是这一时期改的工!”

    “你这叫什么断代?宋元明三代,还是不能确定!”

    “但是你连这也没说!这件东西是东汉的,只有一处断口改工。我说出来的,就是最精准的!”

    “你!”才持璜一时语塞。

    其实,他要是详细再研究研究,应该也能说出这些。

    但他进了一个思维误区,或者说一时较上劲了。实际上他也知道,有些东西的断代,是不可能精准的,能圈定范围,就是最终结果。比如新石器时代,跨度更长,给你一件玉斧,也只能说新石器时代,不能精准到某个时间段。

    “好了!”才朋玺此时对才持璜说道,“持璜,你确实是输了!虽然不是输在眼力上。但是古玩一行,比拼的不止是眼力,还有分析和思辨!”

    才持璜想了想,“算了!这哥们儿一张利嘴,要是我不认输,反过来揪住我没拿华夏的玉器,一样可以胡搅蛮缠!”

    余耀伸出手指轻摆,“你爷爷说得很对,你性子太傲,输在一时没有沉下心来分析和思辨。我向来不会胡搅蛮缠,你若不服,我不妨把话说大一点儿,你那幅画,只要是华夏的,我若说不出是谁的手笔,就算我输了!”

    才持璜仰面长笑,“我性子太傲?我怎么看你才是狂得没边了?我还就告诉你了,这幅画不仅是华夏的,而且有落款!只要你能说出真假,点明证据,你就赢!”

    余耀旋即起身打开锦盒,带上手套,取出了里面的画。

    才持璜端坐不动,才朋玺却起身上前,看起来,他都不知道这个孙子拿来一幅什么画。

    同时,余耀在柜台上打开之后,才朋玺帮着固定一端,也跟着看起来。

    这是一幅八尺立轴,轴头是乌木,淡黄色的老绫子,裱活儿很细。

    画心是水墨山水,近山清溪,山林染霜,落日淡霭,都用墨色深浅来渲染,意境萧萧却不荒凉。

    题字:一林霜树,落日秋山。

    落款:清湘大涤子。

    印章两方,朱文:阿长白文:石涛。

    才朋玺先是倒抽一口冷气,回看才持璜,“你从哪里得到的?”

    才持璜回应了两字:“倭国。”

    “谁?”才朋玺再问。

    “爷爷,你这是想帮他鉴定吗?我说倭国来的,已经不该。”

    才朋玺没法再问,的确,余耀还没鉴定呢。只是他看这画,从字到画,都应该是石涛的真迹老绫子老裱工,就算到不了清初,也应该是民国时期重新装裱的。

    石涛的名气太大,石涛的真迹基本都是天价。

    石涛是明代皇室后裔,原名朱若极,小字阿长,别号一堆。除了石涛,还有大涤子、清湘遗人、瞎尊者,等等他还出家为僧,法号原济。
第一百五十五章 1纸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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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涛和另一位明末清初的画坛宗师,八大山人,两人是有血统关系的,因为两人都是明代皇室后裔,虽然隔得有点儿远。

    石涛名叫朱若极,八大山人名叫朱耷。朱耷是正儿八经的朱元璋的嫡系后裔,是朱元璋第十七子朱权的九世孙。而朱若极,则是朱元璋侄子这一支的。

    若按辈分,石涛比八大山人小了好几辈,曾孙子差不多。不过,八大山人只比石涛大十几岁,两人以友论交,有过书信往来,还一起合作过,比如著名的《兰竹图》。

    余耀看着这幅秋山霜树图,一时没有说话,但心里震动不已。这个才持璜,还真是了不得!

    这幅画,从笔法和构图上来看,形神兼备,而且墨法淋漓,更像是石涛晚年的手笔。

    石涛最擅长用墨,墨色能生“气”,境界十分了得,若是想仿,单就这一点,也是很难做到的。

    再就是他的风格,充满了“变”的因素,即便同一幅画,也常常格法多变。

    这和他的成长经历有关,虽然是皇室后裔,但明亡时,他虚岁才三岁。虽然他后来出家为僧,但康熙南巡,作为一个明代皇室后裔,而且是已经出家的和尚,他还是两次接驾,高呼万岁。

    清高却又不甘寂寞,一生矛盾而悲愤。但是,也是这种状况,加上他的天赋,造就了他绘画上成就,多变的动感,辗转腾挪的特殊张力,正是他高明独特之处。

    孤高奇绝的艺术家,经常伴有精神上的不正常,石涛的“亲戚”八大山人也是如此。八大山人和石涛还不太一样,明亡之时,他已经成年了,接着就削发为僧,而且颠沛流离,后又改奉道教。坎坷之中,一度精神失常,后与世隔绝。

    八大山人用墨极少,笔致简洁,疏旷中意韵无限。最广为人知的,是笔下生灵的眼神,不论鱼鸟,常常白眼睥睨,其实,这里面展示的,又何尝不是他无处安放的孤独灵魂?

    “墨点无多泪点多,山河仍是旧山河”。

    而石涛,境遇相对八大山人,相对平顺,但内心的矛盾却始终无法统一,他的画,又是另一种意韵。

    石涛的拥趸,从清代到民国到现在,从来就没有断过,其中不乏书画大家。

    此时,见余耀反复揣摩却不说话,才持璜不由起身开口:“你琢磨什么呢?拖着不说算什么事儿?”

    “你挺着急。”余耀离开了柜台,回到了八仙桌旁坐下,点了一支烟,袅袅烟雾中:

    “这不是石涛的真迹!”

    才持璜眼神一变,但却又冷笑一声,“说什么结论并不重要,关键是点出证据!要不然,黄口小儿也能说!”

    “那是自然。”余耀抬抬手,“坐吧,你已经输了。而且你知道不是石涛的真迹。”

    才持璜哼了一声,并未坐下。

    余耀继续说道,“恕我直言,这幅画,从笔法墨色,到题款落印,我根本看不出和石涛的真迹有什么区别。”

    才持璜微微皱眉,却仍未正眼看余耀。

    “再说装裱。这个我能看出来,用的轴头和老绫子,应该都是清初的东西,但裱工,是民国时期的······”

    才持璜打断,“装裱和原画未必同年代,古画重新装裱很正常!”

    “没错儿!这个也不能用来否认是石涛的真迹,我不过是一一点明而已。剩下的,就是这纸了!”

    余耀说到这里,才朋玺也不由回到八仙桌旁坐下了,他默默点了一支烟,没有说话,准备认真聆听。

    才持璜的脸色,终于起了明显变化,虽然还是没坐下,脚下却动了,转身正对余耀。

    余耀清了清嗓子,“这纸,是民国时期的宣纸!虽然做旧非常到位,毫无破绽;但强光透射,宣纸里的云朵丝状物,清初和民国,还是有差别的。”

    才朋玺这才明白,刚才余耀拿着强光手电和放大镜,却反复看画心的空白处,而不是笔墨处,原来不是看画,而是看纸啊!

    “这你都懂?!”才持璜不由失声叫道。

    “懂这个很容易。关键不在于懂,而在于虽然有差别,但是差别是非常微妙的!懂也未必能看出来!实际上,制造宣纸,青檀皮和沙田稻草的原料配比基本没有变过,造纸技术也比较稳定;好在,清初和民国毕竟隔了将近三百年!”

    “到底是什么差别?”才朋玺问了之后,忽觉失言,不由尴尬一笑。

    这等高深的鉴定秘诀,谁也不可能轻易外传。

    会者不难,难者不会。不要说余耀说的宣纸里云朵丝状物的微妙差别了,对于不懂宣纸和字画的人来说,连宣纸和书画纸也未必能分清楚。

    市面上有一两百一刀(100张)的所谓“宣纸”,其实不过是书画纸。真正的宣纸哪有这么便宜?

    特别是老宣纸,不说太老的,八十年代初期的老宣纸,一刀四尺红星特净皮,市价已经到了两三万了。

    所谓纸寿千年,宣纸越老,越利于书写和绘画。

    余耀也跟着笑了笑,“老先生不必如此,说说也无妨,因为都是常规的东西,最终还得靠眼力。宣纸里密布的云朵丝状物,其实是青檀皮纤维,里面还能发现稻草的筋丝。清初的宣纸,筋丝在青檀皮纤维中的多少和分布,和民国时期略有不同。但具体如何不同,还是那句话,太微妙!”

    “一纸乾坤,妙到毫巅!”才朋玺抚掌不止,“老朽佩服,佩服啊!”

    才持璜却没有表态。

    才朋玺随后直接看向才持璜,“男子汉大丈夫!这时候岂能不声不响?对不对?是不是民国的仿作?”

    “是!”才持璜忽而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缓缓在椅子上坐下了。

    余耀却摁灭了烟头,站了起来,重新走到柜台边,一指这幅画,“我说过的话,必然要做到!”

    “嗯?”才朋玺和才持璜齐齐看向余耀。

    “虽然是仿作,但我开过口,说不出作者算我输!民国时期,能有这般惊天高仿技艺的,仅此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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