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用十二时辰的划分便是丑时。
丑时乃是一日之中天地间负能量最重的时刻，也是见不得光的东西最活跃的时候。
张朔几人在老鬼的带领下来到了北郊一处废弃的工厂外。
这片区域相传古时候有好几场大战，近代更是一片乱坟岗，改革开放后城市扩建的时候才将这片区域平整改造了。
但不知怎地，这片地总是发展不起来，白天都人烟稀少，晚上更是瘆得慌，基本上没人来这里。
“确定是这里？”张朔小声朝老鬼问道。
“是这里。”
张朔朝玉玲珑点头示意了下。
玉玲珑卸下背在背后的箱子，倒出一堆白骨。
小白的形象太过不佳，不宜出现在人前，所以出门的时候被拆成零件装在箱子里，这会儿倒出来让它重新组装。
原本持有的那把青铜九环刀锈迹不堪，没法再使用，等它组装完成之后，张朔给它手里塞了把不锈钢菜刀。
然后示意它过去探路。
大铁门上破了个洞，不像是自然锈损，更像是给什么东西硬生生破开的，边缘上有朝里面收缩的一圈痕迹。
小白从破损的铁门洞钻进去，左右探视一番，然后挠了挠光秃秃的脑袋。
张朔明白，门后安全，朝大黑和玉玲珑招手，也都钻了进去。
一踏入残破不堪的工厂大门，就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天上的月光消失不见，从外面看来漆黑一片的厂房诡异地出现点点灯光，虫鸣声却是绝迹。
一栋七层的办公楼倒了半边，另半边一楼一间完好的房间内亮着灯光。
张朔指挥着小白绕着房间外边转了一圈，透过打开的窗户可以将里面看的清清楚楚，除了一盏明亮的节能灯之外，再无任何东西。
张朔将老鬼提过来，寒着脸问道：“为何什么也没有？”
“我...我不知道呀。”老鬼颤抖着说道“我以前就是在这间房间里培训的，今晚出去之前这里还有人...有鬼的。”
张朔对它的鬼话从来没有全信过，这会儿就更不放心了，再次释放缚灵术将它捆得结结实实。
然后灵力运转到眼睛上，再仔细往房间内查看一番，依然无任何的发现，就是一间普普通通的房子。
大黑鼻子嗅了嗅道：“此地阴气很重，确实有鬼存在过，不过应该离开有一会儿了，空中的阴气在逐渐消散。”
张朔没说话，抬头望向楼上，漆黑一片，看不清楚任何东西。
但他总有一股诡异的直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楼上窥视。
正准备低头，却忽然发现空中有东西飘落。
临近了才看清貌似是一张钞票，他没有贸然用手去接，让票子晃悠着慢慢落在地上。
大黑上前看了看道：“一张冥币，咦，上面还有字。”
张朔也蹲下来看看，上面有两个鲜红的字——救我。
“这不是用血写的，是浓郁的阴气。”大黑又道。
“呵呵，这倒是新奇，竟然有鬼求救，法子也是这么地时髦。”张朔眼神漠然地笑了笑。
再次抬头望向楼上，被窥探的感觉愈发清晰。
或许真的存在有鬼不愿意同流合污而抛币求助的可能，但他更愿意相信这是一个引诱他们上楼的陷阱。
对小白朝楼上示意了一下，小白便无所畏惧地上了楼。它确实是一个探路的最佳选手，不会犹豫，不惧生死。
张朔握着桃木剑，当先跟在小白身后，而玉玲珑护在他身后。
楼梯道寂静无声，回荡着上楼的脚步声。
这会儿张朔也不再做什么掩饰，显然上面的东西已经发现了他们。
而没有第一时间跳出来和他们对战，反而布置陷阱引诱，正说明上面的东西也没绝对的把握对付他们，这也是他敢上楼的底气。
小白走三楼，然后拐到了走廊里，直直在一面墙壁前停了下来。
抬刀就往墙上劈。
火星四溅，刀被蹦出许多缺口，但墙依然是墙，没任何的破损。
张朔左右望了望，观察了一下每道门之间的距离，按正常情况这里确实应该存在一道门，然而现在却是一面墙，也没窗户。
就差写着不正常仨字呢。
“玲珑，你来试试。”张朔道。
大黑赶紧阻止：“这栋楼本来就是危楼，让她砸，我估计咱们待会儿被埋掉的可能性很大，还是我来吧。”
“你怎么来？”张朔只知道他有着打不死的能力，但这似乎是个被动技能，并没有主动攻击的效果。
“狗爷的手段多着呢，退开一点。”大黑傲然道。
张朔拉开还在砍墙的小白，退开一点。
大黑走到墙前，狠下心在自己舌尖上咬了一口，狗血流了一嘴，然后一个天女散花喷洒在墙壁上。
顿时，墙壁上冒气黑烟，被灼烧出许多孔洞，没一会儿就消失不见，出现一扇红色木门，恢复得和左右一样。
声音也从里面传出来。
慷慨激昂的演讲词。
“大家坐在一起，就是为了一个目标，我们应该为之奋斗！
我知道你们其中有一些人是被硬拉来的，心里不高兴，甚至是怨恨。可我告诉你，我、你、你们在坐的所有人都是这样来到这里的。
今天我们台下坐着的，有的生前是研究生，有的是大老板，有的还是教授，他们刚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可你现在问问，他们后不后悔？
你们好好想想，拉你们来的都是什么人。你的亲人，你的亲戚，你的同学，都是你最近亲的人，在这个世上你不信他们还能相信谁？
他们之所以拉你过来，是因为这里有一个成仙的机会，千载难逢，他们不希望你错过！
只有当你成仙，当你永生的时候，你才能明白他们今日的良苦用心！”
里面被布置成一个教室的模样，讲台上一个年轻男鬼在比划着手臂慷慨陈词，台下坐着近百只男女老少都有的鬼魂。有的身形凝实，有的已经快要消散了，全都像是小学生一样，在认认真真地听讲，少部分甚至还面露狂热，拿着小本本不断记录。
“我糙，还真是传销的鬼啊。”大黑甩了甩已经恢复好的舌头道“活久见，真的活久见了！”
张朔没什么废话，直接朝玉玲珑示意。
玉玲珑点点头，抡起铁棍砸在门上。
轰地一声，木屑飞溅，整扇门都被砸成了木片，飞进了房间里。
就在这时，一路上都很乖巧很懦弱的老鬼，忽然当先朝房间里冲去。
口中大喊：“老大，救......”
“我”字还没喊出来声音就戛然而止，一截剑尖从胸前探出。艰难转过头，看到的是张朔冷漠的眼神。
张朔手腕转动，桃木剑上的纹络亮起光芒，下一刻老鬼就燃烧起来，顷刻间化作了飞灰，彻底消散在天地间。
曾听闻传销组织中那些被深度洗脑的成员，在被解救的时候甚至反过来袭击解救人员。
对于这种情况，张朔之前是有些不理解的，一个有自己思想的人，怎么会被变成宛若傀儡般的道具。
不理解归不理解，但不妨碍他一剑一个将这些被洗过脑，摆着各种倒胃口面孔伴，鬼哭狼嚎着扑过来的家伙解决掉。
不需要招式，也不需要帅气，一尺多长的剑芒在桃木剑的属性加持下，沾着即燃。
很有种畅快淋漓的感觉。
剩下的大概都是些刚加入进来的新鬼，还没被洗脑，不敢上前，这房间貌似给特殊处理过，他们也不能从墙上穿过去逃离，只有贴着墙根瑟瑟发抖。
啪啪啪...
掌声响起。
张朔望向颇为镇定地站在讲台上拍手的讲师，有些奇怪，问道：“帅吗？”
结果人家没理他，而是望着门口的方向。
堵在门口的玉玲珑则是望向外边。
“老板，外面又来了一个怪物。”
“啥样的？”
“无头的，很难看。”玉玲珑嫌弃地说道。
“放进来。”
张朔估摸着这个可能厉害点，他刚才大发神威一番，这会儿正在兴头上，还想再大战三百回合。
玉玲珑很听话地让开门口，给外面的怪物放行。
结果那家伙似乎不是很领情，半尺长的乌黑指甲朝着玉玲珑脖子上插去。
结果自然很悲剧。
碰...碰...
两道声音，分着前后。
第一个是玉玲珑一拳轰在怪物身上的声音，第二个是怪物飞入房间砸在地上的声音。
张朔运转灵力到眼睛上，查看正爬起来的怪物。
这并不是通常意义上没有实体的鬼物，而是一具死去多时的尸体，怨气冲天，腐而不烂，化成了怪物。
无头尸从地上爬起来，猛地朝他冲过来。
张朔跳起来一剑劈砍，并没有想象中一分为二的场景，也没有燃烧成灰烬。
这具尸体颇为坚硬，剑上的剑芒只在它身上留下一道切口，桃木的克制作用似乎也不大。
轻吸口气，张朔知道得小心应对了。
他现在有点像是刚练成九阳神功的张无忌，空有一身灵力，但却没任何的武技，发挥不出全部实力。
好在这怪物速度并不快，要不然只会抡剑劈砍的他还真不一定能对付。
来来往往是几个回合，他在这怪物身上留下十几道剑痕，但这怪物依然生龙活虎，反倒是这种不怕受伤且不要命的打法逼得他手忙脚乱。
心里寻思着，完了后得尽快找本武技秘籍修炼修炼，不然要是遇到一个灵活的，自己估计就得凉。
“老板，要帮忙吗？”玉玲珑在边上看得揪心。
“好了，你来吧。”张朔趁机跳离怪物身边。
认清自己身上的不足，立时没了刚才那种我还能再打十个的错觉，没兴趣再浪费时间。
“吼！”
怪物不想放他离开，也不知道没了脑袋是从哪里发出的声音，追着他扑过来。
迎接上的是玉玲珑手中的铁棍。
很干脆利落！
只一棍子，伴随着奇怪的声音，怪物就变成了一堆烂泥。
棍子趋势不减，连怪物身下的地面都砸了个大窟窿，整栋楼跟着颤了颤。
足见这一棍子力量的骇然。
窟窿下边的烂肉堆中飘上来一个无头的影子，飞向讲台上的讲师。
张朔眼睛跟着转过去，运转灵力，顿时看清楚讲师的真身。
一颗完好无损的头颅！
无头的影子钻进头颅，然后一个完整的讲师鬼魂从中又飘出来停在半空。
面上怨毒狠厉地盯着他道：“毁我身体，你们都得死！”
张朔面色大变。
倒不是被对方一句无关痛痒的威胁吓住了，而是讲师鬼身后已经出现一条枯草路的虚影。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枯草路尽头的黑暗处走出来一个佝偻着身形的老婆婆。
似慢而快，一眨眼就到了小路的中段，可看到其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自从上次灞河边上之后，他就对老婆婆这种恐怖的生物有着心理阴影。
急忙朝着跳过去准备敲碎那颗头颅的玉玲珑大声喊道：“别管那脑袋，用全力朝着前方的空中砸一下！”
他不知道会不会有效果，但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这老婆婆要是出来了，自己几人能不能逃得掉就得两说了。
小兔女的特点很多，音清，体柔，易...好像不易推到，还会做饭。
但最大的特点就是够听话。
虽然不知道老板为什么下这么奇怪的命令，却还是毫不迟疑地执行了。
娇喝一声，全身的力气骤然爆发，手中的棍子已经看不清楚，化成一扇残影。
嗡！
空气跟着发出震颤声。
铁棍没打到任何东西，但落点却发出巨大的爆鸣声，震得人耳膜胀痛。
强大的力道似乎击穿了那一处空间，虚幻的枯草路一阵扭曲。
快要走到的出口的老婆婆骤然扬天大吼，一个无比硕大的鬼头咆哮而出，但却依然没能阻止枯草路虚影的崩溃。
瞬间，枯草路没了踪影。
只余下被刚才劲爆的棍风吓呆在空中的讲师鬼。
成了！
惊惧和惊喜变换的太快，导致张朔脸上的表情还稍稍有些扭曲。
好半晌才恢复正常，长长舒口气，后背凉飕飕的，短短这点时间已经湿透了。
目光转向讲师鬼，四目相对。
空气有些沉默。
“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张朔道。
“我...”讲师鬼嗫喏半天，忽然跪在空中“我...我坦白从宽，我愿意戴罪立功，只求老板不要让我魂飞魄散。”
张老板有些无语，也有些无味儿。
为什么不保持之前那种硬汉风格呢，这样我再一剑将你斩了也能多些成就感。
懒得虐一只哭得软趴趴的鼻涕鬼，抬抬手，释放出缚灵术。
没了身体，它也就一般的鬼魂，基本上没任何战力，连反抗一下都做不到，被捆得结结实实。
这时候，大黑摇摇刚才被震得发蒙的脑袋问道：“怎么回事？”
张朔摆摆手头道：“先处理了这里的事情，赶紧离开，回去再细说。”
“还处理什么，剩下的鬼全被这家伙吃了。”说着指了指挠着光头的小白。
“吃了？”张朔惊讶“怎么吃的？”
“还能怎样，往眼眶里塞呗！”大黑道。
张朔左右看看，房间里只剩下一个缩在墙角的女鬼，其他的都消失不见。
顿时心疼的脸都皱了起来，这可是几十只鬼呀，即便一只在博物馆里只价值几天时间，那么累积起来也是不短的时间了。
自己几百天的寿命就被这家伙这样给浪费了！
脸色绿的像树皮，走过去啪啪啪在它光溜溜的脑袋上抽了三下。
小白双手护住脑袋蹲了下去。
张朔神情一愣，手停在空中，感受着脑海中隐隐传过来的波动。
竟然是一种委屈的情绪！
这家伙有情绪了？
惊诧地低头仔细在它身上打量。
变化很明显。
骨头更加洁白莹玉，两只眼眶中的诡异火焰变得相同大小，闪烁着奇怪的韵律，像是会思考一般。
“笑一下。”
“咔咔咔咔....”
小白得到指令，双手叉腰，扬起脖子，张开嘴发出咔咔咔咔的声音，判断不出来是不是笑声。
“哭一下。”张朔又道。
小白便双手捂着眼睛低下头，发出呜呜呜呜的声音。
“停！”张朔压了压手“假如你是一个皮球，该怎么做？”
这次它不知道怎么回应，太难了，急得挠头原地打转儿。
经过这么乱七八糟的一测试，张朔大概判断出这家伙目前只有相当于三四岁小孩儿的智商。
不再为难它，转向唯一剩下的那个女鬼。
这只才是他印象中女鬼的正确打开方式。
面容秀美，长发披肩，身材婀娜，因恐惧而现出的柔弱神情惹人怜惜。
“这个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没被...？”张朔朝着大黑问。
“这个就是在冥币上写字求助的那位。”大黑道。
“你怎么在冥币上写字的？”张朔对于这一点比较好奇。
“我...我就是咬破手指写的。”女鬼楚楚可怜地说道。
“哦，那你再写两个字我看看。”张朔觉得有必要验证一下。。
女鬼果真伸一根手指在嘴里咬了下，似乎很痛，峨眉轻蹙。在墙壁上写了鲜红的“谢谢”两字。
大黑上前嗅了嗅，和之前冥币上的阴气一个味儿，朝张朔点了点头。
他这才放心下来。
继续问道：“你叫什么，是哪里人，怎么死的，为什么到了这儿，却又要求救？”
女鬼虽然害怕的不行，身子一直轻轻颤抖着，但思维相当清晰。
“我叫朱瑾梅，家原本在京城，是不慎落水淹死的，被他们骗到了这里。他们让我把父母亲人也叫过来一起追求永生大道，但我知道这是骗人的，不愿意哄害了亲人，却又逃不出去，只能想了这个法子求助。没想到你们来了，谢谢你们救了我。”
张朔判断不出来这女鬼说的是真是假，但也做不出来将一个无辜之人的鬼魂带回博物馆囚禁起来。
沉思了会儿，问道：“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小女子准备回家再看亲人最后一眼，然后自行解脱，只求来世还能投胎成人。”女鬼凄苦地说道。
“希望你说的是真的吧，不要做出害人的事情来。”张朔道。
完后，提着讲师鬼，招呼大黑和玉玲珑离开，这个地儿不宜久留。
到了楼下之后，突然停了下来，背上升起寒意。
因为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依然没有消失！
怎么会？
他以为先前窥视的感觉是因为那具已经被玉玲珑砸成肉泥的尸体造成的，按理说这会儿应该消失了才对。
猛然转身回望，楼上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回想刚才女鬼的话语，忽然觉得漏洞颇多。
第一点便是“京城”这个说法，现代人喜欢戏称都城为京城，他也曾经常这样称呼，所以一时没察觉不对劲儿。
但若是女鬼口中的京城和他想的不一样呢？
明清时期，或者更远？
第二点便是距离问题，无论哪个朝代的京城距离这里都不算近。她又是怎么被骗过来的？
打电话吗？聊网络吗？鬼貌似没这项便利。
第三点就是死法了。淹死之人一般来说是不可能离开被淹死的水处，即便能离开也得是在特定的条件下，而且时间非常的短暂。
第四点就是写字的问题了......
想到这里，朝被捆着沮丧地飘在身边的讲师鬼问道：“你能咬破手指写字吗？”
“没...没试过。”
“那现在试一试。”张朔给它松开了灵绳。
讲师鬼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但在他冰冷眼神的逼视下又不敢不做，狠心咬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结果手指并没有破。
张朔眯起眼睛：“没使劲儿？”
“不是，不是。”讲师鬼带着哭腔道“是真的咬不破呀。”
准确地说就是它并不具备有咬破手指的这个功能。
张朔深吸了口气，又问：“最后那个女鬼你们是从哪里骗来的？”
“不是我们骗来的。”
“那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张朔面色不善。
“她...她好像是自己来的。”讲师鬼连忙道。
“自己来的？怎么说？”
“我们这里的成员都是提前筛选好的，有目标地去进行发展，每个成员都有详细的资料，今晚上新进来八名成员，她也是跟着一起来得，我当时以为是其中哪个成员的家属，也就没多问，还没来得及登记详细资料。”
张朔不再问话，将它又捆起来。朝着大黑和玉玲珑道：“走，再上去一趟！”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大黑疑惑。
“被骗了！”
再次来到三楼之中的房间，只剩下满房间腐朽不堪的桌椅，女鬼的身影早已无影无踪。
斑驳的墙壁上留着一行血红的大字：
多谢善良的小哥哥放了谨梅哦，谨梅会报答的。
后边还画了个简单的笑脸。
张朔转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庆幸。
生气是因为自己这么轻易地就被迷惑了，好似那一会儿智商不在线一样，根本就不是自己处理事情的方式。
按照他的性格，不管是信没信女鬼的话都会先将她带回去，然后再甄别真假。要是女鬼说的是真的，便会放了让她自行离开，若是说的是假的，肯定是兑换给博物馆。
庆幸的是，没发生冲突。
这女鬼不太简单，只言片语中可以推测出很大可能是存在了几百年的老鬼，且还能让自己一行人不知不觉就着了道儿，不知道强大到了什么地步。
“啧啧啧...我就知道这女鬼不简单，少年，美色害人呐。”大黑在边上一边晃脑一边惋惜地说道。
“马后炮有意思？”张朔心里正不爽“你聪明，早干嘛去了？”
“你才是老板，只能由你做决定喽。”大黑义正言辞地说道“我们这些做员工的不能越俎代庖不是？”
“呵呵...”张朔扯了扯嘴角冷笑“你的意思是以后有事情我自己做决定，你只有听从的份儿？”
“话不能这么说，三个臭皮匠顶得上一个诸葛亮，有事情大家群策群力才是最好的。”
张朔懒得再搭理这只好赖话都说了的无耻狗。
出了工厂大门，外面月光皎洁，仿佛又回到了人世间，可以听到虫鸣声了。
虽然今晚上铲除了一个鬼传销的窝点，但他并无任何的成就感，反倒是有些沮丧。
摇了摇头将这种情绪甩出脑外，最根本的原因还是自己的实力不够强，得加强修炼了，早日将修为提上去。
最后又回头望了一眼工厂里面，依然漆黑一片宛若深渊。
他有强烈的预感，这事情不算完，还会有后续。
“老板，卖了虎骨后，能不能先给人家买个砂锅？”
休息了一个大白天，傍晚时分，两人一狗出门了。
和人约好今晚上在城南郊区的鬼市交易虎骨和虎鞭。
玉玲珑甜腻腻的声音让张朔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你要砂锅做什么？”
“煲汤呀，砂锅煲出来的汤才最好喝。”
“好好说话就给你买。”
小兔女眨眨眼睛：“狗爷说我这样说话，您才会高兴，一高兴就会有求必应的。”
张朔蛋疼地踹向大黑，被它灵巧地躲过。
“别听那家伙胡说。你声音本来就很好听，这样说话反倒让人害怕。”
“真的吗？”
“真的。”
“那您喜欢吗？”
“喜欢。”张朔含糊地应了一句。
“那您会给玲珑买砂锅吗？”小兔女满怀期望地问道。
被一个小美女用这种水汪汪的眼神望着，是个男人都会生出豪气来。
张老板大方地挥手道：“别说一个砂锅了，今晚过后给你发工资，想要什么就买什么。”
“呀！老板，你太好了！”小兔女激动地送上一个香吻。
张老板下意识地伸手一档，只感觉掌心被一个温暖湿润的物体轻轻碰触一下，酥酥麻麻的，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脑子有点宕机地停下来看着手掌，话说自己为什么要伸手挡一下呢？
长这么大还没被女生亲过呢，当然小学之前家里的亲戚不算，就这么被自己错过了。
半晌之后才咋咋嘴，果然单身是有原因的。
看着羞燥地把头埋在胸前走路的小兔女，失笑地摇了摇头，跟上去，在她头上拍了拍道：“别多想，看着点路。”
“ennnnnnn。”蚊子声。
晚上的鬼市很热闹，啥人都有，背着一个大包并不会引人注目，但是一个画片儿似的小美女背着偌大一个包就非常惹眼了。
玉玲珑左看看又看看，对什么都新奇，全然不理会这些奇奇怪怪的目光。
但张朔却有点受伤了。
他收到的逼视眼光和小兔女收到的同情眼光一样多。
或许还会有“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小白菜让猪拱了”之类的心里咒骂。
压力有点大，在玉玲珑不解的目光中将大包背在了自己身上。
这下小兔女更欢乐了，每个摊位跟前都会停留一会儿。
然后成功地被一个算命老头给忽悠住。
“老板，咱们算个命吧。”
“算命干什么，这些都是骗人的。”张朔道。
“不骗人的，我刚才见那对情侣算过，很准的。”小兔女指着刚刚离开的一对情侣道。
这些街边的算命先生，他见的多了，说的都是车轱辘话，怎么理解都成，对错都是理。
“好不好嘛aaa”小兔女摇着他的手臂。
张朔心里暗叹，果然是被大黑给带坏了，连撒娇都学会了。
但是张老板表示拒绝不能，反正就是十块钱的事儿，过了今晚咱就是有钱人，不在乎！
“行，那就算算吧。”将背上的大包卸下来垫在屁股下面坐着道。
“给谁算？”仙风道骨的老神仙见生意上门，终于不捋胡须了，一口能熏倒人的关中腔调道。
“两个都算。”玉玲珑抢先道。
说着伸出自己的手掌，然后望向张朔，眼睛眨啊眨的。因为刚才那对情侣就是一起算的，很准！
张朔只好也伸出自己的手掌。
关中腔的老神仙，目露了然的神色。
先是在玉玲珑手掌上瞧了瞧，然后写写画画，末了捋捋胡须，在点点头，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接着看向张朔的手掌，手指煞有介事地来回掐算。
结果半天没出结果，脸上的神色反倒越来越差，白的快成一张纸了。
张朔心理一咯噔，怕不是遇到了算命的，而是遇到了碰瓷的吧？
心里的念头刚落下，就见老神仙喉咙一咕咚，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很有艺术感，天女撒花状。
握草！还真是碰瓷的！
张朔一直注意着他的神情，在他张嘴的瞬间就跳开，躲过这一口老血。
“我说大爷，你这碰瓷法儿挺新奇的啊？这半米距离呢就能隔空给你整吐血了？”
老头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道：“老夫并不是碰瓷的，今晚遇到贵人，算是老夫自作孽，还望见谅。”
说完就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颇有一种仓皇而逃的感觉。
张朔纳闷儿，看不明白这唱的是哪出戏。
“不收钱？”
“不收！不收！”老头带着惶恐道。
就在他卷了摊子准备离开的时候，旁边忽然传来一声叱喝声。
“别动，蹲下，双手抱头！”
张朔扭头，就见一女警手藏在腰间，如临大敌地盯着老头。同时，还有四名男警呈包围姿势围过来。
张朔有点恍然，原来是逃犯，就说怎么忽然想要逃离。
结果女警下一句话就让他眼睛一缩，暗道一声MMP。
“你叫空山居士吧？”女警朝着老头道。
老头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被一只哈士奇给蹂躏了，莫名其妙地一塌糊涂：“我不叫这个呀，我叫黄半仙，经常在这里出摊，不信你问问旁边的人。”
他的话音刚落，旁边一圈人齐齐后退一步，气得他苍白的脸色有变绿的趋势。
果然同行是冤家！
“还想狡辩？”女警冷笑道“我们接到线人举报，说你私猎老虎，今晚准备贩卖虎骨，身边就跟着一只大黑狗！”
老头有些懵逼地望着蹲在他不远处的大黑，辩解道：“这不是我的狗呀！”
张朔现在已经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大黑发消息的那个群里面可能有警察的线人，或者是有老道以前的仇人，将今晚交易虎骨的事情给捅了。
警察不是冲这算命的黄半仙来的，而是冲自己和大黑来的。
嘴角抽了抽，趁机露出害怕的神色，拉着玉玲珑退到边上，同时给大黑打了个眼色。
一起混了这么长时间，大黑明白他的意思。
摆着尾巴，亲昵地用头蹭了蹭老头的腿。
“哪来的畜生，滚开！”老头绿着脸朝大黑喝道。
大黑配合地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呜咽两声，走开几步，却又停下回望一眼，再呜咽两声，见老头没有喊自己回去的打算，便不舍地钻进人群离去。
将一条被主人喝骂遗弃的狗的形象表现的淋漓尽致。
顿时老头就黄泥钻进了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一名男警已经翻开了张朔刚才坐的包，看清楚了里面的东西，朝着女警点了点头。
女警走过去取出一根虎骨，在老头面前亮了亮道：“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这是虎骨？”老头问道。
“呵呵，这个问题应该问你！”女警道。
老头这时候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立即大喊道：“这不是我的东西，是刚才那个年轻人的！”
“我就说你刚才怎么鬼鬼祟祟的，见着警察来了就跑，原来是带着虎骨心虚呀。”张朔趁机在人群里喊道。
同时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看那女警手一直放在腰间的架势，这些虎骨是别想要了，脱身才是最主要的。
暗道一声阿弥陀佛，死道友不死贫道吧！
人赃并获，女警不再废话，朝着同事们示意一下，就有两名男警察走到老头身边准备给他戴上手铐。
老头有心反抗一下，但同样担心女警放在腰间的手。
最后望了张朔一眼，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好似任命似的，不再辩解。
很快，连人带虎骨就被带上个警车。
人群中玉玲珑沮丧地说道：“对不起老板，都怪我，要不是我想要算一下命，虎骨也不会没了的。要不，我去把虎骨抢回来吧？”
张朔摇了摇头。
虽然丢了这些价值几百万虎骨很心疼，但从警察手里硬抢却不是明智的做法。
抢不抢得回来另说，只要在警察跟前展现出超越常人的能力，那肯定会被记录在案，从而引起有关部门的注意。
说不定明个儿就会有第九处的人上门请喝茶。
不过，真的很心疼啊！
几百万呐，就这样没了！
心里暗恨，一定要将举报的那家伙找到，打出屎来！
张朔想要找到举报之人然后打出屎来的想法最终落空了。
等差点原地爆炸的大黑找到他打开微信准备进群询问的时候，那聊天群已经解散了。
两人一狗愤怒加沮丧地返回杂货铺，钱没赚到，还差点惹一身骚。
长夜漫漫，却无心修炼，更无心睡眠。
一人一狗坐在店门前，舒散郁结的心情。
玉玲珑蹲在后边，可怜兮兮地说道：“老板，我不要砂锅了。”
张朔拍了拍她的头安慰道：“今晚不是你的错，别担心，砂锅还是会给你买的。”
“拿啥买？”大黑气愤道“我微信里就剩几十块钱了，现在该想想后边怎么吃饭！”
说起来交易失败最伤的就是它了，投入的钱全是它的，本指望这次能大赚一笔，结果却这样，百万富狗梦破碎了不说，连老本儿都赔进去了。
张朔原本就是无产人员，现在最多依然是无产人员，没啥损失，反倒心情平和许多。
“不是还有一颗熊胆和两张皮子么，这东西大概也值些钱。明个儿就想法子卖了，吃饭还是不成问题的。”
“我没什么门路了，你自己想法子吧。”大黑道。
“嗯，你那些门路都不怎么靠谱，有门路也不敢走，还是我自己处理吧。”张朔道。
“切！”大黑不屑地摇摇头。
......
第二天，八点多的时候，站在屋顶摆了个奇怪姿势的张朔缓缓收功。
这是得自于刘伯钦哪里的上古先民的炼体功法之中第一个动作。
修炼起来貌似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反应，要不是他能感觉到阳光落到身上的时候，有那么一丝的光热似乎进了身体，他都以为这是一套假功法了。
收起动作感受了一下身体的变化，力气似乎有些增长，不过不是很多，皮肤上覆盖了薄薄一层淡黄色的油脂。
看来还是有些作用的，张朔想到。
于是尝试着做第二个动作。
不断调整动作和呼吸之法，当和手机拍摄下来的动作一模一样的瞬间，身体仿佛化作了黑洞，阳光蜂拥而至。
如同立于烘炉之中进行火烤一般全身剧痛难忍，好像五脏六腑都燃烧了起来。
张朔大惊失色，赶紧停下来，跌坐在地上。
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全身皮肤就变成了火红色，要是再长一点时间怕是得烧成灰烬。
好半响身体上的剧痛才逐渐消失，赶紧查看身体的变化，好在他停下来的及时，没受什么伤害，反倒在剧痛过后生出一种轻松的感觉，这才放下心。
心有余悸地站起来，没想到这功法竟然是吸收太阳光来进行炼体，如此地霸道！
虽然过程有点吓人，也非常地危险，但效果却很显著，第一个动作摆了三个小时，身体上才排出一点点的杂志，第二个动作只是一瞬间，身体上就排出了一层黑色污垢。
但他还是觉得以后老老实实从第一幅图练起最好，直接第二个动作的话，不知道哪天一个不小心就化成个火球自燃了。
心情放松，饥饿感汹涌而来，比以往修炼之后任何时候都强烈，赶紧往楼下跑。
玉玲珑已经准备好了早餐，一碗粥，一盘小菜，还有几个包子。
张朔在最短的时间将所有的东西都吃完，肚子却依然在咕咕叫，还能吞下一头牛的错觉很强烈。
“玲珑，还有吃的没？”
“老板没吃饱吗？那我再做点。”玉玲珑道。
张朔摆手道：“别做了，来不及，你前两天不是把虎肉卤了放在冰箱里么，赶紧取出来切一些。”
“好的，您稍等。”
几分钟之后，玉玲珑就端上来一盘虎肉。
张朔直接上手，一把一把地往嘴里塞，差不多吃了十斤的样子，饥饿感才逐渐消失。
顺起玉玲珑早已经准备好的茶杯灌一口，舒服地打个饱嗝。
“老板，你没事吧？”玉玲珑有些惊异他今天怎么吃这么多，担心地问道。
“没事。”张朔道“刚才修炼完就感觉特别饿。”
小兔女了然地点点头，这种情况她也存在。
张朔不由又为钱发起了愁，自古都有穷文富武的说法。
修到高深处是否存在辟谷这种情况他不晓得，但目前看来，尤其是炼体功法的修炼需要大量的食物，最佳的还是肉食。
按照他今天的这种吃法，修炼就是件烧钱的事情，而这还只是刚开始，往后且不知道食量会大到什么地步，没钱还修个屁的练。
得饿死！
想到这里，站起来在店里巡视一番，没发现大黑的身影，问道：“大黑呢？”
“狗爷说是开展业务去了。”玉玲珑有些疑惑“狗爷开展的是什么业务？”
“就是赚钱。”张朔含糊着应了一句“你在店里看门，我出去一趟。”
“好的。”玉玲珑道“那个...老板，店里好像一直没有客人来，我能不能把店里的东西拿到外面去卖？”
张朔有心想说就这些破烂玩意儿卖给鬼去呢，但又不忍心打击她的积极性，便道：“随你便吧，卖的钱算你的。”
“谢谢老板！”玉玲珑兴奋道。
张朔微微摇了摇头，拎起包出门而去。包里面装着一张蟒蛇皮和一张熊皮。
这些皮子应该也在禁止贩卖的范畴内，他没什么信得过的人可以进行交易，不过这条街尽头有一家当铺，打算去碰碰运气。
一般来说，当铺这种地方不问物品的来历，就是比外面的价格低许多，但却胜在少许多麻烦。
说起来，古城墙附近这地方很神奇，许多偏门的店铺都开在这里。
比如他的杂货铺，比如正要去的当铺，再比如和他的店距离不远名叫悦来但里面却堆满废品的客栈，以及一家门前生意冷清的职介所。
就在他距离当铺还有几十米的时候忽然面色古怪地停了下来。
十几辆警车从他身边开过去，直直停在了当铺门前。
车中下来一群警察，冲进了当铺里面。
外面留下来几名警察拉起警戒线，劝诫行人绕行。
其中就有昨晚收缴了虎骨的哪位女警和他的同事。
张朔不由沉思起来，总觉得从昨晚到现在怪怪的，一次算是巧合，两次还是巧合么？
“先生，警察正在办案，里面是一群穷凶极恶的歹徒，以免受伤，还请远离一些。”不知什么时候女警已经走到他不远处说道。
昨晚天色暗淡，没怎么仔细观察，现在才发现这女警英姿飒爽地有些过分，身材也竟格外地好，警服看上去有些显窄。
“咦？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在他愣神的时候，女警又问了一句。
大概是昨晚上全部的心神都放在贩卖虎骨的那老半仙身上，对张朔的记忆不是很清晰，现在见了只是有些似曾相识的印象。
“见过吗？可能是以前什么时候有过照面吧。”张朔道岔开话题问道“前面当铺发生什么事了？”
“这个不方便告诉你，还请远离一些！”女警冷冰冰地说道。
张朔自然从善如流，不是远离一些，而是直接离开。对于当铺里发生了什么他其实没兴趣知道，只希望这冷冰冰地漂亮女警别记起在哪里见过自己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