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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迟暮 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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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迟暮全文阅读

江湖迟暮作者:萧长策

江湖迟暮简介:这是个皇权没落的时代,豪杰纷争,诸侯割据,前朝旧事如一团烟云,少年英雄身世迷雾重重,国仇,家恨,权利,天下,他该如何抉择?江湖还是朝堂?他又将走向何方? https://www.zhaoshu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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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迟暮最新章节来日方长吧
第1章 叶落长安秋已逝
江湖迟暮全文阅读作者:萧长策加入书架

  古城长安,雄据中原之门户,是塞上繁华之都,往来客商络绎不绝,也有游侠书生行于市井,作为多朝都城,也是天生丽质,有一种王者之气,霸者雄风。

  塞上秋早,空气中渐渐多了烟尘,长安西门,一骑快马飞驰,正往城中飞奔而去,骑马的是一少年,身形显瘦,却格外精神,看他焦急的样子像是有什么大事。

  少年进了城,翻身下马,城中巡逻的卫士也注意到了他,怒目而视,少年有些脸红,他知道这长安城中是禁止骑马飞驰的。

  他默默牵着马走向街市,没有理会那些卫士。

  热闹的长安街市,远远飘来的酒香,五光十色的小吃,少年也忍不住多看两眼,可是,摸了摸怀中的玉佩,便没了心情。

  他呆呆走着,恍然有些失神,好像行尸走肉般。

  咕噜咕噜~

  他摸了摸肚子,又摸了摸包裹,摇摇头,继续走着。

  “哎,刚出笼的包子,来两个?小客官?”卖包子的喊着他。

  他扭头看了看

  “我没钱。”

  “给孩子拿两个,记我头上,老九。”

  一个中年男人,掌柜模样,对卖包子的说道。

  “得嘞,刘掌柜,您还是改不了这菩萨心肠。”卖包子的麻溜儿的包了两个,递给少年。

  少年看了看,应该是后面那家药铺的掌柜。

  “多谢您。”

  掌柜摆摆手,笑了笑,看着少年缓缓离去。

  “当当当……长安府告示,速来观看。”一阵破锣声传来。

  “怎么回事?”掌柜的问

  “回掌柜,好像是长安府又出了什么告示,总之和咋们无关。”一小二答话。

  掌柜探头望去,正是西门。正好,途经的路人纷纷嚷嚷,都嘀咕着。

  “唉,刘地瓜,什么告示啊?”掌柜的喊着一旁卖地瓜的刘老头。

  “也……也没……没事,就是好像……安定闹瘟疫了。”刘地瓜结结巴巴的说着。

  “瘟疫?”掌柜脑袋嗡的一声。

  他赶紧朝着西门跑去,想看看具体情况。

  人潮涌动,卫兵肃立。

  “瘟疫……”刘掌柜皱着眉头,他当然知道,有多可怕。但是,他现在有些疑惑,出了瘟疫,按理来说官府应该会大量用药,可是这几天他药铺里可是安静的很呐。

  “你去其他几家药铺看看,这几日有没有进货。”刘掌柜吩咐小二。

  “这就去。”小二撒腿就跑。

  刘掌柜转身回药铺去了。

  没一会儿功夫,小二气喘吁吁的跑进药铺。

  “没,没什么,动静。”小二扶着墙说道。

  刘掌柜闻言,立马转身进了后院。

  几只鸽子飞出了院子。

  “哟,这刘掌柜今日这鸽子放的有些早哇,还没到点呢”卖包子的听到声音,看着飞远的鸽子给一旁的刘老头说道。

  “指不定今儿清闲呢。”刘老头儿摆弄着手中的地瓜漫不经心的附和道。

  ……

  长安府

  园中立着一紫袍金冠玉带中年男人,正站在池边,望着水中的游鱼发呆。

  “安定瘟疫之源还未找到,该如何处置,大人请速速定夺。”一青年缓缓走近,幽然道来。

  “你说我该如何定夺?”那中年男人没有回头,发问道。

  “你不是已经定夺了吗还问我作甚?呵……”青年人一袭白衣,洋溢着书生之气。

  中年男人猛然回头,死死盯着青年人。

  “你……”男人咬牙切齿的说着。

  “无毒不丈夫!你自己说的。”常丹一句话顶的中年男人差点咬了舌头。

  “你……逆子!逆子啊!”中年男人正要出手教训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却断然听得一声细语。

  “你当真要打嘛?”一个女人向池边走来,宛若出水芙蓉,自带一股清香。连说话都那么甜。

  “莲儿,你看看他都成什么样子了?嗯?”男人暴怒。

  “那也是你儿子”青莲幽怨的眼神让男人渐渐平静下来,一旁的常丹则旁若无事的喂着池中的鱼儿,毫不在意。

  “罢了,从今以后,你们,都不准踏出长安府一步,省的出去给我常龙丢人。哼!”

  常龙说罢,甩手朝园外走去。

  “丹儿,莫怪你爹。”青莲眼波似水,直射常丹心头。这让常丹莫名的尴尬,不知所措。

  “……哦,我没和他较真。”常丹移开视线,望向池中。

  青莲摇摇头,兀自离开了。

  常丹心中有些失落怅惘,想当年,自己的亲爹为了拼得这一城之地,费尽心血,甚至不惜性命,可是,虽然有了今日的荣华富贵,却也断送了自己未曾谋面的母亲。而如今眼前的青莲,这么多年,他也不知道拿她作何人,只是,当做府上的客人。

  ……

  “公子,老爷叫你过去一趟。”

  “知道了。”

  安定县城

  一人一骑绝尘。

  “吁……”少年勒住缰绳,翻身下了马。眼前,就是安定县城,不,现在,已经,不安定了!

  城中阵阵恶臭传出,全然没有一点声响,静的可怕,仿佛午夜的旷野,神秘而又凶险。残破的城墙记录了这里发生的一切,然而,却无法控诉无法言语。

  几只大漠来的秃鹫盘旋哀嚎,少年有些痴呆。

  渐渐有了些风,北方的凌厉的风,就如刀子,刻在少年脸上。

  少年牵着马,缓缓向城中走去,一砖一瓦,他都要看上一眼,说不定会有回忆。

  他不敢低头,地上躺着的,都是熟悉的脸……那会让他痛不欲生。

  脑海中,花镜宫主的音容久久挥之不去……

  ……………………………………

  几日前

  王母宫

  大殿密室

  花镜:“孩子,我将我毕生功力传给你…也许是我自私…但是以后……你要好好活下去……忘了这里,忘了我……”

  北风:“宫主……我不要,我不想离开你,你还没带我去镜花湖玩呢……呜呜呜……说好的,你还没带我去见大哥哥……我不要走,我不!”

  花镜:“北风要乖,你现在开始要像个大人了,宫主不能再照顾你了……”说着,花镜已然泪流满面。

  北风:“我要陪着你。”北风抹抹眼泪,抽噎着。

  密室外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

  花镜:“这块残玉你收好,带着它,顺着密道下山,一路向东,去青州,青州府,那里,会有人照顾你。白马寺一恒方丈与我素有交情,若有不测,你也可找他。快走!”

  花镜说的决绝,北风知道了她心意已决,只好默默接过残玉,收到怀中。

  “宫主……保重!”

  北风含泪辞别,进了密道。

  花镜抖抖衣袖,拿起剑,打开了密室……

  刺眼的亮光,弥漫的血腥味呛鼻。

  ……

  一个阴沉的声音

  “花镜宫主,别来无恙啊!”

  “何必假仁假义呢,我认了,动手吧。”

  “不必着急,杀了你,倒也可惜了一副好皮囊。”

  “老贼,先问问我手中的春秋双剑。”花镜左手栖春剑,右手落秋剑,寒光闪闪。

  “哈哈哈哈……来吧来吧。”

  ……………………………………………………

  回过神,呆滞。

  天空有些阴了,棕马嗤鼻,甩甩头,有些不耐烦了。

  少年抬头,远远就看见了青烟阵阵的王母宫殿,已经面目全非。

  他策马而去,准备最后一次祭拜了,也许,九天玄女,也没法保护这里,拜来拜去,终究万事皆空了。

  来到了废墟之上,环视一周,无人生还。王母宫弟子都难逃此劫,损失殆尽。

  细雨飘飘而来。

  “阿弥陀佛,浮生一梦,皆是虚妄……”

  少年猛然回头,见一行僧正念着佛语,似是在超度亡魂。

  少年转过身,盯着这袈裟似火的和尚,有些紧张。

  只见那和尚缓缓睁开眼,一句阿弥陀佛,深深一礼,方才正声道:“小施主受惊了。”

  “你是谁?”少年往后挪了挪,站在马旁。

  “老衲修行于白马寺,此次听闻安定瘟疫,特来此查看情况,整整一城,无一幸免,本以为再无活物,不想在此碰见小施主,真是不幸中的万幸,阿弥陀佛~”

  “白马寺?”少年似乎听说过这个地方。

  “怎么?”和尚有些疑惑。

  “你……当真是白马寺的?”

  “哦,看来小施主有话对老衲说啊,哈哈哈。”

  “嗯……”少年一下子被猜中了心思,有些语无伦次。

  “老衲法号一恒,不知小施主如何?”

  “我……我叫燕……北风。”燕北风声音很小。

  “北风朔朔,四野寒秋。”一恒脱口而出。

  ……

  良久,雨有些大了。秃鹫早就逃离了这座死城。

  烟雨朦胧,水漫黄沙,城外的古道上

  一僧一马一少年

  悠然前行。

  “你当真要去白马寺?”一恒问着北风。

  北风默默点头。

  “你还小,世间诸多尘缘未了,何必遁入空门,再做一个老衲。”一恒说的很沉重,似是想起了什么。

  北风看看一恒,斗笠袈裟,青木拐棍,白须沾染了些许细雨,他没有皱纹,似乎看不出苍老,却俨然百年高僧般的气息。

  “我不出家,只是静静。”北风淡淡漂出这么一句,一恒有些吃惊的看了他一眼,心道:这孩子似乎有什么执着。

  “佛门清净,你自当修行。”一恒微微一笑。

  “嗯!”

  长安城长安府

  知府常龙的书房。

  “丹儿,这么多年,你还没理解为父的苦心嘛?”常龙坐在案前,叹声道。

  “我理解,青莲比我更理解。”常丹话一出口,只见常龙瞬间变了脸色,青紫交替,怒目圆睁。

  “罢了,不怪你。”常龙有些失望,垂下了头。

  “为了一个长安城,你让母亲长安了吗?!”常丹回想起过往种种,一时气血攻心,爆喝一声。

  吓得门外的侍卫纷纷侧目,以为生了什么变故。

  常龙刷的站了起来,他没有拍桌子,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却又反驳不了什么。两人凝视着。

  许久,门外唤了一声老爷,才打破了这气氛。

  常龙往后看去,恰是青莲站在门口。

  “进来吧。”常龙轻轻点点头。

  青莲看了看常丹,确定他不会发火,才缓缓走进来。

  “没什么事我走了。”常丹转身就走,完全不理会这个女人。

  ……

  “唉,老夫无话可说呀……。”常龙坐在大堂的椅子上,长长出了一口气。

  “老爷,丹儿也是年轻,许多事还未看透,不必怪他。”青莲说着端来一杯茶。

  ……

  长安秋月,又是团圆,众星朗朗,月下的池边,有个身影。

  “我走了,你们吃饱,以后可能就没人喂你们了。”常丹轻轻说着,颇有不舍。

  水中那个倒影,今夜白衣胜雪。

  他缓缓起身,再看一眼府中种种,虽不言不语,却百般深情。

  走了……

  常丹一跃而起,点踏山石,掠月飘星,出了府中。

  这长安府的绝技掠月飘星可是代代单传,到了常丹这一辈,已经是炉火纯青,常龙虽然一身绝技,却很少教常丹,因为他不想自己的儿子再置身杀戮,而是想让他安安稳稳的继承自己的事业,做一个受人敬仰的知府。

  但是,常丹又怎么会闲的住,这么多年,他白日里昏昏欲睡,无所事事,可是每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起身,练习武功。这虽说不上无师自通,却也将那掠月飘星练了个八九不离十,若是有人稍加指点,或许可以说是炉火纯青了。

  夜风中,长安城万家灯火,笙歌阵阵,常丹没有回头,飘出了城头……一去无踪。

第2章 白马寺中喜相逢
江湖迟暮全文阅读作者:萧长策加入书架

    长安城外

  白马寺

  ……………………

  “我们到了,北风。”一恒大师拉着北风的手边走边说。

  “这里,就是白马寺?”北风看着眼前宏伟的大殿宝塔,着实有些吃惊,毕竟他见过的,也只有王母宫那样的地方了。

  “哈哈哈,老衲还能骗你不成,喏,看见了嘛?”一恒指了指白马寺三个字,大笑。

  北风没有理他,早已经被这佛门之地给吸引了,东看看西看看的。

  一恒带着北风穿过中庭,走向大雄宝殿,琉璃瓦亮的耀眼,诵经声余音绕梁。

  北风看见一众僧侣正坐在大殿前诵经,想过去凑凑热闹,却被一恒一把拉住。

  “随我来”

  “哦……”

  ……

  大殿内金碧辉煌,两旁分列一众僧侣,有人手中执棍,有的拿刀,各种各样。

  “一恒方丈,您回来了?”

  “哦,是啊,不然我去哪里?”

  “……”

  不断有人来嘘寒问暖,顿时让北风心中有了些忧伤。

  不久,大殿内静了下来,众人各归其位。

  一恒凝视片刻,坐在了方丈席上。

  “老衲此去安定探查,情况十分严重,整座城,仅仅生还一人!”一恒说的时候底下人一片不可思议,站在一旁的北风脑海中,却犹如刚刚发生的事情一样,一遍一遍上演。

  “方丈,这个孩子……不会……”发问的是白马四金刚之一的一叶大师。

  “师弟所猜不错,正是此间少年。”一恒看了看正在发呆的北风,笑了笑。

  此话一出,底下一片惊呼,怎么可能,一座城都没了,他是怎么活下来的?这成了所有人共同的疑问。

  一恒猜到了众人心思,拍了拍北风。

  “孩子,说说吧。”

  “说什么?”北风有些茫然。

  “说说发生了什么?”一恒冲他点点头,给他一些安全感。

  “哦,就是有一群陌生人突然来了城里,然后就出了瘟疫,死了很多人,后来不知怎么,王母宫就和这些人打起来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又多了好多人……”北风自顾自的说着,有些语无伦次。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北风微微一扭头。

  “怎么了?”众人不约而同的问道。

  “九天玄女救了我,你信吗?”北风自嘲一苦笑,众人哑口。

  北风有些颤抖。

  “北风,你也累了吧,你先去拜祭五脏庙吧,不要想太多,凡事皆有因果。慈恩,慈海,你们带北风去吧,安排好住处。”一恒笑眯眯的看了看两位师弟,两人也是应声道:“是!”

  北风看了看两人,听名字似乎是兄弟呢。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嗯,还好,两人相差不大,面貌也相仿,看来错不了。

  “北风施主,请!”两人一左一右,十分有礼。

  北风点点头,跟着两人向殿外走去……

  “两位师弟留一下,其余人都散了吧。”一恒挥挥手。

  待到众人散去,殿内除了十八罗汉,只剩三人:一恒,一叶,无树。

  一叶与一恒是同门师兄弟,后来,一叶云游四海,累年不归,一恒便接任了这方丈的位子,不过还好,一叶云游归来,也并未发难于师兄,两人倒也有默契,将白马寺经营的像模像样,在江湖中也有了一席之地。

  无树,算起来也是一恒的师弟,只可惜出自旁门,而且他这一支向来特立独行,从他师父开始,就喜欢独来独往,做什么都是一个人。

  如今,白马寺最有名的几大高手除了一叶,无树,就是刚刚出去的慈恩,慈海,这两人并未在白马寺出家,而是云游至此留了下来,是外来的僧人,不过,只要佛祖在心中,哪座寺庙不留我?

  ……

  “两位师弟,镜台师弟可归否?”一恒问道。

  “未归。”一叶缓缓说到,轻轻摇摇头,对这个长不大的师弟无可奈何,一旁的无树也是苦笑连连。

  “唉……”一恒无话。

  “师兄,方才那孩子……”一叶把话题转到了北风身上。

  “言归正传,这孩子能活下来,可谓是奇迹,我佛慈悲。”一恒开始回想回来的路上,北风给他讲的事情。

  “实在是一件奇事。”连无树这样的人都开始惊讶。

  “是啊,个中缘由,怕是只有她知道了?……”一恒捋捋胡须,若有所思。

  “莫不是花镜宫主?”一叶仿佛知道了什么。

  “那为何不救其他人?花镜宫主本人呢?以她的功力,救不了众人也能自保无虞啊。”无树扭头质问一叶。

  “这……”一叶一时语塞。

  “这才是关键所在,我去看了王母宫,却未见一具尸体,显然我去晚了。我问北风,他似乎不想提起。”一恒目光如炬,好像洞察一切,却又不时充满疑惑。

  “那这个孩子怎么办?”无树问了个很现实的问题。

  “那孩子倒也有些志向,他只是在寺中暂做休养。”一恒解释道。

  “也罢也罢。不过,泾州之事,怕是不太简单啊……”一叶点点头,和无树对视一眼。

  “嗯……的确……两位师弟,且附耳过来……”

  一恒走近二人,一番低语。

  “这……”二人听完,大吃一惊。

  一恒笑了笑。

  “就这样吧。”

  ……

  厨房里

  狼吞虎咽的燕北风秋风扫落叶,愣是连慈恩慈海的那一份都给吃光了,一旁的慈恩慈海一脸无奈。

  北风吃的正香,见一恒和几位大师走了进来,赶紧擦擦嘴。

  “无妨无妨,吃的可好?”一恒连忙阻止了正要起身的北风。

  “好。”北风淡然说道,一旁的慈恩慈海挤挤眼睛,指了指桌上的狼藉。一恒见状,抚须长笑。

  “这几日姑且在寺中休养,北风大可把小寺当做自己的家,不必拘束。”一恒微微颔首,说的很温和。

  北风没有说话,看了看一恒身后的无树和一叶,点点头。

  “那就不打扰你了,老衲要去讲经,慈恩慈海,你们这几日就陪小施主吧。”一恒嘱咐道,慈恩慈海略显尴尬,却又不得不点头。

  ……

  天气越来越冷,清晨还没有阳光,大地蒙了一层薄纱。

  几只麻雀在院里叽叽喳喳吵得不停。

  这里是白马寺的客房,在寺中最深处,位于半山腰高台之上,可以俯视整个白马寺。

  慈恩慈海两人兴冲冲的奔向了客房,爬了整整一百多级台阶,两人已然面不改色,果然是练过的。

  他们刚冲上高台,就看见站在树下静静俯瞰白马寺的北风。瘦弱的背影有些弱不禁风,老树已经叶落,只有麻雀为伴。

  “北风,北风,该吃早饭了。”慈恩慈海大喊。

  北风从发呆中清醒,转身向他们走去……

  就在刚才,他想明白一件事情。

  ……

  “江湖,开始了。”

  ……

  日子过得好快,转眼来到白马寺也有一段时间了,日日听着和尚念经,北风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这一日,吃过晌午,慈恩告诉北风说方丈找他。一脑子浆糊的北风午饭后到了宝殿之中。

  “你来了。”刚进门,熟悉的声音就传来了。

  “嗯。”北风警觉的看了看四周,发觉除了那些像死人一样的罗汉之外就只有白马四金刚了。当然,少一个。

  “找你来是想问问北风你后面的打算?”一叶大师率先开口,一恒看了看一叶,将目光落在了北风身上。

  “我将离开白马寺。”北风心想,既然人家这么问了,那就干脆点,让人家放心。

  “别误会,贫僧就是想施主若是无处可去,不如就留在白马寺,我等也算是和施主有缘。”一叶听出了北风话中的不满,赶紧解释。

  一旁的一恒瞪了他一眼,心想明知道嘴笨,还非要说。

  北风看着一恒,缓缓摇摇头。

  一恒也早知道会如此,笑了笑,作罢。

  “也罢,你不愿意我等也不强求。只是你日后独行,尚且年少,这江湖险恶,如何应付?”一恒问了一个让北风都有些措手不及的问题,引得两位师弟连连点头。

  北风一下子意识到自己的弱小,面前站着的都是大师,尚且江湖险恶,我这样的岂不是……想到这,他有些紧张。

  一恒看到了眼神游离的北风。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孩子,你我有缘,你大难不死,上苍有缘,老衲既无黄金相赠,也无车马一程,只好教你二三拳脚,防身御敌。”

  北风愣了一下。

  翌日清晨……

  “这是哪里……啊……好疼!”北风缓缓睁开眼睛。

  “你醒了,别动,你经脉虚弱,需要卧床休养,不能乱动。”慈恩慈海心疼的看着北风。

  “啊……”北风听到差点又晕过去。

  “没事,已经服用了金刚丹,只需要调理就行。”慈恩慈海安慰道。

  “哦。”北风不明所以,他感觉头有些胀痛,只记得昨日说是要学些功夫,却不知怎地便不醒人事。

  慈恩慈海两人见北风发呆,正要开口,不料北风却先一步。

  “我这是怎么了……”北风缓缓抬头,想要知道昨日发生了什么。

  “昨日,方丈他们授你我寺内功,却不料你竟不知为何突然昏厥过去,方丈以为是你身体太虚一时无法承受。故而暂时只好作罢。”慈恩的圆脸笑起来还真是让人不可抗拒。

  北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内功?”他问到。

  “是啊,万丈高楼平地起嘛。”慈海摸摸尖尖的下巴。

  “果然……”北风仰面朝天,黯然一句,竟有些伤神。

  房梁上有些蛛网,年岁可数。

  “怎么了北风,果然是什么意思?”慈海挤了挤眼睛,好像发现了什么。

  “哦,没什么。”北风惊奇的看了他一眼,自顾自的睡倒在榻上,不再言语。

  慈恩慈海二人见状,也不想自讨没趣,道了声好生休息便离去了。

  却说此时的白马宝殿之中,一恒法师正与几位高僧探讨佛学。

  “方丈!”慈恩慈海并排站在大殿门外行礼。

  “嗯……进来。”一恒微微一沉声。

  二人心中乍惊,看来老和尚有些不高兴。

  “方丈……”

  “小施主怎么样了?”一恒心中还是有些挂念北风。

  “并无大碍,正在酣睡。”

  “这孩子,说来也怪。”一恒看了看一叶法师。

  “是啊,我寺内功他竟然无法承袭?却是奇事。”一叶重重点头。

  慈恩慈海不明所以,也不敢多嘴,只好静静听着。

  “无树师弟,你如何看?”一恒又扭头看了看无树。

  “或是无缘!”无树似乎并没有太在意。

  “这样吧,老衲既然已经说了真言,便不可有假。”虽然一恒话没有说透,可是一叶无树都不傻,瞬间明白了一恒的心思。

  白马寺中颇为宽广,故而修建的也是极为用心,花花草草,亭台楼阁,也是十分漂亮。

  夕阳辉映下的寺院像是佛光显现,极为庄严,又不失颜色。

  还是那颗秃树,如今,连麻雀也没有。

  北风望着远处,不觉出神。

  “你又看什么呢?”慈恩不知何时站在了北风身边,也学模学样的看着远方。

  “我明天就走。”此话一出,差点没让慈恩掉下去。

  “怎么突然要走。”

  “我怕我爱上这里。”北风说的一本正经。

  “哦……哈哈哈。”慈恩一愣,随即大笑。

  “也罢,来去由我。”慈恩看了看北风,心中明白,眼前这个人,年纪虽小,心事却大。

  “慈海师父呢?”北风有些奇怪今天为什么两人没有一起来。

  “哦,他被方丈派出去寻找镜台大师了。”

  “镜台……大师……”北风自言自语。

  “是,他可是我们白马寺中四大高手之一,还很年轻,我和慈海只见过他一次。”慈恩努力回忆着。

  “为何?”北风心想一个和尚不在寺庙呆着跑出去还要人找,可真是够威风。

  “哈哈哈……”慈恩苦笑。“你不知道,我和慈海见他的时候,他可是蓄发留须,已然遁入红尘。”

  “什么!”北风高呼,没想到白马高僧竟然……

  “为此,方丈和几位师叔气的闭关不出,镜台师叔也一怒之下,发誓不回白马!”慈恩似乎记得,那时候,他和慈海才到寺中不过几日。

  “那为什么那时候一恒方丈还问?”北风想起他来的时候,一恒好像还在问镜台。

  “从前,一恒方丈最疼镜台师叔了,年纪轻轻却道行很深,据说可以和一叶无树两位师叔打个平手。后来,因为自幼被收关修习,不问世事,所以,一恒方丈为了磨练他,让他云游四海,限期三年而归。”慈恩顿了一下。

  北风正听得入神,突然一顿,让他回过神。

  “哦,天暗了,慈恩不如留在我这,给我讲讲以前的事吧。”北风被勾起了好奇心。

  “哈哈哈,也好。”慈恩坦然答应。

  二人进了厢房,席地而坐,北风拨弄堂中炭火,煮一壶浓茶……

  “北风你这是准备今夜不眠?”浓郁的茶香扑鼻而来,慈恩打趣的问道。

  “故事浓茶正相配。”北风的话很轻,很平。

  慈恩默然。

  “刚才说到哪了?”慈恩准备继续。

  “三年之期。”北风提醒道。

  “哦,三年之后,镜台师叔回来了。”

  “已经遁入红尘?”北风接问。

  “是,闹得很僵。自从再次出走之后,再也没回来。”慈恩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所以一恒方丈还是很挂念他。”

  慈恩抬头看了北风一眼,点点头。

  北风也正好与他目光相遇,愣了一下,忽然身躯一震,好像明白了什么。

  慈恩见状,终于会心一笑。

  “……哈哈哈哈。”北风笑了,却又摇摇头,一口吞下整杯浓茶。

  “再后来……”慈恩长舒一口气,准备继续他的故事。

  “再后来,镜台,便成了老衲的魔怔。”一声苍老的声音传来,惊起坐着的慈恩,北风也吓了一跳,急忙起身。

  二人定神一看,原来一恒早已在门外站着了。

  “不知方丈深夜来此,失礼失礼。”慈恩有些慌乱。

  “大师……”北风倒是没什么,微微行礼见过,邀请一恒入座。

  一恒缓步而来,慈恩赶紧斟茶。

  “坐吧。”一恒招招手。

  “大师请喝茶。”北风送去一杯茶。

  “嗯,茶浓方苦”一恒浅尝一口,便放下了。

  “大师深夜找我,不知道有何指教。”北风悠悠的问道。

  “听闻小施主明日要离去,老衲总不能食言,又恐小施主不辞而别……”一恒越说声音越小。

  慈恩察觉了什么,默不作声的斟满茶递给一恒。

  “方丈如何得知我明日离去。”北风很好奇,他只对慈恩说了,并无他人知晓,莫不是大师有顺风耳?

  “傍晚十分,老衲在殿前,不巧正好抬眼望见小施主倚树而立,故而心中有感。”

  “原来如此……”北风心中不觉赞叹,大师不愧是大师,这都能感觉到。

  “先前授业不成,只好此物相赠。”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本陈旧却保存完好的经书。

  “这是……”慈恩眼前一亮。

  “这是《白马要经》,是老衲经年累月自书而成,汇集了这些许年老衲的一些心得感悟,功法也好,人生也罢,尽在其中,只希望小施主能不枉老衲心意,参习一二。”一恒说的很沉重,就好像在期许什么一样。

  慈恩在一旁有些诧异,他感觉这番话听着很是耳熟。

  “多谢……大师!”北风拜受。

  “既如此,老衲心事已了,便不叨扰,慈恩,随我回去吧。”一恒起身,欲离去。

  “是,方丈……”慈恩看了看北风,站在了一恒身后。

  “告辞……”北风深深鞠了一躬。目送二人离去。

  良久,北风坐下了,壶中茶煮的鼎沸,夜色深沉。

  ……

  长长的台阶似乎没有尽头。

  “慈恩,老衲昨日见夕阳霓虹,觉得美不胜收。”

  “确是。”

  “可归否?”

  “……好?!”不觉潸然泪下……

  侵阶莎草,不知皓月银蛾,扑火。

  这天,亮的很晚,阴云密布,重压之势不可抗拒。

  房中,北风正收拾着简单的行礼。他看了看窗外,实在不是个好天气,他默然摇摇头,微微叹息。

  突然,他怔住了。

  “不对,这个时候了怎么没有诵经呢?慈恩也没有来,真是有些奇怪。”北风心中有些诧异。

  他想着想着,突然有那么一股不安如一道闪电略过心间。他赶紧放下手中的杂物跑了出去。

  还是那棵老树,原以为漆黑的会是麻雀,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只乌鸦。

  北风走到树前,俯视寺中,只见宝殿烛火通明,佛幡飞掣,众僧侣聚在殿前,静立。

  北风知道发生了大事,一扭头飞奔出去……

  宝殿内。

  十八罗汉肃立!

  静,静的出奇。

  一叶,无树静静跪在佛像前。慈恩怀里抱着什么东西,好像很沉重,让他有些抽搐。

  “噔噔噔……”一阵小跑如风。

  从众人潮中破浪而来,北风似乎猜到了什么事情。

  果然,当他倚在殿门厚重的门框上时,终于看见了慈恩怀中的东西。更看见了他脸上的泪痕。

  北风腿一软,靠在了门上,恍如昨日,他还在大殿上看着大师侃侃而谈。恍如昨日,大师与他走在田间地头。恍如昨日,大师与他深夜茶话。

  “砰!”一记重拳,打的门框咯吱作响。

  没有人阻拦。

  “北风……再……拜拜吧……嗯?……”慈恩颤颤巍巍的声音让北风更加心酸。

  “好!”干脆利落,让一叶惊回头,他有些吃惊的看着这个少年。他的脸上,确有悲伤,却无迷惘,更有模样。

  无树心中一颤,默默诵起经文。

  北风兀自踱步上前,扑通跪下。

  梆梆梆三个响头,再无二话!起身撤步就走。

  慈恩眉头一皱,甚是不解,却又奈何。

  眼见北风扬长而去……众僧人也是面面相觑。

  北风走着,他看不见周围狐疑的脸,他的眼中有些红润。

  他抄起包袱,跨出了寺门。

  “小兄弟,借问,寺中发生了何事??”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人拦住了北风。

  北风抬眼看了看,觉得穿白色长袍的人总是很顺眼。便和善的点了点头。

  青年人留意到北风眼角的泪滴。

  “这是怎么了?可是受了欺负?”青年人仔细打量一番。

  北风摇摇头,他有些厌恶陌生的关心。青年人狐疑,但是只好作罢。抱拳谢过,脚步轻盈的走进了寺中。

  北风愣了一会,一时间,竟无处下脚。

第3章 东入阳关无故人
江湖迟暮全文阅读作者:萧长策加入书架

  天渐渐冷了起来,似冬非冬的天气让人有些不知所措。

  长安城外。

  “都过来,排好了,要一个一个的仔细检查。”领头的军士身形很是单薄,嗓门倒是很大。

  一条人流正等着检查入城。

  “哎哟,这怎么还查啊?”

  “我听说是安定闹了瘟疫,害怕传染到城里。”

  “不会吧,我可是听说那城里都死绝了。”

  “那可不一定,万一呢。”

  两个外地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抱怨着,浑然不知有双眼睛已经充满了杀气,而且,就在他们身后。

  “我说清风都尉,这不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吧。”领头的军士指了指人群。

  清风看了他一眼,立时那军士一惊,不再言语。

  那军士可惹不起眼前长安府的高手,这清风与那追月都尉两人,人称长安二虎,是常龙的得力干将。这次常龙把二人分别安排在东门和西门亲自监督,恐怕内中另有隐情吧。

  清风目光如电,直勾勾盯着人群,好像在寻找什么人一样。

  忽然,他眉头一皱。

  “怎么了?”军士也慌了一下。

  “有杀气。”清风暗道。他巡视一周,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但是又明确感受到一股淡淡的杀气萦绕,这让他不得不皱眉。他的右手摸了摸腰间的宝剑,才稍微松口气。

  “来,都仔细给我查。”军士赶紧呼喝手下提起精神。

  “小子,你到哪?”一个士兵拦住了一个粗布白衣的少年。

  “路过长安,要往东去。”少年从容的回答。

  “包里装的什么?”

  “一些杂碎。”

  “你说谁呢?”士兵有些怒了,一把抓过少年。

  “住手!放他过去。”清风厉声道。

  那士兵见上司发了话,赶紧松手,生怕得罪了小祖宗,落得个脑袋搬家就不划算了。

  “您请!”圆滑的一弯腰。

  少年看了清风一眼,微微点头谢过,入了城。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了吧,北风有些感慨。

  穿过热闹的长安街市,他瞧了一眼那间药铺,掌柜正在里面打着算盘,北风突然有些酸楚,本想进去打个招呼,却还是止步。

  “当当当,行人避让!行人避让!”一阵风也似的快骑飞过。

  只见一大队士兵全副武装往东门开去。

  北风看了看天色,阴郁的天空让他不敢赶路,只好看能不能在城中觅得住处。

  转了几条街,北风有些绝望。

  果然,是孤身一人。

  就连这老天似乎也有些悲伤,竟然飘落了几片雪花。

  长安雪一落,街市万家灯。

  北风寻了一出院门,斜倚。

  这一夜,出奇的大雪纷飞,偏偏是在这孑然一身的时候,北风与北风。

  “好冷……母亲……母亲!”惊醒的北风一把抓住了什么东西。

  “啊!”

  听到这个声音,北风心中一沉,不好,怕是有麻烦了。

  “抱歉……”北风看了看床边坐着的女子,忽的松开手。

  “无妨……你还好吗?可有不适?”女子柔声似水,点点泛入心间,让北风更加心沉。

  “不碍事了。”北风坐直了身子。

  “公子不知道从哪里来,怎会栖于雪中?”女子宛如亲临,说的十分心疼。

  北风沉默了,没有作答。

  “哎呀,青莲,他怎么样?”一个紫袍玉冠的中年人一步踏了进来。

  “见过老爷。小公子一切无恙。”青莲轻轻说道。

  “嗯,那就好,怎么能让我长安府的百姓死在我府门之前,岂不是让天下笑话。”常龙朗声道。

  北风心中一紧,愈发沉重。暗自心想自己昨天天色昏暗也没看清楚就怎么偏偏睡到了长安府门前,真是。

  不过说来也是,这长安府如此平常,竟没有一点威严之气,就如平常大户人家一般。

  沉思间,常龙轻轻咳了一声。

  “哦,我该走了。”北风回过神。

  “哈哈哈,别紧张,老夫不是那个意思。”

  “是啊,你身体还未痊愈,受了整整一夜风雪,寒气可不是一两日就可以清除的。”青莲好像更愿意留住北风。常龙扭头看了一眼,默不作声。

  “多谢。”北风悠悠一句。

  长安府正堂

  “那孩子……”常龙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有些失神。

  “老爷,丹儿他……一个人……”青莲啜泣道。

  常龙默默不语,看着飞舞的雪花,黯然叹息。

  “我家丹儿也同那孩子一般大吧。”常龙自言自语着。

  “是啊……昨日我见到那孩子,我竟……”青莲失声。

  “走也不给我这当爹的说一声啊……到底是大了!”常龙一甩袖,往厢房走去了。

  ……

  书房。

  “怎么样?”常龙沉声问道。

  “一切顺利。”清风答到。

  “这次,不惜一切代价,必须拿到。既然在我常龙的地盘出现了,就不能落在别人手里。”

  “是,属下尽力。”清风迎合着。

  常龙忽然回头盯着清风。

  “属下若拿不回,提头来见。”清风心中发凉。

  “嗯,去吧。”常龙一如往常。

  清风告退。

  “报,追月都尉到。”门卫请示道。

  “进来吧。”常龙自己沏了一杯茶。

  “大人。”进来一戎装女子,身形干练,面容清秀。

  “嗯。叫你来有件事要你亲自去办。”

  “大人请吩咐。”

  “最近我得知泾州北边的枫华山上出了件古时遗物,本官需要你去替我取回来。”

  “遵命,不知大人可否示下是件什么物什?以免属下弄错”

  “嗯……赤霄!……”常龙欲言又止。

  “赤霄!”追月惊呼一声。

  “正是!可有问题?”常龙皱了皱眉,呡一口茶,注视着追月。

  “没,没,没问题。属下这就去。”

  “记着,不惜一切代价。”

  “……是!”

  追月走了,常龙望着门外许久,他的手捏着茶杯。

  “砰!”茶杯轻轻落在桌上。

  几条黑影掠过了院墙,消失不见……

  “老爷……”娇声传来,常龙应声回头。

  “你来了。”漠然的回应让青莲有些不好的感觉。

  “那小公子怎么安排?”

  “他若是闲不住,便让他帮着做些事。”常龙闭目养神,斜躺在椅子上,看上去有些疲倦。

  “……”青莲点点头,起身朝门外走去。她知道,今天不适合再说些杂事了。

  长安府后院

  穿着青莲找出来的衣服,北风总算感觉这个天气好受了一点。

  他看着结冰的池水,依稀还有那么几条调皮的鱼儿再顶撞着冰面。

  “看来恢复的不错。”青莲迎面走来。

  “承蒙关照了。”北风对这个就宛如她自己名字的女人还是很感激的,如若不然,自己早已经雪地陈尸了。

  “救人一命自然是好的。”青莲看着池中,有些恍然:“丹儿以前也常常在这里发呆。”

  北风静静听她说着。

  “他以前也和你一样,倔得很。”

  “是吗?”北风显然不认同她的话,自己哪里倔了。

  “是啊,你要不掘为何在那样的雪夜不敲开门借宿呢?”

  ……

  北风沉默了一下。

  “我自己能活。”北风蹲在池边,看着冰面下的小鱼。

  青莲有些愕然。

  “都忘了问你,家住哪里?”青莲切入正题。

  “我家住……嗯,城外。”北风突然想起了什么。

  “那你怎么会?”

  “我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对不起……”

  “习惯了。”

  青莲再一次愕然。

  “嗯,我方才问过我家老爷了,他说你可以多住些日子。”青莲沉默良久,才又开口。

  “没事的,我缓几日便走。”北风起身,凝视青莲。

  青莲错愕,她觉得这孩子的目光似曾相识,她柳眉微促,雨眸含情。北风注意到青莲的表情,才觉得自己有些失礼,于是微微一点头,以示歉意。

  “你这孩子……金口难开一般。”青莲悠悠一说。

  “聊的不错啊……”常龙踱步而来。

  “见过知府大人。”北风眼见常龙过来,侧身相对。

  “客气了,我来是告诉小公子这些日子若是有什么事便与青莲说,老夫得出去一趟,估计得有些时日。”常龙说完看着青莲。

  青莲有些不知所措。

  “大人有公务,不必操心我的事情。”北风轻轻说道。

  “好!老夫这就走了。”常龙说罢就离去了,也没有同青莲道个别。

  “我去送送他,你自己在府中别拘束。”青莲匆匆赶着常龙而去。

  “好。”北风点点头。

  长安府门口

  “老爷你这是……”青莲欲言又止。

  “别问,看好家。”常龙翻身上马,十分潇洒,虽然发已微霜,却依旧宝刀未老。

  青莲没有再问,她知道,她管不了。

  常龙回头看了看早已列阵等待的长安府兵,心头一热,又看了看青莲。

  “出发!”常龙催马而出。

  军旗林立,金戈铁马,三千长安兵马杀奔西门而去,长安街头人潮汹涌,纷纷围观这许久未见得景象。

  朴素的长安府大门口,青莲还在眺望。

  北风站在门后,本想过去,却还是止住了脚步,转身往后院走去。

  “夫人,进去吧……”一婢女提醒青莲。

  “哦……好”青莲转身,忽的又停住了脚步。

  “你这是……”青莲有些惊讶的看着北风。

  “我该走了。”北风正声道。

  “不是,你的身体……”青莲还想争辩。

  “我没事了,多谢夫人救命,此番恩情,只好日后再报。”北风难得说了这么多字。说罢从青莲身边划过,交错的一瞬间,他听见了青莲弱弱的一声:珍重!

  北风没有回头,潇洒离去……

  青莲也没有回头,朝府中深处走去。

  ……一条黑影翻出院中,身如飞燕,十分敏捷,直奔长安西门而去……

  北风急匆匆出了东门。他拉了拉身上的小包袱,已然手心湿透。

  他回想起方才青莲的眼神。

  温柔如闪电。

  想着想着,他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他知道,这绝非好事。

  北风默默出了一口气,加快了脚步,一路向东。

  却说这常龙,领着三千人马向西而去,马不停蹄,搞得沸沸扬扬,一时间长安城纷纷嚷嚷,都以为又要打仗。

  泾州北

  荒凉依旧,草木萧瑟,虽然没有断壁残垣,却如人间地狱,死寂!

  “以前也是个好地方。”常龙皱皱眉头,自言自语道。

  “大人小心,此地不祥。”身后一名身穿朱红流金精铁甲的卫士沉声道。

  “无妨!”常龙久经沙场,又怎么会被这种地方给镇住。

  这卫士听后,与身边的同僚对望一眼,互相会意。

  军队从泾州折道向北,朝着枫华山进发。

  天上渐渐没有了飞鸟,阴森的天空下,却是这火枫长留的枫华山。

  枫华山,一年四季都是漫山红叶,世人无不称奇。据说洛阳府曾经派方士到此勘察,却一无所获,世间各路神仙也都纷纷慕名而去,一时间,枫华山名扬天下,成了文人墨客口中笔下的圣地。最终,也没有人搞明白枫华山枫叶长红的原因,渐渐,也没有人再去在意。

第4章 枫华山上起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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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阳府历冬十二月,长安府兵发枫华山,于月末驻军山下,长安府告示天下并通示洛阳府,将于枫华山演武三月。一时间,世人猜测纷纷,不知道此举洛阳府该如何回应。毕竟,如今,洛阳府掌权,长安府演武调兵,只是通示,竟没有请示。

  洛阳府历十二月三十

  洛阳府焚天堂

  堂中炉火正旺,紫檀生香。

  那上手宝座上端坐一人,玉树临风,青蓝色羽纱长袍,紫金冠,耳边两绺长发垂肩,看的人那叫一个英俊。

  堂下左右,文武分列。

  为首几人立于座前。

  “诸位想必都已经听说长安演武之事了吧。”洛风朗声问道。

  “是”众人纷纷回答。

  “那就说说吧。”洛风拖了长音。

  堂下众人一惊,心知自己的主子已经有些不满了,都不敢往枪口上撞,纷纷缄口不言。

  “怎么?”洛风大声质问。

  “府帅息怒,臣下以为,长安府与我相距甚远,我洛阳府纵然插手,也鞭长莫及啊。”一文官出列回话。

  一时间,众臣纷纷附和。

  洛风心中默默叹息。

  “罢了,散了吧!”洛风起身进了后堂。

  众臣面面相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站在堂中十分尴尬。

  “封都尉,英都尉,家父唤你二人过去。”一女子从立在宝座后面巨大的焚天印记屏风后走了出来。

  此话一出,众人心中释然。

  封刀,英纪二人微微点头,跟着那女子进了后堂。

  “洛伊,你先下去吧。”洛风坐在书房桌前,挥挥手。

  “是,父亲。”

  封刀,英纪二人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说说吧。”洛风低头,提起毛笔。

  “府帅,我二人决意,应当,发兵!”封刀磕磕绊绊总算说完了这句话。

  洛风没有抬头,缓缓写了几个字,嘴角轻扬,拂袖而去。

  英纪不明所以,伸头一看,恍然大悟。

  上书:剑指枫华

  十二月三十一日

  上天终于忍不住,大雪纷飞。

  洛阳府昭告天下,兵发枫华,同长安府一道,参与演武。同时命令青州府,扬州府一同。

  此举引得天下皆惊,一片哗然。

  同日,洛阳城东大营步骑一万,兵发枫华,出城之时,洛阳门户闭绝,长街空巷。就连那风花雪月之地,都静悄悄的。

  这次,洛风亲自出动。

  这才是天下人关注的重点,到底是什么事能惊动洛阳府帅,号令天下的人。

  洛阳府中

  金碧辉煌的卧房,百转千回的亭台楼阁。

  楚云阁。

  “母亲……父亲会有危险吗?”洛伊问道。

  “不会的,你父亲志在天下,纵然前路艰难,他也会砥砺前进,只恨我等女儿身,不能阵前相伴,所以,只能祈祷他,平安回来。”柳时月怅然若失,往窗外望了一眼,漫天飘雪。

  洛伊默然,也傻傻望着窗外,欢喜,却又哀伤。

  ……

  天地间,有一曲箫声,自楚云阁出,名离殇。

  琉璃案,檀木香,将军夜话图苍苍。

  枫华山下长安府大营中人头攒动,守备森严。

  原来一大早,常龙便击鼓聚将,准备商讨进山事宜。此时,大帐中,已然文武俱在。

  “诸将听令,各部按兵不动,守备大营,本帅亲自率异龙营进山。”稳坐帅位的常龙意气风发,好像一切尽在掌握。

  帐中文武一听异龙营,心中有些慌乱,不敢再有异议,虽说一军主帅,不应该轻易离开中军帐,可是,这次却不一样,许多年都没有提起的异龙营,如今再次提起,必然有人要死了。

  常龙见众人低头不语,缓缓起身,扯了扯血红披风。

  “出发!”声沉如闷雷,凭空一声响。

  军营闻声,如炸了锅,只见人影如梭,倏忽间,帐前台下,异龙营旌旗猎猎,血甲泛泪,放眼看去,与那枫华山,交相辉映。

  ……

  雪没马蹄深,枫华起西风,将军提剑去,血色带云沉。

  “大人,我们入山已深,不知接下来如何?”先前那着精铁甲的卫士问道。

  常龙环顾一周,白雪难掩火枫,山路艰难,若是无人指路,恐怕要在这山中打转了。

  正踌躇,却闻踏雪声,噼啪轻响,众卫士剑拔弩张,护卫常龙。

  “来者何人?”常龙心中一紧。

  空谷回响,余音袅袅间,一人,锦衣玉带,身影渐清。

  “是我,大人!”只见清风迎面而来。

  风正紧,眉头微皱。

  两人相对而立,常龙摆摆手,异龙营这才收起阵势,默然而立。

  “怎么样?”常龙问。

  “属下不才,还未寻得。”清风话语一滞,眼神黯然。

  常龙当然明察秋毫,看出异样。

  “那你还回来干什么?”常龙抬抬头,淡然问道。

  “属下得到线报,洛阳府已经兵发枫华山。”

  此话一出,纵然常龙托大,却也为之一震。

  “什么时候的事?”

  “大人进山前几日,估计半月后,便可抵达。”

  常龙沉默了,他知道,洛阳府定然也知道那件事了,否则怎会不远千里,劳师远征。

  “唉……”望漫天飘雪,叹白发苍苍,常龙竟然有些悲伤。

  正呆滞间,一声尖啸,破空而来。清风下意识拔剑出鞘,护在常龙身前,警视前方。

  他没有察觉,异龙营也拈弓搭箭,对着的,却是他!

  “大人,追月都尉!”卫士瞧见黄色光芒耀眼,认出了追月的信号。

  “快,走!”常龙当下断喝,飞奔而出。众人不敢怠慢,急忙跟上。

  ……

  说话间,流风回雪,吹的人迷了眼,凝结了冰霜的枫叶,跳动着。

  “原来…………!”

  宝剑入鞘,踏雪无痕。

  枫华山山路回转,常龙一行人马不停蹄,终于,兜兜转转,柳暗花明,来到了山中一处内湖。

  湖水并没有结冰,热气腾腾,不知是枫叶香影,还是另有古怪,湖水一片通红。

  止住脚步的常龙目瞪口呆,世间奇景,总是来的突然。

  正沉迷在这湖水中,却闻得一片喊杀声从不远处传来。

  “怎么回事?”常龙发生问道。

  “报,追月都尉正与不明势力打斗,情势危急。”异龙回报。

  “走!”一声令下,众人向湖边杀去。

  正巧,追月看见援兵到来,立时求生欲望强烈,慌忙挡开敌人刀枪,向后退去。

  数十名剑士见形式不妙,为首之人当机立断。

  “撤!”

  一众人向着湖水东边撤走,没入风雪……

  “大人……”追月精疲力尽,想起来真是九死一生。

  “那些是什么人?”常龙眺望着湖的对岸,心有不甘。

  “属下不知,不过属下觉得这些人个个身手不凡,进退有序,恐非流寇响马。”追月回想着对手的样子,虽然遮面,那双凌厉的眼睛让她毕生难忘。想到……

  “你在想什么?”常龙的威严直射心魄。

  “没……没什么。”追月慌忙收起心思。

  “东西呢?”

  “属下找遍整座枫华山,也未曾发现,不过,最终寻得此湖,觉得颇有异常……”追月说着,就看见常龙走近湖岸,低头详查。

  湖水热气腾腾,如同鼎沸。

  “你是想告诉本帅,赤霄在这湖水中?”常龙有些愠怒,扭头盯着追月。

  “属下猜测可能……”追月有些心虚,可是她在这枫华山勘察一月有余,只有这里,最有可能。

  “半月之内,洛阳府兵马将至,在此之前,若是拿不到,往后,长安府更难与其争锋,纵然如此,还有那青州府,更是如日中天。”常龙突然柔声道,怅惘一叹,好不伤感。

  追月看了看常龙,忽的心软。

  “大人,往前不远,有一亭子,我们先去那里暂避风雪,再想办法。”追月指了指忽隐忽现的亭子。

  常龙点点头,紧了紧披风。

  暗香浮动,天音飘来!

  一曲箫声停风雪,半湖赤水生清辉。

  众人闻箫声又是一惊,唯有追月淡然。

  “不必惊慌,这里常有箫声响起,却不知从何而来,我来此之前,早已听闻。”追月解释道。

  常龙没有说话,兀自走着。

  众人来到亭子,常龙拍了拍身上的落雪,搓搓手,坐了下来。

  石桌,石凳,小亭。

  雪湖,火枫,箫声。

  常龙一边吃着干粮一边想着,这山中甚多怪异,他觉得,怪异必然有源,此源,想必就是他要找的东西了。

  “大人,这箫声停了……”追月感叹。

  “你听出了什么?”

  “全是悲凉。”追月低语。

  常龙扭头斜眼一看,追月精致的脸庞,一层薄薄的水雾,更是玲珑剔透。

  “报!湖水结冰了!”一卫士慌忙来报。

  常龙闻声便起,直奔湖面而去。

  映入眼帘的却全然变了模样,湖面冰清玉洁,倒映天地,众人也发现,风雪小了……

  ……

  “怎么回事?”沉默了好一阵,常龙这才开口问。

  见无人回答,有些躁了的常龙看向追月。

  追月愣了一下。

  “属下进山之前,曾在酒馆听闻,落雪箫声起,赤水泛青光。”追月想起这么一句流言,如今就算是假的,也不得不说了。

  常龙注视着湖面,口中不停念着那句话,来回踱步,似是想到了什么。

  “凿湖!”反手一指,暴起一声大喝。

  众人惊的一退。

  “湖正中,凿!”

  一声令下,众人不敢怠慢,纷纷踏上湖面,常龙背手而立,扫视四周。

  “大人,冰面太厚。”远远传来卫士的喊话。

  常龙有些焦急。

  “都让开!”话没说完,常龙拔剑而出,立招起势,湖上众人纷纷散去。

  常龙运足了功力,一跃而出,直逼苍冥,剑锋所指正是湖中,呼啸而下!一套龙啸剑法耍的威风四起。

  只听得一声巨响,湖面龟裂,轰然炸开。

  岸边的追月难当气势,被震推几步。

  一片平静……天地无声。

  常龙踏水上岸,立于岸边。静观。

  良久,依旧寂静。

  常龙不禁皱皱眉头,心想是不是自己想错了,又或是根本就没有,只是自己的虚妄罢了。想到这,不禁抚须长叹……转身欲离。

  箫声起,冰水沸,黯然火枫血色褪,正这般,世间奇,青光乍破赤霄回!

  湖水鼎沸,翻滚如涛,天地暗,刹那血色辉映,霸气冲天,一道红光破空而上,水中,浮出一把宝剑,血纹清晰,龙印在柄。

  “……”众人惊的无法言语,不敢直视。

  常龙突然大笑,放肆的大笑。

  “终究,是我长安府的。”说着,掠月飘星,移形换影,直直飞奔宝剑而去。

  一时间,枫华山火枫不再,血色全无,山下军营纷纷议论异象。

  ……

  “恭喜大人!”湖边众人不约而同的称贺道喜。

  赤霄在手,问东府谁与争锋?

第5章 枫华不再得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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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州府历正月十五

  华灯初上,彩结连枝,天上飞仙闹长安,正佳节时!

  长安府早早挂起了大红灯笼,想来佳节当与民同乐。

  府中,青莲怔怔立在结了冰的池边,一身青衣落雪不染,眉黛间,有些许冰晶。

  身后的两名婢女瑟瑟发抖,对视一眼,想要唤主子,张张嘴,却又不好开口。

  “吭!”常龙轻轻咳了一声,缓缓站定在青莲身边,仰天看去。

  “老爷……”

  “有心事?”常龙自从从枫华山回来,便一头扎进书房,半月不出,闭门谢客,今日恰巧出来,听闻下人说青莲终日郁郁寡欢,所以寻至此处。

  “或许有些。”青莲侧目。

  “今日洛阳府大军将至,会在我长安城外扎营。”常龙依然看着愁云惨淡的天空,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哦对了,还没恭喜老爷。”

  “不必了,万事皆有天意……该是我的终归是我的,不该是我的,机关算尽也得不到。”常龙伸手轻抚须,回头悠然叹,轻飘飘的看了一眼青莲。迈开步子走了去。

  “老爷……”青莲喊了一声,可欲言又止,又摇摇头。

  “正值佳节,莫要这般……”常龙头也不回的便走了。

  是日,依然塞上雪意浓,白马啸西风,在西风劲烈的午后,洛阳府大军抵达长安城外,长安轰动,人们冒雪涌上大街围观远道而来的洛阳兵马。

  鎏金城门洞开的一刹那,万人瞩目。只见一人,白马饮雪,白袍翻飞,依稀可见青蓝羽纱,紫金束冠。他左手御马,右手执剑,面若冰霜,好不威风。

  “哎呀,洛大人果然好气场。”常龙并驾在旁,不禁感叹。

  “边府庶民,不过望而生畏。”洛风看也不看,冷冷说道。

  常龙闻听此言,不觉眉头一皱,视线换转间,看得洛风手中长剑,不禁更是心中恶寒,他紧了紧手中的缰绳,不再言语。直到长安府,二人再无交流。

  “洛阳府洛风大人到!”长安府的门卫大声喊道,提醒府内的下人做好准备。

  “请!”常龙飞身下马,恭请洛风入府。

  洛风看了看长安府,也是眉头一皱,心中想,这长安府竟如此平常。

  “常知府置我三府威严于何地!”洛风没有下马,逼问常龙。

  常龙有些尴尬,转念释然一笑,收起手直起身子看着洛风。

  “长安府新立不久,域下之民时至今日也不过尚能温饱罢了。”常龙没有再说下去,他知道,长安府就像一个穷人家的孩子,与洛阳府深厚的底蕴比起来,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两人皆沉默,随后洛风翻身下马,径直朝府内走去,洛风随行的护卫忙跟上去。

  长安府正堂

  “洛大人,请用茶。”常龙默默的坐在了下手。

  “不必了,说正事。”洛风丝毫不领情,开门见山。

  “好,长安府兵马早已在枫华山下扎营了,就等洛大人一到,便可开始演武。”

  “很好,明日我便率军前往。”洛风快言快语,没有一点客套话。让常龙一时有些难以适应这样的语气,不禁抚须一笑。

  “封都尉,青州府可有回应文书?”洛风问道。

  站在堂中的封刀被问了个突然,略微一想,回应道:“回府帅,并无。”

  刚说出口,封刀就有些尴尬了,偷偷看了一眼洛风。

  “哈哈哈,意料之中,常知府,你觉得青州府是何意啊?”洛风说着终于端起了茶。

  “这……下官愚钝。”

  “哦?这么巧?扬州府的应大人也是这么说的。”茶杯轻落,青丝微抚,和风细雨却掷地有声。

  常龙不禁心头一颤。

  “这个,或许是青州府的确路途遥远。”常龙赶紧端起茶喝了一口。

  “青州府……青州府……嚯,本帅差点忘了今年应当都已是青州府历了吧?”洛风眉头微皱,斜视常龙。

  常龙不敢直视,低头不语。

  “正是!”堂下英纪回话。

  “哎呀,差点忘了,常知府,不知你派往扬州府的做客的人回来了吗?本帅正好打听打听,那应知府到底是何意思。”此话一出满堂静,洛风浅笑安然,兀自品茶,全然不顾常龙汗如雨下。

  常龙自然知道洛风的意思,看来,自己派人去扬州府的事已经露馅了。此间利害,或关生死。

  “回大人,也不知是暗香楼花红柳绿迷了眼,还是扬州城中莺燕多,时至今日还未归来,所以,下官也实在不知。”

  封刀听见这话,突然觉得心头堵得慌,哪壶不开提哪壶,那暗香楼到底是出了名,连这长安府都能闻其名。想着,瞪大了鱼眼,脸鼓的那伤疤都宽了许多。

  “是吗?听说长安府中有二虎,本帅倒是十分想见识见识。”洛风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让常龙有点摸不着头脑。

  “啊,这……下官府上确有清风追月两位都尉,不过称其为二虎,却也谬赞了。追月都尉尚在,清风得了差事,在外奔波还未回来,大人若是要见,我这就命人去唤追月过来。”常龙觉得还是实话实说,免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好!”洛风欣然接受。

  不多时,追月来到堂中。

  “参见二位大人。”

  “免礼了。”洛风第一眼见到追月,十分惊奇,想不到长安府上竟有女将。他不免多看了追月几眼,

  常龙坐在下手,自然全看的清楚,心中又多了盘算。

  “不知二位大人唤属下何事?”追月莫名其妙的被人叫来,又莫名其妙的被晾在一旁,实在是抹不开尴尬,这才开口。

  “哦哦……没事,没事,追月都尉若是有公务,便去忙。”洛风起身,微笑着做了个请的姿势,这把追月吓得不轻,一时竟然愣神。亏得一旁英纪拉扯,才领命退下。

  堂中一时无话,洛风有些出神,不知想着什么……

  忽闻霹雳声调,炸的满堂皆惊。

  “英纪,传令全军,明日一早,前往枫华山。”说罢,堂下英纪得令而去,洛风也站了起来。

  “哦,洛大人,府中早已经备好饭菜,为大人接风,请!”常龙十分有眼色。

  “走!”洛风突然一把拉住常龙,扬长而去,好像知道饭菜在哪一样。常龙不禁又心头一阵不安,他看了看这个男人,心中暗道:洛阳府,果然虎威犹在,这个洛风,也不可小觑啊。

  红烛透长安,烟火人间暖,王师此夜渭水泮,风雪不团圆。

  宴中君王在,生死一杯间,问计不过说忠奸,君笑臣不安。

  ……

  普天下,正合家团圆,有谁知,风大行路难。

  洛阳城中未央客栈

  虽说是团圆佳节,却也难消这未央客栈里的热闹非凡。

  大厅内,桌椅板凳数十张,说书看茶许多人。

  斗笠客,行脚僧,戏子眼中台下人。锣鼓声,青衣角,泼墨挥毫有书生。

  正热闹间,厅中小二瞄得一少年,一身惨淡,昏昏然立于门前,遂赶忙前去招呼。

  “公子哥儿,里面请!”方帽乌黑发,粗衣蜡黄脸,这小二却也十分热情。

  北风一脚踏进了客栈,小二赶忙关起门来,生怕凉了客人。

  “公子哥儿这是远道而来吧。”这小二上下一看,凭得许多年察言观色的经验,便看了个大概。

  北风没有理他,点点头。

  这小二心中估摸,这公子哥看上去倒也玉树临风,只可惜少了一身好行头。

  “您是吃还是住,咋们应有尽有。”

  “我饿了。”北风直截了当,把那小二也是一愣。

  “哈哈哈,公子哥儿倒也爽快,好嘞,您先找地儿坐着,我这就去给您准备。”说完,小二麻溜儿的奔去了后堂。

  北风环视一周,却见都已满座,一时竟无处可坐,略显尴尬。

  “啊……碧云悠悠兮,泾水东流。伤美人兮,雨泣花愁。尺书远达兮,以解君忧。……风霜满鬓兮,雨雪罗襦……”

  清音传来,荡涤心头,抬眼看去,那红袖低舞,兰指回弧。

  北风眼中一热,却又生生憋住了。

  正巧,瞧见台下不远,正在角落,有一老者独坐,正思想,抬脚便走,生怕没了坐处。

  老者长袍加身,白发绾就,长须飘飘,独坐一桌,桌上两盘小菜,一壶浓茶,还未走近,北风便闻得茶香。

  北风正欲询问可否同坐,老者便温热一句:“坐下便是。”

  “多谢前辈。”北风自知礼数不可缺。

  “公子满面风霜,可是从西边而来?”老者斟满茶杯,递给北风。

  “前辈慧眼如炬。”说罢点头道谢,接过茶杯品了起来。

  “方才见你闻曲生情,才略知一二。”

  “啊……是,那曲子当真好听。”北风不禁又想起来。

  说话间,小二端了一碗热乎乎的面食过来。

  “嘿,公子哥儿让我好找。”

  “多谢。”北风接过,也不多想,狼吞虎咽起来。

  “公子可是从长安而来?”老者问道。

  北风听后愣了一下,没想到这老者如此厉害。再仔细打量,既不是算命先生,也不是江湖骗子,竟然这都能知道。

  “是,是从长安过来。”说罢北风把一旁的包袱拽到了怀里。

  “哈哈哈,公子莫要紧张。”

  “嗯……”北风郑重的嗯了一声,继续吃他的饭。

  忽的客栈门开了,风雪袭来,众人纷纷缩了脖子,正恼火,回头却见是谁这么没有规矩,只看得四人立于厅内,一人浓眉大眼,虎背熊腰,方脸厚唇。中间那人很是平常,却见得眉间一点墨色,甚是奇异。边上还有一人,长发披肩,黑色斗篷,横眉冷对,不怒自威,腰间玉佩,十分惹眼。最后一人,却大不相同,乍看那就是一书生,眉目清秀,面如珠玉,若不是灯火通明,真真以为是一美人儿。

  这四人立了片刻,看向了北风这桌。

  北风心中慌乱,急忙准备起身,却被老者一把生生压住,这才强压心思,静观其变。

  四人走来,满堂俱静。

  “打扰,不知可否容我等同坐?”那书生模样的男子上前问道。

  北风看了看老者。

  “天南地北,江湖朋客,既来之,便安坐。”老者风范十足,众人咋舌。

  “没想到这老家伙还挺好。”那浓眉壮汉夸赞道。

  “不可失礼,连深。”那眉间墨色的男子急忙说道。

  “哈,卫文,我是说他好呢。”连深不满。

  “坐吧。”书生模样的赶紧招呼道。

  “秦城,以后说话还是你来吧。”连深对着书生发牢骚。

  “在下商正,老前辈莫要见怪,我这三个弟弟不懂事。”那长发披肩的男子向老者行礼道,当然,他心里知道,能在这里有一番如此谈吐的老者,必然也不是一般人。

  “不会不会,不知诸位好酒还是浓茶?”老者笑得和蔼可亲,一旁的北风往跟前靠了靠。

  “还是浓茶吧。”商正笑道,却眼神凌厉。

  老者眼中一丝精光,一闪而过,随后会心一笑。

  “老前辈,向您打听个事,不知可否?”秦城声音很清亮。

  “当然。”老者依旧给众人斟满了茶。

  “不知枫华山老前辈可知道?”

  “火枫长留。”老者一语道破。一旁北风默默喝茶,听着他们你问我答。完全没注意到坐在对面的卫文一直在观察他。

  “前辈博学,那前辈可知道枫华山的故事?”秦城追问。

  “知道,火枫长留,却无人知晓其中奥妙。”老者抚须回想。

  “是啊,江湖传闻枫华山前些时日出了一件奇事。”

  “哦?何事?”

  “枫华山一夜之间,火枫不再,满山红叶褪色,全部变得清透,如同冰霜。山中也四处结冰,寒气逼人。”秦城想起来自己得到的消息,到现在,他都觉得惊讶,趁现在,这老者好像知道什么,正好打听打听。

  “哈哈哈,枫华山本就奇,如此变化,诸位又何必大惊小怪。”老者浅尝一口浓茶,朗声道。

  “这……也是。”秦城见老者打太极,也知趣,不在追问,黯然独自喝茶,听着曲儿。一桌悄然无语。

  北风偷偷摸了摸怀中包袱,稍稍定了神。

  良久,茶尽。老者起。

  “老前辈……”秦城等人察觉老者起身。

  “坐吧,我该走了。”老者理了理衣袖,朝门外走去。

  “我也该走了。”北风朝四人点点头示意。

  秦城微微一笑,道一声再见。

  未央客栈门口,深夜,飘雪。

  “公子去哪儿?”老者问。

  “前辈去哪儿?”

  “心之所向,随意而去。”老者望了望夜幕。

  北风黯然,心道:恨不同路。

  “那就此别过。”北风咬咬牙,行过礼。

  老者白发白须,立于雪中,果然超脱世俗,别有神气。他看着北风,良久良久……

  “落雪箫声起,赤水泛青光。”

  言毕,转身离去。

  北风愕然,不明所以。

  朦胧中,老者远去……

  风紧,北风打了个哆嗦,考虑再三,决定还是在未央客栈住一晚再赶路,遂转身入内。

  远远的,四下无人,老者驻足,从袖中拿出一杆拂尘,顿时清辉遍洒,映雪如昼,悠然抚须,挥一挥拂尘,潇洒离去……

  是夜,洛城无事足杯盘,风雪相和岁欲阑。何以度风雪,苦了玉肌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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