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冶最近每天都是很忙,但忙的很是快乐,第一次感受这种充满能量的日子,万万没想到可以累的这么舒服。
主要是秦终南替他将底下的暗潮给挡了下来。不然有得他受的。
刚从陶奕那里回来,便被陶冶给拉了去,倒没有重的事,两人聊了会家常,喝了几壶酒便散了。
只是行酒时,陶冶随口问了一声世子何时离去,让秦终南有些不高心,但也没往心里去。
半夜回到小院子里,大部分的人都睡了,唯有白鸢红帐还在等候世子回来。
红帐跑到秦终南身前,后者问道:“有事?”
红帐回道:“陶西卒有动作。”
这么快就忍不了了吗?
红帐继续说道:“他秘密策反了陶奕的人马,现在已经在调动,看样子,两人反目成仇了。”
秦终南冷哼一声,“这是必然的,陶西卒自认聪明,以为他有些个小算盘,就可以和本世子玩一玩了,找个机会做掉他吧,让他在地下后悔去,我累了,要睡觉了。”
“殿下安好。”红帐做了一个万福。
陶奕左思右想,最后还是来找陶冶了。
半夜三更,陶冶艰难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揉了揉眼睛,看着身前的陶奕。
“陶奕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来人,奉茶。哦,忘了,这个时候丫鬟们都睡了吧。”
陶冶笑了笑,从床上起来,自己亲手去端茶了。
待茶端在陶奕面前,他却没有接过,而是扑通一身跪了下来。
陶冶干净把茶放在了一边,然后去扶他起来,他却怎么也不肯起来。
“义父是陶西卒害死的,我是帮凶。”陶奕的语气很是平静,想通了,纸包不住火,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倒不如自己说出来,反正自己没做什么,说不定还能留一命。
陶冶手僵持了一会,便笑道:“大半夜的,就是为了给我开过玩笑?贤弟太胡闹了。”
“我没有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毒药是我从北域运进来的,但从计划到下毒都是陶西卒安排的,而且他叫我运毒进来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他是用来……”
“够了。”
一声大喝,陶冶把杯子都给砸碎了。
“你给我继续说下去,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陶奕整理了下思路,便继续说了起来。
“那次义父把我们叫进房间里,说是旧伤复发,最近要我们两处理家族事物,义父要闭关修炼一段时间,过了几天,陶西卒便来找我,开了一个单子给我,说是让我从北域带回来,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正好有点生意在北方,我便亲自去了一趟,后来打听,这些药材中有几种只有日月教才有,我便开始怀疑,但还是把药材买了回来。”
“你们还和日月教的人做生意?”
陶奕点了点。
陶冶一挥袖,“继续说。”
“陶西卒迫不及待从我这里拿了过去,没过几天义父就病倒了,我便去找他,他告诉了我实情,这药叫迪迪微,普通人吃了没事,可是暗伤发作的人吃了,便会让暗伤百倍发作,如此义父一日不如一日,而且我还去找日月教的人问了,根本没有解药。”
“所以此毒也查不出来?”陶冶问道。
陶奕点了点头。
“你们下毒后,父亲知道吗?”陶冶继续问道。
陶奕抬起头来,“应该知道吧。”
“你回去吧,此事不要声张,从长计议。”
陶奕走出房门,松了一口气,感觉轻松多了。
陶冶瘫坐在床上,眼泪珠子不停落下,父亲知道中毒了,也不来找他,这是对这个儿子多失望啊。
陶冶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便迫不及待的去找秦终南了,把昨天晚上陶奕交代的一五一十重复了一次。
“陶奕什么时候回去的?”秦终南问道。
“大约是三更吧。”
秦终南桌子一拍,“不好,白鸢你去叫袁兰亭,其他人随我来。”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跑到陶奕的小院子里,发现房门紧锁,秦终南让开一个身位,严伯符会意的一掌将门破开了。
走了进去,发现陶奕竟然上吊了。
看样子,死了几个时辰了。
“他为什么要自杀?”陶冶问道。
秦终南冷哼一声,“你真当他是自杀吗?白鸢你检查一下他的伤口。”
白鸢走了过来,看了看脖子上两块黑紫癍。
“回殿下,他是被人捏死的,像是龙爪手。”
“陶西卒真的不会武功吗?”秦终南问道。
“我自然不会武功。”陶西卒不知何时走了进来,身后高手无数。
看来是打算撕破脸皮了。
“见过世子殿下。”陶西卒很客气的行了一礼。
“免礼。”
陶西卒又很不客气的说道:“此是我陶家的家务事,还请殿下不要插手。”
“见过西卒家主。”陶西卒身后的人齐声应道。
“你们……”陶冶手指着那些人,有些颤抖。
突然剑光一闪,众人看去,秦终南手手提剑,而剑身却被陶西卒两指夹住。
“你还说你不会武功。”
秦终南说着剑身一转,剑罡并发,都被陶西卒轻松挡了下来。
秦终南剑势不停,紧接着划过一个半圆,剑尖朝下,大河东去,又左右跳动,数道剑气并发,无极缥缈,紧接着开山铺路,醉倒山河,从何昙那学来的,昙花一现,昆仑玉剑,最后只会半分一剑仙人退,秦终南一套打完,自己也飞速后退。
陶西卒把这些招式全部接了下来,这座小房子轰然倒塌,掀起一片灰尘。
陶西卒才刚刚散开灰尘,又是一道剑气从左侧袭来,他手指一弹便把这来势汹涌的剑气给弹散了,可紧接着的又是一道实剑。
陶西卒在心里安道一声,好快的剑。
不知他手指如何动作,分天被拨到了一旁,紧接着就是一掌拍在了秦终南胸口。
秦终南倒飞了出去,倒没有受什么伤,一来陶西卒收力了,二来他还穿着刀枪不入的金麟软甲。
但还是假装的咳了一声。
“你这不会武功的人,真是一手好功夫啊。”
陶西卒冷哼一声,没有回话。
突然又是一道剑气,速度胜过闪电,直接洞穿了陶西卒的胸膛,陶西卒用最后的力气转身,看到的是自己日夜思慕的陶清。
陶清手指继续弹了几下,又是数道剑气,让陶西卒闭上了眼睛。
剑仙的弟子,果然不一般。
在江南一带,数千里八大世家,皆是士族。
其中柴桑叶家因和皇帝联姻的关系,虽无雪龙王府做后盾,也不弱下风。不过总的来说,八大世家之首依旧是金陵东方家族,
东方老爷子东方渡曾是当朝太傅,乃是当今天子的老师,虽已经辞官多年,但在士族一派,说出的话仍是重万斤。
且是后辈能人无数,如儿子东方明亮是如今苏州太守,次子东方响亮是朝廷三品官员,孙子东方风起也是金陵一带水军都督,至于另一个孙子,才华横溢,颇受老祖宗喜欢,却一心向往江湖,很少回家,便是东方云起。
东方云起上次心血来潮,独自去考取功名,成功落选,在江湖上飘荡了一段时间,也回到了家族里。
本想看看老爷爷就走,却被大哥强行拉在了船上。
说是要去会一个王侯世子,带上自己好谋划。
姬江从凉城南下,在长江渡河,从小三峡行至大三峡,水流激荡惊心动魄,一路行进江南,行进彭蠡泽,才放缓了船速,在十九州最大的湖泊里游荡了起来。
“水水,你说我在停留三日,能吸引多少人过来。”
不管什么事,姬江总要先问问身边的水水姑娘。
已经成了一个习惯,
水水看了看四周的风景,秋水共长天一色。
“有多少,便会来多少。
不过除了那东方风云两兄弟,其他的不足为虑。”
姬江拿起了个橘子,慢慢拨开,小心翼翼的拨个干干净净,才递给水水。
“明亮响亮,风起云起,这第一书香世家怎么净起些俗名。不过那东方风起统领数万水军,区区三年,已经小有成就,甚至还有人称赞为水上第一军旅,确实是了得。那东方云起,在逍遥阁上修行多年,却不会武功,上次偷偷去考取功名,也不幸落选,这天才的名号怎么看来,都是水份多啊。”
姬江说话的功夫,水水已经吃了半个橘子,还不忘给世子殿下分一片。
“你可听过他吵架的本事?”
姬江哈哈一笑,“这倒是听过,江湖有云起,打架没赢过,吵架没输过。这话传到江南,明亮太守一月没敢出门。”
“这便是他的本事了,一碗江湖水,万般江湖人,能说过一万张不同的嘴,岂是普通人。大街上吵架厉害的叫泼妇,江湖中吵架厉害的,你说叫什么?”
转眼间,水水已经吃完了橘子。
“叫天才,还是水水看的明白,没你真不行啊。”
姬江说着把女子搂进了坏里。
和秦终南齐名天下两大纨绔,他比秦终南好一点,那就是从没去过风花场所。
一个水水,已经是风情万种,美过彭蠡泽,实在看不过来。
他们才说完,后面就跟来了一条船,看旗号是叶家的。
随着陶清那一剑,陶西卒轰然倒地,陶家明争暗斗虽没有落幕,但也快了。
陶冶呆在原地,两眼无神,最近陶家的变故太大了。
也不妨有些陶西卒的死士冲上来,经过一番打斗,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那些人都扔掉了手里的刀剑,算是认可了陶冶这个家主。
小院子里到处都是断臂和滚动的头颅,看着触目惊心。
陶冶终于反应了过来。
陶家剩下的人齐齐集合在大堂上,做从新的安排,尽快恢复陶家运行为重。
世子殿下自然不会管这些了,如果陶冶这都处理不好,那也没资格做一个家主了。
放下这样烦心事,出去走一走,才知道终南风景真是好看。
虽因为‘终南捷径’的原因,给这清秀带着仙气的青山粘染些俗气,但还是有许多真正避世不出的隐士。
打马至山脚,唯有红帐在他身边。
来到了一个峡谷里头。
再行几里,入了无人烟的深山里头。
这里开了不少石洞,用来驻扎一千士兵。不过秦终南看来,这些石洞恐怕不止容纳一千人马吧。
不需多时,在红帐的带领下,找到了姐姐秦湘芗。
“为何要驻扎这么多军士在这里?”秦终南直接问道。
“给王府留一条后路。”
秦终南叹了口气。
“偌大个王府,看起来风光无限,实则风雨飘摇,如同大海里的扁舟,随时可能倾覆。”
秦湘芗点了点。
“前些日子,陈颇领兵八万,去了东边辽地,暂时是不会回帝都了,加上辽王那些兵马,其力量已经不弱于雪龙。这些都不打紧,主要提防的是中州的镇平王姬忠堂,他那里不少陈颇旧部,或许因为一些情分,还向着义父,可毕竟是陈颇的人。”
秦终南点了点说道:“我下一步正打算去一趟中州。”
“那你可得小心了,姬忠堂这人可不好对付,要不我拨一百铁骑给你?”
秦终南摇了摇头。
“若是突然出现这一百铁骑,别人肯定会怀疑,还是不要的好,我那些护卫足以保我平安。”
“姐,你不是打算一辈子都待在这深山老林里头吧。”
秦湘芗摇了摇头。
“一千军士,还不足以成后路,我还得留下些时间,义父的要求是六千。”
秦终南轻轻一笑,“六千对八千,有把握吗?还是攻城战。”
这个位置真是妙,北上可取老咸阳,西去可入汉中,甚至可以北上归云州。若王府真有什么意外,这六千军士最少能拖个半年。这就是秦广放出的一条毒蛇,也是一招险棋,弄不好天下共伐之。
“有很大把握,咸阳城虽高,但此处数十年没有战争了,比不得我云州身经百战的儿郎。”
秦终南听言点了点头,“爹不想造反,可天下不少人盼着他造反,不说其他,就说云州旧部,这些年来,哪个不希望老爹造反?一个个都想当开国元勋,殊不知天下万民早已经不起烽火的摧残。不过算起来,老爹造反成功的几率多大?”
秦湘芗伸出一根手指头。
“一成不到,最大的可能就是再来一次春秋乱战。”
“那还是不造反的好,那些人不是说秦广土皇帝吗,这样挺好,土皇帝挺好。”
秦湘芗用手指点了点他额头。
“你可别贪心,一个世子殿下的身份知足吧。”
或许是秦终南心里小九九被看透了,世子殿下难得羞愧一次。
有很多人知道,也有很多人不知道,在云城城墙下有一片山谷,是块野山谷,没有名字。
但知道的都叫它‘枪林’。
里面全是生锈破烂不堪的的制式雪龙枪。
能埋枪‘枪林’,雪龙士兵都以此为荣。
毕竟要有一定战绩才有这个资格。
破铜烂铁十万支,模糊不清的名字又有谁知?
秦终南从山谷离开,倒不急着回去,在山脚绕了一圈又一圈,一直到天快黑了,带带着红帐慢悠悠的走回去。
突然间闻见一股酒香,顿时口中生津,不觉的馋了。
王府内各种好酒数不胜数,什么酒没喝过?可这一道酒香不同,最为接近土香,如同一夜春雨后,山林土地发出来的香。
“农家,可否买我几斤酒?”秦终南上前问道。
走近了,才发觉这木屋精致,靠水而建,还有一个小水车在那里运行,江河水送上来,流过小菜园,绕一圈又流回小河里头。
门上还搭着块布,已经被主人家掀开。
看其模样三十来岁,有些胡子,拿着一把羽扇。
“公子请进。”
秦终南下马随他走了进去。
这主人家倒没有上酒,反而泡上了一壶茶。
“两位慢用。”
这酒盏是用竹子做的,喝起来总是碰到鼻子,很是别扭。
秦终南浅尝一二便放下了,红帐却喝的津津有味。
喝到最后,红帐眉头一皱,“怎么有酒味?”
秦终南听言,一口喝个干净,抿了抿嘴唇,着实没有酒味啊。
主人家呵呵一笑,对红帐问道:“姑娘觉得这酒如何?”
红帐回道:“太甜。”
主人家点了点头,确实太甜了点,
秦终南一头雾水,恨不得拿起竹杯舔一下。
主人家没有多言,起身去取酒去了。
红帐看着秦终南疑惑的目光,“殿下,确实有酒味。”
片刻,酒来了。
还是那几个竹杯,打上酒。
主人家一边解释秦终南心中的疑惑。
“茶叶中有酒,所以茶中有酒,但太淡,喝急了,自然喝不出个酒味。不过那茶只是个酒引,喝出了酒味,也没什么,不过是用来引这酒。两位请用。”
秦终南端起喝了一口,不敢再喝的猴急。
奇怪的味道,却是美味,不辣,不甜,不柔,不刚。
又喝了一口,只于嘴鼻一点香。
“多谢,农家真是好酒,不知阁下姓名?”秦终南可不认为身前此人真是个普普通通的农家。
“在下姓葛,名相。”
葛相?那个卖仁义道德的葛相?
“葛先生,你这里除了酒,可还有仁义道德可卖?”
葛相噗呲一笑,“公子快莫提,想不到数载春秋过去,还有人记得这个笑话。”
数年前,一白衣男子立于京城,才华横溢,羽扇纶巾,气质非凡啊。因为围棋下得好,被招入京城,做一个小史,一年成一书,全是道德文章,被天下士子称颂,一时风光无限。
却在一群寒门士子里头说了一句话,葬送了大好前程。
当时他说的就是“要想做官,先来我这里买几斤仁义道德。”
秦终南笑道:“葛先生,要不你送我几斤仁义道德,我送你几斤官。”
葛相一挥扇,有些不悦。
“俗子,你真当仁义道德是买卖?你真当官儿不可买?你真当那些圣贤书里出来的,就是仁义道德?我就是要卖仁义道德,卖的越多越好,他们读书读不出一个仁义道德,我便卖他们点又如何?个个道貌岸然,在我看来,都是九幽里的恶魔,他们若是为官,定然祸害一方,不是我要卖仁义道德,而是他们要买仁义道德。”
秦终南叹了口气,最难做的就是清官。
清官就算了,还逼着别人和你一起做清官,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偌大个帝都确实容不下他。
秦终南面对葛相一连串的反问,他选择了沉默,只是喝酒。
不想谈这官场里头的事。
清官也罢,昏君也好,有欲就不可能两头平。
葛相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
紧紧摇一摇羽扇,终于恢复那朴素的仪态。
但不可否认,这是个人才,就是不知道他肯为陶家效力否。
秦终南笑着说道:“既然开门见山了,那我也坦白我的身份,我是云州雪龙世子秦终南。”
停顿了一会,看他有何反应。
让世子失望的,他依旧是慢慢摇着羽扇,并不在意这世子殿下的身份。
“想必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葛先生也懂。”
“你是想让我为乱臣贼子效力吗?”葛相两只眼睛紧紧盯着秦终南。
若是羽扇换刀剑,搞不好要动起手来。
“那我倒想听听,何为乱臣贼子?”秦终南说着把剑放在了桌子上。
葛相依旧摇着羽扇,双眼古井不波。
“祸乱朝纲者,以下犯上者,不忠不义者,见君不跪者,佣兵自大者,不朝拜者皆为乱臣贼子。”
秦终南轻蔑一笑,“那我又想问何为忠义?”
“如汉时张良,如明时刘伯温,如宋时武圣,如今时丞相。”
“张不韦何德何能,能与历史风云人物比肩?”秦终南问道。
“广开黄门,举荐天下寒门士子,在张丞相的领导下,拉开百家争鸣的局面,文学一派个个得以一展才华,北上人才如过江之鲫。”
看来这家伙,也是那张丞相的粉丝啊。
只是。
“那先生自认才华如何?”
葛相羽扇一指“三斗。”
“那三斗之才何苦沦为一介村夫?要来走这终南捷径。”
明显说在了葛相的痛处,撇过头去,不看他。
秦终南站了起来,随手拿起挂墙上的字画。
看这房间里挂了不少,全是“仁义道德”。
仁义道德挂墙上,也有资格说别人,甚至枉谈古今名士。
“那些被你骂过的,若是做了官,顶多祸害十里,你若为官,祸害的恐怕是天下。”
“你,你……”
葛相指着秦终南的手颤抖,脸色通红。
“你是个人才,若你能放下仁义道德,可为我所用,或者为我所杀。”
秦终南一边说着,一边把墙上的字画全扯了下来,扔在了火堆里,看这样子,不止是要烧了这些字画,还要烧了这间小木屋啊。
秦终南也改变了主意,葛相懂风水,此等人才少见,正好要安排六千甲士在这深山里头,有他诚心相助,必然事半功倍。
木屋烧了起来,秦终南在前,红帐在后,葛相夹在中间。
除了他那支羽扇,他什么都没带。
“早去早回。”秦终南对红帐说道。
“是。”
“葛先生请。”
秦终南看着他们离去,打马上了山。
一只蓝色的鸟先他们一步到了秦湘芗手中。
秦终南回到陶府里,陶冶依旧忙碌,倒是剑十一袁兰亭陶清三人聊的不亦乐乎。
袁兰亭对这剑仙崇拜的不得了,陶清牢记花间剑君的传说,反而对自己这剑仙师傅不感冒。
实在有趣。
如今在岁月剑下,只能比老。
秦终南跑过去一屁股坐下,自己倒了一杯茶。
“聊什么呢?”
陶清看了看周围,眉头一皱问道:“就你一个人?”
秦终南也看了看四周,“不然呢。”
一根葱白玉指砸在了他的头上。
“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一个人也敢瞎跑,山上山下的,人这么多,难保没几个是你们王府的仇家,一个人瞎跑,出事了怎么办?”
“没跑多远,在山腰喝酒呢。”秦终南说道。
“喝酒?去哪里喝酒?”
秦终南向山腰指了指。
陶清看去,火光冲天。
“你一天不惹事皮痒啊?”
“没有,遇见了一个有趣的家伙,多喝了几杯,不小心把房子点燃了。”
鬼才信,不过陶清也没有多问。
无趣,秦终南回到了小院子里,找到了桂花。
桂花一个人趴在桌子上,很是无聊,没有一个人和她说话。
突然有敲门的声音,很奇怪,每次有人来找自己,都是推门而入,哪有敲门的。
桂花走了过去,打开了门。
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孔,她很想吧门关了,但理智告诉她,这不行。
“我可以进来吗?”秦终南问道。
桂花又把门打开了一点,自己站在一边,示意他可以进来。
秦终南大不走了进去。
将分天放在桌子上。
“我来是想告诉你,我们明天启程。”
桂花点了点。
“接下来的的路很危险,你自己小心点。”秦终南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支匕首。
“这个你来着,不光可以防身,还能找个机会杀了我。”
桂花小心翼翼接过来。
如果真的有机会,下得了手吗?
桂花很烦,她烦对眼前人的恨意越来越少了。
桂花拔出一节。
“怎么?你认为现在是好机会?”秦终南打趣道。
“你拿回去吧,我不要。”桂花想了一下,还是还给他。
秦终南没有去接。
“这个你放心,这支匕首锋利至极,可以划开我穿的软甲。”
秦终南说完,便走了出去,顺便帮她把门带上了。
给她一个活着的希望,人郁闷至极会死。
也给自己提个醒,亲手埋下的炸弹,如何让它变成西瓜,这是需要时间的。
秦终南走后,桂花将匕首完整抽出。
在桌角试了一下,一切即断,果然锋利至极,小心翼翼的把它搽干净,放在了袖子里。
从此睡觉也没与它分离过。
彭蠡泽上,姬江与身边的水水姑娘,一边吃着橘子一边谈论江南两道的年轻才俊。
七君子是必然的,如今慢慢靠近的,便是七君子之一的叶枫。
不过姬江最想见的还是七君子里名气最大的东方风起。
此来,就是要看看这七君子哪个能为中州王府所用。
姬江斜趟在甲板上,看着叶家来船。
“七君子里,就属叶枫争议最大,看其才华,观其人品,似乎都比其他六位差的太远。还有那七君子之外的东方云起,在江南道上评语,都说要剔掉叶枫,加上东方云起,不过如今看叶家行船,这七君子之一的地位,是抢不走了。”
水水笑道:“世人只看才华人品,却不看做事能力,你看柴桑一城,多少世家公子?全部被叶枫玩弄在股掌之间。看则不学无术,实则把那叶老爷子的权术学尽了。上次一伙人惹了秦终南,他是如何处理的?那些平日里称兄道弟的哥们,被他一一杀尽,尸体皆扔在柳湖里头,那伙人儿的爹妈也不敢多说一句,三日不敢捞尸。”
“真是个心狠手辣的东西,我喜欢。”
姬江说着站了起来。
两船靠近。
中间搭一块木板,姬江带着水水和几个护卫走了上去。
“叶家叶枫恭迎殿下。”叶枫也带着女眷出来迎接。
姬江一把握住叶枫的手腕,打断了他做辑的手势。
“切莫要叫殿下,你我兄弟相称便可。我虚长几岁,便托个大,称呼一声贤弟了。”
“礼不可废。”
叶枫退后几步,弯一腰。
“见过兄长。”
安排下,两人落座,女眷在一旁陪同。
叶枫两眼只顾桌子上的瓜果,瞟了姬江身边女子一眼后,万万不敢再看第二眼。
仅仅是一眼,就已经背生冷汗,额头冒热气。
不过心里还是在猜想,这位奇女子是谁?
酒过三巡,姬江拿起酒杯笑道:“我先恭喜贤弟,来喝一个。”
两人一碰杯,喝尽杯中物。
叶枫问道:“不知兄长所说的恭喜是?”
“哈哈哈,如今贤弟已经是准驸马爷,天下人皆知,难道贤弟认为我会不知道吗。”
叶枫一笑,“原来如此,这都是家中安排。”
“意思是贤弟对这驸马爷的身份不满意?”
叶枫摆了摆手,“哪有什么不满意,家中安排就是我的意思。”
叶枫这话很有意思,如果反过来,我的意思就是家里的意思?
姬江也听出一二,意思是说现在当家做主的就是你叶枫了是吗?
也不难猜出,叶家一向与云州雪龙王府交好,就连秦广也得叫叶子梅为叶叔。
但到底叶子梅还是老了,总要让后辈处理。
叶飞庸俗,大事拿捏不准,自然端不起叶家这个大碗,
叶枫虽是年轻,但心狠手辣这份态度,颇受老爷子喜欢。
一股脑的交权给他,这未免也玩的太大了吧。
还是说叶枫有这个本事。
两人正天南地北的聊着,东方家的船也终于从长江里驶了出来。
两兄弟搽了搽额头上的汗水,相视一笑。
“这长江天险真不好对付。”
“也就你风起敢这样开船了。”
东方风起站了起来,大吼一声,“清点人数损失。”
然后又转过头对云起问道:“真要这么做?”
东方云起打趣道:“你要是不敢,咋们现在回去,说不定还能赶上明天的早饭呢。”
然后整了整衣服,看着一望无际的彭蠡泽。
“只可惜他没来,不然就热闹了。”
对于云起口中的他,风起自然知道是谁,云州的那个纨绔世子。
不过现在风起心中,感觉自己这弟弟更能闹事。
他竟然要准备好拍杆,把彭蠡泽上的船只全部拍翻,包过几大世家的。
接下来,不停的有船行进这天下最大的湖泊,来头一个比一个大。
都对姬江这纨绔世子,不学无术的殿下很不屑,都想着在这里给他点颜色看看。
本来陶清也想跟着大外甥一起出来的,不过被剑十一叫住了。
陶家现在这么乱,还想着到处跑?
剑十一仿佛忘记了自己剑仙的身份,尽职尽责的做好大管家的本分。
就连陶家最危险的时候,他都没有出手。
陶冶牵马,将秦终南送到山脚。
一行人,一一道别。
一路南行,去襄城,但路上必然经过武当。
道教一大圣地,莲花峰上,飞仙无数,剑术一半出武当。
这样一个地方,不去不行。
特别是掌教谢无忌出关,引得九雷下凡。又引得河图一战,虽是大败,但阻止不了江湖人对他的猜测。
特别是苏北出关后,天地无一丝波澜。
众人皆说,谢无忌已经不弱于苏北半分。
反而对于那横空出世的河图,没有多少人在乎。
如今天下人就盼着苏北与谢无忌一战了。
至于打不打的起来,谁在乎呢,不过只饭间茶后一道谈资罢了。
“袁老,你对这谢无忌熟吗?”秦终南问道。
袁兰亭虽是剑客,怎么他也是昆仑山上的一个道士啊。
一身灰布道袍脏了点,但也掩盖不了他的身份。
袁兰亭摇了摇头,显得有些高兴。
显然在剑仙十一那里讨得了不少好处。
“那武当朱忍你可知道?”
袁兰亭转头看着秦终南,“朱忍,你认识?”
秦终南点了点头。
“少时他来过王府一趟,想收我为徒,却被我用剑鞘打跑了。
后来我十四岁那年,他又来了,还是想收我做徒弟,又被我打了一顿。
后来我就去了太虚了,早知道太虚那般无聊,还不如做了那朱忍的徒弟,听说武当很是快活啊。”
袁兰亭点了点。
“武当确实快活,他们主张无为道,也就是不做为,但高手层出不穷,一个比一个厉害。剑道仙道各占一半,要不是太虚有朝廷撑腰,这道教第一还不知道落在谁家门口。”
袁兰亭说的不够明白,但世子殿下明白,不作为就是懒,在他们口里叫清闲,别人拼死拼活的练剑修道,武当那些大佬说不定在玩手指头,
武当那些大能者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突然蹦出来的。
也许前几日还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子,过几天就是一个天阶的高手了。
最出名的就是这个朱忍了,前一甲子都是弟子,在玉柱峰上盘坐一天。
再出世的时候,已经是地君高手。
一步入地君,吓死人啊。
也因为如此,武当给世人总带着一些神秘。
而在普通人眼里,这就是神仙,所以武当又叫人间仙都,香火最高。
“太虚已经被俗气侵蚀了,虽说殿堂无数,可除却那千尺大莲花峰,哪里还有一丝仙气,特别是那掌教萧诚,顾前顾后,哪里还有半分修道人的样子。如今虽是如日中天,估计再过几个甲子,就彻底没落了,沦为帝王家的一个大学院,现在估计也是这个样子了。”
秦终南在那里生活了三年,自然明白那是个什么地方。
三年也打坏了不少狗眼。
吁~
秦终南马队紧急停了下来。
这条官道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衣男子。
立剑站在路中央,挡住了去路。
来者不善,何况这男子美的无法收拾,就算是秦终南对自己的皮囊在自信,也得承认输他几分,
男子没有多余的废话。
拔剑,一刺,收剑,转身,走人。
袁兰亭两掌同时向前一拍,才撑住一息时间,便倒飞了出去,严伯符握剑向前一跃,在空中就被这看不见的剑风吹走。
紧接着就是赤麒麟连带着主子,一同被吹飞。
再就是身后马车,一瞬间散架,里面三位娇滴滴的女人也没能逃过,一起被这道剑风吹走。
一行三十多人,三十多匹马无一幸免。
秦终南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灰尘散去,大家都狼狈不堪。
世子跑到了桂花身边,这里就她最弱,那一阵剑风虽然没有半分剑气,难保桂花不会受伤。
秦终南抱起她,果然嘴角有一丝血迹。
“白天,将白莲金丹拿来。”
白鸢眼神复杂的看了桂花一眼,还是去拿了。
药中圣品,千斤都买不到的东西,竟然就这样给一个刺客吃了。
秦终南小心翼翼的将金丹给桂花服下。
片刻,桂花那煞白的脸蛋有些红韵,气息也恢复正常。
才教给白鸢照顾。
“袁老,你说这人会不会是……”
“河图。”
袁兰亭说完这个名字,叹了口气。
继续说道:“有些事,我知道我不该瞒着殿下,可有些事,我自己都不相信。”
秦终南眉头一皱,“你知道这河图的来历?”
袁兰亭点了点。
“他和你一样,都是经历了昆仑神泉灌顶的人。只不过神泉灌顶两千年才开一次,两千年前的人就是叫河图,可两千年过去,谁能相信他还在这天地间?”
秦终南嘴角抽了抽。
两千年,你是在说神话故事吧,活过三百岁的都没有。
矿且那河图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而已。
两千岁,再怎么保养,都不可能这么年轻吧。
秦终南一手搭在袁兰亭肩膀上,笑了笑。
“大师兄和我说个这个事,他说有可能。”
袁老可不像一个开玩笑的人。
秦终南有半分相信。
“那你说,他是为了什么?”
袁兰亭摇了摇头,目光深邃。那模样就差根烟了。
“大概是为了一个女人,洛书。”
“洛书?这又是谁?”
“也是两千年前的人物了,谁知道谁是谁。”
“那还有没有人能活两千岁的?”秦终南问道。
这样的人才可怕了,刚刚那一剑,破千甲不成问题。
要是有一百个这样的人物。
天下大乱啊。
袁兰亭实在不好回答他这个问题,说没有,等下又蹦出来一个,这不是打脸吗?
“但愿他不要再来了。”秦终南说道。
开始整理队伍了,这样的人,太可怕了,带多少高手都没用,于万军中取敌将首级,对于河图来说应该轻轻松松。
马车没了,秦终南让红帐骑一匹马,还把昏迷的桂花也交给了她。
至于白鸢,则已经抱在在怀里。
继续前进,去前面镇上弄马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