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准备到一半，常鸿才发现了不对。进电影院之前要过安检，像杀虫剂，电击棒这种都东西他没法带进去，至于扩音喇叭和强光手电筒这种估计也会被没收。
常鸿有些无奈，把东西放在家里，两手空空出了门。虽然一时还没想到好法子，但那鬼不管的话，只会愈来愈强，再拖下去就更难办了。
心里焦急，脚下不禁快走了两步，等到了电影院楼下，他已经小出了一身汗。常鸿直愣愣走进电梯，才发现电梯里其他几位隐隐露出了不满的神色。他嗅了嗅自己身上的汗臭味，心中一动，突然有了一个点子。
他坐着电梯又下了楼，在大街上闷头跑起步来，等到浑身沾满汗水，汗味已经极其明显的时候，他才停了下来。不过他感觉还差一些，又去包子铺买了几个韭菜包子，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到了电影院。
他一脸傻笑地站在鬼片的宣传广告牌前，大口大口地吃起了韭菜包子。一身汗臭混杂着韭菜包子的味道，他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扭曲了起来。旁人闻着味，立刻退避到了十米之外，那些没买票的看到他站在电影广告牌前，自然也不敢选这部电影了。
鬼魂对人的影响，大多是潜移默化的，基本就是通过强化一下“没事看看无妨，反正半价”“说不定没那么烂”之类的想法，诱导人们来看这部电影。但这种手段在常鸿的“生化武器”下根本就不堪一击。他也算是为了社会和谐稳定牺牲了个人形象了。不过就算这般，还有些人因为提前买票或者其他的原因去看这部电影，所以他还不能高兴的太早。
等到电影快开始的时候，常鸿跑去了厕所，好好地洗了一把脸，又漱了漱口，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精神状态，才进了影厅。
这一次的人要比昨天少上许多，看来常鸿的努力没有白费。他深吸了一口气，酝酿着情绪，接下来，又到了表演时间。
正当那些观众为这部片子愚蠢的开头而感到迷茫与不适的时候，就听到黑暗的影厅里传来了一声清脆的拍击大腿的声音。一个头发有些长的青年，正弓着背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嘴里低声喃喃自语道：“好开头，早听闻这片的导演，是个没什么钱但有想法的青年，现在一看，果然不假。虽然这些道具服装都略显简陋，但导演在开头大胆地抖动式拍摄手法来，预示这片子必然不能抱着消遣的心情来看了。”
声音虽然不大，在安静的影厅里已经足以让每个人都听到了。如果是平常的时候，这种行为必然会引起众人的愤怒和指责。但是在看这部片子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提不起劲来，也就没人去说他。而且，这电影看得脑袋都有点疼，有个人指点一下，也未必不好。
每当众人心中产生疑惑和不满之时，黑暗之中那个声音就会及时想起，为人民解惑。
“好细节，不过在主角说话的这段时间，桌上水杯的款式居然换了三次，这必然不是拍摄失误，而是导演有意而为之，这之中必然预示着主角的内心变化。”
“好手法，乱中有序，居然采用了八条线同时进行的叙事手法，还把八件事都讲清楚，这导演年纪轻轻，功力居然深厚如斯。”
“好结尾，一直到到最后一刻才揭露了主角疯了的事实，这样的话变化的水杯，混乱的剧情都有了合理的解释。精彩，真是精彩！”
看到影片结束，常鸿忍不住站起身鼓起了掌，眼睛一闭差点流出眼泪来。他这么激动也是有原因的，这样的烂片，看上一次已经是痛不欲生了，他居然来看了两次，还一边夸一边看，他感觉自己受到了良心的谴责。
见到常鸿这般激动的样子，影厅里居然跟着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那些观众直到出了电影院还感觉有些迷茫，今天明明是来看电影的，怎么感觉像是来听了一次评书。
常鸿看着那些观众还算不错的脸色，长呼了一口气，首战告捷，再这样来几次，那个鬼魂不用他动手就会魂飞魄散了。
当然，事情自然没有那么顺利，当常鸿晚上再来看电影的时候，就发现影厅里只剩他一个人了。
“居然清场了么？”常鸿笑了笑，坐到了第一排正中间。这个鬼不仅道行高，智慧也要比以前他见到的那些高上许多，察觉到常鸿的计划，居然直接主动出击了。这时候可绝对不能因为自己没准备好，就害怕避战，这只会给对方更多可乘之机。
“富强，民主……”常鸿把二十四字真言默念了三遍，调整了一下心态。对敌之前，念一些东西，对稳定自己的精神状态有极大的好处。当然念得内容也大有考究。像金刚经大悲咒这种固然对凝神静气有好处，但太过艰涩拗口，难以产生共鸣，反倒不如二十四字真言来的好。不过最好的还是根据针对不同的鬼念一下不同的东西，比如对付引诱暴食的鬼，可以喊一些减肥的口号，对付引起嗜睡的鬼，念一些高考冲刺的口号也错。只是现在一时仓促之下，常鸿没能想出更好的口号来。
很快那恶鬼的手段就来了。影厅的灯全都灭了，角落的几个摄像头也垂了下去，大荧幕上开始闪动起雪花纹来。常鸿等了一会，再没什么变化了，他借着着屏幕上的光，望了望四周。不知道从时候起，他背后多了一列人，正专注地盯着大荧幕看着。孩童，青年，壮年，老年，然后又是青年，根据他们的长相来看，分别是同一个人的不同年龄阶段。
常鸿首先去了第二排，坐到了那个孩童的边上。常鸿伸出手在孩童眼前挥了挥，他没什么反应依旧是盯着大屏幕。常鸿再转过头去看，屏幕上开始一点一点地出现起画面来。
一间破落的房子，一位有些苍老的母亲。那位母亲从铁盒子子中翻找出一堆的零钱，数了数终于是凑够了孩子的学费。那孩子上了学，每天都得很早起床，走路去学校，饭吃得永远是凉水和馒头，衣服也破旧不堪。等到放学了，又得一个人走回家去。到了家也不能休息，要赶快把家庭作业写完，然后在母亲下班之前，把饭做好。吃了饭，还要帮母亲做一下穿珠子之类的手工活，等到夜深了才能睡去。
一天一天，重复着这般艰苦的生活。只能艳羡地看着别的小朋友穿好看的衣服，吃好吃的零食，放学了也会有父母来接他们，每天无忧无虑地生活着。
孩童转过头，对着常鸿问道：“凭什么？”然后便消失了。
常鸿继续走去了下一排，这一次他直接看向了大屏幕。
那个孩童长大了，考上一座还算不错的大学。但是他没有半点放松，别人在睡懒觉的时候他在学习，别人在玩游戏的时候，他在打工。每天的时间都排得满满的，总算靠着奖学金和兼职赚的钱支付了学费和生活费。那些各种各样有趣的社团，他不能参加；班级聚会，他不能去；就是遇到了喜欢的姑娘，也不会去表白。而在大学里到处都是不务正业的人。“大学是玩的地方”，他们如是说道。
青年转过头来，对着常鸿问了一句“凭什么”，也跟着消失了。
这个青年毕业之后，成了一个普通的上班族，相亲结婚生子。他每天努力地工作着，没有一天敢请假休息，因为他还有老婆孩子要养，要还车贷房贷。后来母亲生病了，他又加上了一笔医疗费要还。等着好不容易日子变好了，孩子也长大了可以自己赚钱了，他的身体却垮掉了。可以说，这辈子他没有一天是轻松度过的。
随即，壮年和老年也消失了。常鸿走到了最后那个青年边上，这一次屏幕中的主角变了，讲的是个富二代的故事。
富二代生活在一个美满富裕的家庭，不用太过操心其他的事，可以培养一点自己感兴趣的爱好。对于学习，他不怎么上心，但成绩也还不错。等到了高中毕业就去了国外攻读金融专业，学成回来开了一家公司。在父母的支持帮助下，公司的业绩蒸蒸日上，很快富二代赚了不少钱买了豪宅和名车，娶了一个年轻漂亮的老婆。又过了几年，富二代钱也赚够了，开始提前享受起了中年生活。
青年转过头，问道：“凭什么？”他静静地坐着，仿佛在等常鸿回答，眼睛里似乎藏着一团火。
常鸿沉默了一会，他组织组织了语言，开始劝导起青年来：“每个人的际遇不同吧。富二代的父母，也是通过自己的劳动赚到了钱，所以他们的儿子才能生活得好一些。”
青年冷笑了一声，也消失了。影厅的灯重新亮了起来，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屏幕上开始滚动起演员表来。常鸿松了一口气，看了看表居然已经到了电影散场的时间。
常鸿刚要走出影厅的时候，突然身体一僵，他感觉自己身体有些不能动弹了，影厅也重新恢复了黑暗。
大意了，鬼这种东西果然没有那么好心放自己走，反而是虚晃一枪，等着自己露出破绽之时才发起更猛烈地进攻。
常鸿感觉到一股实质般的恶念包围了自己，自己的内心被一点一点地蚕食着。
就在这危急时刻，他眼睛一闭，居然昏睡了过去。
常鸿睁开了眼，眼前是一座黄泥墙围成的城池。他低头看向自己，麻衣草鞋，披头散发。他站在原地开始整理起思路来。
自己刚才不是因为精神松懈被那鬼钻了空子控制住了么？现在这场景，难道是又入梦了？
这种事常鸿以前也经历过，大约是一种他独有的能力，可以把鬼魂与自己的意识同时拉入梦境之中。不过以前的话，都是被鬼附身了，才会发生这种事。没想到自己被精神攻击的时候，能力也会发动么？
常鸿试了试闭上眼睛呼喊自己醒来，果然自己没法醒过来。看来还是要解决那个鬼才能从梦境中出去了，而且以他的能力就算出去了，也拿那个鬼魂没什么办法，反倒不如在梦境中找找机会。
常鸿捏了捏拳，又在原地跳了跳，开始一点一点试验起自己身体的能力强度来。在梦境之中的话，身体会有不同程度的增强。对面如果实力弱一些的话，常鸿拥有灵力呼风唤雨的情况也不是不可能。
测试完毕，身体素质大约要比现实生活中要高上两三倍左右。常鸿稍稍有些失望，看来这一次不能像前几次那般碾压过去了。不过在这个梦境是他的能力创造出来的，主要还是来困住那个鬼的。那个鬼魂不仅能力，而且无法意识到这是个梦境。只要能解决鬼魂的化身，他就能脱离梦境，而且会对鬼魂造成一定程度的创伤。
常鸿小心地进了城，开始仔细观察起这座城池的情况来。城不大，大约就是个大点的大学大小。城中街上铺着青石板，根据路人的衣服样式和街道两边的建筑风格来看，应该是个偏古代的背景。不过他们说的话都是普通话，建筑上的牌匾刻的也是简体字。毕竟是梦，也没有那么考究。
总的来说，是一座热闹而冷清的城池。说热闹，是因为城中人来人往商铺林立；说冷清是因为城中之人全都行色匆匆，说话也都压着声，显得有些诡异冷清。城池正中间，建着一座石头砌成的小石城，时不时地就会有几队黑衣士兵从石城中出来，在大街上来回巡视。黑甲兵所过之处，众人无不附身低头退至两边。
常鸿没有贸然去询问，只是站在街上的一个角落，袖着手默默地观察起行人来。城里的人根据年龄衣服隐隐分成了三帮。最年轻的那些穿着长衫，经营着酒楼茶馆包子铺这类供人消遣吃饭的地方。稍微年长些的穿着短袖，身材要壮实些，开着贩卖柴米油盐这种物资的铺子。剩下那些上了年纪的，穿着无袖大褂，做着医生裁缝这样的行当。
常鸿看着自己身上的麻布衣，袖子不长不短，四舍五入一下应该算个长袖。他在城中逛了一圈，找到了一家正在找人的酒楼应聘当了个打杂。待遇还算不错，洗碗扫地打下手，包吃包住之外，一天下来还能拿三十文钱。
常鸿当天下午就开了工，有强壮的身子做底子，干这些活，也算轻轻松松。这工作是日结的工钱，傍晚时分掌柜把工资发给了他。
常鸿数了数，发现钱的数量不大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掌柜的，这工钱一天三十，半天不是十五么，怎么只有十文钱？”
掌柜打着算盘，头也没抬，回道：“工钱十五文，十文归你，五文归城主，这是这城里的规矩。”
常鸿捏了捏手中的钱，没再吱声，悄悄把这件事记在了脑中。趁着没活，他想出去逛逛，然而刚到门口，就被掌柜叫住了。
“天都快黑了，还出门干嘛，快回屋里去。”
包吃包住，吃的不怎么的，白粥馒头就咸菜，住的地方也是大通铺。常鸿推门进屋，脸上堆了堆笑，刚想探探那些伙计的口风，就看见，那些厨子店小二什么的，全都换上了黑衣，冷着个脸连着一排正坐在了床边。常鸿搞不清状况，不敢贸然开口，只得找了个角落先坐着观察起来。
等着太阳完全落了山，他们拿出了一块黑布，把自己的脸蒙了起来，猫着腰出了屋子。常鸿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和吱呀作响的房门，没有立刻跟上去，反而在房中翻找起来。在一个木箱之中，他找着了好几套无人用过的黑衣和面巾。常鸿随便挑了一套换上，蒙上了面这才出了门。
街道上一波接着一波的黑衣人向着石城赶去。常鸿跟在他们后面，等着快到石城的时候停了下脚步，在阴影中观察了起来。
石城门口聚了有三波人。
前面那波站成了一排，顶着铁锅，推着简陋的攻城车冲撞着城门。那攻城车是由几辆推车加上铁板组装改造而成，上面固定着一堆头削尖的原木。虽然摇摇晃晃的看起来不怎么靠谱，但是上面的木头也没掉下来过，而且推的人多了，速度倒是不慢，直撞得城门咚咚作响。
虽然蒙着脸，但是看着他们壮实的身板，应该是那帮子穿短袖的大汉。
后边远一些，一帮子黑衣人躲在树林里，依靠着树站着，手上拿着弹弓之类的东西，一波一波疯狂地向着城墙上射着石头。城墙士兵不多，加上没有护甲防身，倒是被打得有些抬不起头来。
这群人应该是那帮长衫青年。
还有一波人，四散在边上，有的挖着地道，有的往着城墙噼噼啪啪地丢着东西，看起来热火朝天的，但是对着攻城半点用也没有。
这帮出功不出力的家伙，不用说肯定是那些穿着无袖大褂的老头儿。
常鸿看了一会，那城门倒是坚固，撞了半天还是纹丝不动的样子，也不知道什么才能撞开。冲击之中，倒是有一个人脚下没踩稳，狠狠摔了一跤，脸上的面巾也掉了下来。他连忙站起身来，遮着脸跑回了黑暗之中。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其他人，依旧向着城门冲撞了，等着夜有些深了。众人才散去，毕竟明天还要干活，需要休息一下。常鸿快走了两步，提前回到了屋中，换回衣裳躺到了床上。
在梦中睡觉，总感觉乖乖的。
第二天一早，常鸿是被一阵马蹄声吵醒的。他摸出门一看，一队黑衣兵拖着一个人策马骑过。那被抓的人正是昨天晚上面巾掉下的那人。他被拖到了石城门口，然后吊死在了一个高高的旗杆上。
常鸿摸了摸脖子，有些心有余悸。在这种梦境之中死掉，虽然不至于真的死去，但是还是或多或少会受到一定的精神创伤，严重的话变成植物人也说不准。而且现实之中那个状况，要是他没能在梦中解决那个鬼，那他离死也不远了。
常鸿找了空和掌柜的说自己不打习惯睡通铺，打算搬去柴房过夜。掌柜见有人愿意去柴房住的，免不得有些惊奇。常鸿苦着脸磨了几句，掌柜想想也没什么损失便也同意了。
到了晚上，天一黑常鸿就翻出了酒楼，提前去石城下蹲守了起来。就这样观察跟踪了几天，他大致明白了这几帮人的情况。
长袖的那些年轻人，精力充沛干劲十足，早早就来了。领头的是城北的李秀才，李秀才身子骨有些瘦弱，但是略通战术，每天指挥安排着其他人的攻击顺序，确保可以时刻压制住城墙上的人。
短袖的那帮中年人，随后到场，领头的是武大武二两兄弟。这两兄弟，一个经营肉铺一个经营米铺，也算城中两霸。
剩下的那帮老头，来的最迟，走的最早。每天好像来打卡上班一样，就是过来摸摸鱼，至于那些吃力的活和危险的事是绝对不会去干的。
晚上观察着，白天他也没有偷懒，借着打杂的活，他好生熟悉了一番自己的身体。这样在制定计划的时候可以更有把握一些。
石城外观察的差不多了，是时候调查一下城里的情况了。石城戒备森严，他也没什么潜入精神，试了几下放弃了进入城中的打算。进城几天了他连城主的面都没见过，不过好在每隔一段时间，城中士兵会来收缴银子，这时城主也会出现在城墙上。
他缩在人群中，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一点一点地向着城墙靠近着。等着靠近得差不多，常鸿悄悄抬头瞄了一眼。等看清城主的样子，常鸿眉心猛跳，忙低下了头伏着身子退到了巷子里。那城主的样子居然是和他在影厅里看到的那个孩子一样。
这天晚上他没有出门，静静蹲在在柴房中整理起思路来。
常鸿画了三个圈代表三大势力，然后另一边画了个正方形代表城主。三大势力都要受到城主管辖，给城主交钱，所以心生不满，晚上联手攻击石城。而那石城固若金汤，一时之间难以攻破。而且就算撞破了城门，城内的人借助地利，就算这边人多也未必能顺利杀掉城主。
至于城主那边，优势是大，然而不得民心，明显人手不足。时间一久，石城总有被攻破的一天。而且，那城主的样子……
常鸿在方形旁边写了个鬼，不过很快他又打上了问号。他总感觉哪里有问题，但是想来想去也想不通。
常鸿虽然没大想通，但是还是行动了起来。毕竟这梦境由他支撑，时间拖久了也不是办法。
常鸿见酒楼中也得不到什么消息了，索性辞了工带着一套黑衣和这几日的工钱就离开了。他背着包，佯装逛街的样子，一路晃荡到了那李秀才的字画摊位上。李秀才的字写得确实不错，不过字画这种东西向来就是冷门生意，摊位上倒是只有常鸿一人。
这正方便了常鸿，他一边挑着字画，一边和那李秀才聊着天，时不时地还会念上几首诗词。他作为一个写小说的，平日里也会背上一些，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看着聊得差不多了，他算着价钱，一连挑了几张字画，刚好用尽了自己最后一文钱。
常鸿抱着字画走了一会颇有些浮夸拍了一下大腿，折回摊位上，满脸歉意的对着李秀才说道：“真是不好意思，刚才见了字画一时心喜，连住店的钱也没留下。不知可否退还一幅？”
说着常鸿开始挑选了起来，一边挑着画，一边摇头叹着气，“无论哪副看着都喜欢得紧。唉，要是不用把钱上缴给城主就好了，这样我就算住了客栈，还有钱能余下。”一边说着，他一边偷瞄起书生来。
李秀才倒是比他想得反应还大些，拉着他说道：“常兄若是不嫌弃，可以先在我那住上几晚。”
常鸿哪有不同意的道理，装模作样推脱了几下，说道：“也罢，那就麻烦李兄了。”等着李秀才收摊了，他就跟着李秀才回了家。
李秀才倒也没有谦虚，家中确实破落，仅比那柴房大上些，家具也只有一桌一床几张椅子，而且都老旧的厉害。回到家他也没有休息，开始画起了字画来。
“常兄，你先休息吧，毕竟晚上还要攻城呢。”
常鸿楞了一下，应了两声，就缩着身子躺到了床上。这李秀才大约是把他当成了自己人了。说起来，他们人这么多，而且只有晚上聚集，认不齐也是正常的。常鸿半睁着眼，偷偷瞄起李秀才来。
李秀才画得认真，也没注意常鸿。他提着笔，悬在空中，酝酿许久才落下，动作不大，可他脑门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汗。常鸿看了许久，等着天都快黑了，也不过成了一张。这样一张字画不过二三十文，而且要好几日才能卖出去，倒是还不如常鸿打杂来得轻松些。
李秀才收了笔，把字画晾了起来，见时间差不多了，将常鸿叫醒，两人换了黑衣，出了门。
第一夜，常鸿没怎么张扬，只是听着李秀才指挥将石头往着城墙上扔着。话虽如此，但他用手投掷倒是比别人那弹弓的扔得更快更远，免不得吸引了些目光。
等到第二天白天的时候，他去打了些短工，拿着钱给李秀才买了吃食，算是付了房费。李秀才虽说是个秀才，却也不是个死读书之人。相反他才思过人，谈吐不凡，为人又谦虚温和。两人相处了几日，关系又进了一步。常鸿也不完全是装的，他性子孤僻，又常做出一些异于常人的举动，自然没什么能说话的人。现在能有个人时常陪他说话，倒也不错。
关系打的差不多了，常鸿也与周围那些青年熟识了些，是时候展开计划了。常鸿停下了投石的动作，走到了李秀才边上，说道：“这都这么多天了，一点进展都没有，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
李秀才看来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没有怪他擅离职守，反而问道：“常兄有什么法子么？”
“我看不如这样，你让一处放缓一些投石的攻势，其他地方继续保持，等着他们有人露出身来，我有把握能砸伤几个。”
“这……”李秀才沉吟了一下，看向了周围，其他人手上不停，却也都偷偷关注了过来。他转头看向常鸿问道：“你有几分把握。”
常鸿没有直接回答，他捡起一块脑袋大的石头，指了指城墙上的一个红圈，然后做了一个投实心球的动作，将石头砸到了圈中，石头砸在墙上发出了一声巨响。
李秀才点了点头，这才答应道：“好，就依你的。”他给常鸿指了一处地方，等他准备好，便让其中一组人放慢了动作。很快有个士兵举着铁板站起身来，从铁板后探出半个身子，想要攻击下面攻城的人。手上动作才做了一半，一块巨石猛撞到他的铁板上，一阵巨力袭来，他一个不稳居然吐着血掉下了城墙。
常鸿为那个士兵默哀了三秒，如法炮制，又砸下了好几个。不一会，城墙上的士兵吃了亏，便不敢露头。李秀才索性让他们听了攻击，等着他们好奇探出来观察之后，常鸿双手翻动连砸下去三个。不过这之后，无论他们怎么引诱，对面也不出来了。
常鸿见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心中暗喜，但还是装着有些犯愁地说道：“这下拿他们没什么办法了。”
秀才自然不知他在装模作样，安慰道：“无妨，现在没了士兵的干扰，大家可以更专心攻城，这城门不多久大约就能撞破了。”
“也是也是。”常鸿假惺惺地应了声。
这样又进行了几天，战果颇丰，城中人员不足的情况愈发加剧，城门都被撞得有些摇晃了。当然，要完全撞开，还要些时日。
很快又到了城主收钱的日子，这一次情况开始发生了变化。
城中的士兵本就不多，被打伤了小半之后，有几队伤的多了，三三两两，完全没有了以前的威风凛凛的样子。而且人手少了，要干的活一点也没变少，这些士兵一个当两个用，几天下来，面露疲色。
常鸿在城中游走着，找了个落单的士兵跟着，等着他银子收得差不多了，常鸿蒙上面巾猛扑向那个士兵，一边挥拳，一边喊道：“还我银子来。”常鸿大力击打下，士兵当即晕倒了。
“原来这些兵已经这么弱啦。”常鸿大笑一声，然后把士兵怀中的银子一把撒了出来，他捡起一把就飞快地逃走了。雪白的银子散落了一地，周围安静了一下，然后那些周围的百姓就猛扑向了那些银子。其他士兵听着声赶了过来，忙驱赶了起来。场面一时之间陷入了极其混乱的地步。
而那常鸿，一溜小跑，把面巾往边上一扔，飞快地转了个圈又从另一边绕了回来。他挤入人群中，趁乱又打晕了几个，把他们的银子撒到了地上。这下场面是真的控制不住了。常鸿退出了人群，深藏功与名。
很快这地方的士兵和百姓越聚越多，一名士兵抽出刀砍伤了一个，然而他这举动非但没有吓住那些个平民，反而一下把他们都激怒了。那些士兵虽然不像常鸿说的那般虚弱，但以一敌十的情况下，还是很快就被解决了。
其他的士兵得了声，不敢来支援，逃回了石城。常鸿跟在他们后面，忍不住露出了个笑来，自己的计划完成的差不多了。城主本就不得民心，人手难以补充，这种情况其实早晚会发生的，而常鸿只是加快了这个进程。
那城主依旧如往常般站在城墙上，似乎看不到低下的往城中逃跑的士兵一般，一脸淡然的样子，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
常鸿捡起一块石头来，看着眼前有些混乱的场景，忍不住想道。要是自己在靠近些，趁着那些士兵没发现，将那石头砸到城主身上。城主那小身板多半受不住，这个梦多半就结束了。也算是为了自己被克扣的那些工资报仇了。
当然，常鸿只是想想而已，他没有那么冲动。现在城主已经名存实亡，只要再等上几日，石城自然会轻松告破。常鸿心中得意，站在原地，做了个向城主瞄准投掷的动作。瞄准着，瞄准着，他突然发现了不对。以前看的匆忙，倒是没瞧仔细，只道这小孩长得像那鬼罢了，现在仔细瞧了瞧，那小孩的神情怎么越看越像自己在短片里看到的那个富二代。
常鸿定在了原地，脑海翻腾，过往的记忆在他脑中纠缠到了一块。“啪”的一声，石头一下掉到了地上，翻滚了两圈，他终于想明白。
难怪他一直觉得怪怪的。那鬼魂心中怨气丛生，便是因为觉得出生不公，对富人不满。那城主相当于富人，其他三大势力便代表了穷人。现在想来，这三大势力不正分别是青年，壮年，老年么？
常鸿连打了自己几个巴掌，暗自懊悔。那城主被杀的话，那鬼魂应该半点事都没有，因为这正是他所期待的，相反自己可能会受到重创。不过好在现在发现还不晚，一切还有补救的机会。
常鸿去找了秀才，和他告了别。
“这几日，叨扰了。我在别处找到了住处，就不再麻烦你了。”
李秀才自然是要挽留一番，“常兄何必着急，眼看石城要破，再等几日又何妨。”
常鸿摇摇头，“石城破了，也未必好，也未必好。”常鸿背着包，摇摇晃晃地走了。
虽然情况有些紧急，但常鸿还是没有贸然行动。他在城中逛了一圈，把肉铺和米铺的位置默默记在了心中，这才找了个静处继续打磨起自己的计划来。
很快夜幕又一次降临，这一次三大势力的人没有带面巾，只穿着常衣就出现在了石城前。武大走出人群，对着城门叫骂了几声这才发动了攻势。
攻城的声音响彻夜空，直传到远处常鸿的耳中。常鸿摇了摇头，权当听不见了。他猫着腰，根据白天探查到的情况踩了踩点。果然那些人都去攻城了，铺子里没什么防守，只有武家兄弟的铺子留了人看守着。看着武二铺前的来回巡逻的打手恶犬，他不免有些头大。他虽然身体素质高，但也不是无敌，想要进铺子的话，必然被人发现，那时便不好办了。
但是这城中，武二铺中的粮食占了大半，如果放弃这里的话，计划实现的可能性就会下降许多。常鸿又去看了看武大的肉铺，武大这边虽然也有人看守着，但是防守松懈了许多，不过有两个人在睡眼朦胧地守着门。
常鸿刚想动手，眼睛一转，又想出了一个好点子。他转身退了黑暗中，向着城中其他肉铺赶去。他摸进那些肉铺之中，将铺中的肉搬了个大空，那些偷来的肉，他随意地扔入了枯井中。
那些铺子老板攻城回来一看，当即叫骂寻找起来，叫骂声此起彼伏声势很颇大。几个老板第二天天亮一交流，竟然都是被偷儿光顾了，一时之间长吁短叹相互安慰了一下，倒是心情好了不少。然而他们很快发现，武大那儿怎么半点响动都没有。他们结着伴想去找武大讨个说法，然而刚当武大铺前就被一帮子打手拦了下来，只得又灰头土脸地回去。
他们咬着牙怒骂了武大好一会，都说要给武大点颜色看看，然而回到铺子之后，全是半点声响也无了。
常鸿看见眼前的场景，眉头不由皱起来，这反间计居然失败了，那武家兄弟的权势倒是比自己想得还要大些。常鸿因势利导，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到了晚上，虽然他的反间计失败了，但是各肉铺都留下了人来看守，攻城的人手少了下来，石城的情况倒没那么紧急了。常鸿去武家兄弟的铺子看了看，武大的铺子多了许多人在看守，而武二的铺子人也没有少下去。
常鸿没有在意，反正他的目标不是这两家。他先跑去了其他的米铺看了看，依旧是不大有人看守，就是偶有几个，也不打紧。看来常鸿昨天的举动没有惊扰到那些米铺的老板。
常鸿想了想，先去偷了一些米搬到了一间破庙里藏了起来。这才开始进行起计划来，他设计好线路，现去油铺偷了油，然后在无人看管的那些米铺里预先倒好了火油。准备妥当之后，他先从靠近石城的米铺开始，一路放火。他一路狂奔，等着没人看守的米铺点完了，转身去了那几个有人看守的铺子。打晕了看门人，随意点了几把火，也不看情况，转身就去了下一个地点。
由于事先设计好了路线，加上他强壮的身体支撑，这一番行动结束，前几个铺子才堪堪熊起大火。那石城那边的人见着城中失火了，那还有心思攻城，忙赶了回来。这时火势凶猛，起火地点又多，人来水往，等到火扑灭了，粮食也烧的差不多了。常鸿在一旁观望了一会，计划执行的不错，虽然因为行动匆忙，有几家铺子的粮没烧干净，不过不影响大局。
第二天，武大一脸欣喜地找到了武二。
“二弟，这下你可发财了。现在城中粮食紧俏，你就算是把价格翻个翻，也能卖出去。”
武二摇了摇头答道：“翻倍？这粮食，没有十倍的钱，别想买去。”
武大心头一惊，“十倍？这，这有人会买么?”
武二低头喝了口茶，悠悠道：“不买便不买。我们且留着，等着我们当了城主，由不得他们不买。拿着粮食，我们再招些人手。老头那边也叫人再去催催。”
见到粮价翻了十倍，常鸿不禁心生疑惑，这武二疯了不成。这么高的价格，自然没人买得起的。很快攻城的人就只剩下武家兄弟的手下和那帮子老头了，其他人连饭都吃不上了，还谈什么攻城。
看到这情形，常鸿没有着急高兴，心中愈发疑惑了起来。这样子下去，这城势必攻不下来，那武二可不是个笨人，必然有什么依仗。而且武家兄弟的手下也就算了，那帮子老头为什么攻城这么积极。
常鸿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到了那帮以前从未正眼瞧过的老头上。这一注意，真叫他发现了不对。在这帮老头掩护下，时不时的有几个人背着一袋袋东西出来，过来了一会又拿着空袋回来。
常鸿蹲守了半夜，待到天将亮未亮之时，才前去探查起来。此时，攻城之人都走完了，石城里守城的人也还在休息，虽说夜不是那么深了，但也没人发现他。
常鸿到了地一看，一片平地长着一队杂草十分平常普通的样子。他没找着什么特别的地方只得用最笨的法子一点点探查起来。他蹲下身子，往着周围地上捶打了起来，等着没反应，就再换个地。等到他手也拍红了，终于个他找着了玄机。在一个枯黄的草皮的底下，他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地道。
地道不算大，大概只能允许一个人通行。常鸿微蹲下身子，脚下迈着小碎步，急行到地道尽头，算着距离也快到城中了。常鸿有些心惊，要是再晚来几日，这地道就挖好了。到时，武大他们趁着城中之人松懈休息之时，悄然潜入城中，那还得了。
常鸿忙退出地道，把草皮重新盖上，心中闪过无数念头。自己当然可以悄悄进去想法子这地道弄塌，只是弄塌了又怎么样呢？这城主威信全失，躲在石城里不敢出来。就算武大他们一时攻不破城，在外面拿着粮食默默聚集人手。等着人多到一定程度，便是什么城门都挡不住了。当然放着不管就更不行了。又或者自己可以找机会偷偷干掉武家兄弟，但是那个时候，这个梦境的矛盾就能解决了么？
常鸿没大能想明白，有些迷茫地去了藏粮食的破庙，他扛起几袋粮食找李秀才了。李秀才本就过得清贫，现在粮价长成这样，已经好几日没吃上饭了，只得躺在床上挨饿肚子。
常鸿推开李秀才家的门，就看到李秀才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眼瞅着就要晕过去了。常鸿赶忙放下粮食，找来了小火炉，熬了些小米粥。将粥凉了凉，常鸿拿了个小碗，将李秀才扶了起来，喂了些粥下去。喝了粥，李秀才呛了两声，慢慢恢复了过来。
李秀才自己撑起身子来，问道：“常兄，你怎么来了？”
常鸿把碗往着旁边一放，拍了拍腿道：“我得了几袋粮食，便想着给你送一些来。”
李秀才听了常鸿的话，坐起身来，缓了缓下了床，查看了一下那几袋粮食，忽然就要扛着粮食往着屋外走。只是他这个身子怎么抗得动，摇摇晃晃眼看着就要摔了。
常鸿忙过去扶住了他，接过了粮食，“李兄，你这是做什么？”
李秀才，喘着气说道：“这有了粮食，我得给其他人去送一点，这样他们吃了粮，就又能攻城了。”
“哎，好。你带路吧，我来帮你扛好了。”
“那就多谢常兄了。”
常鸿扛着粮食，一言不发地跟在了李秀才的后面，把粮食慢慢分发了出去。那些人得了粮食，连声道谢。李秀才又嘱咐了他们一下晚上攻城的事，话才说到一半，他们便忙不迭地应下了。发了一下午，这才把粮食都发完，看了看李秀才倒是一点都没给自己剩下。
常鸿叹了口气，依旧什么也没说。到了晚上，他和李秀才两人一同去了石城。石城前的树林中，那本是青年聚集的地方，除了他们俩便一个人也没有了。
“再等等吧，兴许他们有事耽搁了。”常鸿这般安慰着李秀才。
两人吹了一夜的风，仍然是一个人也没等到。常鸿扶着李秀才又回了家，李秀才瘫坐在床上，问道：“怎么会这样呢？”
“武大武二两兄弟把粮价抬得这么高，害得大家连饭都吃不上了，人们这么可能帮着他们去攻打石城呢？不管怎么说，吃饭才是最重要的事。”
“可是攻下了石城不就有饭吃了么？”
常鸿没作声，陪着李秀才坐了一会。李秀才半天也没想明白，突然对着常鸿说了一句：“常兄，你要是没有烧那些粮食就好了。”
听到李秀才把这件事说破，常鸿没有半点惊讶，他低声回道：“那样也未必更好，攻入石城又怎么样，不过是换了个城主。”
常鸿离开了李秀才的家，向石城走去，他差不多决定要怎么办了。可能有些冒险，不过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常鸿走到石城门口，大力拍了拍城门，城门当即发出几声巨响。不一会城墙上就探出了一个脑袋来，见到只有常鸿一个人才放下心来，问道：“什么人？”
“我快要饿死了，所以想加入城主手下，讨口饭吃。”常鸿仰头答道。
这几天这样的事已经发生了几次了，士兵去报告了管事，就放了常鸿进城。刚进城，他们对着常鸿还有些戒备，将常鸿团团围了起来，管事这才走了出来。
“就是你来投奔城主的？你这样子可不像快饿死的样子。”
常鸿稍一立正，拍了拍胸口道：“我这人耐饿，虽然看着好像没什么，但现在你就是给我一桶饭我也能吃下去。”
“好，那我就给你拿一桶饭来，到时你要是吃不下……”
“你尽管拿，我保管给你吃个精光，当然要是能有个肉就更好了。”常鸿打断道。
管事看他这般笃定的样子到是也好奇了起来，忙让厨房拿来了一桶饭和半桶子烧肉。常鸿住在地上就开始吃了起来，他拿起大木勺，飞快地往着肚子里塞着饭，在这梦中倒也不怕撑着。不一会一桶饭见了底，常鸿举着木勺，又要了一桶来。两桶米饭下肚，他这才拍了拍肚子站了起来。
“八分饱，八分饱。”
管事真也惊了，他倒从未见过如此能吃的人，心中怀疑消去一半，让人带下去先安排一些简单的活。没成想，那小子饭吃多，活干得也厉害，一个人就能当几个人来用，倒真不错。
常鸿又是扫地，又是浇水的，一刻也没停过，倒是慢慢将石城中的布置摸了个遍。他也补给，且做着手中的活。就算那地道真挖成了，起码也得准备一下才会攻进来。他算着地道的方向，每天接着干活的机会在几个地方来来回回巡视着。
过了两日，他在一处地方发现了一个小洞，他踩了踩地下发出几声轻响。常鸿确定了位置，没表现出什么异常，反而扫了土悄悄将洞堵了起来。
待到了晚上，他悄悄躲在了一旁，等着一个铲子从地里悄悄探出来，他忙一下冲了上去，拿着扫把把铲子压了进去，大声呼喊了起来：“快来人啊，有人挖地道进来!”
地道里的人被发现了，也放开了手脚，一下划拉出一个大口子来，刚想钻出去，就又被常鸿拍了进去。常鸿这一身神力在这，对着这个只有一人能通行的地道倒真也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很快，其他人就被吸引了过来，就看着常鸿一人疯狂地拍打着扫把，守在一个地洞前。不时有人从洞中探出身来，但马上又被拍了回去。常鸿见人来了，装作不敌的样子，放上了两个，扫把杆一摆把两人送入人群中，然后又继续守着口子。下面的人见着偷袭被发现，又没什么机会，转身撤走了。
常鸿擦了擦头上的汗，好在是成功了。要是他没发现这地道，或者又没守住，一切可就不好说了。
见常鸿立了大功，管事带着他去见了城主，附着耳把事给城主一说。城主听了这事，却没有太过激动的感觉，明明是个孩子，开了口又像个小老头。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城主先挥退了管事，然后转过身来看了常鸿一会，叹了口气才说道：“多亏了你，他们才没攻进来。说吧，你要什么奖励？”
常鸿摇了摇头，说道：“虽然这次挡住了，下次未必挡得住。对面人手越来越多，这样下去迟早要攻进来。”
“是啊。”城主低垂着眼，兴趣缺缺的样子。
常鸿抬头望了望城主，疑惑地问道：“城主似乎不怎么在意，莫非已经有什么妙计了？”
城主把头撑到了手上，“攻破就攻破吧，我不过是出生好些，就当了城主，换一个随便什么其他人又何妨。”
常鸿呆了一下，忽然又明白了，叹上了一口气，“城主何必妄自菲薄，当初我在城中过活，每天虽然辛苦但也吃得饱睡得好。现在武大他们得势，不过是粮食多了些，便已民不聊生。如果真让他当了城主，后果不堪设想。在下倒有个法子，不知道城主愿不愿意相信我？”
城主沉默了好一会，忽然站起了身来，正当常鸿以为他要拒绝自己的时候，就看到他挥了挥袖子说道：“随你吧，要什么跟管事去说吧，反正情况也不会更差了。”说罢，他便转身回房了。
第二天一早，常鸿组织着人，在城门口立了台子，然后在旁边堆了几袋粮食，竖一大旗上书“赢也有粮，输也有”。
这是一下就传遍了全城，刚开始大家只远远地看着，不敢上前。不过现在这当口，粮食的诱惑太大了，没一会就有个实在是大胆的上了擂台。守擂的确也真是厉害，不过几下，就把挑战的人打趴下了，他对那人说了一句话，真给了他一小口袋粮。
那人拿着粮，高兴兴地走了过来，立刻就给人拦住。有人拉着他问道：“怎么个情况啊，真给发粮啊？”
那人拍了拍口袋说道：“这还有假？城主说了，只要打赢了那守擂的，就能拿一麻袋粮食，就是输了也能给你一口袋。不过一个人只能参加一次，不能多。”他说完就拎着粮食出了人群。
那人回到家，抓起一把深吸了一口气，添火做上了饭。其实他还有一句藏着没讲，那守擂的和他说，只要加入了守城的，天天有饭吃，顿顿红烧肉。他想到这里，不免呆了几下，手上没注意，多添了几根柴。他发现不对，忙抽出几根，扔到地上，用脚给踩灭了。他低着头，听着灶中柴火噼啪的燃烧声，叹息了一句：“守城啊……”
有了第一个成功者，很快就有了更多的尝试者，到后来人太多了，甚至排起了长队。毕竟输了也有一小袋粮食，省着点吃也够吃上两三日。而且要是运气好赢了，那不是发财了？
常鸿喝了口水，抓紧时间休息着，才这么会功夫他就解决了三十多个，虽然没费什么功夫，但也真是累了。虽然现在还没人留下来守城，不过他也不急，等着发给他们的粮食吃完了，自然就会有人来了。况且就算那些人不来，发了粮给他们，他们便不至于加入武大那边，城中粮食还有许多，倒也耗得起。而且这摆了擂台，随便也展现了一下实力，凭着他现在的身体，没什么输的可能性，到时他们便会回忆起城主的厉害来。
常鸿休息完毕，擦了擦汗，站起身喊了一句：“下一个。”
三天之后太阳刚刚露出一点尖来，这本是个应该街上无人的时间，但不知为什么街头巷尾开始出现了一些鬼祟的身影。不一会两个熟人碰到一起，他们随意打了个哈哈，在一个岔路口分开，结果最后又在石城前遇着了。看了看远处还有不少人正在赶来，看来也是去石城的。见着人这么多，他们索性也不躲了，浩浩荡荡地向石城走去。
站岗的见到这么一帮子人过来，不免有些害怕，但看样子不像是攻城。待他们走到城下一问才知，居然是来帮忙守城的，远处还陆陆续续地有人在赶过来。
见着城主那边有这么多人投靠，武大不禁有些坐不住了，来回地在屋中走动起来，“这可怎么办才好？”
武二被他走得有些心烦了，忍不住出了声：“怕什么？他们招人，我们也招，把粮都分下去，我倒要看看是谁的人多。”
两边都开始行动了起来，在城中拉起了人。这种情况下便由不得其他人不站队了，很快城中的势力就重新洗了牌，人们分别靠着城主和武家兄弟分成了两派。城主这几日拉拢了一大片民心，加上武二的涨价行为太过恶劣，直接导致了许多人都吃不上饭，聚集到城主那边的人明显要多一些。
既然人数占优了，也就不再躲在石城中了，常鸿带着人主动向着武大他们攻了过去。等着两边交上了手，常鸿在混乱之中，翻身出了人群。
整个城市都陷入混乱与厮杀之中，只有一处地方，还是那般平静。常鸿推开门进去，李秀才果然正躺在床上，好些天没吃饭了，已经奄奄一息了。他见到常鸿来了，挣扎着支起了身，想要说些什么。
常鸿走到床边，扶着他帮她顺了顺气，李秀才这才说出话来：“这都是为什么呢？”
常鸿沉吟了一会，终于开了口：“当初你问我凭什么，说实在话，我其实不大答的上来。有的人生来富有，有的人生来贫穷，有些人穷尽一生还摸不上人家的起跑线。这么说来确实不大公平。不过你就算杀了城主，还有武大武二，杀了武大武二，还有什么其他人会冒出来。总说为富不仁，为富本身没有错，错的是那些不仁义之人。世界上赚钱的方法这么多，总能找到一条干干净净的路。与其去怨恨富人，不如好好想想法子，你说是不是？”
李秀才紧紧闭上了眼，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了声息。
一时之间，天翻地覆，常鸿眨了眨眼，回过神来已经回到了影厅。此时影厅已恢复了正常，再无半点鬼气，一切仿若是黄粱一梦般。常鸿入梦这么久，头也痛得厉害，插着兜便也回家去了。
在这微凉的夜色中，虽然已是凌晨，城市还是那般灯红酒绿的样子。也不知藏了多少妖魔鬼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