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柳樱樱。
与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她是柳家二小姐。
柳氏,商贾之家,谯县排得上号的大户人家。她父亲柳大元,与我父亲有八拜之交。
这一年,我刚及弱冠,她碧玉年华。别人眼中,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而我逃跑了,大婚之日从谯县逃跑,不辞而别。
我说过要让她一辈子不受到伤害,但是我还没有想好要保护她一辈子,这是两个概念。
“元让哥哥,你又在发愣!”少女一声娇嗔,把我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额……啊?”我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春风拂过,满山坡的小野花似睁开了眼,一朵,两朵,一丛,两丛,连成片,汇成海。
“你看这些花多好看,什么颜色都有。”一袭淡黄色长裙少女从繁花中笑盈盈的走来。
这少女不是柳樱樱,又是何人?
一个月前,老太爷派了差不多一打子家丁,来到兖州濮阳城。当然不是过来玩耍,是要抓我回家问罪,问逃婚之罪。我自然不从,此时此刻哪能回去,回去还不得脱层皮。更何况,我还要当大将军。
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我便设法打发那些个家丁,其实是好说歹说。好吧好吧,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要不是以死相逼,他们回去也不好交差。
原以为这事就此了结,哪知不日前,柳樱樱跟随一支商队,也是偷偷跑来兖州。要不是恰巧遇上巡防的夏侯渊,还不知会出什么纰漏。不知一贯胆小如鼠的她,怎得也如此胆大妄为。
夏侯渊,是我族弟,也是和我们一块长大。本领嘛,马术不错,如果胡吹乱侃也算,那他就有两件不错的本领。
“给你!”柳樱樱走近,往我怀里塞来一捧花。
“这小野花,细细长长,四五片花瓣,倒也好看。”我坐在山坡上,随手剥离一束迎着阳光晃悠,自言自语道。
“元让哥哥笨死!”柳樱樱蹲下身来,伸出如削葱根般白皙细长的手指,点了点小花,详细的跟我讲解道,“这才不是野花,它叫兰花。兰花有一种幽静、清淡的花香,冷艳而芬芳,它既不艳丽也不张扬,却像个谦谦君子。”
我听了直点头,一本正经的打趣道:“这不正是在下!”
柳樱樱听了,乐得捂嘴直笑:“元让哥哥厚脸皮!咯咯……”
“我要再去采摘一些,好带回营房装扮起来。”柳樱樱起身往山坡上走去,声音清澈动听,从远处飘来。
我望着她轻盈的身姿,跳来绕去,好似一只勤劳的蜜蜂穿梭在百花丛中。瞧见她笑靥如花,我也是喜上眉梢,心中愧疚便少了几分。
“樱樱,留心脚下,山中多乱石。”看着她只顾着摘花,我还真担心她一不小心会滚下山坡。
“元让哥哥,你看,还有蝴蝶!”柳樱樱兴奋的一声喊道。顺着她手指方向,能看到两只色彩斑斓的蝴蝶,互相追逐,翩翩起舞。
表现的时刻到了,现在的我不能错过每一个可以讨好她的机会。因为从她来到濮阳城这几日,自始至终还未与我说起那日逃婚之事。一个姑娘家家,没有理由不在乎这件事。
“让我来!我给你把两只都抓来!”说罢我便连忙起身,跃跃欲试。
“不!它们属于这灿烂的山野。”柳樱樱连忙劝阻,小跑过来,手中又是捧回一大捧兰花,各色缤纷。
我只能笑笑不作声,感觉有点尴尬。原来她喊我看蝴蝶,真的只是看。
“元让哥哥,我跳支舞给你看?”柳樱樱歪着小脑袋,眼睛扑哧扑哧望着我,等待着我的答复。
“额……好!”我被她这么盯着一瞧,倒显得很不自然,只是含糊的答复道。
“帮我拿着,拿好,别弄撒了,回去我要把它们用花瓶装起来。”柳樱樱一股脑儿把手中鲜花全部塞给我,几步跳开,回首笑道,“我要开始喽。”
这么多花,我这里可是军营,会不会影响我在士兵心中高大威猛的形象?跳舞,我好像还没有看过柳樱樱跳舞,很小的时候不算。
柳樱樱站立在山花烂漫中,云袖缓缓轻摆,纤腰慢拧,丝绦飘飞。
少女随着风的节奏,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甜甜的笑容始终洋溢在俏脸之上。腰肢倩倩,风姿万千,妩媚动人的旋转着,绽放着自己的光彩,就连那裙摆都荡漾成一朵水中芙蕖。
我瞧得入神,如痴如醉,一时忘了时光流逝,忘了身在何方。
三千发丝在风中凌乱,美得让人恍如仙子下凡。舞毕转身,似弯弓射燕。
最是那回眸一笑,万般风情绕眉梢。
“好看吗?”柳樱樱细唇微喘,俏颜一笑问到我。
柳樱樱这一开口,我才缓过神来,竟一时无以言表,只是傻傻的点点头应道:“嗯!”
柳樱樱瞧见我如此痴愣神情,也是心中欢喜,喜笑颜开,一时疏忽踏空一脚,哎呦一声惊呼。
我连忙奔过去搀扶住她。
“疼!”柳樱樱疼得弯下腰,双手握住脚踝,眉黛紧锁,双眼噙满泪水。
我只能小心翼翼的搀扶她坐下来,捧起她芊芊细足,一边帮她活动筋骨,一边自责道:“都怨我,不该带你来山里。”
“不怪元让哥哥,是樱樱自己不小心。”柳樱樱见我自责,却是安慰我道。
我抬起头有些歉意的望向她,正巧她也低头看我。四目相接,我竟无意去避开,有些陶醉。
真应了那句,眸含春水青波流盼。
多年以来,我从不察觉,身前的少女已出落的亭亭玉立,竟生得如此美丽。一抹红晕攀上腮颊,连那晚霞的色彩都失去了存在的含义。
“干嘛这般看着人家……”柳樱樱俏脸通红偏过头去,声如细蚊般娇嗔道。
我回过神来,自知唐突,低下头轻咳两声,继续帮她揉着脚踝。
柳樱樱亦是低头不语,手里攥着挂在腰间早已被磨得锃亮的小木葫芦,捏来搓去。
良久。
我缓缓开口说道:“其实,你本不该来此。”
“你又说这种混话!那你又为何在成婚之日不辞而别?”柳樱樱美目双瞪,有些气极的问道。
不想她会有如此大的反应,我结结巴巴的小声说道:“不是……已经接过来了吗……”
柳樱樱听了,瞬间两行清泪一划而下,却没哭出声。
我哪里见过她这般架势,一时乱了阵脚,不知所措的急道:“我,你……你不要哭啊!”
柳樱樱别过头去,双肩微颤,小声的抽噎着,呢喃道:“你可知名节于我们女子,有多重?”
我听了也觉得理亏,成婚之日不辞而别,留下新娘和那么多的亲朋好友,此刻又说出如此混账话,我也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
“好好,我以后再也不说这种混话,这样可以吗?”我唯唯诺诺的保证道,只希望她不再这般哭泣。
“当然不行!”柳樱樱转过头来,泪眼婆娑的指责道,“你还得保证以后都不赶我走!”
瞧着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好似我只要不答应,这眼泪水立马就要决堤一般。
“好好,你不想走,我绝对不赶你走。”实属无奈的我,只能连忙应道。
“我要等到元让哥哥打胜仗,然后一起回谯县!”柳樱樱看着我,很是认真的说道。
“嗯,好吧。”我点了点头,此刻说些什么都得顺着她。
“这还差不多!”柳樱樱瞬间破涕为笑,拣起身旁采摘好的兰花,站起身来,蹦蹦跳跳往山下走去。只留我一人蹲在原地,仍心有余悸。
“元让哥哥,天要黑了,走了!”柳樱樱边走边喊,却未回头再看我一眼。
她不是扭伤了脚吗?刚才还疼得哭来着,突然就好了吗?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又想不出个理所当然。
我挠了挠头,郁闷的跟着下山了。
步兵营地,好一群人围成圈。
我拍了拍外围一人肩膀。
他扭过头来,瞥了我一眼,一脸不耐烦的冲我吼道:“挤什么挤?滚!”
“混账东西!瞎了你的狗眼,这是夏侯惇大将军!”不等我发作,旁边一位百夫长冲着那小卒一顿吼。
“夏侯……大将军!”小卒脸色一变,连忙要给我跪下。我一抬手托住他,阻止道:“不知者无罪。”。
原本按照我的行事风格,他会被一脚踹飞出老远。但是既然已有人开口训话,我便只好装作很大度的样子。
“大将军!”
“夏侯将军!”
又几个小卒认出我来,连忙打过招呼,顺便让出一条道。
场内,五名小卒围着一名壮汉。
那壮汉穿着单薄的粗布衣衫,身长约八尺有余,虎被熊腰,浓眉环目,满脸络腮。不远处还摆着个大酒坛,估计就是他的。
他叫典韦,陈留太守张邈部将。
那日进濮阳城,我便注意到他。别人都与阿满哥热情打过招呼,他却独自靠在墙角,时不时掏出小酒壶偷偷喝上两口。刺史府上筵席,那酒那肉,他是来者不拒,食量异常惊人。
后来一打听,此人名叫典韦,素有“古之恶来”之名。只因年少时杀了人逃到陈留,张邈见他有几分蛮力,便收留了他。
“呀嘿!”
五名小卒光着膀子围攻典韦一人,抱胳膊,抬大腿,你吼他喊,玩的不亦乐乎。
“啊哟!”
“哈哈哈!”典韦一发力,五名小卒被甩出一丈多远。典韦站立场中哈哈直笑。
“啪啪!”我双手击掌,径直走到场内,高声说道,“听闻典将军有‘古之恶来’之名,膂力惊人,前有逐猛虎过涧,后又单手托那门牙旗杆?”
典韦转过身,瞧了我一眼,拍了拍身上泥土,言语中带着一丝不屑,说道:“怎么?你是不信?”
我摇了摇头,淡淡一笑:“不是不信。”
“那就是要和俺比上一比喽?”典韦双目圆睁,伸长了脖子问道。
“正有此意!”我眯着眼睛就这么盯着他,这种汉子很是让我热血沸腾。
“喔!”
“比试!比试!”
“典将军,这是我们家夏侯惇大将军,你可不要轻敌了!”
“我们将军几日前,一个回合就斩了袁术请来的靼子兵!”
一群士兵起哄,一时众说纷纭。
对他们而言,枯燥的军营中,若能看到两位仰慕的将军比试、切磋,又何尝不是一件天大的乐事。
典韦这才正眼重新打量我,眼神开始变得凌厉。我也在观察他,估计着他大概比我大上几岁。
“那是比刀枪,还是比射箭?”典韦扬起下巴,率先开口问道。
我愿以为要来一场激烈的肉搏战,却没想到这个瞧上去粗旷非常的汉子却会说到比射箭。
“噢?典将军还会射箭?”我完全出于惊讶,随口一问。典韦却听得不舒服,认为我是瞧不起他。典韦狠狠的回道:“那便比比射箭!”
“拿弓来!”我一声令下。
一名小卒麻溜的跑开,很快抱来两张大弓。
典韦接过一把弓,手里掂了掂,往地上一扔,很随意的说道:“太轻!”
既然典韦这么说,我便没有接过弓,直接开口吩咐道:“换铁弓!”
两名小卒跑开,片刻后,一人扛来一把铁弓,很是吃力的模样。
我与典韦分别接过弓来,他又是掂了掂,再拉拉弓弦,嘣嘣直作响,倒显得很轻松。
典韦抬头看了我两眼,嘴角一咧,一抹坏笑道:“夏侯将军,要不俺们都换三石弓玩玩?”
他那点小心思,无非是想看我拉不开弓,好丢丢人。我听得很兴奋,但尽量保持着面无表情,学着他的模样把弓往地上一丢,说道:“去!拿三石之弓,两把!”
周围众将士一听,瞬间炸开锅,各自窃窃私语纷纷议论起来,随后跑出四名小卒。
一石弓箭,木制,重不过三十斤,一般弓箭手、猎户均可配备。两石之弓,铁制,已达百斤之重,属军队管制器械。能使二石之弓,不说是神射手,那也是非常之人。要说这三石之弓,重必在两百斤之上,但有耳闻,从未眼见。
过了好一会,四名小卒每两人合扛一把大铁弓缓步走来。往地上一丢,闷声一响,地面上砸下深深的凹痕,小卒皆是气喘吁吁。
这边要说开三石之弓,其他营房将士争相跑来,要开开眼界。步兵校场一下被围得水泄不通。
典韦弯腰捡起一把弓,却看不出多吃力。便见典韦轻哼一声,那三石之弓几乎被拉满。
“嘣嗡——”
随着典韦一松手,弓弦回收,嗡一声震得人两耳发麻。
“好啊!”
“厉害!”
围观将士,纷纷叫好。
“哈哈,此弓正合俺意!”典韦大笑一声,带着些许挑衅的口吻问道,“夏侯将军准备怎么个比法?”
典韦问话时,我已拿起另一把弓,双指扣住弓弦随便拉了两下,试试张力。虽只拉得半开,也是引得众将士一片欢呼。
我举起铁弓,指了指天空,说道:“瞧见那只盘旋的鹰吗?你我二人同时开弓,谁先射中,谁便算赢!”
“喔,好高!”
“这得有十多丈吧!”
“鹰?鹰在哪?”
我话刚说完,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
“如果俺一箭就中,夏侯将军莫要怪俺灭了你的威风!”典韦看我一眼,淡淡的说道,便拿起一只翎箭搭在弓上。
瞧着典韦预备拉弓,我也不再磨蹭,从箭筒内连取两支翎箭,一支插于地面,一支搭上铁弓。
我伸出右脚往后迈出一步,左脚用力点地,委身下蹲膝半曲。“嗯~”咬牙长哼一声,振臂一拉,也是拉了一个大满弓。
“飕——嘣嗡——”
看着典韦松手,那翎箭奔着盘旋的飞鹰疾驰而去。我跟着瞄准,松手,只是我瞄准的是典韦射出的那支箭。
“飕——嘣!”
第一支翎箭飞出,我快速拔起地上那支,又是搭弓,振臂一拉,瞄准松手,一气呵成。
“飕——嘣嗡——”
又是一声极速掠过。
“咔!”
“唳~”
一声鹰唳,惊遏行云,划破天际,随后那鹰直直的掉落在不远处。与此同时,还有两支翎箭掉落下来,一只却已断裂。
虽说刚才那几支翎箭飞的极快,眼力劲足的,还是能辨得出来。我连射两支箭,一支射中典韦的那支箭,另一支射中那只飞鹰。
周围将士们都被这一幕惊得瞠目结舌,校场内竟一时鸦雀无声。
“哈哈哈!”倒是典韦一声大笑打破这诡异的宁静,末了转过身对我说道,“倒小瞧了你,下次有机会,俺找你再比过!”
说完,典韦扔下铁弓,拎起大酒坛,就往城中走去。也没瞧见他后来的脸色,想必是不服吧。
典韦走后,现场众将士一阵欢呼,纷纷向我表示佩服和敬意。只是我一直盯着典韦消失的方向,心里有了其他的打算。
“如今天下大乱,百姓民不聊生。首局棋,我下四入四。第二局,我下平四四。第三局,上三五;第四局,上六五。”顿了顿,那人又说道,“恩生于害,害生于恩,但愿天下从此不需再战。第五局棋,我下上八四。”
“治乱世不能不战,杀人安人,杀之可以。第一局,我下上四三。第二局,我下入四四。第三局,上四三;第四局,平四四。攻其国,而爱其民,攻之可也。最后一局,我还下平四四。”我口中一一报出每一盘棋走法。
对方每一步都暗藏杀机,我不敢说全部见招拆招,起码也算迎刃而上。坐在对面和我弈棋的“老头”,叫做荀彧,字文若。
首先我来科普一下,他不叫狗货(苟或),这个姓氏念xun。然后请翻开现代汉语词典第二版,难查字笔画十画,1415页,彧(yu),有文采的意思。
所以他叫荀xun彧yu。
他长啥样?让我想一想。
对,想一想。
因为我们在弈盲棋。所谓盲棋,就是用布蒙住眼睛,不看棋盘,我们只需要说出每一步棋的下法,自然有置棋手落子。
他的置棋手是乐进。乐进是个武将,却生得一副书生模样。不过我很看好他,因为他和我一样,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我的置棋手是柳樱樱。没办法,我不上战场,她就会跟着。
荀彧成名较早,早年就被称为“王佐之才”,被各大诸侯奉之为座上宾。他生于颖川,出自世家,荀氏一族出过很多名士。为啥他跟着阿满哥,也许因为大家同为豫州人士。
荀彧比我长上十岁,刚及而立之年。为什么我却说他是个老头?因为他为人太过正派,说话条条框框,规矩又多。平日里都束发戴冠,一身粗布黑袍也甚为整洁。
他与阿满哥讨论的不是方针大计,就是高雅文章。阿满哥对他有一句口头禅,“行了,行了!文若,你看着办吧!”
“围棋有黑白共三百六十一子,不用眼看只用心记,怎么下?而且你们还是同下五盘棋!”这是夏侯渊的粗嗓门。他办不到的事,总认为别人也办不到。
“二入二,平六三,去七二,入五八,上四三。”用心下棋的我,再次说出下一步。
荀彧年纪不是特别大,却是棋道名宿。听说他曾经在大街上,同时与十人分下十盘棋,最后还同一时间让那十人一齐输掉。
“元让,你可知匡亭一役,却是那袁本初牵的头?”荀彧问道。
我随意答道:“知道,知道。”
我不知道他突然问起此事是何用意。但是我现在真的不想说话,我会记不住落子的。
荀彧指挥完乐进落子,又是问道:“你觉得袁本初此人如何?”
“四世三公,素来狭义,好的很!”我敷衍道。
“噢?”荀彧似乎不满意我的答复,吩咐左右道,“今日在场之人切记,我与夏侯将军谈话,不足为外人道也。”
“是!”乐进、夏侯渊等人纷纷回道。
这是要打开天窗说亮话吗?
“袁绍此人,沽名钓誉,刚愎自用……”总之说了一堆坏话。然后我幡然醒悟,问道:“荀先生和阿满哥是不是想打袁绍的主意?”
我清楚的听到椅子一崴的声音,“呸!呸!你莫要瞎猜!”荀彧声调抬高几倍,说完又立刻报了落子,“平八六,去五六,入四六,上二七,平二二。”
“听说昨日比射箭,你赢了典韦?”荀彧又问道。
我点头道:“嗯。”
这家伙每次落了子都有话说。
“我再问你,河内名将文丑、颜良,你比之如何?”荀彧这句话说出口,我便可以肯定,他们确实对袁绍是图谋已久。
我笑了笑,说道:“用兵之道,其疾如风,其猛如火。又岂是匹夫一人可以左右?荀先生可留意了,我要先取你第一局,平八四!”说完便听到许多个棋子落入棋笥的咯哒咯哒声。
我先赢一局,荀彧语气倒也缓和,不急不慢的说道:“战之道,莫非天时地利人和,何以比照?我也要取你一局,去八十!”也是一阵咯哒咯哒声响,“第三局亦成破败,上九四!”又是一阵咯哒咯哒声响。
我连输两局,柳樱樱也许有些焦急,伸手搭到我的膝上,挠了挠。我伸出一只手,示意她稍安勿躁,笑道:“天时、地利,皆人谋也;至于人和,自当先生谋也。荀先生也要被兵临城下了,第四局入八八!”
我想荀彧能听懂我的意思,因为他好半天没有说话。自古颖川多名士,袁绍手下那么多谋士,大把的颖川之人。你不去蛊惑他们,跟我一介武夫讨论作甚。
“哎呀!二比二,还有最后一局!”依旧是夏侯渊粗旷的嗓门。
“入八四!”
“去七三!”
“去六五!”
……
仅剩最后一局,我们针锋相对又走了不下二十多目。
“报!”突然听闻到一声惊呼。
“何事惊慌?”荀彧开口问道。
“曹……曹老爷被陶谦杀害了!”来人喘着粗气回道。
我脱下蒙眼的布带,有些疑惑的问道:“哪位曹老爷?”
“曹嵩,曹老爷,从谯县赶来,半路上遭到陶谦劫杀。主公听得吐血晕过去了!”小卒强忍喘息,一咬牙全部说完。
我倏地站起身来,起身便走。
“贤弟,你我兄弟二人难得一聚,今日多喝些无妨。我派人送个口信到濮阳城,今晚贤弟就在此住下了。”
他叫陈宫,字公台。
阿满哥当年带着七星宝刀刺死董卓未果,逃亡路上多亏了陈宫。阿满哥带着青州兵能顺利入主兖州,也多亏了陈宫。
陈宫是个老实人,我很信任他。
但是,老实人一旦不老实起来,真的很可怕。
酒过不知几个三巡,我醉醺醺得走出太守府,脚步都有些不稳当:“公台兄,不必再送,请回吧!”
“贤弟,慢些走路!”陈宫见我摇摇欲坠,欲要过来扶我,自己却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待小卒牵来一匹骏马,我一跃而上,抱拳笑道:“今日多谢公台兄款待!”
陈宫一脸醉意,拱手笑道:“哪里哪里,贤弟执意要回,还望路上注意安全!”
我轻拍腰间麒麟牙刃,笑道:“难不成还有人打劫我不成?告辞!”
我回马便走,一会就出了东郡。
麒麟牙是刀的名字,一口宝刀,因刀刃刻有麒麟吞云图腾得名。拆则分为单刀牙刃和短杆银枪,合则是一口长刀。
阿满哥为报杀父之仇,出师徐州讨伐陶谦已有数月之久。留下荀彧、程昱、于禁,还有我,镇守兖州诸城。几日前又是传回捷报,曹军攻克徐州城,陶谦等人已退守徐州东南方郯城。
只是听闻阿满哥征战途中太过大肆杀戮,沿途鸡犬亦尽,墟邑无复行人。每每念及于此,荀彧总是坐立不安,恐生异变。
今日上午,陈宫差人给我送来一封密信。大致所言安邑张扬,协同吕布欲图兖州,邀我赶往东郡商议对策。
我一路东去,行了不到一个时辰,但见东方火光窜天,滚滚浓烟带着丝丝狰狞,夹杂着肆意妄为的呼啸风声。
那是濮阳城!
张扬?吕布?
陈宫议事,不找荀彧、程昱,唯独找我。席间谈论,亦是避重就轻。
一幕幕画面轮番忆起,我猛得惊醒,醉意去了大半。难道陈宫早已叛反?调虎离山!我心中暗道不妙:“樱樱还在府上!”
我心中焦急万分,一路快马加鞭。赶到濮阳城西直门,见到许多平民百姓拖儿带女,惊慌失措,纷纷逃出城外。
城中央,刺史府浓烟翻滚。
双腿一踢马肚,拔出麒麟牙刃,我便冲进城去。路上遇见一队士兵,身穿盔甲各不相同,总之不是曹军。
“啊!”
一名小卒被我一刀狠狠砍过面门,瞬间皮开肉绽,鲜血迸射,应声而倒。
其余小卒瞧见我这一刀凶狠至极,愣神瞬间,我已纵马穿过街口。心系柳樱樱安危,我也无心顾及这帮小杂碎。
赶到刺史府大门口,就见两方人员混杂胶打在一起。我认出其中一人,乃我部将韩浩。伴随着几声惨叫,我连砍数名敌方士兵,冲进人群。
我翻身下马,大喊一声:“韩将军!”
韩浩循声望来,见到是我,脸上也是一喜,挥了两刀冲出一条道来到我身边。“大将军,张邈那厮叛反了,还引得吕布入城!属下率兵反击,却遭侯成偷袭,如今……”
不等韩浩说完,我急急的问道:“柳小姐呢?可曾脱险?”
“寻将军不至,我等去而复返,就是为了找寻柳家小姐。”韩浩面露难色,“只是寻遍整个刺史府,都……”
谈话间,一大队人马迅速赶来,把我们包围起来。四面刀枪所指,刃上寒光点点。
我抬头一看帅旗,“高”字当中。
不等我猜测来者何人,敌方人马中一人拍马而出,来人却是张邈之弟,张超。只见张超一脸坏笑,盯着我看了半天,探着脑袋问道:“怎么?夏侯将军可是在找寻柳家小姐?”
听着他那阴阳怪气的语调,我手中麒麟牙刃一紧,咬牙道:“是你所为?”
韩浩见我跃跃欲试,伸手抓紧我右手腕,冲我摇摇头,低语道:“将军不可冲动,柳小姐性命要紧!”
我长舒一口浊气,已是酒意全无。
“夏侯将军还想杀我不成?哈哈!”张超狂笑不止,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又用马鞭指着我,说道,“你这厮骄纵轻狂,不识好歹,本公子瞧着你多不顺眼!”
张超长得贼眉鼠目,仗着自己哥哥是陈留太守,平日里行事多作恶端,为乡邻所不齿。有一次被我撞见,我虽未刁难于他,却是拂了他的面子。
“久闻夏侯将军大名,在下也不想为难于你。今日你若降了我,我便留那女子一命。如何?”正当我束手无策之时,敌方人群中传来这么一句。
便见人群中踱出一枣红色高头大马,马上一人,双目微闭,红翎黑盔,手持长刀,煞是威风。此人名叫高顺,三年前各方诸侯围攻长安之时,我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你降不降?”张超急急附和道。
瞧他一副狗仗人势模样,我恨得是咬牙切齿。我深吸一口,心中思到韩浩等人忠肝义胆,能为樱樱去而折返,再度涉险,甚是感动。
我低头与韩浩轻声说道:“我助尔等突围,速去告知荀先生。”
韩浩微微一点头,回身便是一枪刺出,挑飞一人,大吼一声:“弟兄们,冲出去!”
既然决定了助韩浩脱险,我也不作停留,手起刀落连杀几人。麒麟牙刃红光妖艳,手起处,衣甲平过,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夏侯惇!夏侯惇!你不要救你家小娘子了吗?”张超见我如此杀伐,急的连连叫唤。
我听了也是停下动作,刀刃悬在半空,刚好抵在一名小卒颈项处。那小卒也是吓得满面惊恐之色,两股战战,不敢动弹,一滴滴汗珠从脸颊划下。
我见韩浩等人已算突出险境,侧过头双目瞪向高顺。高顺不防我会如此瞪他,惊了一个激灵。我一字一顿,重重说道:“高将军,要言而有信!”
“呲!”
我手中牙刃一转,往地上一丢,“锵”一声嵌入地砖中,清晰可见鲜血顺着刀刃流下。
那小卒双手捂住血如泉涌的脖子,双目圆睁,眼神中满是不解。似乎在询问我既已投降,为何还杀他。没有发出一丝一毫呻吟,那小卒摇晃几步轰得倒下。
我再瞪一眼张超,他与我四目相接,见他喉结处咽了一口,立马偏过头去不敢再看我。
“拿下!”
随着高顺一声令下,几名小卒顶着长枪围了上来。
地牢内暗无天日,数着时辰,我估计着这是我们被关在这里的第三天。
看着怀中熟睡的柳樱樱,肤若凝脂,口如含朱丹,长长的睫毛偶尔跳跃一下。这是第一次拥她入怀,感觉还不差,有点小激动。
我们这几天,聊了很多,很多从前的事。狱卒一日三餐都会准时送来,饭菜倒也不差。累了、困了,她会躺在我怀里睡一会。那么一瞬间,我也会觉得这样也不错。
狱卒告诉我,吕布会拿我们与曹军换军备物资。我问柳樱樱,你怕不怕,她说有我在就不怕。我告诉她不用担心,荀先生一定会想办法营救我们。
其实我心中也没底,已过去三天,你们人呢?韩浩?荀彧?
还有,想到我堂堂大将军居然投降给高顺,心中一万个不畅快。
此仇不报,非君子。
这些徒增担忧的话,我自然不会讲给柳樱樱听。我希望她一辈子什么都不懂,不去了解这个人吃人的乱世。
“怎么了?”
“曹军开始攻城了,荀彧领了好几万兵马在南边城门……”
几名狱卒好像在说些什么,太远,听不清楚。
攻城?荀彧这是在送我等性命吗?我在心里把荀彧全家上下骂了一个遍。
“砰!砰!砰!”
地下响了数声,我伸手抚到地面,确定声音是从地底传来。
我赶忙唤醒柳樱樱,拉起她站到墙角,警惕的把她挡在身后。我俩屏住呼吸,谁知道下面会钻出来一个什么东西。
“砰!”
又是一声响,地面突然凹显出一个洞口,一个脑袋从中探出。
眼前的一幕让我甚为惊讶,那人灰头黑脸,一对白色眼珠咕溜的转着。
“于将军?”我试探性的小声问道。
“将军好眼力!这都认得出来?”于禁也是小声惊呼道。于禁脸上辨不清表情,龇着一口白牙,应该是在笑。
他叫于禁,字文则。
于禁本是鲍信部将,鲍信与黄巾军战斗中不幸重伤身亡。阿满哥入主兖州后,经王朗推荐,于禁便从此跟了阿满哥。
于禁武艺虽算不上高强,却是勇有谋。特别是他有着别人没有的小聪明。
于禁从洞口爬出,洞内又显出一人,与于禁一般灰不溜秋,开口说道:“将军,此地不宜久留,我等速速离开吧!”
话不多说,我们几人相继进入洞中。前面有人带人,柳樱樱最先,我次之,于禁断后。
洞内空间很小,顶上不时掉下些许泥块,却刚好一人躺过。洞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凭着感觉匍匐前进。估计着大概爬行了二三十丈之远,忽见前方微弱光亮。
“柳小姐,小心点!”
“夏侯将军,抓住绳索!”
洞外有人接应,分别把我们拉了上来,这地洞居然通向一处废弃的老宅。
“发丘中郎将姬隶,拜见大将军!”
“摸金校尉胡九,拜见大将军”
“……”
见我出了洞口,老宅内几位布衣打扮之人纷纷上前行礼。
我连忙扶到他们,说道:“诸位不必多礼,今日须多谢各位出手相助!”
柳樱樱跟着欠身,以表谢意。
众人连忙推辞,姬隶站出来说道:“大将军客气了,我等皆为主公亲兵,援助将军理所应当。”
我报之一笑,拣起地上一把铁铲,此铲造型呈圆弧状,与普通铁铲大不相同。我随口赞道:“此铲制作甚是巧妙!”
“此铲名曰探铲,堪地探土专用,乃是主公发明。”姬隶连忙解释道,言语中好似带着几分自豪。
“噢?家兄还有如此雅好?”不置可否,但我心中已猜得八九不离十。
早些年,听闻阿满哥专司人员盗取皇陵,从而丰富军饷,想必就是他们。不然若是亲兵,我怎会不认得。
谈话间,于禁从门外走进,说道:“将军,此番韩浩率众正在南门佯攻,我等不速速离去,时间久矣恐生变故!”
我们出了老宅,门口已备好一辆马车,我与柳樱樱进了马车,于禁一行人护着步行。
一路西去,路上见于禁使了些银两,连过几道关卡,倒是有惊无险,很快出了濮阳城。看来于禁事先打点不错,此番确是立了一大功。
城郊外,马车行了不到十里地。突然一队轻骑追来,将我们团团围住。当即剑拔弩张,虎视眈眈,对方却有四十人之多。
“夏侯将军,就这般偷偷摸摸走了吗?”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我掀起帘布一看,来人原来是那张邈部将典韦。心中咯噔一声,倒不是怕了典韦,而是他带了四十多骑兵,而我还要护着柳樱樱。我再三叮嘱柳樱樱不要出去,便独自走出车外。
“原来是典将军!”我故作淡定,心中生出一计,也不知好不好使。下车经过于禁身后,我小声对他说道:“若是交手,你须保护柳小姐先走!”
“俺家主公有令,要俺今天杀了你!”典韦挥舞着手中双戟,悠哉的说道。
“是吗?”我故作一笑,一副嬉笑的表情打趣道,“典将军果真健忘,数月前你可是已经输过一次。今日是要以逸待劳、以多击少吗?”
典韦听得环目怒瞪,咬得牙关咯咯作响,随即又平复下来,语气淡定的说道:“俺知道你这是激将法!”
“是,又如何?”我摆出一副有恃无恐的表情,就是要告诉他,你打得过我吗,你来和我单挑呀。
“哼!”典韦怒哼一声,纵身下马,双戟敲了敲,吼道,“俺今天就吃这套!来啊!现在就比一比!”
“将军……”
“不必多说!没有俺的命令,谁也不准动手!”马背上一名小卒刚要开口,却被典韦喝止。典韦表情狰狞,哪容小卒反驳。
我耸着双肩摊开双手,说道:“既然要比试,那也得公平,可在下的刀不见了。”
典韦听了把双戟往地上一插,狠狠的说道:“依你又如何,今日非打得你满地找牙!”
典韦摩拳擦掌,蓄势待发。
“且慢!”我又喊道。
“你这人,好不烦人!有些什么话不能一次说完?”典韦一副不耐烦,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典将军有杀我之心,在下却无杀将军之意。不如我们来些赌注,在下若是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典将军要是输了,以后就得跟着我夏侯惇。如何?”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但是这番话,也是为自己留条后路,毕竟柳樱樱还在车内。
典韦挠了挠他那蓬松的头毛,眼珠转了转,说道:“输都输了,哪还有什么话说!好,就这么定了!”
“那便开始吧!”说话间,我已收起那副嬉皮笑脸,往侧移了两步,摆出决斗身形。
典韦也不迟疑,双手抱拳关节咯咯作响,突然浓眉一竖,几步迈出,一记直拳速捣而来,带着呼呼风声。
我知今日必当要决个胜负,也不避让,左手探出稳稳接住这一拳,但觉手腕震得发麻。容不得停歇,同时我右手握拳也是直击典韦面门而去……
我与典韦,攻守互换十多次,片刻间已战百余回合。都是挨了不少拳脚,我抬头瞧着典韦和我一般大口喘息着,此时心中却是毫无胜算。典韦无论力量、速度,均不在我之下。
又见典韦一拳快速袭来,我侧身灵巧一避,回身抬腿横扫而去,没想到典韦却不回避,而是伸出双臂抱来。
我暗道不妙,典韦竟是提前按耐不住性子,这是要以命搏命。心中又想到,我一定要安全带走柳樱樱,隐隐间起了杀心,不自觉的腿上加了几分力道。
典韦挺起胸口,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鞭腿,却只是闷哼一声。只见他环起双臂抱住我的右腿,大吼一声,我感觉到自己在空中被抡了一圈,然后被摔出几丈远。
我重重的跌落在地,试图立马爬起身来,却是喉咙一甜,胸中气血翻滚,一下跪倒在地。
典韦瞧准我的破绽,不作停留,直接欺身而来,却也中门大开。
我心知他已放松警惕,后翻一圈,突然一记高鞭腿劈下,正中典韦脑门。落地瞬间,我又借力回旋一脚踢出,踢中典韦侧脸。
任典韦身体再好,也是受不了。见他歪斜着脑袋,晃悠几步,摇摇欲坠。
我疾走两步跃起,腾空冲膝,不想再给典韦挣扎的机会。哪知典韦又突然清醒,只见他双手合拳高高举起猛地落下,势大力沉,打得我在空中一个踉跄,被典韦拦腰环抱住,双臂夹在其中怎么都使不出力道。
说时迟那时快,我也不再挣扎,却是卯足了劲,挺胸抬头后仰,猛地发力用额头照着典韦面门砸去。
“砰!”
闷响一声。
我顿时觉得天昏地暗,头晕目眩。同时典韦双臂也是无力的松开,我顺势跌倒在地。我在地上跌滚几次,最终艰难爬起,却是两股战战,双手撑膝勉强站立。
额头上殷红的鲜血顺着鼻梁流淌而下,我摇晃着脑袋,也想不起撞在哪里,好是坚硬。
再看那典韦,也是仰面朝天倒在地上,额头血青,鼓起大包,声音有些颤抖的骂道:“你这厮……也是够莽!不怕……一下磕死?”
不等我再次开口,远处几个声音突兀响起。
“在那边!”
“驾!”
又是一大队人马赶来,个个身负盔甲手提刀枪。走近一瞧,来人却是夏侯渊、乐进。不下一千人马,把小道围得水泄不通。
我心中大定,一屁股坐倒在地。
“元让哥哥!”柳樱樱唤我一声,看她朝我奔来,我也只能强颜欢笑作作样子。
夏侯渊翻身下马,提了长刀就往典韦奔来,脸色铁青,口中念道:“你这叛反之人,今日便宰了你!”
“妙才住手!”我连忙喝止,“典韦本就张邈部将,何来叛反之说!”
我看了看那些投降的轻骑兵,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典韦,说道:“典将军,家兄曹孟德已然回师,攻破濮阳只是时日问题。张邈、陈宫背信弃义,却奉那狼子野心的吕布为兖州之主,实乃愚钝之举。典将军何不弃暗投明,跟随我家主公,定可有一番作为!”
典韦挣扎了几下,想要爬起来却没有成功,大口的喘着气,似有不甘的大声吼道:“俺还没输!”
“今日你我平局,在下只是诚心邀请典将军而已!咳咳……”说完我便咳出些血来,说了太多话,实在是坚持不了。
典韦扭着头看了看那些投降的士兵,闭了下眼,叹了口气,却说道:“那俺问你,俺跟了你,每天可有酒肉吃?”
“在下包你顿顿有酒肉!”我听了心中大喜,连忙回道。
典韦听了哈哈大笑,“好!哈哈……咳咳……俺以后就是你的人了!”顿了顿又喊道,“有劳几位抬下俺,俺没力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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