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连累她了,心煜为我死了九次,已经够多了!还有大哥,还有所有关心支持我的人,只要跟着我一路走下去,最终都将重蹈宿命。
经过九生九死的轮回,赵宗阳算是阅尽了世间沧桑,对死亡的态度,早已云淡风轻。死亡本身并不可怕,真正的痛苦,是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最亲近的人死在自己跟前,自己却无能为力。
这才叫生无可恋!
赵宗阳心中升起一丝明悟:是时候,超脱这诅咒的轮回了!
前九世,总想着逆天改命,拒绝做命运的棋子,殊不知一粒石子只要在棋盘上,无论如何布局如何挣扎,终归还是棋子。除非离开棋盘,或许能做一颗绽放光华的玉石。
要摆脱棋子的命运,唯有完全跳出这命运的棋盘,才能赢得新生,这才是真正的逆天改命!
在这十世轮回的命运棋盘上,唯有死亡,是棋局的终点,也是超脱的起点!
若是自己第十次死亡,便出了这该死的轮回,获得新生。而一直被动轮回永世煎熬的亲人,也将得到永恒的解脱。
够了,真的够了,自己一条烂命,居然有那么多杰出的生命为自己牺牲了九世,真的不枉此生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这次应该轮到自己为他们做点什么了!
求死!
做出了这个决定之后,赵宗阳似乎有了一种释怀的感觉。其实这个世界上,无论什么绝境,都不是压垮一个人内心的理由,真正的心魔,是犹豫不决,患得患失。
认准一条路,坚定地走到底,哪怕是错误的,也是一种莫大的勇气。
“我决定向林家退婚!”赵宗阳心意已定,将香囊又放回了赵宗平手中。
“什么?退婚?你个混账东西!”赵宗平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像是被雷劈了一般,旋即怒发冲冠,以一种不可理喻的眼神狠狠地瞪着赵宗阳,咆哮如雷:“狗啃了心的白眼狼,你知不知道心煜为了你,受了多少非议和委屈?这十年来,她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京城里的名媛千金,何止百千,但还有谁能像她那样,为了你这么一个废物,做到不离不弃?现在你一句话,就要放弃,你对得起谁?”
“大哥你有没有想过,我若是不放手,到底是在爱护她,还是在拖累她?”赵宗阳平静地说道,一副云淡风轻,看不出什么表情。
暴怒状态的赵宗平,猛然一怔:向来我行我素,从不考虑别人的败家子,居然会站在这样的角度,为别人着想?
他眨了眨眼,仔细地打量着这个相依为命十多年的败家弟弟,赫然发觉,眼前的赵宗阳像是从来不认识一般,眼神深邃,面色从容,再没有了以前的浮躁和戾气。
平和,自信,超然……隐隐带着一丝阅尽繁华的眼神,自己在他面前,居然莫名其妙的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这还是那个心浮气躁,不堪造就的败家子么?
“这件事,以后再说。”赵宗平不由自主的,已经认可了赵宗阳的初衷。林心煜为赵宗阳承受了这么多,如果还要继续拖累她,的确很愧疚;何况以候府现在的状况,要让她过来吃苦受累,确实有些说不出口了。
但真要就这么放弃,还是不甘心的。作为嫡长子,最看重的就是父母血脉的延续。自己这个废人,已经不指望了,唯一的希冀,就在这个弟弟身上。不管他再混账也好,再败家也罢,终究要担负起这个家。自己这个废人,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他成家立业,娶妻生子,也就没什么念想了。
“侯爷,侯爷,不好了,徐家的人要砸门了!”这时一个侍卫慌慌张张跑了进来:“他们还说…...还说……再不开门,就把府邸给烧了……”
“该来的始终要来,躲也躲不掉。”赵宗平看了赵宗阳一眼,带着一丝决绝:“父皇留下的最后一点家业必须要保住,大不了把我这条命赔给他,这个家以后是你的了,好自为之吧。”
“来人,推我出去,本侯倒要会一会姓徐的,看看我这条命值不值这座侯府!”赵宗平手一挥,恍惚间找回了当初驰骋沙场的豪迈。他破天荒地认真整理了一下仪容,就像是一个遍体鳞伤的战士,昂着头带着骄傲,最后一次迈向战场。
赵宗阳没有阻拦,他了解这个古板的兄长的脾性,但他的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如果非要一条命才能保住这最后的家业,那毫无疑问应该用自己的。在超脱轮回的同时,还能为大哥留住这个家,再好不过了……
打发了所有下人离开房间后,赵宗阳静静地拿起一把刀,刀尖轻轻地抵在胸口。
死亡有很多种方式,一刀插进胸口这种办法,无疑是很简单粗暴,又没什么技术含量,而且痛苦很大。但他没得选择,在这个世界上,要死得很洒脱,那也是需要实力的。
恒元大陆以强者为尊,人人都向往成为强者,但真正的强者万中无一,因为修炼的门槛实在太高。修的不是简单的武力,也不是斗气,而是——天命。
人体就是一个天命的容器,只不过要在感应到自己的天命星,以命运之力觉醒之后,才能开启天命的容器。修命者的体内,也从此有了无数的血液因子,被称作“命元”,每一粒命元,代表着一瞬的时光。当命元耗尽,就意味着大限已至。
如果赵宗阳是一个修命者,可以选择燃尽自己的命元,那样不但死得毫无痛苦,而且还挺体面。
但很遗憾,迄今为止,他现在连门都没入,不是因为他天赋废柴,而是由于没人为他用命运之力觉醒天命星。不,准确的说,有一个开元国里人人敬仰的高手曾经帮他尝试过,不过似乎是故意在捣乱,不但搞砸了,还让赵宗阳彻底断了与天命星的感应……
“死就死吧,还挑三拣四的选择什么方式呢……前九世都是被别人杀的,死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这次觉悟了自我了断,至少还能留个全尸,知足了。”赵宗阳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双手握着刀柄,狠狠往心口一插。
这一刻,他的心绪相当平静,丝毫没有即将死亡的哀伤,只有超脱这漫长诅咒的如释重负。
十世诅咒,终于到了尽头!
“大哥,心煜,还有所有曾经为我而死的人们,再会了。好好生活下去吧,没有了我,你们这一世不会再受诅咒……待我超脱轮回后,一定会尽我所能,让你们都能脱离轮回之苦!”
锐利的刀锋如风一般划过,一股剧痛自心尖生起,赵宗阳无比坦然地等待着超脱轮回的那一刻……
但那一刻迟迟没有到来,无比诡异的一幕出现了,胸口的伤口,突然间毫无征兆地愈合了!更诡异的是,那刀插入心尖的疼痛感,还在!
怎么回事?赵宗阳手上加了把力,刀尖狠狠插入!
更剧烈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但伤口几乎又是在瞬间愈合……
“命运天盘开启,获得初始技能:天命强化。提升身体抗性一级,一定等级之下的攻击不造成伤害,但会有双倍痛苦感……”
赵宗阳蓦然感受到,自己的体内,出现了一个朦胧的幻影轮盘。说来也怪,分明就在自己身体这么一方狭小的空间,这幻影轮盘给自己的感觉却是无边无际,虚无缥缈。在云山雾罩之中,根本看不清实相。尽管看不清,但却无可抑制地生出了一种庄严和敬畏的感受。
这是怎么回事?前九世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倏忽间,他有一种很荒唐的感觉:前九世,自己拼命想活下来,结果一次比一次死得更惨;这一世,大彻大悟一心求死,却不想出了这么一个玩意,让死亡都成了一种奢望。
真的要让我永世不得超生么?
要什么样的智慧,才能设计出如此变态的天命!
赵宗阳感到由衷的失望:有了这么一个命运天盘,以自己目前的实力,想自我了断无疑是痴人说梦了。但自己要是不死,身边的人就会宿命般的一个个惨遭毒手,让自己一次次体会到那种生无可恋的绝望。
如果说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人死去,是人世间最大的悲哀;那在分明已经看透了结局的情况下,拼命挣扎,却还是要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死去,更是一种怎样的苍凉。
卑微的生命,怎堪承受如此之重?
赵宗阳前所未有的深刻感觉到:生命简直就像是神的玩物,前九世的逆天改命的想法,是多么地幼稚;人定胜天的口号,不过是不谙世事的浅薄。唯有这一次勘破生死后的思路是正确的:要摆脱成为棋子的命运,就必须跳出去!
自己这次,非死不可!
只是,现在自己的实力的确不够,想死都难,除非用燃烧命元的办法。而自己的天命星又无法感应,根本无法进入那个境界。
“第一阶任务发布:天命觉醒。搜集三件指定物品,即可完成任务,获得天命星的觉醒,开启天命修炼之门,并获得技能书——回光术,可使断肢重生……”
命运天盘的提示再次传入赵宗阳的脑海,让他诧异莫名,同时有一种柳暗花明的惊喜:原来自己还有希望,只要觉醒了,就有了命元,到时候就可以用燃烧命元的方式自尽了。
最最重要的是,这本回光术,似乎有希望让大哥重新站起来!
只是,以自己微弱的实力,似乎根本没有完成任务的本钱啊!就凭那个天命强化的技能?那只能确保自己做一个沙包,没有任何还手之力,还有双倍痛苦感……这技能不是受虐是什么?
“领取附赠技能:痛苦之源。可以将受到的痛苦暂时转化为命运之力,但将耗费全身精力……”
呃,有了这个技能,配合上沙包受虐技:天命强化,倒是能够产生攻击力了,是一套完整的先受虐再虐人的流程……
赵宗阳紧紧握了握拳,他现在最大的目标,就是拼命完成任务,成功完成天命觉醒!
不过,还是有一种荒诞的感受在心中蔓延:别人拼命想觉醒,是为了活得更长,活得更好,甚至是永生;
而自己拼尽全力,却只是为了——
求死……
围观的众人,更是窃窃私语:
“里面的那位,该不会已经吓破了胆了吧?”
“真要等着房子被烧啊?”
“屁话,看这阵仗,谁还敢出来啊,这徐公子可不是好相与的……”
“哎,这种废物,真是丢先帝的脸啊!”
“谁去看一看,里面那只乌龟怎么还没出来,是不是躲在窝里下蛋?”徐熙辰策着马,一副指点江山的狂傲姿态,对拥簇在身边的侍卫们笑着调侃道。
侍卫们纷纷大笑,站在后面为他支着大伞的小厮很机灵地接口道:“管他什么蛋,还能逃得了公子的手心?还不是一捏就碎!”
“是谁那么大的口气?”一直紧闭着的侯府大门突然大开,一脸严肃的赵宗平坐在轮椅上,由几个侍卫推着,出现在了府门口,冷冷地喝道:“来人,把这个狗奴才的蛋给老子捏碎了!”
虽然这十年来,先帝的两个遗子的地位一直在不断边缘化,但毕竟是正儿八经的皇族血脉,天生有一股上位者的气势。赵宗平多年来韬光养晦,给人一种秋后蚂蚱的感觉,现在却是抱了玉石俱焚之心,毫无顾忌,瞬间爆发出骇人的气势。
现场的气氛为之一窒,就连徐熙辰都是一愣,更别提他的那些手下了。打伞的那小厮,这会已经吓得魂不附体,双腿一直在打颤。
侯府的两个侍卫领命,在众目睽睽之下,要将那小厮押出来。
“公子,救我啊!”
“且慢,我的下人,可不是谁随随便便想抓就抓的。”徐公子这会回过神来,恢复了傲慢的神态,折扇一挥,对着赵宗平说道:“忠侯,我敬你长几岁,不想与你为难,希望你不要自找麻烦。”
话音一落,他身边的铁血侍卫们,立即就将侯府的两个侍卫给架在了外围,各个都是一脸倨傲之色。
“徐熙辰,你这是要反了?”赵宗平怒道:“你的下人对侯王不敬,以下犯上,按律当斩,难道你要与律法作对不成?”
“哈哈,还别在本公子面前说什么律法,谁强谁就是法。”徐熙辰张狂地笑道:“到了现在,你还把自己当太子啊?说句不太好听的话,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该死!”侯府的侍卫个个涨红了脸,唰的钢刀出鞘。徐家的侍卫也丝毫不示弱,纷纷亮出了兵器,仗着人多势众,把侯府的侍卫给包了个严严实实。
形势顿时剑拔弩张。
远远围观的众人,都不由得纷纷退后了几步,生怕惹祸上身。
“这徐公子也太狂妄了吧,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下人,就敢对忠侯叫板啊。”
“这根本不是什么下人不下人的事,徐公子明显就是要故意羞辱忠侯。”
“哎,怎么说也是先帝的太子啊,这么被欺负,只怕先帝在九泉之下,也难以瞑目了。”
……
“这小娃娃就是赵天宇的儿子,当年看着挺精神的小伙子,怎么成这个样子了?赵天宇这皇帝当得可不咋地,人一走,自己儿子都顾不了,几个奴才都敢造反了,成何体统啊……”不知道什么时候,人群中突然混进了一个衣衫褴褛的老道士,穿戴极为邋遢,腰间别着一个大葫芦,举手投足之间,显得疯疯癫癫的。
一股酸臭味弥漫开来,数尺之内的众人都捂着口鼻,避之唯恐不及,无数鄙夷的目光,瞪着老道士。
也有人开口大骂道:
“臭要饭的,你有几颗脑袋,先帝的名讳,岂是能直呼的?”
“还敢编排先帝的不是!你懂个屁,要是没有先帝,这个国家早就不复存在了,哪里还有你这鸟毛要饭的地方?”
“再说这忠侯,以前可是百战百胜的玉麟将军,只是中了埋伏,被截断了双腿,才……哎,不说了不说了,莫谈国事啊。”
面对众人的责骂,老道也不生气,自顾自地取下腰间的酒葫芦,仰起头喝了一口,依旧是一脸疯疯癫癫的笑容:“赵天宇是笨蛋,赵天云可就不是东西喽,老夫得好好说说……算了算了,关我鸟事……”
疯了,这臭要饭的疯了!
刚编排了先帝,现在居然还直呼当今皇帝的名讳……见过不怕死的,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
众人生怕惹祸上身,也不再去跟他扯淡,下意识地退了几步,离得远远的,看着侯府门前的大戏。
“徐熙辰,我最后问你一句,为了这个奴才,你不惜鱼死网破?”赵宗平怒目直视,喝道。
“哈哈哈,好一句鱼死网破!就你这死鱼,还能挣破了我的天罗地网?”徐熙辰啪的一下收起折扇,面色陡然一冷:“赵宗阳那个废物呢,叫他滚出来,赌输了就装死?”
众人在外围看着,大气不敢出一口。这徐公子面色一板,还真是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难怪啊,年轻一代中的几个佼佼者之一,据说已经完成了命运觉醒,成为了传说中的天命之徒。
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啊!
“我是他的大哥,此事我完全做的了主。”赵宗平没有被徐熙辰的气势所摄,但却勾起了一丝哀伤,曾几何时,自己也是风光无限的天命之徒,那时的徐熙辰,给自己提鞋都不配……
“忠侯还真是爽快。既然你说能做主,那就带着你的仆人,滚蛋吧。”徐熙辰嚣张地说道:“从今以后,这座侯府,就姓徐了。”
“赵天宇的儿子要被外人赶出家门了?”邋遢的老道斜着眼,有些不解地自言自语:“这个世道是怎么了,老夫我有点看不懂呢?”
尽管很不愿意与这个疯老头说话,但见他实在太白痴,还是有人忍不住嚷嚷了一句:“你知道个屁,顺候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与徐公子打赌,结果输了,赌注就是这座侯府。当然,如果不愿意交出侯府的话,还有一个赌注——打断双腿!”
“顺候?哪门子的顺候…….哦,就是赵天宇的小儿子吧,老夫当年看过一次,天赋绝佳,百年难遇,这次来,正想……”
众人再也不想搭理这个疯子了:顺候赵宗阳的废物程度,整个开元城里,可以说是路人皆知,这个臭要饭的,居然说他天赋绝佳,百年难遇……这得多愚蠢的脑袋,才能组织出这样惊世骇俗的语言啊!
“这座侯府是父皇留给我们兄弟的,是我们最后的家业,无论如何也不能被你拿走。”赵宗平面沉如水,冷声喝道。
“你的意思是要赖账了?”徐熙辰还没说话,那小厮倒是狗仗人势,得意地吆喝开了:“大家看看啊,这就是堂堂忠侯啊,言而无信,说出的话都可以当众吃回去,跟狗一样。”
一众侍卫哄堂大笑,一个劲起哄,满场的污言秽语,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就连远远围观的众人,都觉得赵宗平要是赖账的话,的确很不光彩,以双方的实力对比,只怕此事很难收场。就算徐公子发飙的话,即使出了什么状况,捅破了天去,他也是占着理的。
或许,他此刻正巴不得赵宗平翻脸毁约呢……
“愿赌服输,欠债还钱,我赵宗平不是不守信诺的小人。”赵宗平双目透着令人心悸的寒芒,铿锵有力地说道:“你们的赌注不是还有双腿么?宗阳还年轻,给他一条路走吧,我双腿早已废掉,给你双手行不行?实在不够,加上双眼,怎么样?”
此话一出,全场目瞪口呆。用自己的双手双眼来为兄弟的错误送葬,这得下多大的决心?不是据说他很看不起那个兄弟,经常骂地狗血淋头的么?
双手双眼,这代价不可谓不大了。不管怎么说,这可是堂堂忠侯,先帝的嫡长子啊!
徐熙辰也楞了一下,但旋即嘴角上翘,轻蔑地说道:“我要你的双手双眼有什么用?你已经废了,不值这个价。”
太嚣张太跋扈了!连一些围观的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但没谁敢说半句话,所有人都明白,徐熙辰嚣张,自然有他嚣张的本钱。
“姓徐的,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别人不知道,我还不清楚你是什么鸟样么?无非是一条走狗罢了。要不是有人给你撑腰,你敢到这里来撒野?”赵宗平冷然一笑,语气及其地平静:“你背后那位的心思,我很明白,用我这条命来换这座侯府,应该够了。倒是你,给人鞍前马后,当牛做马的滋味很舒服吧?”
“老子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种不知死活的高傲样子,死到临头还唧唧歪歪。告诉你,就算没太子,老子收拾你们两个废物,还不是手到擒来?”徐熙辰被赵宗平戳到了痛处,有些恼羞成怒:“你是准备自我了断呢,还是我来送你一程。”
话音未落,只见徐熙辰的手心,突然出现了一团淡红色的气体,氤氲如跳动的火焰。
众人大惊失色。
“难道是命运之力?这就是传说中的命运之力?”
“一直以来,只闻其名,未见其形,今天总算是开眼了!”
“不枉此生,不枉此生啊!”
“徐公子果然是人中俊杰,万中无一的少年天才啊!”
混在人群中的邋遢老道却是不屑一顾:“都这个年纪了,还停留在这种层次上,还好意思显摆,也不嫌丢人现眼!”
赵宗平眼中略过一丝悲壮的神色:十年之前,自己是多么的英姿勃发;但现在,连徐熙辰这种货色都能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因为他能凝聚命运之力,有了这个实力。
掌握了命运之力,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啊!
宗阳啊宗阳,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啊?为兄先走一步,希望你早日醒悟,不要让我在九泉之下也难以瞑目!
分外地卖弄着手心那团火焰般的淡红气体,缓缓走到轮椅前,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带着一股狞笑直视着赵宗平。
这个前朝太子,当年何等风光,现在又怎样?我要你死,你就得死!虽然让赵宗阳那废物逃过一劫有些遗憾,但足以向太子交差了。更何况赵宗阳的性命迟早是囊中之物,这等废物,还能翻了天去不成?
众人一看这架势,要玩真格的了,纷纷瞪大了眼珠子。
“真的要动手了?”
“忠侯一动不动,难道他一点也不怕?”
邋遢道士嘿嘿一笑:“人,哪有不怕死的?老夫阅人无数,还没见过真不怕死的。口口声声不怕死的人,是因为还没到死的时候。这小娃娃是吓得,想动也动不了。”
赵宗平此刻的心境很苍凉,虽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但真到面临死亡的恐惧时,要说不怕,那也是不可能的。的确如邋遢道人说的那样,他全身僵硬。想动都动不了。
死亡的阴影笼罩全身,到了这一刻,一股求生的欲望本能地涌上心头,双手都在微微颤抖。这时他才明白,其实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参破生死。他本以为自己抱定了必死之心,慷慨激昂。但真的到了这一刻,才深切感受到生的渴望。
他还想活,哪怕是蝼蚁一般屈辱地苟且偷生,那也比死了好。
但即使如此,他依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他是个废人,撑不起这个家,延续不了父母的血脉,因此他只能牺牲自己保全赵宗阳。虽然这个兄弟狗屁不通,但终归是兄弟,是父母最后的血脉!
“或许我做不了一个伟岸的人,做不了视死如归的勇士,我只是一个没本事,又怕死,被人吓得全身僵硬的胆小鬼。”赵宗平在心里叹道:“但我至少可以做一个合格的哥哥,最后一次为兄弟遮风挡雨,否则到了九泉之下,有何脸面见父皇?”
尽管畏惧,但仍然能够面对死亡,虽然并不坦然,但他拼死抱住了作为一个兄长,最后的尊严!
“来吧,别磨磨蹭蹭,给个痛快的!”赵宗平紧紧闭上双眼,微微战栗着,带着无尽的恐惧,等待死亡来临的一刻。
“哈哈,你在怕!”徐熙辰尖声笑道:“还以为你真的不怕死呢,没想到最后时刻也变脓包了。这就是当年纵横沙场的玉麟将军,是堂堂的先皇太子,没想到也是个贪生怕死的货,哈哈哈!”
远远围观的人群,神情都有些复杂:
“忠侯还是怕了啊!”
“是啊,浑身都在发抖。”
“本来以为他视死如归的呢,没想到……哎,先帝的两个儿子,都是……”
“虎父犬子啊……”
“一群夸夸其谈的白痴,换你们上去,直接得尿裤子。”邋遢道士嘀咕了一句,也懒得理那些人,自顾自往嘴里灌了一口酒:“这小娃娃面对死亡的态度,超越了我的预计。虽然还是很怕死,但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比绝大多数人好了。要不是双腿已废,我或许会考虑给他一个机会。哎,惜哉……惜哉……”
此时,徐熙辰手心的淡红气体跳动地越发地疯狂,他戏谑地看着闭眼等死的赵宗平,嘴角闪过一抹冷笑:“忠侯放心,我会给你一个痛快的,不会有什么痛苦。下辈子认好路,别再投错胎了!”
说完,便将手心向赵宗平的额头推去。他的表情很轻松,仿佛不是在杀一个人,而是在杀一只鸡……目睹着这一场景,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侯府门口的广场上,鸦雀无声。
赵宗平尽管闭上了双眼,但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催魂夺命般的气息向着自己袭来。他不敢睁开眼,只能颤栗着,默默等待死亡的来临……
但过了片刻,不但没有死,那股气息却忽然间诡异地淡了许多,像是被什么东西隔断了一般。
更诡异的是,原本安静地针落可闻的广场,猛然间迸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惊呼声,那是一种见了鬼一样的声音……
赵宗平睁开眼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熟悉的身影挡在了自己的身前!白衣飘飘,傲然挺立,但却显得十分地平和,云淡风轻。
“宗阳,你这是干什么,赶紧回去!”赵宗平大惊失色,慌忙喝道:“这里没你的事,快滚!”
“这是我与徐公子之间的恩怨,你就不要插手了。”赵宗阳回头笑道,然后照顾侍卫:“送大哥回府。”
侯府的侍卫,向来是以赵宗平的马首是瞻,并不怎么听赵宗阳这败家子的指挥。但不知为何,现在赵宗阳平平淡淡一句话,一个动作,却很有大将之风,让侍卫们不自觉地愿意听他的命令行事。
“瞎胡闹!”赵宗平猛地一拍轮椅把手,制止了侍卫推轮椅的动作,怒道:“赵宗阳你想干什么?要违逆我这个当兄长的命令么,要反了?”
“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大哥你就别瞎操心了。”赵宗阳的口气很淡然,一点都不着怒:“要是你不想回府,就坐在这里看戏吧。”
他的语气平和自然,但却让赵宗平感觉到根本无法反驳,其中的分量说不清道不明。他觉得眼前的这个败家子兄弟像是换了一个人,以前他性格偏激,浮躁纨绔,但再怎么样,自己也能镇住他。但现在的他平和淡然的样子,却无形中仿佛是由他来主导自己了……
“这个败家子出来干什么?”
“当了那么久的缩头乌龟,现在来看他兄长为他送命啊。”
在极度震惊之后,鸦雀无声的现场很快就喧闹地如同一锅粥。众人不可思议地看着赵宗阳如同神兵天降的出现,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谬。
“咦,这就是赵天宇的小儿子啊?果然不错,虽然长了一张吃软饭的小白脸,但这气质却是从容大度,在现在的小年轻中,有这气度的寥寥无几。哈哈,老夫当年果然没看错眼……”邋遢道士抓起酒葫芦,痛快地浮了一大白,但再看了一眼之后,猛然间大惊失色,酒葫芦险些掉到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他身上居然没半点命运之力,连最基本的天命觉醒都没开启……不对,他的天命星被蒙蔽了,哪个杀千刀的干的?要有多大的深仇大恨,才能如此歹毒地彻底断绝他的未来……”邋遢道士狠狠地摇着头:“暴殄天物,不得好死啊!”
在一阵叹息中,赵宗阳带着微笑,面对错愕的徐熙辰,淡然说道:“我们的恩怨,该解决了吧。”
“哈哈哈,好一段兄弟情深的戏码,不过在我眼里,就像两只蚂蚁在挣扎。”徐熙辰嚣张地说道:“冤有头债有主,你自己出来更好,免得连累你那残废大哥。怎么样,你是想跪地磕头,求我饶你一条狗命么?恐怕很难。”
今天这事是不可能善了的,之所以设这么一个局,自然是太子在幕后的属意;而他自己也有一点想法:赵宗阳要么死,要么臭大街,那么与林家的婚约自然作废。到时候,自己就可以堂而皇之地上门求婚。而太子已经挑明了态度,愿意玉成此事……
“我的确想求你……”赵宗阳淡然地说道,还没说完,人群就一阵哗然。
“这种丢脸的话也能如此自然地说出来?这顺候也算是一朵奇葩了。”
“贪生怕死到这个地步,比他哥是不要脸多了。”
“这种货色,怎么还有脸在世上活下去,简直是给先帝蒙羞……”
徐熙辰狂笑道:“求我也没用,如果你实在怕死,留下双腿,卷铺盖滚出侯府,我或许可以饶你一条狗命。”
哈哈,就这种软骨头的废物,也配得上文武双全的京城第一美女?我还真舍不得杀他了,这幅景象应该给林家大小姐看看,看看她的未婚夫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垃圾,也好彻底断了她的念想!
“徐公子,你误会了。”赵宗阳猛然间握住徐熙辰的手腕,缓缓地将他的手掌,拉到了自己的胸前,紧紧贴住心口,带着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微笑,轻声说道:
“我的确想求你,求求你杀了我!”
喧闹的广场,顿时又陷入了瞬间的沉寂,片刻后才响起纷纷的议论声。
“这是在干什么?疯子!绝对的疯子!”
“看不懂,真的看不懂了。”
“是装腔作势,以退为进,还是真的不怕死?”
“绝不是装的,他是玩真的。”邋遢道士的表情,比先前还要震惊:“真是咄咄怪事。生死之事,老夫见得多了,死到临头之时,没谁真的不怕。能坦然面对,就是勇者;能慷慨赴死,更是大勇。
老夫这一生,勇者见过不少,大勇也见过一些,但像这个小家伙一般迫不及待求死的,实在是前所未有……”
老夫向来以癫狂而自得,不想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与这小家伙相比,我是不是太中规中矩了?
当然,在享受完这样的乐趣之后,他并不会有什么怜悯之心,只会冷冷地说上一句“弱肉强食是天理,我杀你乃是合乎天道,替天行事”,然后理所当然地将其结果掉……
本来以为今天又能再次享受这样的乐趣,但赵宗阳的举动,却无异于兜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让他非常生气。
不求饶也就罢了,偏要这样做,是什么意思?以为我不敢杀你么?在大庭广众之下,想让我下不来台么?
尤其是这该死的眼神和微笑,非但没有一点惊惧,甚至还满怀期待!
这是挑衅,还是嘲讽?
徐熙辰从没想过,浮躁而弱小的败家子,居然有胆量在自己面前玩这一出,这让他嗅到一股侮辱的气味,愤怒不已,一时之间也有些错愕,手掌贴着赵宗阳的胸口,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徐公子这是怎么了?”
“准备手下留情了?”
“可能是觉得杀一个疯子,凭白污了自己的身份吧。”
赵宗阳有些不满地加了把力,将徐熙辰的手掌更用力地贴在自己胸口上,语气像是用糖果哄小孩子的前辈:“来,别紧张,不要有压力。狠下决心,来那么一下,一下就好。”
众人彻底无语了。邋遢道士也很受打击的样子:“在这个小家伙面前,老夫实在是太正常了!”
阅人无数,却从未见过这样的人。要不是赵宗阳彻底没了修习天命的机会,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收做关门弟子。
但人生总是充满遗憾,这就是命啊……
“你在装神弄鬼做什么?以为这就能唬住我?”徐熙辰感觉到众人怪怪的眼神,自己像是成了一个笑柄,不由得怒火中烧,一股杀意冲天而起。
赶紧杀了这个废物,完成太子交给的任务,然后向林家提亲,自己的时间很紧,没空闲浪费在这疯子身上一刻!
“你既然这么想死,我就成全你!”徐熙辰猛然一喝,突然之间,全身似有光华流转,迅速积聚到手心,使得手心淡红气体猛然间大盛,仿若凝聚成坚不可摧的利刃,狠狠地向赵宗阳的心口,刺了进去!
“住手!”坐在轮椅上的赵宗平绝望地看着这一幕,脸色苍白如纸。这一刻,他的心潮澎湃起伏,脑中一团乱麻。
他不知这个不成器的兄弟,何以突然之间变得如此让人捉摸不透,他只知道,为他赴死的是他的亲兄弟,是父母最后的血脉延续。在他的心中,心痛的成分超过了感动。
相对于赵宗阳如此从容的赴死态度,他为自己先前的畏惧感到羞耻,如果自己坚决一点,宗阳就不会死!
但现在说一切都晚了。他虽然已经废了修为,但很早以前曾经达到过那样的境界,看着徐熙辰这一出手,他心里就咯噔一声:完了,无药可救!
徐熙辰手中的利刃,并非实质,而是命元凝聚而成,侵入赵宗阳的体内后,立即就会开始燃烧。赵宗阳还没有完成天命觉醒,体内没有命元,根本无从抗拒,生命的气息会在片刻间焚烧殆尽……
一个入门的修命者,欺负一个未入门的普通人,就是如此予取予求。别看只有一线之隔,差距就是这样的天壤之别!
围观的人群,目睹了这一场景,更是一个个目瞪口呆。很多人都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命运之力是如何杀人的,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
“赵宗阳是自己在找死啊,非要挑衅徐公子。”
“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可不是嘛,你看,他青筋爆出,脸色发红,明显已经受不了了!”
邋遢道士猛然间瞪大了眼珠子:“怪了怪了!生命气息被命元侵入燃烧,应该是脸白如纸,直接软到,变成一具干尸才对。怎么还青筋暴出,脸色发红?更有生命的活力了!”
怎么可能啊,这小家伙绝对是没有天命觉醒的,这是肯定的!那他怎么会抵挡得了命运之力的冲击?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别人不知道,但徐熙辰自己却察觉到了不对劲,与以往任何一次出手的感觉都不同。自己的命元,源源不断地灌入了赵宗阳的体内,然后不断地燃烧,但赵宗阳却没有像之前的死鬼一样立即被抽成一具干尸。青筋暴出,面色发红,看得他非常痛苦,但却没立即死去……
怎么回事?邪门了!
“你在干什么?没吃饭啊?”赵宗阳看着徐熙辰,眼神中隐隐有些许失望:“用力一点,下手狠一点,拿出你的所有实力,不要考虑我的感受,一定要杀死我,求你了!”
所有人顿时呆若木鸡,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尤其是徐熙辰,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险些当场喷血。
这是何等的侮辱和挑衅!
不可饶恕!
“去死吧!”徐熙辰勃然大怒,用尽了全力,将自己所能操控的命运之力达到了极致,淡红色的气体颜色瞬间变深。
或许是由于愤怒激发的潜能,他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这一次的出手,是有生以来最完美的一击。已经到了极限,甚至隐隐有了突破的迹象。要是这次再杀不死,那自己就可以一头撞死了。
哼,以如此雷霆一击对付赵宗阳这废物,算是杀鸡用牛刀,也算是他死前最大的荣耀了!
他扭曲的面容带着疯狂的狞笑,眼看着赵宗阳的青筋以夸张的幅度爆出,并随时有可能爆掉血管,看着赵宗阳的嘴角开始抽搐,继而全身都开始抽搐,面部犹如变形一般,痛苦地无以复加。
他很享受欣赏赵宗阳这痛苦到极致的表现,他将自己的命元源源不断地向赵宗阳的体内灌入燃烧,此时他已经不满足将其抽成一具干尸,他要让其爆身而死,不留全尸!
全场皆是倒吸冷气的唏嘘,徐熙辰的手段,让人看得心胆俱裂,尤其是赵宗平,眼睁睁看着亲兄弟遭受如此虐杀,自己却无能为力,只恨不得现在死的是自己。他无助地坐在轮椅上,咬牙切齿,尖利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手心里……
“这小家伙,真是能忍,不对啊?”邋遢道士无比疑惑地瞪大了眼珠子:“他看起来是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实际上……是在主动吸收对方的命元!”
“你到底行不行?”当徐熙辰正得意洋洋之时,赵宗阳冰冷的声音,犹如当头棒喝,使他全身发冷。
“怎么回事?还没血管爆裂?”徐熙辰无比惊讶地发觉,自己体内所有的命元不知不觉已经耗去了一半,但面前这废物一直处在爆体的边缘,却堪堪没撑破那层极限!
难道说,这个废物,根本就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样不堪,一直是在扮猪吃老虎?
怎么可能!
一念及此,徐熙辰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额头的冷汗,如雨般倾泻而下。
“你不是很想杀死我么?来呀,用尽全力,杀死我啊!”赵宗阳的语气带着无比的失望,以及一股子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连我都杀不死,你这个废物!”
这句话一出,在场所有的人,都风中凌乱了……
赵宗平已经看得傻了,但心中的狂喜,却是不加掩饰。虽然他不明白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兄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他至少能看出,以徐熙辰的实力,怕是杀不死赵宗阳了!
“你……你……”徐熙辰难以置信地看着赵宗阳,心神俱乱,再没有了先前的桀骜和嚣张,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你……你什么?你这个废物,连我都杀不死,太让人失望了!”赵宗阳狠狠地瞪了徐熙辰一眼,心中遗憾之极。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啊!
由于自身天命强化的缘故,使得自己没有自我了断的实力。见徐熙辰能使用命运之力,便取巧地想来一个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没想到,这厮吹的牛逼哄哄,真正实力却是不上不下,堪堪到了自己天命强化所能承受的极限,却又偏偏破不了这层防御,真是急死个人!
更糟糕的是,自己承受的痛苦感,还是双倍的。其结果就是,痛地欲仙欲死,最终还没达到目的,受了冤枉罪,心中的郁闷,那是可想而知。
“TMD,这是什么世道,想死都这么难!”赵宗阳仰天长叹,意境有些萧索。
现场众人的表情之精彩,已经很难用语言来形容了。谁都没想到,这个众人眼中的废物,居然是如此地深藏不露,现在却是一鸣惊人!
重点是,一鸣惊人也就罢了,但这所作所为,是在赤裸裸地羞辱徐熙辰,是面对面地打脸啊!
邋遢道士两眼放光,不过却是很不满地嘀咕了一句:“见过装逼的,没见过装逼成这样的,老夫都自叹不如了,后生可畏啊!”
徐熙辰纵横京城十载,何时受过这等侮辱,此时已经气的面红耳赤。
不过他还是不相信赵宗阳的修为已经高过了自己,这是不可能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废物的天命星是无法觉醒的。或许是搞了什么歪门邪道,承受能力比较强而已,但肯定掌握不了命运之力。
为了挽回丢失的尊严,徐熙辰怒喝道:“你也就是能挨打而已,有本事的话,你用命运之力打我啊!”
“居然提这种要求……我勉为其难试试吧。”赵宗阳正憋着一股闷气没发泄呢,当即便一个耳光挥过去。
“触发技能:痛苦之源,所承受的痛苦暂时转化为命运之力,使用后将耗费全身精力……”
赵宗阳猛然间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所承受的痛苦感是双倍的,那转化的命运之力,是不是威力也要更强劲些……
“这都什么层次啊?太幼稚了吧……”
“难道说顺候真的只是抗击打能力强,实际上却没攻击力?”
众人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不过口中的称呼,已经不自觉地开始改变,从先前的废物,变成了现在的“顺候”,语气也很恭敬……
众人异口同声的废物,只是露出了让人惊讶的一面,就让所有人改变了态度,尽管还不确定他是否真的只是能挨打而已,但就这一点,足以使得实力更为低微的人刮目相看了。
你可以感叹,世态就是如此现实,不过从另一个层面来讲:强者为尊,这可不是一句空话。
当然,他如果能将高高在上的徐熙辰打倒,那就更让人赞叹了。不过,大多数人都不看好这一点,就冲着他攻击的方式。
看人家徐公子,出手多炫多有档次,全身光华流转,手心气体凝聚,并化气为刀……这过程,简直像是一门艺术;再看赵宗阳这一下,什么卖相都没有,干巴巴一个耳光扇过去…...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啊!
“笑话,一个耳光就想打倒我?不知死活的东西!”徐熙辰不怒反笑,更是坐实了他心中对赵宗阳的判断,当下抽回手,抓住赵宗阳扇向他的手,狠狠发力,想将手指折断。
开玩笑,居然想在太岁头上动土!虽然耳光没什么威力,但真要是给他扇到自己脸上了,以后还怎么在京城里混?
两人的手指交错间,只听“啪”的一声闷响,像是骨头被折断的声音。徐熙辰正得意洋洋,蓦然间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痛,原来是他自己的手指断了!
怎么可能?这废物的力道,居然足以断掉我的手指?
但他来不及惊讶,十指连心,那钻心的疼痛,让他痛不欲生。
更让他撕心裂肺的是,赵宗阳的手并没有停留,掰断他的手指后,还顺势一个耳光扇在了他的脸上!
挨耳光也就罢了,最最让他想不到的是,本以为是绵软无力的耳光,猛然间爆发出一股极大的命运之力,其威势之大,远超自己的想象,至少比自己的命运之力要强大。
天啦,难道说赵宗阳并不是只能挨打的,而是有实打实的能力?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
情况越来越糟,一股股强大的命元,蛮横地侵入了他的体内,疯狂地燃烧爆炸!
他不得不催动自己体内的命元,与之对抗,互相消耗……但他万分诧异地发觉,这侵入体内的命元,与自己的命元几乎是一脉相承,这是一种很荒谬的感受。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惨烈地拼杀,最后却发觉,其实是在自相残杀!
这是什么邪术?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迅速袭上心头......
“砰”的一声,徐熙辰软软地一头栽倒在地上。经过激烈的战斗,他体内的命元几乎消耗殆尽,现在只剩下半条命,苟延残喘。
向来桀骜不驯,嚣张霸道的徐公子,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
众人全都看傻了,当徐公子带队来到侯府门外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会有大戏看,但谁都没想到,最终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一直被看做是废物的赵宗阳,几乎一开始就被认定必死,但谁能想到,他就这么轻描淡写地翻转了整个局面!
一个耳光!只是轻轻的一个耳光!
“公子!”徐家的侍卫们顿时乱作一团,急匆匆冲上前来,一个个本能地拔出了刀,不经意间将赵宗阳围在了中央。
“好大的胆子,给我拿下!”赵宗平缓过神来,抑制住心中的狂喜,对自家的侍卫下令道。
没有人能了解,他的心情有多么地喜悦。赵宗阳不但没死,而且如此厉害,给了他一个难以想象的惊喜。
“诺!”忠顺侯府的侍卫们,此时士气大振,原本的土鸡瓦狗,现在也到了扬眉吐气的时刻,一个个昂首挺胸,将徐家的侍卫围住,高声喝道:“还不束手就擒?”
曾几何时,忠顺侯府的侍卫,敢在徐家的铁血侍卫面前大声吆喝?今天真是前所未有的爽!深藏不露的小侯爷,真是神一般的人物啊!
而被自家侍卫看做神的赵宗阳,在徐家侍卫们团团围住的当口,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痛苦之源”的副作用发作,所有精力被消耗一空,实在是太累了,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现在还真就只剩下任人宰割的份了!
但徐家的侍卫见状,却倒吸一口凉气:人家这分明是没把我们这些小虾米看在眼里。
这不废话么?一个耳光就把咱们奉若神明的公子给打得半死,我们这些乌合之众,在人家眼里,恐怕连废物都算不上……
到了这个地步,除了缴械投降,还有别的选择么?
“小徐啊,你这是怎么搞的,修炼要努力啊,不要偷懒。这么不上不下的,你也难受,我也难受。”赵宗阳坐在地上,还是忍不住埋怨了徐熙辰两句。
自己受了这么多罪,还是没能完成求死的愿望,心中的郁闷向谁说呢?
“侮辱,彻头彻尾的侮辱啊!”
“徐公子还真是能忍啊,这脸打得……”
“不忍又能怎样,谁叫他跟顺候对着干的?这不是自讨苦吃嘛!”
“有实力,就是这么自信啊,想侮辱谁侮辱谁,想怎么侮辱就怎么侮辱!”
众人的口风完全转变,清一色地站在了赵宗阳的这一边。
“这个世界很复杂,有时候也很简单,只要赢了,做什么都是对的。”邋遢道士嘀咕了一句,远远地扫了赵宗阳一眼:“混迹这么多年,让老夫看不透的人,这小家伙还是第一个,有趣,很对老夫的脾气……”
接着,他那略显拘偻的背影,便缓缓消逝在广场边。他想看的戏,已经差不多了。
但赵宗阳这边的好戏,其实才刚刚开始……
“你……过来。”赵宗阳坐在地上,连伸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只好用眼神招呼。
但在别人眼里,这叫派头!
被他盯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嚣张地一塌糊涂,以下犯上的那个小厮。赵宗平本来要治他的罪,却被徐熙辰阻挠。
这小厮本以为逃过一劫,却没想到此刻却秋后算账了。想起自己先前那句嚣张的“把蛋给捏碎了”,不由得脊背发寒,顿时双腿一软,一泡尿直接喷将在裤子上……
侯府的侍卫,架着他,跪在了赵宗阳的跟前。准确的说,已经不是跪,而是几乎趴伏在地了。看着赵宗阳的微笑,这小厮只感觉到浑身发冷,连呼吸都无法顺畅。
这煞神虽然是在笑,却比自家公子恶狠狠地甩脸色要恐怖百倍!
“放松点,没事,我看好你的。”赵宗阳带着很平和的笑容,像是在与朋友谈心聊天,缓缓说道:“你家公子不长进,我觉得有义务鞭策一下。来,你去扇他几个耳光,让他清醒清醒。”
经过九生九死,赵宗阳对自己的生死已经置之度外,但并不代表他已经成了一个什么都无所谓的滥好人。前九世的恩怨情仇不可能一笔勾销,对于伤害过自己身边人的那些仇家,一笔一笔账,都记得很清楚。
徐熙辰不是什么好货色,在自己前九世的岁月里,他扮演的都是一个很不光彩的角色,做了无数的缺德事。如果他是一味针对自己,赵宗阳或许还能把他当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对手;但他把矛头对向了自己身边的人,那就触犯了自己的底线。
尤其是在上一世里,他为了得到林心煜,居然龌龊到了下药的下三滥,虽然最终没能得手,但却阴差阳错,间接造成了林心煜的死亡……
此仇不报,枉为人!
如果有可能的话,赵宗阳并不介意直接送他上路,不过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先前的一切都是假象,击倒徐熙辰的,是他本人的命运之力。别看他现在奄奄一息,但想要他的命,燃尽他的命元,也必须是踏入了修命门槛的强者才能做到的。
更何况,自己现在精力耗尽,连手指头都动不了。无奈之下,只能让这小厮代劳。杀不了徐熙辰,但是绝对不能让他好过。
不过这小厮似乎脑子一片空白,呆呆地跪伏在那里不知所措,一会看看赵宗洋,一会看看躺在地上只剩一口气的自家公子。吓得双手直抖,身体都在抽搐。
“赵宗阳,你好大的胆子,你是在找死!”徐熙辰气得差点喷出一口鲜血。
今天已经挨了一个耳光,让他恨透了赵宗阳。但如果非要让他选择的话,他宁愿再挨赵宗阳的耳光,毕竟再怎么说,也算是皇族后裔,实力又那么强悍,好歹能给自己一个心理上的平衡;要是被自家的奴才扇一耳光,那已经不是用“奇耻大辱”四个字就能概括的了……
“顺侯太狠了吧,自己不动手,却用徐家自己的奴才来扇徐公子的耳光!”
“只能说明,他根本就不屑于出手了,这才叫真正的桀骜啊!”
“这种侮辱,徐公子这辈子都没受过吧!”
众人议论着,都想起片刻之前,徐公子那趾高气昂的桀骜模样,不想现在居然狼狈到如此田地,都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赵宗阳,你敢这样侮辱我,你是不要命了么?我徐家的实力,绝不是你能抗衡的!”徐熙辰已经进入了狗急跳墙的状态,怒喝道:“你要是敢动手,徐家就与你不死不休。我敢保证,你和你的残废哥哥,都将死无葬身之地。还有你的未婚妻,将成为我的玩物!”
赵宗阳不太高兴了:不说心煜倒罢了,说起来就是满肚子的气。
还敢下药?我看你以后还怎么下!
“不要动不动就要打要杀的,我这人热爱和平。”赵宗阳冷冷一笑,对着惊魂不定的小厮,用一种谆谆善诱的语气说道:“都是有身份的人,打耳光就算了,我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小厮长出一口气,徐熙辰哼道:“哼,掂量了一下,知道怕了吧,算你识相!”
“给他一把刀。”赵宗阳吩咐侍卫将一柄利刃递到了小厮的手上,带着笑容,说道:“你家公子火气太盛,日后难免闯祸。作为朋友,我觉得有义务帮一下。
来,拿着这把刀,给你家公子去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