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嘎吱……”,道观腐朽掉漆的大门被缓缓推开,一股陈年腐朽的气味迎面而来。
太溟观三个鎏金的大字,却仍然烨烨生辉,仿佛在告诉前来的人,这里曾经是一位仙人的道观。
道观破落狭小,一口蒙尘的铜钟挂在钟楼内,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人敲响过它。
瓦片盖的屋顶荒草丛生,一旁矮小的茅草房,是后来的道士们自己修的,屋顶已经破了几个大洞。
凄凉破败,随着经济发展越来越快,人们都往城市里面挤。
老道士们坐化,年轻道士们迫渴望着外面的世界,耐不住寂寞,也纷纷离开了这里,去世俗中讨生活。
“哎,物是人非,我老娘当年带我来这里谢恩上香的时候,这里还有好几位道长。”
“现在是一个人也没有了,”,杨瑜叹了叹气,带着二人走向供奉太溟祖师像的主殿。
雕像是后人所造,原本的太溟观,只有有一个修行打坐的地方而已,其它的建筑都是后人修建的。
夏屿环视四周,时不时在小本子上做些记录。
推开供奉太溟祖师像的主殿,灰尘四溅,三人连忙避让,等到里面的浊气散尽,方才进去。
几个蒙着灰尘的蒲团,随意散落在地上,一个脏兮兮的铜制香炉,堆满了香灰,除此以外再没有其它的器具。
“太溟祖师,居然是位女冠。”,夏屿惊讶道,眼前这尊蒙着灰尘的绝美石像。
神态栩栩如生,仿佛一尊活生生的仙人,左手拿着一把形似芭蕉扇的扇子,右手放在后背。
长发飘飘,双目紧闭,最奇特的是两条长眉,一直垂到上嘴唇处,姿态傲然,风华绝代。
世俗女子本无冠,唯有女道士也就是坤道士,才有头冠,而唐代女道士皆戴黄色头冠,也可以称为女黄冠。
“很稀奇吧,这可是位女仙人,你可别胡言乱语,小心仙人发怒,把你变成女人。”,杨瑜半开玩笑道。
看得出来杨瑜对太溟祖师比较尊敬,毕竟太溟祖师的徒子徒孙们,救过他的性命。
杨瑜从包里掏出一把上等香,随后恭恭敬敬地给太溟祖师,点上了三柱。
“多谢祖师保佑,多年未来拜访您,还请多多包涵……”,杨瑜口中念叨着。
夏屿闲着无聊,把肩包放在地上,随后在小本子上面,描绘起了太溟祖师的画像,杨希蕊则是开始好奇地打量着这里。
夏屿的绘画技术很不错,由于身体虚弱,夏屿将大部分都精力,放在绘画这样的艺术活上面,日夜练习钻研,才有了现在的水准。
在画到眼睛的时候,夏屿犹豫了一下,原本的太溟祖师像,是紧闭着双眼的。
夏屿看着本子上有一两分神韵的画像,犹豫再三之后,心里念叨了一句,‘多有得罪,还请包涵’,给太溟祖师画上了一对冷傲的凤眸。
这样就又多了几分神韵,一尊傲然出尘的仙人,就被夏屿画在了本子上,夏屿在旁边标注道。
“沐阳市山年县三至村,琅景山太溟观,太溟祖师像,夏屿2021年十月六日所画。”
就在这时,“轰~轰~”,突然乌云盖日,雷电狂涌,寒风凄厉,霎时间天象大变。
屋内的夏屿三人汗毛直立,房梁上的灰尘被震得簌簌落下。
俄而,雷声平息,倾盆暴雨接踵而来,声势浩大,宛若天公发怒,打落几片瓦片。
“这是怎么回事?”,杨瑜被浩大的雷声,吓了一跳,赫然发现香炉中,点燃的香已经熄灭,此刻正冒出阵阵青烟。
“啊!”,夏屿手中的本子掉落在地,“咳咳咳……”,神色惊恐的夏屿,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祂……祂……”,夏屿有些语无伦次,他之所以如此惊恐,是因为刚才的画的太溟祖师画像,冲他笑了一下。
“怎么了你!”,杨瑜有些焦急地问道,毕竟在祭拜仙人时,香无缘无故地熄灭,是一种大忌,这代表着不详。
仙人或许是不满意这次祭拜,要责怪或者惩罚祭拜者,反正不是什么好兆头。
然而还没有等夏屿说出个所以然,熄灭的供香散发的烟雾,已经悄然覆盖了整个房间。
这近乎透明的青烟却反常地不呛人,所以夏屿三人丝毫没有感觉到。
杨瑜还没来得及喊出“快跑”这两个字,便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青烟顺着他的七窍钻了进去。
一旁的杨希蕊也昏了过去,夏屿想要抓住那本掉落在地的笔记本,却也突然两眼一翻,径直倒在地上。
笔记本上的太溟祖师像,原本在夏屿画出眼睛之后,也只得了四分神韵。
此时的太溟祖师像,已然神形兼备,宛若一位活生生的出尘仙人,面带三分笑意。
“咳咳……我这是在哪里?”,夏屿咳嗽了几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爷爷,快来啊,这个人醒了。”,夏屿恍惚间听到少女的清脆喊声,急促的脚步声。
“我这是在哪里?”,夏屿勉强坐了起来,全身各处无一不痛,环视四周,发现自己似乎正处在一条渔船里面。
乌黑的棚顶是由一张大黑布制成,船内摆放着一张小桌子,两张小凳子,以及一口火烧得正旺的小锅灶。
“这是哪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我明明在太溟祖师道观,怎么会到这里来。”
夏屿有些不知所措,而且也没有见到杨瑜、杨希蕊的身影。
“啪!”,“嘶~好痛。”,夏屿为了确定这是不是一场梦,径直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淦!不是梦,我这是穿越了?”,夏沐爆了粗口,就这样突然穿越了?
夏屿回忆了一下,在众多的穿越小说中,基本上主角死了之后,灵魂才会穿越到异世界,还有一种就是直接穿越过去。
“难道……我已经死了……”,夏屿想到这里变得惊恐起来,发现衣服也变成了一套青色劲装,自己难道是魂穿?
“咳咳咳……”,呼吸急促的夏剧烈咳嗽了起来,这样的痛苦他熟悉无比。
“咳……熟悉的感觉,看来是第二种,除非这人也是个病秧子,那我衣服到哪去了?”
“公子是哪里人?”,“记不清了……”,“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呃……我头疼……也记不清了
宽敞的瓦片土屋内,夏屿表情有些痴傻地回答着捕鱼老汉的问题。
“噗嗤~,爷爷,原来我们捡了个傻子回来。”,一旁长得水灵灵,扎着两根辫子的少女,嗤笑了起来。
“丫头!不许胡说,还望公子见谅,小孙女愚顽无知,公子别跟她一般见识。”,捕鱼老汉呵斥了少女一句,急忙打起了圆场。
夏沐细皮嫩肉的,而且气度不凡,刚才说话的时候,露出的牙齿也是洁白,身上的一身青色劲装,看起来就是名贵稀罕之物。
此人身份不凡,极有可能是名门望族的贵公子,再不济也是富甲一方的人家里的公子。
捕鱼老汉活了这么久,这么点眼力见当然是有的,当即就认为夏屿是落难的贵公子。
不过捕鱼老汉也有顾虑,这种落难的贵公子,一般都是受到仇家追杀,这背后的利害关系,让捕鱼老汉着实有些为难。
而且夏屿这短头发就很怪异,看起来像个囚犯,莫不是犯了什么错,被别人割去了长发,随后扔到了河中喂鱼?
夏屿此刻也明白了什么,装模作样皱了皱眉头道:“我只隐约记得,我本是要去探亲。”
“结果路遇强人,杀了我的书童,抢了我的钱财礼品,还割了我的头发,头冠发带也一并拿去。”
“最后嫌弃我这身衣服臭,把我丢到了河里喂鱼,幸得老丈搭救,否则在下就要葬身鱼腹,化为一具枯骨,沉在烂泥里面。”
说着夏屿便向捕鱼老汉拱手行礼,捕鱼老汉忙道:“不敢,不敢,公子吉人自有天相,能够死里逃生,在恶贼手下保全性命”
“又在水上漂流而不沉,公子是有大福气的人呐,有上天在保佑公子您。”
“公子遇险受惊,如若不嫌弃,还请在寒舍住下,待到养好身体,再做打算。”
老汉暗中一番考量之后,还是没有赶走夏屿,决定先让夏屿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不说其它的,就出于人情,也得先让夏屿把身体养好再说。
“嘁……病秧子……”,小女孩冲夏屿做了个鬼脸,扭头就跑。
气得捕鱼老汉吹胡子瞪眼,忙道:“这丫头顽劣惯了,粗野无知,公子莫要搭理她。”
“怎会,怎会,住在这里真是叨扰老丈了。”,夏屿代入角色代的很快,姿态谈吐像极了书香门第的公子。
“公子雅量,小老儿在把公子捞上来的时候,已经给公子烧火祛了湿气,说来也真怪,公子的衣裳居然只湿了三分。”
“可见公子的确是有大福气的人,寻常人怕是已经衣裳尽湿,湿寒之气入骨,少不得染上风寒症。”
捕鱼老汉沟壑纵横的黑红面庞,带着几分惊异之色,不过他也只当夏屿吉人自有天相,没有往别的地方想。
“寒舍破落,吃食尽是些粗野之食,鱼汤还在熬制,还请公子稍等,喝下一碗热鱼汤,湿寒秽气尽去。”
“多谢老丈了。”,夏屿拱手道谢,确认没有莫名的记忆涌来,这副身体还是自己那副身体,看来的确是人过来了。
“小老儿去帮公子看看火候。”,说罢便起身往后厨走去,这土房虽潮湿破落,厨房卧室却是一应俱全,比学校宿舍都要宽敞些。
“当真不是梦,还真是荒谬离奇。”,夏屿喃喃自语,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来到这种地方了。
‘难道是因为我给太溟祖师画了双眼睛,太溟祖师发怒,把我给丢到了这里?’
‘不会这么小气吧应该,我记得祂冲我笑来着。’,夏屿仔细想了想当时的情景。
自己给太溟祖师画了画像之后,突然雷声大作,暴雨倾盆,把自己给吓了一跳。
然后恍惚看见太溟祖师冲自己笑了一下,随后烟雾弥漫,自己晕了过去,醒来就到了这里。
“难道是仙人梦?”,夏屿想到了一个流传广泛的传说。
传说晋代王质砍柴的时候到了这山中,看到有几位童子有的在下棋,有的在唱歌,王质就到近前去听。
童子把一个形状像枣核一样的东西给王质,他吞下了那东西以后,竟然不觉得饥饿了。
过了一会儿,童子对他说:“你为什么还不走呢?”
王质这才起身,他看自己的斧子时,那木头的斧柄已经完全腐烂了。
等他回到人间,与他同时代的人都已经没有了。
古代的这种事情有很多,都是遇到了仙人之后,在仙人身边待了一会儿。
结果回到人间已是百年,认识的人都已经不在了,而自己却容颜未衰,青春犹在。
“不是吧,难道这里真的是个梦?,我醒来之后,世间已经过了百年?”
“啪~,嘶~还是痛。”,夏屿咬着牙又抽了自己一巴掌,脸上多了个五指红印,却还是没有离开这里。
“太溟祖师在上,凡人粗鄙无知,我不应该擅自修改你的形象,还请祖师赎罪,放我这个愚人离开吧。”
夏屿开始祈求太溟祖师的原谅,就这样过了一会儿,夏屿还是没有离开这里。
似乎这里真的不是个梦,而是夏屿真的穿越了。
“看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不知道杨瑜和他女朋友怎么样了。”
夏屿有些担心,毕竟夏屿觉得这件怪事,都是因为自己手贱,画了太溟祖师的眼睛。
夏屿不是一个坐在原地干想的人,既来之,则安之,就算是仙人梦又如何。
世间已过百年又如何,反正自己也没几年好活了,死在这场离奇的梦里又如何。
夏屿却是不知,杨瑜和杨希蕊,也跟他遭受了一模一样的事情,这里仿佛是个副本,千遍万遍地重复演绎着。
“公子,鱼汤来了,我们这里别的没有,就是这鱼鲜美肥嫩,神仙都得嘴馋。”
老汉吹嘘着碗里热气氤氲的鱼汤,夏屿说了句多谢,捧起木碗,先是小抿了一口,鲜美、甘甜。
温度也刚好合适,夏屿旋即仰头一饮而尽,身子暖洋洋的,回味地砸了砸嘴。
“啊!妖怪啊~老婆子!”,屋外凄厉的惨叫响彻。
“这……真的是妖怪!”,夏屿看的心惊肉跳,只见一条十来米长的黑黄大鱼,正在河中兴风作浪。
停靠着的渔船都被它掀了个稀碎,圆目如铜铃,尖牙如锯齿,骨刺如峰。
还在船上的渔民一个个惨叫着,被鱼妖咬碎吞下,让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连绵不绝。
有胆气的渔民进行着最后的顽抗,夏屿看见一个精壮的汉子,双目圆瞪,怒发须张。
“还我娘性命来!”,壮汉卯足力气,一叉子扎向鱼妖的眼睛,鱼妖却是狡猾无比,身子一摆。
一尾巴连人带叉抽飞,夏屿看得清楚,那钢叉都被抽歪了!,壮汉也成了个血人,旋即被鱼妖咬碎吞下。
波浪状的黑色条纹覆盖全身,鳞片闪光如刚,好一个铜皮铁骨的妖怪。
随后又大口一张,便将一个吓瘫在地的老人径直嚼碎吞下,血水染撒了一地。
“死丫头,快跑啊!”,小女孩此时也瘫软在地上,手上的碎石子撒了一地,捕鱼老汉急得大叫。
捕鱼老汉又惊又惧,但此刻他也顾不得有吃人的妖孽,抄起放在门边的鱼叉,便向瘫倒的小女孩冲去。
鱼妖对着少女张开了大嘴,嘴中的血色舌头收缩,夏屿在一旁浑身发抖,惊惧不已。
但眼睛却是看得分明,那舌头像根弹簧,夏屿心中暗叫不妙。
“老丈小心!,咳咳咳~”,夏屿卯足力气,大声提醒着捕鱼老汉,用力过猛的夏屿,只觉胸腔刺痛无比,又是一阵咳嗽。
“嗤~”,破空声响起,刚刚抱住哭泣少女的老汉,便被一条血舌给洞穿了脖颈。
血沫从嘴里涌出,“畜生~”,捕鱼老汉霜目血红,凄惨怒吼,手中的钢叉猛然扎向血舌。
“快跑!”,老汉用尽力气将小女孩扔在地上,希望少女能够讨得一条性命。
“嗤~”,血舌被扎出几个血洞,疼得鱼妖凶性大发,血舌一甩,便将老汉收回嘴里,几下嚼碎便吞咽下去,吐出一把弯曲的钢叉。
少女哭泣着向夏屿这边跑来,夏屿一咬牙,强撑着这幅破烂散架的身体,冲向少女。
血舌弹射而来,就要将少女洞穿,夏屿焦急万分,将少女扑到一边,险之又险地躲开了攻击。
夏屿浑身直冒冷汗,旁边的黄土地,被直接戳出来个大洞,这要是戳在身上,自己是必死无疑。
“跑!”,夏屿卯足力气把少女向门口扔去,幸好小女孩瘦弱,夏屿抱得动。
少女摔在地上,身上有不少擦伤,眼神中的冷傲一闪而过,回头看了一眼夏屿,便向土房跑去。
‘娘,你儿子我这条烂命,没想到就这样要交代在这里,仙人啊,仙人,发发善心吧!’。
夏屿在心中大吼,就算自己只是没几年可活的烂命人,夏屿也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原本还有几年可活,现在到了这里却是要葬身鱼腹,变成一堆排泄物,他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祈祷。
夏屿浑身刺痛躺在地上,咳出零星的鲜血,他紧闭着双眼,不想看见自己的死相。
要么活着睁开眼,要么死了一直闭着眼。
杨瑜和杨希蕊这边,也遇到了和夏屿一样的事情。
杨瑜看着向自己跑来的少女,大叫着关上门,迅速躲到了床底下,嘴里念叨着:“不要怪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杨瑜泪流满面,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他真的很害怕,他真的不想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他只是在太溟祖师道观里上了三柱香而已,可是香却突然熄灭了。
杨瑜现在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仙人发怒,‘太溟仙人啊,太溟仙人,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没有得罪你,我没有得罪你!’
杨瑜在心中质问着太溟仙人,为何要害自己的性命。
奇怪的世界,传说中的吃人妖怪,这一切都让杨瑜多年来建立起的世界观崩塌,开始相信仙人的存在。
“咚咚咚!开门啊!呜呜呜!求你了,发发善心吧,呜呜!,咚咚咚,啊~”,少女哭叫着求杨瑜开门。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死啊!”。
杨瑜只是神色痛苦地摇头,他不敢开门,他怕自己也要一并葬身鱼腹,一声惨叫过后,屋外恢复了平静。
“呜呜呜……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杨瑜知道少女已经葬身鱼腹了,是自己亲手杀了她。
“妖怪!妖怪!”,一身青色罗裙的杨希蕊,看到河里吃人的鱼妖之后,吓得脸色惨白。
立马关上门就躲到了床底下,全然不顾门外捕鱼老汉的怒骂声,“狼心狗肺的东西!,我救了你,你却要害我俩性命!”
“跑啊!,求你打开门吧,让我孙女活命啊!”,杨希蕊躲在床底下瑟瑟发抖,还是不敢挪动一步。
老汉怒吼着让杨希蕊开门,杨希蕊躲在床底下,已然是肝胆俱裂,依然不敢挪动一步,俄而,老汉的惨叫声响起。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死,我害怕,呜呜……对不起。”,杨希蕊泪流满面,她捂住了耳朵,不想再听见屋外传来的惨叫。
“咚咚咚,开门啊!,呜呜呜!求你了,发发善心吧!,呜呜!,咚咚咚!啊~”,少女哭叫着哀求杨希蕊开门。
然而杨希蕊已经捂住了耳朵,根本听不见少女的求救,听见了她也不会出去,顷刻间少女也被鱼妖嚼碎吞下。
随着少女被鱼妖吞下,整个世界突然静止了,凶恶狰狞的鱼妖矗立着,宛若一尊雕像。
卷起的汹涌波涛定格,杨瑜和杨希瑞的恐惧神色也凝固在脸上,整个世界宛若一幅画卷。
“咔~咔~咔……”,天空中出现一道道裂缝,整个世界如同被撕碎的画卷,瞬间变得支离破碎。
同样支离破碎的还有杨瑜、杨希蕊二人,二人如同破碎的偶像一般,化为点点尘埃消散。
村子也崩塌了,化为尘埃消散,只留下黑洞洞的虚空,刚才的一切仿佛都是假的。
梦醒之时,梦境便烟消云散。
“妖孽!好胆!”,正当夏屿闭目等死的时候,一声厉喝响起。
紧接着是水浪溅起的声音,混杂着血水、碎肉的河水扑了夏屿一脸。
“呸呸……”,刺鼻的腥味,黏糊糊的碎肉,让夏沐立马从地上爬起来,抹掉脸上的碎肉。
“这妖孽,居然如此凶蛮!”,夏屿回头只瞧得一个须发斑白的老道士,七柄闪着银光的飞剑,在身边环绕成圈。
地上躺着那鱼怪几米长的粗大血舌,还在倔强地抽动着。
夏沐看见这个就来气,刚才差点把自己对穿肠,直接狠踹了两脚,“嘶……腰疼……腰疼。”。
没想到用力过猛,腰不争气的痛了起来。
“道士……飞剑?”,夏屿喃喃自语,旋即眼前一亮,长生似乎就在眼前。
“小友?小友?”,老道士用手拍了拍夏屿的肩膀,以为夏屿是被吓脱了魂。
“啊……多谢道长救命之恩!”,夏屿当即给老道士行了一礼。
老道士却是眉头一皱,捏了捏两下夏屿的肩膀,随后又掐了掐夏屿的腰。
“嘶……”,夏屿被掐的龇牙咧嘴,弯着身子捂住了腰。
“嘶……小友这番景象,怕是没几年可活了。”,老道士有些诧异道。
“道长好眼力,我本先天不足,又遭受后天之难,这身子已然是八面漏风,的确没几年可活。”,夏屿苦着脸道,‘手劲真大……’。
“不错,我观你已然是枯木之相,脚步虚浮,气力衰竭,目光无泽,这是人暮年衰竭之相。”,老道士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啧啧,将死之人,那老道我就不收你的钱了。”,老道士叹了口气道,一副不跟死人计较的样子。
“钱?”,夏屿瞪大了眼睛,忽的觉得眼前这个有点仙气的老道,变得俗气了起来。
“道士不用吃饭啊,老道我又不是仙人,斩妖除魔每次都有损失,这要是不收钱,老道我迟早得饿死街头!”,老道士气得吹胡子瞪眼。
似乎对夏屿的这个觉悟非常不满。
夏屿连忙陪笑道:“道长说得是,我不是不分好歹的人,可是我实在是身无分文,财物都被强人劫走了。”
“罢了,罢了,老道我不收你的钱,你估计是踩了狗屎,遇到强人劫财,又遇到妖怪吃人。”,老道摆了摆手,不想再计较这些。
随后手一摆,七柄轻薄的飞剑回到背着的黑色剑匣中。
夏屿嘴唇动了动,想要拜老道为师,习得那长生之法,但看老道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收徒的打算,只得把话憋在心里。
“呜呜……爷爷!”,土屋内,少女哭得撕心裂肺,一双水润的眼睛都哭肿了。
老道士却是来回打量着十四五岁左右的少女,随后一副惊讶的样子,喃喃道:“不得了,不得了,老道我真是走了大运。”
“小女娃,莫哭,老道我收你为徒,你以后斩妖除魔可好?”,老道士小心翼翼道,生怕小女孩拒绝。
一旁的夏屿一阵心酸,‘难道……难道我是个路人丁?’,夏屿开始怀疑人生,穿越者不是一般都被大佬抢着收徒的吗?
“呜呜……呜呜,真的能斩妖除魔?”,少女抹了把眼泪,看着道袍上打着补丁,头发上随意插了根木簪的老道。
霎时哭得更大声了,“骗人!骗人……你像个乞丐,哪里是老神仙,老神仙的衣服不会打补丁……”。
这给老道士气得脸红,顿时羞愤不已,“小女娃,人不可貌相,老道我淡泊名利,不在意外物……”,老道士急得说了一大通。
过了一会儿,少女哭闹完了,板着一张脸极其认真道:“我要斩妖除魔!”,不过配上那红肿的眼睛却是有些滑稽。
“好!好!,老道我道号玄冲,俗家之名不提也罢,小女娃,既然你已经是老道的弟子,那你以后便是玄溟子了,溟者天池也。”
老道士乐呵呵的,一副捡到大宝贝的样子。
“嘿嘿……神光显露,天骄之姿,老道我真是走了狗屎运!”,老道士笑得嘴都快歪了。
‘天骄之姿?,这设定面板,这小女孩难道是天命之子!’,夏沐内心一惊。
心想一定要跟这小女孩扯上关系才行,万一以后小女孩变成一方大佬了,自己还跟她是同门,这不自己有背景了。
可是老道似乎无意,夏屿也就不好开口了,毕竟还得看老道的意愿。
接着三人便坐了下来,老道士美滋滋地喝着鱼汤,还时不时很没风度的砸吧嘴。
“这鱼妖被渔夫捕杀了幼子,已经在另外村子伤了不少性命。”
“老道我顺河追来,还是晚了一半,又让这鱼妖伤了不少性命,它被我出手打伤,断然会记仇,今晚必定前来报复。”
“在水里这妖孽凶猛异常,老道我也难以奈何它,需得想个法子,才能对付得了它。”
“谢道长再造大恩,还请受老朽一拜!”,须发花白,拄拐驼背的村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老道士道谢。
接着就要当场下跪,后面的村民们也跟着下跪,老道士连忙道。
“老人家不可,只要给老道一点盘缠就行。”,老道士熟稔地搓了搓拇指和食指。
众人一阵沉默,随后各自从家里掏出自己的家底,基本上都是些鱼干、咸鱼、鲜鱼,还有几枚磨损的铜钱。
林林总总也就几十枚铜钱,老道士叹了叹气,将一条大鲜鱼扔给夏屿,吩咐道:“晚上把这鱼料理了。”
随后把铜钱全部取走,其余的都还了回去,随后又叹了口气,嘴里念叨着,“罢了,罢了……再当回大善人……”
夏屿有些吃力的提着鱼,看了看老道身上打了几十个补丁的道袍,还有村民们身上的短褐,的确是众生皆苦,无人幸免。
“道长……实在是只有这么多了,近年天下不太平,我们勉强饿不死罢了。”
老村长颤颤巍巍道,生怕老道士不满意扭头就走,又抹了把滚烫的眼泪。
“无妨,老道我既然决定管这件事,定当全力以赴,除了这妖孽。”,老道士面色肃然,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日落西山,昏昏恹恹,夜风呜呜,河边的老柳树摇摆,活像张牙舞爪的恶鬼,偶有几声呜咽的狗吠。
土房内,几个瓷碗中盛放着热气腾腾的鱼汤,夏屿一口一口的吞下肚,时不时别过脸去咳嗽一阵。
夏屿实在是累了,全身都酸软无比,折腾了一下午,才手忙脚乱的料理好了鲜鱼,至于那条鱼舌头,老道让夏屿刨了个坑埋了。
这一天是又惊又吓又累,夏屿这副病躯,实在是受不住,而且夏屿没有药了。
老道士怡然自得地喝着鱼汤,身前摆放着一叠鱼刺,夏屿背过身去咳嗽时,老道士用手摩挲着道袍,眼神闪烁不定。
“咕咚……嗝~”,夏屿喝下最后一口鱼汤,放下碗,用袖子抹干净油光发亮的嘴。
少女捧着碗大口喝汤,夏屿吃的量还没有少女的一半。
蓦然老道士开口道:“今夜那鱼妖必来作怪,白天那些被吃了的人,晚上必定会变成伥鬼,到时候受鱼妖驱使。”
说罢,老道士看了一眼夏屿,夏屿若有所思道:“道长您的意思是,让我们区对付这些伥鬼?”
“小子,你白天所作所为,老道我都看在眼里。”
“你舍弃自己的性命救这女娃,虽然你先天不足,脆弱不堪,本是难以修道之人,我本不愿收你为徒。”
“小子,我且问你,让你再来一次,你会舍弃自己的性命,去救女娃吗?”
老道目光炯炯,一张脸肃然无比,在等待着夏屿的答案。
夏屿愣了一下,没想到老道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究竟要怎样回答?,夏屿的指关节微微并拢,长生之路此刻就在眼前。
“我……不愿以自己性命换他人性命……”,夏屿直视老道,说出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回想起之前的一切,如若再让夏屿来一次,夏屿的确会犹豫,不会如此冲动,夏屿不想死。
“好!,你若要说愿意,老道我倒是要有些怀疑你的品性,你不愿倒显得几分真实。”
“修道,修道,兼济天下做不到,斩妖除魔非本分,你病弱枯木之躯,可愿修道得长生?”
夏屿大喜,当即就要对老道行跪拜之礼,老道愿意教授他修道之法,就是给了他第二条性命。
“嘿~不必在乎这些礼节,老道我看你品性不错,又颇有胆量,收你为徒的确是不错之选。”,老道士笑着摆手阻止了夏屿。
“既然你是我老道我的徒弟,那也该有个道号……,嘶,就叫玄虚子好了。”
“老道我年轻时遇得仙缘,得神仙法术,磕磕绊绊摸索多年,仍然未达那人仙之境。”
“如今垂垂老矣,精气衰竭,你二人便是老道我的关门弟子了,人多了,老道我也顾及不到,你二人可继承我衣钵。”
“老道我授你二人毕生所学,不求你二人兼济天下,匡扶人间正道,只求不滥造杀孽,不作恶多端就可。”
老道神情略显落寞,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多谢尊师赐号。”,夏屿虽然觉得玄虚子有点不对劲,但也不好意思拒绝,索性就叫玄虚子了。
“嘿嘿……今夜便是你二人的第一关,这些伥鬼可就交给你二人应对了。”,老道嬉笑着,把对付伥鬼的任务交给了少女和夏屿。
“师尊,你看弟子这样子,能对付得了伥鬼吗?”,夏屿又咳嗽了两下,脸色苍白无比。
“不必担心,不是还有你师姐吗?,你二人合力再加上那些村民,对付这些不成气候的伥鬼,应当是有惊无险。”
老道摸着胡子,毫不担心这些伥鬼。
“这……师尊可有法宝暂借弟子防身?以免不测。”,夏屿看了眼穷酸的老道,试探性地问道。
“你看为师这样,除了这几柄飞剑,老道我连件新道袍都没有,飞剑要用来对付鱼妖。”
“你小子白天连鱼妖都敢冒其锋芒,反而害怕起了这些小鬼?”,老道捻着胡子,抖了抖身子,几十枚铜钱叮当响。
夏屿无话可说,看来自己这个师尊的确是穷得叮当响。
“全凭道长吩咐!”,河边几十个村民举着火把,凝重的脸色,在火光下显得肃穆。
领头的老村长,颤颤巍巍的对老道拱了拱手。
“道长,村里的青壮都在这了,全凭您差遣。”
老道摆摆手道:“今夜鱼妖鬼怪必来犯,鱼妖在水中狡诈凶猛,必然要设下陷进,老道我才能除了这妖孽。”
“道长所言极是,不知要如何困住这妖孽?”。
“你且听我说……”,老道胸有成竹,一番言语过后。
老村长迟疑了一下,随后咬牙,点了点头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随后在老村长的组织下,所有人拿出了自家的渔网,都是粗布加上麻鞣制而成。
村长家倒是有一副粗铁丝网,这可是他的宝贝,平日里是不舍得拿出来的。
不过现在已经是生死攸关的时刻,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在老道的吩咐下,村民们将绳子绑在大柳树上,在河道里设下天罗地网,就等着这鱼妖来犯。
老道又吩咐夏屿和玄溟子,扯下那些柳枝,待会用柳枝抽打伥鬼,俗话说柳枝打鬼矮三寸。
可以用柳枝打散鬼的形体,用起来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厉害,不过的确有驱鬼的功效。
随后又让村民把村里的狗给拉出来,十几条狗子,在地上摆开阵势,恶鬼来了也得心里发怵。
村民们纷纷拿着柳枝,熄灭了火把,严阵以待。
老道本想让老村长回家去,可老村长脾气倔,人老心不老,硬是要留下来打鬼,老道也就不再劝阻。
接下来便是等待鱼妖自投罗网,夏屿坐在地上,一旁的玄溟子瞪大了眼睛,一丝不苟地盯着河面。
仿佛鬼会从河里蹦出来一样,此时乌云缠绕着皎月,整片大地黑黢黢的。
夏屿是看不清东西,好奇地问道:“师姐?你看得清楚吗?,眼睛不酸吗?”
“看得清,管好你自己!”,少女白了一眼夏屿,没好气道。
夏屿摸了摸鼻子,懒得跟玄溟子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