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枝的心沉了会。
扭头没看。
“容枝,下周三是我们学校八十周年庆,要不要准备节目。”班里的文艺委员捧着个记录本过来。
规矩的短发,黑框眼镜,整理的一丝不苟的校服,一看就是好学生。
容枝笑了笑,想要婉拒。
“你是新转的学生,不如报一个。”文艺委员一脸严肃。
他们班的学生都想着学习,不愿意参加这种费力不讨好的表演。
整个高三,就他们班一个节目都还没出。
说来实在不好意思。
文艺委员以为容枝不会表演,又急忙开口:“你长得漂亮,就往那台上站三分钟都可以。”
容枝点头,“那你帮我报个。”
文艺委员把记录本放在桌子上,“那你自己写一个。”
容枝看了看表演曲目哪里,落笔写下:古典舞《醉》。
文艺委员见此,终于松了一口气。
要是容枝同学也不参与,他们班就要被隔壁班笑话不合群了。
文艺委员满意的看了看容枝,看来班里还是要有个漂亮女生才行。
容枝有些无聊,出了教室。
“容枝妹妹。”
好家伙,一出来就碰见容锦。
敢情是在等她呢!
容锦哭的滴滴答答的:“容枝妹妹,你就让我回容家吧,我会好好照顾你跟爸妈的。”
容枝:丑拒,谢谢。
“容枝同学!”
要么一个不来,要么都来。
这该死的墨菲定律。
周书景气喘吁吁,弯着腰呼气,满头大汗。
“容枝同学,给你。”
周书景拿出一瓶牛奶,给容枝。
容枝一脸冷漠:丑拒。
“容枝妹妹,这……这是……”容锦扒拉着容枝的手臂,如狼似虎的盯着那瓶牛奶。
家里只给她吃粗粮很糠咽菜,已经好几天没喝过牛奶了。
周书景这才注意到容锦,容锦长的挺普通的,跟容枝站一块就显得有些丑了。
周书景眼底满是嫌弃,却也笑眯眯的:“你好,我是周书景,容枝的朋友。”
容锦呆呆的盯着那瓶牛奶,她见过这个牌子的,一瓶125ml的牛奶要三十多块。
很好喝,但也贵。
容枝笑了一下:“看你们聊的挺开心的,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容枝甩开容锦的手,不再想搭理两人。
周书景着急的抓住容枝的手腕。
“容枝同学,你要是不喜欢我跟其他女生说话,我就不说。”
周书景心里暗笑。
他长的也是个好看的,又温柔体贴,容枝这个小丫头果然上钩了。
这不,吃醋了!
容锦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不安好意的打量两人。
这个男人一身牌子货,看来也是个有钱人。
如果她抢了容枝的男朋友,容枝会不会恼羞成怒?
一想到容枝能被她狠狠的踩在脚底下,她近乎癫狂的笑了两声。
周书景看了一眼,满目嫌弃。
容枝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朋友都交,以后要是跟他在一起了,一定不允许她乱交朋友!
“周书景,我貌似跟你不熟,你抓我的手,可以松开吗?”
容枝满脸冷漠,盯着那只手,眉头一皱。
周书景尴尬的笑了两声,讪讪的松开了手。
“容枝同学,抱歉,我只是太激动了。”
话音刚落下,那边,沈放就一脸冷气的大步走过来了。
他刚上楼,就看见这个狗男人勾引小仙女!
还抓手腕!
老子都没抓过!
“你干什么?”
沈放怒视周书景,语气不爽,一把握住他的手甩开。
看了一眼容枝,把她拉到身后。
周书景见了沈放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他扬起一抹讨好的笑意:“放哥,我就跟新来的同学打声招呼。”
沈放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头发上还冒着热气,鼻尖还有滴滴水珠,眼中有无法遏制的怒气,好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你当老子瞎吗?”
周书景被吓了一大跳,害怕的后退一大步,额头上还冒着虚汗。
“放哥……”
周书景哆嗦着,话都说不出来。
得罪了沈放,他在这个学校几乎就没好日子过了。
更别提勾搭富家女了。
他脸上满是歉意:“放哥,我真不知道她是你的妞,要是知道,我肯定不会把心思打在她身上。”
“妹妹,你刚刚不是还挺喜欢周书景的吗?你快跟沈放解释解释,这是你自愿的。”
容锦的眼珠子转了两圈,随后扬起笑容,站在周书景的旁边笑道。
容枝瞅了她一眼,没说话。
她勾了勾沈放的小手指头,声音甜丝丝的:“我们该去上课了。”
她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两个东西身上。
对付他们,有的是好办法。
容枝娇红的唇瓣扯过笑意,眼睛亮晶晶的。
沈放却是一激灵,害羞的脸又红了。
他故作淡定的点头,尔后跟在容枝后面,“那……走吧。”
容枝点头,走时不忘看了那两人一眼,脸上满是笑意。
她给过机会的。
她的脸上顿时冷意密布,让人心惊。
沈放不知,拎着周书景的衣领,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放学后,男厕所见。”
至于容锦,沈放只当没看见。
周书景额头上频频冒着冷汗,他的双腿有些虚。
靠在窗边,拼命咽着唾液。
容锦对沈放也是有了解过的,不过这个人太过桀骜,霸道,她就从未把不该有心思放在沈放身上过。
即使现在,也没有。
她安慰的摸上周书景的手臂,一脸疼惜。
“都怪容枝,明明她也没有拒绝你,却害的你被沈放骂。”
周书景的睫毛抖个不停,他把眼神放在容锦身上,许久,却没开口说话。
又过了几分钟,他推开容锦,进了教室。
容锦站在那,满脸怨恨,身上仿佛笼罩了一层黑气,渐渐扭曲。
“容枝妹妹,作业写了吗?借个抄抄?”
沈放笑嘻嘻的,撑着脑袋盯着容枝。
容枝瞥了他一眼,从抽屉里拿出作业,放在他桌子上。
然后把肉肉从书包里掏出来。
“它想你了。”
沈放看到肉肉也是略微吃惊。
米白色的猫咪被她穿上了一身粉白色的小裙子,呆萌的眼神看上去可爱极了。
他摸摸猫咪的小肉垫:“哟呵,长的怪别致的。”
肉肉不理他,钻进女主人香喷喷的怀里,小声的叫唤了两句。
肉肉得意的看了沈放一眼。
猫能占女主人的便宜你不能!
沈放看懂了肉肉的心理,不屑的瞪了肉肉一眼。
容枝气鼓鼓的:“你别欺负它!”
沈放嘴一撇,默默开始抄作业。
“你成绩那么好为什么还要抄作业呀?”
容枝歪歪头,想起阮萌萌说他成绩第一的事情,疑惑问道。
沈放冷哼一声:“我知道解题方法,就是不写,哎,就是玩儿!”
容枝瘪嘴,不理他。
抱着肉肉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
许是习惯了课程规律,这一天过的很快。
转瞬之间,就到了放学之际。
沈放背起容枝的书包,吊儿郎当的:“走吧,我送你回家。”
“不用,有人来接我。”
容枝婉拒道,容悯对她这个女儿很是看重,一到这个点就会专门跑来接她。
沈放挑挑眉,对她的拒绝有些惋惜,不舍得把书包还给她:“那明天见?”
容枝乖巧的点点头,“明天见。”
对他柔柔一笑,就利落的走了,头也不回。
沈放有点幽怨的埋怨了一会。
片刻,他整理整理校服,慢步走出教室,去到了男厕所。
他们学校每一楼都有厕所,但小树林那还有一个大型的男厕所,一般男生约架都是在哪。
沈放熟门熟路的,还没走进,就看到周书景低着头站在洗手池。
沈放不屑的嗤笑一声。
平日里淡雅的面容不再,取之而来的是冰冷的面庞与深潭般幽静的双眸。
他插着裤子的口袋,站在周书景面前,扯了扯唇。
周书景扬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放哥,您找我,有……有什么事?”
沈放静静的顶着周书景,舌尖抵着后槽牙,脸色阴沉,周身的空气仿佛都低了几度。
周书景就是一个欺软怕硬的。
面对柔弱的女生,他可能还能够强硬一点。
但面对的,是这个叫沈放的,他屁都不敢放一个。
周书景这辈子都忘不掉,高一那年,同班一个男同学对着沈放辱骂了几句,就被打进了医院。
可就是这样,学校也不敢劝退沈放,连那个男同学的父母也不敢告他!
周书景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心惊胆战。
他家里,比那个男同学还穷。
要是他出了什么事,估计沈放屁事也没有,有事的,只有他。
沈放没说话,看着颤颤巍巍的周书景,只觉得可笑。
二话不说,沈放就动手把周书景打了个鼻青脸肿。
沈放不是个话多的人,他向来能动手就不动嘴。
周书景被打的也不敢反抗,只恳求沈放能消气,放过他。
沈放满目阴鸷,胸腔仿佛有一股怒气,即将喷涌而出。
只要一想到周书景抓容枝的手腕那个场景,他心里就不得劲。
下手愈发的重,片刻之后,他才缓缓冷静下来。
沈放临走时,不忘丢下一句话:“再缠着她,你就该进医院了。”
沈放没下死手,但周书景还是疼的直掉眼泪。
周书景站起来,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脸上多了几道红印,嘴唇还有干涸的血液,身体也疼的要命。
周书景满脑仇恨。
他想,
沈放不让他接近容枝,
他偏要!
而且,他会让容枝成为他周书景的女朋友。
而沈放,
只配被他踩在脚下。
想想沈放在他身后垂头丧气的场景。
周书景笑了,却扯动了受伤的唇角。
他碰了碰那,目光里仿佛淬了毒。
居民楼很破旧,一片古老的墙,上面盖着有刻花纹的墙头砖和枯萎的爬藤植物。
容锦提着破旧的书包,打开生了锈的铁门,看着周围都是垃圾的路,心里对容悯一家,怨恨更深了。
容锦走上五楼,拿出钥匙打开门。
“死丫头,回来这么晚,存心饿着你弟弟你就开心了是吧?”王翠兰穿着黑色的围裙,手里拿着锅铲,凶神恶煞的,说话的时候带夹带着唾液。
容锦皱眉,觉得恶心极了,哒哒哒的跑进厕所呕吐。
王翠兰挑眉,豆豆大的眼睛几乎都是黑球,眼睛凸起,鼻子大而笨重,厚重发灰的厚嘴唇,再加上油腻的大饼脸,一脸凶样。
她大步走到厕所门口,骂骂咧咧的:“没有富贵命养一身富贵病,下次再回来这么晚,看我不弄死你!赶紧给你弟弟洗澡!”
容锦用清水清理口腔,生理眼泪顺着眼角流出来,她擦干净。
拿起澡盆接洗澡水。
她弟弟,容小宝,已经八岁了,被宠的连饭都不会吃,还要大人喂。
容锦看不起王翠萍重男轻女丑恶的嘴脸,可她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之前的狐朋狗友听说了她的事,直接就把她拉黑了。
所以,容锦逼不得已,只能暂时寄人篱下在这。
容锦去到容小宝的房间。
容小宝正在玩今天新买的乐高,容锦眼神一滞,心里的怨恨更深了。
家里穷,可偏偏就是不亏待这个臭小子。
连玩具最便宜的都是五百块的乐高拼图。
容锦垂眉,遮住眼中不满的情绪。
站在容小宝面前,强硬的说:“跟我去洗澡。”
玩的正起劲的容小宝淬了她一口,不屑的瞪着她:“臭丫头,这么晚回来,去哪鬼混了!”
容锦强忍怒气,抓住他的手:“你给我去洗澡!”
容小宝想甩开她的手,却怎么甩也甩不开,他望着容锦,见她一脸凶恶,立马扬起眉瞪着眼。
“容锦,你给老子死开!”
“行啊你,这么小就会骂人了是吧!”容锦拿起门后的撑衣杆,抓起容小宝就打。
容小宝痛的鬼哭狼叫,被容锦压在地上,压制的死死的。
“我叫你骂!叫你骂!你就跟你那个妈一模一样,粗鄙,又恶毒,小小年纪不学好,看我不弄死你!”
容锦癫狂的咒骂着,这几天高压的环境下,让她整个人就紧绷着。
容小宝的叫骂是根导火线,容锦再也受不了了。
在学校,所有人都不把她当回事,在家里,就连最小的容小宝都能骂她!
“你个杀千刀的赔钱货!”王翠兰在厨房听到宝贝儿子的哭声,匆匆跑过来,看到眼前这一幕,只觉得血压飙升。
她过去一把甩开容锦,反手给她几耳光,嘴里还骂道:“臭婊子,敢欺负老娘的儿子,这是活腻了!”
容小宝也不哭了,站起来拿起那根撑衣杆,重重的打在容锦身上。
容锦痛的话都说不出来,直掉眼泪。
不知道多了多久,王翠兰跟容小宝终于停手。
王翠兰心疼的抱起容小宝,摸摸他的头,亲了一口。
“宝贝儿子不疼啊,妈妈给你做红烧肉吃!”
“还有排骨!今晚不给这个贱人吃饭!”
“好好好,听儿子的。”
……
容锦躺在地板上,脸上有几道巴掌印,头发凌乱,衣服也被扯的更破了,她流着眼泪。
哽咽着。
她狼狈的站起来,从王翠兰房间里的盒子里偷偷把所有钱拿出来,放进内裤里。
双眼猩红,因为气愤胸口上下起伏。
恶毒的看了王翠兰母子一眼,冲了出去。
王翠兰也没去追,又骂了几句。
冲到楼下的容锦还能够听到:
“贱丫头,死在外边最好,有本事就别回来了!”
夜深了,灯光渐渐暗淡,月光如水,整座城市沐浴在闪亮的霓虹灯下,窗外依旧喧嚣浮华。
午夜时分,容枝抱着昏昏欲睡的肉肉,一身白裙,走在石桥边上。
夜晚的风比较清凉,没有白天时的燥热。
容枝面色平静,晚风抚起那如丝绸般的秀发,月光打在她身上,泛起粒粒光辉。
她漫步走过石桥,听到细小的抽泣声。
脚步一顿,走过去。
容锦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里面的衣服也被住在桥下的流氓撕烂了。
她原本拿了钱,逃离了那家市井的家人,就想着去酒吧里放纵一下,谁料刚出酒吧没多久,就被住在桥下的流氓拉进来巷子里。
对她做了苟且之事。
手里的钱也被抢走了,身上也是破破烂烂的,她不想回去。
要是回去的话,指不定要被王翠兰那个泼妇打的半死。
她无助极了,蹲在石桥的边边上哭。
半响,头顶上投来一片阴影。
她心一颤,刚刚的事情历历在目。
容锦不敢抬头,生怕一抬头就看见那肮脏的嘴脸。
容枝静静的俯视着容锦。
你瞧,容锦在原生家庭里待了几天,就受不了。
可容枝,待了整整十八年。
她并不是原来那个容枝,可又是。
这些世界本是叙川与天道爹爹用神力创造出来的。
每一个人都是有血有肉。
她虽没有经历过那些腌臜事,但神魂与身体融为一体时,曾经那些事,也跟她本人融于血肉之中。
可容锦到底是无辜,不该怪罪于她。
“容锦。”她蹲下身来,轻声喊道。
容锦一怔,听到熟悉的音色,猛地抬头。
她愣愣的。
“是你。”
容枝打量了她一下,不喜不悲。
“你看到我这样是不是很满意?”容锦伤心极了,眼泪哗哗的掉下。
她始终想不通,明明她才是跟容悯夫妇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女儿。
为什么容枝一回来就抢走了她所有的荣华富贵。
容枝没有开口解释,不顾容锦的挣扎把她带到一家酒店,给了她一张卡,里面有十万元。
容锦捧着那张卡,心里说不出是怨恨还是感激。
她看向干净整洁的房间,瞬间悲从中来。
容枝打开窗户,怀里还抱着肉肉,她眺望远处的灯光。
淡淡开口:“容锦,这是我唯一一次帮你,也是最后一次。”
喜极而泣的容锦一怔愣,她心有不甘:“可要不是你,这些我都手到擒来,根本不需要你的施舍。”
容枝根本不屑于看容锦,她轻哼一声,扭头一笑:“别忘了,是你,剽窃了我的人生。”
容枝眼神迷离,嘴里喃喃道:“其实你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容悯的亲生女儿。”
容锦听此,呼吸都放轻了。
确实,她在初中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只是,她不敢告诉容悯,便一直隐藏着,谁料,还是被发现了。
容枝笑了两声,抱着肉肉走到门口,没回头,只是风平浪静的说道。
“下次最好别再招惹我,否则,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话音刚落,容枝就抱着肉肉离开了。
容锦眼神呆滞,久坐在床上,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