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无言的花开满大地,

  深情的星也将照亮夜空,

  而彼此相爱的人啊,

  将紧紧相拥,

  在充满鲜花

  和星光的世界。

  ————希望

  大唐,永徽五年,圣人励精图治,正是天下富足之时。时年秋,太常寺卿因妻母亡故,辞官丁忧,圣人与长孙无忌等托孤大臣因皇后废立之事暗中较劲,天下虽是太平之象,却也暗流涌动。

  岭南路,韶州治,虽是边陲之地,倒也繁华。晌午,城中人来人往,一男子头戴斗笠,身披鹤氅,正沿着大道直行。只见他形色匆匆,在路口右转,进入东市,随即径直走进一家名叫“邹记酒店”的饭馆。

  “小二,给我打一斤上好的女儿红,备几个下酒好菜。”那男子径直走向最近的座位,取下斗笠放在一边,一屁股坐下,往四周瞧了瞧,打量了一番周围的食客。

  “哟!冯爷,今儿个怎么有空来我们这儿吃饭了,平时可是想见你一面都难啊!小二,赶紧给冯爷看茶!”掌柜一面谄媚的朝着男子打招呼,一面大声吩咐小二。

  被称作冯爷的男子,额头宽大,一对霸王眉,配着一双丹凤眼,胡须长长的垂下至胸口,颇有些古时关公的味道。只见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即啐道,“呸,这茶也忒淡了一些,你个掌柜的开这么大一间酒肆,还舍不得些钱来进些好茶。”

  “哎呦!冯爷,这您可就冤枉在下了。这可是上好的龙井,只是泡的淡了些。虽说比不上顶尖儿的好茶,但也着实花了在下不少银子。”掌柜的有些不乐意,但还是笑着对冯爷解释。

  “放屁!老子虽不懂茶,但也不是傻子,这个时节哪来的龙井!”冯爷又啐了一口,面露不屑。

  老板忙看向四周,确定没有人听见俩人的谈话后,随即红着脸,讪笑的解释道,“嘿嘿。存货,存货,这是存货。”

  冯爷不再搭理掌柜,只自顾自的看着桌子,自言自语道:“不知走到哪了……这个点儿了,也快到了啊。”

  时值初秋,东市里小贩吆喝声此起彼伏,夹杂着些讨价还价的声音。不一会儿,一个瘦长的身影出现在酒肆门口,此人三十来岁的样子,身着一件麻布长衫,戴着斗笠,剑眉星目,配着一张瓜子脸,挺拔的身躯散发着英气。

  他朝酒肆内扫了一圈,随即径直走向冯爷。“武安兄,别来无恙啊”,男子朝着冯爷笑着说道。

  冯爷此时早已起身迎了上去,笑道:“黎……柏舟兄,好久不见!快入座,快入座。小二,酒呢,还不快点拿上来。”

  柏舟在冯文对面落座,取下斗笠放在一边,看着陆续上来的菜,朝着冯文叹道:“当今天子圣明,治国有方啊。这韶州虽是边陲之地,百姓安居乐业,倒也不比中原差多少。”

  “这韶州物产颇丰,四季温和,韶州刺史治理有方,这几年百姓生活倒也富庶,你来的赶巧,几天后便是中秋,这几天城中正准备庆祝事宜,比平时热闹了不少。来来来,庆祝我俩时隔多年再次相见,先浮一大白!”冯文给俩人倒满了酒,俩人端起碗,仰头喝下。

  “好酒!”

  “这酒肆掌柜的虽说抠了一些,但他家的酒却是在这韶州城内独一家,要不然,我怎会在此接待你。”冯文扫了一眼掌柜的,朝着柏舟说道。

  “呵呵,对了,我让你帮我打听的事怎么样了?”

  “呜,问到了,这青丘山啊,就在韶州城东北,你出城沿着翁江一直走,走到尽头就是了。那地方产出青雘,烧瓷器的匠人喜欢去那地方挖来给瓷器上色,不过你到那鸟地方作甚?”

  “《山海经》上记载,青丘山产一种鸟,名为灌灌,它的羽毛对我有用。”柏舟沉吟了一会儿,看向冯文道。

  “要我说啊,这《山海经》也就是给童生看的故事书,那上面记载的东西,这么多年,也没见有人遇到过,你又何必去跑这一趟呢。”

  “……不论如何,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也要去试一试。”

  “唉……你这又是何苦呢,人死不能复生,看开点吧。照顾好自己,也才能让她们走的安心啊。你……”冯文叹了口气,正要接着往下说,却看见柏舟直直的盯着自己,眼睛里似有一团火在燃烧。他连忙摆摆手,“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我这不也是关心你嘛。”冯文又吃了口菜,接着说道:“哎,反正我最近也没事,又赶上旬休,就陪你跑一趟吧。”

  “那便多谢了,这事儿我欠你个人情,以后定当还你。”柏舟站起身,对着冯文长长的作了一揖。

  “呵呵。还就算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就行,就你这样折腾,我怕你这小身板儿吃不消。再说了,伯母以前没少照顾我,没有你们,也就没有我冯文了。”冯文挥了挥手,“来,喝酒喝酒。”

  酒足饭饱后已是下午,俩人结完账走出酒肆。午后的阳光格外刺眼,晒得人头皮直发烫。

  冯文眯着眼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天,说道:“这个时辰也不太好赶路了,这样吧,我陪你在这韶州城内逛一逛,了解一下这边的风土人情,也好方便咱接下来的行动,今晚就先在我家将就一晚,明天一早咱就出发。”

  柏舟想了想,见他说的确实有道理,便点头以示同意。

  二人在韶州城内逛了一圈,说是了解风土人情,其实就是吃了些当地的特产小吃,又去西市看戏,一直到酉时关市后才离去。

  二人到达冯文的家中时,已是黄昏。

  冯文的住所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院落,正门进去,是一个石质屏风,屏风后是有三间中等大小的茅屋所围成的院落,家中无人,院子里略显冷清。

  柏舟仔细打量了一会儿,略有些惊讶的看着冯文,“你好歹也是一个州的录事参军事{注.录事参军事,唐朝州刺史之下统领各曹参军的实权官职},怎么住的这等寒酸?”

  “呵呵,我倒不觉得这里寒酸,想我小时候在村子里,住的可比这个差多了,一到下雨天,啧啧。。。。。。”

  “呵呵,倒是我忘了。”柏舟笑着回道

  “好了,快进屋吧。”冯文说着打开了堂屋的大门,点上灯,又对着柏舟说道:“这院子本是上一任录事参军事所有,当年我还是司法曹参军时,和他关系处的不错,后来他告老还乡,便把这院子赠与了我。”

  柏舟点点头,随即找了张椅子坐下,看着冯文将屋内外的等全部点燃,他犹豫了一下,抬起头来问道:“李魁最近可有和你联系?”

  冯文走进屋子,拉了个椅子坐在柏舟旁边

  “李魁?呵呵,你不说我都快忘了有这号人了,听说啊,他现在都是一州刺史了,也算是封疆大吏了。人啊,一发达,就忘了本咯。当然,你除外哈。”

  柏舟闻言一愣,李魁早年和他闹了矛盾,两人在那次争执之后便很少往来,也就是在柏舟结婚那天,李魁派人来送了礼,他本以为李魁至少会和冯文联系,没准还能让冯文牵个线,将以前的矛盾化解,没曾想李魁竟连冯文都没有联系。

  “以前你俩可如同亲兄弟一般啊……”

  “害,不说这个了。我倒是很好奇,你当了这么久的太常寺卿,你来说说,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神一说。”

  柏舟看着冯文,他记得冯文从小便痴迷于鬼神之说,小时候,每到中元节他都会到院子后面的坟山去守一宿,就为了亲眼看看鬼长什么样子,但在连续三年都无果后,冯文便对这类事情失去了兴趣,谁曾想自己做了大唐的太常寺卿,管理国家的祭祀,在冯文眼中,自己自然是最接近鬼神的了。

  柏舟呵呵一笑,随即说道:“你可曾听过一句话,这句话里边暗藏鬼神的真相。”

  冯文一听便来了精神,他拍了一下柏舟的大腿,激动不已,“什么话,快告诉我!”

  “嘘——”柏舟指了指门口,故作神秘的说:“隔墙有耳——”

  冯文一听,立马起身将门关上,“这下可以说了吧,快说快说!”

  柏舟站起身,靠近冯文的耳朵,悄声说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噗嗤,哈哈哈!”

  冯文看着大笑的柏舟,脸都青了,他锤了柏舟一拳,“好啊,我诚心诚意的问你,你却消遣于我。”可随即他也笑了起来,“呵呵,果然这世上没有鬼神一说,倒是我太傻了。”

  “那不是,若这世上真有鬼神,那我俩今晚上指定会被狠狠揍上一顿了”,冯文闻言,又锤了柏舟一拳,说道:“倒也是。”

  “若世上真有鬼神,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冤屈了……”柏舟叹了一口气,有些恍惚。

  “啪!”冯文又锤了柏舟一拳,说道:“你别在那娘们唧唧的伤春悲秋了,但将行好事,莫要问前程。”

  “你tm已经锤了我三次了!真当我不知道你想的什么啊!”柏舟笑骂着还了冯文一拳。

  “好了好了,不说了,睡觉吧,睡觉吧。明早还要赶路呢。”冯文连忙打了个哈哈起身去收拾屋子。柏舟看着冯文的背影,不由得陷入了沉思,“没有鬼神……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