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良总是一副笑脸,可能是因为他运气一直都不太好吧。他刚加入龙武卫没多久,混沌之战就爆发了。耘国能打仗的部队都派上了战场。到最后,连龙武卫也跟随国君加入了战斗。
那场关乎人类存亡大战,至今仍是他的梦魇。
云良记得,那是他参加的第一场大战。自己的兄弟在身边一个个倒下,鲜血染红了大地,空气中充斥着痛苦的哀嚎……
死亡萦绕在他的周围,他的脚也断了。
在他倒下的那一刻,心里是不甘的!
……
云良想要女人,非常地想。
他还不到三十岁,血气方刚,怎么会不想要有个女人呢?
每次看到那些洁白的肌肤,起伏的波涛,他的心就像猫抓一样难受……
只可惜,他是一个瘸子,一个扫大街的铲屎官,而且他还有一个儿子。
……
此刻,云良正躲在树荫下,目不转睛地望着城门方向。他吃饭的家伙——扫把,被他丢在了一边。
那是一名少女。
以云良那让人有些难以理解的挑剔眼光来看,眼前的这个少女,将就还可以。
让云良觉得可以的,自然不是少女那一头干练的短发,而是她的身材,纤腰、丰臀、大长腿……典型的运动型美女。
少女穿着守备军的夏季制式短打,腰间挂着雌雄一对剑,雄剑是干将,雌剑叫莫邪。
她一路走来英姿飒爽,留下一路香风。
郡上那些没见过世面的男人,肯定不舍得错过这样的美景。
一些行事张狂无忌的登徒子,站在那里尽情欣赏。还有些有贼心要面子的正人君子,抓准时机偷偷瞄上几眼。
……
天蔚大陆没有封建礼教这种东西,人们的衣着服饰比较自由随性,一般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一到夏季,男人们时常能看到一些不错的风光。
时间快到中午,白晓提着太猫笼子蹦蹦跳跳回家去了。云昭明则到南城门来找老爸。
当他看见自己老爸的时候,也看到了那个女守备军。
“老爸,这个美女姐姐是谁啊?”
听到声音,云良才发现身后的儿子。他抹掉自己嘴角的哈喇子,说道:
“这个美女姐姐啊,她就是吕勇校尉的女儿。她刚从木兰军回来,现在是我们郡上守备军女子队的队长。”
“那个坏蛋头子的女儿?”云昭明难以置信,“那家伙黑得跟牛粪一样,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儿?真是奇了个怪,肯定不是亲生的。”
“听说她娘长得很漂亮。”云良自顾自地接着说,“真的是越长越漂亮了,也不知道吕勇校尉会不会同意我们的事儿?”
云昭明一脸无奈,看样子,老爸这是又犯病了。
“那她怎么不做木兰军了?”
“吕姑娘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枪,一心想要当个女将军,加入了木兰军,肯定是不愿意回来的。听说是吕校尉担心她的安危,用了好多办法,才把她调了回来的。回来好啊,好啊……”
没管自己的儿子,云良已经身不由己地朝那个美女“飘”了过去,虽然瘸了一条腿,那动作却是相当灵活、潇洒。
云昭明只是希望老爸这次不会受伤太深。
……
“胜男,什么时候回来的啊?都变这么漂亮了。”
云良凑到了吕胜男跟前,还好不要脸地朝对方挤了挤眼。
“你是?你是?”
见对方一时没想起自己,云良一边自报姓名,一边指了指自己的瘸腿,“云良,云良,你在郡上读书的时候我们还见过的。”
“哦,云良大哥啊!都这么多年了,我记得当初你还在追求我们的美女导师呢,哈哈……”
被对方说出自己的糗事,云良一时有些尴尬,抓了抓儿子为他修剪的怪异发型。
“那时候,缘分未到,缘分未到……”
吕胜男看到了后面的云昭明,问道:“云良大哥,这个就是你的儿子吧,都长这么大了。当初你带着他来到郡上的时候,还是个丁点大的小婴儿呢,现在都这么大了。”
说着,摸了摸云昭明的小寸头。
“美女姐姐,我叫云昭明,你可真漂亮啊!”云昭明眨巴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道,“我老爸在那边偷看你好久了。”
吕胜男呵呵一笑。
云昭明还想替老爸说点好话,就被云良一把拉开。
“胜男你不要误会,这小子不是我亲生的。”
吕胜男没想到对方会说这个,看了看这对父子,最后说道:“我想也不是你亲生的……”
云良大松了一口气。
“孩子嘛,肯定是他妈,也就是你老婆生的啊。让你生,你也没那本事。”吕胜男笑着说。
“哎呀,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人家还是个黄花大小伙子,还没结过婚呢。”
云良难得脸红,接着又挺胸抬头继续说道:“我辈任侠行走江湖,舍身取义,泽佑苍生……这小子就是我好心,在路上捡的。对,还有这条老狗也是。”
吕胜男也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回以笑脸。
云昭明以为美女姐姐不相信,赶忙替老爸说话:“美女姐姐,我真的不是我老爸亲生的。我可以作证,我老爸捡我的时候,我也在场。”
云良以手掩面,无可奈何。
吕胜男也被逗乐了,“还说不是亲生的?你看你们父子两个,不能说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哈哈……”
云良还想解释,就在这个时候,吕胜男突然就收起了笑脸,立身行了一个军礼。
“吕校尉!”
云昭明转过身,才注意到身面走来了一队军卒,一个个满脸凶相。
其中那个骑了匹黑马的家伙就是吕勇,不到五十岁的年纪,生得膀大腰圆,络腮胡子,黑白相间的短发根根竖立,看着就不像好人。
他的马鞍一侧还挂了一柄煞气逼人的重剑。
稻香郡地处偏远,郡城里缉凶捕盗的捕头、快手,守城看门的兵卒,还有进山巡逻的巡边、哨探,都归这个吕勇管辖。
“换班就快些回衙吃饭,和不相干的人闲聊什么!”
吕勇语气威严,完全没有一个做父亲的慈爱。
“是!”
吕胜男行了一礼,然后快步离开了。
云良意犹未尽地看着那离开的身影,那身材……
“铲屎官,你看什么看?”吕勇用手指戳着云良的额头,说道,“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东西,一天天追求这个,追求那个,也不想想,有哪个女人瞎了眼,会看得上一个带着拖油瓶的瘸腿铲屎官?”
在云昭明心中,这群军卒就是稻香郡的坏人,就是他故事里的反派。
他高声反驳道:“我老爸不是铲屎官!”
“哟,你老爸天天在街上清理牛屎马粪,不是铲屎官是什么?铲屎大将军?”
说话的叫齐多福,他是吕勇的副官,也是他的心腹手下。
“我老爸是龙武卫。”
“哎哟喂,龙武卫哟,好吓人。传说中的国君亲卫啊,那可都是万里挑一啊!”吕勇一脸不削,“就你老爸那瘸子,还龙武卫呢。他就会吹牛哄小孩,骗女人。”
其他的军卒也跟着附和。
“看这瘸子油嘴滑舌的贱样子,哪里像龙武卫了?”
“我听说八百龙武卫在混沌之战的时候,可都是死绝了。他怎么可能是龙武卫呢?要真是龙武卫,这瘸子也是一个逃兵。”
云昭明高声反驳:“不是的,我老爸不是逃兵。他是被打晕了,才活了下来的。”
有军卒阴阳怪气道:“哟,那你老爸还真是运气好啊。依我看啊,他是假装晕倒,躲在战友尸体下活过来的吧。”
“肯定还得涂点队友的血才行啊。”
……
军汉们你一言我一语,都以嘲笑云良为乐。
“对对对,我肯定还得要憋住气才行,哈哈……”云良不以为耻,也附和道,“要是不小心放了个屁,那不就前功尽弃了。”
“这小子就是一个懦夫,懦夫是死不了的!”
“……”
云昭明即恨这群军汉,又气老爸,恨恨说道:“你们以多欺少,不是英雄好汉!”
“哟,还不服气?”吕勇冷笑一声,豪迈地说,“也行啊,要是你老爸真的是龙武卫,我跟他一对一,决斗,问他可敢一战?”
云昭明转头看向老爸,他真希望老爸能答应决斗,好好教训一下这群混蛋。
到最后,云良只是打着哈哈说:“我哪是什么龙武卫啊,哈哈哈……不打,不打,我可打不过吕校尉。”
那群讨厌的守备军又嘲笑了几句,才一个个离开。
吕勇最后留下一句:“铲屎官,以后你再敢去骚扰胜男,小心老子打断你另外两条腿。”
稻香郡向西,过了清水河就是绵延数万里的西风岭山脉。
听老人们说,耘国建立之初,这地方还没有稻香郡,就只有一个叫西风堡的军堡。驻扎着一支军队,为耘国守着这一方边陲。只是有西风岭这道天然的屏障,除了从山里跑出来的凶兽,连个敌人的影子都没见过。
有军队坐镇,进山狩猎的猎人小队,采药的药农,还有那些喜爱冒险的探险者,都聚集到西风堡周围驻扎、补给。
渐渐的,饭店、酒楼……各种做生意的也都来了,西风堡周围的人越来越多。
再后来,军队被调走了,国家派来了税务官,人们围着西风堡胡乱筑起了城墙,稻香郡也就有了。
……
云昭明陪着老爸去交了差事,父子俩出了南城门,沿着清水河往家走。
河的两岸,满山遍野的稻树已经开始抽穗扬花。微风吹过,满是稻花香。
天蔚大陆可没有种在田里的水稻,这里的稻都是一棵棵高大的稻树。
相传是仙族给人类送来了稻树种子,才让人们吃饱了肚子。
在河的对岸,一位瘦削的老人正在稻树下悠然自得地乘着凉。
云昭明朝老人用力挥手打着招呼。
“诶!袁大爷,快回家吃饭啦!”
“快啦!”老人望着垂下的稻穗儿,满脸和蔼的笑容,“今年这稻子啊,长得可真好。”
……
云昭明从地上拾起了一块小石片,用力掷出。石片在清水河面上跳跃着飞向远处。
“老爸,我到底是不是你捡来的啊?”
走在后面的云良抓了抓头,“儿子,你当然是我亲儿子啊。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在外人面前就说你是我捡来的,这样你老爸我才有机会给我们家找个女人啊。”
云昭明眼珠子一转,问道:“我娘叫什么名字?”
“王小花。”
“漂亮吗?”
“漂亮!天底下最漂亮的女人。”
“我娘她是做什么的?”
“你娘是裁缝,那一手针线活,人人都夸。”
“我娘怎么死的?”
“生你难产死的。”
“回答很快嘛。”云昭明狡黠一笑,突然问道,“那我外公叫什么?”
“外公,外公啊?”云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就是你娘的父亲,对吧?王大伯,你外公叫王大伯。”
“王大伯?”云昭明一脸狐疑,“怎么会有人叫王大伯?老爸你就别骗我了。”
“我没骗你,真的。”
“那你额头上怎么流汗了!”
云良无奈,儿子老是问他这些问题,问过的问题不能记错了,记错了这小子肯定会发现的。难的是这小子还时常冷不丁提一些新问题,让他焦头烂额。
“大热的天,不流汗,难道流油啊?”
“老爸,你就不要编故事了,我都快十岁了,不小了。”
“我哪有编故事,你娘就叫王小花。”
“王小花,老爸你编故事的技术也太差了。当初也不知道多想一下,编一个好听一点的名字。”
看儿子完全不相信,云良使出了杀手锏。
“哎呀,我命真苦啊,一个大老爷们儿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小子养大。媳妇也找不到,你小子还不相信我,哎呀,我好痛心啊……”
“好啦,好啦,每次都是这招。”
云昭明也只能放弃,转眼他又坏笑着说道:“柔柔老板娘不是给你介绍了媳妇吗?是你自己不愿意的,怎么能怪我呢?”
“她给我介绍的……要么是四五十岁能当我娘的,要么就是只知道吃饭,不知道放碗的。还有上次那个家伙,鼻毛比我头发都要长,哎哟,想想都吓人。”
想起那个不知道是大叔还是大婶的家伙,云昭明也打了一个哆嗦。
“你老爸我好歹也是一个龙武卫,还长得如此风流倜傥。想当初在龙城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大家小姐想要和私会呢。只可惜……”
龙城是耘国的都城,也是耘国最繁华的城市。
最后,云良一声长叹,“你老爸我还不到三十岁啊,她们就想把我当一辆老破车给处理了,我不答应!”
最后一句,说得斩钉截铁,转眼他又眉飞色舞起来。
“现在好了,吕姑娘回来了,也长大了。她是木兰军,我是龙武卫……”
看着老爸那一脸的陶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明天就要和吕胜男拜堂了呢。
“老爸我支持你!到时候,老爸你娶了美女姐姐,我们家就有女人了,就不用再怕和别人家吵架了。”
……
清水河岸边,有一片果树林,桃李杏梨都种了一些。林中有几间砖瓦小屋,很是恬静,屋前是用竹篾围成的小院。
这就是父子俩的家了。
云昭明还没进屋,就跑去了河边,查看一早放下去的地笼。
今天运气不错,抓到了一条大青鱼,还有几条清水河特有的黄腹银背鱼。云昭明将那些太小的鱼苗丢回了河里,高高兴兴把几条大的提着跑回了院子。
云良从菜园子里摘了两个大茄子。父子俩便开始忙活着做午饭。
云良将大青鱼在院子里的石台上处理。
石台是父子俩砌的,还以竹筒为渠引来了山泉水。
云昭明则忙着处理那几条黄腹银背鱼。他要趁着天晴,将这些银背腌制,做成稻香郡的特色美食——旬香鱼干。
“老爸,等我学好了武艺,我就去打死那群坏蛋,替你出气。”
云昭明一边熟练地刮去鱼鳞,一边气愤愤地说道。
听到儿子的话,云良一愣,手中的菜刀险些切到手指。
“打死啊?”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想了想,“你可不能把吕校尉打死了。要是他死了,吕姑娘会恨我的。”
“好吧,那就饶那坏蛋头子一命。”云昭明退了一步,“但是,我一定要打死齐多福那条舔狗。成天跟在吕勇后面拍马屁,一看就不是好人。”
“别胡说。”
“我没胡说。我敢打赌,要是坏蛋头子说一句:屎好吃。齐多福那家伙肯定会把我们全郡的茅坑都吃光的。”
“你这嘴巴啊,太坏了。”云良转头又问道,“他儿子齐正言不是你小弟吗?你这样说他老爸合适吗?”
“齐正言那小子也不是好人,给我当小弟也没安好心。”
云良也忍不住笑了出来,“那……那要是齐多福家里的人找你报仇怎么办?你也是知道的,那家伙还有个九十多岁的奶奶,还有个娘,他还有两个兄弟,还有他媳妇,两个女儿,还有,还有他兄弟的媳妇和孩子……你到时候记得要把他们统统打死,不然他们来找我们报仇可就麻烦了。”
“全都打死啊?”云昭明有些犹豫,“会不会太残忍了?我可是要做任侠的。”
“不残忍,不残忍。”云良说道。
云昭明想了想,“还是不要了吧。齐正言不安好心,他那个太奶奶人还是很好的,上次还教我怎么腌旬香鱼呢。我还是揍齐多福那家伙一顿算了。”
“不行,揍一顿可不行,他们全家都会来找你麻烦的,到时候跟我们吵架。你又不是不知道,郡上这些妇人吵架有多厉害,端把凳子,叉着腰能吵上好几天。她们家女人又多,我们家现在还没个女人,到时候怎么办?你不怕吗?我可是怕得很。还是统统打死,这样最好。”
“不行,不行。”云昭明不住摇头,“作为一个任侠,是不能乱杀无辜的。”
“那,那就饶了他们的小命?”
“饶了,饶了。”云昭明有些郁闷,“想做个任侠也太憋屈了,一点都不像故事里说的,杀也不行,打也不行,骂又骂不过……一点也不爽。”
……
没过多久,饭菜就端到了院子里的树荫下。一道水煮青鱼,一盘炒茄子,还有一小碟旬香鱼干。
边上的老杂毛狗已经开心地吃着了,那满满的一大盆米饭就是它一顿的口粮。还好有稻树,要不然普通人家怎么养得起这大家伙,吃都能吃穷了。
对于洗碗这件事,没几个是心甘情愿的。
吃完饭,父子俩照例猜拳决定谁洗碗。经过残酷的三场角逐,最终云良败下阵来。
清水河潺潺流动,反射着粼粼波光,漫山的稻树叶子随风起舞,远处的西风岭山脉依旧广袤而神秘。
……
在耘国,孩子从六岁到十二岁都要送去学堂,学习基础文课知识,并进行基础武课训练。这七年的教育称为启学。
……
稻香郡启学学堂,宽敞的教室里坐着三十几个孩子。
还没到上课时间,云昭明和白晓坐一张长桌,正在和前面一胖一瘦两个孩子商量着什么。
白晓把那只太猫也提了来。才过去一天,那只太猫就好像已经接受了白晓,站在笼子里,安安静静等着伺候。
白晓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小十七”,说是为了记住买它的时候花了十七钱。
“老大,你的意思是,我们去找那个剑仙拜师?”
问话的是胖子杜大宝。云昭明常说他是:大粪过路都要尝一下咸淡。
“对,就是那个叫晏离的剑仙。我老爸说了,晏离剑仙是天剑院的弟子,剑圣李小白的师弟。天剑院可是剑法天下第一,可厉害了……”
云昭明心想:要是自己能跟着剑仙学剑,很快就能成为小剑仙,小任侠了。到时候,看还有谁敢欺负他们父子俩?
白晓问道:“会不会是骗人的?我娘说她在郡上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来就没见过什么剑仙。”
“青山云鹤鸣,长空剑无影。这两句诗就是说那个晏离剑仙的,怎么会是骗人的?”云昭明坚信自己的想法。
“哪有什么剑仙?这些就是郡上这些人用来骗外乡人的,让他们来找剑仙,来游玩,好赚他们的钱。”
插话的瘦子就是齐正言,那个欺软怕硬、阿谀奉承的齐多福的儿子。
“就有。说书的胡大爷跟我说过,他曾经就见过晏离剑仙一面。”云昭明没好气地说,“再说了,剑仙怎么可能在大街上让大家天天看到。”
“我妈说胡大爷就没一句真话。他不是还经常说:有人在西风岭里捡到异宝,遇到神仙,挖到仙草,抓到神兽呢……那些都是故事,老大你也信。”
齐正言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那副玻璃眼镜,那是他老爸花天价从岭州州城里给他配的。
耘国有二十九州,州下面设府,府下面才是郡。稻香郡就归岭州永和府管辖。
“废话,我就信怎么啦?故事也不可能都是假的吧。”
虽说齐正言也是云昭明的小弟,可总感觉这小子不安好心。
齐正言家里虽说有钱,却绝对不是一个纨绔。其实在大多数稻香郡父母的嘴里,他就是那个所谓的“别人家的孩子”。什么都好,听话懂事,知书达理,最主要的是文课成绩还很好。他最大的爱好就是读书,只可惜,小小年纪却把眼睛搞坏了。
白晓问:“昭明哥,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剑仙啊?”
齐正言满脸堆笑插嘴道:“晓晓,我们还是不要去了吧,深山里面太危险了。”
“去,怎么不去?等放了假,我们就去。”云昭明看了一眼齐正言,“跟着郑导师学武,就算是学一辈子,也还是打不过他老婆。”
对于这一点,几个孩子还是一致同意的。
……
“当当当……”
上课的钟声响起,导师郑雄风走进了教室。
郑雄风,听名字很威猛,却是一个相当瘦弱的青年。他走上讲台,扫视了一下教室,最后说道:
“白晓同学,你有爱心,这很好。可是这宠物啊,最好还是不要带到学堂里来,这会影响其他同学的学习,知道了吗?”
白晓站起来,低着头说道:“我知道了,导师。”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眼见自己的主人挨了批评,那只太猫也跟着大叫起来。
孩子们哈哈大笑。
郑雄风也忍不住笑道:“好吧,好吧,我饶了你。”
白晓缩了缩脖子,赶紧把太猫笼子放到了桌子底下。
在这种偏远郡城,学生不听话,导师大多都会使用毕生武学让对方听话。像郑雄风这种也不会啥武学,说话还很和气的导师,同学们都还是很喜欢的。
前面两节是文课,今天上的是识字和算学。平时也会讲讲大陆历史和地理知识,偶尔郑雄风导师也会教大家唱几首小调。
……
休息了一会儿,后面是两节武课。
稻香郡本没几个导师,郑雄风不仅要教授孩子们文课,同时还有武课。
云昭明觉得郑导师教文课没话说,可以说相当好了。可这武课就一言难尽了。老婆都打不过的郑雄风导师,就算是十个都打不过一个守备军。
……
学堂后面是一块巨大的草坪,孩子们正围坐在郑雄风导师的周围。
“导师,这个灵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啊。”云昭明天天练习武艺,可一直没觉察到那个人们常说的灵,心里也一直有这个疑问。
导师郑雄风慢慢解释道:
“《灵理论基础》这本书上说这个灵啊,它是我们这个物质世界的另一面。它不能被我们的眼睛看到,也不能被触碰到。灵最小的单元就叫灵元,人们控制灵的能力就叫灵力。有一种理论认为灵元是一种小到看不见的微粒,还有一种理论则认为灵元就是一种无形无质的能量……不过嘛,这些都还只是猜想。”
导师刚说完,白晓就举手提问:“导师,既然这个灵看不见,也摸不着,那这个灵真的存在吗?”
“晓晓,这个灵肯定存在阿,要不然大陆上那么多的灵师是干什么的?难道他们都是一群骗子,变戏法的?”
这话一出,又把孩子们逗乐了。
郑雄风接着说:“还有个最直接的证明:就是当一个生灵死亡之后,身体的重量会轻那么一点点。那一点点重量就是这个生灵的精神灵元,慢慢消散,回归了大千世界,那一点点,我们也叫它——灵魂。”
云昭明觉得那些理论性的东西,听起来玄之又玄,好像也没什么大用,他更关心其他的。
“郑导师,看又看不见,摸又摸不着,那我们要怎样修炼灵力啊?”
郑雄风说:“灵虽然看不见也摸不着,但我们却可以用精神去感知灵的存在。你们不要着急,静下心来,认真冥想,总有一天你们就能感知到身体里灵元的运转。到那个时候,你们就进入了灵师的第一重境界——灵动境。”
这时候,边上的杜大宝说道:“我也经常冥想啊,可始终就是感觉不到灵的存在。只是觉得越来越困,后来就睡着了。”
杜大宝刚说完,所有人都笑了出来。
待大家笑完,郑雄风说:“不要着急,我们人族大多数都要到成年之后才能感知到灵。十二岁之前能进入灵动境的是极少数。像武乘风大人那样六岁就进入灵动境的,百年难遇啊。”
云昭明有些失望,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是练武的奇才,可现在……自己都快十岁了,还不知道灵是个什么玩意儿。和自己的偶像——武乘风比起来,差太远了。
“导师,我们进入灵动境之后,就能变强了吗?”有一个孩子举手提问。
“进入灵动境之后,我们刚开始也只是能感受到身体里的灵元运转。通过训练之后,我们就能通过精神力控制一部分灵元的运转。到最后我们就能通过控制灵元的运行,来干预我们的身体里血液的流动、肌肉的发力……到那个时候,我们的力量、灵巧、感知能力都将得到很大地提升。”
云昭明心想:难怪吕勇那个坏蛋头子能够使用那么大一把巨剑,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强。
这时候,又有孩子问道:“导师,那灵动境之上呢?”
“灵动、飞花、太初、天人,这是灵师的四个境界。”郑雄风接着补充道,“但是,你们要记住:这四个境界只是对灵力控制能力的划分,跟武者的战斗实力没有直接关系。”
灵动、飞花、太初、天人,这四个境界云昭明听故事的时候早就知道了,他开口问道:
“郑雄风导师,灵动境就这么厉害了,那我们要是努力修炼,是不是真的可以像故事里说的那样长生不老、遨游天际啊?”
“长生不老嘛,你就别指望了。修炼灵力多活几年倒还是可以的,听说凤吾山的公山老神仙,坚持习武,都活了一百八十多了,还步履如飞呢。
“至于遨游天际,不用修炼灵力也是可以的,骑上飞行灵兽不就行了。要是你说的是像玄幻故事里那样,遨游在虚空之间,挥一挥手就毁灭一个世界的,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们,我们天蔚大陆的人,都没那个本事。”
云昭明有些失望。
好学生齐正言却有些开心,他只喜欢读书,对于舞刀弄棒修习灵力没有一点兴趣,他说道:
“灵师既不能长生不老,也不能飞天入地,也就打架的时候力气大点,也没多大用嘛。”
郑雄风纠正道:“正言,修炼灵力还是非常有用的。我们这个世界,许多事情都和灵有着密切的关系。修炼灵力可不仅仅是用来打打杀杀的,高级医师、匠人,还有星官、雨师……他们可都是灵师。”
……
又回答了孩子们的一些问题,郑雄风就不得不开始教大家习武了。
云昭明看着郑雄风导师那柔弱的身子比划着招式,一点劲道也没有,用花拳绣腿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了。更加坚定了他另投名师的决心。
其实云昭明大部分武艺都是跟着老爸学的,虽说老爸是龙武卫,可云昭明还是觉得一个当兵的,不管是龙武卫还是木兰军,肯定是没有传说中隐居深山的剑仙厉害。
启学阶段都是学的一些基础的东西,也不会太多。像稻香郡这样的小郡城,孩子们每天只用上半天课就行了。
课业结束,才刚到中午。
学堂大门口的外面,挤了乌泱泱的一大片。不是来接孩子们放学的家长,却都是一些大狗,黑白灰黄、高矮胖瘦各不相同。
见孩子们出来了,大狗们都跑向了自己的小主人。
杂毛大狗老远就看到了云昭明,冲过来又是舔又是蹭。
云昭明抱着大狗的脖颈也很开心,就是放开的时候,身上沾满了狗毛。
杂毛狗已经老了,一年四季都会掉毛。现在它身上的毛疏密不齐,颜色还很杂乱,确实有些难看。
白晓家的大狗通体雪白,非常漂亮,她叫它“公主”。杜大宝的大狗叫“团子”,胖得像头大肥猪,不过和杜大宝倒是很般配。
齐正言家里有钱,给他买的是一头血统纯正的太古犬,毛色金黄体型也大,齐正言给它取了个名字叫“书童”。
让云昭明很不爽的是,总是有人嘲笑他家的杂毛狗又老又丑。
这个时候,云昭明总会说:
“别看我家杂毛又老又丑,那是它在等待时机准备进化了。进化知道不?就是变成另一种形态,很厉害的。故事里都是这样说的,你们等着瞧吧……”
虽然嘴上这样说,其实在背地里,云昭明还是很羡慕齐正言他们的。
……
在耘国,有人聚集的地方就会有天涯楼。
天涯楼可不仅仅是人们喝茶、聊天的地方。它更像是国家散布在民间各地的发声筒。
每月上面都会送来一份《天涯月评》。上面刊印了最近发生的天下大事,还有国家新颁布的律法政令……天涯楼里会用说书的形式把这些讲给大家听。
平时的时候,说书人还会讲一些时下流行的传奇冒险故事。
人们闲来无事就喜欢走进天涯楼,花不了几个钱,却可以给无聊的生活添些色彩,晚上做梦的时候也会多一些素材。
……
五月中旬末,今天的天涯楼里坐满了人。
中央的木台上,一个六七十岁的老者端坐在长桌之后。只见他浅抿了一口苦茶,接着轻拍了一下桌案上的醒木,顿时吵杂的大厅安静了少许。
“各位乡亲父老、叔伯兄弟,还有小朋友们,老朽胡舟在这儿有礼了。”
说书人胡舟起身朝台下拱手行礼,随后整了整自己宽大的文士服,才慢慢坐下。
大厅角落里放了几张凳子,云昭明、白晓、杜大宝还有齐正言四人就坐在这里听书,这是他们的免费位置。
云昭明看着说书人的文士服就觉得别扭。
大陆上的人们,早就习惯了穿着贴身的窄袖衣裤,不仅活动的时候更加方便,而且穿起来也更加舒适。
整个稻香郡就这个说书人,还时不时地穿着这种宽袍大袖的文士服。
云昭明一直都在心里好奇,这长衫子也太奇怪了,前面一块,后面一块,都快拖到地上了。要是走路不小心踩到了,那还不摔个狗吃屎啊?也不知道拉屎的时候怎么办?哎,想想都觉得麻烦……
云昭明还在为说书人如厕的事操碎了心,台上的说书人已经开始了今天的故事。
“穿越重生、系统金手指这一类的故事,老朽也给大家讲了不少。今天就给大家换一下口味,讲一讲我们天蔚大陆真实的传奇故事……”
听说书算是天蔚大陆上,人类国家最普遍的娱乐活动了。开始飞檐走壁的武侠故事让人们津津乐道,后来飞天遁地的仙人故事在大陆上流行。到现在,要是故事里没个穿越、金手指,你都不好意思讲出口。
胡舟心中感叹:讲故事的人也难啊。
四周的看客继续说话打屁,各干各的。
没等来大家的一丁点儿关注,胡舟也不在意,继续道:“故事开始之前啊,首先要特别感谢冯氏山货行的冯老板慷慨解囊,打赏了一枚龙钱。冯氏山货行收售各类药材、皮货,价格公道、铜手无欺……”
“冯大叔还真有钱。”白晓感叹。
“就是,一块龙钱就是十个凤钱,一百个大钱,一千个小钱。”齐正言在一边笑脸附和。
龙钱、凤钱、大钱、小钱是大陆的通用货币。
“这奸商头子可是郡守夫人的老爸,大家为了讨好他,都去和他做生意,当然有钱了。”云昭明气愤愤地说。
“可大家都说郡守大人是好官啊。”杜大宝一边吃着饭团,一边含糊不清地说。
“宋大人是不是好官,我怎么知道。不过,我知道你是真的能吃。”云昭明说道,“杜胖子,你还吃?你看看你这胸脯,比女人的都大了。我敢打赌,等不到我们启学毕业,你就会成为我们稻香郡胸最大的男人。努力呀,杜胖子,让郡上那些女人们也瞧瞧,胸脯不是她们才有的!”
周围的桌子上,传来一阵“噗、噗、噗”的喷水声,接着就是一阵互相的叫骂声。
杜大宝却不以为然,继续干他的饭团。
台下说说笑笑,台上说书人还在继续。
“还要感谢东城富贵酒楼的张老板,打赏了两个凤钱。赵氏鞋庄的赵大娘子,打赏了一个凤钱……”
“有完没完,快开始了!”
“别打广告了!”
“……”
看来,不管什么时候,广告都不太招人喜欢。见广告没完没了,下边有人就不干了,接着就开始嘘声大起,场中一片吵杂。
“叫,叫,叫!瞎叫什么?”
一声大吼盖过了场中所有的吵杂。一个衣着华丽、体态丰腴的少妇从柜台后面站了起来。
“给老娘安静些!没老板打赏,你们还想听书?别不知好歹,就你们那十来个小钱坐一天的,老娘茶钱都不够,哼!”
她就是天涯楼的老板娘呼延柔柔,虽然名字里有两个柔字,可她却跟柔弱不沾边儿,她是稻香郡上出了名的悍妇。
呼延老板娘一发威,老少爷们都赶紧住了嘴,大厅中立马就变得鸦雀无声了。
“抱歉,各位大爷们,马上开始,马上开始。拿人手短,混口饭吃,见谅,见谅……”胡舟连忙起身拱手致歉。
等安静下来,故事才正式开始。
“啪!”
“千年以前,虚门在混沌之地突然出现,它联通了我们世界和另一个恶魔横行的异世界。还好当时仙族用一尊星珀奇石封印了虚门……
“从那以后,每隔五十年,仙族就会派出一位守护者来到大陆之上,守护混沌之地的虚门,守护这片大陆。
“启元539年,天蔚大陆最后一任守护者——修,神秘失踪。
“启元551年,也就是十年前,噩梦还是发生了。混沌之地一声震天巨响,虚门打开,异族铺天盖地涌入了天蔚大陆,所过之处,尸横片野、生灵涂炭……大陆危在旦夕。
“在这生死存亡之际,我们耘国的少君——武乘风,召集大陆各国势力以及天下英雄,用生命和鲜血封印了虚门,留下了一段可歌可泣的传奇。
“后来人们把那场大战叫作混沌之战,也叫做封印之战。武乘风也被人们奉为侠圣。
“封印之战过后,人类各族团结合作,继续绞杀残存的异族。十年时间过去了,异族在大陆上也慢慢销声匿迹。不过,我们万不可放松警惕……
“四月的《天涯月评》昨天送来了。上面说道:三月中旬,在我国西南方的洛沧国,他们西北部的一个深山峡谷里,就发现了一支潜伏的异族部众。
“洛沧国与混沌之地之间还隔着帕加鲁斯群山、泰瑞安森林,有万里之遥,也不知道异族是怎么悄悄去到那里的。
“好在洛沧国年轻的少君——南幕,亲自带领洛沧国最骁勇的白甲军将异族剿灭。
“话说,这场战斗……”
说书人滔滔不绝地讲着。
在稻香郡这个偏远地方,人们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天涯月评是少有能了解外面世界的途径。
胡舟大爷添油加醋的演绎很能吸引听众。什么哪个英雄、任侠一人大战多少多少异族,哪个军师又用了什么谋略手段,人类各族之间又是怎么配合什么的……
云昭明听得热血沸腾,恨不得现在就拿上木剑去和异族战斗。
这时候,座中有个老汉插嘴问道:“老胡啊,你老是讲这个异族多么多么凶残,你是不是吓唬大家的哟?这个异族人到底长个啥子样子嘛?”
说书人喝了一口茶水,想了想,说道:“老夫听说,那些异族人表皮都有厚厚的硬化皮肤,刀剑难伤,还都喜好生食人肉,凶残得很……”
座中有一个汉子又问道:“你说异族那么厉害,那我们怎么还老是打赢啊?也没见异族翻起什么风浪啊?”
胡舟呵呵一笑,解释说:“万事万物都有其弱点,异族人也不例外。他们最大的弱点啊,就是他们不会控制灵力。我们那些掌控灵力的战士还是能和他们一战的。”
……
场中还在继续,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响亮的女声突然传来,本来还是吵闹异常的大堂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我不嫁,要嫁你嫁!”
二楼的一个雅间的门被“咣当”推开,一个女子冲了出来。
女子正是守备军校尉吕勇的女儿,吕胜男。
她今天没有穿守备军的制式甲胄,上身是一件薄如蝉翼的羽衣,美妙的身体轮廓若隐若现。下身是一条泛着冰冷星光的小皮裤,包裹住那诱人的挺翘圆润。
“翻天了你,给老子站住!”
大黑脸吕勇也跟着冲了出来,“老子还不是为你好,人家赖公子仪表堂堂、高门大户,那里配不上你了?”
跟在吕勇后面出来的是一位俊朗的公子哥,应该就是他所说的赖公子。
“赖公子哪里不好我不知道,我就是不喜欢你给我安排的。我自己会选,不用你操心。”吕胜男高声反驳。
“你要不是老子闺女,老子用得着操心?老子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你,你……”看着下边看热闹的众人,吕勇压住胸中的怒火,“你给老子滚上来,不要在外人面前丢老子的脸。”
“我丢我自己的脸,哪里丢你的脸了?我是不会嫁给他的,你就死心了吧。”
吕胜男说着便往楼下走。
“你这个不肖女,人家赖公子对你多好。你刚回来,人家就给你送来了霓虹裳、星蚺皮裤。听说你喜欢舞刀弄剑,早早就给你买了干将莫邪剑。你知道花了人家赖公子多少钱吗?你还不领情。你走,你走了,老子就,老子就当没……”
“我说日星怎么从西方出来了?你怎么突然就对我这么好了,给我买这买那的。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个老家伙居然是想把我卖了,卖了多少钱啊?可惜啊,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我是我自己的,你想卖,卖你自己去吧!”
吕胜男说完,看样子还不解气,解下腰间那对剑,朝着二楼就丢了上去。
“不就是有钱吗,有什么了不起,还你,我还给你!”
干将莫邪剑丢上二楼,还没落地,后面姓赖的公子哥一伸手便接住了。
看那赖公子也是个有身份的,可能是被吕胜男在众目睽睽下拒绝了,有些脸上无光,只听他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
“要还,那你就都还了啊。”
一句话出口,在座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吕胜男。
……
吕胜男呼吸急促,想是气到了极点。只见她咬了咬牙,说道:“好,还你,我都还给你!”
大家就看见吕胜男一边说着,一边就脱下了自己身上的那件霓虹裳,用力也丢向了二楼。
此时的吕胜男只穿了一件丝质胸衣,那风景不能写,只能自己去想了。
楼下看客都不淡定了,口水、鼻血止不住地往外流。
云昭明还小,只知道看热闹。他觉得稻香郡的女人一个比一个厉害,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他赶忙伸手捂住了边上白晓的眼睛,“晓晓啊,你可不能跟她们学坏了。”
白晓脸颊泛起了红晕,“我才不会呢。”
楼上的吕勇气得全身颤抖,一双拳头握出了水。“跟你那贱人娘一样,就会丢老子的脸,就会丢老子的脸……”
看着吕勇满脸的怒火无处发泄的样子,云昭明真想拍手叫好。活该,叫你欺负人,招报应了吧,哈哈哈……
赖姓公子哥也不去管那件飘落的霓虹薄裳,眼睛肆无忌惮地在吕胜男胸前游弋。最后,公子哥冷笑着说道:
“还有你那星蚺皮裤,也是本公子的。你这么有骨气,也还我吧!”
“胜男,你敢!”吕勇赶忙出声阻止,“你给老子赶紧滚,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
楼上楼下的看客,不管是登徒浪子还是正人君子,都恨不得抠出眼珠子来擦亮了,再塞回去。一个个都齐刷刷盯住了吕胜男,要是错过了哪怕一丁点细节,那都是会抱憾终身的。
……
“哎哟!”
就在这时,有人发出了一声惨叫。
众人回头看去,发出惨叫的是刚从后院出来,站在门边看呆了的导师郑雄风。他其实是这天涯楼名义上的老板,也就是呼延老板娘的丈夫。
只见一只锦兰绣花拖鞋从郑雄风的脸上掉到了地上。
郑雄风摸了摸发红的鼻子,回头朝自己老婆大人看去,一脸生无可恋,估计,今天晚上有罪受了。
郑雄风在郡上学堂教书也挣不了几个钱,他也不会打理生意,天涯楼的生意几乎都是由呼延老板娘操持的。
老板娘站在柜台后面,指着堂上的众人骂道:“看什么看?想看就回家看你娘去,一群渣男!”
……
最终,众人没能如愿。
吕胜男眼角飘着泪花,转头朝门外走去。
……
说来也巧,吕胜男刚要走出大门,这时候有一个人刚好进门,两人撞了个满怀。
云良是来找儿子的,他还没进门,就撞上了吕胜男。
他嘴里不停说着“抱歉”,一边赶忙去扶住对方。这时候他才看清楚了对方,今天吕姑娘穿得还真是清凉啊,一件洁白的胸衣,酥胸半露。
他看了一眼就本能地转过了头,接着还是因为本能,又把头转了回去,再看了两眼。最后,还不争气地吞了吞口水。
云良拉着衣领扇风,转头看了看天。
“吕姑娘,今天天气真热啊。”
吕胜男眼眶泛红,看了看这个一直被大家嘲笑,却一直嘻嘻哈哈的云良。
她回头朝楼上大声说:“我就是嫁给云良大哥,也不会嫁给你那个狗屁赖公子的,死了心吧。”
听到这话,二楼的赖公子眼神一凌,险些就要发作。
同样是听到这话,云良可高兴坏了,忍不住挺了挺自己的胸膛,整了整发型,得意得不行,完全不关心众人那些杀人的目光。
“你这个不孝的东西,你给老子滚!”吕勇操起一个茶碗就丢了过去。
茶碗落地,碎瓷、茶水溅了一地。
听了几句,云良也猜到了事情的大概。他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了头,还不怕死地高声说道:
“吕校尉,包办婚姻是不对的,女人也有自由选择的权利啊,你怎么能替女儿做主呢?女圣解放女人都三百多年了!”
吕勇没有搭理云良,可能在他心里,他就是一个跳梁小丑。
“云良大哥,麻烦你送我回去。”一滴倔强的泪水滴落,吕胜男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好,好的。”
云良赶忙脱下自己的布衫给吕胜男披上,扶着她转身离开,把自己来天涯楼找儿子的事忘到了脑后。
……
赖公子冷哼一声,下楼走了。
导师郑雄风把那只锦兰绣花拖鞋恭恭敬敬递给了自己的老婆大人,然后上了二楼。他是老板,又是郡上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熟人,于情于理都要去安慰一下。
柔柔老板娘立马跟了过去,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她转头对大厅里伸长了脖子看戏的众人吼道:
“一群臭男人,还看什么?今天的茶钱,每人给老娘多加五钱。胡老头,还不继续你的胡扯?”
说完她就开开心心地追她老公去了。
场中众人赶忙转过了头,喝茶望天,假装骂的不是自己,只敢在心里腹诽几句老板娘贪财。
……
胡舟继续说书,不过显然没几个人在听了,一个个交头接耳,扯些八卦。
大家都说吕勇的妻子是一个相当漂亮的女人。只怪吕勇这人脾气太坏了,动不动就对妻子大打出手。
他妻子不堪忍受,在吕胜男两岁的时候,就跟一个路过的游侠儿跑了。
吕勇一个人辛苦把女儿养大,什么事都为她安排好,这样不许,那样不让,什么都得听他的。
随着吕胜男慢慢长大,父女俩的矛盾也越来越深。
……
吕勇能混到校尉,他的能力还是有的。
他年轻的时候,就独自进入西风岭,猎杀过一头青面夕兽。听说那东西有三米多高,獠牙都有半米长。
他最看不惯的就是少年游侠,时常有过路的游侠儿,被他找借口决斗,打残了不少意气风发的家伙。
可想而知,这吕勇也不是浪得虚名的。
……
另一边,吕胜男一路无话。
云良则东拉西扯自顾自找话说,想要好好表现一下。
虽说他死皮赖脸追求了不少女人,不过一直都是他一厢情愿,对于如何讨女孩子欢心,可能连自己的儿子都不如。
没走多久,就到了吕胜男家门口。
吕胜男平静了许多,她强行挤出了一个笑脸,对云良说道:“云良大哥,今天让你看笑话了。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
扭捏了半天,云良又问道:“那个,那个,吕姑娘,我能请你吃饭吗?”
云良的心思再明显不过,吕胜男自然也看出来了。她说道:“一起吃饭当然可以啊,不过要让我请。”
云良高兴得差点从地上蹦起来。
吕胜男接着说:“云良大哥,刚才我在天涯楼拿你说的那些话,你不要往心里去,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气气那个老家伙。”
听到这话,云良心里五味杂陈,可脸上还是满不在乎地说:“明白,明白,我懂的。”
……
刚把吕胜男送进门,云昭明就跟了过来。
“老爸,我看这回有戏。”
“当然有戏啦,要不是你老爸我是正人君子,不乘人之危,现在就把她拿下啦。”
“真的吗?”云昭明说道,“那太好了,我们家也要有女人了。”
云良吹着大气,父子俩开始往家走。
“老爸,是木兰军厉害,还是龙武卫厉害?”
“打女人,你好意思?”云良反问,云昭明想想确实不好意思。
云良接着说:“木兰军是为了纪念传奇女圣——木兰大人建立的。是我们天蔚国的一支独立的女游骑兵队伍,充满了传奇色彩。听说她们骑着凶猛的白毛虎犼作战,能敌千军。”
“白毛虎犼,听起来就很厉害。要是我有一头白毛虎犼当坐骑就好了,那不比骑着老杂毛威风多了。”
“那估计有些困难。虎犼只生活在东方,沐灵海对面的风来国境内。不过也不要失望,西风岭里虽说没有虎犼,其他灵兽还是很多的,像是吕勇曾经杀死过的青面夕兽,那家伙灵智极高,比虎犼还要聪明、凶猛。”
云昭明却摇了摇头,“听说那东西丑得很,我才不要那种坐骑呢。”
……
云良在感情上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技术没多大进步,可这自我安慰的本事倒是越发纯熟。
父子俩一路开开心心地东拉西扯。
突然,云良被人从后面重重踹了一脚,直接扑倒在了地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吕勇带着几个军卒跟在了他们身后。
吕勇满脸怒色,说道:“狗日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看老子不打死你个狗东西!”
云昭明恶狠狠看着吕勇,拉着老爸爬了起来。
云良把云昭明护在身后,问道:“那个吕校尉,我好心把你女儿送回去,你怎么能打人了?”
“打人?老子今天就打你了。”吕勇咬牙切齿,胸中的怒火难以遏制,他对身边的军卒使了个眼色,“给老子好好教训这个狗东西。”
几个狗腿子得令,立马就朝父子俩扑了上来。
云良推开了儿子,自己上前和几人交手。
他本就不想和这些军卒动手,所以尽力格挡、闪避,不作进攻。奈何双拳难敌四手,何况他腿脚不便,没几个回合身上就挨了几拳。
吕勇瞧准时机,一脚偷袭,把云良扫倒在了地上。几个军卒一拥而上,拳打脚踢。
云昭明见老爸倒下,也冲了上去。
他奋力出拳,大叫着:“放开我老爸,我要打死你们,我要打死你们……”
最终变成了哭喊……
周围的人又想看热闹,又怕溅一身血,已经拉好了圈子,围在周围指指点点。
“小畜生,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吕勇一把抓住了云昭明,反手就给了他两个巴掌。
云昭明脸颊滚烫,嘴角流出了鲜血,他忍住哭泣,怒目瞪着吕勇。
“不痛,你今天没吃奶吗?”
吕勇冷哼一声,“小畜生,老子让你嘴贱!”说着又给了云昭明几个巴掌。
“不痛……”
云昭明依旧倔强说道。
……
“放开我儿子!”
一声大喝响起,周围地面微微颤抖。
云良奋力挣脱,双掌拍地,一跃而起,一记冲拳朝着吕勇击去,拳风上有隐隐有辉光闪烁。
吕勇举臂格挡,不过拳风如电,他退后了好几步,才堪堪站稳。
云良拖着瘸腿,立马将儿子护在了身后,警惕注视着众人。他头发凌乱,脸上红肿一片,身上全是拳脚印。
吕勇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还不敢真的当街杀人。
“哟?铲屎官,有两下子嘛。你不是想女人想疯了吗?老子给你这软蛋一个机会,这个月末,你和我,决斗。可敢与老子一战?”
云良检查着儿子的伤势,最后回答道:“我不和你决斗,我打不过你,我认输。儿子,我们去找董医师。”
云良知道,在稻香郡这样一个小地方,决斗不管输赢,对于他们家都没有任何好处。输了还好点,赢了,不知道还会有多少麻烦。
“哼,你个软蛋以后离胜男远点,不要让老子再看见你。”吕勇骂道。
“还他妈的龙武卫,一个怂包。”
“就是,这父子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也不知道是什么破烂货会看上这家伙,还给他生了一个小畜生?”
“肯定是个婊子。”
“还得是个又聋又瞎的婊子。”
“……”
军卒们你一言,我一语,拥着吕勇就要离开。
就在这时,一把石子抛起,砸在了军卒们的身上。
吕勇几人回过头来,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对父子俩,就像看着两只挑衅的猴子。
云良拉着儿子的手,站在那里。
这个不管别人骂他瘸,骂他软蛋,骂他是癞蛤蟆……他都带着笑脸的男人,他丢掉了手中剩下的石子。
他跨步上前,右手握剑指,指向吕勇,随后剑指下劈,接着提剑指上掠,最后收剑指于身侧……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他眼神冷冽,毫无畏惧,朗声说道:
“吕勇,问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