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了叶小六跟叶球的工作后，叶然自己打车来到了市一院。

　　前两天在山上的时候，他就已经接到了傅萧的电话，他请叶然这两天务必到市一院一趟，他有些事情想跟叶然聊聊。

　　到了傅萧的办公室中，办公室中只有洪伟跟傅萧坐在沙发上，看到叶然进来，两人客气地站起身跟叶然握了下手。

　　“叶先生好久不见了。听说叶先生最近财运亨通，恭喜恭喜啊。”

　　傅萧笑呵呵地打量着叶然。

　　“傅院长你好。”

　　叶然微微笑着跟傅萧握了握手，眉头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财运亨通?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暗示他已经知道了叶然收取了罗志500万的感谢费的事情?

　　叶然虽然脸上不动声色，但冷汗瞬间就从背上直接流下来了。

　　毕竟还是大意了啊。

　　叶然没有行医资格证，只要市一院有证据叶然透过医疗行为收取酬劳，就坐实了叶然的罪名。

　　市一院有没有证据?

　　肯定有。

　　无所不在的摄像头，就是最好的证据。

　　自己太想要报复，太想要赚到钱了。

　　500万，让自己把很多事情想得太理所当然了。

　　傅萧温和地笑着，伸手邀请叶然入座。

　　看到傅萧这样的惺惺作态，叶然反而放下心来。

　　傅萧如果只是想要单纯的举报自己，他不用大费周章的邀请自己过来。

　　他并没有想要撕破脸。

　　官场那一套叶然虽然不懂，但是商业谈判这套叶然懂啊。

　　商业谈判最怕的是什么?

　　一方有所求、一方无所求。

　　如果对方对你无所求，那就什么都不用谈了，但如果对方对你有所求，那么就还有机会谈下去。

　　意识到了这点，叶然也不着急，开始像个谦虚有礼的晚辈，跟傅萧打着哈哈。

　　傅萧为人虽然奸滑，但数十年的官场生涯，让他即使不刻意，说话或动作都会不自觉的有淡淡的官威流露出来。

　　医院中大部分的年轻医生看到傅萧，都是大气也不敢喘一个，更何况是坐在他面前胡说八道。

　　聊了一会，傅萧终于要进入正题。

　　“叶先生，最近我们医院收到个比较让人头疼的案例，想要请你帮忙看一下。”

　　傅萧说着，示意洪伟把资料拿过来。

　　洪伟从傅萧的办公桌上拿了本病历本递给叶然。

　　叶然没接。

　　“傅院，这个不是开玩笑嘛，我不是医生，这些资料我看不懂的。”

　　叶然微笑道。

　　傅萧也收起了笑脸。

　　“叶医生不如先看一下病历，这样有什么可以合作的，我们之后才好讨论不是?”

　　两人平静的对望了一会。

　　叶然首先笑了起来。

　　“那么，我先看看?”

　　叶然从洪伟手上将病历接过，那些数据、影像，叶然一张都看不懂，不过这位叫做”吴盛丰”的65岁老人的诊断非常的明确，检查报告最后写了四个红色的汉字；”心力衰竭”。

　　心脏在人体里面，就像是一个水泵一样，一边从静脉系统收集全身血液，“泵”入肺血管，向体外释放二氧化碳，获得氧气；一边将肺部回来、富含氧气的血液“泵”至全身，为组织器官供氧，最后携带消耗产物二氧化碳经静脉重返心脏。周而复始、辛勤地维持着全身血液循环，送去有用物质，运走无用废物。

　　而“心力衰竭”，就是心脏“水泵”功能变弱了，水泵变弱，运血能力就会降低。组织器官血液供应不足，那器官就会自动的停止或是减少运作，造成人体失衡，

　　严重会导致死亡。

　　但是现在的医学对心力衰竭这个病，除了心脏移植手术之外，并没有其他太好的医疗方法。心力衰竭就像一台车子的发动机坏掉了，发动机变弱了，你除了换一台发动机之外，别无他法。

　　不过患者已经65岁了，移植心脏除了要找到相匹配的心脏之外，麻醉、心脏骤停的风险也是医生要考虑进去的，可以说这项手术的风险，并不亚于直接拔掉他的呼吸机。

　　叶然把病历本放回桌上。

　　“叶医生觉得呢?”傅萧表情平静的看着叶然。

　　傅萧并不是莫名其妙找上叶然的。

　　既然曾雪芳的多重脏器衰竭，叶然都能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只是单纯的心脏衰竭，叶然没有理由做不到。

　　叶然的身体向后倾靠在椅背上，双手交握放在膝上。

　　“这个，我要看到病人才知道。”

　　“病人不在这里，在京都。”

　　“京都?”叶然微皱了下眉头，不是市一院的病人?

　　“叶医生有把握吗?”

　　叶然注意到，傅萧对他的称呼已经由”叶先生”改为”叶医生”了。

　　叶然笑而不语。

　　“如果叶医生有兴趣，中医资格证或许我可以帮得上一些忙。”

　　看着叶然的笑容，傅萧明白这是要开价了。

　　有国家认定的中医资格证对叶然来说，的确很重要，在法治的国家，每个人都必须要尊重并且遵守法律，这是基本的准则。

　　叶然现在的状况，每次行医基本上都可以算是无照行医，所以一旦有关单位要查他，基本一抓一个准，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合法合规对他现在来说至关重要。

　　“那么，您手上的东西，也会交出来吗?”

　　叶然笑容不变，声音却变得比十二月的寒风还要冷。

　　叶然稍稍转念一想，就知道了傅萧是透过ICU的监控，掌握了自己治疗罗志的证据。也只有这个监控视频在手上，傅萧才这么有把握的来要挟自己。

　　曾雪芳的监控傅萧不会拿出来，因为那也会证明傅萧对卫生部跟市领导隐瞒谎报，但罗志的监控完全可以变成他指控叶然非法行医的证据。

　　“当然，叶医生只要好好施展您的医术，我自然也会完成您的要求，我们这是双赢。”

　　傅萧笑了，那是一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自得微笑。

　　叶然也微笑了起来。

　　　　班机落地大兴机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左右了。

　　三个男人都不是墨迹的个性，既然条件已经说好了，傅萧就让助理直接订好机票，由洪伟陪着叶然直接飞往京都。

　　出机场的时候，外面有辆红旗已经在等待了。

　　反正两人也没行李，也不用等，就直接上了车。

　　司机是一个肌肉爆炸的光头壮汉。

　　即使穿着衬衫，依然掩盖不住他全身上下恐怖厚实的肌肉线条。

　　副驾驶座上的男子看起来就斯文许多，戴着黑框眼镜，梳着油头，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老师。

　　一路上，司机跟这位黑西装男子都非常沉默，只有在叶然他们上车的时候，黑西装男子有自我介绍。

　　“你们好，我行三，叫我刘老三就行。”

　　叶然觉得挺有趣，长相这么斯文的一个人，怎么会有一个这么江湖味的名字。

　　刘老三笑笑：”名字就是个代号，叫什么不都一样吗?”

　　车子没有开进京都内环，而是直直的往京都附近的郊区开。

　　半路上，那个自称刘老三的男子接到了一通电话，电话里似乎在说那名叫做吴盛丰的老人病情危急，医生已经紧急帮他装了体外膜肺来帮助呼吸。

　　心脏衰竭的病人，肺部会出现「限制性换气障碍」，因为心脏不够力，以致于肺部没办法达到吸气时需要的膨胀容积，因此，肺功能也会慢慢变差。

　　挂掉电话，刘老三没有多说什么，但叶然明显的感觉到红旗的速度开始加快了。

　　两小时后，车子开到一座开放式的楼房前，这间楼房的四周种满了郁郁葱葱的青翠树木，占地面积很大，小楼正面是白色的，没有医院刺鼻的药水味，更像是一间疗养所。

　　“您们先在这儿稍等一下，我先给您们办手续，请把身分证拿出来。”

　　刘老三看得出来十分焦虑，应该是在担心吴老先生的病情，但他行为做事依然稳重端凝，叶然跟洪伟把身分证拿出来交给刘老三，刘老三走下车到门口的警卫岗哨那去办理手续。

　　“能够有制式的岗哨，这里面住的人应该都不简单吧。”

　　那司机回过头，若有深意的看了叶然一眼。

　　几分钟后，刘老三回来了。

　　“手续办好了，这里面不能开车，我们走进去吧。”

　　叶然、洪伟下车，跟着刘老三走进了这栋漂亮的白色小楼。

　　这栋小楼建筑得非常雅致，虽然是疗养所，但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看得出来设计者的匠心独具，楼道、门、长廊，每一步都充满了雅致的风情。

　　这栋小楼虽然只有三层，但却有独立的大电梯，应该是为了因应住进来的人绝大部分都是老人家，腿脚不方便，为了方便他们出入，才设计这么大的电梯。

　　来到三楼，护士带着他们来到了走廊上最里面的房间。

　　房门打开，病床上躺着一名垂暮的老人。

　　老人的身上插满了各种粗粗细细的管子，病床旁边放着各种维生机器，密密麻麻的发出细微的声响。

　　这里虽然不是三甲医院的病房，但各种高精端的高科技仪器证明了，这里的老人，正在被医生以各种人类最高端的科技，拖延着死神来临的脚步。

　　此刻病房中有几名医生正在纪录、观察老人的生命体征跟仪器的各项数据。

　　他们看到刘老三带着两个穿着便服的男人进来，虽然有些惊讶，但都没有多问什么，记录好所需要的数据后，那几名医生就出去了。

　　“叶医生，这位就是吴老先生。”

　　洪伟介绍道。

　　叶然点点头，相关的数据跟诊断他已经从三维屏幕上看到了，无数滚动的红色诊断讯息跟表示患者生命警示的警鸣声，让他有点头大。

　　心脏衰竭这个是早就知道了的，心脏供血不足导致呼吸困难，腹水跟肝瘀血导致下肢水肿、溃疡无法恢复，这个心力衰竭已经进入了末期，无法医治。

　　“可以治吗?”

　　【废话，如果有需要我还帮他换颗新的心脏，你说可不可以治。】

　　多拉不屑的态度让叶然放心不少，不过多拉列出来的账单又让他倒吸了一口气。

　　899点。

　　“妳不能省着点用吗?现在世道很难，赚钱不容易，妳这败家的女…水母…..”

　　【呵，男人!】

　　【我愿意吗?你老是找这种快要死的，你不能找找发烧感冒之类的病人吗?】

　　“感冒发烧怎么赚得到钱……怎么赚得到感谢点??”

　　【讲得你赚很多点数回来一样，你只是蹭你朋友的而已，心里不能有点逼数吗?而且进度这么慢，还有脸在这边大声，你们星球的男人都只擅长恼羞成怒吗??】

　　………….

　　这灵魂三连击，让这天都聊不下去了。

　　妳一个外星人成天逼逼逼逼的，跟着哥学点好，讲文明树新风，不说脏话，弘扬我国优秀传统文化不行吗?

　　洪伟从进来这个病房，就一直很注意叶然的表情。

　　他看叶然一个人在那边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还一脸便秘样，洪伟以为叶然对这个老人的病情也束手无策，不禁有些沮丧。

　　“叶医生，你看………….?”洪伟弯下腰，犹犹豫豫的问道。

　　他是亲眼看过曾雪芳跟罗志两段监控视频的人，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医生的医术足可以称得上活死人、肉白骨，连多重脏器衰竭的重伤员跟癌症末期的病人他都能治好，这已经超越了现世上所有已知的医疗手段，因为就连世界上最好的梅奥诊所，他也没有办法拍着胸脯说自己可以救治得了癌末病人。

　　“可以是可以，就是麻烦了点。”

　　叶然淡淡地说道。

　　洪伟摇晃了一下，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是说…………”

　　“可以治好，不过需要三个疗程，所以需要三天的时间。”

　　叶然肯定的口吻，让在一旁默不吭声的刘老三跟洪伟都惊愕的看着他不出声。

　　第一次见到叶然的刘老三更是满心的怀疑。

　　就连国内最好的心脏权威工程院士钱院士来看过吴老后，都对吴老爷子的病不抱任何希望，你一个这么年轻的中医师就放话说自己能治得好?

　　虽然很令人开心……怎么就这么令人觉得不敢相信呢?

　　……….

　　吴盛丰是傅萧以前任职省卫生局时的直属长官，但吴盛丰多年宦海浮沉，受过他恩惠的属下何其之多，对一个能力平平但整天削尖了脑袋想要往上爬的市医院院长，他的记忆并不深刻。

　　没关系，你不记得我，我记得你就行了。

　　傅萧的算盘打得很响，吴盛丰是得了病之后，身体吃不消这么高强度的工作量，上头才让他退的，不然以吴老爷子的能力跟资历，现在在高位的也没有几个能比得上。

　　不过，吴老爷子虽然退了，但他以前在官场的时候广结善缘，提拔过很多现在在位子上的人才，如果可以治好吴老爷子的病，这些人都会承他傅萧的人情，以吴老爷子丰厚的人脉跟多年官场的沉淀，只要从手指缝稍微漏出那么一丁点出来给他傅萧，他这辈子就享用不尽了。

　　叶然看得没错，傅萧是不怎么关心吴盛丰的死活。

　　但这对傅萧来说，这是一个往上爬的好机会，作梦都想往上爬的他，又怎么会放过呢?

　　在小楼的一间休息室内，叶然低头玩弄着手机，有些无聊的打着呵欠。

　　平素沉稳严肃的洪伟在他旁边，反而显得坐立难安，一会看手表一会看手机，显得颇为焦虑。

　　这间休息室很雅致，靠墙那边是几个大书柜，里面满满的摆放了各色书籍。休息室另一边的墙有个小门，是直接通往病房的。

　　茶几上有各种颜色的小罐子，刘老三介绍，这个桌上每个小罐子里都是国内有名的茶叶，而且都是精品，例如西湖的龙井、信阳的毛尖、武夷山岩茶、祁门的红茶、还有庐山的云雾。

　　叶然摸了摸肚子。

　　两个半小时的航程只有点心没有飞机餐，刚下飞机又被带来栋小楼，肚子实在是很饿啊。

　　“饿了就吃点点心。”洪伟指指桌上的一个有盖的托盘。

　　叶然打开盖子，托盘里有精致的杏仁饼、桂花糕、马蹄糕等江南的精致小吃，叶然正好饿了，捻了一片桂花糕放入口中，嗯，淡淡的桂花的香气，入口甜而不腻，味道真好。

　　洪伟斜着眼瞟着吃到停不下来的叶然，叶然看洪伟在看他，拿出一片杏仁饼递给洪伟，嘴里含混不清的说道：”饿了吗?这挺好吃的。”

　　洪伟摇摇头拒绝了：“你一点都不急?”

　　叶然奇怪的看着洪伟：”我为什么要急?”

　　“以你的聪明，你应该不会看不出来今天你要治疗的人不一般，如果你真能治好他，搭上线了，那你以后平步青云就指日可待了。”

　　“难道我没治好他，我以后就不会平步青云了吗?”叶然好笑的望着他。

　　洪伟：”…………”

　　小兄弟，你这种迷之自信是哪来的?

　　难道你以为你没治好吴盛丰，你还有以后吗?

　　但洪伟也没说什么，他也有自己的算盘，这一切暂时还没有必要让叶然知道。

　　过了一会，两个满头白发的老爷子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刘老三跟两个比较年轻的医生。

　　“我是钱博森。”左边那个满头白发，一脸严肃的老先生看了看叶然和洪伟，率先向洪伟伸出手。

　　叶然没觉得什么，洪伟却像被电到了似的，直接从座位上弹起，伸出双手跟钱博森交握：”钱院士您好您好……..”

　　相较于洪伟的低姿态，钱博森老先生却没有太好的脸色。

　　“你就是那个说可以治好盛丰的中医?”

　　他进门就打量过了沙发上的两人了，只是叶然太过于年轻，所以钱博森下意识地忽略了他。

　　洪伟一脸尴尬地想办解。

　　“呃……不是……..”

　　这时，走在他们身后的刘老三连忙上前一步，对钱博森说道:”钱院士，这位不是叶医生，后面那位才是。”

　　钱博森侧头向洪伟身旁看去，就看到一个穿着格纹短袖衬衫、破洞牛仔裤，浓眉大眼的年轻人正尴尬地回头看他，那年轻人的两颊还不住的动啊动的，像只偷吃的仓鼠似的，正在努力咀嚼他刚刚偷吞下的桂花糕。

　　那年轻人发现这个休息室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突然转移到他身上，他举起手中还抓着的一块杏仁饼，向面色有些愠怒的钱博森扬了扬。

　　“呃…….老爷子，要来一块吗?”

　　……

　　休息室里的气压很低。

　　叶然没想到的是，刚刚进来的两位白头发的老爷子，居然都是国家工程院院士。

　　一位就是刚刚气得差点没撸起袖子把叶然按在地上揍一顿的老爷子，是国家工程院院士，同济大学附属东方医院心血管外科主任(副院长)，法国国家外科学院外籍院士，国家工程院院士心脏权威钱博森老爷子。

　　而另一个老爷子也是大名鼎鼎的国家工程院院士，国医大师，京都中医药大学终身教授，王齐老爷子。

　　这两位头发花白的老爷子，都是既有医术、又有医德的医学界大拿，现在国内几乎所有的三甲医院中，都有两位老先生的弟子，可以说是桃李满天下。

　　只要是学医的人，基本上都有听过这两位老爷子的大名，但叶然却偏偏不是学医的，对两位老先生一点敬畏感也没有。

　　这两位老先生此刻面容严肃的坐在叶然跟洪伟对面的沙发上，两对炯炯有神的眼睛就像是利刃一样的盯着叶然。

　　不同于拘束到手脚几乎都不知道摆哪的洪伟，叶然那毫不在意的态度，让两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越看越生气。

　　“你说，你可以改善盛丰的心力衰竭问题?”

　　钱博森老先生忍住不满，问叶然道。

　　叶然注意到，钱老先生在称呼那位位阶好像很高的吴先生时，是直接称呼名字，那就代表着这位钱老先生跟那位吴先生应该是朋友。

　　面对钱博森老先生充满疑问的眼神，叶然只是点点头。

　　“那么小叶啊，我们可以听一下你准备的医疗方案吗?我们一起研究研究你看怎么样?”

　　相比之下，王齐老先生的态度就温和得多了，老先生的声音也非常的中正醇厚，像一位慈和的邻居长者。

　　叶然哪儿有什么医疗方案?

　　他就是负责插个针，其他都交给多拉了。

　　但这两位老先生看起来就是那种一出场就能震摄全场的那种大佬，以前糊弄叶达康、曾广之那些不懂医学的人，可以用一堆古文混杂着谎话糊弄过去，但这两位大老是什么人?

　　别的不知道，但国家工程院的院士，这可不是谁都能当上的。

　　所以以前那些幼稚的谎言，对这两位老人家不管用的。

　　但他也有他的办法。

　　有位很了不起的医生曾经说过，能够说服医生最好的方法是什么?

　　就是拿出实际案例来证明!

　　叶然说服不了他们。

　　但多拉可以。

　　他没有回答两位老人家的问题，反而抬头跟伺立在一旁的刘老三说道：”三哥，您帮我借台计算机好吗?”

　　刘老三微微一怔，但他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好。”

　　叶然旁若无人的姿态，让两位老爷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不一会，一台几乎是全新的联想笔记本就放在桌上。

　　叶然跟刘老三道了声谢，随即用手肘捅了桶旁边的洪伟：”拿出来啊。”

　　洪伟正被对面沙发上两位脸色有些不好看的老人盯得直冒冷汗，被叶然问得有些愣然：”什么?”

　　”纪录了重症监护室视频的U盘跟曾雪芳和罗志的病例啊，你可不要说你没带啊。”

　　叶然咧嘴笑道。

　　“曾雪芳，女，27岁，遭受严重撞击伤后内出血，肝70%切除，胰脏部分切除，肺叶部分切除，术后48小时内引发多重脏器衰竭……….”

　　“罗志，男，64岁，胰腺癌晚期，癌细胞已经扩散到淋巴结跟肺脏，动过4次介入手术跟切除手术………”

　　洪伟介绍着两个病人的病历，计算机上同时在播放着ICU的监控下，拍摄到叶然治疗曾雪芳跟罗志的视频，两位医学大老手肘放在膝盖上，手托着下巴，神色严肃的看着视频。

　　“这边是曾雪芳跟罗志昨天最新的检测数据。”

　　洪伟把刚刚从长门市一院传真过来的最新检查报告放在钱博森跟王齐老先生面前的桌上。

　　“检测报告中可以看出来，曾雪芳已经完全脱离了危险期，血氧浓度已经达到了≧95%，肝脏功能也回到了平均值略低的水平，作为一个肝脏被切除70%的术后恢复者，这个指数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患者罗志，现在还在市一院治疗，罗志的癌细胞最新一次检测结果，CA19-9的指数＜37 u/ml，CEA指数＜5 ng/ml，已经完全脱离了癌症的风险………”

　　两个老先生戴上老花眼镜，拿起报告细细端详着内容。

　　叶然在旁边老实的帮两个老先生烧水泡茶，不过他的眼光一直没有离开过那个装着甜点的托盘。

　　叶然的泡茶就真的只是烧水，然后把开水倒到水壶中。那些闻香、洗杯、初冲、二冲什么的，就不用指望了，他是真不会。

　　洪伟报告完，看两个老先生正在专心的研究比对各项数据，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在旁边安静的等待着。

　　虽然他表面上平静，但心中是波涛汹涌的。

　　叶然怎么会知道，他把装载着备份监控视频的U盘随身携带着?

　　他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公文包中还放着曾雪芳跟罗志的各项检验文件?

　　难道他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吗??

　　这是连狡猾得像狐狸一样的傅萧也没有察觉到的事情啊。

　　就在洪伟胡思乱想的时候，两位老先生已经仔细的看完了所有报告跟数据，抬起头来看着眼前正在专心”泡茶”的这个年轻男人。

　　“茶泡好了。”

　　叶然将茶壶中微黄的茶水倒入洁白的磁杯中，嫩黄的茶水中飘浮着几尖嫩芽，却亮却透，一如女子的黛眉水眼。

　　“盛丰是我们的朋友，也是我们的病人。”

　　沉吟了很久，钱博森缓缓地开口说道。

　　“从他因病退下来到现在，我们几乎所有的方式都已经尝试过了，甚至包括心脏移植跟人工心脏手术也都在我们考虑的范围内，但是盛丰的年龄……手术太危险了，我们不敢冒这个险。”

　　“叶….叶医生，如果不是有这么多专业的医生跟检测报告为你背书的话，我真的要怀疑你是不是那些江湖骗子了。”

　　“但即使如此，我还是不会让你给盛丰治疗的。”

　　钱博森老先生严厉的说道。

　　“没事。”

　　叶然咧嘴笑了一笑，随即转过头对洪伟说道：”你看，不是我不治，是人家不放心我治，那我们可以回去了吧?正好可以赶上今天晚上的飞机?”

　　他是真的无所谓，从他知道傅萧要他治疗的人是个大人物的时候、从叶然踏进了这栋观护小楼起，叶然就已经知道傅萧不会再去主动举报自己了。

　　你推荐个没有医师执照的密医去治疗一个动动手指头就能把你辗死的大人物?嫌自己活得太长了吗?

　　所以从叶然一踏进这间观护小楼后，他就觉得傅萧的脑袋是不是坏了?以这边的实力，估计自己刚下飞机，自己的所有数据，可能连祖上三代应该都已经被调查得清清楚楚了。

　　像自己这种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民间中医，这些大人物怎么可能放心给自己治疗?

　　不过叶然不是很在意，反正连飞机票都不是自己出钱买的。

　　这时，一旁的王齐院士说道：”小叶啊，如果你真的有什么好的方案，不妨说出来我们互相商量一下，我们现在心里没谱，你又不肯说明白你的医疗方案是什么，这样我们怎么敢让你放手施为呢?”

　　“即使我的医疗方案获得你们的认可，您们对我也还是难以信任的。”

　　叶然难得的正襟危坐。

　　“因为我的方案很简单，就是透过我师门的一些针灸正气手段，活化患者心脏的机能，让患者心脏的功能恢复。”

　　“就像我对曾雪芳跟罗志做的事情一样。”

　　“您看，我的方案就这么简单，但是您们肯定不信的，是不?”

　　钱博森跟王齐互望了一眼。

　　谁不知道吴老爷子的病，只要能恢复心脏的功能就能好?

　　问题是，怎么恢复?

　　吴盛丰的心脏已经丧失了几乎90%左右的功能，冠脉充满了血栓、心室纤维化、心肌坏死……如果不是依靠国内最强大的医疗团队跟最高科技的医疗资源帮他延续着生命，他可能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只靠针灸?

　　医疗团队并不是没有考虑过中医的治疗方案，速效救心汤、桂枝赤芍汤，配合针灸、艾烧，加以人参培元固本，无数的方法，王齐这个中医大国手都用过了，但是依旧无法挽救吴盛丰一点一滴衰弱下去的心脏。

　　但是，他们刚刚又确实看到了叶然的医案，那些检验数据跟影像、照片又是做不得假的。

　　两个充满智慧的老人对看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对方的无奈。

　　到底，该不该相信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年轻中医呢?

　　几分钟后，隔壁的病房突然传来仪器尖锐的警报声响。

　　毫无预兆，走廊上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几名护士跟医生从长廊上飞跑过来，有个医生还把脚上的胶鞋给跑掉了。

　　刘老三是动作最快的，他直接撞开休息室跟病房连接的那扇小门，钱博森跟王齐也用与他们年纪绝对不相符合的敏捷速度跳了起来，冲入隔壁的病房。

　　叶然丝毫不在意隔壁正在鸡飞狗跳，从早上到现在他就只在飞机上吃了点难吃的飞机餐，还有刚刚那几片糕点，他早就饿到不行了。

　　现在人都走光了，他目光又移到了那个装满了好吃糕点的托盘上。

　　不然…再吃两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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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内，所有的仪器都疯狂的鸣叫着。

　　冲进房间的钱博森院士第一时间看向心电图，心电示波的波形已经乱成一团。这是快速室颤，钱博森的眉毛深深的皱了起来。

　　快速室颤是引发心脏骤停猝死的常见因素之一，心室肌快而不规则的收缩，却无法帮心脏汲取到血液，导致患者意识丧失、抽搐、呼吸停顿甚至死亡。

　　病房内除了王齐院士外，另外两个医生都是钱博森的弟子，一名医生急忙跨坐在患者身上，开始做CPR心肺复苏术，另一名医生已经在准备除颤器了。

　　“100J! Clear!!”

　　吴丰盛干瘦的身体抖动了一下，钱博森往心电图上看去，上面显示的波动并没有任何改变。

　　另一名医生又开始奋力的帮患者做心外压按摩，但心电图上的波形依然显示为室颤。

　　“150J，Clear!!”

　　“砰!!”的一声，患者的身体弹起来，随即又无力的摔落在床板上。

　　心电图依旧没有改变。

　　钱博森知道，要让心脏停止室颤，重新让心脏恢复原本的律动，其实只需要一个力量就够了。但是这个力量到底该多大，要往哪里用力，要用多久时间，这都只能让急救的医生一次次地去测、去试、去猜。

　　至于病人能不能救回来，那就只能看这么病人是不是命不该绝，可以让医生在有限的时间内，把病人从鬼门关前抢回来。

　　“200J，Clear!!”

　　“砰!!”

　　那名负责做胸外按压的医生已经按得满头大汗了。

　　跟电视剧中那些拍摄的花架子不同，医疗上真正的胸外按压其实是非常费力的，这个医生已经全力按压了近15分钟，但患者依旧毫无起色，如果是在外面的医院，医生早就可以放弃急救宣告死亡了，但是在这栋小楼内，除了钱老王老寥寥几个院士外，谁敢宣布放弃急救?

　　他望向另一名手持电击除颤仪的同门师兄，跟一旁面沉如水的老师，还有一直发出疯狂的警鸣声的各项监护仪器，心中有些黯然。

　　这是真的救不回来了啊。

　　………

　　“不好意思，让让。不好意思，让让。”

　　这时，一个格子衬衫的年轻男人，低着头，像刚挤上公交车一样的宅男似的的，一边诚恳的道歉，一边从门外挤了进来。

　　病房内状况很混乱，几名医生都忙着做急救，刘老三就站在房门外守着，但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病床上这位老先生身上，根本忘记了阻拦，就让这个格子衬衫的年轻男人一路毫无阻碍的挤了进来。

　　200J的电流其实就已经非常强了，即使电板上有涂抹生物凝胶，但吴盛丰的胸膛依然飘出一阵微微的烤肉味。

　　在场众人的心都不断的往下沉。

　　这样高强度的电流都无法带给患者老迈的心脏一丝丝的动能?

　　这时，那名负责胸外按压的医生正要重新跨坐上去，钱博森突然拉住了他。

　　那名医生微微一愣，回头看去，满头白发的钱博森正严肃的看向那名穿格子衬衫的男生，旁边的王齐院士也走上前了几步。

　　那名格子衬衫的男生走到病床前，嘴里嘟嘟囔囔的，从包里掏出了一个小包。

　　那名负责胸外按压的医生张嘴正想要制止，却看到王齐老爷子面容严肃的对他摇了摇头。

　　那名小医生虽然心里满是疑惑，但病房中权威最高的两个老人家都已经做出表示了，他也就没有说话。

　　那名男子从小包里面抽出一根细细短短的银针，用酒精巾擦拭过后，拉起病床上患者的手，直接往患者的中指上刺了下去。

　　叶然眼中闪烁出一般人看不见的，如同盛放火焰般白色的光芒。

　　一道肉眼难见的白光从叶然指尖飞旋而出，缠绕在叶然指间的银针中，随着针尖倾泻而下。

　　…………

　　时间回到五分钟前的休息室内。

　　托盘里的糕点都是京都一家百年老字号出品的。

　　从前朝开始，这家糕点店就是京都市民心目中全国第一的点心店，历经了一百多年手艺的传承跟技术的沉淀，这间糕饼铺不但没有被21世纪五花八门的零食跟巧克力、糖果等色素零食淘汰，生意反而越来越好。

　　这间店以前叶然在京都的时候就听过名字，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去吃，今天一打开就看到杏仁饼上的包装写着这家老店的名字，哪有不趁机大快朵颐的理由。

　　这托盘中的糕点甜而不腻，又香又糯，简直太对叶然的胃口了。

　　吃饱直接回家吧，现在这时间应该还可以搭晚班机。

　　这时，一直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洪伟突然弯着腰，向叶然深深的鞠躬。

　　叶然一愣，一口糕点卡在喉咙里没吞进去，差点把自己噎死。

　　“咳咳….咳咳咳咳………你在干什么………”

　　……..这是什么？告别式的家属答谢吗？

　　“叶医生，我知道你有办法，请你救救吴老爷子。”

　　被噎得脸红脖子粗的叶然，好不容易把喉咙里的荷叶糕给咽了下去，满脸无奈地看着洪伟。

　　“洪处长，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救，是他们不让我救，我总不能拿刀去逼着他们让我动手吧?”

　　“叶医生，我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他们可能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拜托你了!!”

　　“这不是我……”

　　“拜托你了!!”

　　洪伟的额头都快贴到地面。

　　注视了洪伟良久，叶然长长的叹了口气。

　　“洪处长…………”

　　“你老实告诉我…….”

　　“吴老爷子…….是你失散多年的亲爹吗??”

　　洪伟：？？？

　　……………

　　银白色的光芒随着针尖注入了吴老爷子苍老的身体里。

　　叶然没有要直接把这位病入膏肓的老爷爷治好，毕竟那样太惊世骇俗了。

　　救醒就行了。

　　现在治好又没有好处。

　　没好处的事情……不想干。

　　白光顺着静脉，流入老爷子身体里那颗几乎已经完全停止不动的心脏。

　　那颗破败衰弱的心脏，突然重重的震了一下，像是被一道电流击中了一般。

　　咚!!

　　咚咚!!

　　咚咚……咚咚…….

　　那颗原本已经完全进入死寂的心脏，又重新的跳动了起来。

　　现实中，只过去了不到五秒钟的时间。

　　滴~滴~滴~

　　钱博森跟王齐转头看去，崭新的心电示波从心电监护的左侧出现，心电图再次转变成显示正常的窦性心律。

　　房间里所有的医生、刘老三、钱博森、王齐，都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这个穿着格子衬衫的年轻人。

　　叶然低头抽针，抬起头时，发现大家都在诧异地看着他，他腼腆的笑了一下。

　　“嗯…….可能…..可能我刚好Get到他的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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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老爷子总算是安定了下来。

　　脉搏、血压依然微弱，呼吸也还是需要氧气机跟体外肺膜，但人终究是挺了过来。

　　几名医生忙着记录数据，调整药剂，钱老跟王老在旁边轻声地下着医嘱跟指令给两名小医生。叶然看看应该没他什么事情了，就打开那扇连接休息室跟病房的小门，回到原本隔壁的那间休息室中。

　　刚进房门，就看到洪伟站在门边，焦急的等待着。

　　“怎么样了?”洪伟低声道。

　　“肯定没死好不好，我快饿死了，先让我吃两块…………嗯?”

　　叶然推开洪伟，却愣了愣。

　　休息室的沙发上，不知何时，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老太太，跟一名长发少女。

　　老太太的眼神很慈和，头上布满了银发，抬头纹和眼角纹都很重，她温和的对叶然微笑着。

　　长发少女也抬着一双明媚的大眼睛，眼眶中还有晶莹的泪水，但却丝毫无损她眼中的柔媚。挺直的鼻梁，红润的嘴唇，一头秀发自然的垂落在两侧的肩膀上，气息甜美又不失俏皮活泼。

　　少女挽着老太太的臂弯，尖尖翘翘的鼻头还有些发红，像是刚刚才哭过似的。

　　“小叶，你刚刚是用刺法重激中冲穴吗……..感觉不太对啊…..”

　　王齐从后面念念叨叨的跟了上来，钱博森沉默的跟在王齐旁，眼睛盯着手中的病历本，眉头深锁。

　　“嫂子，怎么过来了?”

　　王齐跟钱博森明显跟老太太是旧识，长发少女也很有礼貌的跟王、钱两老打着招呼。

　　众人坐下，由于休息室的沙发很长又很大，所以这么多人坐下去，也一点都不觉得拥挤。

　　叶然没坐，他走到窗边原本打算打开窗户抽根烟，不过看了看老太太跟长发少女，又看了看窗外的天气，”啧”了一声，就把打火机跟烟又塞回口袋里。

　　老太太看了钱、王两位老爷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我刚刚才到，就看到了你们在抢救我们家老吴。”

　　老太太的笑容有些苦涩，钱博森院士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老太太声音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虽然说到了我们这年纪，生老病死是躲不开的事情，但是看到我家老吴这个样子，还是难免会难受……”

　　休息室中的气氛有些沉闷，那名长发少女又红了眼眶：”奶奶……”

　　老太太缓缓直起腰来，对两位老爷子笑了笑：”老吴的状况到底怎么样，你们俩给我个准信，我也好做好心理准备。”

　　钱、王两个老爷子对望了一眼，叹了一口气。

　　钱博森把手中厚厚的病历本放在桌上。

　　“都是自己人，嫂子我也不瞒妳了。”

　　“盛丰的心脏功能已经近乎消失了，他现在的身体状况，随时都有可能引发心脏骤停导致休克或深度昏迷，机器能维系生命的时间，可能不到48小时……”

　　“………妳们做好心理准备。”

　　神色凝重地说完这段话，钱博森老院士脸上的皱纹似乎又深刻了一些。

　　老太太听完，平静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休息室内的气氛很凝重，洪伟想要说什么，却被刘老三的眼神制止住了。

　　这时，反而是那个一直沉默的长发少女突然说话了。

　　“叶医生?”

　　被点名的叶然愣了愣，才确定她叫的是自己。

　　女孩的声音很好听，口音是地道的京片子，声音像是夏天的冷饮中，冰块碰撞着玻璃杯般的清脆。

　　“我叫吴楚楚。”

　　“我听刘三叔说，你说你有办法能治好我爷爷，是真的吗?”

　　少女吸了吸鼻子，目光清澈的看着叶然。

　　叶然没有回答。

　　老实说，叶然有点后悔了。

　　他不想参与到这家子的事情里。

　　光是这个房间里面每个人的关系跟心思，就让叶然捉摸不透。

　　洪伟是傅萧派来的人，但从他刚刚的表现来看，要说他跟吴家没有私下的关系，打死叶然都不信。

　　王齐老爷子是偏向想给叶然尝试一下的，可能是同是中医的关系。但钱博森的反对意味就非常的明显，钱老爷子这种学院派的领头人物，是无法接受叶然这种不知道从哪个山沟里冒出来的民间中医插手他自己的病人的治疗的。

　　这不是钱老爷子有私心，而是出于他对病人的严谨。

　　刘老三一直面无表情，看不出来他的想法，但他私下作了很多事情，刚刚叶然才从洪伟口中知道，傅萧原本也只是联系了吴老的机要秘书刘老三，叶然跟洪伟的行程都是刘老三私下安排的，其他人并不知情。

　　老太太跟吴楚楚反而是这个房间里头最纯粹的两个人。

　　老太太只想自己的爱人能活下去。

　　吴楚楚也只想让自己的爷爷能活下去。

　　其他的，跟她们俩人都没有关系。

　　看得出来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人都是想要吴老爷子活下来的，但又似乎所有人都不跟傅萧站在同一阵在线。

　　未来奥德赛的根基是在长门。

　　治病可以，但没有搞清楚状况前，叶然并不想随便站队。

　　………

　　吴楚楚摇了摇头：“你不用看别人，我只想听你的回答。”

　　那位慈祥的老太太没有说话，她只是平静地看着叶然，似乎也在等待他的回答。

　　“是，我是说过。”

　　“现在这句话还有效吗?”吴楚楚认真地望向他。

　　叶然叹了口气：”我没有行医资格证，妳不怕吗?”

　　“我应该要怕吗?要怕什么?”

　　吴楚楚毫不退让的望着他：”我爷爷只剩下不到48小时的命了，我现在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

　　带着颤音说完了这句话，大颗大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中滑落下来。

　　叶然看着她这样无声的掉泪，心底有一块小小的角落，被悄悄地触动了。

　　那天晚上，那弯映照着那棵梧桐树下斑驳的月光，那个女孩也是这样无声的对着他掉着眼泪。

　　“小叶啊，你如果有把握的话，就试试吧。”

　　王齐老先生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他，叶然抬头望去，老人温厚的眼睛鼓励的望着他

　　钱博森院士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走过去，把手中的病历本递给叶然。

　　两个老爷子的想法很简单。

　　吴盛丰的身体已经病入膏肓了，即使怎么努力，他的身体都很有可能撑不过48个小时。

　　既然这样，不如给眼前这个年轻人试试，因为即使这个年轻人也失败了，所损失的时间不过也就是这48小时而已。

　　“好吧。”

　　叶然叹了口气：”那我就当次葫芦娃吧。”

　　“葫芦娃?”

　　吴楚楚睁着明亮的眼睛，不解的问道。

　　叶然看着她。

　　这女孩很美。

　　但叶然却一直有种错觉。

　　他还在那个夜，还站在那棵梧桐下，还在对着那个女孩说话。

　　“帮妳………救爷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