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时眨了眨眼，确认对方没开玩笑。
“我说，这位姑娘，就算今天是我们第二次见面，我连你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你就要和我谈恋爱？”
“哎？我没说过吗？”女孩愣了愣，“我的名字是舒梦雨，现在你知道啦。”
“不是，问题的关键不是这个吧？”陈时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感情基础，而且你年纪比我小太多了。”
舒梦雨紧紧咬住嘴唇。
“不，不行吗……”
“当然不行了！”陈时差点站起来，“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事的，又为什么萌生出和我恋爱的想法？”
“我……我上网查的。”
陈时：“？？？”
上网查的是几个意思。
网上还能有他的人生阅历？
甚至连恋爱记录都特喵记录下来了？
该不会专门有人建了个网站，名字叫“陈时是混蛋”吧……
舒梦雨卷着发梢，回忆之前的经历。
“一个月前，你的名片卡在我外套扣子上了，后来我搜了下你的名字，结果看到你们学校的文艺晚会视频，几乎每场都有你，下面还有好多女生评论。”
陈时瞪大了双眼。
这也行？
“我看到有个女生去年还在下面留言，就搜了下她的网名，结果找到了她的空间，里面写了好多有关于你的日志，记录了你们的经历。”
“……那我现在单身的理由呢？总不可能也是度娘告诉你的吧。”
“这个啊，是我猜的啦，上次你手里拿着个捏扁的啤酒罐……后来我往前走的时候，沿路看到好多同样的啤酒罐，只有失恋的人才会这样喝吧。”
上次见面，啤酒罐？
那不就是他一个月前失恋的那天吗？
陈时重新打量了一遍眼前的少女……
他突然侧头，猛地看向桌下那双柔嫩的双腿。
“是你！？”
他想起来了，失恋那天在广场上，有个身穿JK制服的女孩子没注意台阶，摔进了他怀里。
为了接住对方，手还很不合适地放在了很不合适的地方。
当时那女孩很快推开他跑掉。
他看着那个陌生的背影，也只是感慨了一句“怎么可以这么软？”
随后，就把这件事连同手里的啤酒罐一起丢掉了。
现在回想起来，她身上的JK制服，不就和那天一模一样吗。
对于陈时来说，那次只不过是个意外罢了，可她居然靠着一张名片找上门来，还提出和他一起住？
说起来，她又为什么会上网搜一个陌生人的名字？
“想和我恋爱的理由呢？”陈时定了定神，询问道。
“我……想学。”舒梦雨断断续续说道。
“什么？”
陈时能感觉到，提到这个话题后，她的情绪有些低落。
“我想学，有关恋爱的、青春的、人生的，我看到你的视频，觉得你是我知道的最厉害的人……”
陈时在大学期间的确被誉为过传奇，但如今六年过去，他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社畜罢了。
那只是过去的我……
他没有这样回答，而是不太确定地问道：“你的人生，很失败吗？”
舒梦雨没有回答，将头埋了下去。
陈时皱起眉头，他经验算得上丰富了，女生的心思对他来说不难猜。
眼前这个少女，她遭遇了什么，所以才让她找上自己，否则根本无法解释之前的爆炸性发言。
看她的样子，应该是无法开口。
“你先回去吧，等我弄清楚一些事情之后，再给你答复。”
“我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她的语气不是辩解也不是逞强，而是似乎在陈述什么事实。
“别开玩笑了，你家在哪？或者寝室？无论哪里总有可以回去的地方吧？”
“……没有。”
陈时愣了愣。
“你学生证呢？或者其他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
舒梦雨低着头，慢慢从上衣口袋掏出两张证明。
分别是身份证，和学生证。
陈时这才注意到，对方是没有带包的，全身上下也只有上衣胸口有个口袋。
而她掏出的是里面全部的事物。
低头看了一眼，身份证属实。
只有十八岁……今年六月才刚成年。
学生证……居然是一师大的。
这可是重本学校，当年陈时都只能仰望的分数线。
专业是汉语言文学，师范类。
这么好的学校和专业，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陈时再次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对方已经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了。
“这……”
可乐桶的后劲上来了。
这种酒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喝的时候感觉不到多少酒味，也没有醉的过程。
一段时间后，直接就是断片。
陈时叹了口气，再怎么说，也不能把这个状态的她丢在这种地方。
他没急着离开，打了一通电话，拜托之前做校招时认识的校方人员，要到了舒梦雨班级辅导员的电话。
既然有学生证，查证起来就方便了。
记下号码后，他当即拨了过去。
“您好，抱歉晚上打扰，请问是陶老师吗？”
“对，请问您哪位？”
“是这样的，我是云胜集团的负责人，这边拟收到贵班级学生舒梦雨的实习申请，想向您了解一下情况。”他胡编乱造说道。
不过，云胜集团确实是他公司的名字，也的确会招收实习生。
电话那头沉默了五秒。
“这位学生的情况特殊，原本不应该提及她的个人隐私，但如果你们来学校打听一下，恐怕很快就能听到相应的传闻吧。”
陈时客套般笑了笑：“事实上，我们已经听到了一些传闻，但我相信作为她的辅导员，您能给出最公正客观的评价。”
“唉……”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叹息，“这孩子明明挺好的，可惜遇到那样的父母。”
陈时看了睡着的少女一眼。
“怎么说？”
“她出生在优渥家庭，家教很严，高中毕业以前几乎没和外界有过多少接触。可是，就在她考上我们学校之后，曝出她的生父并不是她现在的父亲，父母因此而离婚。父亲不愿接纳她这个孩子，母亲也觉得是她的存在让两人复合无望，因此她就成了……”
“弃儿吗。”陈时不知不觉咬紧了牙。
“……是的，而且她的父亲在离婚后马上又再婚了，巧合的是，女方原本就有一个女儿，而且和梦雨同一届，甚至在同一个寝室。”
“这种事情，你们不应该提前避免吗？”
陈时完全能想象到会发生什么。
“我……我也是在那之后才知道梦雨家里的事，紧急调寝已经晚了，整个学校都散播着对她不好的言论。”
“之后快一个月里，她都在不断换寝室，可从没有哪一间愿意接纳她，所以我安排了她先停课，正在申请单人寝给她，可是很难批下来，校方的意思是……建议劝退。”
“不行。”陈时咬牙说出这两个字，说完后连自己都一愣。
他赶紧解释道：“……陶老师不用担心，情况我已经了解了，如果申请成功，我们集团会提供住宿，走上正轨后，舒梦雨同学会回学校上课的。”
“好，听到这个消息让我也松了口气，校方那边我会争取。”
挂掉电话，陈时看向眼前熟睡的少女。
“原来是这样……”
她睡着的样子，像一只安静的小兽，却又紧紧握着拳头，皱起的眉头时不时触动两下。
明明处在这样的年纪，为什么要承受这些事情，无法度过完整的青春。
偌大的城市，连一个可以让她安心入睡的地方都没有吗？
陈时渐渐握起了拳头。
正因为自己有过一段传奇般的经历，在看到舒梦雨刚拿到青春的入场券就不得不离场，不由自主涌起一股愤怒。
“难怪她会对我说出那样的话。”
他在原地思考片刻。
不知是内心的火焰仍未熄灭，还是惋惜少女的遭遇。
他将失去意识的少女背起来，回头看了一眼。
“等着，我一定会让你重返校园的。”
背着舒梦雨走在街灯下，陈时心中五味杂陈。
“现实真是比小说还要离谱。”
他吐了口气，掂了掂背后，幸好对方很轻，不然以他这社畜多年的身子，真不一定坚持得了多远。
侧头看了一眼，夜景之中，到处都是酒店霓虹灯的高光招牌，在这夜生活丰富的大城市里，显得温暖而踏实。
不不不不不不！
怎么能带她去那种地方，万一登记的时候碰到同事，社死到抠都抠不下来。
好像……真的只能带回家了。
……
用钥匙打开大门，大汗淋漓的陈时在阳台上独自透气。
房间里他的床上，穿着JK制服的少女睡得死沉，衣服下摆微微撩起。
说来也好笑，把这家伙塞进出租车的时候，司机看他的眼神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报警。
但看到人家姑娘迷迷糊糊中一个劲拽着他不放，生怕放手就找不到的模样，只能感叹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哪”。
这里是他自己居住的公寓，陈时庆幸为了方便开视频会议，租了个带客厅的一居室。
否则今晚怕是要睡阳台。
冷静过后，他回到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
随后，抱了个毯子就去沙发上睡了。
……
这一天，闹钟还没有来得及响。
陈时像平时那样懒洋洋翻了个身，咚一声掉到地上。
“啊，你醒了呀～”
揉了揉眼睛，看向眼前。
肌白如雪的少女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色T裇，下身是同样宽松的沙滩短裤，头发湿漉漉的散落肩头，有种清纯如水的美感。
他顿时醒了。
“你是谁！不对……你怎么穿着我的衣服！”
舒梦雨拽了拽T裇下摆，精致的锁骨和一片雪白露了出来。
“不合适吗？我起来后发现身上酒味好浓，就洗了个澡换掉啦。”
陈时惊愕瞪着她，这才慢慢想起，自己昨天捡了个JK回来。
“……”
换上宽松的衣物后，这种柔嫩和青春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舒梦雨将宽松的衣摆在侧边系起，若隐若现的身段顿时被T裇勾勒出来，
“。。。。。。”
他什么也没回答，捂着毯子跳下沙发，直奔浴室。
“我去冲个澡！”
用冷水冲了个澡，陈时换上干净的白衬衫和运动西裤，对方似乎也有点躲着他。
他朝屋内嘱咐了一句：“冰箱里有吃的，我晚上六点下班，七点之前到家，回来再和你说。”
啪嗒一声，陈时逃也似关上门，想了想决定不反锁。
听到关门声，舒梦雨从卧室门边探了个脑袋出来。
“走掉了。”
她挠了挠头，从早上起来后就一直在想，但怎么也想不出结果。
“昨天，他到底同意了吗？”
……
下了电梯，陈时心情慢慢平复下来。
“现在想想，真是做了件不得了的事情啊。”
不过，现在回想整个事件，他想让舒梦雨重回校园的想法是真实的。
自愿放弃也就罢了，哪有人的青春可以被这样浪费的啊！
来到公司，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
“今天应该打破我最早到公司的记录了……”
打开电脑，陈时立即投入到工作当中，开始改昨天没改完的PPT。
……
18:00，陈时准时关闭电脑，打卡下班。
“奇怪，陈时不都经常主动加班的吗？今天怎么比谁都准时。”
“呵呵……你还没听说吗，昨天我们陈总，可是跟年轻小妹妹约会了呢，今天恐怕也要继续吧。”
这时，一道略有严肃的声音从两人背后响起。
“还有时间闲聊，报表做完了吗？”
两人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是自己的主管刘沛芸，赶紧缩了缩脖子，闭口做报表。
刘沛芸看了眼陈时离去的方向，突然忍不住露出笑容。
“难怪昨天去酒吧，这小子又开春了啊。”
做报表的两名社畜：“……”
搭乘地铁，陈时赶到家门口，忐忑地掏出钥匙。
果然还是应该锁吧，她情绪不稳定，万一跑出去怎么办？
她根本不了解这个世界啊，要是遇到坏人，岂不是跟隔壁岛国的神待少女一样了。
怀着这样的心情，门锁打开，陈时立即低头看了一眼。
自己的鞋子，和一双女款的黑色制服鞋整齐摆在一起。
还好，她没走。
“你回来啦～”
声音从卧室传来，舒梦雨仍旧穿着那身宽松的衣物，在卧室门边给了他一个纯纯的笑容。
“……是啊。”陈时微微喘了口气，将公文包放在鞋柜上。
他朝屋内看了一眼，感觉有些不太一样。
“你打扫房间了？”
“嗯！”舒梦雨一下跳了出来，即使穿着白色的衣服，也显得她皮肤特别的白，一双长腿更是鲜嫩欲滴。
“我在家也没什么事，就想着能做些什么。”
换鞋后，陈时将外套挂在衣架上，朝她点了点头。
“辛苦了。”
舒梦雨一路小碎步来到面前。
“没有，你工作了一天才辛苦呢～”
陈时愣了愣。
这怎么感觉像是……
夫妻之间才有的对话。
“……”
果然，家里突然住了个女JK，太奇怪了。
“你身上就只有身份证和学生证吗？手机和其他东西呢？衣服也只有那一套制服？”
这是他早就想好的话题，便于了解她现在的情况。
“留在上一个寝室了，”她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那套制服是我给自己买的成人礼，以前从没试过短裙，没想到现在只剩下它了。”
和她的辅导员描述一致，过去的她恐怕家教确实很严。
“那你应该还没谈过恋爱？”
舒梦雨的头摇得像拨浪鼓，随后又神情一振凑了上来。
“我们现在不是吗？”
“才不是，”陈时没好气将她脑袋推开，眼神却开始有些游移，“你过去……应该没有住过别人家里吧？”
“当然没有了，已经很久没有像昨晚那样好好睡一觉了。”
没谈过恋爱，没在其他人家住过，说明她还没到神待少女那一步，现在恐怕还是C……
“咳咳……”陈时将思绪拉了回来，正色道：“实际上，我给你的辅导员打过电话了。”
这一句，顿时把舒梦雨给惊到，身体一软差点跌到地上。
“为什么，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贱……”
陈时的表情一下严肃起来。
“不要小看社会人的判断力啊，你怎么样和你的亲属无关，我最讨厌用家世背景来断定一个人了。”
“可是……”
陈时按住了她的肩膀。
“别可是了，你失去的东西，错过的东西，我全部都会帮你夺回来。”
“……”
舒梦雨呆呆的看了他半晌。
“你真的，是个大叔吗？”
陈时一愣，表情顿时变了。
“我才二十八！男人至死是少年啊混蛋！”
她眨了眨眼，目光终于慢慢柔和下来。
“那，你会教我的吧，各种各样的事情。”
各种各样……
陈时咳了咳，清了清嗓子。
“我们先从基础开始，不要跳课，首要的目的是让你重回校园。”
说完他伸出手，帮对方将碎发拨到耳后。
“咿呀～”
“怎，怎么了？”
“不，没什么，就是你碰到耳朵的时候，感觉有些奇怪。”
“……我以后会注意。”
“那个，我是说……”舒梦雨浅浅咬住了嘴唇，“很舒服。”
陈时吸了口气，他不想再去冲一遍冷水澡。
“这部分是高级课程，你还没到那个级别，先从最初的阶段开始吧。”
对方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的意识仿佛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只见舒梦雨轻轻摆动肩膀，弱弱说了一句——
“到了高级课程，就会变得很舒服吗？”
陈时强行开启了贤者模式。
我经验丰富，受过专业训练，绝不会被这种黄毛丫头轻易撩到。
“你怎么流鼻血了？”
他连忙扯了几张纸，仰起头。
“我没事。总而言之，我们的关系不一定能维持到高级课程，你就别瞎操心了。”
说完之后，陈时顿时感觉不妙，连忙伸出一只手阻止。
“别，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不想因为这种原因失血过多。”
舒梦雨无辜眨眼。
“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不愧是经验丰富的大叔，好厉害！”
用屁股也想得出来，她肯定要说“那岂不是不能舒服了”之类的话，这要是说出来还得了。
从近处看，她的皮肤更加无瑕，就像伊甸园中的禁果，带着禁忌般的线条，俘获名为人心的恶魔。
五官难以具体去形容，但只要看她一眼就会觉得，全世界的美好都在这了。
即使没化妆，嘴唇已经柔软得像水蜜桃。
而她正处在十八岁的年纪，值得交付所有美好相衬。
未摘的禁果。
“今天是周五，一会去给你买些必要的生活用品，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学校。”
舒梦雨歪了歪头：“去学校？你过去留下的痕迹现在还能看到吗？”
陈时看她一眼，停了几秒才正色道：“是你学校。”
舒梦雨一下子怔在原地，露出本能的惊慌和抗拒。
陈时沉下了眼神，提到回学校却露出这样的眼神，根本就不合常理。
“不用担心，我会和你一起。”
舒梦雨紧紧咬着嘴唇，最终还是幅度很轻地点头。
她的青春，太可惜了。
要是置之不理，谁知道会走上怎样的歧路。
若是没有碰上就算了，既然碰上了，那就不能视而不见。
陈时站了起来。
“好了，我们出门吧，再晚一点的话超市要关门了。”
为了方便出门，陈时特意找了身不那么宽松的衣物，从头到脚将舒梦雨罩了起来。
灰色衬衫，黑色外套，以及挽起一截裤脚的黑色长裤，舒梦雨将头埋在外套领口里，似乎在偷偷闻着衣服上的味道。
不得不说，长得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好看，即使包得严严实实，还是有种青春柔嫩的感觉。
而且……她的身上有种香草和牛奶的特别味道。
自己的沐浴露，明明不是这种味道的。
两人出门，先是逛了一圈服装店，舒梦雨在里面怯生生的，一直拽着自己衣袖不放。
“我说啊，再不快点超市真的要关门了哦？”陈时提醒道。
“真的可以吗……花你的钱给我买东西什么的……”
陈时知道她在担心这个，用手指敲了敲她脑门。
“别说傻话了，我会记在账上的，等你以后兼职打工什么的，记得带利息一起还我。”
舒梦雨微微抿了抿嘴唇，终于松掉了浸出汗水的袖口。
实际上，陈时压根没有记账的习惯，也不打算记。
不过看到她认真对比价格，一副“这个价格将来应该可以偿还”的模样，他还是忍不住别过头笑了出来。
她居然是真的在认真考量这件事。
选了两套秋装，陈时又分别拉着她去鞋装店、发饰店、内衣店。
挑选内衣的时候，陈时没有进去，提着大大小小的包在外面等着，需要扫码的时候才出场。
两人出来的时候，陈时示意让他来拿，舒梦雨脸色微红，别过头用双手递给了他。
随后，两人前往超市。
所幸陈时租的公寓在二环以内，大大小小的商圈都离得很近。
牙刷、毛巾、浴巾、衣架、被子、枕头……两人推着购物车，在货架之间来回穿梭。
“哦，对了，还有这个！”陈时刚要推车而过，顿时反应过来，“因为我用不上差点错过，你用哪个牌子的？”
舒梦雨像做贼一样左右看了看，弱弱缩起身子。
“苏……苏……”
“哦，这个我知道，以前广告词是‘苏……弹力贴身’对吧？日用的、夜用的、护垫、加长型，”他逐一拿起，“嗯，这些应该暂时够了吧？”
“加……加长型不需要。”舒梦雨的脸涨得通红。
陈时笑着提醒道：“你要是觉得尴尬就自己拿呀，不要到最后才发现有东西忘记买，我可不想跑第二趟。”
舒梦雨低着头，走过来拿起一些，又新放了一些。
看来她终于下定决心了，陈时在旁边保持笑意，继续将购物车往前推。
最终，整个购物车堆得满满当当，两人在收银台排队等结账。
这时，陈时注意到舒梦雨眼神，似乎在在意什么东西。
“怎么了，是有什么忘记买了吗？”
舒梦雨摇了摇头。
“……我从以前就很好奇，那些是什么，每次在收银台边上都能看到。”
陈时顺着目光看过去，脸顿时一黑。
“那是高级课程才会用到的，你不用了解。”
舒梦雨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随后偏过头看着他。
“那我们要买吗？”
“不用！”
陈时一脸黑线。
取出寄存的大包小包，已经超出了陈时一个人能承受的范围，舒梦雨也提了不少东西。
“坚持下，还有一站。”
陈时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一旁的舒梦雨也是满脸吃力。
他带舒梦雨去的最后一站是……
手机店。
“诶？”察觉到目的，舒梦雨不禁出声，倒退了一步。
“这是必需品啊，万一你迷路了怎么办？没有手机，平时想让你帮忙买些东西都做不到。”
舒梦雨在门外站了好一会，最终下定决心，购买了和陈时同款，只不过外观是白色。
……
“终于到了。”
打开家门，陈时将各种购物袋放在墙边，瘫在沙发上，感觉手都快飞起来了。
休息一阵，开始整理物品。
两根牙刷靠近摆着，浴巾分别挂好，又腾出半个衣柜，不知不觉就真的有种两个人共同生活的感觉。
舒梦雨洗漱出来，换上印有猫咪图案的浅色睡衣，看到陈时已经躺在铺好的沙发床上，捏紧了手指。
“明明是你收留我，为什么是你睡沙发？”
换上居家服的陈时挽起袖口，好笑看她一眼。
“你是女孩子嘛，万一我出来的时候你正在换衣服怎么办。”
他翻了个身，示意自己要睡了。
舒梦雨在卧室门口站了好一会，最终还是低头回了房间。
夜晚。
“你睡了吗。”
少女的声音从没关的门透出来，仅隔了一面墙壁的陈时睁开眼，却没有回答。
陈时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正裹着被子躺在地板上。
他悄悄爬回沙发，拿出手机，计划今天行程。
8点整，舒梦雨从卧室出来，迷迷糊糊揉着眼。
刚起床的少女头发有点乱，看起来懒洋洋的，有一种柔软的氛围。
“别忘了今天要去你学校，快去洗漱吧。”
不等对方露出抗拒眼神，陈时将她推进浴室。
出来后，陈时已经换好衣服。
舒梦雨的目光微微有些惊讶。
他换上了一身运动装，就是那种晨跑常穿的薄外套，带有拉链。
下身同款，均是黑色。
陈时笑着摊开手：“别看我这样，年初去各个学校校招的时候，进男生宿舍从来不会被拦。”
舒梦雨端详了一阵，突然凑近，盯着他的额发看。
“我以为，只有青春期的男孩子才会留这种发型呢，有点像动漫里的男主角。”
“习惯了而已，我这样看，是不是和你年纪差不多？”
“呒……要不，你把胡须剃掉试试？”
陈时摸了摸下巴，去浴室把胡须剃干净。
“这样呢？”出来后他问道。
“嗯！”舒梦雨用力点头，“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大叔啦～”
“……我才没有到大叔的年纪！”
两人一同出门，搭乘公交前往一师大。
在陈时要求下，舒梦雨换上了最初那身JK，上车后就一直盯着窗外，眼眸放空。
对她来说，回学校就像上刑场差不多。
但这一步，必须要迈出去才行。
下车后，没多远就能看到一师大的校门，虽然是周六，也有不少学生在路上。
两人并排而行，舒梦雨的眼神一直在躲，不敢接触其他人投来的目光。
注意到这点后，陈时就一直在观察其他人的反应。
最初或许是没有认出来，但渐渐的，与他们擦肩而过的学生开始在背后小声议论。
舒梦雨的头埋得更低了。
她明明不是一个内向的人。
陈时并没有一步到位的打算，现在命令她抬起头目视他人，恐怕很快就会崩溃。
“你们学校真大啊，还有这么宽的马路和林荫道。”
他尝试和舒梦雨聊些话题，但都只得到短促的答复，步子也越走越慢。
最终，在河堤边，她停了下来。
到极限了。
陈时也停住步子，看着眼前无法适应、拼命咽着喉咙的少女，心中让她重返校园的决定变得更加坚决。
一定要做到。
嗙——！
突然一声巨响，舒梦雨吓得身子一缩。
陈时右手曲在身前，手里抓着一个篮球。
“喂，那边的那个人，把球给我丢回来！”
河堤边的篮球场上，一个身穿运动服的男生朝这边大喊。
陈时单手抓着篮球，先朝左侧看了一眼。
“你没事吧？”
“没……事。”舒梦雨用力抓紧裙摆，一点也不像没事的样子。
“喂，那边那个，你听不懂人话吗！”
对方又在喊，陈时这才偏过头，朝篮球场那边的人笑了笑。
随即。
他正过身子，将篮球微微抛起，身体略微前倾。
陈时现在的动作分明是在……
嗙——！
他一个大脚将球开了出去。
篮球被高高踢飞，划过弧线，随后重重砸在篮球架边上。
篮球场那边的人顿时怒了，一帮子人翻过铁丝网，气势汹汹地过来。
舒梦雨下意识往后退，陈时一把拉住了她。
“没事的。”他回过头，露出柔和的微笑。
那群人很快接近，为首的正是那个喊话的人。
“你什么意思！篮球是用来踢的？”
陈时脸上的笑容陡然变冷。
“所以，篮球是用来砸人的对吗？”
刚才篮球抛过来的速度，显然不是因为意外落出场外。
而是故意用力扔过来的。
对方脸上怒色不减：“我想怎么打就怎么打，还用得着你教？”
“单挑吗。”陈时浅浅说出三个字，将拉链慢慢拉下，脱掉外套递给舒梦雨。
“帮我拿一下。”
“好……好的。”舒梦雨怯生生接过。
对方上下扫了他一眼。
“呵，自不量力。”
陈时跟着那群人走了，舒梦雨留在原地，握着那件外套，一时间有些失神。
他嘱咐自己在原地等他，可是……他为什么要跟那群人走？
单挑……他要和那些人打架吗？
她一时手足无措，却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紧紧盯着人群中的那道身影，咬紧了嘴唇。
另一边，陈时来到篮球场上。
他穿着白色短袖，在半场边线做着简单的拉伸。
对方用手指转球走了过来。
“规矩怎么说？”陈时一边活动一边说道。
“5球，被拉开两球算输，让你先。”
对方将球抛了过来。
“你输了的话，就跪下来给我道歉。”
“我要是赢了呢？”陈时稳稳接住球回应道。
对方不屑看他一眼。
“呵，你要是赢了，我刘强把这个球吃掉。”
自己可是系队的，一师大里打得好的全都认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还想赢他？
“好，这可是你说的。”陈时将球传了出去，对方很快回传给他。
并没有持球虚晃，陈时直接将球运了起来。
但他的运球技术……
场边人不禁眼神一亮。
“街球吗？”
陈时的运球极快，带着迅速的变向和花样动作，刘强顿时提高警惕。
但他不是没有和擅长街头篮球的人打过，不被他们过掉的关键，就在于千万不能被骗到重心。
刘强紧盯着陈时一举一动，集中精神观察左右变换，只要不被骗到重心，就绝对不会被晃过。
陈时进行了十多秒的运球，一直保持在三分线外，每次变换都被刘强提前封住路线。
不过，是他故意让对方封住的。
等到差不多了的时候，手感突然一涌，陈时跳了起来。
还在压低身子观察左右变换的刘强愣了一下，抬头眼睁睁看着对方起跳。
唰，皮球进框，舒适地刷过篮网。
三分球？
刘强难以置信地回头。
他居然在一对一的斗牛里投三分？难道他不知道，斗牛的规则只要没投进就要转换攻守吗？
捡回篮球，刘强换到了进攻方。
“算你运气好。”
失去一球并没有什么，只要自己也进就行了。
他将球传给陈时，陈时回传给他。
做了个虚晃的假动作后，他开始朝反向运球。
嗙——！
篮球被重重拍飞出去。
刘强回过头，手里的动作甚至都忘了放下。
被断球了？
刘强脸色僵了片刻，很快又恢复过来。
没关系，对方拍出界的球，进攻权还在自己手上。
将球捡回，刘强看了陈时一眼，重新互传。
这时，他直接往一侧运球，希望通过速度拉开对方。
嗙——！
篮球又一次被拍飞。
刘强回头看，陈时就站在他侧边，一脸余裕地看着自己。
刘强又去捡球。
篮球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被断球是比较丢脸的失误，被断的球要自己去捡。
这在一对一斗牛当中，更是没法让别人帮忙的事情。
于是……
嗙——！
嗙——！
嗙——！
接二连三的巴掌。
此时的刘强，不是在捡球，就是在捡球的路上。
拍飞皮球的声音接连响起。
和煦的阳光打在陈时侧脸，汗水沾湿头发，底下是一双尖锐沉着的双眼。
看准时机，击飞出去。
素白干净的脸颊，同样干净利落的出手。
明明是个28岁社畜，却比球场上任何一个人都要耀眼。
周围的场子也不打了，或近或远都停下球看向这边。
拍飞皮球的嗙嗙声，连河堤这边都能听到。
“这谁啊，不停被盖帽还是怎么的，太惨了吧？”
舒梦雨周围不知不觉站了许多人。
他们的目光，都在陈时身上。
其中不少女生，眼里有光闪烁。
“那个男生是哪个系的？”
“好帅啊～认真的眼神太赞了～～”
“人家肯定有女朋友的，别痴心妄想了。”
舒梦雨咽了咽喉咙，重新将目光拉回球场上。
……
球场上，刘强气喘吁吁捡回球，刚接到回传就起跳投篮。
陈时并未阻拦，身后毫不意外传来打铁声。
他捡球站到发球线，露出一个让河堤女生心醉的笑容。
“该我了。”
接到球后，陈时一个踏前虚晃，体力不支的刘强立即跌坐在地。
周围一片嘘声，被人晃倒可以说是篮球里最丢脸的事情了。
陈时一路运球到篮筐下，来了个标准的三步上篮。
毫无疑问的进筐。
“不，不来了……”
刘强双手撑着膝盖，全身都在滴汗。
一想到这样的酷刑还有四轮，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比训练的时候跑30组往返跑还累。
“你没忘记答应的事情吧，之前说我要是赢了，你刘强把什么吃掉来着？”
陈时持球流畅做着各种花式动作，右脚后抬，单手接住从身后准确落入手中的篮球，递到刘强面前。
刘强：“……”
草率了。
这人什么来头？
一师大怎么会有这样的隐藏高手！
看着比自己脑袋还大的篮球，他脸部僵硬，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哥……这位哥，你是我哥，是我错了，对不起！”
陈时抹了抹脸上的汗。
“你要道歉的对象不是我。”
他转过头，看向铁丝网外的河堤。
刘强立即领会了陈时的意思。
“她？”
他的表情写满了难以置信。
“要我给那种人道歉，还不如真的把球吃了！”
脸上始终柔和的陈时表情冷了下来。
“那来吧，这位同学，请用餐。”
篮球慢悠悠弹到脚下，刘强咬紧了牙。
对方分明是在逼他，如果不道歉绝对下不了台。
但要是向那种人道歉，这屈辱和当场吃掉篮球有什么区别？
这时，一张大手握住了地上的篮球。
浑厚的声音随后传来。
“事情我听说了，剩下的球，我来替他打。”
对方站起后，低头俯视陈时，背阳下的表情宛如一尊铁佛。
陈时眼神变得认真起来。
对方身高接近一米九，体格很壮，身上穿着一师大校队的队服。
学生时代，陈时打篮球的那一年，有受邀参加过“江城最队服”的非正式评选，一师大红白色调的队服是季军，令他印象深刻。
“岳……岳河队长！？”刘强愣住了。
自己和别人斗牛，居然惊动了校队队长，一师大篮球界的一号人物！
人称“铁板佛”。
“校队的人吗。”陈时笑了笑，掀起衣服擦掉脸上的汗。
尖叫声在河堤边响起。
“呀——！他脱衣服了，你们看得清吗？有多少肌肉，六块还是八块？”
“切，大惊小怪。”有人鄙视地说了一句，随后掏出手机打开相机。
舒梦雨偏头眨了眨眼，看到对方按下快门。
“咦——！？”
她眼神在闪光灯和篮球场上游移，一时拿不准主意，要不要上前阻止。
另一边，篮球场上。
不妙啊，陈时嘴角微微翘起。
眼前这个家伙应该是中锋，要说自己在斗牛里最不想对位的，就是中锋了。
跟这群大猩猩玩不来，靠身体优势背身单打简直无赖。
他还够不到球。
最关键的是，虽然长相充当大学生完全没问题，体力却确实不比当初了。
他已经一个月没怎么运动，天天吃吃喝喝，上班开会，下班躺床，和刘强打这一会，虽然一直是对方在捡球，自己其实也累得不行。
不过，怎么能服输啊。
他将额发掀到两侧，做出准备接球的姿势。
“铁板佛”给了刘强一个眼神，后者立马溜到场外。
阳光下，身高体型存在巨大差距的两人对视着。
“住手，校队种子沦落到和外行单挑了吗。”
还没等到开球，一个头发半白的中年男人横着走进球场。
岳河看到对方，微微低下了头。
“教练。”
中年男人看都没看他，反而走到了陈时面前。
“这个断球，你是陈时吧？”
陈时上下看了对方一眼，人脸检索失败。
大学时期认识的人太多，让他有很严重的脸盲症。
“您是？”
“呵呵……”男人笑了一声，“看来你不记得了啊，不过我对你倒是这辈子都忘不掉。”
“……大叔，考虑一下自己的年纪吧，我可不想被你记住啊。”
一旁的岳河听到两人对话，惊愕看了陈时一眼。
“什么，你就是陈时！？”
陈时又转向他，摊了摊手。
“我没想到，毕业这么多年外校还有人认识我。”
陈时在大学期间，只认真打了大二那一年，靠着手感运球三分、开挂般的抢断成功进入校队，去市里参加过高校篮球赛，还打进了总决赛。
但那也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岳河表情复杂地看向教练。
“教练每年都会给我们放你当年的视频……”
随即他眼神火热，流露出了强烈的求胜欲，和之前铁板一样的模样截然不同。
“既然是这样，我就更应该跟你打一场了，不，要让所有队员都……”
“算了吧，”教练摇了摇头，“你没看出他体力已经不支了吗。”
“没事，我们可以等他，这是难得的和当年传奇交手的机会，怎么可以放……”
“我说不必了。”
教练冷冰冰打断了岳河的话。
看得出来，就连岳河也在这个教练面前表现得服服帖帖。
魔鬼教练啊。
“呵……我以前可不是什么魔鬼，可要多亏了你才对。”
教练继续说道：
“八年前，托你的福，让我们在市高校赛上止步十六强，那一场过后的数据分析，和你对位的小前锋，场上持球时间不到5％。”
“不过我给队员们放的是你们半决赛的那一场。”
陈时眼睛一亮，涌起了些光芒。
“啊，那一场啊，我确实有印象。”
教练回味说道：“你最后的那个救球，成功帮助民大挺进决赛，可惜自己也负伤无法上场，最终错失冠军……”
“你是这么想的吧？”
教练的脸色垮了下来。
“无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