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四海真的是卖鸡蛋的!
他家在京城北边的天寿山,本身就是个初中毕业的农民,哪里来的钱收古董?
还不是他一天隔一天挑着两个柳条框子,走街串巷辛辛苦苦赚来的。
现在他兜里买古董的钱,是他在年前积攒下来的,就是想在年后买上几件上好的珍品。现在得到一件雍正御用的珐琅彩鼻烟壶,可以算的上是个好东西!
许四海放眼扫视,看到马路对面报国寺山门附近还有两个小贩模样的人,遂穿过马路朝他们走过去。
“哥们;粮票要吗?”一个贩子主动上前问话。
这不是古董,许四方摇摇头脚步都没停。
再遇上一个售卖旧浪琴表的,这块表看上去倒是真的古旧,就连表盘都发黄了。不过再细问,这块表的机芯坏了不能走字。
不能走字的表不就等于是块铁疙瘩,许四海顿时间没了兴趣。
然贩子还振振有词,说是能走字的表我不能自己带吗,还没给你干啥。
还有个贩子拿出个康熙大碗,把碗底的年款漏给许四海看,说这是康熙皇帝用过的碗,想要便宜点卖出。
许四海一看这只碗拙劣的纹饰,就知道这是当时最普通的民窑碗,在当时最多也就十几个大子一个,那里是什么皇宫里的官窑器。
他看不都看扭头就走。
又走了有几十步,一个穿着军大衣;带着军帽的青年凑到许四方身边,从军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个黄色半透明的弥勒佛出来。
许四海心里一动,这是田黄啊!
这个许四海他懂,后世市场上湾湾人炒田黄,把价格炒的很高很高,他自己还多次上过手验看,就算是没有异能他也能自己判断准确。
田黄稀少,色泽温润美观,历来为皇室贵胄,文人雅士所喜爱,自然价格高昂。
古代有一两田黄一两金的说法。要是放到几十年后,更有一两田黄十两金的说法。
而在拍卖场上,田黄动辄拍出天价,换算下来要一两田黄几十两黄金。
现在这件田黄弥勒佛,大小约有一个成年人拳头一般。这已经是体格巨大,属于非常罕见,可以称得上宝贝的东西。
年代也好,应该是清同治时期的。
像这么大一尊田黄雕像,应该是哪家王府里流出来的,一番商贾没这个能力,把一大块金子摆在家里做装饰。
不过在古玩行想要捡漏,就必须要把这件东西说的一钱不值,不然他怎么才能捡漏?
坑蒙拐骗;不漏形色,那是古玩行的基本功。
“呦,这是个黄玉的。”
许四海说假话一点都不带迟疑的,这也是古玩行修多年的功力。
青年贩子脸上一愣一愣的,显然也没搞清楚这件弥勒佛到底是啥之地的,还不懂装懂认可了许四海黄玉的说法。
入圈套了,这非常好!
问价,年轻的贩子说这尊弥勒佛既然是黄玉的,必须要80块,说完还偷偷瞄了许四海一眼。
许四海也看出来了,这是对方心虚的表现,说不定他他也不知道应该开出多少钱的价码。
“哥们”许四海开始忽悠起来。“古人都说羊脂白玉,说明玉器要白的才好看,你看你这尊弥勒佛,颜色蜡黄,和白玉沾边吗?”
许四海又在欺骗。
就算这尊弥勒佛是黄玉的,那也比白玉贵重。因为和田黄玉少而白玉多,依照物以稀为贵的说法,黄玉也要比白玉贵的多。
不过谁让许四海是后世潘家园的老玩家呢,说个假话都不带打草稿的,而且还态度很真诚的谎话连篇,绕着圈的骗人。
贩子看许四海是个年纪轻轻的小白脸,不像个说假话的人,再加上许四海人畜无害;天真可爱的笑容,他的歪理起作用了,年轻的贩子低声下气的问愿意出多少价?
“这怎么也是块玉,个头还不小,30块还是有的。”
这又是个很真诚的假话。
尽管许四海神色自然,可他心里却猴急的要死,恨不能一把将田黄弥勒佛给抢到手。但急归急可不能显示出来,不然就会让对方明白过来,捡漏也就泡汤。
小青年苦苦哀求许四海能否多给10块钱,说家里困难,实在是万不得已才把祖传的好东西拿出来变卖。
许四海心里暗暗冷笑,还想在我面前演戏,你是戏精吗?
自己一眼就看穿这小子是个专业的贩子,还想在我这个老玩虫面前耍花腔,你还嫩呢!
“兄滴,你看我也是个学生而已,买这件东西连把压岁钱都读拿出来了,我相帮也帮不上啊。”
看看,够真诚了吧。
贩子信以为真,觉得在许四海身上真的榨不出啥油水了,便答应以30块成交这件田黄弥勒佛。
“朋友,这边不安全,咱俩到附近的胡同里去付钱吧。”
这个要求很合理,许四海遂跟着贩子往附近的胡同里走。
照理进了胡同贩子就该进行物品交割,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过这贩子还是把许四海往胡同深处带。
这有点反常!
这年头臭流氓街溜子很多,到深山老林插队落户逃回来的也不少,社会上很不安定,时不时就会有抢劫发生。
许四海立即警惕起来,他站住不走了,要贩子就现在进行交易。
哪知转身过来的贩子一概木讷老实的相貌,变得奸笑油滑,“小子;把兜里的钱都交出来,免得皮肉受苦!”
我草,还真是戏精啊。
想不到我许四海这老玩虫今天也会被骗?
此时身后又传来脚步声,对面贩子的脸上已经露出得意的笑容,许四方不用看都知道,自己被骗到胡同里被包夹了。
“兄滴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没这必要搞这些。我给你三十块,你把这个弥勒佛给我,咱们一拍两散多好。”
到这地步,许四海还在念念不忘捡漏。
年轻的贩子哈哈大笑,笑话许四海是做梦想屁吃。“傻小子想把爷当棒槌捉洋盘,其实你才是真棒槌,今天就是教会你懂点门道。”
身后还传来更放肆的小声,说这间田黄弥勒佛他们早就请人看过了,至少要值150块,想要30块就拿走,这不是在白日梦吗?
明白了这个贩子是假装外行,还扮出一副傻乎乎的样子,实际就是想把占便宜的顾客给引到偏僻的胡同里施行抢劫。
“羊肉”没吃到,还惹来一身羊骚,许四海心里颇为懊恼。对方还多一个人,看来这场架是必须要打了。
打定主意,许四海猛一个转身,冲着他身后的那人挥拳打过去,身后之人也是猝不及防,吓的赶紧后退。
许四海也是得势不饶人,挥拳猛击不停,冷不丁被许四海伸腿一脚给踹在小腹上,当时就飞了出去。
而刚才那个贩子看许四海已经抢先动手,他也扑上来帮忙,抡起拳头就要砸过来。
被许四海十字手格挡住了,他再出脚踹在贩子的小腿迎面骨上。
这下疼啊,贩子惨叫一声当时就躺下抱着小腿惨叫不已。
这就叫手是两扇门,全凭脚赢人,乃北方武术的特点。
许四海打小就练习六合拳,从最基本的12路谭腿开始修炼,多年下来对付两个小毛贼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也是他敢于跟着贩子走进胡同的支撑。
“到底谁是傻子?”
此时一个被打趴下的已经吓的逃走了,许四海这才有闲心笑问。
躺在地上的贩子皱着眉头一脸苦相,承认自己才是那个傻子,不知道白白嫩嫩的许四海还会武术。
今天他是看错人,挨打也是活该,他愿意以说好的30块钱把那尊田黄弥勒佛卖给许四海。
“这就对了嘛,是爷们就要一口唾沫一个坑,说话算话!”
得了便宜的许四方还卖乖。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银货两讫后许四海得意的走出胡同,心里甭提多高兴了。
他心里还在嘀咕,自己要是没那两下子,能带着一百多块去收古董吗?
现在的确是收古董的好时机,但也是社会治安最混乱的年代,三年后这些混混都会被以秋风扫落叶的架势给扫进大牢,从重从快的被判决!
抢钱,最没技术含量了!
再到护国寺大街上,许四海看到还贩子,刚好他兜里还有的富裕,他的心思又活动起来了。但是他遇上好几个贩子,他们手头的东西都是袁大头孙小头之类的银币,许四海没兴趣收。
“还是去附近的胡同里转转。”许四海收古董的心依旧火热。
一条小胡同,许四方在胡同高声吆喝收老物件,但把整条胡同走到头也没有一个人拿着东西出来。在一条胡同同样如此。
他相信京城乃元明清三朝都城,散落的皇家珍宝不计其数。三两条胡同没收到东西,其他胡同一定会有,只不过自己没找对地方而已。
又一条小胡同,许四方刚刚吆喝的一嗓子,就有个穿花棉袄;梳着两条长辫子的小姐姐开门出来,说她家有一对儿祖传的黄碗,问许四海要不要。
黄色的碗?
那在封建时代级别高了去了!
也就是说,这对碗是属皇家御用的官窑器!
许四海强按下欣喜,装出一副很平淡的样子要小姐姐先拿给他看看再说。
小姐姐还和许四海说家里的这对碗很奇怪,碗底还有一个长长的把。“我从来没见过这个怪的碗。”
“这叫高足碗,古代人用的。”
高足碗,就是在碗底安装了一个细长的脚,长度刚好可以容成人的手握住。和寻常的碗浅浅的一个矮圈足相比,故成为高足碗。
元代开始就有了,以方便蒙古人骑在马上;一手持缰绳一手还能那酒碗。
黄釉高足碗,基本都是皇家祭祀器物,许四方更加期待了。
一会时间小姐姐就抱着一个陈旧的锦盒出来了,锦盒的高度,知道果然是高足碗。
到了跟前小姐姐一手托底一手打开了锦盒的盖子,许四海赫然看到,锦盒里摆着两只内外全黄釉的小碗。
在清代也只有皇帝本人和皇太后三人可用。
皇贵妃只能用外黄内白的瓷器,贵妃用黄地绿龙,其他级别更低的连黄釉都没资格用!
这是对顶级的东西,其珍贵程度远超刚才的哪知田黄弥勒佛,许四方还小心的拿出一只看了下。
这只碗通体堪比成熟的柠檬,色泽亮黄娇艳,。小碗口直径约十公分;碗口微微外撇,底下安装了一个刚好可以一把握住的把。
碗的外部刻划出两条云龙纹饰。龙纹刻画的颇为凶猛,龙头张口瞪眼,五只爪尖利刚猛,在几朵云彩才时隐时现。
底足内部上了道透明的白釉,内里圈口还用青花横着书写有“大明弘治年制”六子楷书款。
青花色泽淡雅,紧贴胎骨,几类弘治的父亲成化时期青花发色。
而且黄釉瓷器就数明代弘治烧的最好!
经过异能鉴定,高足碗上的落款与年代真实相符。
这一只对了,另一只基本没啥问题。
不过许四海还是拿出另一只看了下,也是个到代的珍品。随后还用手把两只碗都摸了下,试试碗口有无破损的毛边。
还是那句话,许四方要对方出价:“姐姐,你想要多少钱?”
小姐姐想了半天,咬咬牙说这是她家祖上传下来的,年头很长了,要价50块钱。
许四海说贵了,他只能给出40块,多了自己买不起。
“成,40块就40块,反正是爷爷留下来的。”
这也是不是个小数字,这是一个小青年不吃不喝一个月的工资。
小姐姐还盯着许四海那张白嫩的脸看了许久,说这是看在许四海人长得好,还老实的面子上才答应的。
“好!”
许四海麻溜的掏钱给小姐姐,收回锦盒,立马飞也似的走了。心头火热的他脚下飞快,片刻就钻进另一条胡同。
又走过几条胡同,许四方算是安心。这可是顶级好东西,可不能容对方反悔。
走到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路人行色匆匆,许四海盘算下今天收了田黄弥勒佛,再加上刚才的那对黄釉高足碗,成果斐然,功绩卓著。
光是这两件,放在后世那就是可以传给后代的镇宅之宝!
不是交情深厚的,连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一时间许四海心头燥热,热血澎湃,也不觉得冷了,看看天也不在灰蒙蒙的,而是天高云淡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在僻静处许四海再数数兜里剩下的钱,从家里出门时带了180块钱,还有105块。
抬头看看天觉得时间还早,心说今儿是礼拜天好多人都在家,乘着这股东风再钻胡同掏老宅子去。
许四海又挑了条胡同走进去,忽然发现从他身后走过来俩青年,他们还看了眼许四海背着的书包,还白了他一眼。
“呦,这是碰上同行了。
俩青年一个穿带毛领子的军大衣,另一个是一件短棉袄,俩人大步往胡同里走,意思是要走到许四海的前边好抢到生意。
嘴里还吆喝和许四方同样的声调:“收老物件咯。”
得;既然这两位已经进了巷子,许四海心说也别在这地方凑热闹了,遂挑转向去了另一条胡同。
其实许四海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只要别犯着他,什么都好商量。
一路走吆喝收老物件,走了许久也没居民出来答应,许四海心里还纳闷这是咋回事,星期天怎么会没人?
他心里还想着潘家园逛逛鬼市,那里半夜里古董绝对多,很想去看看。
走了好一会,许四方都没收到一件古董,反倒是又遇上了刚才那两个同行。
那俩人看到许四海,再次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本来许四海还想要是再看到巷子就和这俩人错开,免得互相争抢,不过被这么一瞪眼他生气了,反倒是跟着他们俩,算是给他们点压力做为报复。
“收老物件咯!”
俩人一路走一路吆喝,不过就没人回应。
走了有几分钟,俩人看到还在后边跟着,还停下问:“小子,你老跟着我们干啥?”
许四海笑称大家是同行,都是想要掏老宅子收老物件的。
穿军大衣的又说,既然是同行要守规矩,你跟着我们我们干啥,到别处去,别在我们面前碍眼。
“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你们能收我也能收,何况你们是半路上拐过来的,要让也应该是你们。”
穿军大衣的冷笑说,跟着可以,不过和你要懂规矩。
“知道!”
所谓懂规矩,也是说别人在洽谈古董的时候,你只能只能站在一边干看着,不能说话也不能发声,更不能凑上去拿起东西看看。
这是抢生意,是坏规矩的事。
又走了一会,算是遇上了生意。
一个五十上下中年大叔拦住了前边俩人,片刻从家里拿出一只青花大海碗,俩人随即和持宝人攀谈起来。
许四海很守规矩站的远远的,只能看到他们互相在说话,具体说啥听不清,持宝人还用手之了下许四海这边。
但持宝人手拿的这只青花大碗许四海已经看清。
这是只碗口径能有二十多公分,青花发色颜色浓艳;呈现深蓝色,还有不规则的小黑瘢,很有可能是明代宣德年间的好东西。
许四海还用异能偷偷给鉴定下,果然就是宣德官窑真品!
能遇上永宣的官窑瓷器,许四海只能看不能买,他垂涎不已。
尽管他期盼生意谈崩,但那俩人还是把这只大碗给拿下了。
付钱时许四海看到买主手里拿了三张十块的大团结。
这就是收古董,自己的运气太差了!
有时候就差几分钟时间,好东西就被他人给拿走,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得了便宜,那俩青年也就不再朝许四海瞪眼。
“哼;你们痛快了,爷我还没开张呢。”许四海心里嫉妒,他满脑子再想,怎么才能把这件东西给搞到手?
既然不能明抢,那就只能多花钱购买。
千金难买心头好,该低头时还是要低头,为了心仪的古董,许四海也是能曲能伸。
许四海偷偷拿出几十块钱,单独放在一边,随后赶紧追了上去。“二位慢走,我有事情和你们商量。”
俩人停住脚,面带疑惑的看着后边追上来的乡下小子。
“二位,你们刚才收的那只宣德大碗能否割爱?”
许四海笑称他非常喜欢这只碗,不过就是晚到了一步,还要对方说个价只要在他承受范围之内,一定购买!
俩青年看许四海人长的到挺白净的,可衣着也就是普通农民打扮,他能有多少钱?
“就你?”俩青年还互相对视了一眼。
许四海笑着鼓励对方开价,说买卖不成仁义在,说说又无妨。
高个青年一咬牙开价100整。
这个价属于狮子大开口,是在胡乱开价,许四海一心想要宣德大碗,也不想在言语上触痛他人,免得对方恼羞成怒,一狠心不卖了,自己的目的反而泡汤。
许四海很婉转的说,这只玩绝对值100,但这需要找到很有钱的买家,而现在能随随便便拿得出100块的人属于凤毛麟角。
就算是拿到护国寺;潘家园去接卖,也要等到合适的卖主,半年一年的等下去这本金不久陷进去了吗?
所以还是开个合适点的价格,尽快将本利落袋为安,才能利滚利的一直滚下去。
看许四海说的头头是道,对方的高个子青年还要许四海出价。这也是在盘道,看看许四海是不是真的内行。
许四海开价40整,这下俩贩子半个小时都不到,就能赚到10块钱,足够就可以的。
他还忽悠俩青年拿着10块钱可以到东来顺,点上几盘羊肉,再来一瓶二锅头,好酒好肉美美的搓一顿那多美。
这话完全打动了对面俩青年,他们说许四海的建议很不错,但跑了大半天也不能一分钱赚头都没有,必须要再加上10块才行。
对面也为了让许四海尽早上钩,还把宣德大碗从布袋里拿出来使劲的诱惑。
双方互为诱惑,又互为算计。
许四海知道自己的计划就快成功,差距就是在40还是50,这10块钱的差距上。
他又开始佯装囊中羞涩,说自己真的就是个山里的农民,开价40块已经是他兜里的全部,余下的就是几张毛票,实在是想拿也拿不出来了。
“二位哥你们就行行好,让一步算了。”
双方拉锯了好一会,两青年坚持非要50块,许四海的脸上非常“纠结”,还被现在的持宝人看了心生爽快。
因为自己有资本,有人再向他们低头,而且己方还有卡主别人脖子的权利,这多痛快!
谈到最后,许四海“咬咬牙”一口答应下来,最后以50元成交。
拿到宣德大碗,许四海还是很小心的仔细看了下,这才用一块破布包好了放进书包。
高个子青年看到许四海直接从上衣的兜里掏出50块整钱,就知道自己对方早就备好了50块,他感觉自己略略上当。
但好在此人还算诚信,并没反悔。
就能拿下一只宣德官窑大碗,许四海高兴的都快蹦起来了,恨不能放声高唱两句“洪湖水浪打浪。”
玩古董青花瓷器都知道,就属明代的永乐宣德;成化;清代雍正这三个时期的官窑瓷器为最佳。
后世这种碗非常非常少见,就是上大拍,起拍价就要上千万,最后成交价根本就没法估量。
不过相比于许四海早先收的,那一对明朝弘治年的黄釉高足碗,其珍贵程度还要差一个档次。
因为一个是青花,一个是黄釉这就是级差!
穿过大马路,许四海走进另一条胡同,远远的就看到有一群尚在放寒假的小孩,带着红领巾在胡同里还念叨着《马兰花》跳猴皮筋。
“收老物件咯!”许四方再次吆喝起来
“啥叫老物件?”小学生们还特意暂停问了下。
许四海为了收古董,还给小朋友们说解释:老物件就是家里祖上传下来的香炉;花瓶;玉器;字画这类东西。
有个腿上绷着猴皮筋;站着做桩子的小学生说,他有自己切姥姥家,在护城河边上捡来两块石头,一块青色一块红色,问要不要?
青色红色的石头?
那应该是玉石,许四海笑眯眯的让小学生先拿来看看。
被人围着,就有个老大爷凑过来打探,问许四方是干啥的,问清楚后说他家里也有祖上传下来的圆凳子想要卖出。
许四海心里暗喜,脸色平淡的要他先拿来看看。
一会时间,进家里的小学生拿来两块用绳子串起来的长方形石头,颜色果然是一青一红。
许四方远远地看了下,心里暗道今儿个运气真好,能看到一块上好的翡翠;一块顶级南红玛瑙。
拿在手上稍稍看了下,翡翠淡绿的苹果色,碧绿通透,在阳光下微微晃动,其表面好像还有已成透明的胶质。
而那块南红玛瑙,更是红若朱砂,表面油润细腻,阳光下微微显出半透明。
这两块都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小同学你想要多少钱?”
笑眯眯的许四海显出狼外婆的笑容。
小学生能懂什么,他又能开出多少钱,仨瓜俩枣的随随便便就给打发了,又有捡大漏的机会!
憋了半天,小学生憋出个两块钱。
许四海笑呵呵的说和自己想到一块起了,当即掏出两张一块的纸币,旋即把两块玉石揣进贴身的口袋里。
小学生也高兴极了,卸了猴皮筋呼朋唤友飞奔着去买零食去了。
又等了片刻,刚才的老大爷吃力的抱着着一个圆凳走来。
走近了许四海才看到,原来大爷想要出手根本就不是圆凳子,而是个黄花梨的香几。
香几这种家具是咱们大天朝特有的,功用是烧香时用来放熏香的香炉。
其外形和圆凳子基本一致,但比圆凳要高,有时候腿也会多几条,腿大都为s 形的三道弯曲,被称为三弯腿。在宋元明很流行。
古书上说“窗明几净”这个几,说的就是香几。
老红木这一行当许四海他一眼就能看的真切,所以根本就不必使用异能帮助鉴定。
“大爷您小心”许四方赔上笑脸颠颠的上前,帮忙把香几给接过来。
放在地上,这张香几已经快到许四海的腰部,也是够高的。
许四海首先开口说这张圆凳太脏,雕花的部位全都是油腻,随后再问老大爷想要多少钱?
让卖主先开价,这也是古玩行的一个窍门,其核心就是司机准备捉洋盘捡漏。再说的明白点,许四海只要听到卖主的报价,就知道他是内行还是外行。
然内行毕竟是极少数,这其中就有忽悠的机会。
“我想要30块!”老大爷是个外行。
“大爷您这价高了。”
老大爷顿时就急了,说他张圆凳子给好多人看过,有人出35块他都不愿意卖,今儿个也就是看到小伙子你是个实诚的,我才愿意出手。
现在许四海给出这个价,令他非常气愤,还说许四海张的到挺帅的,心眼怎么这么黑,作势还想要把香几给搬过去。
说得好听,全都是故事!
许四海对老大爷那一套说辞毫不在意,老头说来说去无非就是想多卖出几块钱。
老大爷装腔作势无非还想要多买点钱。
许四海只得和颜悦色的说,大爷您知道吗,旧货商店里的红木椅子也才五块钱一张,还随便挑。
他在站到香几边上,和自己的腰部比划下。
“您这圆凳子这么高谁能坐的上去,一般人想要坐上去还要先踩个小板凳,能顶的上一把椅子实惠?
这么华而不实的东西,30块实在是开价太高了!”
看自己进行准备的一番说辞被许四方彻底揭穿,老大爷面色微有尴尬,他问徐四海愿意出多少钱?
许四海说自己愿意出15块,这比老大爷吃力的抱着圆凳子去旧货商店还要划算,也省得他这么冷的天外出跑一趟。
老大爷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了一会,“好,就卖给你。”
“谢谢大爷。”
许四海赶紧掏钱,随后大步流星从另一个方向走人。
他抱着黄花梨香几美滋滋额往前走,眼睛还时不时的瞄一眼,感觉很有成就感,还想着回家后用温水清洗下,等晾干后再上两遍核桃油,立马旧貌换新颜。
这就是1980年代,简单粗暴,只要有眼光有魄力,下海就能赚钱!
“我喜欢这个年代!”
接连几条胡同一钻,呦;都快到德胜门了。
许四海这才慢悠悠的沿着大马路往积水潭医院方向走,在医院对面有到他家所在公社的的长途汽车。而且还是始发站,上去就有座位。
上车后,售票员驾驶员因为许四海一天隔一天的乘坐,都已经很熟悉了也知道他那点爱好,还开玩笑:“呦老四,今儿个收获不小啊。”
许四海在家里排行老四,熟悉的人都这么叫他,他也希望被人这么称呼。
“还行还行。”
现在人员流动稀少,尤其是往乡下跑的长途车,发车时间间隔很长,有的要一个小时一班。
许四海把黄花梨香几放在车厢最后,再和售票员打了车票下车走到车头,给驾驶员散支烟,自己也陪着抽一支。
吞云吐雾片刻,驾驶员还问许老四,辛辛苦苦的买鸡蛋赚点钱,收这么多垃圾有啥用,还不如攒着在老家造三间大瓦房。
再配上这张小白脸,农村的女孩子还不随便挑啊。
“我喜欢这些个老玩意,就是不吃肉看着我也喜欢,真的!”
“傻子!”
许四方笑称坦承自己就是傻。
不过他心里却再说,再过上二十年你们就不会说我傻了,而且还会让你们羡慕嫉妒。
等了好一阵子,到了发车时间,单节长途车带着刺耳的噪声启动了,晃晃悠悠的往北走,此时车厢里堪堪才坐了一半的乘客。
长途车过了德胜门,景色顿时由居民区变成一片农田,公路也由城里的四车道变成狭窄的两车道,还坑坑洼洼的颠簸起伏。
可以说是一条路相隔两个世界,城内是吃商品粮的市民,城外是脸朝黄土背朝天,拿锄头记公分的农民。
车过了昌平县城,往北远远的就能看到高山,那里就是许四海的家,翻过山就是十三陵。
到了山脚,长途车算是开到头了,对门就是许四海家所在的老营公社。
和驾驶员售票员打了招呼,许老四抱着香几背着书包往家里走,这一路几乎都是上山路。
沿着土里往山上走,一辆解放牌大卡车从后边超过来停下,驾驶室窗口还探出半个身子:“老四,又买些破烂?”
问话的是许四海的中学同学丁大勇,也是他的死党!
丁大勇的爸爸是公社副主任,给他搞了个砖窑厂驾驶员的好位置,风不吹雨不打的还能吃皇粮,让很多同学羡慕不已。
“都几点了,还没下班啊?”许四海也紧走两步上去打招呼。
丁大勇说要给许家老三所在的工地送砖头,说是要新造个小学校,晚上还要加班,随后报声歉开车走了,许四海继续抱着香几往山上走。
许四海家在半山腰一条名为酸枣峪山沟沟里,海拔大概有三四百米,夏天不热冬天酷寒。沿着山沟往上盘旋了有约半个多小,许四海算是走到村里。
往下看,山下暮色中的公社依稀可见。
路过村东头一排长长的仓库,墙壁上用白石灰写有“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的标语。
不过有些年头了,标语已经开始斑驳。
墙外大榆树下就是村民集合干活的地方,每天早上大家都坐在树下的青石板上,等着生产队长指派任务。
再往西就是村子,所有茅屋全都沿着山沟一字排开,刚好是饭点,村里到处炊烟袅袅。村子的最西边一颗大核桃树下,那就是许四海的家。
推开院子的篱笆门,许四海高喊一声:“我回来了!”
年近五十;带着围裙的的老妈邵小梅立即从厨房走出,看到儿子怀里里突兀的香几,就知道儿子年前的赚头全都化成这些老物件。
随即便唠叨起来,说许四海是傻孩子,赚点钱不容易,干嘛不买块布做一身好衣裳,就是割块肉吃了也比买这些破玩意强的多。
许四海自从去年初冬收古董以来,家里除了老三支持,其他全都强烈反对。然苦口婆心的说了,许四海依然屡教不改,家里也只好听之任之。
许家姐弟四个,老大许高达,去年年前刚刚成婚,老二是姐姐许双双;中专毕业后当兵去了,现在在天山省的一处保密军营,具体干啥还不能说。
老三许山峰;在昌平县建筑公司当零时工,这也是因为许家是军属特意照顾的,已经好几年了,砌墙的手艺相当不错。
就是经常住在工地上,基本一星期回来一次。
老四就是许四海。四人名字中或明或暗都含有排行在内。
忍受着被唠叨几句,许四海去了西屋自己的房间,把今天的收获一一展示在炕上,心里满意极了。
这都是成果啊,奖将来随便拿出一件,那都是可以令人震惊的好东西。
窗户外还传来老妈的声音:“吃饭了。”
“好嘞。”
许四海把小件藏品房进炕柜,随后进了厨房看到饭桌前只有老爸许文华一人。
老头才五十多点,在后世这个岁数还不算老,不过在这年头他看上去挺苍老的。
老妈在把蒸笼里的棒子面窝头往大碗里捡。
许四海看了下:“咦;老大两口子那去了?”
老爸说会老大媳妇家有点事,两口子帮忙去了。
吃饭,晚饭是小米粥棒子面窝头,菜是熬白菜粉条。
对于饭菜许四海只求吃饱,好坏他一点都不在乎。一顿饭,拳头大的棒子面窝头许四海吃了五个,还喝了两碗小米粥。
吃饱喝足,许四方刚想走,老妈发话了,要他明天晚上早点回来,有人请压床吃喜酒。
压床是汉族结婚传统之一。
就是在新人结婚的前一天晚上,邀请一位比新郎年纪略小;充满青春气息的阳刚少男去新床上睡一晚,以期来年也生个大胖小子。
也有邀请四五岁的小男孩的,要是小孩子夜里尿床了,那更是大吉大利的好事。
这份差事许四方已经是附近的专业户,十里八乡但凡有结婚成亲的都来请他压床,看重的就是他这张令大妈们疼爱的小白脸!
而家里主事的,也就是这些大妈们。
“哪家啊?”
“山下赵各庄,你表姑家隔壁的万阿姨家。”
许老四心说这到不错,还能蹭顿好饭打打牙祭。
穿过宽敞的院子,许四方走到自己的房间,其实他和老三现在住的房子是他大伯家的。
许家老一辈两兄弟的三间正房并排在一起,形成一个六间联排,而厨房就只能在大院子左右各一间。
许大伯老两口只生了一个闺女,又走得早,这处房子按老规矩就落到许文华的手上。
“吧嗒”许四海伸手拽了下门口的拉线开关,挂在房梁上的白炽灯泡亮了起来,屋里显得有些昏黄。
许四海还看到墙壁上,炕柜子上贴了好些作业本画的涂鸦,画的是山里的野树,还有生产队的牛羊,很有点连环画的味道。
这都是从小人书上学来的,也是许老四三年初中的“丰功伟绩。”
现在的晚上既没电视,更没有电脑可以消遣,漫漫长夜许四海只能用画连环画来消磨时间。他取了才纸笔,想要仿造徐悲鸿的作品画一匹马。
闭着眼在回忆记忆中徐悲鸿的马,他又觉得屋里挺冷的,遂起身出门烧炕,这回老爸的三个牌搭子进了院子。
为首一个是山下的货郎马天赐,此人是许文华的发小,另外两个则是同村的邻居大爷。
现时空麻将还没放开,打牌只能是扑克。
乡下地方晚上实在是无聊,赌钱的风气在老营公社一直暗中流行,乡下地方这些事管的松,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民不报;官不管,没人去管这等闲事。
“三位叔又来打牌啊?”
村里还是流行老辈的规矩,许四海是小辈,看到长辈进家少不得要打声招呼。
许四海还和马天赐开玩笑,要他今儿晚上可不要输的当裤子。
马天赐这人瘾大牌臭,是个十足的长败将军,但是谁也不能在他面前提这个,不然他会急,非要争持的面红耳赤的,少不得还要与说他的人约战一场。
每每这时,大家都脸上带笑,周围一片欢快的气氛。
“小子你可别瞎说,今儿晚上你马叔一定会大杀四方,把输掉的本钱捞回来!”
“。。。。。。”
“。。。。。。”
“。。。。。。”
许四海一看形势不对,这是要和自己对上了,赶紧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