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这会儿还没多少娱乐活动,有钱人家还好点,平民百姓的话,除了造娃,基本就剩下看热闹和瞎扯淡了。
小王爷朱器圾就藩可以说是浙川这几十年来最大的瓜,县城里的老百姓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看热闹的机会。
一开始,小王爷还没到浙川,大家就开始看热闹了。
因为,新建的郡王府着实“好看”。
硕大的郡王府,围墙修了才不到一人高,直接就停了。
整个王府也就建了个主殿,而且主殿内外连石灰粉都没刷,就是个毛坯,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郡王府竟然就这么草草完工了!
这王府“好看”的,县城里的老百姓基本上都去看过。
小王爷来就藩的时候,浙川县城那更是万人空巷,老百姓几乎都跑去“夹道欢迎”了,看得那叫一个过瘾啊。
待得小王爷去巡视封地从马上摔下来,摔晕了,县城里的老百姓更是捶足顿胸,只恨自己没看见小王爷是怎么摔的。
接下来,会有什么好戏看呢?
朱器圾并没有让大家失望,很快,县城最大的医圣堂便传出消息,小王爷疯了!
王府教授去医圣堂抓药的时候都说了,小王爷正一个劲的说胡话呢,说什么要替天行道。
紧接着,王府典膳真的在县城里打听开了。
这典膳大人打听的就是浙川哪个乡绅最坏!
要说浙川哪个乡绅最坏,当属张能举了。
这家伙就不是个东西,仗着唐王府侧妃张氏撑腰,横行乡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传闻,这家伙就是老唐王侧妃张氏的远房堂哥。
传闻,这家伙为了霸占人田地,专门养了帮混混,在乡里找人赌钱,出老千,把人田产全讹了不说,甚至把人妻女都讹了。
传闻,这家伙为了抢人妻女,打死过人,而且还不止打死一个。
传闻,这家伙垂涎城中富商范荣的女儿,跟新任县令狼狈为奸,把范荣给抓了,逼着范荣把女儿嫁给他做十八房小妾,甚至,这家伙还想财色兼收,一举把范家的家产全部据为己有!
看热闹,谁都不嫌事大。
小王爷不是要替天行道吗?
好啊!
去收拾张能举啊!
这样,不但能除了浙川这个恶霸,他们还能看场好戏。
所以,县城里老百姓那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张能举的恶行全跟王府典膳大人说了。
所以,赵正道几乎没废什么气力就打探回来一堆消息。
这个张能举,还真不是个东西啊!
朱器圾听了赵正道打听回来的消息,着实被张能举的恶行给惊到了。
这家伙,还是个人吗?
不收拾他,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必须“替天行道”啊!
这家伙竟然还跟新任县令狼狈为奸,把城中富商范荣给抓了。
很好!
如果能把新任县令给拉进来,这事闹到万历那里都不是问题,因为县令是朝廷命官,根本就不归唐王府管,他只要连带县令吴维南也收拾一顿,绝对会有人上奏朝廷。
这两个家伙,绝对值得赌一把。
那么,怎么收拾这两个家伙呢?
朱器圾沉思了一阵,突然神经兮兮的问道:“范荣家里是不是也很有钱,范荣的女儿是不是很漂亮?”
这!
赵正道只能老老实实的回道:“听说范家也是浙川的名门望族,其祖上就是南阳五圣之一的商圣范蠡,范家具体多有钱我还没打听到,不过,我估摸着几万两的家资肯定是有的。至于范荣的女儿,传闻,那是百年都难得一出的大美人,年方二八,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漂亮的很。”
朱器圾闻言,微微点了点头,又神经兮兮的道:“孙伯,你如此这般,去整张婚书过来,记住,日期要提前几个月啊。”
婚书!
孙继文闻言,错点没惊掉下巴。
小王爷的确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他们也急着想给小王爷找个王妃,但是,这范家的女儿,好像不够格啊!
他愣了一下,这才委婉的规劝道:“王爷,您可是皇室贵胄,取个商人子女做正室,不大好吧?士农工商,商人那是最低贱的,您的王妃不说是书香门第,最少也要是个农家子女吧?”
还有这讲究吗?
朱器圾不是很懂,他只能装作神经病就要发作一般,愣愣的道:“那就定个侧室吧,总之,不管怎么样,今天,你都得给我把婚书弄来。”
这架势,今天要不把婚书弄来,小王爷又该发疯了。
孙继文无奈,只能照他说的去办了。
还好,这会儿范家已然无计可施,急得快疯了。
所以,孙继文跑去一说,范家便应了。
毕竟,把女儿嫁给一个郡王做侧室跟嫁给一个恶霸做小妾相比,那简直是天差地别,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婚书到手,第二天一早,朱器圾便带着赵正道和其两个儿子大摇大摆的来到张能举府邸的大门外,叉腰大吼道:“张能举,你个王八蛋,给本王滚出来!”
这!
小王爷真疯了!
小王爷真要替天行道了!
小王爷真要收拾浙川一霸张能举了!
这下有好戏看了,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张府大门外便围满了看热闹的老百姓。
张能举怕小王爷朱器圾吗?
他怕个屁,他真是唐王府侧妃张氏的堂哥,福山王朱器塽和安阳王朱器埈的堂叔,张氏正密谋收拾浙川王朱器圾的事还得他来动手呢。
我不去收拾你就算不错了,你竟然敢跑我府外大喊大叫,找死啊!
他气急败坏的带着一帮护院跑到大门口,指着朱器圾大骂道:“你个小王八蛋,竟然敢跑我府外来撒疯,赶紧给我滚啊!”
哎呀,这么狂?
好,越狂越好。
朱器圾假装气得面容扭曲道:“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辱骂本王,给本王跪下!”
跪下?
你怕是没睡醒!
张能举冷哼道:“我是福山王和安阳王的堂舅,你算个什么东西。”
这家伙,太狂了。
赵正道都有点看不下去了,他是不想出手帮小王爷“替天行道”,但是,他也不能让别人这么欺负小王爷啊!
他当即掏出腰牌,举起来大喝道:“放肆,你个小小的乡绅竟然敢对我们王爷如此无礼,跪下,不然宰了你!”
他可是唐王府仪卫,真正的锦衣卫!
他们这些锦衣卫表面上是被派来保护这些藩王和郡王的,其实是来监视这些藩王和郡王的,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防止这些藩王和郡王造反。
当然,如果谁威胁到了藩王和郡王,他们也会出手。
锦衣卫,那可是出了名的管杀不管埋,这帮家伙杀人就无需证据,也不用管什么后果!
张能举一见赵正道的锦衣卫腰牌,腿一下就软了。
这家伙,不会真动手吧?
他想了想,还是跪下来,咬牙道:“学生张能举参见王爷。”
他这是在提醒朱器圾自己是个秀才,没有罪名的话,你可不能乱来啊。
秀才好啊!
朱器圾撇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周围看热闹的老百姓,突然蹿到一个挑柴的中年汉子跟前,客客气气的道:“大叔,你的扁担能不能借本王用一下吗?”
大叔?
我可受不起!
那中年汉子连忙把扁担卸下来,恭恭敬敬的递给朱器圾。
朱器圾拿到扁担之后,面容突然一阵扭曲,紧接着,他便冲到张能举跟前,对着这家伙的脑袋瓜子就是一扁担敲下去。
“啊!”
张能举捂着脑袋惨叫道:“你,你竟然敢打我!”
他着实没想到,朱器圾已经疯到了这种程度,措不及防之下,一扁担下来,他的头皮都被敲破了。
这一下,整个场面顿时乱套了。
张府的护院都急急的拥了上来,想把小王爷朱器圾拉开。
四周的老百姓却是吓得连连后退,生怕这疯癫王爷把他们也打了。
赵正道见状,错点晕倒。
小王爷,您怎么说着说着突然间就动上手了呢?
这时候,他只能先逼退那些护院再说了。
他无奈的拔出绣春刀,大喝道:“谁敢动小王爷一根汗毛,杀无赦!”
这!
张府的护院顿时吓得不敢动了。
开玩笑呢,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锦衣卫,他们要敢去动小王爷,人家真敢杀了他们!
这帮护院不敢过来,张能举就倒了血霉了。
朱器圾好像已经彻底疯了,拿着扁担就是一顿狂敲,边敲还便疯狂的大骂道:“你他吗什么东西,竟然敢跟本王抢女人,你知道范氏已经跟本王定下了婚约,竟然还要强娶人家当十八房小妾,欺人太甚啊,欺人太甚,我打死你这个王八蛋!”
“啊!我不知道啊,你什么时候跟范氏定下婚约了?”
朱器圾还是举着扁担疯狂敲打道:“不知道?我让你装,你个王八蛋,我打死你!”
这家伙疯起来太吓人了!
这时候,张能举已经被扁担敲翻在地,胳膊上,背上都不知道挨了多少下了。
旁边的护院又不敢上来帮忙,怎么办呢?
他想也不想便扯开嗓门嚎道:“啊,快,快去请县令大人来主持公道。”
叫县令?
好啊!
我就是要你把县令叫过来。
朱器圾依旧举着扁担疯狂的敲打道:“你还敢叫县令,我打死你个王八蛋!”
话说一个县令能管得上一个郡王吗?
这个,当然是不可能的,要论品级,郡王那是超一品,县令才七品,差得远了。
不过,郡王也管不上县令。
因为郡王没有实权。
大明自永乐年开始便不断削弱藩王的权力,到了后面,藩王不但一点权力都没有了,甚至离开封地都得上奏申请,整得跟牢笼里的囚犯一样。
郡王的话,可能自由一点,但也不能到处乱跑。
总之,这会儿明朝的宗室就是个花架子,没有一点实权。
浙川县令吴维南听闻新来的小王爷在张府外面发疯,把个张能举往死里打,着实吃了一惊。
这事,他得管啊!
他跟张能举那的确是狼狈为奸,准备夺了范家的家产,瓜分一空。
张能举就是他的财神爷,他自然不能让新来的小王爷把人家给打死了。
至于这新来的小王爷,他也不怕,因为,张能举背后是唐王府侧妃张氏,这会儿,整个唐王府都在侧妃张氏的掌控之中,他怕个屁的浙川郡王啊。
所以,收到消息之后,他便带着一班衙役往张府飞奔而来。
浙川县城并不大,张府离县衙也不远,所以,前前后后还不到一刻钟时间,县令吴维南便带着一班衙役赶到了现场。
这时候,张能举已经被小王爷朱器圾给打得气息奄奄,连哀嚎声都有点弱不可闻了。
吴维南见状,连忙大喝道:“住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王爷,你眼里还有王法吗?”
王法?
有啊!
朱器圾停下手来,抹了把汗,随即癫狂道:“王法?你还有脸跟本王说王法?你一个小小的县令,竟然敢辱骂本王,你眼里还有王法吗?”
辱骂?
过分了啊!
我哪里骂你了?
吴维南闻言,不由一愣。
他可不是张能举那种不知分寸的人,几乎是一瞬间,他便反应过来了,从品级上算,县令可比郡王差远了,他一个县令冒犯一个郡王那就是以下犯上。
这罪名,可大了去了!
他只是稍微愣了一下,便趴地上恭敬的道:“下官浙川县令吴维南拜见王爷。”
这家伙竟然不上套?
如果吴维南继续顶嘴,那以下犯上的罪名就坐实了。
可惜,这家伙一下就反应过来了。
不过,没关系,我是疯子,揍人,不需要理由!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转过身来,对着县令吴维南的脑袋瓜子就是一扁担敲下去!
“啊!王爷,我可是朝廷命官,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然敢无缘无故殴打朝廷命官!”
“哗”,四周看热闹的老百姓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小王爷得有多疯啊,竟然连县令大人都打!
他们当然知道王爷比县令大,但是,王爷打县令,他们还是头次见。
人家好歹是朝廷命官啊,能随便打吗?
吴维南身后的衙役都吓坏了,他们可不是张府的护院,他们很清楚,这小王爷动不得,就算小王爷打县令他们也不能动人家。
动了,麻烦就大了。
所以,他们一个个都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压根就不敢上前。
赵正道也吓了一跳。
四周的老百姓是不能确定王爷能不能打县令,他却是清楚的很,王爷,不能打县令啊!
这事要是捅上去,王爷就完了。
他连忙劝阻道:“王爷,您息怒,息怒啊,县令大人是朝廷命官,不能打啊!”
打得就是县令!
“怕什么,大不了去凤阳守陵!”
朱器圾不管不顾,举起扁担就是一通狂敲,边敲还边骂道:“你这狗东西,竟然帮张能举抢本王的女人,我打死你!”
这!
好吧。
大明历代皇帝对藩王和郡王虽然管得严,但还是讲点亲情的,就算是藩王造反,大多也不会杀头。
洪武朝和永乐朝就有很多藩王造反,结局大多也就是削了爵,送去凤阳关起来,名曰守陵。
小王爷这样子,不发泄一下,恐怕会疯的更厉害。
算了,大不了去凤阳守陵,没什么好怕的,在这,还要担心张氏那个毒妇下毒手呢,去了凤阳,小王爷起码还能保住性命。
想到这里,赵正道抬起的手又收了回来。
他已经认命了,准备陪朱器圾去凤阳守陵了。
吴维南却不敢认命,碰上这么疯癫的王爷,他认命的话,十有九会被人活活打死。
他连忙求饶道:“王爷,息怒啊,我没有帮张能举抢您的女人啊。”
朱器圾依旧疯狂敲打道:“还说没有,我老丈人都被你关起来了,你还说没有。”
老丈人?
吴维南愣了一下,又继续求饶道:“王爷,范荣他贩卖私盐,跟张能举没关系啊,我不是为了帮张能举才抓他的啊!”
朱器圾依旧疯狂敲打道:“贩你吗的私盐,你放不放人,不放人我打死你这个狗东西,再自己去放。”
卧槽,有你这么不讲道理的吗?
算了,跟个疯子也没什么道理可讲。
好汉不吃眼前亏。
这个道理谁都懂。
吴维南连忙下令道:“快,快,快去把范荣放了。”
他身后的衙役闻言,连忙一窝蜂往回跑去。
没想到,朱器圾依旧疯狂敲打道:“你放不放人,不放人我打死你这个狗东西!”
我,刚都下令放人了啊!
你没听见吗?
吴维南被打得直翻白眼,碰上这么个疯子,他真没辙了。
他只能一个劲的求饶道:“王爷,饶命啊,我已经命人去放范荣了。”
还是不到一刻钟时间,范荣便被一帮衙役给架着跑过来了,而此时,县令吴维南也被朱器圾给打得奄奄一息了。
范荣见状,连忙劝阻道:“王爷,高抬贵手,高抬贵手啊,别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啊!”
朱器圾闻言,这才停下手来,喘息道:“既然是岳丈大人求情,那就算了,本王暂且饶过这狗东西。”
说完,他又抹了把汗,随即拿着扁担走到那挑柴的汉子跟前,客客气气的道:“大叔,多谢啊,扁担还你。”
挑柴的汉子一看那红红的扁担,错点没瘫地上。
小王爷,您这不坑我吗?
我就是来看热闹的,我不是帮凶啊,这事跟我没关系啊!
他连连摇手道:“王爷,您可能记错了,这扁担不是我的。”
原本,他只是心存侥幸,胡乱推脱。
没想到,朱器圾闻言,竟然呆呆的道:“噢,是我记错了吗?这扁担不是你的,那是谁的啊?这是谁的扁担啊?”
这“凶器”谁敢接,四周的老百姓都吓得连连摇手,飞快的往后退去。
挑柴的汉子见状,干脆丢下柴火,一溜烟跑了。
还好,这小王爷疯的都有点神志不清了,要不然,他可就麻烦大了!
浙川郡王朱器圾疯了,刚就藩第二天,他便跑到张府大门外,把乡绅张能举和县令吴维南给打得奄奄一息!
这消息就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很快就传到了南阳府城。
唐王侧妃张氏闻讯,不由惊喜莫名。
好啊,这小子,正愁没借口收拾他呢。
这下好了,只要把这事上奏朝廷,这小子不死也得脱层皮。
她只是稍微想了想便一溜烟跑到老唐王寝宫,对着靠坐在榻上闭目养神的老唐王焦急道:“王爷,王爷,不好了,器圾疯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跑到浙川就发疯打人,县令吴维南和乡绅张能举都差点被他给打死了。”
器圾?
老唐王朱硕熿这会儿也有点神志不清了,因为他年纪太大了。
要知道,他可是隆庆年间就袭承了唐王之位,到这会儿,都四十多年了。
也就是说,他最少也有六十多岁了。
这年头,能活到六十岁都不容易,六十多岁的人,那基本都老得浑浑噩噩了。
他愣了半天,这才记起来器圾是谁。
幺儿这不刚去就藩吗,怎么就把什么县令吴维南和乡绅张能举给打了呢?
这打了乡绅还没关系,打了县令就麻烦了,人家可是朝廷命官。
老唐王朱硕熿想了一阵,这才皱眉道:“真的假的,幺儿不是挺乖的吗?”
哼!
还记着你乖幺儿是吧?
张氏阴阴的道:“王爷,这事千真万确,整个南阳府都传疯了,您还是赶紧命人上奏朝廷吧,要不然,到时候朝廷很有可能您不教之罪,甚至包庇之罪啊!”
她是没权力上奏朝廷,要不,这事她就不会来找老唐王了。
老唐王的脾性她可是相当的清楚,最害怕的就是朝廷治罪。
果然,老唐王闻言,脸色都变了。
朝廷治罪,那可就麻烦了,他只想当个安稳王爷啊!
他皱眉沉思了一阵,这才无奈的叹息道:“唉,本王不上奏,也会有人上奏,没办法,希望皇上不要因此震怒吧,去,命左长史顾清玄上奏朝廷,速度快点。”
唐王府一阵鸡飞狗跳之后,一封奏折便从南阳发了出去,八百里加急,直奔京城而去。
这时候,朱器圾却如同一个没事人一般,带着赵正道和范荣等人在自己的郡王府中转悠呢。
其实,这郡王府也没什么好转的,因为整个郡王府就一个主殿,其他地方,都是坑坑洼洼的空地,什么都没有。
范荣这会儿可谓哭笑不得。
原本,家里人带着孙继文偷偷去牢房找他签婚书的时候,他还以为范家发达了呢。
浙川郡王虽然年幼,那也是位王爷啊,而且是唐王府的郡王。
这南阳就是唐王府的天下,有唐王府的郡王罩着,范家的生意那还不是风生水起啊。
所以,他想也没想,便签下了婚书。
他以为,浙川郡王要救他出狱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不曾想,这小王爷竟然为此把县令大人给打了个半死!
这下好了,小王爷恐怕都自身难保了,范家恐怕也会被牵连。
唉,当初家里人怎么就没告诉他,这小王爷是个疯子呢!
这会儿,他感觉就如同上了贼船一般,而且还是不能下去的那种。
唉,这可如何是好啊!
他正在那暗自叹息呢,朱器圾突然疯疯癫癫的道:“这围墙全围起来干嘛,赶紧的,凿几个缺口出来,这样出门方便。”
啊?
众人都以为他是想着怎么把王府给建好呢,没想到,他却命人把围墙给凿几个缺口出来。
这还不算什么。
紧接着,朱器圾又跑到主殿跟前疯疯癫癫的道:“这些人,故意羞辱本王是吧,就盖个主殿,其他什么都不盖,气死本王了。他们盖的,本王都不要,门窗全给本王拆了,窗户上盯几块木板就行了,门上挂个布帘子就行了。”
这!
小王爷,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又犯疯病了?
赵正道和范荣等人闻言,皆是目瞪口呆。
这王府本来就寒酸的不行了,还把门窗给拆了,那都成什么样子了啊!
朱器圾貌似是疯病又犯了,而且,这次疯得特别厉害。
他一看众人目瞪口呆的站那里,当即便面容扭曲,歇斯底里的大吼道:“你们都不听本王的了吗,还不赶紧动手!”
这!
好吧。
如果要把围墙修的比人还高,把主殿装修的富丽堂皇,那就费劲了,他们这几个人肯定是不够的。
现在,小王爷只是要求把围墙上凿几个缺口,把主殿的门窗都拆了,这活,有几个人也就够了。
赵正道、孙继文和范荣闻言,只能无奈的凑一起商议了一下,随后,赵正道和孙继文便带着自己的儿子,拿着锄头和锤子,凿墙拆门窗去了,而范荣则跑出去找木板和门帘布去了。
反正这王府他们十有九是住不成了,拆就拆吧。
这拆东西的确快。
锄头锤子一起上,“哐哐”几下,原本单薄的围墙上便被凿出几个缺口来,再“哐哐”一顿敲,门窗很快便被卸下来了。
整个郡王府顿时被整得跟破落户一般,要多寒碜就有多寒碜。
没想到,就这,朱器圾还不满意。
他围着主殿转了一圈,突然间又癫狂道:“右边厢房和书房全拆了吧,本王看着就生气!”
啊!
赵正道和孙继文闻言,错点没一头栽倒在地。
他们两家人这会儿就挤在右边厢房和书房里呢,全拆了,他们住哪儿?
赵正道无奈的提醒道:“王爷,全拆了,我们没地方住了啊。”
朱器圾大手一挥,豪气干云道:“没关系,你们先委屈一下,在大堂挤挤吧,过段时间,我就给你们盖房子,哦,不对,盖院子,最好的院子。”
还盖院子呢?
我们十有八九是要陪你去凤阳守陵了。
赵正道闻言,无奈的对着孙继文摇头叹息道:“唉,拆就拆吧,反正我们也住不了多久了。”
众人合力,不到一天时间,右边的厢房和书房也被拆掉了。
这一下,整个郡王府顿时变得破败不堪,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
朱器圾见状,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没再发疯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难道,他真是那种疯起来自己的王府都拆的疯子吗?
当然不是,他这么做是为了卖惨。
他知道,明朝的皇帝对宗室的处罚都很谨慎,这一次,他这么一闹,万历肯定会派宫里的太监或锦衣卫来调查事情原由。
到时候,宫里来的人一看郡王府这破烂模样,很多事,不用他说,人家都能明白。
他这是被人欺负了,而且欺负的相当惨,都气得发疯了!
先声明,我没疯啊。
我就是忍不住说几句。
------
新书才发了四章,便看到有书友催更。
星辰甚是激动,多谢读者朋友们的期待。
呃,不过,这个,新书期真不能疯狂爆更。
因为胡乱爆的话,等上架,那都几十上百万字了。
所以,新书期还是老规矩,一天两更。
早上8:00一章,下午18:00一章。
(备注:因为昨天发了三章,今天就一章,明天开始正常一天两章,抱歉啊,星辰正努力码字中,存稿真的不多,请大家多多谅解。)
另外,星辰厚颜无耻的求下收藏和推荐票。
请大家放心收藏,星辰的人品,那是有目共睹的,四本了,扑死都没太监过,忙死都没断过更。
呃,连扑两本还在这炫耀,貌似有点过分了。
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最后,还是求大家支持。
多谢了。
南阳距京城也就一千九百余里,八百里加急传讯,三天即至。
这事,传到朝堂之上会怎么样呢?
郡王打县令,并非什么稀罕事。
因为大明皇室宗亲太多了,发痴的,犯傻的,发疯的,犯混的,多了去了。
郡王打县令,郡王打知府,藩王打布政使,藩王打巡抚等等,时有发生。
所以,朱器圾打县令吴维南这事并没有在朝堂之上掀起什么波澜。
几个内阁大学士看了,也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些皇室宗亲,太不像话了,朝廷命官想打就打,眼里还有王法吗?
不过,就算人家眼里没有王法,他们也处理不了,因为朱器圾是皇室宗亲,是郡王,他们无权处置。
所以,唐王府的奏折很快便出现在神宗万历的案头。
万历虽然不上朝,奏折还是看的,毕竟大明这么大个王朝,他如果不管不顾,那就乱套了,王朝一乱套,他这个皇帝也当不安稳。
他拿着唐王府的奏折细细一看,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这些藩王郡王,一天天吃饱了撑的,尽给朕惹事!
他想了想,随即威严道:“传刘时敏。”
很快,一个眉清目秀的太监便躬身疾步走到案前,趴地上恭敬的道:“奴家叩见皇上。”
万历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拿起奏折,温声道:“平身,若愚,你先看看这份奏折。”
刘时敏也就是刘若愚闻言,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接过奏折,仔细看起来。
这份奏折写得很好,意思也很明了。
那就是,刚就藩的浙川郡王朱器圾突然间发疯,把县令吴维南和秀才张能举打了个半死。
半死,那就是差点打死了,这位郡王还真够胆大的啊。
他细细把奏折看完之后,这才小心的问道:“皇上,您的意思是?”
万历颇有恼火道:“你去趟南阳,看看是怎么回事,回来,仔细说与朕听。”
刘若愚连忙拱手道:“奴家遵旨。”
朱器圾自然知道万历会派人来了解情况,所以,他事先便跟范荣借一千两黄金,准备用来贿赂前来调查的人。
然后,他便静下心来,坐在破落的卧房兼书房中,开始练字了。
说实话,前世他的字写得并不是很好,用钢笔写出来的字都有点不堪入目,至于毛笔字,他压根就没尝试过。
还好,这朱器圾的母亲原本就出生于书香门第,他从小就在母亲的指导下开始练字了,再加上教授孙继文的悉心指导,他的字写得还是很不错的。
朱奇只是适应了几天,写出来的字便已经工工整整,用来写奏折已然不成问题。
他练字的目的就是想写一封奏折,一封略带疯狂而又精彩的奏折。
待他把奏折准备好,南阳唐王府那边便传来消息,皇上派人来了,让他好生在郡王府候着。
刘若愚并没有在南阳府城多做停留,他只是在唐王府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他便带着一队锦衣卫,在唐王府左长史顾清玄的陪同下,打马直奔浙川而来。
他家本是世袭延庆卫指挥佥事,他父亲刘应祺还曾出任辽阳协镇副总兵,刀马之术,那是相当的娴熟,要不然,他也不可能这么快从京城赶过来。
或许,万历正是看中了这点,才让他来浙川了解情况的,要知道,皇上那可是个急性子。
所以,他根本不敢多做休息,一路都是马不停蹄。
南阳到浙川,马不停蹄也就半日的路程。
中午时分,一行人便已赶到浙川县城,来到浙川郡王府大门外。
这浙川郡王府,着实,着实,着实让人不知道怎么说。
刘若愚满脸震惊的看了一阵,这才略带不解道:“顾大人,这是何故?”
要不是门洞上还有块牌匾,他真不相信这是一个郡王府邸。
天底下还有如此破败的郡王府邸吗?
大门都没有,围墙也就半人高左右,而且还到处是缺口,里面也就一座塌了一半的主殿,其他地方皆是一片荒芜。
这种地方,还能住人?
顾清玄见郡王府这般模样也是震惊莫名,侧妃张氏,做得也太过分了吧!
算了,这本不关我事,我还是照实说吧。
他愣了一阵,这才老老实实的道:“公公,下官也只是选址的时候来了一回,至于郡王府的修建,全是娘娘一手包办的。”
娘娘?
唐王府好像就一个侧妃张氏了。
而且,这顾清玄说的是包办,而不是操办。
看样子,这事,不简单啊!
这时候,朱器圾已经穿着蟒袍,带着典膳赵正道和教授孙继文迎出来了。
刘若愚见了,连忙招呼所有人翻身下马,跪地上朗声道:“奴家司礼监随堂刘时敏叩见王爷。”
司礼监随堂太监?
这人,来头不小啊!
要知道,司礼监可是内宫第一署。
而且,司礼监随堂太监权力已经不小了,司礼监随堂太监上面就是司礼监秉笔太监了。
司礼监秉笔太监可是能批红的,权力差不多等同于内阁大学士!
这刘时敏眉清目秀,面容白净,看上去年纪就不大。
如此年纪就能当上司礼监随堂,前途不可限量啊。
问题,历史上怎么没这么个太监留名呢?
难道这家伙就如同魏忠贤一般,名字多得很?
魏完吾、李进忠、魏忠贤!
世人只知魏忠贤,岂知魏完吾和李进忠也是魏忠贤。
很好奇啊,怎么办呢?
那就小小装个疯吧!
朱器圾很是干脆的装疯卖傻道:“公公客气了,平身,平身,小王很好奇,公公,你就一个名字吗?”
这年头的人,大多不止一个名字,因为很多人不但有名还有字。
问题,浙川郡王为什么一见面就问这个呢?
难道,这位小王爷脑子真有问题?
刘若愚愣了一下,这才恭敬的道:“奴家附庸风雅,给自己取了个字,叫若愚。”
刘若愚?
原来是你啊!
这家伙原来就是阉党中有名的好人,刘若愚!
阉党里面好像也就这么一个好人了。
嗯,不错,一千两黄金可以出手了,此人值这么大个套!
朱器圾貌似脑袋有包般的点了点头,随即引手道:“公公,里面请。”
刘若愚小心的看了这货一眼,待确定这货没有什么发疯的迹象,这才迈步走进郡王府中。
说实话,他是真有点怕,因为传闻这小王爷发起疯来可是见人就打。
如果,这小王爷突然发疯了,逮着他一顿狠揍,他怎么办?
还好,这会儿,这位小王爷还比较的正常。
他跟着朱器圾来到半边主殿跟前一看,脸上再次露出震惊之色。
这侧妃张氏太过分了吧?
主殿没刷粉也没刷油漆就罢了,窗户竟然就钉了几块木板,门都没有,就挂块布!
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朱器圾如同没长脑子一般,亲自拉起门帘,客气的道:“公公,里面请。”
刘若愚是进去了,顾清玄想跟着进去的时候,朱器圾却是神经兮兮道:“顾大人,你就别进来了,屋子小,容不下这么多人。”
顾清玄这个尴尬啊。
小王爷,您别这么大意见啊,我没弄你啊!
朱器圾不让顾清玄进来自然是有原因的。
他将刘若愚领进卧房之后,直接就搬出两箱子各五百两黄金,往刘若愚跟前一摆,直言道:“公公,小王不求什么,只求你将这封奏折面呈皇上,拜托了。”
说完,他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封奏折,塞刘若愚手里。
刘若愚这个懵啊。
他是来了解情况的,哪里能想到,他还什么都没问呢,人家浙川郡王直接就给他来这手。
行贿?
这小王爷,脑子真有点问题啊!
有你这么直接的吗?
他微微打开一个箱子一看。
嘶,是金锭子!
这!
收不收呢?
其实,在万历朝,出宫太监收受贿赂那是出了名的,太监收受贿赂那是相当正常的事,地方上的不行贿那才叫不正常呢。
刘若愚对这个并不奇怪,他只是没想到,浙川郡王竟然见面就来这手,而且一塞就是这么多。
这两箱子,最少也有一千两黄金吧?
这可是上万两白银!
浙川郡王,你什么意思?
难道,想让我帮你颠倒黑白!
他缓缓打开奏折,细细看起来。
奏折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上面是这么写的:
吾皇万岁万万岁,小王浙川朱器圾敬上。
小王斗胆在皇上面前论下尊卑。
论尊卑,小王之于皇上就好比秀才张能举之于小王。
小王对皇上只有尊之心,不敢有丝毫不敬之意。
秀才张能举却仗着自己是我唐王府侧妃张氏的堂兄,明目张胆的勾结县令吴维南,抢小王的女人!
皇上,小王现在还没一个女人呢,秀才张能举却已娶了十七房小妾。
他明知小王已和范荣之女签下婚约,还明目张胆的勾结县令吴维南,囚禁范荣,逼其将女儿给他做十八房小妾!
皇上,这事,小王真忍不了。
小王若忍了,我大明皇室脸面何存?
这些文人,满嘴仁义道德,干的却是欺辱皇室的事,心里没一点尊卑。
此等小人,小王不能忍。
小王亦不敢退缩,因为小王不敢让皇室蒙羞!
秀才张能举小王打了,县令吴维南小王也打了。
这些小王都认,请皇上治罪。
另外,小王斗胆请皇上恩赐。
因为小王连个宅院都没有,还请皇上垂怜,赐点山林,好让小王采点木材和石材建个宅院。
南阳唐王府,浙川郡王朱器圾敬上。
这奏折写的,虽然有点语无伦次之感,但却隐含高明之处。
这小王爷,脑子真有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