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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从忽悠刘备开始全文阅读

三国从忽悠刘备开始作者:浙东匹夫

三国从忽悠刘备开始简介:汉灵帝西园租官,要不要租?
租!当然租!因为只要恰好租到灵帝驾崩前的最后一个任期,就等于直接租房租成了房东!租官租成了诸侯!
所以,匡扶汉室怎么能只靠埋头苦战呢?
立功与买官并举、才是最效率的王道。
不过,在做这一切之前,李俗首先得对正直的主公进行一番战略忽悠才行。 https://www.zhaoshu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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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先攒1波怒气值
三国从忽悠刘备开始全文阅读作者:浙东匹夫加入书架

  李俗夺舍的这个肉身李三,原本并不知道现任“中山相”是张纯,所以李俗继承其记忆时也不知道。

  这并不奇怪——后世你拉个名牌大学生,他也不一定报的出本市市长是谁。

  何况李三原本只是个仆役,大家平时聊天也不敢提及使君名讳,所以只知道使君姓张。

  因此,直到看到印玺的那一刻,李俗才瞬间回忆起张纯是谁。

  毕竟这人在汉末太有名,哪怕后世只读过《三国演义》的普通人都知道。

  中平年间,天下最大的两股反贼,便是南边的区星,和北边的张举张纯。

  长沙贼区星一年不到就被平定了,也因此成全了孙坚的功绩。让孙坚从县级跃升到郡级,被封为长沙太守,捞到了后来成为一方“诸侯”的资本。

  张举、张纯之乱则厉害得多,前后蔓延了幽冀青三州之地,持续两年多,还导致了青州黄巾复燃。巅峰时张举称天子,张纯称大将军。

  在平定举纯之乱的过程中,也崛起了两路诸侯,分别是幽州牧刘虞和奋武将军公孙瓒,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只是没想到,后来的大反贼张纯,如今还是根正苗红的朝廷命官、刘备的顶头上司。

  想明白这点后,李俗也理解昨晚胡书掾的死因了——估计他是看到了某些本该“阅后即焚”的谋反证据吧。

  这些内心活动,看似复杂,但其实也就花了几秒钟。

  一旁的督邮,见李俗读公文读着读着停下来了,有些不耐烦:“怎的不读了?可是有字不认得?”

  李俗立刻惊醒,意识到此刻不能耽误,连忙附和:“是,俺别的还好说,只是这文末的印章,实在不会念。”

  督邮听说只是不认识印文不,顿时满意地嘲笑:

  “印玺是篆文所刻,尔等粗鄙之人当然不认得了!不过不打紧,只要认识些常用的隶书就够了,这次你便先客串几日书掾。

  待此间事了,若确实表现卓异,就正式提拔你。去吧,把文告都整理好,辰时出发!一会儿先去安喜县。”

  督邮嘴上说得好听,内心其实已然把李俗当成了特殊时期权且一用的工具人、消耗品。

  “是!”李俗表面谦恭,连忙收拾那些木牍和蔡侯纸的卷宗,内心却是暗忖:

  你们这些反贼!如今应该还没做好万全准备,处在预谋期吧!

  老子怎么可能跟着这些注定要灭亡的垃圾混!而且督邮如此凶残,万一露出任何蛛丝马迹,说不定咱也有被灭口的风险。

  如果督邮一直把他困在这卢奴县,李俗手无缚鸡之力,一时倒也无法逃脱。

  可既然要去巡视安喜县,那当然要借刘备之手弃暗投明了!

  李俗一边收拾,内心一边觉得:历史上刘备原本就把督邮怒鞭了个半死不活。现在自己只要设计吐露一些真相,让刘备杀督邮并不是难事。

  这事关键在于如何快速取信于刘备、以及防止刘备跟督邮对质。

  虽然有些复杂,但自忖以他前世金牌谈判专家的口才和智商,并不是想不出计谋。

  而且这事儿也不是算计刘备,而是双赢。

  刘备本来是应该丢官的,现在跟李俗一起告发谋反的话,不但不用丢掉县尉,还能反罪为功得到进一步的晋升。事后刘备会因此感激他的。

  至于李俗自己,也能借此一举摆脱打杂仆役的卑贱身份,洗白捞个功名。

  毕竟天下已经有点乱了,在这种乱世,不捞点身份还怎么自保混下去?

  而且,要告发郡守/郡国相谋反,至少要找州级告发,也就是要去冀州州治邺城。

  自己一个没有武力值的瘦弱少年,还没盘缠,兵荒马乱根本去不了邺城。但是跟刘备联手后,这些就不算事儿了。

  他得抓紧这段时间,赶紧多读一些朝廷公文,以便掌握更多蛛丝马迹。

  到时候才好倒果为因、把自己知道的历史结论,夹带私货掺杂在公开信息里。

  真瓶装假酒,逆推得有鼻子有眼的,那样才好忽悠刘备不是。

  毕竟,他总不能直接铁口直断“张纯要造反”,谁信啊。

  ……

  半个时辰后,李俗虚与委蛇地帮督邮准备好了文案,一行人就出发了。

  除了王二和李俗之外,督邮还带了十个类似衙役的护卫,都有弓箭佩刀。毕竟官员乱世出门,大多都会带点保安。

  一路上,督邮还警告敲打了王二等人,说是此去不许收受好处门敬,凡是他称病不见的客人,一律不许放进来,连通报都不许通报。

  王二不明所以,只能唯唯答应。李俗却知道,督邮这是不想给刘备求情的机会。

  卢奴到安喜不过几十里,顺着恒水午后便到了。

  进了县城后,督邮先把一份抄录的文告木牍递交到县衙,跟县令交割,表明了此行的来意。县令也招待了顿酒席,然后送督邮回驿馆歇息,明日才算正式办公。

  不一会儿,“郡里要沙汰军功官员”的消息就在安喜县官场上传开了。那些靠军功爬上来的官员,便开始人人自危。

  王二和李俗一直在驿馆门口闲逛观望,李俗望眼欲穿地等到接近申时,才看到三个大汉联袂走来。

  当先之人大约一米七几,双耳垂肩,双手过膝,身着华丽的大红色绸袍,还绣了纹边。

  身后一左一右,一个红面长髯身高两米。另一个则是钢针一样茂密的络腮短须,脸型跟晒黑了的古天乐差不多,身高一米八几。

  走到近前,为首那人便朝王二和李俗拱手:“两位上差,还请行个方便。便说安喜县尉刘备,求见督邮。”

  李俗松了口气:果然是刘备!

  唯一让李俗意外的是,刘备自报家门时居然没说“汉室宗亲、中山靖王之后”。

  但随即一想也就释然了:如今大家就在中山本地。你是汉室宗亲,那就意味着你所有堂亲戚都是汉室宗亲,有啥值得显摆的?

  估计全中山能找出几千个靖王之后。

  一旁的王二反复搓了搓手,似乎是收孝敬的职业瘾犯了,不过路上督邮警告过他,他只能惋惜地拒绝:“督邮身体不适,今日不能见客,三位请回吧。”

  “我大哥好心求见,你敢……”张飞差点儿就怒了,幸亏关羽一把拉住。

  李俗见状,连忙插手,假装劝说王二:“王哥,虽然老爷有吩咐,但咱也不能得罪了地方官员。不如我跟他们分说解释,免得伤了和气。”

  王二压低了声音呵斥:“主公不许放人求见、不许收孝敬!”

  李俗不卑不亢地低声反呛:“我又没收,我是帮主公维护官场关系——这里是人家的地盘,闹破脸只怕你我都讨不到好吧!

  你要是不服,到时候我自会和主公分说!我是书掾!主公不方便的时候,官面上的事儿我说了算!”

  李俗最后这段话很嚣张,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为的就是激怒王二。让他去督邮那儿告状,最好激化矛盾、引起督邮心虚、胡乱脑补。

  怀着奸谋的人,你就是要刺激他,他才会露出更多破绽,便于李俗乱中取势。

  说着,李俗就不顾王二的阻挠,直接拉着刘备一行,借一步说话。

  王二在背后恨得暗暗咬牙,却也没法直接阻止。因为他虽然资历深,可文武分工本来就是这样的,武掾只管抓人缉捕,书掾才负责官场迎来送往。

  “这厮才做半天书掾,就如此猖狂!小人得志!好,且让你得意一时三刻,等主公晚上休息的时候,看我不告你个吃里扒外!”

  ……

  刘备并不知道李俗和督邮、王二暗地里的恩怨,他只见李俗帮他说话,心中便对这位上差颇有好感。

  借一步走开之后,他立刻盛意拳拳地邀请道:“敢问先生高姓大名,有何教我?不如到舍下饮酒叙谈。”

  刘备在挺礼贤下士这方面还是很厉害的,何况如今正有求于人。

  汉朝市井商业不是很发达,北方小县城酒楼也少,茶肆更是不存在,请人喝酒都是回家喝的。

  李俗也拱拱手:“在下李俗……素,表字伯雅,今年一十八岁。张督邮原先的书掾胡先生,最近急病暴毙,某因此得以补阙。”

  表字是现编的,年龄也随口虚报了三岁。至于名字,“李俗”这名字放在后世那种开明的社会倒还不至于惊世骇俗,既然回到了汉末,他也考虑到社会压力,决定还是换个朴素些的近音字吧。

  他怕太年轻让人觉得不靠谱,而且这次立功之后,如果要授官或者哪怕只是得到一些吏职,年纪太小也是个障碍。

  刘备:“原来是李先生,书掾虽非显职,但如此少年有为,异日前途不可限量。遥想备十八岁时,还在雒阳卢尚书门下求学,识字数恐怕还不如先生。”

  李素:“不敢当,某无缘拜访名师,不过是跟着胡书掾略习文字,自寻些书简攻读罢了。”

  大家互相熟络一番,便叙谈着回县尉府。

  李素注意到,刚才张飞在听说他只是打杂出身后,就有些不屑。

  他心中不禁莞尔:看来张飞果然是个“名士控”,看重名声和血统。历史上刘备入川后,张飞对刘巴等蜀中名士,可是巴结得不得了。这种人很容易错过寒门贤才,也很难跟普通士兵处好关系。

  这一点上,关羽恰好相反。

  听说李俗是自学成才后,关羽居然忍不住主动搭讪:“不知先生自学、治何经典?某研读春秋数年,如若有暇,可与先生交换。”

  李素微微一笑,随口答应了关羽。

  关羽要是晚生两千年,估计就是个“读书有用,文凭无用论”分子,觉得“什么清华大北大,不如胆子大”。

  说不定此时此刻,关羽脑中就在这样心理暗示:小李都能自学当上督邮书掾,我这种自学《春秋》的人,有朝一日当然也能成为名臣!

  一股“同为成教自考人”的戚戚共鸣,油然而生。

  ……

  回府后,刘备谦让了一番,四人分宾主坐定。

  张飞慢吞吞地起身拿酒,却被关羽抢先,亲自给刘备和李素斟满一大漆碗。

  酒水清冽,这还是李素穿越后第一次喝到酒,入喉时觉得绵密细润,估计有接近二十度,心中微微赞叹。

  这种清酒其实叫“中山冬酿”,在汉末是很有名的。当世大儒郑玄在注释《周礼.天官.酒正》时,解释什么是“清酒”,就以此举例:“清酒,今中山冬酿接夏而成”。

  其他郡产的浊酒、黄酒,酒精度数可能也就十度以下。在没有蒸馏的时代,中山冬酿已经算很好的高度酒了。(蒸馏后估计就是衡水老白干)

  “好酒。”李素喝完,忍不住赞叹了一句。

  刘备见他对酒很满意,也放下漆碗,趁机双手扶膝、郑重问道:“先生,督邮此番托病、不许我等陈情,不知究竟何故?备自问为官与民秋毫无犯,地方肃然。纵然是因军功得官,但到任两年、政绩已足以自明,心中实在不甘。”

第三章 什么?州郡2级领导都是反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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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备的问题,李素心中当然早有答案。

  但,江湖不是打打杀杀,

  江湖是人情世故。

  最忌讳的就是交浅言深。

  否则你就是说了,别人也不信啊。

  所以,李素必须先铺垫一下背景和情绪,让刘备自己潜移默化形成“张纯和督邮确实有对朝廷不满的动机”的印象。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玄德公,有些话,作为督邮书掾,本不当对外人讲。但我不忍见玄德公这样赤心忠于朝廷之人,被小人构陷,才不得不说。一会儿无论听见什么,还望玄德公为我保密。”

  “你我一见如故,先生高义,备岂有出卖朋友之理,出君之口,入备之耳,再无第五人知晓。”刘备理所当然地打包票。

  出来混的,不能卖线人,这是基本职业操守。

  刘备有此承诺,基本上也就堵住了他和督邮对质的可能性。

  李素点点头,这才放心地继续说:“那玄德公可知,此番朝廷沙汰冀州军功官员,起因为何?为何贾刺史一到任就立刻动手?去年暴毙的前刺史王芬,玄德公又有多少了解?”

  刘备还没接话,张飞已经有些不耐烦:“别卖关子了,咱也就知道王刺史是个大名士,名列‘八厨’。别的都不知道,先生直接说重点吧。”

  汉末天下名士,以“三君”为首,其次八俊,其次八顾,其次八及,再次八厨。

  厨者,本身才学德行不足,全靠慷慨疏财、急公好义而得名。

  “翼德不得无礼!你那毛病可改改吧。这些名士品级,本就不值细究。盖因党锢之年清流难以为官,缺乏朝廷认可,才退求其次互相标榜。如许劭之月旦评,若是早二十年,哪有人如此追捧?”

  刘备不由呵斥了张飞一番,才转向李素赔笑道,“舍弟喜欢巴结名士,让先生见笑了。恰才所问,备实不知,还请指教。”

  李素微微点头,继续铺垫道:“那就说来话长了,此番冀州官场的动荡,说到底,远因肇始于王芬——他其实是谋反未遂,畏罪自尽的。而贾刺史接任之后,奉命沙汰冀州官场,也是为了清洗王芬党羽余毒、向朝廷表忠。”

  “什么?王芬居然谋反?!”刘关张三人齐声大惊,连刘备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都有些齁不住。

  幸好刘备反应快,立刻吩咐:“二弟三弟噤声!听先生说!”

  张飞犹然有些不信,嘟囔道:“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全无消息?不会有假吧。”

  关羽倒是冷静些,他捋着长须凝神思索,分析道:“这么说来,倒也并非全无蛛丝马迹——大哥,你可还记得,去年年底,曾有传言说今上要按例回河间郡潜邸省亲。

  沿途各郡县,还为此肃清过一次盗贼,说是以免道路不靖,咱当时不也立功受赏了么。可后来省亲莫名其妙取消了,莫非就跟王刺史有关?”

  李素不由投去嘉许的目光,暗忖关羽果然智商还挺敏锐的。

  关羽提到的这事儿,涉及到一个背景,那就是桓灵二帝,都不是先帝子嗣。东汉后期连续幼君继位,都是没生子就死了,所以只能找外藩入继大统。

  桓灵分别是河间王刘开的孙子、曾孙(桓灵之间为堂叔侄关系)

  因为是以河间王后人入继大统,灵帝在位期间,偶尔会北巡一下,从雒阳回河间老家玩玩。

  王芬之所以敢动手,也是仗着河间在冀州,他计划以防备黑山贼为借口、调动冀州数郡的兵马,然后等灵帝北巡路上逼宫废帝。

  但后来朝廷起疑取消了北巡,还招王芬进京,王芬就彻底抓瞎了,只能畏罪自尽。

  朝廷也怕丢人,加上之前只是怀疑王芬不轨、并没有抓到真凭实据的铁证。见他自尽了,也就没公开死因,算是承认“任内暴毙”。导致冀州下面各郡的基层官员,其实是不知道王刺史死因真相的。

  不过李素说出这些来,并不会惹人怀疑情报来源。因为他算是“郡守秘书的秘书”,知道这些也很正常。

  他就把上述细节大致说了一下,最后总结道:“确如云长所言,今上取消北狩,正是由于怀疑王芬谋反,想废帝另立合肥侯。”

  刘备听了,颇为郁闷地叹道:“诶,王芬这厮,也算是清流名士了,怎会如此大逆不道,他究竟图啥?”

  李素:“无非是因为今上信任宦官罢了。王芬早年因党锢罢官,还是黄巾乱起之后,卢尚书谏言朝廷解除党锢、才重回仕途,因此深恨宦官、想借废立诛尽宦官。”

  王芬其实就是个妄人,这事儿也完全是异想天开,所以聪明人都不会跟他干的。

  历史上王芬试图找过三个朋友同谋,分别是曹操、华歆和许攸。

  曹操严词拒绝,华歆委婉劝阻,只有许攸表示精神上支持他。

  张飞在一旁听了这波分析,越想越气:“王芬这贼厮鸟!自死也就罢了,还连累那么多人!对了,先生刚才说王芬事败之前,曾以‘备御黑山贼’为由调集各郡兵。

  那岂不是去年缴黑山出力越多的,反而越被朝廷猜忌么?难道督邮就是因此才称病不容我等陈情、非要沙汰大哥的官职?可我等确是忠心为国、保境安民才卖力剿贼,上官怎能不辨是非?”

  李素听了,心中暗喜:本来他就想让刘备觉得张纯“赏罚不分、牺牲刘备摊派罢官指标”。

  现在,张飞这暴脾气主动把这一点脑补出来,倒是省了一些口舌。

  李素便跳过了原计划第二阶段的忽悠话术,直接摆出一副“同情忠良”的心有戚戚焉神态语气,叹道:“其实还不止如此……”

  “请先生尽言!”连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刘备,闻言也嘴角法令纹微微抽动了一下,显然是怒气值攒到了一定程度。

  “中山相张纯与督邮,此番之所以非要罢免玄德公,其实是因为他们也已经对朝廷的清洗寒心,因而想要叛汉。而张纯素知玄德公是汉室宗亲、绝不可能跟着他干、才想借着朝廷的名义欺上瞒下、在谋逆之前诛锄异己!”

  “什么?张使君也是剿黄巾立功累官的勇将,颇受国恩,怎么可能谋反?!”刘备闻言大惊,几乎跳了起来,下意识就去摸剑柄,显然在思考李素有没有可能是在诬告。

  这实在是因为短短几分钟之内,听到的劲爆消息太多了,有些过于魔幻。

  换了任何人,接连听说自己的两级顶头上司、州里和郡里的一把手,都是反贼,这谁接受得了呀?

  李素连忙安抚:“玄德公勿惊!且听我一言——恰才你听说督邮非罢你官不可时,你内心难道没有不甘么?你难道没有想过出一口恶气,然后弃官不做么?”

  刘备冷静了一下,嘴角肌肉犹然在微微抽搐:“这……某恰才确想狠狠痛打督邮一顿!大不了弃官而去!”

  李素:“张纯想谋反,心中愤懑也是与你一般。他见王刺史死后,朝廷猜忌冀州各郡军功派官员,看谁都像是王芬余毒,觉得前途无望,才铤而走险的!”

  “这……”刘备顿时语塞,对这事儿的采信程度,也提高到五五开。

  这都是李素前世当谈判专家练出来的说话技巧,短短几个字,就激起了刘备换位思考的同理心。

  就好比《洪武大案》上朱元璋问造反的农民“为何不告官”时,农民瞬间反呛“你造反时为何不告官呢”?朱元璋肯定会秒懂,然后心有戚戚焉。

  李素见刘备陷入了沉思,也不摸剑柄了,就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他连忙换上貌似同情歹徒苦衷的职业化语气,循循善诱地说:“玄德公可还知,上个月太尉张温来冀、幽点将,拟提拔一名中郎将,兼护乌桓校尉,领三千乌桓突骑去凉州助阵、讨伐北宫伯玉?

  张纯就向太尉毛遂自荐,但太尉却因他是冀州官员,弃之不用。当时,还有辽东郡长史公孙瓒竞争此位,张温最后便点了公孙瓒的将。

  后来,朝廷又下了如今这道沙汰冀州军功官员的文告,这几件事相加,张纯揣测留在朝廷也没有好下场,就动了谋反之心。”

  刘备眼神一亮:“此事当然知道!伯圭是我师兄啊!月前他被张太尉重用、掌乌桓突骑,我还致书庆贺呢!原来张使君生出二心的直接诱因,竟是与伯圭兄的争竞!”

  最后这个证据涉及到公孙瓒,而且跟刘备知道的情况完全一致,犹如草灰蛇线,伏行千里,终于让他对李素的信任度,进一步提高到了七八成。

  当然,七成已经很不错了,毕竟涉及谋反,在没有铁证之前,谁都不敢说全信。

  李素能在认识对方短短半个时辰之内,就说服到这种程度,已经算是天花乱坠地涌金莲。没有精妙的口才和心理揣摩能力,是不可能做到的。

  刘备心中最后一块疙瘩,只是因为他还在怀疑李素的动机——李素凭什么刚认识他,就跟他这样推心置腹、交浅言深?

  刘备深呼吸了一口,让自己稍稍冷静下来,而后平静地问道:“备还有一事不明:纵然一切属实,敢问先生为何要告发家主?”

  他这是潜意识里想考验李素这个人可不可信赖。

  毕竟大家都喜欢既忠于朝廷、但最好也能兼顾护主的人才。

  李素早就知道躲不过这一问,当下一脸义正辞严:“某并非卖主求荣之人,但自古忠君大于事主,他们事涉谋反,某怎能坐视同流合污!兵戈一起,又要枉死多少无辜?

  何况胡书掾与我虽无师徒之名,却有授业之实,督邮为灭口而杀我恩师,我早就跟他恩断义绝、想出首告发了。只是势单力孤,手无缚鸡之力,没有机缘逃脱,只好隐忍徐徐图之。”

  刘备听了这三条理由,才肃然起敬:“原来先生果是义士。

第四章 怒杀督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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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解了李素告发督邮的动机后,刘备也基本上相信了李素这人的人品。

  总的来说,距离最终的决策,只差最后临门一脚了——

  换位思考,刘备跟李素认识也才半个时辰。就算聊得再投机,也不可能根据一面之辞,决定事关自己前途的大事儿。

  思前想后,刘备用商量的口吻说:“若一切属实,备自当护先生去邺城出首,同诛逆贼、共作忠臣。只是,如今全凭一面之辞……

  不如这般,备本意就恨那督邮不辨是非,欺上害民。明日将其揪拿鞭笞,数落其罪,顺便逼问反情,先生以为如何?请先生放心,纵然并无所获,备大不了弃官而去,而且一定会带上先生、护先生周全!”

  李素也理解,这已经是如今刘备决策的极限了。

  抓住督邮拷打一顿、数落其害民之罪,这事儿所需的“怒气值”,刘备本来就攒得差不多了。而且不管打不打督邮,这个县尉估计都没得当了,逼问不过是顺手为之。

  怒鞭督邮这事儿,正史上就是刘备亲自干的。如今的刘备,可不是什么老好人爱哭鬼,最多只能算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快意恩仇江湖大哥,真惹毛了也是相当危险的。

  就像现实生活中,老实人一般不轻易爆发,但真要是把老实人逼急了,爆发威力绝对比轻言爆发的小混混要可怕得多。

  如果李素肯答应,那就说明李素不心虚,刘备对他的信赖度自然会再拔高一层。

  幸好,李素来之前,早就算好了,预埋的挑拨尺度也是恰到好处。

  他知道,只要今晚不回去,督邮肯定会从王二那儿听说“李素跑了”的小报告。

  督邮一定不敢冒这个险、任由李素失踪,他会想办法不择手段把李素抓回去。

  这样,督邮就会自己心虚暴露出破绽。

  所以,李素淡然坦荡地答应道:“玄德公看来还是不信我,不过无所谓,悉听尊便——不过我有一计,可助玄德公尽快辨明真相。只要玄德公今夜敢收留保护于我,督邮见我不归,定然会心虚主动来寻,到时候真假立辩……”

  刘备眉毛一挑,觉得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他连忙吩咐:“这有何难?云长翼德,今晚可得警觉些,务要护住伯雅周全。”

  关羽张飞立刻答应:“大哥放心。”

  李素继续关照了一句:“玄德公如真心求证,不可在院外多驻亲兵,而当以兵法示敌以虚,免得督邮不敢上门要人。”

  刘备点点头:“确是此理,没想到先生还颇有急智,跟着督邮做书掾真是屈才了。”

  这边正在窃窃议论,刘府门口忽然火光闪动,脚步纷沓,就有一队人夜行而来。

  刘备心中一动:这李伯雅,对人心的算计居然如此准确?刚说没多久就有人来了!

  他连忙让张飞前去开门,卖个破绽示敌以虚。

  张飞按着佩剑,单手把院门开了,然后闪身到侧门廊内。

  几秒种后,身材高大的督邮掾王二当先推门入内,然后是十个随从护卫鱼贯而入,中间簇拥着督邮。

  看到这个阵仗,刘备基本上已经完全相信李素了。

  不过既然双方还没撕破脸,刘备也只是先冷笑敲打:“督邮!你不是托病不见人么,怎的还有闲心深夜到我府上。”

  督邮阴着脸:“刘县尉,我是来抓捕自家逃奴李三,还请刘县尉不要庇护。”

  刘备看了李素一眼,灵机一动,主动大包大揽地试探道:“带他走也没用了!他知道的那些事情,都已经说了!”

  李素闻言,也是暗暗赞叹:刘备这种人,果然有当一个合格老大的气质,遇到对外的事儿,会亲自大包大揽扛下责任,不会轻易把手下推出去背锅。

  跟老板就要跟这样的老板。

  对内追责是公司内部管理的事儿,但面对客户和供应商、竞争对手这些外部实体时,就不能蝇营狗苟纠结内部责任了,家丑不可外扬嘛。

  那些跟客户解释“我们公司这一单没做好,是因为我手下具体谁谁谁没做好”的老板,是最没有气量的,客户也不关心这些。

  “什么?”见刘备主动大包大揽,督邮果然脸色大变,然后一个眼神,暗示身边一个护卫立刻回身把院门关死、门闩搁上。

  显然,他这是打算连刘关张一并灭口了。

  虽然督邮也不想杀人,作为文官他也胆小怕事,可谋反这种事情一旦暴露,下场就太惨了。为了掩盖谋反,人什么事都是敢做的。

  至于将来如何善后、如何确保自己手下的护卫不会多嘴,已经是后话,眼下顾不得了。

  督邮提前锁门,也是怕一会儿杀不完刘关张、万一留下个活口逃出去报信。

  张飞看似人畜无害地站在门廊侧面,他虽然有机会阻止,但大哥没发话,他也乐见其成,所以动都没动。

  确保从容锁死院门后,督邮这才变了一个狰狞的表情:“刘备!这就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我了!既然什么都知道了,只好送你们全部归天!你虽是本县县尉,可此刻这院中,你们不过三人,还被我们包围了,王二还不动手!”

  王二立刻抽出佩刀,带着一队手下,自信满满地朝关羽张飞冲杀而去。

  呵呵,咱有十几个人!还杀不掉对面三人么?

  至于李素,督邮和王二都没把他当人,因为一贯知道他没有武力值。

  李素连忙退后两步躲进屋内,冷笑着打击督邮一方士气:“督邮,谁找死还不知道呢,你们才被云长翼德包围了!”

  而后关羽就一个闪身,堵住屋门把李素护在身后,随手抄过刚才放在门边的刀,眼神一眯。

  王二本来还在内心嗤笑李素算学不好、居然说出“十二个人被三个人包围了”这种可笑的话。

  但当他看到关羽眯眼时,王二没来由地就觉得浑身凉飕飕的,神思一个恍惚。

  等他回过神来时,就发现自己飞起来了,还有另外两个护卫也跟他一起飞起来了。

  然后王二就看到自己胸腔以下的部分,还直挺挺站在原地。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督邮也是一脸懵逼,直到被刘备亲手刺翻在地,他也没反应过来:不是说好了刘备府上就三个人?我们有十二个人啊!怎么会被三个人……

  但事实就是如此,他们十几个人已经被三个人包围了,然后团灭了。

  刘备倒是考虑过留活口,但督邮一开始就被刘备亲手一剑杀了,混乱中也没人带头投降,一时不好收手,只能全杀。

  刘备心思缜密,他知道这时候要劝降,就得大吼大叫。黑夜中容易惊动邻居,不利于保密。

  既然已经知道张纯在谋反,谁敢确定本县有多少人已经是张纯的心腹?万一县令也是张纯的人、知道刘备杀了督邮后也陷害刘备呢?这种险不能冒。

  李素在屋里躲了半晌,听外面没动静了,才偷偷走出来,捡起一把剑,颤巍巍地试探着补刀。

  “先生这是为何?”刘备若无其事的问,显然杀人并没有让他惊慌。

  “怕还有人没死透,万一走漏风声。”李素随口应付。

  但他内心其实在想:正好把这些欺负过我的家伙统统彻底补刀,将来就不会有人知道我李素是仆役小厮出身了。

  今天督邮带他出门公干时,他的身份是书掾,之前认识他的人都死了,那他从此就是“书掾起步”了。

  汉朝又没有严格的户籍和身份证,换个落魄书生的出身还不容易么。

  ……

  杀光之后,刘备休息了一会儿,开始思索长远对策。

  关羽擦了擦刀,率先劝谏:“大哥,荆棘丛中,非栖鸾凤之所。谁知这中山有多少张纯的心腹,咱还是尽快去邺城出首吧。”

  刘备目光游移,找到李素,叹道:“罢了,事到如今,备不再怀疑张纯谋反之心,只可惜没有抓到活口铁证——先生,不知督邮的往来书信中,可有谋反书证?”

  李素当机立断地劝说:“玄德公,督邮都狗急跳墙了,还要什么铁证!谋反这种事情朝廷都是先宁可信其有的。唐周告发马元义、张角时,可有铁证?只要贾刺史派人来抓捕张纯,张纯必然武力反抗,到时一切自然坐实,大伙也能因此功加官进爵。”

  “是备一时心乱不察,受教了,”刘备连忙认错,立刻吩咐:

  “二弟,你把这些人的首级割了单独藏起来,找些石灰腌制带走,然后整顿人马。三弟,把尸体处理了,把地洗干净,准备行粮盘缠,我等明早一开门就出城,去邺城找贾刺史出首!

  伯雅,咱商议一下此去邺城的行程,看看可有什么违碍——先生放心,在这安喜县内,备还颇有势力,驿馆的守卫也都是某之心腹,两三日内外人不会知道督邮死讯。”

  邺城在魏郡,是冀州最南边的郡,而中山在冀州最北,此去至少要穿过三个郡。

  如果刘备已经跟官方彻底撕破脸皮,要武装突围,那当然不用费那么多心思。

  但他要尽量多保密几天、潜行到邺城,那就得好好做功课了。

  之所以要潜行,也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安全,更是为了此次告密的成功率和效果——张纯越晚知道督邮被杀、越晚知道刘备已经知道他谋反并且出首告发,那么张纯就会越晚做准备。

  到时候,刘备带着贾刺史的兵马回来抓捕张纯,效果才会越突然。

  就算后面实在藏不住督邮死讯了,也要先装作是“刘备跟督邮有私仇,发生了仇杀,然后刘备弃官逃跑”,这样才能尽可能多稳住张纯一些日子。

  所以,明天出城必须假装成什么事都没发生,另找借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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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11点20,我的合同从浦D中心发往张江高科集散点了,所以可能今天下午就会寄到,网站方面按说是一到两个工作日,就会改签约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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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知道这本书目前就四章,要看满10分钟比较难。如果想投资,那就这四章多看几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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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话等变成签约状态后就会删掉,改成提醒大家已签约。

第五章 水到渠成
三国从忽悠刘备开始全文阅读作者:浙东匹夫加入书架

  汉朝出远门需要符传,“传”是用剖开的竹节做成,晒干后涂写上内容,相当于后世的“路引”、“通关文牒”。

  庶民得临时申请路传,而官员则有长期有效的传。但根据发传衙门的级别不同,官传能去的范围也不同。

  刘备是县尉,他的官传是本县发的,按例不能用于离开中山郡。

  事出突然,刘备毫无准备,也只能虚心请教:“不知先生以为,此去邺城走哪条路为好?”

  李素却是早就想好逃跑路线了,便对答如流:“此去邺城,正南巨鹿郡有大泽,无法通行。所以要么走西南陆路、近路,要么走东南远路、水路。

  我建议走陆路——水路要过安平、下博,由白马渠入漳水、溯流至邺,一路津关城隘都要验明符传,过几天要是督邮死讯走漏,郡县行文追查,难免多生枝节。

  而陆路由无极县入常山郡、而后沿太行山南下,快马加鞭两三日可到邺城。这条路的好处是太行山麓黑山贼猖獗、官府无力盘查。但缺点也是万一遇到贼兵会很棘手……”

  中平年间,整个并州除了南面的河东郡以外,其余整个太行山区都是黑山贼的地盘,对于普通行人而言,是个不小的威胁。

  刘备闻言却不惊反喜:“还是先生想得周到,那便走常山吧,备兄弟三人略有武艺,小股黑山贼不在话下。一会儿让云长挑选心腹从骑,一并护送便是。”

  李素又提醒道:“那符传该如何处置?而且得另想一个出城理由掩人耳目。从中山到常山,要渡过滹沱河,沿河各渡多有巡哨军士防备黑山贼入境,那些人可是张纯的兵马。”

  这个问题着实让刘备棘手了一会儿,好半晌他才用商量的口吻说:“符传与出城的理由……我看不如找个庆吊之事作借口,按惯例官府也会通融。

  想起来了!无极县豪族甄家的家主,曾任上蔡令的甄逸,不是去年腊月过世了么?备与甄兄也算有数面之缘,一直无暇前去吊丧,算日子还不满断七,明日正好借此出城,见机行事。如此哪怕数日不归,县令也不会立刻怀疑。”

  大汉以孝治天下,高门大户的有钱人家死了家主,白事不摆满七七四十九天到断七,你好意思?

  所以人死了一个半月之后才去吊丧,也没什么问题,毕竟古代信息传递慢嘛。

  李素只是对刘备的人缘颇感意外:“没想到玄德公还跟甄家有交情。”

  刘备:“也谈不上交情。备当年带着苏双、张世平去雒阳贩过马。所以,本郡贩马的豪商,好歹都有一面之缘,甄家也是本郡豪商,货通辽东。只是他们家大业大,不一定记得我。”

  不记得也无所谓,反正甄逸都死了。本来就是邻县,官场上混的人相互应该都认识。

  刘备跟他儿子说:我跟你爹熟,所以来看看,顺便请你帮点小忙。

  甄逸的儿子还能反驳逐客不成?想不想举孝廉了?

  汉朝人在老爹丧礼上不给客人面子,那可比西西里马飞亚教父在女儿婚礼上不给客人面子,要更加严重。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

  次日卯时刚过,晨光熹微。

  一行人已做好准备工作,等候出城。

  李素也换上了普通骑兵的衣甲,伪装成刘备的亲兵。

  他必须隐瞒身份,因为如果守城的人知道督邮的书掾居然跑了,那肯定会去驿馆查验,到时候就穿帮了。好在督邮昨天就装病不见客了,这方面帮李素省了很多事。

  关羽也带着十五名骑卒,还有额外的一批战马,确保一人双马。把兵刃甲胄都偷偷收拾在行李里驮出城,毕竟在城里就全副武装实在太显眼了。

  三年前刘备讨黄巾时,凑了四五百乡勇。还依靠两个贩马的朋友张世平、苏双赞助,组织了五十人的骑兵。

  做了县尉之后,常年养那么多人也养不起。如今麾下只剩两百步卒、三十骑兵,其余不是战死了就是给钱遣散了。就这两百人,也并非全是私兵,有些是吃朝廷编制钱粮的。

  这次为了赶路,要一人双马,所以刘备只能让关羽挑十五名骑卒,其余的人留下、把马腾出来。

  张飞则让庄客连夜杀了一只羊一口猪,剔骨取肉卤煮了,还烫了几斛粟、粱面饼子作为行粮。

  汉代的猪和狗一样,都是养在厕所里——所以秦汉六畜一贯以猪狗为最贱,骂人都骂“猪狗”不骂“牛羊”。因为猪狗完全靠排泄物和湿垃圾养活,导致猪肉的气味非常腥骚。

  张飞准备的时候,下意识装了三胃囊的羊肉、其余猪肉则放在一口口麻布褡裢里、分给手下骑卒。

  看来张飞那看不起平民和小兵的毛病,一时半会儿是改不了了。

  刘备心细,见状不由埋怨:“翼德,怎可如此轻慢贤士!该给伯雅准备羊肉才是。何况我等为将者,饮食当与士卒最下者同。”

  说着,刘备就把自己那个羊肚递给李素:“先生是读书人,吃不惯猪肉,路上吃这份好了。”

  虽然知道这是笼络人心,李素还是觉得颇有好感。

  但他也不能显得太娇贵,便谦虚了一句:“某出身贫寒,岂敢忘本。”

  说着,他当众从麻布褡裢里拿出一小块猪肉吃下。

  “日,这猪骚味儿比后世重太多了……尼玛这气味很上头啊,以后得多整花椒大料。”李素内心吐槽,咬牙平复了一下情绪,没有流露出丝毫异样。

  刘备打量了他两眼,拍拍肩膀,没有再说什么。

  刘备的亲兵们也看在眼里,也觉得这先生倒是没有其他文官谋士的架子,居然亲自吃猪肉。

  一行人策马缓缓奔驰,很快到安喜县西门。

  守城门吏遥遥望见,连符传都没验看,只是陪着笑脸随口询问:“县尉何往?”

  李素开始还小紧张了一下。见门吏那么客气,随即释然:这才是正常反应嘛。刘备是县尉,守城的门吏按说也算他的下属,在督邮被杀之事泄漏前,门吏当然不敢跟刘备较真。

  法度是法度,人情是人情。

  刘备也很沉着,把早已想好的台词说了:“某昨日跟一个马商聊起,方知无极县的甄兄去年腊月过世了。算算日子马上要断七,所以赶着去吊丧。若是明日县令问起,代为解释一二。”

  门吏连忙放行:“庆吊之事,本不待期,县尉请便。”

  一行人从容出城,望着城墙消失在地平线上,心情这才放松下来,开始策马加速。

  李素还是第一次独自骑战马,开始稍微有些不适应。刘备注意到了,便跟他并辔而行,偶尔帮他控制一下缰辔,顺便闲聊:

  “此次立功之后,伯雅作何打算?你我意气相投,又都有忠义报国之心,备若能因功升为县令,便请伯雅当我主簿,不知意下如何?”

  李素也是一愣,他本有辅刘之心,但也不想自己显得太掉价:“我与玄德公一见如故,如蒙不弃,自当相助。不过职务还当以朝廷处断为准,岂可私相授受?”

  刘备揣摩了一下,内心居然有些羞愧:“言之有理,还是先看朝廷安排吧。”

  “多谢玄德公体谅。”李素也松了口气。

  穿越到汉末三天了,李素对如今的时代氛围也有了更多的认识。之前他因为演义的惯性,把黄巾之乱后的天下,想象成“谁拳头大谁有理”。

  但几天接触下来,包括亲身体验了“杀督邮后还得安排借口、符传、走官场程序”这一套流程。李素总算是认识到,朝廷的权威,至少在灵帝驾崩前还是很有用的。

  在此之前,大家讲的还是官场规则的逻辑。文官没有私相投效的习俗,连荀彧投曹都要等到191年。

  在此之后,才切换到诸侯争霸、有兵马就说了算的时代。

  关羽张飞能跟着刘备跑,那是因为他们是武夫。只有基层军官和小吏,才能在中平年间私自则主。

  而如果关张在190年之前就做到比“别部司马”还大的武官,那他们照样得听从朝廷调遣。要想继续违抗任命追随刘备,除非是辞官不受。

  李素刚才那番话,一来是显示他尊奉朝廷、注重汉室。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在刘备心中埋下一个种子:这李伯雅可不能当小吏招揽,未来说不定是“客卿”、“大贤”。

  大家都是同朝为官、匡扶汉室嘛,分什么彼此呢?

  当然刘备要是真在朝廷任命的框架下,成为了李素的上官,那李素喊他主公倒也是可以的。

  就像关羽暂居曹营那样,说明白“降汉不降曹”,对方反而会更加敬重你。

  李素也正好趁着灵帝死前这几年,尽快把自己的起点拔高。

  ——

  (注:汉朝的郡级行政单位,是郡国并列的,中山是国,所以长官是郡国相,别的郡长官就是太守。但为了大家的阅读体验,后续再提到其他郡国的时候,就不再细分了,一律称为郡,长官也一律称为太守。免得每写一个郡还要解释一下,水字太多。)

第六章 赴常山
三国从忽悠刘备开始全文阅读作者:浙东匹夫加入书架

  李素一直坚信,只要把“张纯谋反”这事儿了断了。凭着自己的才学和先知,让自己和刘备在灵帝末年快速爬升,应该是没什么难度的。

  也不用多说,就举个最简单的例子:灵帝西园卖官的事儿,那是众所周知的吧?

  当然了,公开买官肯定会被清流士人鄙视,不利于将来笼络人心。

  所以最好是立功加买官结合着来,宁可多加点钱额外求个保密,在功劳允许的授官自由裁量权范围内,使钱顶格拿好处。

  其次,灵帝时买官,号称四百石的小县长卖四百万钱,两千石的郡守卖两千万钱。可这些官任期也就一年半载。名为“买”,实为“租”。

  真要按官位的实际使用价值算买断价格,十倍的价钱都不够。

  比如曹操的老爹曹嵩为了过过三公的瘾,花五千万买个太尉,也就做了三五个月。

  可是,李素知道灵帝什么时候会驾崩、诸侯什么时候会讨董。也就是说,李素是可以“租”到灵帝驾崩前的最后一个任期的。

  这就相当于你本来是个租房北漂,明明只交了付三押一。结果刚住进去房东就暴毙了。

  还是一户口本死绝、法定继承人都找不到那种,也没关于分配房产的遗嘱。

  然后你居然就租成了房东,世上还有特么比这更爽的事情么?

  李素未来两三年的大方针,就是一边立功,一边尽量“变买为租”,放大自己和刘备的立功效果收益,而且要在房东暴毙之前的那个时间差出手,让自己利益最大化。

  这才不枉自己上辈子读了那么多国际关系和博弈论嘛。

  ……

  从安喜到无极,不过九十里地。

  李素骑术不太好,所以一行人骑了将近两个时辰。

  为了养恤马力,中途还换了一次马。

  这一路上,李素跟刘备纵论天下,内心也差不多把上述的战略布局想明白了。

  大约午时三刻,无极县的城墙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

  张飞一马当先,从马脖子上摘下一个皮囊,吨吨吨灌了半皮囊的中山冬酿下去,就跟喝水似的,喝完后还吐槽了一句:

  “大哥,到甄家吊丧只是个借口罢了。反正我们带够了干粮和毡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绕过无极多赶些路也不打紧。”

  刘备闻言不由哂笑:“怎能如此鲁莽!咱出城时跟门吏过要去甄家。明日县令见我等未归,必然会查问。到时候万一派人来无极核验,却发现我等并未来过,之前的隐瞒岂不都白费了?

  而且我记得,甄兄的夫人张氏,似乎是常山真定人士。跟甄家处好关系,才能助我们偷渡滹沱河去常山,也不差这半天的时间了。”

  关羽听了,在旁连连点头:“大哥所虑甚是稳妥,三弟,我们只管听安排便是。”

  言语之间,就到了无极县东城门。

  无极的守兵,显然不如安喜县那么好说话。尤其是看到刘备清一色的骑兵,隔着百余米就紧张起来,纷纷抽刀架矛戒备。

  “尔等何人!速速出示符传!”门吏握着刀盾的手都出汗了,唯恐对方是小股深入的黑山贼、漏过了在常山郡和中山郡边界巡逻的官军,潜至此处。

  “仆乃安喜县尉刘备,近日方闻故友甄逸病故,特兼程前来吊丧。”刘备没有耍大牌,远远就把官传举在手上,并且示意关张约束手下等候,他单骑上前答话。

  门吏接过官传仔细看了,确认是邻县的官员,才松了口气,但依然补问道:“既是吊丧,为何带恁多兵马?”

  这行人共有一十九骑,近四十匹马。

  而且因为刘备起兵涿郡,手下的嫡系骑兵都是胡汉杂处。尤其这次太仓促,汉骑还得安顿家小,所以带的大多是乌桓突骑。

  这支人马看起来就很精锐,难怪对方害怕。

  刘备不卑不亢地回答:“黑山贼猖獗,道路不靖,作为朝廷武官,出行怎能不做戒备?你们吕县尉不也如此么——你叫什么名字,倒也勤谨可嘉。”

  这几句话说得很巧妙。

  首先是传达了他和无极的吕县尉份属同僚。其次又夸赞吕县尉治军跟他不相上下,还顺带嘉许了门吏。

  颇有几分《巴顿将军》对严于执法的勤务兵说“我晋升你为上士,加利福尼亚男孩”的意味。

  门吏终于换了个态度,陪着笑恭送:“刘县尉所言甚是,请入城——可要带路?”

  “不必了。”刘备做戏做全套,假装认真地问了对方名字,就好像真心会到吕县尉那儿给他美言几句似的,然后才策马入城。

  ……

  一行人很快到了甄府,刘备当先下马,然后陈清来意,自有人通报引入。

  那些骑兵就在门廊下歇脚。

  走到正院第三进,就看到两个头缠灰黄色葛巾、身着白色生绢袍服的少年人降阶而迎。

  汉代对丧服的要求是不许染色,也就是保留织物天然的本色。头巾只能是葛布或者麻料,不能用丝绢,所以很少有纯白的。

  但衣服不限材质。有钱人的生绢孝服就是纯白的;穷人才穿麻、葛。后来曹操专权时,打击厚葬之风、简化孝服等级,才在礼法上强行统一了孝服材质。

  所以看少年的打扮,就知道他们是甄逸的儿子。

  刘备礼貌拱手,说明来意:“二位少君节哀,仆安喜县尉刘备,早年与令尊略有薄交,近日方闻故友仙逝,来晚一步。这几位是我二弟、三弟、书掾李先生。”

  “原来是刘县尉,休如此说,阁下兼程而来,阖门上下,俱感厚意。”少年也回礼作揖,然后相互介绍了一下。

  左边那个年长的名叫甄俨,十五岁,右边的叫甄尧,才十三岁。

  毕竟甄逸死的时候也才三十几岁,家中男丁自然都比较年少。看甄俨兄弟俩说话都不是很成熟,接待客人时也不敢托大。

  这倒正好方便了见机行事。

  一行人被甄俨引到灵堂,刘备在甄逸灵前行了礼,说了些“甄兄慢走,小弟来迟一步”之类的套话,便算祭拜完毕。

  白事已经摆了一个半月,该来祭吊的早就来过了,所以今天就他们这一伙客人,没那么多讲究。

  刘备祭拜的时候,李素一直在旁边好奇地暗中观察。

  府邸很奢华,他也知道甄宓就是这家的,不过小姑娘现在才四五岁吧,见到了估计也看不出美丑。哪怕是她四个姐姐,也得服丧三年才能考虑那事儿,所以李素也就性致全无。

  “今天是来求人帮忙的,瞎几把想那些作甚。”李素内心暗暗告诫自己,这才收回心神。

  另一旁,甄俨已经回完礼,随口问道:“刘县尉旅途劳顿,实在是怠慢了。小侄年幼无知,很多事情先父也没来得及交代,不知刘县尉与先父因何相识,还要请教。”

  看得出来,甄俨也有点怀疑这些人是来打秋风套交情的。只不过身为世家子,还是要讲究体面,所以刚才祭拜时没有流露出来。

  不过,刘备路上早就想好了:“甄家执掌辽东商路,本郡谁人不知?涿郡张世平、苏双等贩卖乌桓战马的豪商,你们应该也多有往来吧?

  备早年游学雒阳,曾为张、苏向导,贩马至司隶。三年前,苏双自辽西得了一批乌桓好马,归途中与甄兄偶遇同行。甄兄看上了其中一匹,本想买下,苏双也答应回来之后奉上。

  只是归途时便遇上黄巾乱起,备仓促于乡里合徒众、起义兵讨贼,苏双便将那批马赠予备。备念在勤于国难为先,便暂且挪用了。没想到一拖数年,疏于查访,竟让备失信于甄兄。此番前来,当将此马奉上。”

  李素在旁边,听到刘备这番话,也是颇为佩服。幸亏他涵养好,没有流露出惊讶的表情。

  刘备这人,交朋友的情商是真的厉害。

  果然,甄俨闻言后立刻正色感谢:“世叔如此高义,堪比季札挂剑,小侄惭愧。”

  季札挂剑的典故,说的是春秋时吴国公子季札拜访徐国君时,徐君看上了他佩的宝剑,季札因为还有出使他国的任务,不便立刻赠剑,就承诺等他回来时再送。

  可等季札回来时,徐君已经病死,季札就把宝剑挂在徐君坟前的树上,因此被世人作为重然诺、守信义的道德典范。

  现在甄俨都没听亡父提过刘备欠他马的事,刘备却主动“遵守诺言”,确实当得此誉。

  甄俨略一思索,便盛意邀请道:“不知世叔军务是否倥偬,若是有暇,不如在寒舍多住几日,也好让小侄略尽地主之谊。四天之后,就是先父断七之日,届时还会有不少其他的贵客来访,世叔正好与大家一叙。”

  刘备脸色不变,但举止明显犹豫了下来。

  估计他内心也有些后悔演过了,导致甄家人太感动,反而留客过于殷勤弄巧成拙。

  留下来参加甄逸的断七大礼当然是不可能的,到时候督邮的尸体都臭了,他们这一行还不得被捉拿归案呢。

  李素见状,知道这时候需要他帮忙解围了,连忙开口:“主公,您不是说最近跟张督邮、庞县令不睦,此间事了,还要去邺城申诉么?”

  “伯雅!这是我等私事,何必烦扰他人。”刘备非常心领神会地接话,然后转向甄俨,“让贤侄见笑了,李书掾也是怕备留的久了,到时候跟那些有龃龉的同僚在此相见,反而让你们难做。”

  甄俨本来就是随口一提,见状也就不再坚持:“无妨,李兄也是好意。这事是小侄冒昧了,既然叔父另有公干,不敢强留。”

  刘备趁机请求道:“其实,备原本打算此间事了,便要去邺城申诉一些事务。但今日出门仓促,不及去卢奴请取符传,因此难以通过关防查验。不知贤侄可否助我一臂之力,送我等去常山?也省了备往返卢奴之劳。”

  “这有何难,一会儿让张叔带你们一起。有我们甄家商队的旗号,真定渡的巡哨司马,想来不敢造次。”甄俨满口答应,这点帮忙对甄家而言完全是小事一桩。

  “那就多谢了。”刘备拱手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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