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皇宫-漪澜殿
突然被霓凰早早拉起来的赵政差点陷入暴走状态,他在撒泼、打滚、尿床等等杀招统统无效之后,只得憋出自己冷却时间长达五年的超级大招……
哭鼻子!
“哇啊~!哇啊~!哇啊~!!”
偌大的漪澜殿内,第一次响起了九皇子的哭喊之声。
其声洪亮惊人,声传内外,覆盖面达整个漪澜殿之广,听者无不为之动容。
就连岚妃娘娘都被惊动,匆匆踱步而来,风火雷电般闯了进来。
“我的赢儿……”
偷偷瞥了一眼刚刚奔进来的母妃,赵政心下得意,于是连忙哭的更带劲起来,其哭声竟隐隐间又嘹亮了几分。
——反正他今天已经豁出去了,打死都不可能去那什么太学府中读书习字的!
若是以后天天这般早起,岂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我儿哭的...”
岚妃一脸心疼的连忙将自己的宝贝皇儿捧至怀中,一边轻轻拍打着,一边左右摇摆着,没想到却是越哄声音越大,越哄哭声渐长!
眼瞅着自己的皇儿哭成这副模样,岚妃情绪起伏不定,内心激荡无比,连忙出声说道:
“好!我儿哭的好哇!”
“额...呃?”
顷刻之间,赵政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出了问题,以至于连自带节奏的哭声都忍不住开始断档。
听听,听听,都听听!
这、这是自己亲生母亲说的话吗?
“我儿就当如此!哭声也如此异于常人!声音越发嘹亮证明我儿越发英武!”
岚妃此刻简直大喜过望!
她转头看向一旁侍奉的霓凰,连忙问道:“霓儿你听,我儿这哭声…是否隐隐间有乐律之风?听着……怎的如此带感?”
刹那间,哭声戛止!
赵政瞪着一双哭的稀里哗啦的大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的母妃,万万没想到她竟能说出这般话来!
汝听之,人言否??
自己不就是哭的时候感觉无趣,下意识加了点Rap节奏进去吗,怎么就!
怎么就带感起来了?!
赵政此刻已经无暇多想,这宫中怎么还会有带感这种词语。
他此刻的内心之中,早已被一种深深的,称之为悔意的东西所填满……
“我儿,怎的突然停了?娘亲都还没听够呢……”
当即之下,赵政猛的一噎,当场羞愤而死!
全书完。
……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赵政差点就做了史上最短命穿越者了!
而且还是被自己的亲生母亲……不!
此时赵政对此持严重怀疑态度!
他真觉得自己会不会是岚妃娘娘从哪捡回来的,不然哪有这么玩儿子的啊??
当时他那一口气差点就没上来,还真要被自己的亲生母亲给活活气死当场,也算是严重拉低了起点穿越大军的最低下限。
不,这般死法,已经是击穿了最低下限才是!
“霓儿……还未到吗?”
赵政忍不住抬眼看了看四周,这什么太学府未免也太远了些?
走的人家脚都酸了!
“回禀殿下,已经快到半程了……”
霓凰闻言连忙停下脚步,欠身应道。
虽然霓凰比赵政大了整整十岁,但这宫中尊卑有别,皇子就是皇子,奴才就是奴才,那可是万万逾矩不得的!
“还是...你抱我前去吧。”
赵政说着忍不住伸展着自己莲藕状的小胳膊,确实感觉有些乏了。
“这……”
没想到霓凰顿时面露难色,看的赵政倒是有些奇怪起来。
“怎的?这其中莫非还有什么说法不成?”
霓凰闻言只感觉心中一轻,却是连忙条件反射般的跪倒在地。
“殿下恕罪,非是奴婢不愿,实在是这太学府学规森严,一众学子无论年幼大小,无论出身贵贱,皆只能徒步前行,哪怕、哪怕是皇子也不能例外……”
一看这霓儿动不动就跪了下来,赵政实在是无语至极,却又对古代这种尊卑贵贱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是捏着鼻子赶紧让霓儿起来,这才眼珠一转,却是心生一计。
“说是如此……不过,你看那里树木从深,小路崎岖,此时卯时刚过,天色未明,不易被人发觉……”
说着,赵政虚指了下不远处的小树林,嘻嘻一笑,已然成竹在胸。
“因此我们不如转行小道,若你我并未被人看到,这又有何妨呢?”
“可……”
霓凰闻言纠结不已,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生怕被人恰好撞见,自己和九皇子两人在小树林中,干那…干那见不得人的事情……
自己一介奴才哪有什么名声可言,但娘娘对殿下托付甚重,如若真出了什么岔子,连累到了殿下的清誉,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好了好了,我实在有些累了,就这般行事吧,真出了事情有我在你怕什么?”
赵政看她磨磨蹭蹭的,当下也有些不耐,却是直接就动手熟练的爬了上去,舒舒服服的躺在那圆滚之中,真是好不惬意~
“这……”
霓凰此时哪还有其他办法,却是一咬牙一跺脚,连忙带着九皇子直接就奔着那小树林钻了进去……
……
太极皇宫-太学府
这大乾皇宫-太极宫几经修整,占地极大,分内外两宫,内宫乃皇上、妃嫔、太监、婢女等后宫之人的住居之所,无御旨特招,任何宫外之人都无法擅入,宫内之人也不得私自出宫。
而外宫则是早朝、内阁、学府等办公之所,面积比起内宫更大,并由太尉所属的皇城禁卫驻扎在此,守卫内外安宁。
此刻,赵政却是终于来到了这大名鼎鼎的太学府中,正是由于太学府地处外宫,路途遥远,这才令身强体健的赵政走的都开始气喘吁吁,不得已之下只能偷偷摸摸的让霓儿抱着自己快速前行。
若是远远瞧见人了,又得赶紧下来装模作样几下,一番来回折腾,可真是把赵政搞得够呛。
他也就想不明白了,这么远的距离,其他那些皇子难道都能坚持下来?
‘哼!必然不可!’
心下这般想着,遥遥的瞥了眼高悬半空的‘太学府’牌匾,赵政就这般昂首挺胸,坦然步入!
……
“大乾神武五年,逢始皇初次入学,贴身婢女霓凰侍之。
拂晓,未及卯时,自然而醒,霓凰睡中惊醒,诧曰:‘辰时入学,殿下何故卯时自醒?’,始皇摇头叹曰:‘天色未明,然我拳拳好学之心已明,大乾今恶敌环绕,我又怎能安心卧榻而眠?’,霓凰当即拜服。
行至道中,内宫至外宫路途甚远,始皇仅孩提之龄,行此远程,早已身心俱疲,时霓凰侍奉在侧,不忍劝曰:‘道阻且长,殿下年幼,不胜脚力,且容我背负前行’。
始皇大为不喜:‘学府学规森严,明令徒步而行,我既心系天下,当为人楷模,以己效之!怎能因不胜脚力,徒惹天下笑之!’
霓凰惑曰:‘虽学府明令禁止,然天下学子,在幼年之时,无不投机行事,见机取巧,此乃常人之举,殿下何苦为之?’
始皇怒而斥曰:‘荒谬至极!天下人可为之,然我不可为之!此举虽小,却能以小见大!此掩耳盗铃、以叶障目之举,能欺天下人,可欺我心乎?’
‘我辈君子,岂能行此小人行径!如此以往,人人以此为荣,视规令如儿戏,视律法如无物,则伦理尽失,国将不国矣!’
言罢,拂袖而去,霓凰惭而退之。”
——《后乾书》卷一·太宗始皇帝本纪
太极皇宫-太学府
“这太学府……可真够大的。”
踏入学府之中,跟着霓凰走了许久,沿途经过数座大殿,甚至还路过一片跑马场时,赵政忽然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哎霓儿,这学府之中……怎会有跑马场呢?”
在赵政的印象之中,学府不应该都是朗朗的读书声,和蔼可亲的儒师才对吗?
怎么还有什么马场……哎,前面还有个校场是什么情况??
“殿下说笑了,正所谓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御马射弓当然乃必修之课了。”
霓凰只当是自家九皇子故意打趣自己,当即轻笑一声,从容应道。
‘卧槽?!’
一听这话,赵政心中大喊不妙!
他本以为过来这什么太学府,也就是做做样子看看书,没事趴桌子上睡大觉,听腻了偷偷溜出去玩也就是了。
但却万万没想到,还要学骑马、射箭??
喂,拜托!
我可是堂堂九皇子的啊,我不要面子的吗,跟个莽夫一样整天骑马拉弓,这成何体统?
我难道一心想当个谦谦君子般的儒雅皇子,这都不许了吗?
一念及此,赵政心中的悔意更甚。
他真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为什么昨天非要嘴贱的开口说话呢?
就和以前一样,当个什么不会说话的傻蛋皇子岂不美哉?
整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有貌美婢女全天24小时贴身伺候……这难道不是那世人所羡的神仙日子?
为什么非要嘴贱的暴露自己呢,还偏偏被自己那神神叨叨的便宜母妃给当成了什么天命之子,然后就给强行打发到了这什么太学府中,眼看着每天辛苦早起不说,还得骑马拉弓…
你说这给自己造的什么孽啊……
说真的...自己几斤几两,自己难道还不清楚吗?
心下这般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间,总算听到熟悉的读书声时,赵政这才下意识抬起脑袋。
‘百味学宫’
眼帘中刚映出这几个字来,赵政便听到一道陌生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
“啊…原来是九皇子啊……”
嗯?这话听着怎么有些不太对劲呢?
这人是谁啊,看这样子像是这里的先生模样…不过……
喂,你这是什么眼神啊,这种像是在看傻子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是的,我们殿下已开口能言,娘娘想着也该早日入学了,这才……”
面对这位明显有些身份的先生,霓凰自然是尊敬无比,却也并无任何讨好之意。
“哦?竟有此事?”
童艾(字严行)顿时大奇,不住瞧望着站立一旁的九皇子,似乎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傻皇子’竟是突然开窍!
“你这先生,怎的这般无礼?”
被这种看傻子似的眼神瞅来瞅去,已经开口说话的赵政当然不会再忍,却是竖着雪白嫩指,当场诘问!
此言一出,童艾大惊!
便是早知九皇子乃‘人中之龙’的霓凰,此时此刻也是惊愕非常,没想到九皇子小小年纪,竟能说出这般话来!
“殿下恕罪!臣太学府中郎官童艾(yi),无意冲撞殿下,还望殿下谅解!”
童艾当场拱手致意,以示歉意。
毕竟是自己有失在先,现在又被九皇子当场诘问,哪怕身担先生之责,也万不可失了尊卑礼数!
其实这也不能单怪童艾,毕竟‘傻皇子’的大名早已传遍皇宫内外,因此忽闻九皇子已能开口说话,正常人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想要明白个中缘由,这也算是人之常情。
“也罢,你我毕竟有师生之分,倒也无须在意。”
赵政见状则是见好就收,毕竟他才刚刚想起来,这家伙以后没准就是自己的‘班主任’了,自己还想靠他以后正大光明的逃课呢,恶了他还能在这太学府中舒舒服服的混水摸鱼吗?
“多谢殿下。”
童艾和霓凰顿时一同松了口气,尤其是童艾,根本不敢想象自己所面对的,竟是一名年仅五岁的幼童皇子!
刚刚那番诘问,语气虽嫩,但带来的压力与气势,却似是一名成年皇子所能够带来的威压!
再一想到以后就要同时管教两名皇室学子,童艾只感觉头大如斗。
“殿下,眼下学子们都在诵经咏文,不如我先带殿下去拜见太傅大人。”
一听太傅这个名头,赵政顿时神情一肃,他当然明白自己母妃千叮咛万嘱咐,吩咐了许多次的‘太傅大人’究竟身份有多么尊贵,自然不敢在这位真正意义上的‘帝师’面前,摆什么皇子架子。
“如此甚好。”
赵政紧绷着小脸,强装镇定,亦步亦趋的跟在‘班主任’身后,去拜见自己以后的直系大佬,也就是这座太学府的主人兼‘校长’,当朝九卿之首的太傅大人!
也不知这太傅大人,究竟是何等模样……
一边走着,赵政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一个抚须轻笑,慈眉善目的大儒形象。
“大人...”
来到一座官邸门前,只见童艾在门外躬身行礼,恭声说道。
“嗯?何事扰我吃鸡?”
“?”
赵政闻言面色呆滞,一连串的问号布满面庞。
刹那之间,德高望重的大儒形象,分崩离析,顷刻崩塌!
……
“年五岁,始皇初入学宫,霓凰从之,路遇马、校二场,乃奇曰:‘学府之中,何来校场?’。
始皇笑曰:‘君子有六艺,当御马射弓!’,霓凰不忍:‘殿下千金之体,若有损伤,该当如何?’。
始皇正色对曰:‘此乃妇人之见!君子当习六艺,以身报国!岂可念些许损伤,因噎废食乎?’,霓凰当即叹曰:‘有此一言,实乃大乾之幸!’。
后遇中郎官童艾,欲先谒太傅,始皇不允,直言以对:‘吾心向四书,志在五经,只一心求学,但别无他顾!’,艾大惭,掩面而走。”
——《世说新语》上卷·劝学篇
“吃、吃鸡??”
赵政茫然若失,险些以为自己又穿了回去!
电光火石之间,他顿时想起了满载百人的军事飞机,装备遍地的机场重地,厮杀惨烈的P城巷战,布满集装箱的G港港口……
“启禀大人,九皇子今日入学,故前来叨扰大人...”
童艾面露苦色,连声解释,这一开口,却是瞬间将深陷在‘大吉大利,今晚吃鸡’的九皇子赵政,给当场惊醒!
“哦?可是那五岁不能言,人称傻皇子的……九皇子?”
屋内随即传出的一句回问,却是令赵政面色一黑,险些拂袖而走!
你瞧瞧,哪有这般当众揭人短的??
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咳咳!大人慎言!九皇子亦在此处!”
童艾闻言顿觉不妙,面色极为尴尬,连忙便出声提醒道。
虽然刚刚仅有过一面之交,但他内心之中,已然认定这九皇子绝非易于之辈!
其人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城府……岂敢轻而视之?
赵政压根不知道的是,他刚刚愤愤一言,已经令童艾在心中认定他为心机深厚之辈,乃是故意装傻充愣,借此麻痹世人!
“呃…这……”
太傅钟邈显然未曾料到,一时间倒也是尴尬不已,连忙扔下手中之鸡,开门迎客。
“未曾想到殿下亲身至此,倒是老夫有些孟浪了...”
大门一开,赵政便眼见着一位身着紫色官服,胡须疏乱,嘴角油腻,明显是刚刚还在吃鸡的太傅大人,就这般立在自己眼前,言语中颇有歉意。
“不敢不敢,恩师大人亲身相迎,可真是令小子惶恐不安!”
有了自己母妃的告知在先,赵政哪敢在这位帝师面前托大无礼,连忙躬身致意,口称惶恐。
只是在他拱手躬身之时,光顾着卖弄自己在古装电视剧中学来的只言片语,却根本未曾察觉到太傅钟邈眼中一闪而过的奇异之色,更没有注意到自己眼下这番言语神态,发生在一名年只五岁的幼童身上时,又会令人如何做想了……
“不必如此多礼!快些进来便是。”
钟邈伸出油腻腻的大手,呵呵笑着捋了捋越显油腻的胡须,却是当先进屋而去。
赵政闻言连忙抬起头来,跟在‘班主任’童艾身后一同进入屋内,下意识的四下一扫,却顿时呆愣当场!
只见目之所及之处,哪有什么遍地经书、满目典籍的大儒之范,反倒是满目狼藉,净是一些鸡鸭鱼肉等吃食之物!
这令赵政不由心下愕然,当即便抬头亲眼看着,自己以后的恩师,位列当朝九卿之首的太傅大人,竟然又开始对付起手中的鸡屁股来……
‘难不成自己这便宜师傅,实际上是个……吃货??’
怀着这种匪夷所思的想法,赵政连忙跟了上去,乖巧的跪坐一旁。
话说这什么破大乾王朝,怎么连把椅子都没有的,动不动就是跪坐,不知道这种坐姿真的很累人吗??
可怜自己小胳膊小腿的...天天却跪来跪去!
“既然你口称恩师,自然也是知道你我之间的师徒名分,那么以后在这学府之中,可没有什么天皇贵胄的皇子殿下,而只有一心向学的学子而已,这些……你可知晓?”
等到吃完手中的鸡屁股后,钟邈这才随意抹了把嘴,开口说道。
“弟子自然知晓。”
赵政还指望着以后拿鸡鸭贿赂这老头,以后好随意出宫玩耍呢,这时候自然是乖乖听话,一副乖宝宝的好学生模样。
“不过你毕竟出身尊贵,又年幼尚小并无表字,若是直呼其名却也太过失礼,因此学府之中仍称殿下,但你心中需要知晓轻重,切莫因此高傲自满,进而荒废学业…
当然,除我之外……”
赵政刚想出言附和,却不料太傅话锋突转,倒是令他当场忍俊不禁,差点没笑出声来!
他当然心中有数,想让太傅亲口叫他殿下,那也只能等封王之后了吧!
“如此……便正式入学吧!”
又是连番叮嘱之后,这次拜谒总算正式结束,只见太傅大手一挥……拎起鸡腿,挥手让两人就此退下。
两人连声称喏,躬身而退。
‘不曾想这太傅倒也是个有趣之人?’
一路跟随向前,赵政忍不住暗暗想到。
这可真是个意外之喜,不然如果真是个不知变通的腐儒,自己这些年的学业生涯又该如何度过才好?
既然是个吃货,岂不更好相处?
赵政一边走着一边用心策划,俨然已经开始思考着,如何用美食‘贿赂’自己这位便宜师傅才好!
“稍且安静,我为大家介绍一下新晋同窗——九皇子殿下。”
轻轻拍了拍手,走进百味学宫之中的童艾,俨然已经恢复为‘班主任’的威严与神采。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一众学子,纷纷侧目!
毕竟就连他们这些孩提幼童,也早知‘傻皇子’的大名!
在一众学子的好奇注目下,只见这九皇子昂首挺胸,缓缓步入,傲视而立,负手而语:
“阿巴阿巴阿巴……”
……
“年五岁,始皇初谒太傅,时中郎官童艾陪行,门前止步,出声相告。
太傅闻言大奇,弃鸡而迎,遂引入内,寥寥几语,方知此子不凡,待事毕,告之左右:‘吾纵观皇室九子,唯此子最是不凡,其深于城府,竟有圣皇之相!’
此语一出,众人称赞,左右皆服!”
——《华夏野史》·郝真
“该怎么办才好呢……”
赵政单手撑脸,嘟着两片小嘴,另一只手无聊的上下拨动,戏耍着自己滑嫩的上下双唇。
在以一声‘阿巴阿巴’逗得满堂笑声之后,赵政陡然才回过神来,一味的装傻充愣是不行的,毕竟已经在很多人面前暴露了自己,于是又无奈开口,表明自己刚刚只是在逗趣而已,反倒是令堂下有心之人,不免又对他高看几分。
这番波折下来,以至于他在踱步落座之时,不免便成为了所有人眼中的焦点,几乎都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亦步亦趋,缓缓落座……
赵政目不斜视,径直向前,神情丝毫不慌,就好像刚才装傻充愣之语根本就不是出自自己之口一样。
他只是默默的扫视一眼,看了看这个仅有十余人出头的‘小小班’,然后就跪坐在自己的座位之上,再也没有任何言语。
直到中郎官童艾轻咳一声之后,所有学子这才回过神来,赶忙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经文之上,过一会太傅大人可是要亲自过来一一考校的!
只有今日才刚刚入学的赵政,只手遮脸,状似无聊,心思压根就没有放在这上面,倒是引得邻座一位女学子频频侧目,秀眉暗蹙。
这倒不是赵政第一天入学就想偷懒,连做个样子都不肯勉强,而是他最近一直沉迷于吃了睡、睡了吃的神仙日子之中,却是压根就没有机会想过,如今入学之后应当如何是好?
究竟是继续扮傻充愣,抑或是借此恢复正常,行事低调,一直苟……哦不,是从心才对!
就这样一路混水摸鱼,混到一十二岁封王得地之后,再在自己的封地之中过那般随心所欲的神仙日子?
按理来说,依照自己出生之后就定下的‘从心之计’,本就应该是这样一直从小到封王之后,再天高任鸟飞,彻底的放飞自我才对。
对于如此出身的自己,这自然是一条最为安稳不过的富贵之路,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的做个闲散藩王,也算是惬意至极了。
可偏偏老天爷不开眼的是,给了自己这么一个不上不下的尴尬位置也就算了,怎么就非硬塞给自己这样一个热衷权谋,天天想着夺嫡这种掉脑袋事情的便宜母妃呢?
这特么岂不是地狱开局的难度系数??
自己是可以一直潜伏下去,一心不二的继续自己的从心大计不假,但实在架不住自己的母妃各种作死啊!
万一事情败露,自己这点小胳膊小腿的,还能掰过人家大皇子和四皇子?
可现在就算自己有心继续从心下去,内心中已经认定自己是什么狗屁‘天命之子’的母妃……
她会愿意一起怂……呃,从心下去吗?
‘不,很难很难!’
经过这几年的相处,早已经摸清楚自己母妃性格的赵政不禁摇了摇头,看的一旁不住瞅她的邻座女学子不由更是皱眉,却是往这边瞥过来的频率越来越高。
可又该怎么办呢?
怎么样才能够打消母妃那些根本就不切实际,动不动就要掉脑袋的痴心妄想呢……
你说也是奇了怪了,明明眼看着根本就毫无机会的事情,为什么偏偏母妃就是要相信什么玄之又玄的天命之子呢?
本是可以选择安安稳稳,富贵一生的,可为什么偏偏要拿着自己的脑袋,自己宝贝儿子…Emm……或许是捡来的儿子的脑袋,还有自己娘家数百口人的脑袋和自己九族数千口人的脑袋,去搏那几乎不可能的一线之机呢?
啧啧,真是令人费解啊……
‘哎?对了!或许...我可以反其道而行之!’
忽然间眼前一亮,赵政却是心生一计!
既然自己的母妃已经认定自己乃‘人中之龙’,那么自己何不就此趁势,说些冠冕堂皇的大话,向外人袒露自己的‘胸有大志’呢?
这样一来自然是拔高了所有人对自己的期待和眼光,自己的母妃肯定会更加高兴,更加坚定自己内心中的看法!
可实际上呢?
自己偏偏就要在放出大话之后,在行事作风上偷奸耍滑,尽耍聪明,令所有人都‘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不过是一区区沽名钓誉之辈!
根本就是只会纸上谈兵,空有一心大志,却根本就不愿意脚踏实地去做事的虚伪之人!
用穿越之前的话来讲,那就是……嘴炮~
光吹牛,不干事,乃大乾之第一嘴炮是也!
这样一来,一旦这个名头做实,自己之前说过的豪言壮语越是壮烈,那么光说不练的自己就会在别人眼中显得越是可笑!
如此这番,一来二去,在这般巨大的反差之下,想必母妃肯定也会心生失望,只怕是期望越高失望越大,从此便彻底绝了夺嫡之心!
‘哈哈!此计甚好!甚妙!’
一念至此,赵政不由心下大喜,以至于脸上都露出笑意,却是看的邻座那女学子越发蹙眉。
“学生拜见太傅大人……”
这时,只见刚刚吃鸡的太傅大人,挺着个大肚子缓缓踱步而来,顿时所有学子立即起身,拱手躬身,行师生大礼,就连赵政也不敢有所怠慢,连忙坐起身子,学着其他学子的模样一同行礼。
“汝等皆坐,今日有九皇子初次入学,老夫却是有感而发,固有一问在此,不知何人能够当众答出?”
见此情形,心知太傅大人有心考校,所有学子尽皆肃穆,侧耳倾听。
“我且问你...汝等来此学府,究竟为何读书?”
一语既出,满堂皆寂,所有学子内心所撼,就连中郎官童艾都不由凛然,正色以对。
原因无他,这实在是一个非常之大的问题,似乎本不应是这等童学所应该接触的问题。
“这有何难!自然是勤奋上进,刻苦勉励,以求来日能够以身报国而已!”
殊不知,十余名学子沉默许久之后,竟是一名女学子挺身而出,声音清脆,却响彻全场!
所有人不由纷纷侧目,待看清此人身份之后却也都一同恍然,只有赵政一个人有些奇怪的盯着自己这位‘同桌’看个不停,实在是不明白这一名弱女子怎能说出这番话来!
只不过他这番姿态,只是换来对方狠狠瞪了一眼而已。
‘这女子究竟是谁?竟然敢瞪我堂堂大乾皇子?’
赵政见状不由更是称奇,心下却是不住揣摩起来。
“呵呵……芸儿报国之心虽盛,却并未能解我心中之惑……可还有人作答?”
太傅钟邈轻笑摇头,却是四下一扫,并没有对此感到满足。
这下可真是难住了在场所有学子,毕竟刚刚那名女学子的作答应该算是标准答案,苦学报国,沙场裹尸而已,这还不满……又能如何?
难道要回答为了功名利禄,为了高官厚爵吗??
可眼下能坐在这太学府中的,哪一个不是皇亲国戚,自生下来便是含着金汤匙的显赫贵人,又怎么可能缺了功名爵位?
像是赵政这种的正牌皇子,那更是寸功都不需要有,只要能平安成长到一十二岁就可以封王赐地,你说还能缺什么呢?
“唉……”
太傅钟邈巡视左右,却发现无一人敢直面自己,目之所及处纷纷低头沉默,不由得轻叹一声,显然是颇为失望,并没有听到令自己眼前一亮的答案。
只是当太傅失望摇头,正准备就此作罢之时,后排突然伸出的一只小小手臂,却是顿时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哦?九皇子?你可想作答?”
太傅不由心下一动,当场问道。
“正是!”
刹那之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瞬时汇聚而来,有诧异、有失笑、有不解、有期待……
但不论怎样,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位远近闻名的‘傻皇子’身上,十分好奇他究竟有何高见?
尤其邻座刚刚有所作答的那名女学子,更是神色复杂,默默咬着自己的下唇纠结不语。
见此场景赵政却是不慌不忙,昂然自立,轻咳一声,朗声作答!
“当为大乾之崛起而读书!”
一语既出,满堂皆惊!
……
“大乾神武五年,始皇年五岁,初入学宫,逢太傅钟邈心有所感,偶有所得,故当众问曰:‘汝等学子,为何读书?’,十余学子皆不能答。
时芸公主在侧,直面对曰:‘刻苦奋进,只为以身报国,当死无怨!’,众学子皆服,叹其弱女子竟如此勇烈,唯邈摇头不语,静待作答,一时满堂皆寂,无人出声,不敢应答。
只始皇一人,挺身而出,昂然对曰:‘大丈夫,当为大乾之崛起而读书!’。
顷刻之间,邈大喜,众皆惊!”
——《后乾书》卷一·太宗始皇帝本纪
“当为大乾之崛起而读书!”
此言一出,震撼全场,只等今日学业结束之后,却还仍如煌煌大言,盘绕一众学子心中,久久不能散去……
“殿下今日一言,如拨云见日,暮鼓晨钟!令我等大感钦佩!”
结业之后,不等赵政见势欲溜,就有两位同窗学子拦在身前,拱手行礼,交口称赞。
“不敢不敢……些许妄言而已,不足为道。”
赵政连连摆手,口称谦逊。
那两名学子见状相视一眼,其中一人刚准备开口说话,却不料赵政反而一脸奇色的反问道。
“咦?两位同窗相貌颇为相像,莫非……”
却是赵政这时才看了出来,眼前这两名约莫八九岁的童生学子,却是相貌相近,顿时心下好奇之余,直接就脱口问道。
闻听此言两人相视一笑,依旧是之前那人出口答道。
“不错,我兄弟二人皆为曲阳霍家子弟,蒙贵妃娘娘恩宠,这才有机会来这太学府中求学深造。”
“噢……”
赵政闻言连连点头,却是终于记起来母妃曾经提过的曲阳霍氏。
这曲阳霍氏乃是后宫婉贵妃的娘家,可是延绵百年的真正世家,这霍家的一对兄弟,应该就是霍家当代家主的两位嫡孙就是了。
也正是因为有婉贵妃这层关系,勉强算作外戚——当然皇后娘家才算是真正外戚,再加上家世显赫,乃曲阳郡最大世家,这才有机会能进入太学府中与皇室子弟一同求学。
“原来是婉贵妃的外亲-霍家两位同胞兄弟!在下赵政,久仰久仰……”
面对这种大乾都数得上号的名门世家,赵政当然也不会托大摆谱,却是拱手致意,礼数十足。
“岂敢岂敢…殿下过誉了!”
这一举动连忙吓得霍家两兄弟齐齐躬身,匆忙回礼,却是要比赵政的拱手礼更为正式的躬身礼。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就算他们是百年世家霍氏的嫡孙,赵政只是一个庶次次次子,但却是当今太极圣皇的亲子,那也要比他们身份尊贵多了!
赵政可以随性无礼,但他们却是不敢在礼数上有丝毫差池的,不然被定一个以下犯上,顶撞皇子的罪名,那可就哭都没地方哭了。
没看就连负责这太学班的中郎官童艾,明明和九皇子有着师生名分,但是见了赵政那也得规规矩矩的行礼,尊称殿下,岂敢直呼其名?
这偌大一个太学府中,也就仅有身为帝师的太傅钟邈,敢这般随性而为了。
哦,当然,还有赵政那便宜皇兄,一同在此入学的八皇子赵胜也可以直呼其名。
“不知……”
赵政略一迟疑,对面两人自然异常知机,连忙主动报上名讳。
“此乃我同胞之弟,霍银是也。”
一听‘霍银’这个名字,赵政当下还没有多想。
“在下曲阳霍金,见过殿下!”
但下一刻,当‘霍金’这个名字冒出来时,赵政却是再也无法淡定自若了!
“咳咳……霍、霍金兄?”
当下却是‘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反倒是奇怪的霍家兄弟两人互相对视,不明就里。
“哈哈!不要多想!只是今日能认识两位同窗好友,心下欢喜罢了!”
说着赵政踮起小脚,勉强够着两人的肩膀,便拉着两人出了学宫大门,准备一路上好好结交一番。
“喂!前面可是九皇子赵政!”
忽然之间,身后传来一声清亮女声,却是令赵政骤然止步,一时间还没明白过来这是有谁在直呼自己大名?
当下疑惑的转过头去,却发现竟然是刚刚那个不断偷瞄自己,甚至还用眼神回瞪自己的‘同桌’女学子!
“嗯?这是……”
眼看着那名女子气势汹汹般越来越近,赵政却还是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惹到人家了?
“殿下,这位是七公主殿下...”
紧挨一旁的霍金知机的小声说道,却是令赵政当下了然,怪不得此人会如此无礼,原来是越贵妃所生的七公主殿下!
之前就听母妃说过,这七公主殿下不仅是越贵妃所生,她的外公——也就是越贵妃的生父,更是当朝重臣,兵部尚书-公孙岳!
这般双重身份加持之下,可以说是宫内宫外都可以横行无忌,也怪不得对上自己这个庶出的皇子,却敢这般不讲礼数了。
“公主殿下……”
眼见得七公主殿下越走越近,霍金霍银两兄弟连忙躬身行礼,只不过人家七公主却是压根不鸟他们,看都不看一眼,只是直直的盯着九皇子赵政,看的后者心中不住发毛。
“呵呵……公主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赵政当然也是不怕她的,哪怕她的娘亲是越贵妃,比自己母妃身份更高,哪怕她的外公是当朝兵部尚书,但那又如何?
自己可是堂堂大乾皇子!
“你二人...速速退下!”
左右各瞥一眼,那霍家兄弟却是连屁都不敢多放一个,丢下赵政一个人在原地便逃也似的匆匆而去。
‘呦呵,来者不善啊……’
赵政不由得微眯双眼,心下不住奇怪着,自己跟这七公主之前可是从未相见,怎么第一次见面哪来这么大的怨气?
也没听说母妃跟越贵妃不合啊?
“赵政,莫说你不知…我是何人?”
看着他这副样子,七公主当下冷哼一声,傲然问道。
“自然知晓,刚听霍金兄所言……”
赵政刚刚开口,却不料被对方突然给强行打断。
“什么?难道……你之前不知晓我是谁吗?”
七公主顿时大为不解,这皇宫之内,竟然还有人不认识我七公主殿下?!
不过又转念一想,想起来对方流传甚广的‘傻皇子’之名,便又心下释然,转而昂然说道。
“那你今日可要记好了!”
赵政双眉一挑,却是不知道这是唱的哪一出戏?
“我便是立志匡扶大乾,统一乱世的七公主——赵芸是也!”
‘噗哧’一声,赵政当场笑出猪叫...
……
“时始皇初入学宫,龙行虎步,王霸之气凛然,逢太傅钟邈当堂对问:‘汝等学子,为何读书?’。
堂下十余人,无一人能答,惟始皇昂然而立,正色对曰:‘当为大乾之崛起而读书!’,语出,众皆惊,俱拜服。
课毕,有霍氏金、银两兄弟,特寻始皇,慷慨激昂,纳头便拜,视为明主!
又有当朝兵部尚书之孙,七公主殿下赵芸,主动前来,喝退左右,寻僻密谈,以示心意,然始皇不解,身乃庶子,何至加焉?
芸跪而泣曰:‘今天下板荡,三国鼎立,芸志在匡扶大乾,横扫八荒,苦不能也!今闻皇兄一言,方知大乾之气运,天下之安定,皆系于皇兄之手!芸愿唯兄马首是瞻,侍奉左右,征战沙场,万死不辞!’。
始皇大叹,遂扶芸妹起身,从此兄妹齐心,以安天下社稷。”
——《华夏野史》·郝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