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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周显德五年,南汉乾和十六年,公元958年。
那一年,周世宗柴荣风华正茂,御驾亲征,策马扬鞭于长江,南唐节节败退,求和使者道路不绝,鼎鼎大名的词人皇帝——李煜,依旧还是个骚包的小王子。
而建立北宋王朝的黑脸大汉赵匡胤,还任忠武军节度使,距离他的龙兴之地宋州,已经不远。
位于岭南的南汉地区,此时,除了一如既往的暴政外,依旧平淡如水,人们艰难地过活着。
邕州,时间正处于清明前后,日中时分,但天空一片灰蒙蒙,淫雨霏霏,道路虽不崎岖,但却泥泞不堪,已是久不修缮。
所幸,这是一条官道,来往的行人商旅也是有一些的,一座小小的酒屋,三两间竹房,正升起缕缕炊烟,以供歇脚和饮食。
一座酒屋,一处木棚,几张木桌,三两个短衣褐服小商人,正饮着刚烫的热酒,小声地交流着,似乎远离番禺,胆子却大了不少。
“听说了吗?陛下身体有恙,好几日不理朝政了!”
“胡说甚的,陛下几时又理过朝政?”桌前一片笑声。
“这次不一样,陛下亲自去往城北,似乎在选定……”
“几位客官,小老儿经营不易,口下留德,口下留德!”
年不过四十的店家,穿着半新不旧的黑袍,连忙作揖,两鬓花白,虽值壮年,但却一脸的皱纹,苦笑道。
“店家所言极是,邕州去番禺虽有千里,但却不得不小心一二!”
“客官所言正是!”店家听此言,一脸的认同,转过头来,只见,十来个披着蓑衣壮年男子走了进来,领头的一位模样俊俏,蓑衣之下,满是锦绣华裳,端是不凡。
更令人咋舌的是,南地少马,这十来人却各个都有,而且甚是高大,骏马当之无愧。
“这位郎君,请往里坐,门口雨水多!”看出了年轻人的不凡,连忙弯下腰,将本就干净的木桌擦了擦,呼叫着小二上茶,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唯恐引起这位郎君的不满。
“多谢郎君指教!”几个行商也是眼尖,瞧着这位郎君相貌堂堂,举止大方,连忙起身道谢。
“无事,出门在外,凡是小心一二!”年轻的郎君摆了摆手,心里却嘀咕着,怨气难藏,看来南汉的统治岌岌可危啊!
李嘉本是天朝人士,一个爱好历史的汽修师,年不过三十,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店面,正准备大展宏图之际,他就突兀的穿越了,来到这昏君迭起,战乱不堪的五代十国。
更可悲的是,他来到了南汉,一个靠太监治国的奇葩国度,已经三年了。
瞧着眼前这杯杂夹着各种佐料的茶水,黄里透着黑,皱起了眉头,来到古代,喝口茶水就那么难,乱七八糟的都加进去。
“郎君,本店地小,无甚好茶水,请您见谅!”
“请上一碗热汤过来,他们几个,则热几壶酒水吧!”瞧着店家的小心,李嘉笑了笑,指着那十来个强壮的护卫,说道。
热汤,即热水。
“郎君客气,这是我的本分!”
年轻人的笑容让店家缓了口气,虽然喝热汤令他疑惑,但脸上却堆满了笑,“可要吃食?”
“牛肉可有?”
“郎君见谅,耕牛贵重,小店可负担不起!”店家赔笑道。
“野味呢?”
“昨日刚从山民中买了数条山蛇,粗壮的很,可否?”
山蛇,又名南蛇,李嘉知道,这是南方广泛分布的蛇种,无毒,偏生又会吃重,长个三四十斤不在话下,简直就是送给人类的美食。
“李威!”李郎君对着一群大汉喊道
“郎君——”一个粗壮的大汉站了起来,膀大腰圆,皮肤黝黑,眼睛圆溜溜,身高约一米八左右,在岭南,已经算非常高大了。
“去挑几个山蛇过来,给兄弟们煲个蛇羹。”李嘉大手一挥,豪气地说道。
“多谢郎君——”众大汉齐声喊道,端坐着,四人一桌,齐齐整整,甚有章法,令人称奇。
李嘉会心一笑,不枉自己训练他们两年,哪怕是吃喝中,都有章法,
“店家,有山蛇可食,怎不与我等说下!”三个行商拼凑一桌,其中一个胖行商,听到山蛇一词,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在这雨天,吃着蛇羹,别提多美了!
“几位见谅,不是小老儿不言,只是每条山蛇,轻则百钱,重则数百……”
虽未明言,但三人也已明白,店家已经知晓,自己等人结伴而行,走南闯北,囊中羞涩,哪里能如此挥霍。
三人讪笑,不再言语。
“店家,给这几位选上一条山蛇,挑重的,相逢是缘,今日算我账上!”
瞧着几位一身单薄的褐衣,岭南虽然热,但此时却刚入春,再加阴雨连绵,李嘉心中一动,声音很是响亮。
“多谢李郎君赏赐!”三人起身,那个胖乎乎的行商说得最是响亮。
“你怎知我?”李嘉疑惑道。
“郎君的大名,整个建武镇谁不知晓?”建武军是藩镇,也就是地方的节度使,掌握着财政军事司法大权,唐朝的覆灭,就是因此。
不过,建武镇已多年未有节度使,想是皇帝也不愿意其存在。
“此话从何说起?”李嘉有了兴趣,大名远扬,谁人不喜?
“两年前,郎君大公无私,公布了鸦胆子秘方,治了祸害南地千年的蛊虫病,整个岭南,听到在世善人的李郎君,谁不叫好?听说陛下都准备赐您官身呢!”
“更别提,您惩治山贼,收留流民,建武镇中,人人夸颂。”
“整个邕州,像您这样面善,且具有侠义之心的郎君,整个邕州怎能找出第二个?”
蛊虫病,也称作大肚子病,就是由血吸虫感染而来,与瘴气,毒虫,合称为岭南三害。
患者,肚大如孕妇,却骨瘦如柴,一肚子的虫子吸食营养,人渐消瘦,相传西游记中女儿国的母子河,就从这得了灵感,极其恐怖。
更可怕的是,感染率极高,动物及人类,都难以逃脱。
“过誉了,某不过是尽了些许心意罢了,当不得大家如此盛赞!”李嘉笑着摇了摇头,很谦逊地说道,只是眼眸中的欢喜,却怎么也掩藏不了,好话谁不爱听?
“不知诸位?”瞧着眼前这几人这身打扮,粗布褐衣,穷困潦倒,但却在坐在酒家,目光有神,奇怪至极。
“我等也是为了行商方便,赚些糊口钱,那些歹人可凶残的紧!”
如此掩人耳目,也说的过去,各行有各行的道,在这混乱的时代,活下去是最艰难的事情。
不过,邕州地界还有土匪吗?
“如若不曾记错的话,邕州地界已经被剿灭个干净,诸位如此行事……”
李嘉好奇地问道。
“郎君所言甚是,不过我等带着些许商货去往那蛮僚之处,爬山过水,虽说许多部落守信,但难免也有眼热的。”胖行商嘿嘿一笑,解释道。
“此话到也有理!”李嘉点了点头。
江左江右六十八洞蛮僚,是建武镇与云南及交趾间的缓冲地,南汉政府封各洞为州,平日相安无事,所以来往的小行商极多,带着盐巴,布匹,糖等,来换取紧销的皮毛、象牙、翡翠、宝石等。
不过,作为建武镇最大的豪门,李家自然有专门的商队走货,那些小行商们则带着货物,吃点残羹剩饭,去那偏角地域,获利也是不少。
一时间,李郎君倒与这几个小行商畅聊起来,商人走男闯北,见识极广,各种风俗娓娓道来,甚至哪地不甚安稳,残匪剿之不尽……
对于南汉各地的情况,李嘉也算是有个直观的了解。
南汉朝廷表面上安稳如山,文人治国,但贪腐盛行,暴政连出,逃户数不胜数,建国时的十三万户,近五十年过去,人口只添了四万户,简直是侮辱了汉族的声誉。
“郎君,蛇羹好了!”愣了下神,李嘉转眼间就被一阵香味唤醒,只见自己桌上,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个人脸大小的瓦罐。
打开瓦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浓郁至白色的汤汁,依旧在滚烫地翻腾着,切成一段段的蛇肉,白嫩细腻,不时地上下浮现,汤面上,能依稀看见些许蘑菇,花椒等,香味扑鼻。
当然,他要的热水也早就摆上,在这阴雨连绵的春季,喝上一杯滚烫的热水,肠胃舒服太多。
“郎君,刚才那位壮士挑选了四条上好的山蛇,太过吃重,您这瓦罐只是不到三成,如若嫌少,我可以为您添上……”
“不用,这些就够了,剩下的,你就给他们吃吧!”
回头一看,那些彪形大汉们,每人桌上直接摆放了一个大木盆,一条四尺多的山蛇被切的整整齐齐的,由店主和伙计一齐抬上桌,二三十斤的份量还是有的,但,不过眨眼间,就被消灭了一半。
再瞧瞧自己这瓦罐,份量也有五六斤了,不能再多了。
南地多风湿,蛇肉有益于人体健康,抵抗风湿疾病,所以李嘉实在忍不住,大口地吃了起来,足足吃了小半个时辰,才意犹未尽。
“看来,岭南人吃蛇肉,也是源远流长啊……”
嗝——
打了饱嗝,李嘉摸了摸鼓胀的肚子,不得不说,这蛇肉真香啊!!
“诸位,某有事先去,若是碰到麻烦,报上我的名号便是,某虽非官身,但在建武镇中,颇有几分薄面!”对着那几个小行商,李郎君并没有鄙视,最后又礼貌地进行告别。
“李郎君客气了,此番款待,已让我等羞愧,哪敢再次劳烦!”
三人一脸的喜色,嘴上却说着不要,李嘉也不以为意,小人物自有他的活法,礼貌地笑了笑,穿上蓑衣,骑上骏马,一行人在风雨中慢步而行,步伐整齐,仿若军队一般。
而桌子上,早已经摆满了数个小银豆,店主急忙跑了过去,数了数,一共四颗银豆,总共四两白银,店家脸上的皱纹瞬间铺开,整个人都年轻了不少。
由于外贸繁多的缘故,南汉铜贵银贱,每两白银不过一千五百文左右,四颗银豆,约六贯钱,简直是茶铺半月的流水,自然乐得笑开了花。
“我就知晓,李家郎君端是大方,不曾亏欠过!”
“店家,结账!”瞧着雨势渐小,三人急着赶路,连忙催说道。
“客官,几碗茶,粥,小菜,二十三钱!”店家将银豆往怀里一藏,回过头,笑容满面地说道。
啪、啪、啪
三人很是小心地排出了一列又白又薄的铜钱出来,整整齐齐,铺满了一桌,店家脸色非但不欣喜,反而越发难看,露出一副艰难地笑容:
“客官,这铅钱……”
“怎的?朝廷制的钱,店家您不收?”胖行商脸上的肉抖了抖,义正言辞地质问道。
“您看这样如何,算您两百钱,给二十个铜钱即可,开元通宝、乾亨通宝都可!”
听到这个回答,三人目光交流了一下,均不由地会心一笑,慎重地从怀中掏出了二十枚乾和通宝,这才收拾东西,牵着躲雨已久的骡子,离去,心情别提多畅快了。
南汉皇帝为垄断金融,也是为了杜绝铜钱外流,发行了铅钱,十铅抵一铜,直接掠夺民间财富,但铅钱太脆,用不了几年就碎了,没有多少商家愿收铅钱。
当然,五代乱世,各国为了敛财,无所不用其极,南唐铁钱,马楚锡钱,甚至五代初年,燕云地区的刘仁恭,发行了泥钱,滑天下之大稽。
“唉!生意难做啊!”店家叹了口气,但转眼又想起怀中的银豆,日子又能撑一段时间,他思量着,为自己女人买个铜钗,春寒,为自家儿子添上一件衣裳,越想越美了……
虽然小雨连绵,但李嘉骑在马上,反而感觉到一阵暖洋洋的,这山蛇果然大补。
“下次再吃一次!”心里打定了主意。
“还有多远?”瞧着眼前这条越来越泥泞而偏僻的小道,已经走了近两个时辰,天色渐黑,李嘉有些烦躁。
“郎君,就在前面不远,约十里左右,李业已经在那粗略挖掘了!”
听到郎君发问,大个子李威立马勒马缓行,待落后李郎君半个人身后,这才轻声说道。
“既然如此,就别再磨蹭了,兄弟们,加速,我可不想夜间赶路……”
李嘉立马精神起来,冲着这群壮汉们大喊,策马扬鞭,飞驰起来。
“踢嗒——踢嗒——”
马蹄飞奔,泥水四溅,轰隆的声音,惊飞了不少避雨的鸟儿,甚至从灌木丛中,奔出几头小鹿。
林中,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似乎在责备这些不懂礼貌的不速之客。
一路狂奔,终于,在天黑之前,众人来到了一处河谷,早有人屹立在那,撑着油纸伞,举着火把,在大树下等待着。
“郎君!”下了马,一位穿着蓑衣,举着火把的汉子走了过来,一脸的喜色。
“李信呢?情况怎么样了?”地面石块杂乱,泥土湿滑,李嘉小心翼翼地走着,心情有些急切。
“李队长(五十人为队)正带着兄弟们挖着,今天就能出矿了!”汉子满脸的红光,激动地说道。
“那就好——”李嘉心中一喜,看着这片杂乱而荒芜的谷地,突兀地就亲切起来。
杂碎的泥石,积水的坑洞,此时也在火光下,闪耀着别样的光彩,尖锐的鸟鸣声,此时却仿佛是如同仙乐一般动听。
“郎君,小心些许!”粗中有细的大个子李威,黑脸上满是关心,他走到李郎君的跟前,举着两根火把,双眼认真地盯着那些有危险的地面。
道路很窄,不过两人肩宽,杂草丛生,走了约莫数百步,就进了所谓的谷地,一条两米宽的泉水从上流出,形成了一条通往外界的小溪,浸湿了鞋。
溪流边,野花铺满了一地,不时地能看见肥鱼在翻腾着。
而谷地中,林荫如蔽,山风徐然。
一个山洞,亮着红光,人影绰绰,声音轰鸣,不时传来些许吵骂声。
“郎君,发现铜矿的地方,就在那里,原先不过是猎人歇脚的地界,李伙长带着十几个兄弟在里面挖呢!”
脚步加快,叮叮当当的响声,挠得李嘉心痒痒。
这里有一个铜矿,或者这是个铜矿山,无论是哪一种,对于李嘉而言,都是一种巨大的财富。
“如此,这才算是金钥匙啊!”
自从穿越而来,李嘉是惊慌的,也是不安的。他一直积极地想积累实力,以求在这乱世中,尽可能地保护自己和家人。
岭南这地方很乱,蛮僚遍地,不提北宋时期的侬智高叛乱,就说那独立出去的交趾,就在北宋时,突入岭南,屠了整个邕州城,其他小城不可胜数。
现在已经是五代末,进入北宋已经不远。
南汉为垄断利润,颁发铅钱,就连朝廷俸禄,也是铅钱为多,内铅外铜,必须进行兑换,而外商则只看重铜钱,如此一来,控制大量铜钱的朝廷,就吞食了大半的贸易利益。
像李嘉这样,铜钱不多的大户,外贸利润有限。
发现了铜矿,无论是自身进行锻造铜钱,还是进行外贸,都是极为有利的,简直是打开了致富之门。
“郎君——”洞口已经很宽了,进入里面后,则更加宽广,仿若一个小洞天,湿润的洞壁上,依稀能看见一些字迹和朴素的画,仔细观摩了一下,李嘉愣了。
“这是一个原始人的洞穴!”壁面上画着缩小的人,走样的马,巨大的太阳,尖锐的武器,强壮的战士,以及被屠杀的俘虏……
“郎君,这里的铜矿极为丰富,是个黄铜矿!”
在李嘉愣神之际,一个精神的年轻人走到他面前,一脸的喜悦。
“七郎,此言当真?”扭过头,李嘉惊喜道。
“当真——”李信虽然一脸文弱,但说话却铿锵有力,极易让人信服。
真切的是个铜矿后,李嘉瞬间喜形于色,有了铜矿,李家富可敌国指日可待啊!
“好,好,好——”
拍了拍这位文弱,且书生意气的伙伴,李嘉心情有些激动。
有了此铜矿,李嘉已经可以想象,金灿灿的铜钱,源源不断从自己手中流出,购买铁石,粮食,盐等,在这乱世,李家真正的成为建武镇中的掌舵者,而不是所谓的第一家族。
当当当、咚咚咚……
“不错,实在不错!”挖掘地声音不断地响起,看着自己手中这块拳头大小的矿石,黄亮亮的,凹凸不平,份量却不轻,看着就令人喜爱。
“过上几日,去田庄弄些人手来,此地绝对需要严守!”看了近一刻钟,李嘉这才意犹未尽,不甘地吩咐道。
“是,如若人手充裕,日产铜石可达数万斤,出铜尚未可知,不过粗略的估计,万斤还是有的!”
李信手中拿着一本账簿,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阿拉伯数字,还充当备忘录,如此负责。
对此,李嘉很是欣慰,谁说古代必须依靠名人的?自己培养,丰衣足食,如果非要找历史名人,那得累死。
“你在此地耽搁些许时日,直至待府中派人来。”
“是——”李信脸色不变,很郑重地答应道,大将之才,见此,李郎君甚是满意。
山洞中已有小洞穴,此时已经搭建好了床铺,勉强可以入睡,只是很潮湿,没有家中的侍女暖床,无法枕着馒头,这就很烦了。
兴许是少爷日子过久了,昨夜孤枕难眠,李郎君用冷水泼了泼脸,这才清醒些许。
昨夜,虽未安眠,但李嘉却感觉是值得的,因为他终于敢于跨出那一步。
或者说,他弄清楚了,自己折腾了三年,积蓄实力,压抑在内心深处的野望不断的生根发芽,直至今日,铜矿犹如催化剂,使之成长。
成为人上人,享受那所谓的九五至尊的味道。
往大的说,他想造福百姓,往小的说,他想过一过皇帝的瘾。
穿越一世,怎能不过个轰轰烈烈?反正已经死了一次,值了。
有句话这样说的,穿越不造反,菊花套电钻。
五代十国,兵强马壮者为王,不说统一天下,就说统一岭南,还是可以的。
假若敌不过北宋,那么就逃往南洋,宋老大和宋老二都不是什么好鸟,阶下之囚并不好受。
北宋那弱鸡,如果没记错的话,历史上连越南都敢袭击两广,屠了邕州数城,以后还有蒙元马踏山河,如果居在海外,还是比较安全的。
“况且,吾乃是李唐皇室后裔,复兴大唐,也是我的本分。”李嘉乐滋滋地想着,口中的干粮似乎也不再难以咽下。
穿越而来,李嘉最得意的一件事,就是他的身份,可以毫不谦虚的说,大部分小说的主角与之相比,都是渣渣。
他是大唐皇室根红苗正的后裔。
先祖,可以追溯到唐睿宗李旦,其生子李业,睿宗第五子;李业生李琄,李琄生李耽,李耽生李知柔,李知柔迁岭南节度使,猝于任上,所以他这一支为李知柔第五子李尉的后代。
他父亲李维,李尉嫡长子,他则是李维的嫡长子,也就是说,他距离皇位已经远离了七代,出了五服。
李知柔任岭南节度使后,待刘家还算宽容,所以李家子弟在岭南子嗣繁盛。
所以,哪怕血缘太远,但仿照汉光武帝的事例,五代乱世已久,人心思定,若李嘉高举再兴大唐的旗帜,人心还是有的。
千万不要小看人心,南唐与李家相隔十万八千里,依旧称唐,坐揽江南。
而此时,山西有个北汉,岭南有个南汉,赤、裸、裸的利用大汉旗帜,稳定统治。
“兄弟们再待些时日,好酒好菜正在路上,等下拨人手来替你们后,回去每人都有赏钱,可以多为自家婆姨扯上一身衣裳!”
望着这些脸色疲劳的兄弟,李嘉知道收买人心的重要性。
于是,临走前,他很是宽慰了一番,挨个的嘘寒问暖,体贴,丝毫没有端着自己大户人家的面子,就像普通朋友一般。
郎君不顾体面,亲自问询,仿佛家人一般,态度又亲和,众人那颗心也暖和起来,心中一片躁动,脸色红润起来。
“这几日就无需挖掘了,洞中潮湿且虫多,不过所幸谷中木材不缺,就让兄弟们搭建些许木屋,等人手过来替换,你们就回去领赏吧!”
瞧着众人打起了精神,李嘉这才扭过头,对着李业说道。
“郎君,吃食虽足,但都是干粮,需多预备一二,还有衣物,山谷中太过湿润,晾晒的衣物不易干,也需多准备,还有……”
李信手里拿着个账本,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虽然很厌烦,但李嘉不得不认真地听着,时不时地点下头。
“这些东西,一时半会也无从记住,这样吧!李威——”听得有些烦了,李嘉突然扭头,喊道。
“是,郎君!”李威不明所以,一脸疑惑地放开手中的马缰,跑了过来。
“你替七郎带着兄弟守在这里,过几日再回去!”
“是、是——”犹豫了不到半秒,李威答应下来,脸上的喜色却瞬间凝固,待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简直是折磨人……
“七郎,你跟我回去,缺什么就去拿!”李信眼眸中带着一丝笑意,然后撇了一眼正懵圈的李威,走了过去。
李郎君哪能管你的情绪,这鸟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待了,一个漂亮地翻身,直接上马,扬长而去……
“好好干,不要辜负郎君的期望!”李信拍了拍大个子李威的肩膀,露出一丝勉励的笑容,带着一丝窃喜,毫不犹豫地骑着马离去,好似后面有人撵着他一般。
气氛突然尴尬起来……
“该死,你们看着干嘛?有什么好笑的,快去砍树,老子可不想睡破洞!”李威一脸烦躁地笑骂道。
“一群兔崽子,就知道偷懒!李七郎,你等着,狡猾的狐狸,迟早会落在猎人的手里……”
喊叫声惊醒了谷中飞鸟,暖阳初照,一时间,寂静地谷地,又生机勃**来。
春风得意马蹄疾,此言不假,李嘉此时感觉自己浑身通畅,就跟做了大宝剑似的,舒服极了。
“人啊!就要有梦想,混吃等死没有前途,复兴大唐,多么高尚,多么让人热血沸腾的词汇,北宋怎么了?再富裕有大唐富?就是头肥羊,还是大唐好!”
心里美美的想着,李嘉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动力。
“郎君,可有什么喜事?”李业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家郎君,瞧着那掩不住地笑意,问道。
“无他,身心通达尔!”摇了摇头,李嘉并不想明说。
天色正好,李嘉这才瞧清楚,自己一行人是沿着郁江西去,铜矿所在地距离邕州城约三十余里,再去不远,就是左溪与右溪交汇处,若马车运送则耗费太大,不如船只便利。
“走,去瞧瞧此处郁江如何?若是还算可以,就让船只运送,也能节省些脚力!”
瞧着江面水波粼粼,野鸭荡漾,半空中,不时地徘徊着数只尖喙大翅巨鸟,双目紧紧地盯着水面,伺机而动,甚至,数对难见的鸳鸯,正悠哉悠哉地捉对而食,甚是悠闲自在。
当然,那些危险的鳄鱼,蛇类等动物,已经掩藏着严严实实,等待着你下水的那一刻。
“郎君,江面宽十丈有余,深不见底,运送铜矿最是便易!”李信先是观察了一阵子,然后又扔了几块石头,扑腾了几声后,荡起数层波纹后。这才高兴地汇报。
“这便很好,此事大有可为!”成本省下来不来,李嘉心情越发愉快。
历史上官府掌握铜矿很多,就是运输成本太高,地方运送到京城,制一贯钱,亏两贯,朝廷才懒得制钱,再加上民间熔铜制器,铜钱入不敷出,所以钱慌严重。
看着波光粼粼的江面,李嘉仿佛听到了些许哭啼声。
“七郎,你听到什么声音?”李郎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这……我也有听见!”说着,两人的眉头突兀地皱了起来,这荒郊野外的,出现孩童的啼哭声,甚是瘆人。
不会出现什么鬼魅妖精了吧!
李嘉四处张望着,心里已经有些慌了。
“郎君,快看,江面上那是什么?”一个大汉高声喊道。
“这,这是个弃婴!”极目远视,凭借着穿越而来的犀利眼睛,李嘉已经发现,那是个裹着黑色襁褓,躺在藤蔓编制的木盆中哭泣的婴儿,正皱着一张小脸,嚎啕大哭。
“谁会游泳?”瞧到这种场面,李嘉瞬间心痛起来,孩子能有什么错,竟然遭这份罪!
“郎君,不可,水中有鳄,有蚺虫,更不必说小蛊虫也是极多,不能让兄弟们冒险!”李信此时也是有些急色,但仍然按耐住心中急躁,沉声说道。
“此话有理!”李嘉这才想起来,这不是自己生活的二十一世纪,野生动物吃绝迹的时代,此时的岭南依旧还是动物的天下,晚间大门不结实点,被老虎叼走是常事。
“看那样式,因是蛮僚之子,郎君,算了吧!”
“不可,婴孩无辜,不可坐视不管!”
此时的水面,随着孩童的慢慢接近,一反刚才的平静,开始动荡起来,波纹四散,巨大的鳄鱼开始显露踪影。
“不好!把我的弓箭拿来!”李嘉急忙吩咐道。
很快,马背上的弓箭就被拿过来了,李嘉立马拿了弓箭,对着拿数条鳄鱼,戴着玉扳指,立刻瞄准起来,弓箭瞬间弯成了一个满月。
箭矢是纯铁制,锋利无比,箭杆笔直,弓弦也是上好的牛筋制成,在加上自己穿越而来的神目,距离不过一百来米,李嘉有把握将那该死的鳄鱼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