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惊走到女乘务员的身旁,让她看自己的手机,“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王豆匕。”
女乘务员起身,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泪眼婆娑的望着陈惊。
“今天遇到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跟车跟丢了,又得失业了……”
“喏,喏,你看,刚刚那辆绿皮车失踪了。”陈惊将手机抵在王豆匕的眼前,点开朋友圈的链接,进入猎奇网的网页。
“少看些啥幺蛾子新闻。”
王豆匕撇过脑袋。
陈惊被鄙视的无地自容。
“我不信你,我打电话问我同事。”王豆匕掏出自己的手机,陈惊看到,这是一个限量版的黄金诺基亚,售价9999元,不由得连续眨了眨眼。
“魏师傅,你在卖啤酒花生八宝粥了没?你们现在到哪里了?”
无人应答。
王豆匕拍拍手机,信号似乎太不好,垂头丧气,“喂!喂!有人在听吗?”
陈惊故作恐怖状:“他们都失踪了,或许都死了,刚刚就在那辆车上,或许有魔鬼。”
王豆匕又弹了陈惊一个脑瓜崩。
“可能在忙吧。”
“我今天先到最近的集镇,找个旅馆住一夜,明天再跟我的同事们汇合,你就自己管自己吧。”
“我家不远,我直接回家。”
陈惊手指着远处的一笼星火道:“看到没,那里就是我家,我每次都幻想在这里停车,嘿嘿。”
“乌鸦嘴。”王豆匕抱着手打量着陈惊。
王豆匕又对着月亮,轻轻将口红旋出,掏出兜里的小镜子,沉迷镜中的自己,和妖艳的口红中无法自拔。
此时的王豆匕,散发着莫名的贵妇气质,尤其是那种淡淡的不失优雅的芳香,涂抹在唇上,轻轻一抿,这是致命的诱惑。
“没想到,这种限量版的你都能搞到,挺能耐的哦。”
“给我!这是我血汗钱换来的!班花生日时的表白礼物!”
王豆匕闪身躲开。
只见,王豆匕再一次涂抹口红,喃喃自语道:“你这个渣男,表白送口红,想干嘛,想表完白后亲嘴吗,哼,渣男骨子里坏透了。”
“女人,你……!!”
陈惊将口红抢到手中,低头一看,缺了半截。
“我打工一个多月,就这么没了,我的心在滴血啊!啊!”
陈惊红着眼,抬起头,幽幽的望着王豆匕,眼神如刀。
王豆匕的嘴里含着半截,对着自己示威般的微笑。
“还我!”
从她的嘴巴里扣出另外半截。
小心翼翼地拼接。
“咱们就此分道扬镳吧!”两人异口同声道。
陈惊逆着月光,亮的是水,暗的是地,翻山越岭直奔自己的家,徒留某人在原地。
……
“主人,你来电话了,你不接我就挂了哦。”王豆匕的手机铃声响起。
“喂。”
“小豆,你现在在哪儿,我们所有人都在寂静岭站,刚刚清点了人数,发现少了你和另一名旅客,看到你的未接来电,马上就回拨了过来。”
“我和那名旅客都没事呢。”王豆匕望着下山的背影,道:“主任,你能详细说说怎么回事吗?”
那边粗狂的声音。
“我也不知道,我脑子一迷,醒来就在车站了,我问了其他人,其他人也不知道,现在绿皮车丢了,还好大家都没事。”
“你在哪儿,我派人接你们。”
陈惊回到家。
走进厨房,打开冰箱。
“哪里有汤圆啊?”陈惊皱眉不已,回头大喊道:“妈,没有汤圆啊?妈?你听见没?”
母亲睡眼惺忪地杵着,倚靠卧室,指着厨房的两只碗,打了个哈欠,道:“汤圆太好吃了,我和你爸一边看电视,一边吃完了。”
母亲正要回去睡觉,又回头道:“你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出了点小麻烦。”
“回来就回来吧。”母亲打了个哈欠,正准备关门,又道:“对了,我让你带的火车站快餐呢?”
陈惊愣了一下。
“算了,咋俩扯平。”
哐当。
关了房门。
陈惊走到自己的卧室,打开灯,对着自己刚买的口红,伤心不已。
……
翌日,学校里。
陈惊半死不活的趴在课桌上,耳中老师的讲课声沙沙作响,自己腿上正放着一本《哥布林全集》。
平日里,陈惊看小说,老师也不会管,这是双方长久以来的默契。
比起看书,他更喜欢拳脚功夫,学习好的人能在老师面前地位崇高,而他在同学们面前地位崇高。
讲台上,古颂老师拿着戒尺拍桌子,怒道:“这题就没有一个人会做吗?我记得我讲过的啊!!”他扫视了一眼,叹口气,道:“算了!下课!”
同学们纷纷伸了个懒腰,扭扭脖子,下位子走到阳台上吹风。
在陈惊的左边,隔了一个走廊,梦中女神林黛儿正安静地坐在那里,笔尖刷刷,目光炯炯有神,婀娜多姿的身材,年纪第一的好成绩,绝对是全班男生暗恋的对象。
陈惊吞了口水。
“惊哥,你听到消息没,咱们市北郊的火车站,昨晚一辆绿皮车遇袭了,现在整个市里的警力都抽调过去了……”
陈惊悄悄地注视着林黛儿,手中的《哥布林全集》掉落,浑然不觉。
“惊哥,你听到我说话没,你平时不就对这些鬼怪之事最为上心吗?那么多人没事,绿皮车丢了,所有人对这件事情也没个具体说法,你说奇不奇怪?”
昨晚的寂静岭,滔天大雾,整座山岭都笼罩了,手机信号和指南针在此地失效,营救工作变得停滞不前。
后来又传出消息,所有人都在车站,原列车长和所有乘客都安然无事,没有一人受伤,但绿皮车消失了。
陈惊看着胖子手机上的后续报道,正打算点评几句。
忽地,教学楼一声炸响!
电杠忽明忽暗,头顶的吊扇摇摇欲坠。
不少人抽屉里的《情书》和《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尽数掉地……
同学们脸上是惊愕,更多的是一抹明悟。
“地震了!”
陈惊收回目光。
刚走出门,教室走廊已经堵得水泄不通,张大的嘴巴忘了合拢,耳根一红,拼命地往前挤去。
“都给老子让开,想尝尝沙包大的拳头吗?”
同学们人潮拥挤,前脚跟贴后脚跟,楼层晃动不已。
陈惊走出两步,一怔!
“糟了!林黛儿还在后面,现在是英雄救美的关键时刻!”
陈惊回头,看到空荡荡的教室,再没有一个人。
踮起脚尖,朝前看到几个高个子同学将瘦小的林黛儿护在头顶,已出现在了操场。
“英雄救美!迟了一步!呔。”
整幢教学楼闹哄哄的,老师们在下面指挥秩序,但没人听他们的,楼梯出口的同学们宛如泄闸的洪水。
“大家冷静,按照平时演练的那样,有秩序地撤退,千万不要发生踩踏事故。”
天空暗了下来。
一只绿皮怪物倒挂在陈惊面前。
前面的人依然洪水般涌出。
这落后的几人,却岿然不动,注视着眼前这恐怖到极点,丑陋到极点的绿皮怪物。
“这是……哥布林??”
陈惊想起了刚刚看过的小说《哥布林全集》,一下就辨认出来。
“这是什么怪物,为什么全身都是绿色的!有毒!大家快跑!”
“这是绿皮,大家别慌。”陈惊解释道。
这只绿皮趴在摔倒的同学身上,那人一脚将哥布林踹开,逃进教室。
绿皮紧随其后,在这前后追逐中,双腿缠住吊扇,幽幽的注视着这名同学,其他绿皮围住了他。
你越慌,它胆子越大。
这名同学两股颤颤,清液流淌。
“抄起武器干起来啊!”
死党孙知书躲在陈惊身后,绿皮的脖子扭过来,幽幽的注视着他们。
“惊哥,加油,这种时候只有你出马了,平日里我们保护费可没少交。”
陈惊快速地跑到开关位置,将吊扇的风速开到最大。
砰!
绿皮落地,消失在层层桌椅里。
“怪物,哪里逃?”
话是这么说的,陈惊关了教室门,却发疯地朝走廊跑去。
“闪开,都给老子闪开!挡着老子的路了!”
几名同学正准备彼此挤一挤,空出一个缝隙让陈惊挤进来,不知道是谁,哇!的尖叫一声。
回头看到了绿皮,着魔般往前挤,原本井然撤退的秩序再次紊乱。
绿皮撞击在窗户玻璃上,那张奇丑恐怖的脸贴在所有同学面前,胆子小的吓出泪,闭着眼睛长牙舞爪。
“哇!不要吃我,我还小,细皮嫩肉没有嚼劲,还不够大家塞牙缝。”
“要吃你们就去吃操场上的老师们,他们比较有嚼劲。”
同学们泪流满面。
平日里耀武扬威的男同学,也挤在角落,目光怔怔地望着绿皮。
他们抱着椅子,缩在桌子下面,一动不敢动。
“同学们不要怕,绿皮怪物都是纸糊的老虎。”
又一只绿皮出现在楼梯的拐角,堵住了出路,趴在地上,拳头般的红色眼睛,幽幽的注视着众人。
所有人退后。
回头,看见身后的绿皮,那只眼珠子要多大有多大,脚步一颤,忘记了呼吸。
心跳显得多余,步子不敢迈太大,听得见自己怦怦的心跳。
脸被玻璃划伤。
叮铃铃!
上课铃响!
同学们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外面还有老师的喊话,“地震了,教室里到底怎么了?谁能告诉我?”
“老师!有我在!你不用担心!”陈惊大喝道:“我是全班的顶梁柱。”
陈惊吐口浊气,扎下马步,打了下太极,勾了勾手指。
同学们看着神一样的目光看向陈惊。
“老大!”
“关键时刻,还是老大仗义!”
陈惊勾勾手指,戏谑道:“绿皮们,来吧。”又侧过身,朝着教室窗户边的绿皮歪歪头,示意道:“来啊。”
绿皮们集合在一起,四肢拄地,惊疑不定地环绕着陈惊。
绿皮从窗户跳下来,两只脚离地,站起来。
“屋企的尕妮德当,桑年三是桑那你噶。(译文:我们要金子和财宝,不给我们就杀人。)”
同学们躲进教室。
一群绿色皮肤,身高一米二的哥布林矫健地翻阅走廊的扶手,猛冲而入,厚厚的爪子拍打在门框,窗户的玻璃。
“惊哥!上啊!别摆pose了。”
陈惊尴尬一笑,小心翼翼地接近自己的板凳,朝着破窗而入的哥布林迎头砸上。
“卡崩响!”
被椅子砸中的绿皮摸摸脑袋,拿到手中一看,是红色的血液。
顿时,它倒地抽搐。
其他绿皮见了,纷纷后退,谨慎起来。
“叽里咕噜,麻秆当撒昂。(译文:准备逃命,麻秆杀绿皮了!)”
陈惊目光沉凝,单手挥舞着板凳,随时出手。
绿皮们头发炸竖,藏在皮肉里的爪子闪着寒光,眼神中透漏着凶狠。
轻轻地划过水泥地,显露一道白痕。
两只绿皮合力砸碎一只椅子,将碎片丢在陈惊的面前。
双方对视。
气氛紧绷。
箭在弦上……
轰!
绿皮找到了合适的位置,一哄而散……
陈惊追出去时,已看不到绿皮……
“胆小。”
叮铃铃!
上课铃声结束。
“快!快报警!”终于,有人反应过来,拨通了电话,很快,马上就有警车开到教学楼底。
校领导专门叫陈惊出来谈话,让他保守秘密,上面有特殊部门专门处理这种事情,这件事就烂在肚子里。
其他目睹绿皮的同学,也都一一训诫,此事绝不可声张,否则开除学籍。
“对了,我的手机呢?”
陈惊一摸口袋,糟了!自己的华威手机没了!
他回想起有只绿皮趁着混乱抢走了他的手机,顿时,愁眉苦脸。
“我可以云定位啊!”
陈惊灵光一现,咧嘴一笑,把自己的死党孙知书叫出来。
“孙知书,把你手机给我。”
陈惊摊开手,见孙知书没有反应,主动朝他裤兜掏去。
“惊哥,我痒我痒,哈哈……嘻嘻……呵呵,你爸这个月不是刚给你充的话费吗?这就全都充游戏币了?”
“我手机丢了,我要靠云定位找回啊,而且我怀疑,是绿皮偷走了我的手机。”陈惊双臂反扣栏杆,侧身说道。
“绿皮?”孙知书双眼放光,近一步道:“你是说……是绿皮抢走了你的手机,你要去它们的老巢咯?”
陈惊点了点头。
“绿皮最喜欢收集金银财宝了,我们去了它们老巢,是不是可以发财了?”
正欲交出手机,他手一缩。
“还是算了吧。”孙知书愁眉紧锁,“老师不是说了嘛,这件事情已经交出去了,我怕我们应付不来。”
陈惊目光微凝。
“咱们还是不是哥们?借个手机而已,这么多戏。”
陈惊凝视着他,足足几秒钟,叹了口气,“算了,我去找陶乐,她肯定愿意借手机。”
“别!我同意还不行吗。”
孙知书拽着陈惊的袖口,又撞撞陈惊的肩膀,陪笑道:“咱们什么关系,那是铁打的哥们啊!!我还能不帮你。”
陈惊微微一笑。
“我就知道你在意那妮子。”
陶乐是孙知书的小相好,自然不愿意让她犯险……在这个小小的班级里,月老也理不清这两人的情丝。
……
……
晚自习。
两人这才抽出时间。
虽然他们平时上课也不听讲,但不代表他们上课就能玩消失,晚自习相对松一些。
天上下了雪,纷纷扬扬,落在了栏杆上,天台,绿化带,行人的额头。
教学楼底,陈惊穿着羽绒服,拉过孙知书,低语道:“这都快下自习了,老师应该不会杀回马枪的,你叫个网约车吧,我们应该要坐车。”
“也好。”孙知书背过去,他那肥厚的身躯挡着风雪,打开手机,抬头问道:“具体去哪儿。”
“手机给我,我先云定位。”
“好,给。”
陈惊接过手机,将一半机身缩进羽绒服里,擦了擦手机屏幕,哈口气,又擦了擦,进入华威手机的丢失网页,点击“云找回”。
叮!
弹出网页,一个倒置的绿色水滴地标出现在寂静岭市,陈惊抬头,笑道:“还好,还在咱们市。”
孙知书蹭蹭陈惊的肩膀,“快看,具体在哪儿,远不远?”
“嗯。”
陈惊只露出两根手指,扒开网页,聚精会神。
寂静岭市。
北郊。
点击导航,呼叫网约车。
陈惊刚递出手机,屏幕再次点亮,电话来了,不耐烦的声音,“诶!我到了,你们俩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陈惊和孙知书扭过头,远远的看到一辆奥迪停在校门口,他们用手臂挡了一下灼目刺眼的光线。
……
“这个地方不太好走啊。”
师傅盯着导航,让两人系上安全带,踩下离合道。
“怎么讲?”
网约车师傅指着手机的位置标记,道:“网传的寂静岭绿皮车事件,事发地就是在这儿,最近这地儿在我们网约车群里传得邪乎得很。”
陈惊一惊,凑到前排,顺着蓝白相间的铁路网,看到了标记,再往后倒推十公里,就是昨天自己在绿皮车上吸烟的位置了,问道:
“师傅,你们同行怎么说?”
“午间新闻报道,整个寂静岭浓雾弥漫,人进去了就迷路,车进去了就失踪,我最多只能送你们到边缘。”
孙知书扒开陈惊,点开猎奇网的信息,整个页面都是关于寂静岭的报道。
“惊哥,我们还是回去吧。”
“真的假的,真有那么玄乎?连你也怕?你们都怕?”陈惊不太相信。
网约车师傅接过话茬,“网约车群里都说了,进入那座山,车就没了,人自动出现在火车站,而且,有例子……”
“昨天有个女乘务员,不知怎么落在那里了,列车长派人去接,结果你们猜怎么着……两人晕倒在火车站,醒来一无所知。”
“女乘务员?回到火车站了?”
陈惊想起了那名叫做王豆匕的女乘务员。
“当然咯,我们群里的消息可是从不会出现错误。”网约车司机补充道。
前排,放在一边正在充电的手机响起了铃声,“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网约车师傅接通电话。
随后从里面传来无比惊恐的声音:“老黄,我真的中邪了,我刚刚晕倒在寂静岭火车站,我的车也丢了,这事还真发生在我身上了。”
“我就正常开着车,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我懵了,我找我的车,该死!我的车不见了!该死!”
“嘟嘟嘟。”电话断线。
吱。
网约车师傅猛点刹车,陈惊和孙知书纷纷头撞前面的座椅靠背。
“下车。”
网约车司机不容置疑道。
“师傅,还没到呢。”
……
轰隆隆,师傅留下瑟缩的两人,穿过漫天风雪,在视野里缩小成一个点。
“他也不容易啊。”孙知书怅然目送道。
“我们快看看定位还有多远。”陈惊点亮手机屏幕,再次选择步行导航。
“高德地图正在为您重新规划路线……全程三公里……夜间出行……请注意交通安全。”
孙知书的脖子、手都缩进羽绒服里,眨了眨眼,双脚并拢,道:“惊哥,我想家了,现在黑灯瞎火,下着雪,咱们去大山里找手机,被人看到不当成俩神经病吗。”
“我就只有那一部手机,你给我买啊?真有人看到了我们,对方不也是神经病吗?”
“你就当我没说话。”
孙知书踌躇一阵,睫毛的积雪簌簌落下,又扇去头顶上的雪,道:“咱们刚来的时候,天还没那么黑,雪也没那么大,惊哥,你且看看四周。”
大雪纷纷扬扬,空空荡荡。
“孙知书,你别想吓唬我,你就自己回去,没人会拦着你。”陈惊有些愤怒。
“惊哥,我说着玩的……唉……走吧走吧。”
陈惊眉宇间的愁云散去,拍拍他肩膀,嘀咕道:“我就只有那一个手机,没了妈肯定不会再给我买了,兄弟,你的情谊我会记在心里。”
“走走走,说啥肉麻的话。”
孙知书往前蹦跶了几米,憋出一个快乐的笑容。
陈惊从怀里掏出一只防风头套,戴在头上,道:“这是我网购的防冷风神器,我这是蜘蛛侠版的,你这是灭霸版的,给你。”
一只蜘蛛侠,一只灭霸,出现在雪山里。
陈惊低头看手机导航,越来越近了。
”步行两公里,剩余二十分钟……步行1.9公里,剩余十八分钟……”
陈惊停了下来。
“感谢您使用高德导航,全程结束……”电子音响起,手机导航页面自动关闭。
陈惊抬起头望着茫茫的白雪。“胖子,哥错了,还是回家吧。”
“惊哥?”
陈惊亮出手机,上面显示导航已结束,孙知书凑近一瞧,环顾四周,再次低身一瞧,脖子没来由一凉。
周围十米,莫说人,连颗像样的树都没有,深没脚踝的草,孤零零两个人形树桩。
冷风呼啸。
呼吸成了两道白柱,来时那走过的路,那黑色的脚印,再次被白雪掩盖。
导航结束了,此地却什么也没有,想象中应该会有建筑物,至少会有避雪的地方。
“唉,回去吧。”
“惊哥……我早就说了的,”孙知书哭出来,差点屁股跌坐在地,“走了两公里,花了十五块的打车钱,结果什么财宝也没捞到。”
“要不再找找?”
陈惊还是想找回自己的手机,毕竟母亲再也不会给他买了。
“回去吧,我怕鬼,这大晚上的,就咱们俩在山林里,说出去谁信啊。”
孙知书站起来,冷风灌入鼻孔,忍不住咳嗽,又擦擦鼻涕,重新点击手机里回家的导航。
“等等,你听……”
”哐当!哐当!“类似打铁的声音。
两人一动不动,捕捉这微弱的声音,这像是重锤落下,铁块震颤所发出来的。
陈惊望着天上的月亮,望着远处的树,望着皑皑白雪,最终蹲下来。
那声音似乎就从附近传来。
“哐………………当……”
“哐………………当……”
陈惊看着自己走过的那一行脚印,这里的积雪,比其他地方更薄一些。
“我明白了,孙知书,我知道我的手机在哪里了。”陈惊欣喜道。
“在地底下!”
陈惊掏出后背别着的铁棍,插进泥土里,撸出袖子,却被喝止。
“惊哥,你看那边的草,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
“那边的草,白的有些不正常。”孙知书倒退两步,扯扯陈惊的袖口,道:“惊哥……你要不过去瞧瞧??”
陈惊点头,匍匐着,望着远处草丛,徐徐前进。
扒开。
伸头一看。
这泛着白光的草里,赫然藏有一个洞穴,耳畔的打铁声明显大了起来,光线也更加明亮。
“这洞应该就是入口了!”陈惊笑道,原来一切是如此简单。
孙知书悄无声息地靠近陈惊的后背,挤过去,道:“我也瞧瞧。”
这窄洞目测五十米长,洞的尽头是一片开阔的土地,尽头更有桌椅板凳,还有几百只绿皮在里面走动。
极目远眺,那些桌面上摆放着若干汽车零件,一组绿皮正在负责轮锤拆汽车,另一组正在负责重新改变形状,打铁声由此而来。
陈惊转过身,将草叶放下,窃窃私语道:“胖子,你敢不敢跟哥进去,帮哥拿回手机?”
孙知书猛烈地摇头。
“算了,我的手机我自己去取,你在外面等着我,我半个小时还没出来,你就报警,你知道报什么警吧?”
“940,特殊部门,我倒背如流。”
陈惊叹口气,“那……我进去了。”
嗖!的一声,陈惊跳了进去,与此同时,白雾弥漫,席卷向孙知书,孙知书直挺挺后仰。
当白雾掠过时,原地已没有了孙知书的身影。
陈惊瞅着眼前亮堂堂地洞穴,忽然他一踏步,四周亮起了红光,并且有电子音响起:“警报!检测到异种入侵!警报!检测到异种入侵……”白雾被红光映照得通红。
陈惊猛地回头。
哗啦!
白雾涌入洞内,裹向陈惊。
“此人传送失败……正在排查故障……该故障无法排除……自动上报……”
“概桑那收,三三安康噶。(译文:什么!无法传送?)”绿皮们纷纷放下手中活计,齐刷刷地盯着洞口。
在洞口的那个人,浑身缭绕着浓郁化雨的白雾,正朝着这边一步步走来。
“差此此爱嘛,滴打撒打阿大撒洒都。(译文:又是那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
绿皮们转身,红红的眼睛注视着陈惊,手中是打铁的破碎锤。
……
……
“古颂老师,陈惊这孩子今天有没有在学校住宿啊?”俏丽的老母亲依偎在俊俏男子怀中,白了那男子一眼,嘀咕道:“明年就高三了,咱们那孩子肯定在学校住宿了。”
“我眉头狂跳,总感觉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男子搂着女人,在床边磕下一截烟灰,轻揉眉毛。
“没有啊。”电话那边传来古颂老师的声音,接着便是急促的询问:“什么?他也没有回家?学校里也没有啊?我这就去网吧找他!这孩子又翻墙上网!”
古颂怒气冲冲走进学校周边网吧,满怀恶意地扫视所有机位,将偷溜着出去上网的同学拎着耳朵拽出去。
“你们看见陈颂了吗?”
“他晚自习就出去了,我们也不清楚他在哪里。”
“什么?他晚自习就出去了?”
古颂双手叉腰,身旁有一个女生怯懦道:“陈大哥跟孙知书一起出去了,我看见他们一起下楼的。”
“陶乐,告诉我,你还知道什么?”
古颂紧盯着这个瘦弱的小女孩,锐利的目光似要把她生吞活剥,小女孩一受惊吓,额头冒冷汗,打颤道:“老师,我……我就……知道……这么……这么多了。”
古颂老师的鼻孔冒出两串白烟,右手朝每个同学脸上都指了一秒,道:“这个单元的词汇量,每人罚抄100遍,明天晚自习交给我。”
“老师,这么短的……时间……根本没办法写。”
“别给我找理由。”古颂老师瞪了一眼,在同学们的视线中渐渐远去。
古颂拿起了手机,拨通陈惊母亲的电话,调整了一番语气,“陈惊也不在网吧!”
蹭!
他爸他妈从床上坐起来!目中惊惧,麻溜地下床,拨打陈惊的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父亲看着手机,狠狠地摔在床上。“臭小子,老爹的电话都不接了。”
母亲给父亲披上大衣,摔门出去。
寂静岭。
洞窟内。
陈惊摸摸自己的脸,发现蜘蛛侠头套不知道啥时候掉在地上,有心去捡,却没有弯腰的动作。
深吸一口气,划开步伐,握拳。
自己的手机铃声响了。
陈惊扫视一周,他看到了自动点亮屏幕的华威手机,在最前面的一个石桌上,闪着蒙蒙的亮光。
来电显示赫然是父亲。
“糟了,父亲来电话了,我回家该怎么解释去哪儿了。”陈惊皱眉,用力甩头,清醒过来,解决当下的危机更加重要。
绿皮慢慢地接近陈惊,一柄又一柄破碎锤朝他徐徐靠近,都不敢稍微走太快,注意彼此的节奏。
同时翻锤90度,向他丢来。
陈惊弹跳而出,脚离开地面的刹那,原地出现了一个深坑。
破碎锤垒成小山。
绿皮们一哄而上,又各自抢回一把或两把破碎锤。
红红的眼睛注视着陈惊。
“有话好好说!我只想拿回自己的手机,没有丝毫恶意。”陈惊喝道。
绿皮们听不懂人话,破碎锤也没有停下,从四面八方袭来,而对付绿皮,除非一开始就压制住它们,否则便一直处于被动。
没有办法,陈惊逃出洞窟。
破碎锤落空。
“孙知书!快来帮忙!”
无人回应,四野的雪花,吸收了他的声音,惟馀莽莽。
陈惊撇了一眼,抄起插在泥土的铁棍,握在手里,守住洞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孙知书,你去哪儿了,说好的一起抢劫绿皮的金银财宝呢,你说话不算数吗?”
“砰!”
洞窟里,出来一只绿皮,被陈惊迎头砸开。
陈惊侧耳听到洞窟里面的喧哗声,不一会儿,又一只绿皮被推出来,又被爆头。
洞窟里的喧哗声更大。
又一只绿皮。
砰!
砰!
陈惊铁棍一横,夯实在此绿皮胸口,连续两击,打得它口吐鲜血,踉跄倒地。
定睛一看,惊讶道:“怎么还是你?”
这只绿皮缓缓转身,指向某处,眼帘合上,抽搐不已,遂死。
陈惊望着洞窟里的上百只绿皮,暗暗心惊。
原来,绿皮们见它受伤了,便把它推出来消耗陈惊的体力……果然……它们是胆小又残忍的怪物!
陈惊重新守到洞口,捏着铁棍,侧目。
贴着洞窟入口,喃喃道:“要不还是算了,手机拿不回来了,这次认栽?”
正打算放弃之时。
一只绿皮出现,陈惊挥舞起铁棒……突然间,他身体一僵,神色大变,被踹飞三米远,滚下山坡。
这只绿皮正要追击。
却停下脚步,不再追击,放下锤子,趴在地面。
一声幽幽的叹息声响起。
“人类吗?……恶魔使徒……终于出现了吗?”
洞窟内,其他绿皮们闻之,纷纷双膝着地,抱首再拜。
有的绿皮甚至把脑袋塞入泥土。
一股阴风从洞窟内飘来,雪花散开,但让陈惊惊讶的是,这声音,他居然听得懂。
“里面会有人吗?”
心中刚生出了这个念头,便毛骨悚然,这怎么可能。
接着,陈惊便感受到一只毛茸茸的大手,似划过他的脖子,上面的毛发宛如钢针,很刺人。
陈惊回头一看,却什么也没看到。
这洞窟里的人类……能够说人话,还是汉语,那么寂静岭的车辆失踪案件,绿皮的巢穴,会不会跟它有关系……
“吃人恶魔?”陈惊双眼一眯,甩甩头,“不对,人们根本就没有死亡,那么就是,吃铁的恶魔?”
望见洞窟里石桌上面的经过改造的汽车框架,又摈弃了这个想法。
“对了,孙知书呢,这小子去哪儿啦?”
陈惊茫然四顾,却找不见自己的同学。
网传的寂静岭事件中,所有人都没事,只是车辆没了,那么,孙知书应该安全,这洞窟里的对人类没有恶意。
等等……白雾也笼罩过他,为何他没有被传送走。
还有洞窟主人所说的恶魔使徒……
洞窟的主人再次开口,一开口就是金属摩擦的声音,不知道多久没有与人沟通了。
嘶哑声幽幽地传来。
“细皮嫩肉的小家伙……能够免疫……我的白雾,晤……恶魔使徒没错了,吾等了一百多年,终于等到了,哈哈哈……。”
“桀桀桀,咯咯咯,终于等到了啊,脱困的希望就在眼前!!”
说着说着,洞窟主人竟有些悲怆,呜呜哭泣。
陈惊站在洞窟外,听到这声音,似乎能感染到他的情绪。
陈惊倒退一步,接了一片雪花,耳畔传来呼吸声,一股热气贴着头皮,直窜脑门。
转身一顾,什么也没看到。
只见,鹅毛大雪,簌簌落地。
寂静岭的大雾全部袭来,直接化作水球,笼罩了陈惊。
三秒钟后,水球砰然散落。
陈惊踉跄之中跌倒,望着漆黑的天空和鹅毛白雪,嚷嚷道:
“前辈?你究竟是人是鬼,何不现身?我又不是被吓大的。”
洞窟内嗡嗡作响,绿皮们纷纷倒退,惊恐地让出一条路。
陈惊望见洞窟里面,数千只绿皮抬着一口棺,从遥远的未知地方而来。
一只棺椁,自水中脱出,棺椁身上,刻画着不同人的姿势和一片模糊的文字,其有六尺见方。
水花在棺椁边溅落,一圈白雾散开,赫然正是寂静岭的白雾。
绿皮们看到那口棺材后,都很紧张,甚至瑟瑟发抖,匍匐下来。
不可听不可言不可视。
绿皮们抬着棺椁在洞窟入口停下,浓郁的白雾涌出洞口,灌满了整个寂静岭。
入口太小,无法出去。
一只惨白的骨手探出棺材板。
陈惊倒退一步,这棺椁距离陈惊仅有十米,攥紧铁棒,全神贯注,释然后又松开,铁棒落地。
在魔法面前,武器是没有作用的。
“桀桀桀。”
那棺椁里的生物,似要起身,整个寂静岭便轰然间震动。
洞窟的白光大放,无数道丝线缠绕着棺椁,俨然裹成了茧,寂静岭的震动加剧,岩石出现了裂缝,土地绽开。
片刻后,亮光退下,惨白的手骨缩回棺里,这一切停止。
棺椁里的生物愤怒道:
“该死的苟策划!你封印我一百多年了!这还不够吗!”
从棺椁缝隙里,流淌下五彩斑斓的黑血,绿皮们抱首再拜,不见不听不言语。
绿皮们瑟瑟发抖。
“你被封印了?哈哈哈,你被封印了!手机我不要了,小爷走了,我回去就报警抓你。”
“慢着!!!”
五彩斑斓的黑血,溅落在地上,凝聚成一个人体,然后又分化出五官,渐渐地,这是一个中年男子的模样。
陈惊扭头就跑。
他却看到,自己的双脚,顺着来时的路,一步一倒退。
陈惊低头看着脚,毛骨悚然。
“你可知道,这世界的真面目吗?940组织,是谁创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