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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汉 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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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汉全文阅读

晚汉作者:晚上去爬上

晚汉简介:重生汉末,成为东平王刘苍之后。如今家道中落,寄人篱下,为世人所轻。
宦官、外戚、党人三方角力,举国乌烟瘴气。皇帝卖官鬻爵,廉吏十难寻一,民不聊生,大乱将至。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大丈夫当激流勇进,效光武中兴汉室,揽大厦将倾…… https://www.zhaoshu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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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汉最新章节第一百零一章 进府
第二章 伯母
晚汉全文阅读作者:晚上去爬上加入书架

  “哦!既是不小心遗失,你且毋放在心上!”刘玘轻声安慰道。

  突然,他又发现阿奴脖颈上有几道血痕,惊道:“阿妹,你脖上血痕从何而来?可是伯母打的?”

  “我……”阿奴紧张得有些发抖,不过刘玘目光非常严厉,她憋了半天,只得说了实话:“阿兄,昨日伯母不让我去寺中烧香,我是偷去的……”

  原来,阿奴看见刘玘一直卧床,病情无多大好转,日夜忧愁不已,听闻李尚一家要去寺庙,于是也想去佛前许愿保佑刘玘平安。

  她去找伯母请假,伯母一向讨厌她二人,只想让她舂米,自然不会答应她外出。

  阿奴不死心,为助刘玘尽快康复,于是就偷偷跑去寺庙中上香。

  后果自然严重,回家后被伯母爆打一顿,而且那价值不菲的玉佩也被伯母打坏,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

  刘玘听罢,心想,这张氏因为见不得伯父对自己兄妹好,心中充满嫉妒与怨恨,对自己兄妹视同外人与下等人,完全没当少主人对待,真岂有此理。

  我兄妹可没花你们家一文钱,自己家中五顷余地一直由伯父租与人家,每亩六斗租,岁收谷三百石,尚有刍藳若干,算起来一年总收入四万钱是有的。

  如今我兄妹一年最多用三四千钱,余钱还不是被你拿去还旧账了,伯父替两位从兄买官,还欠着好几十万呢,你以为我不知?

  “走,找伯母去,从今往后,我绝对不让你受气!”刘玘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拉着她就往阁下走。

  啊?找伯母?阿奴瞬间被刘玘的举动惊呆!

  在她印象中,阿兄也与自己一样,从来都逆来顺受,不敢与伯母争辩,今日为何突然像变了个人一般如此有胆气?

  不过,伯母可不好惹,首先她辈分摆在那里,晚辈绝不能忤逆长辈,否则家法与国法都会严惩;

  其次,张家在本地很有势力,她叔父张恽是长安令,秩千石,地位显赫;从兄张邈才名远播,已被东平国相举荐,已被皇帝征入朝中为郎,前途不可限量,他家族中其他为二三百石吏者还有两人。

  “阿兄,今后我不惹她就是,你万万不可莽撞,免得受她责罚,让伯父知道了也不好,伯父待我二人挺好的!”她拉着刘玘的胳膊劝阻道,神情非常紧张。

  “阿妹放心,我自有分寸,从今往后我二人要挺直腰堂堂正正活一回,岂能轻易受人欺辱?”刘玘笑着拍拍她的肩膀。

  “?……”阿奴对刘玘这动作既感温暖又感奇怪,以前他可从未如此。

  “阿妹,有人如兽类一般,总喜欺软怕硬,你越软弱,他就越觉得可欺。记住,只要你有理,就一定要据理力争,不可轻易低头!”刘玘开始给她讲起生存之道。

  说来也巧,二人刚下得阁楼,就见伯母张氏带着一名女仆迎面而来。

  阿奴赶紧迅疾躲往刘玘身后,身子吓得瑟瑟发抖。

  刘玘一看,这小女孩被她打成这样,将来心中肯定留下阴影,于是赶紧转头安慰:“阿妹毋怕,有我在此,万事无忧!”

  说完,他拉着阿奴上前给张氏行礼:“侄儿拜见伯母!”

  阿奴也跟着行了礼。

  最基本的礼节绝对不能少,否则在这以“孝”字治天下的东汉,绝对无法生存。

  “刘玘,你既已身体康复,今日又不上序室,就与阿奴一起舂两石粟谷,家中的粟米已不多!”张氏冷冷道。

  两石谷?她莫非要把我二人累死不成?

  是时,舂米是很艰辛的活计,女子犯罪,大多会被判“舂”刑,也即舂米,男子判“城旦”,也即修城墙,这均是当时重刑。

  “伯母,侄儿虽能勉强走路,但仍觉头昏眼花,显然病体未愈。这舂谷只有先记下,待哪日身体痊愈之后,再帮伯母做家务不迟!”他并未明确表示拒绝。

  张氏一听,不觉一愣,这小子以前从未拒绝过,今日为何胆子如此之大,居然不听令了?

  她刚要发火,可骤然间又找寻不到合适理由,一时呆住,良久才吐出一句:

  “你既尚未康复,那就罢了,但阿奴八斗谷可不可少,晚餐前务必完成,否则我要处罚!”

  刘玘一听,又处罚?你搞什么?

  伯父早说过,这些舂米重活全让仆人干,哪能整日把我兄妹俩未成年人当犯人使唤?

  “伯母,今日侄儿是来向伯母告假,阿妹也将与侄儿一同前去作证画押,这舂米之活也只得先记下!”刘玘道。

  “哦?作证画押是为何事?”张氏脸色十分阴冷。

  “伯母,这许多年来,侄儿兄妹多蒙伯父伯母照顾与教诲,此大恩德当永世不忘。

  然侄儿行将十八,当承祧自立,万不敢再贪图安逸而匿于二老羽翼之下。当此八月分户之际,侄儿欲分户自立,以慰亡父母!”

  刘玘提出了分户自立的想法,当然他是威胁,真正的分户与否看张氏反应再说。

  汉代,农历八月粮食基本收割完毕,此时允许百姓分户迁徙,修正户籍、田籍。这就是“八月算赋”,也叫八月算人。

  此赋,是指汉时的口赋,也即按照家庭人口数量缴纳的“人头钱”,男女均必须缴纳:虚岁六岁以下免,七到十四岁需缴纳二十三钱,十五岁以上一百二十钱。

  分户?张氏立刻怔住。

  尽管刘玘分户是迟早的事,可她没料到有如此之快,毕竟刘玘尚未及冠,现在他提出分户,外人会如何想?

  他们肯定会说是我夫妻对他兄妹刻薄才导致分户,这对夫君眼前的迁职考察很不利,毕竟他这次很可能升迁三百石长吏。

  其次,一旦分户,一年就少了几万钱收入,怕是不知何年才能够还清欠账。

  最后,如刘玘执意分户,夫君刘继也肯定会知道自己刻薄待他兄妹二人,自己必定会受骂。

  咋办?她苦思对策,很快便有了主意,脸上瞬间充满笑意道:“阿玘,分户乃是大事,须家主同意方可,等你伯父回来再相商不迟。

  还有,我让你等舂米,做些家务,也是想让你等学会勤劳持家,万事不可都假手仆人,家仆过多,乃是败家之道!望不要怨恨怄气……”

  

第三章 分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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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玘一听,她也倒巧言善辩,居然把刻薄寡德说成是教育自己勤劳持家。

  不过,我可并非昔日阿蒙,今日必须得请你让步,拿回我兄妹二人应有的正当权益。

  “伯母误会了,侄儿刚才曾言,伯母严厉教诲,是为了侄儿兄妹,侄儿一定永世不忘,又岂敢怨恨怄气?

  伯母,侄儿还有一事相告,昨晚母亲曾托梦与侄儿,言侄儿教诲阿妹不严,连纺织针线都未懂得,也认不得几字,言语之间颇为恼怒,希望侄儿早日分户自立。

  母亲之言侄儿现在仍然记忆犹新。被其责骂之后,侄儿一夜未眠,想到自己已年近中男,读书无成、阿妹愚笨,实在深感愧疚。故而才欲分户,承祧以担家庭重任,不敢再烦劳二老……”

  他并不想直接触怒张氏,因为这在大汉是非常犯忌讳的事情,搞不好会惹得一个不孝的名声,如果传出去,对自己将有极大影响。

  在大汉,升职可主要是靠推荐,其中人品与功劳同等重要,在人品当中,“孝”绝对排在第一位,另外则是“廉”,这也是察举“孝廉”的本意,于是只好编出亡母托梦的谎言。

  托梦在古代是常用的把戏,当时人的迷信程度超出我们想象,很多人都会信以为真。

  在刘玘看来,张氏信与不信都无关系,因为她找不到证据否定,这已足够。

  张氏听罢刘玘之言,心想,从前自己倒小看他了,没想到他居然如此机智,而且也能言善辩,莫非以前是故意示弱?

  “阿玘,想不到弟妹居然托梦于你,真是难得!不过要说到阿奴不善女工与识字一事,我也有责。

  嗯,我即刻派人去给阿奴单独准备练字所需之笔墨、白石、简牍。从今往后,我就让阿奴上午跟着学习纺纱织布,下午习字读书。

  至于分户一事,请再仔细斟酌,你伯父即将有机会迁邻县三百石长吏,分户一事或对他有影响,对你兄妹自然也是有害无利!”她顺水推舟,恢复了阿奴应该有的待遇。

  刘玘一听,心想,你这些让步还不足,还得拿回更多正当权益。

  “想不到伯父即将迁任长吏,侄儿恭喜伯母!既然现在分户的确会影响伯父升迁,侄儿就暂不作此事。

  对了,侄儿还有一事要与伯母商量,前几日,侄儿遇见刘玉,他邀侄儿去任城拜何子为师学习五经。

  侄儿心想,士子应该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多认识几个友人,他日才更有前途。因此侄儿想卖去一顷地以作任城游学之资,向何子求教经学大义,不知伯母意下如何?”

  当时的士人游学之风非常盛行,刘玘提出了一个非常正常的要求。

  何子就是何休,东汉经学大儒,如今在不远的任城国居住,门下弟子不少。

  张氏一听,卖地游学?

  这可不是一个好主意,这对自己家财产和名声都有影响,毕竟刘继是刘玘大伯,资助他游学理所应当。

  她想了想,决定先把刘玘稳住再说,于是立刻又笑道:“阿玘,何子虽是海内大儒,然距离太远,路途风险难测,伯母很担心安危忧虑。

  我从兄张邈是何子门徒,极有才学,他要明年才上京城为郎,你可向他讨教一二。

  即便他离开,我那从弟张超才学也不错,也可向他讨教。我以为,待你将来成家、及冠后,再游学也不迟。

  还有,从今往后,你可使用从兄书房读书,一切待遇均等同于他,我再派侍女倩儿伺候尔等读书!”

  “这……既然伯母如此说,侄儿改日就先去向阿舅讨教五经,争取尽快考中少吏,游学之事暂不考虑!”

  刘玘一听,她肯给侍女与从兄书房,肯定也还会给杂用钱,这些条件倒还差不多,由于阿奴还在家中归她管辖,就到此为止吧!

  “如此最好,你既然欲访师问友,我会准备两套新衣衫!”张氏终于松了一口气,随后又说道:

  “阿玘,考试为吏难度太大,只要你心存仁孝,将来及冠后,你伯父出面请人推荐你担任佐史才是上策!”

  她心想,就汝那读书成绩,若无尔伯父相帮,尔此生休想当上佐史。

  哼,你这次如此无礼,我改日定要给夫君多吹吹枕头风,绝不让你伯父轻易推荐你为吏!

  刘玘一听伯母之言,心想,她心里瞧不上自己,不就一县小吏吗?你看我凭自己努力能否当上。

  “多谢伯母!伯母,侄儿头昏眼花,想出去走走,或许有利于病情恢复,顺便去向李尚讨教些应试之法!”他想找李尚打听一下县署的情况。

  “你请自便,对了,今后我每月还会给阿奴杂用钱二十!”张氏轻轻点头,随后转身离去。

  看着伯母离开,阿奴从他背后站出来,惊道:“想不到你居然能说服伯母让我习字与纺织,真不可思议!”

  “这本就是阿妹该学做之事,有何不可思议?速去用我的白石练五百字,我要去会李尚,午后方回!”

  “诺!”阿奴点点头,随后离去。

  ……

  李尚宅与刘继宅隔着一道一丈宽的小曲,院门正对着,小曲两边均有水沟。

  聚中人不管穷与富,每户人都是一单独小院,有院墙隔着,相互并不干扰。

  当然,他们家整体规模不及刘家三分之一,也并无刘家规模壮观的三层阁楼。

  褐色院门虚掩,刘玘推门进入前院中,首先进入眼帘的是四五株桑树,桑树后面有一口水井,一座五尺谷仓。谷仓旁边,一名两岁女童在院中玩耍。

  对面四丈外是一排五间茅屋,房屋左边两丈外是一座小祠木,那是祖先用的;房屋两旁有三丈的通道连通后庭。

  “小雉,你阿翁可在家?”刘玘开口问那女童。

  雉还不到两岁,不过非常聪明,有时说话像个大人一般。

  雉刚要回答,李尚却从后庭闪了出来,手中还端着一个大木盆,那是装猪食的,猪圈、牛圈都修建在后庭。

  这李尚身材魁梧,方脸,身高与刘玘差不多,都在七尺五寸,也就是接近一米七四。

  “刘郎,昨日还听说你卧床,不曾想今日居然已康复如初,真是幸事,快请屋中坐!”

  他将手中木盆快速放到屋檐台基之上,就抢步过来拱手相迎。

  “恭喜你得为县吏!”刘玘拱手恭喜,二人说话非常随意。

  “一县佐史而已,实在不值一提!你乃宗室之后,门第高贵,或许他日初为吏即三五百石,弟终身难及!”李尚笑道。

  “你我二人同序读书六年,情同手足,何苦要说这些话来挖苦我?”

  这小子一当上了佐史,就开始趾高气扬了。

  “都是玩笑话,你可别生气!不过如今官吏升迁也的确有些无序,兄既是宗室之后,仕途自然不能以常规论之……”

  很快,李尚之妻赵氏也从后庭赶过来,李尚让他赶紧去准备热汤、早餐,赵氏应诺而去。

  二人随后进屋,屋子是常见的三合土地板,非常平整,中间摆放着一张五尺小几,小几周围铺着浅黄色的竹席。

  右手边靠墙角还有一张八尺大案,上面摆着笔、墨、砚、刀以及若干简书、竹木简。

  

第四章 统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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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蔡侯纸已发明六七十年,然而由于制作难度较大,费用较高,加上政府又未全力推广,故如今书写依然以简牍为主,这也包括朝廷公文,如今纸质公文依旧非常罕见。

  刘玘知道,要全部淘汰简牍,还需要一百年时间,在古代推广一项先进科技的技术,时间非常漫长,有时超出想象。

  由于二人关系很好,李尚也并未再更衣,直接席地而坐,与刘玘继续攀谈。

  “你此次考中何曹?若能在功曹属下当差,那可是绝对的肥缺!”

  功曹负责官吏考核,自然在所有少吏当中排名第一,人人趋之若鹜。

  “那种上等曹佐要排资历,通常是逐级迁转,要当上功曹佐至少六年其他曹佐经历,现在如何轮得到吾辈?

  我如今是在户曹任当佐,现在是八月,刚上任就要登记户口、田籍,肯定要累死人的!”

  “那也还算不错,到时求足下办事之人要踏破门槛,你清贫日子快到头了!

  改日我若要分户,你可得帮我忙,对了,记得前任户佐刚到任不足半年,如今升迁何职?”

  “他以功迁二百石县尉!”

  李尚眼神中透露出无比羡慕,毕竟那职位对于低级小吏而言,是梦想,绝大多数人一辈子也难以企及。

  户佐直接迁二百石吏?刘玘一听,也有些惊讶。

  户佐尚未及斗食,越过斗食、百石,直升三级迁二百石长吏,这相当于从最低一级的办事员直接到副处级,在低级起步的小吏当中极为罕见,真不简单。

  “他有何功劳,能升迁如此之迅速?”

  “他带人进入大野泽剿灭贼盗,斩杀十余人,当上县尉也理所应当!”

  古代,可未必只有贼曹才具有捕盗之责,很多时候全靠长官指派,因为那时百石吏以下都是长吏自辟,他们可随时更换你的职务,也可随时安排给你任务。

  刘玘一听,没想到他居然有军功,一般人可没这机会,而且剿匪风险也不小,算是拿命换来的,倒没什么可值得羡慕。

  很快,李妻将热汤端了上来,刘玘谢过。其实热汤也就是开水,讲究一些的会加一些蜂蜜,饮茶之风此时在中原还未流行,江南倒是有人煮茶饮。

  李尚又说道:“你若要想为吏,单在聚室读书可不成,县吏考试乃许功曹负责,他多取县校生,就是乡庠生,他也瞧不上的,何况聚生?你应设法速进县校就读,或许会事半功倍!”

  “算了,我尚需在家中照顾阿妹,不敢远走,就先在聚室混几载!”

  自己已准备直接考试,还去学县校读什么书呀?

  李尚一听,摇摇头,心想,就你那学习成绩,直接考吏肯定无望,只有等你伯父伯母找贤达给你推荐了。

  此时人们为吏,若想从中上层起步,大多靠察举、征辟、推荐,以这种方式为吏,也必有“策试”。

  汉顺帝“阳嘉新制”(132年)以前,策试成绩优劣只确定你职务好坏与高低,绝不会出现因“不及格”让你回家这种情况,这也是察举制和科举制的本质区别。

  不过那以后,即便是举“孝廉”,也有很大可能被“黜落”,这就表现出“察举制”向“科举制”过渡。

  但这还不是完全的科举制,因为,参加考试必须经过推荐,还不允许自荐。

  若从下层少吏起步,由于申请人多于职数,一般都要先由主管曹吏对申请人进行简单考试,主要考识字、书法、律令、计算等四方面知识,然后再择优向上面推荐。

  因为推荐人本身要对被推荐人承担连带责任,因此大多不敢马虎。

  ……

  却说二人正聊着天,忽然外面传来吵闹之声。

  二人知道有些不寻常,于是赶紧起身出门来查看。

  刚踏出门槛,就看见一名三十余岁、穿着白色公服的少吏站在门口。

  李尚赶紧对刘玘说道:“那是邓户曹,走,速去拜见!”

  二人来到门口见过了户曹邓雍。

  邓雍为人非常随和,他谢绝了刘玘入户邀请,然后指着身后一大牛车的简牍说道:

  “你虽要三日后才上任,然这几日事务繁忙,我有些忙不过来。这些账簿,你先帮我统计,争取五日完成,当然提前完成最好,我就有充足时间复核!”

  “诺!”李尚点头,上级安排的事务自然不好拒绝。

  接着,他让刘玘帮他一起把一大堆简牍搬入房中,足足有四百余汉斤,随后邓雍离去。

  “如此多账簿,我这几日怕是不要睡觉了!”李尚望着简牍有些愁眉苦脸。

  “你一直梦想早日为吏,如今已得偿所愿,为何又不开心了?你慢慢统计吧,此乃是你首次办差,万不能出错!”刘玘笑道。

  “嗯,要是这初次统账就出现差错,我今后还如何考核?对了,你今日既然无事,可得帮我!”

  “这是当然!”

  “好,我二人现在就开始!”

  刘玘坐在堂屋正中间的案几旁,李尚则在另外一张大案之上工作,二人开始分头统计。

  刘玘他翻了翻账簿,见这些全是田账,共分五种:民宅园户籍、年细籍、田比地籍、田合籍、田租籍。

  上面有姓名、数量、田地等级、田地来源等等,统计起来颇为麻烦。

  嗯,赶快开始干吧!

  ……

  很快就到吃早餐时间,当时百姓大多是两餐制,早餐也即是午餐,就餐时间并不怎么固定,大致在午时之内。

  “咦?莫非这些简牍你都已完成?”李尚听得妻子叫他早餐,赶紧起身,不过当他看到刘玘左边一大堆简牍,非常惊讶。

  因为刘玘已完成的简牍几乎比他多了两三倍。

  “当然!”刘玘笑了笑站起身,然后又说道:“这些简牍虽然看着庞大,其实内容不算多,今日完成当无问题!”

  “今日完成?”李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双耳,这怎可能?自己速度也不算慢呀?

  他怀着极大的好奇心赶紧低头拿起刘玘的统计木牍一看,不由得更加吃惊,只见刘玘统计的方法和自己完全不同:

  刘玘列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奇怪表格,横栏上有姓名、地名、田地等级、数量等等若干项,然后直接往上填即可,速度自然快许多。

  不仅如此,刘玘的隶书突然间与以往风格迥异,字体别具一格,看着大气、雄浑而流畅,水平远超自己。

  “你这是从何处学来的奇怪统计法?我从前在聚室中读书时,怎未见过?”李尚问道。

  刘玘淡淡一笑:“这是我新发明的统计台账法,较之以往的计法要便捷数倍,你今后可以推广此法!”

  “哦,看来你真用心,若非潜心钻研,哪能悟出此绝妙的统计之法?

  还有,足下这书法进步神速,难得!仅几月不见,想不到足下居然长进如斯,佩服,佩服!”李尚连声赞叹不已。

  “过誉!”刘玘微微一笑。

  “我家中刚好有两斗酒,今日我二人一人一斗!”李尚非常兴奋。

  

第五章 待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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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这酒就不要饮了,万一那统计数据有误,你可有责的!”刘玘提醒道。

  “那今日只好失礼,明晚我一定补上!”李尚一听,也觉得有理,毕竟工作最为重要。

  普通人家来客,自然也是在堂屋。李尚家同样如此,在来人少时,他家就利用这小几待客,人多时就换墙角的大案,并无专门的食案。

  刘玘刚帮着收拾完小几上的简牍、刀笔砚墨,李妻赵氏就把菜端了上来:一个大陶盘,里面装着菽炖熏豚肉,香气扑鼻。

  菽就是豆子,品种很多,这里面放的是大白豆。猪肉已是当时汉人常见肉食,比如“太牢之礼”,就要用到猪牛羊三种牲畜,少劳之礼则没有牛,只有猪羊。

  不过,寻常百姓一年也吃不上几回肉,李尚在本地属于中等家庭,他父亲也曾经当过县斗食吏,分家时获得数万财产,所以家中倒也殷实。

  随后又端上来一盘豆豉、一盘酱,每人一大碗粝米饭,以及箸、匕(勺)、匙等餐具。匕既可以当勺子用,又可以当小刀切肉。

  粝米是最初级的粟米,也叫糙米,一石粟谷舂六斗,如果是粺米,就能出五斗四升。

  官府舂米,一般也就这两种,最高级的精米是御米,一石粟出四斗二升,这是供给王侯以上的。

  李尚一看是粝米饭,立刻脸色大变,呵斥其妻赵氏道:“岂有此理!刘郎与我有手足之情,何故以这样的糙米饭待客?”

  赵氏急忙辩解道:“夫君,家中已无粺米,妾已问四邻求借,他们家中也都没有,只好委屈刘郎!”

  刘玘一看,一顿饭而已,普通老百姓不都是吃粝米饭吗?何至于此?于是忙说道:

  “我在家中也经常吃粝米饭,再说,你我二人既然情同手足,就不应当如此介意!”

  李尚摇摇头:“话可不是如此讲,家中理应该多备粺米待客,这如何不是她的责任?”

  赵氏被骂得已经双眼含泪,只好低头不语。

  刘玘在一旁又劝了几句,示意赵氏赶紧离去。

  李尚随后说道:“早餐就如此,晚餐可一定得有粺米,鸡鱼也要备上!”

  “诺!”赵氏点头而去。

  刘玘一看,李尚这小子从前没有这么大脾气啊,莫不是刚刚为吏,在老婆面前有本钱了?

  这倒也很难说,男人如果没有什么本事,很多时候会被人看不起。

  比如自己附身的这刘玘吧,成绩平平,而且还寄人篱下,张氏不就一直冷眼相看?

  “饭菜粗鄙,还望见谅!来,我二人开始吃饭!”李尚赶紧招呼刘玘就餐。

  他不停用小匕割肉夹给刘玘,非常热情:“想不到几月未见,你书法水平居然突飞猛进,就凭你现在这隶书,在县中担任门下佐吏当无问题。

  我想,你可得设法入县校,长在聚学总不行,许功曹会看低,另外,他颇为势力,足下也得想法与其结交!”

  “这……随缘吧,暂时也不会招考县吏,我闲时多读读书,哪日真若为吏,可就没时间读书了,比如像你这般!”

  “多读读书也好,对了,我看你五经也一般,最好多学些诗赋书画,前几日我听何县尉言,皇帝不喜五经,尤其喜欢诗赋书画,还在筹建鸿都门学,如果进得此学,那可前途无量!”

  鸿都门学?

  刘玘猛然间一怔,心想,历史上这个学堂好像是这几年开办的。

  鸿都门学,也就是设在洛阳鸿都门的学堂,他是中国历史上最早的专科学校,主要教授诗词歌赋和书法绘画。

  这对后来国家教育启迪作用极大,也算汉灵帝这个昏君对中国历史上少见的贡献之一。

  不过,士人都瞧不上鸿都门学毕业之人,因为他们很多人都不通五经,只懂得诗词歌赋和书画,因此为士人所鄙视。

  而且从该学毕业之人,有的居然能直接当上太守,这自然让太学以及天下士人更加愤慨。

  然而,世事无常,明经学子到了唐代以后就没落了,进士科反而蓬勃发展,能够考中进士者,写好诗词歌赋就则是必要条件。

  想到这里他说道:“进鸿都门学门槛极高,除了擅长诗词歌赋和绘画之外,而且同样要郡国推荐,我才疏学浅,加上又不认得达官显贵、风流名士,自然进不去!”

  “这倒也是,不知何人有此福气了,你既然无此想法,那还是琢磨如何在郡县为吏吧!”

  ……

  在李尚家忙了一天,一直接近子时,总算替他把账簿整理完毕,全都按照刘玘新发明的格式处理。

  晚上回到家,没见到张氏。在他房中昏黄的油灯下,阿奴还在练字,见他回来,阿奴说道:“阿兄可吃过晚餐了?”

  “嗯,今日一整天都在李尚家帮忙,累死人了!”随后他看了看阿奴写的字,感觉没什么章法。

  “阿兄,这是九十钱杂用,伯母倒没食言,另外,晚餐也是与伯母同吃的,是粺米饭,还有鱼酱!”阿奴心情非常轻松,递给他用麻绳穿着的九十钱。

  总共才九十钱?也就是给自己七十钱、阿奴二十钱,这也太少了!

  不过总比一钱不给强得多,想从张氏那里得到更多钱也不现实,关键还得自己独立。

  “哦,那就好!对了,明日你把钱拿去付药钱,不知可够了?”

  “都是些寻常草药,医工自采的,只需十五钱,阿兄看我的字可有进步?”

  “当然有进步,不过还需要努力,主要靠多练习,如能写穿几块白石,这功夫自然就出来了。当然,技巧也必不可少,来,我教你一些诀窍……”刘玘开始手把手教她写字。

  ……

  第二日一早,鸡初鸣,刘玘就起床,摸出了点火工具:燔石、火绒、铁镰,将油灯点燃之后,重新开始温习五经:《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

  此时点火并不是太方便,一般的人家是在火灶中用灶灰埋火炭,尽量不让火熄灭,否则就只有找邻居借火或者自己生火。

  不见得每家人都有燔石、铁镰,很多时候还要钻木取火,相当麻烦。

  前世,他曾在国学馆学习多年,对四书五经以及其他重要经典均有涉猎,现在只需要稍加温习,绝不逊于此时普通文人。

  前面讲过,乡、聚一级学室并不传授五经。不过自从儒学大兴之后,从汉武帝开始一直到唐代,五经都是主要考试科目。

  即便是考时策,也必须要熟悉五经,因为只有“引经据典”,才能够增加自己策文的说服力,否则你的文章再好也算不得上等。

  这就像我们现在写文章一样,总得在里面引用一些先贤或者著名人士的讲话,来增加自己文章的逼格。

  他书房中,五经简牍比较齐全,有不少还是刘玘父亲留下的,当然这与从兄书房远不能比,明日开始,得上那里看书才行。

  他刚刚打开竹简《礼记·聘义》看了片刻,忽听见门外妹妹的声音:“阿兄,开门,我也要与阿兄一起读书!”

  “好啊,我马上开门!”刘玘一听,非常高兴。

  

第六章 礼记
晚汉全文阅读作者:晚上去爬上加入书架

  刘玘开门让阿奴进屋,准备自己教她读书识字,实际上,他也一直在做这事,只不过以前的刘玘水平实在有些低,自己都没弄明白几成,何以教人?

  《礼记》也被称为《小戴礼记》、《小戴记》,是西汉礼学家戴圣根据孔子和学生的言论以及先秦礼仪,所编的一部典章制度选集,流传千古。

  后来“四书”当中的《大学》、《中庸》此时也在《礼记》其中,有五千余字。

  若说起来,十万字并不多,要换成后世的书本,也就一百二三十页,不过由于是采用竹简记录,所以总共有二十余卷。

  要把其中的内容全记住并理解其意思,却并不容易,因为此时所用的都是“原本”,也就是没有任何人注释的版本。

  由于最早的篇幅可以追溯到春秋时期,那时距离现在已七八百年,因此语言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很多文字和相关典故一般人并不懂得,自然就不大好理解话语的意思,这就需要用到注解。

  但是,后世最常见的“郑玄注释”此时还见不到,因为郑玄就是东汉末年人,他现在可能正在家中埋头写《礼记》的注解呢!

  “妹,此乃是《礼记·聘义》,你先看一遍,然后再读三遍,如果不解其义,直接问我就好,我去拿另外一卷阅读!”

  “诺!”阿奴高兴点点头,然后就开始阅读:“聘礼……”

  一句话还未读完,他就转头对刘玘道:“兄,此处如何断句呀?是读‘聘礼上’,还是先读‘聘礼’二字?”

  刘玘一听,心想,自己倒是大意了,这竹简上面根本没断句,阿奴绝不可能完整的断句,自己要先给她通读一遍才行。

  于是他在众多的简牍当中随便挑了礼记中一卷放在一边,然后又过来教阿奴:

  “你跟着我读,先把这一篇断句断好,然后再诵读。朗读通顺之后,我再讲解其义,然后你再背诵、抄写若干遍,这一篇就算完成,用五六天时间也差不多足够。

  这第一段应该如此读:‘聘礼,上公七介,侯、伯五介,子、男三介,所以明贵贱也。

  介绍而传命,君子于其所尊弗敢质,敬之至也。三让而后传命,三让而后入庙门,三揖而后至阶,三让而后升,所以致尊让也。”

  阿奴非常敏捷,刘玘把通篇文章给她读过一遍之后,她已全记住了断句,这其实并不容易。

  “你记忆力真不错,或许几年下来,你就会成为一个鼎鼎大名的女才子呢!”

  “阿兄可别说笑了,你昨日还当着伯母说妹愚笨呢!”

  “我那是权宜之言,你可别当真,你快读书,我在看几卷之后就到院中去练刀、练箭!”

  “诺!”阿奴笑着点点头,随后就开始朗读。

  “你这声音太小,毫无中气,再大声些!”刘玘拍了拍她肩膀。

  阿奴一哆嗦,赶紧加嗓音提高了六分:“聘礼,上公七介,侯、伯五介,子、男三介……”

  ……

  刘玘在温习了几卷《礼记》之后,就取出了自己的刀与弓箭,要去院中练射箭与刀术。

  他的刀是一把长直刀,约有四尺长,也就是九十二厘米左右,此时一米多长的刀也比比皆是,当然也还有三四十厘米的短刀。

  此时的刀,样式与剑有些类似,全都是直刀,单刃,可刺可砍,设计非常科学合理。

  由于刀把尾部有一个铁环,所以也称为“环首刀”。

  “秦人喜剑、汉人爱刀”这句话不是随便说的,实际上中国进入西汉中期以后,配剑者寥寥无几,这是因为汉代以后冶炼技术有了飞速发展,刀远比剑好用。

  因为刀背可以做得较厚重,便于砍杀,同时直刀又可以刺杀,与剑的功能完全相同。

  他走出房门,看见东方已开始发白,一阵凉风吹来,他感到无比惬意,于是快步来到后庭,放下弓箭、环首刀,开始活动筋骨。

  活动完筋骨之后就开始练刀,汉吏虽早已文武分流,不过都尉以上高级军官,大多文武双全,而且文人为高级将领比行武出身者更多。

  “下马治民,上马杀贼”是当时士人的追求,比如平定“黄巾之乱”,皇帝首先想到的就是卢植,人家是五经大儒。

  至于平定“黄巾之乱”的另外两位:皇甫嵩、朱儁,同样是“举孝廉”出身,文武双全,至于曹操就更不用说了。

  穿越者刘玘自然不懂得刀术、箭术,不过刘玘本尊对这两样还是有些心得,因为毕竟是宗室之后,“六艺”也肯定都要学习的。

  而且伯父对此要求极其严格,每次回家都要对他考校,几年前,他可是受过伯父好几次责罚,每次一跪时辰,然后罚射箭三十壶,至今还心有余悸。

  实际上,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当中,他学得最好的就是“射”,也就是射箭,它包括五种射技: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

  白矢:箭穿靶子而箭头发白,表明发矢准确而有力。

  参连:前放一矢,后三矢连续而去,矢矢相属,若连珠之相衔。

  剡注:谓矢发之疾,瞄时短促,上箭即放箭而中。

  襄尺:臣与君射,臣与君并立,让君一尺而退。

  井仪:四矢连贯,皆正中目标

  其次学得好的一艺就是“御”,这是指驾驶马车的技术,现在已主要是指骑马。

  以至于他伯父伯母经常说他是“莽子”,大致相当于“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类。

  他按照刘玘本尊的记忆,开始在后院当中挥刀左右腾挪,练习刺杀、劈砍、格挡。

  尽管他不知自己的武艺究竟有多高,不过记忆中,伯父两年前就已不是自己对手,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考校过自己武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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