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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千娇全文阅读

国色千娇作者:跑路前进

国色千娇简介:可以在古代和现代来回穿越的咸鱼,依然是一条咸鱼。直到有一天,有人想吃煎咸鱼...... https://www.zhaoshu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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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千娇最新章节第一百七十章 无聊的故事
第二章 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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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门军士放行,车队通过城门入了开封城。

  这几辆马车上装载的货物看起来十分沉重,车速并不快。马车顺着大路缓缓前行,方玉即便心急,也无可奈何。

  原来预计前几日便可到达开封府。只是途中经过的一条山路因雨后滑坡堵了路,方玉不得不绕路。这一绕,便绕了百余里。

  方玉派人报信,接到翠玉坊主人的飞鸽传书,让方玉务必今日赶回开封府。方玉领着车队日夜兼程,一路上有惊无险,今日总算赶回了开封府。

  连日奔波,他感觉有些困倦,抱着肩膀靠在货物上打着瞌睡。

  “方哥儿。”一个声音自路边传了过来。

  方玉睁开眼睛望去,路边茶摊上,一名六十多岁的老者正向方玉招手。

  “吴老,近日可好。”方玉坐直身体,挥了挥手。

  “还好还好,有空过来喝茶。”茶摊吴老说完,做了一个隐蔽的手势。

  方玉心中一喜,这吴老果然是消息灵通之人。自己委托他办的事这么快就有了眉目。

  方玉拱了拱手,说道:“我家主人催得正急,待我交了差事,便来找吴老。”那名老者点了点头,又坐回马扎继续招呼客人。

  车队左挂右拐,又走了小半个时辰,停在了一所院子的后门。

  “方管事辛苦了。”一名在后门等候很久,知道内情的管事说道。方管事这趟出门两月有余,行程近三千余里,又要经过战乱之地,确实不易。

  “夫人过问多次,催得甚急。剩下这些事就交给我料理。”那名管事走上前说道。

  “多谢老哥。”方玉说完,又低声说道:“路上买了些土产,我已吩咐人送到老哥宅中。”

  那管事点了点头,招呼伙计接管马车。

  方玉进了院门,疾步向后宅走去。

  路上所遇年少之人见到方玉纷纷问好,年老些的见到方玉也微微颔首致意。

  不管是普通杂役、丫鬟婆子,还是账房管事、当红姑娘,看到方玉出门回来,这些人心中都有些欢喜。

  方管事每次出门回来,都会带些土特产之类的东西送给大家。这些土特产大多不值几个钱,但都是新鲜少见之物,可见方管事费了心思。

  众人不在乎这份土产,在乎的是方玉这个当红管事的心意。

  方玉迈步走进一所偏僻的院子。

  院中一名身穿淡紫色暗花长衣的女子正在树下望天,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看向方玉。

  这女子约有十七八岁的年纪,身材柔弱,五官非常精致。只是双目狭长,一对柳眉飞入鬓角,略显凌厉。

  这名艳丽女子见到方玉,呆了一呆,眼圈忽然一红,一行晶莹的泪珠顺着光滑白皙的面颊滑落下来。

  她微微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竟轻轻抽泣起来。柔弱之意,让人心生怜惜。

  方玉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见过姐姐。”

  那女子有些凄苦地说道:“你离开两月有余,只言片语也未寄回,你心中,竟,竟没有我吗?”

  方玉退了一步,说道:“是小弟的不是。我在途中寻到极好的香料,正适合姐姐。”

  那女子低头轻轻抹去眼泪,有些哽咽,“我不要什么香料,我,我只要你心中有我。”说完向方玉迈了一步。

  方玉又退了一步,说道:“我心中自然有姐姐,不然也不会特意寻来香料送给姐姐。”

  那女子抬起头来,展然一笑,这一笑竟千姿百媚,明艳非常。只是她的眼神却渐渐有些错愕,她看了方玉片刻,说道:“好弟弟,两月未见,你似乎长高了些,快走近些,让姐姐好好瞧瞧。”

  说完,不待方玉答应,便一步三摇地走向方玉。这女子媚眼如丝,举手投足间似乎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腰肢轻轻摆动,竟让人生出一丝绮念。

  方玉表情淡定,又退了几步,说道:“夫人还在等我。”

  那女子看方玉神色不变,心中有些暗恼,这月余之功难道白废了吗?

  她嘴上说道:“且让她等着。”,脚下急走,伸出双臂竟要扑到方玉怀中。

  方玉急退两步躲在一边,那女子扑了个空。

  那女子抬起头来,脸色凄苦之色渐消,一丝怒意浮现在脸上。

  “你这负心之人,你难道,难道在外面有了其它女人。”

  方玉不见慌乱,说道:“姐姐莫要胡说,我赶路甚急,又哪有闲工夫寻花问柳。”

  那女子却不依不饶,柳眉倒竖,怒道:“有闲工夫,你就可以寻花问柳了。你这负心汉,我今日和你拼了。”说完,一头向方玉撞了过来。

  方玉跳向一旁,闪身躲了过去,说道:“姐姐莫闹,夫人正等我复命。”

  那女子踉跄之中险些摔倒在地,两行清泪又流了下来。待要说话,便听院中楼阁中传来一女人的声音,略带责怪之意,“疏影,正事要紧。”

  方玉闻言大喜,向那名女子拱了拱,说道:“多谢姐姐让路。”说罢迈步向楼中走去。

  那名为疏影的女子脸上此时带着一丝恼怒之色,只见她身形飘飘荡荡,竟悄无声息地跃到方玉背后。并指如剑,纤纤玉指急如闪电点向方玉的后背。

  方玉似乎早就料到,头也不回,身体向前猛然跃去,速度极快。

  那女子一指点空,眉梢挑了挑,面上微露喜色。一只穿着凤纹锦鞋的小脚却自荷叶裙下悄悄伸了出来,轻轻勾住了方玉的右脚。

  “啊!”方玉脚下一绊,平飞了出去。

  飞出两丈有余,扑通一声,方玉重重跌落在青砖地面上。

  疏影展然一笑,竟好像变了一个人,娇笑道:“这你笨蛋,功夫竟然没有一点儿长劲。”

  方玉自地上爬起来,叹了口气。自己这次确实倒霉,刚回来便遇到薛疏影。

  薛疏影这个女人一贯喜欢调戏自己,打,打不过,逃,逃不了。

  方玉跌了个狗啃屎,薛疏影心满意足。她说道:“别忘了香料,不然打断你的狗腿。”

  方玉说道:“姐姐演技照比以前略差。”说完便一溜烟地跑了。

  薛疏影自是不相信方玉的话,不过还是有些郁闷。这小贼比原来奸猾了许多,有些手段对他没用了。

  她忽然想起一物,嘴角上挑,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我让你坐怀不乱,哼哼哼……。

  一名衣着朴素的中年妇人坐在正堂,看方玉走了进来,问道:“一路可还妥当。”

  方玉弯腰施礼,说道:“一切顺利,夫人放心。”

  翠夫人微微颔首,说道:“你替院中办事,没有出过纰漏,这一点儿我是放心的。这次路途遥远,辛苦你了。”

  方玉直起腰说道:“方玉不敢忘记夫人养育活命之恩。”

  翠夫人说道:‘’你们这一批孤儿中,便只有你考中了秀才。在我院中做事,你以后仕途无望。”

  方玉说道:“夫人脱了小人奴籍并供小人读书,方玉才能参加科举。考上秀才心愿已了,并无其它奢望。”

  翠夫人点了点头,没再多说,吩咐道:“连日奔波,你且下去休息。”

  自己自然有能力抹去方玉和翠玉坊之间的一切关系。若他肯脱离翠玉坊进入仕途,以后也是自己的一大助力。

  可惜天不随人愿,方玉这孩子考上秀才后竟又回到翠玉坊。也不知是否和薛疏影这死丫头有关。

  翠玉坊名虽好听,实是一所青楼,俗称妓院。一名少年秀才委身青楼做一名小小管事,真是天下奇闻。

  不过翠夫人并不想声张此事,所以知道方玉是秀才的人不多。

  方玉是真心报恩,还是另有所图?翠夫人一直琢磨不定。

  不过日常所见,方玉办事稳妥可靠且记性不错,翠夫人也渐渐将一些出远门的事情交给方玉去做。

  自己手中正缺人手。将实情告之方玉,他若肯,便是自己的一大助力。他若不肯,倒是有些可惜了。

  方玉离开翠夫人的院子,便看到薛疏影正站来路边。他转身便走,却听身后一声轻喝,“站住,再走打断你的狗腿。”

  方玉转过身,苦着脸说道:“薛姐姐,小弟鞍马劳顿,且让我休息几日可好。”

  薛疏影轻哼了一声,说道:“你跟我来。”

  方玉无奈,随着薛疏影来到无人僻静之处。

  薛疏影看了看四周无人,说道:“夫人这几日不会找你办差。我有一封书信,你帮我送到徐州。此时不可委托他人,你亲自给我去办。”

  方玉接过书信看了一眼,心中有些不愿。数月奔波,他身心俱疲,本待好好休息几日,没想到又有差事上门。

  他皱着眉头说道:“到徐州将近千里,这书信可着急送到?要是不急,且容我休息几日。”

  薛疏影说道:“容你休息半日,今天晚上便走。”

  “要是事情紧急,我和驿站之人相熟,不如我找人替姐姐送信。这些人熟悉道路,马速又快,后日信件便可送到。所需银两不需姐姐费心。”方玉说道。

  薛疏影却是不肯,只让方玉亲自送信。但无论薛疏影怎么哀求、威胁,方玉就是不肯点头。

  薛疏影渐渐有些不耐烦,怒道:“你越来越不听话了。骑着不走,打着倒退,。”说罢伸手向方玉抓了过来。

  方玉躲闪不及,胳膊被薛疏影紧紧抓住,他只觉浑身酸麻使不上力气。

  方玉刚一张嘴想要分辨,一只柔软的手轻轻捂住方玉的嘴。

  薛疏影柔声道:“切莫说话”,一个小小的东西自薛疏影手中滑入方玉口中。

  这东西入口即化,须臾之间竟化得干干净净。

  方玉脸色大变,上次被迫吃的“上吐下泻丸”让他痛苦不堪,这次自己吃得又是什么古怪东西。

  薛疏影放开方玉,笑道:“这是不举丸,你懂的。送完信,再给你解药。”

  “不举丸“名字虽粗俗了些,但乃翠玉坊秘制。因翠玉坊不做皮肉生意,但姑娘们迎来送往,不免遇到心怀不轨想要用强的客人,所以此药是翠玉坊姑娘们的必备之物。

  这药12个时辰后药效自解,对身体也没什么害处,只不过是让男人对女人生不出半点兴致。

  不过方玉相信,去徐州千里,薛疏影手里的“不举丸”,绝对加了其它佐料,药力定然持久。

  方玉叹了口气,这次不去不行了。

  不过他还是脸色阴沉,哼了一声说道:“休息一晚,明早便去。”说完甩袖而去。

  薛疏影看方玉似乎动了真怒,心中有些忐忑。这次好像玩笑开大了,毕竟这关系到男人的尊严。

  薛疏影想了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俏脸一红,低着头匆匆离开。

  此时翠夫人脸色阴沉地坐在梳妆台前看一封书信。

  这封书信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竟是由金粉书写而成。

第三章 向武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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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玉偷偷到无人之处细细思量了一阵,疗效确切,药力甚猛。

  事情既无法改变,方玉便不再多想,去账房领了这两个月的月钱和差旅补贴。

  纹银共六两,月钱二两,差旅补贴四两。

  出远差按规矩当有赏银,不过方玉和翠夫人约好,许他携带私货,这例行赏银便不要了。

  翠夫人派人出门本就不是为了赚钱,贩卖货物只是掩人耳目。再加上她对身世清白的方玉另有安排,所以便答应了方玉的提议。

  方玉懂得好处不能独吞,院中其它人的贩货请托,只要不影响差事,他从不拒绝。方玉眼光倒也不是很高,但他懂得高买低卖的道理,逢关过隘,上上下下都打点得很顺心,所以方玉每次出门都获利颇丰。

  与账房先生聊了一会儿路上见闻,他便和账房先生告辞,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所谓住所,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房间。翠玉坊隔壁是一间客栈,也是翠玉坊的生意。方玉本打算买个小院居住,后又觉得吃喝都在外面,倒不如长住客栈方便。

  翠玉坊不招待客人过夜,便开了这个客栈,平日里一般招待醉酒不能归家的客人住。开封府客栈很多,翠玉坊所开的客栈其他客人很少,生意不佳只能勉强维持。

  客栈脏乱差,方玉为了居住舒适一些,便向翠夫人提出客栈应走高档路线,只招待那些外地豪商入住。因客栈乃青楼所开,名声不好,官员及读书人自然不愿入住,翠玉坊可将这客栈挂靠在某个读书人身上。

  翠夫人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便将此事委托方玉办理。

  方玉请国子监祭酒写了牌匾,这客栈便有些不俗。

  这客栈渐渐出了名,来往开封的豪商富户都知道这家客栈服务极好,居住舒适方便,只是价格略高了些。

  只是略高而已,豪商喜攀比好面子,外地官员入京自然也讲究个身份地位。

  方玉无心插柳之下,竟帮了翠夫人的大忙。翠夫人对他也越发看重。

  这客栈最差的房间也要一两银子一晚,方玉自然住不起。不过这事因他而起,翠夫人自然不会亏待方玉。这客栈常年有一间没有挂牌的房间留给方玉居住。

  方玉回到房间美美地睡了一觉。下午的时候他才缓过乏,精神抖擞地离开了客栈。

  方玉绝不在客栈或翠玉坊里谈隐秘之事,因他知道翠夫人身份神秘,这些地方每时每刻都有人偷听。

  幼年时,方玉听到过院中主人翠妇人和某人的密言。

  每过几年,翠玉坊便要收养一批孤儿幼童。这些幼童长大后,洗白身份被送到别处做耳目。至于做不了耳目的孩童都已经消失不见。

  内奸这种差事危险性极高,九死一生,方玉自然不肯去做。

  翠夫人曾戏言,谁要是读书用功考上秀才或进了武举,便可除了奴籍。

  有奴籍之人按律不许参加科举或武举,大家都以为翠夫人是在谈笑。只有方玉知道自己这些人本就身价清白并无奴籍在身。

  不过为了摆脱翠夫人的控制,也为了活命,方玉头悬梁、锥刺股,竟在十三岁时中了秀才,惊掉了翠玉坊一干人的下巴。

  这个年代读书人的地位极高。在翠玉坊,方玉的地位便有些特殊。除了翠夫人,没有人敢指使方玉做事。方玉只逍遥了一年,遇到了另一个敢管他的人,薛疏影。

  薛疏影身份神秘,就好像凭空多了这么一个人。翠夫人也不怎么管薛疏影。方玉反抗过,可惜没什么用,反而被薛疏影捉弄的更惨。

  方玉出了客栈,直奔茶摊吴老板所在的街道而去。到了拱辰街,路过一家香料铺,才想起答应送香料给薛疏影。当时方玉只是随口一说,但薛疏影既然当了真,要是不送的话,后果严重。

  拱辰街是开封府里最有名的购物街,首饰、服装、香料店一应俱全,当然价格也不菲。达官贵人的女眷平日里极喜欢到这里闲逛。

  拱辰街最有名的香料铺是赵记香料铺。这店历史久远,从首任主人到现在,已有几代人了,算是开封府里的老字号。

  这店香料极贵但货真价实。店里最便宜的香料也要一两银子一两,只有大富大贵的人家才舍得使用。

  方玉这趟贩卖的私货获利不少,买上几两香料也不心疼。

  赵记香料店里有几名女客正在挑选香料,看到一少年男子进来也不慌乱,依然自顾自的挑选香料。只有两名面带黑纱的女子多看了方玉几眼。

  方玉以前时常替楼中的姑娘们跑腿买香料,和店铺的伙计极熟。

  “孙二哥,可有什么新到的货色?”方玉向一名年轻伙计问道。

  “你小子怎么又跑腿买香料了,好久没看到你来。”孙二哥看到方玉说道。

  “一言难尽。”方玉说道。

  孙二哥笑了笑,没有继续追问,“这个月进了不少的货,其中有几种极少见的香料。高将军府中买了不少,所以存货不多了。”

  “那几种少见的香料,各要一两,都包起来吧。”方玉财大气粗地说道。

  孙二哥诡异地一笑,说道:“共三百一十二两!这就包起来?”

  “且慢!”方玉叫道。这店铺的香料虽贵,但贵有贵的道理。不过还是要问个明白。

  孙二哥料到方玉会问,说道:“这次货中,有龙涎香、黑笃耨和白笃耨,想必你是知道的。”

  龙涎香方玉倒是听说过,也见过。不过这黑笃耨和白笃耨,方玉只听说过,没见过。

  笃耨香乃是树的树脂,色白而透明者名白笃耨,色黑有杂物者名黑笃耨。盛夏不融,凝而不散,香气清远。

  薛疏影曾与方玉提起,让他帮着留意。并告诉方玉,无论价格多贵,都要买下来。

  黑笃耨一两价值60两白银,白笃耨一两高达160两白银。

  这两种香料都产自真腊国。黑笃耨每年只产数百斤,白笃耨每年只产几十斤。这两种香料运到开封,路程近万里,平日里价格便奇高。

  又因连年征战,商路堵塞,笃耨香已断货很久。

  方玉问道:“这香很少见,开封府只有你们一家有货?”

  孙二哥点了点头,得意地说道:“这香乃是一越国客商带来,只有几斤。笃耨香本就没有多少人见过,价格又极高,竟没人购买。我家老主人早年学徒时见过此香,便将越商手中的笃耨香都买了来,各留了一两自用。前天高将军府中那位香公子买了半斤白笃耨。剩下的就待有缘人了。”

  方玉心中盘算了一下,觉得有点儿把握和薛疏影做笔交易,笑道:“既如此,笃耨香我便全要了,其它香料不要。”

  孙二哥低头扒拉两下算盘,抬头说道:“既如此,共计三千三百五十一两。”

  三千两白银,三百多斤,方玉自然不会带在身上。不过拱辰街上有几家信誉极好的银庄,买卖双方到银庄将银钱过了户即可。

  店中女客已走了几位,只有两名看似年纪不大的蒙纱女子在挑选香料、香丸之类的物品。

  这两名女子出身富贵之家,名贵香料也是常见。笃耨香没有龙涎香名贵,但因极其稀少,这两名女子也是第一次听说此香。

  听方玉和孙二哥闲聊,这两名女子留了心在旁偷听。

  说话的女子走上前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

  那女子说道:“此香也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伙计,龙涎香称上二两,黄金可付账吗?”

  店中其他伙计称好龙涎香,“黄金二十两”。

  和那说话女子同来的蒙纱女子走上前将两根金条递给伙计。那伙计赔笑道:“贵客可否随小人去附近的银庄过户?”

  蒙纱女子说道:“这金条不行吗?我等与银庄并无来往。”

  伙计面露为难之色,这黄金之物容易作假,店中并无检测的手段。平日里极少有客人用黄金交易,大宗交易一般都是去银庄过户。一般本地富户豪商和常来开封做生意的商人,一般都在本地银庄开户。这两名女子看来不是本地人。

  这事伙计做不了主,“两位贵客可否等我家主人回来?”

  为首女子也不为难伙计,点了点头。

  这时,方玉、店主人及伙计孙二哥三人推门进来。方玉和店主人客气了几句,拎着包好的笃耨香离开了香料店。

  方玉在街上慢慢行走,心里却在盘算这些笃耨香能不能从薛疏影手里换来内功秘籍。

  山贼强盗、保镖护院、军中勇士也见过,都是争勇斗狠之辈,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原以为这世间并没有什么武艺高绝的高人,坊间的那些传说只是传说。

  然而自从认识了薛疏影,方玉才晓得这世间确实有身手高绝之人。

  薛疏影是不是世外高人,方玉并不晓得的,只知道十几名保镖护院绝对打不过薛疏影。

  当时方玉正从考场回来,一进翠玉坊,便看到那惨绝人寰的场面。

  此后,方玉科举、赚钱的心思就淡了。身处乱世,没有一技之长保命,荣华富贵都是虚幻。

  方玉在翠玉坊不走,和想向薛疏影学习武艺也有关系。

  他也曾软磨硬泡,使劲浑身解数向薛疏影讨教。薛疏影不耐烦方玉的纠缠,教了方玉几招粗浅的招式。

  后来方玉才知道,招式虽有,但还需修炼内力。没有内力相助,这招式便是浮水游萍,不堪一击。

  待到方玉向薛疏影请教内功之法,薛疏影很坚决地拒绝了,什么“方不传六耳”,什么“无师门之命,不可外传”。

  方玉不死心走访了别处,可是一无所获。

  现在方玉希望能用薛疏影十分在意的笃耨香换来一种内功,即便是最粗浅的内功也好。

第四章 芳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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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香,刚才那位少年人有些眼熟。”说此话的,正是方才香料店中那名为首的蒙纱女子。

  “我没什么印象。”雪香正想着刚才那笃耨香,听到蒙纱女子问她,胡乱地说道。

  雪香初闻笃耨香倒不觉得如何,然而方姓少年走后,那清香悠远的香气似乎还在鼻前围绕。

  小姐待自己很好,要是自己提出买些此香,小姐应该不会拒绝。

  然而这香如此稀少,这少年都买了去,以后这香恐难见到。

  雪香越想越觉得那香极好,也更加懊恼,嘟着嘴有些不高兴。只是她此时带着黑纱斗笠,也没人知道。

  “这少年姓方,是岔路口遇到的商队管事,你向他打听过路。当时你把他当成伙计还闹了一个笑话。”蒙纱女子提醒道。

  “哦。”雪香回过神,装模作样地想了片刻,说道:“正是此人。这人只是小小管事,但出手阔绰,有些古怪。听他话语,这香是他自己所用,并非替主人购买。”

  那女子点了点头,说道:“高门大户中有极受重视的管事,这些管事身价颇丰。只是这些管事一般是成年男子,这少年年纪不大却受主家重用,看起来有些本事。”

  这两名女子看似主仆,但谈笑之间又好似姐妹。

  她们似乎是第一次到开封府,顺着拱辰街停停走走,不时买些新奇的小物件。

  她们正在一间铺子前驻足观望,对面的街道上走来一名青年男子。

  男子约二十左右岁,衣着普通,腰间悬着一柄乌鞘宝剑。

  这人身形颀长,容貌极好,看起来英俊潇洒卓尔不凡。只是他似乎有心事,低着头,眉头微蹙。

  男子身旁跟着一名老者,后面跟着几名随从。这几名随从一身劲装,脚步轻盈,都背着长短不一的包裹。

  这男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对身旁的老者说道:“周管事,若有新奇物件,都买上一些。表妹平日里最喜欢这些小东西。”

  周管事点头称是没有多问。陆公子最近心情不好,自己虽身份特殊,但也不想多事。

  雪香陪着小姐挑选物品,余光中看到那名俊秀的青年男子。她低声说道:“小姐,陆公子在前面。”

  那女子瞥了一眼青年男子,小声说道:“嘘声。”

  两人悄然转身,挤进人群。到了拱辰街口,看到路边有一茶摊。刚才买香料的方姓少年正坐在那里。

  来拱辰街购物的一般都是富贵人家,自不会失了身份去路边的茶摊喝茶。虽然也有平常百姓到此闲逛,但大都舍不得花钱饮茶。这种茶摊,本就不应出现在此处。

  虽没人照顾茶摊生意,但路过茶摊的行人,都会向茶摊老板吴老打声招呼。

  这吴老原是“丰余堂”医馆的掌柜,妙手回春救人无数。因年纪大了,收山将医馆交给儿子打理,自己开个小茶摊打发时间。

  前两年,这老者中了邪,竟出山给人看病,但只诊治贫贱之人。

  贫贱病人只要花上一文茶钱,他便出手诊治,来者不拒。所开之药也都是些价格低廉之物,让贫贱之家能承受得起。

  这事让其它医馆头痛不已,但老者有贵人庇护,这些医馆也无可奈何。

  吴老一辈子都没出过开封府,现在年级大了走不了远路。自结识方玉后,每次见到方玉都缠着他讲各地的奇闻异事。

  方玉灌了一口茶,觉得浑身舒畅。

  这凉茶和平日所饮并不相同,“老头,你在茶中又加了佐料?还是换了配方?”

  吴老却不搭话,盯着方玉看了一会儿,说道:“我看你印堂发黑,目光无神,唇裂舌焦,神态委顿。不如让老夫给你把上一脉。”

  方玉撇了撇嘴。

  此时让老头把脉,方玉绝对不会同意。若是这老头看出端倪,自己这脸还要不要了。

  这老头看似一派正经模样,私下里却是长舌之人,一贯喜欢传播小道消息。只要这老头看出自己身上的毛病。不出几日,自己这病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吴老摇了摇头,“秀才,你暗中舍了钱财替人看病,不要这个名也便罢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可你讳疾忌医,难道命也不要了吗?”

  偶遇之人,无需在意。

  那蒙纱女子和雪香本待离开,只是她们耳朵很灵,隐约听到“秀才”两个字。

  宋制,秀才两年一考,今冬正是开考之年。如老者所言不虚,那方姓少年便是十三、四岁考中的秀才。

  这等读书种子,即便是江南读书盛行之地也很少见。

  为首女子停了脚步,躲到附近的摊位前装作挑选货物的样子偷听起来。雪香看小姐感兴趣,又惦记着笃耨香,也凝神细听。

  方玉“呸”了一声,说道:“你莫吓我,我身强体壮,没病。闲话少说,你且说说你打听到的消息。”

  那蒙面女子听了方玉和老者的对话,心中一凛。短短几句话,蒙纱女子便听出了许多端倪。

  细细思量,这人确实有些不凡。如此年少秀才,以后历练一二,或可为官。

  前些年赵宋伐唐,李唐不仅普通兵将死伤无数,各路英才俊杰奔赴国难也损失惨重。

  当年赵宋如过长江,天下之主非赵宋莫属。要不是赵宋突然内乱,恐已一统天下。

  雪香不太明白方玉话中的含义,只是觉得这少年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要是和秀才动手,不知能不能打过他。

  她却不知两国的读书人风气不同。

  李唐承唐制,习古礼,考君子六艺。所以李唐读书人都习武艺,不然难以进入仕途。而其中更不乏武艺高绝之人,弃文从武。

  赵宋原也承唐制,但如今却有所不同。当今官家自兄长手中夺得皇位,对武人极其戒备,崇文鄙武。科举只考诗词歌赋,而武举多年未开科。

  此消彼长,两国读书人要是面对面单挑,赵宋的读书人必被打得鼻青脸肿。

  秀才,当有百人勇。雪香握了握拳头,自己应有一战之力。

  听说比武都有些赌注,想到此处,雪香心中隐隐兴奋起来。

  只是她看了看小姐,叹了口气。

  小姐敬重读书人,虽待自己如亲妹,但要知道自己擅自和秀才动手,定会责罚自己。

第五章 杀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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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有五六名青衣捕快挎着弯刀正在巡街。为首之人身形消瘦,一双鹰眼锐利异常,一道老旧刀疤自上而下横贯面门,显得分外凶悍。

  平日里这些青衣捕快们早晚巡一次街,今天顶着这么毒的太阳巡街,难道有什么大案发生。

  “张大哥。”方玉向那名面目凶恶的捕快喊道。

  那名捕快看了方玉一眼,脸上毫无表情,眼中却带上了一丝笑意。他目光一转,看到了吴老头,目光又变得冰冷起来。

  吴老头看见这名捕快,不屑地轻轻“哼”了一声。

  “老匹夫!”

  “破落户!”

  这两人几乎同时在心中骂了对方一句。

  听到吴老头轻哼,方玉叹了口气。这两人乃是陈年旧怨,方玉曾设法调解但收效甚微。

  方玉轻咳了一声,说道:“张大哥,天气甚热,过来饮杯凉茶再走。”

  张英说道:“公务在身,不敢懈怠。待我下值后,再找兄弟闲谈。”

  张英身后的捕快听到此言,面露失望之色。

  吴老斜了张英一眼,对方玉说道:“你且记住,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

  这话,正触到张英的痛处。

  他本欲上前给这老头一拳,但转念一想,嘴里说道:“方兄弟,你且记住。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即与之化矣。”

  吴老头听闻此言,险些被气得翻了白眼。

  两人互相打着机锋,看似好话,实则都是在互相揭短。

  方玉是了解内情之人,见两人互相斗嘴,忙说道:“张大哥步履匆匆,可是有什么要案?”

  张英说道:“兄弟莫怪,上锋严令,实不敢乱说。”

  方玉只是转移话题,闻言也不在意,说道:“张大哥要务在身,我也不便留你。晚间我有约,明日寻你。”

  张英点头欲走,吴老头冷笑道:“可升官否?”

  “老匹夫,你找死不成!”张英怒击,一只手如鹰爪般向吴老头抓来。这一爪竟划破空气,响起尖锐的啸声。这要是抓到人身上,定然肉烂骨碎。

  方玉淡定地坐在马扎上纹丝不动,只是觉得今日张英的火气比平时略大。平日里这两人虽互相看不惯,但却动口不动手。

  果不其然,张英见吴老头面色大变,铁青的脸上浮现一丝讥讽。

  张英待要收手,却见吴老头从马扎上栽倒在地,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吴老头竟一动不动。

  张英脸上一僵,骂道:“吴老贼,莫装死!”

  吴老头双眼紧闭,面色煞白,看模样是昏死过去了。

  路上行人听到惨叫声纷纷向这边张望,更有好事者围拢过来。

  方玉扶额说道:“吴老,过分了,过分了。”

  吴老紧闭双眼,一只手伸向空中,似乎有些不甘心地抓了一下,接着颓然放下,一动不动。

  方玉解其意,这是要50两银子,老头够黑的!

  捕头俸禄不过月三千文,算上惯例孝敬不过四五千文。

  张英为人正派不喜搜刮民财,去了吃穿用度、迎来送往,这些银钱便所剩无几。

  人越聚越多,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更有好事者要去报官。

  几名捕快按住那名好事者,看着张英说道:“捕头!”

  张英脸上僵硬无比,没想到这老头如此无耻。要是经了官,有嘴也说不清楚。

  方玉站起身说道:“张大哥,此事交给我处理,你去忙吧。”

  张英心头一松,转身便走。

  围观百姓虽有些诧异,但张英凶名在外,也无人敢胆阻拦。

  方玉向张英的几名属下拱了拱手,说道:“吴老无碍,各位大哥请驱散人群。”

  那几名捕快均知张英和吴老不合,刚才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便点头称是驱赶围观百姓。

  方玉蹲到吴老身前,用手捅了捅,“张英已走,还不起来。莫非真要我找人把你抬到仵作房验尸?”

  吴老头立即翻身坐了起来,神色与常人无异。他嘴里说道:“你莫咒我,那种地方是好去处吗?去过一次就够了!”

  当初这小贼和那薛姓丫头把自己弄到仵作房好一番折腾,至今想起,仍心有余悸。

  围观之人看吴老头什么事都没有,纷纷散去。

  刚才这一幕正巧落入陆云平的眼中,张英的身手吸引了陆云平的注意力,没有发现那两名蒙纱女子。

  “是个好手!没想到赵宋一个小小捕快也有如此身手。”陆云平低声说道,“周管事,你可看出他的来历?”

  周盘摇了摇头,说道:“只此一招,难以辨认。”

  方玉又埋怨了吴老几句,两个人便交头接耳谈起正事。

  “最近真有大案吗?”方玉和吴老谈完正事问道。

  吴老说道:“最近没有大案,不过确有件大事。你外出两月有余,肯定还不知道。”

  方玉饮了口茶,“说来听听。”

  吴老左右看了看,“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方玉肯定地点了点头。

  吴老眉飞色舞道:“自从赵大和赵二反目……”。

  方玉确实很佩服开封城里的人,“休谈国事”这种话完全不适用于开封人。

  开封人平日里最热衷的便是谈论国家大事,指点江山。

  开封府尹曾下公文约束过,收效不大反而惹了一身骚,被御史弹劾“压制民意,阻塞天听”。

  现在除了不许百姓议论传播皇家之事,其余的闲谈,开封府都装聋作哑。

  方玉说道:“停!这些事我已经知道了。说正事。”

  赵二便是当今皇帝赵义,赵大是他亲大哥赵章。赵章当年讨伐李唐,战事胶着之时,镇守后方的赵义竟断了赵章大军的粮草。

  赵章大军败走长江,现在据秦州为都,自号“周”。

  吴老不满地看了方玉一眼,才继续往下说。

  “今年本朝太子年满18岁,行冠礼。

  南唐使节即将入京观礼,南唐公主随行。南唐公主貌美如花,比她母亲南唐周皇后还要美上三分。这周皇后艳绝天下,你想想,这位公主到底有多漂亮?”

  方玉笑道:“你见过南唐皇后?”

  吴老说道:“我自然没见过,不过我朝某位贵妇见过周皇后和她女儿。何况赵大当年为周皇后兴兵伐唐,天下皆知。”

  “噗”方玉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为一女子起刀兵攻伐他国,真是儿戏,想来不过是伐唐的借口。

  方玉笑道:“即便南唐皇后美绝天下,但是她的女儿可未必漂亮,女不类母,也是有的。”

  吴老不屑地说道:“那名贵妇贵不可言,并没有必要骗我。”

  方玉说道:“那名贵妇是谁,莫不是你编的?”

  吴老怒道:“你竟怀疑我的职业道德。”

  方玉说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又算什么大事。天下女子美艳者众多,有何稀奇。”

  吴老神秘一笑,说道:“秘传这次南唐要和我大宋结盟,为表诚意,南唐公主是来联姻的。”

  “这不可能,两国结盟这种机密的事情你怎么知道。”方玉有些吃惊。

  “也不知道哪里传出来的消息,不过现在开封城都传遍了,只是真伪未知。”吴老说道。

  “这事未成之前,无法证实。要真如此,只恐其它诸国未必能让他们如愿。”方玉说道。

  吴老说道:“两厢情愿,其它诸国不愿又如何。这事南唐公主似乎也被瞒着,后来知道了实情,半路跑了!”

  “什么!”方玉和偷听的人竟齐齐低呼起来。

  方玉险些爆出粗口,这消息还真够劲爆的。

  联姻之事要是为真而公主半路跑了,结盟之事自然作罢。受此屈辱,两国再起刀兵也不足为奇。

  不过方玉想了片刻,觉得公主逃婚这件事不可能是真的。

  两国外交无小事,即便公主再任性,但已出行,想必是同意的。更何况一国之女护卫重重,要想逃离护卫的视线也不容易。

  蒙纱女子心惊之下,在想是谁走漏了消息。

  陆云平脸色变了变,难道一直未见到表妹,是因她本就不在使者队伍中吗?想想一路上的观察,却似乎不象。

  蒙纱女子想了片刻,或许母后另有安排,便把这事丢在一旁。

  现如今天下大势未明,各国求贤若渴。自己此行的目的之一是暗中招揽赵宋英才,还是正事要紧。

  张英是她名单上的人之一。此前派人暗中和张英接触过几次,但都无功而返。没想到张英和方姓少年交好。

  若能招揽方玉,通过他游说张英,便是一箭双雕。

  蒙纱女子眯着眼盯着方玉,若招揽不成,彼之良才,我之仇寇,那便除掉这两人。

  忽听方玉说道:“送女结盟,李唐势弱。据闻某人对周后也垂涎三尺。女嫁子,母嫁父,倒也是一桩美谈。”

  方玉和吴老两人猥琐地笑了笑,心照不宣。

  蒙纱女子初时还不解其义,待想明白其中的含义,不禁惊怒交加。她平日往来之人都是饱读诗书的文雅之士,何曾听过这般恶毒之言。

  “我必杀此人!”蒙纱女子一改初心,银牙暗咬,怒气贯顶!

  “我必杀此人!”不远处那名青年男子心情正烦闷异常,看着方玉两人肆无忌惮地谈论自己牵挂之人,心中一股邪火涌了上来。

  周管事低声说道,“此乃开封,非我江南。此人虽是奴仆,但也不好当街杀人。若让老爷知道,必然责怪公子。派人暗中让他消失便是。”

  听闻此言,陆云平微微点了点头。此等蝼蚁一般的人本不值得他关注,不过是恰巧听到那人的污言秽语。

  南唐公主,陆云心口一痛,“你可打探清楚,明日表妹便到开封?”

  周管事说道:“公主车驾已在城外三十里的地方停下,明早入城。”

  陆云平心想,表妹身边高手甚多,且她肩负使命,绝不可能半路跑掉。

  只是一千多里的路程,自己没有找到丝毫机会和表妹说上话。一进开封,表妹便会住进南唐使馆,想要见上一面势比登天。

  蒙纱女子本是心志坚毅之人,片刻便冷静了下来。她嘴角挂起一丝笑意,死很易,活很难,待我日后慢慢炮制此人。

  此时天色渐黑,一些商家已在门前挂出灯火。自李唐首开先河在扬州废除宵禁,后又在全国实行,李唐商业日渐繁荣。

  各国均纷纷效尤,赵宋虽未废除宵禁,但事实上已被废止。此时街上仍人来人往,喧闹异常。

  方玉对吴老说道:“时候不早,我另有事情要办,改日再聊。”说完拱了拱手告辞而去。

  周管事看方玉离开,回头示意一名面容普通的中年侍卫。那名侍卫轻轻点头,尾随方玉而去。

  这名侍卫名为慕容水,原来是江洋大盗,最善于跟踪打探之类的事。

  此人武功不高,但杀死一名十五、六岁的普通少年还是绰绰有余。

  看到陆云平的一名跟随悄悄尾随方玉,蒙纱女子眉头皱了起来。

  这陆云平应该也听到了方玉所言,这人心胸狭隘,看起来是对方姓少年动了杀心。

  怎能让这小贼如此轻易死去!

  蒙纱女子低声说道:“雪香,你跟上那方姓少年,莫要让人伤了他的性命。”

第六章 想要谢礼的雪香
国色千娇全文阅读作者:跑路前进加入书架

  方玉穿街过巷,三拐两拐便进了一条偏僻的小巷。小巷道路极窄,弯弯曲曲,两旁都是住户的后墙。

  平日里,这条巷子走得人极少,看起来阴森森,大姑娘小媳妇都不敢走这条小巷。

  这条小巷是回翠玉坊的捷径。过了这条小巷,再走上小半个时辰便可回到翠玉坊。

  已近天黑,城门即将关闭,王德元也快回营交差了。方玉打算将笃耨香送回客栈便去见王德元。

  方玉在巷子中走了一会儿,听到后面有极轻的脚步声传来。回头望去,一名身穿青衣的普通汉子正向自己走来,应该也是抄近路的。

  那男子步伐甚急,为了不被撞上,方玉侧身示意后面的汉子先走。

  那名汉子冲方玉笑了笑,身形极快地向方玉扑了过来。

  转瞬间,那名汉子便到了方玉近前,手中一柄匕首向方玉的脖子急速划了过来。

  “小心!”几乎于此同时,一声轻喝自方玉身后传了过来。

  这声音如同炸雷在方玉耳边响起,惊醒了脑袋发蒙的方玉。

  方玉奋力将脖子向后仰去,但那人动作太快,手中匕首的锋刃已要贴上方玉的脖子。

  自己就要死了吗?

  这一刻,方玉十分清醒,眼前的一切都有如慢动作。

  那名青衣汉子面容平静,眼神带着一丝凶狠,嘴微微裂开,露出里面参差不齐的黄牙。他的另一只手一抖,一根飞镖向方玉的后方投去。

  “小心!”方玉叫了一声。

  他手中的匕首好冷,方玉感觉自己皮肤上的毫毛已经立了起来。

  青黑的夜空中,一朵红云自身后飘然而起。

  红云遮住了天空,飘过方玉的头顶。

  夜风吹起那女子的黑纱,露出一双明净清澈的双眸。

  “螓首蛾眉,美目盼兮。”

  这女子在黑纱斗笠下蒙着面纱实在过分,让人心生遗憾。

  不过临死前能看到如此美好的事物,此生无憾。

  一点寒光在空中蓦然亮起,一柄长剑直刺慕容水的面门。

  慕容水手一扬,刺向方玉的匕首脱手而处直奔红衣女子,身子诡异地向后翻滚出去。

  “叮”,一声清响,那柄匕首被长剑弹飞了出去,斜斜插在墙上。

  跌倒在地的方玉翻身爬起,“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不用谢!”那女子手持长剑,冷声说道。只是这嗓音粗哑,竟不似刚才清脆甜美。

  这女子似乎在香料店里见过,只是当时怎么没有注意到。

  细想起来,自己现在不仅对女子没了兴致,就连她们的姿容相貌也视而不见。

  薛疏影配得好药!

  “你这贱妇,敢胆暗算你家爷爷,报个名号吧。是哪路的朋友!”慕容水自背后包裹中拿出两柄判官笔。

  雪香却没搭理慕容水,对方玉说道:“你且......”。

  师祖早年行侠仗义,师姐们也下山历练。这些年本门所救之人极多,每日上山感谢者络绎不绝。

  师祖吩咐掌门师姐不必拒绝这些人的谢礼,收下即可。师祖曾说,救人不图回报,但被救之人若要答谢,我等也无需拒绝,彼此心安便好。

  师祖所说必是至理名言。

  我今日救了此人,他若要回报于我,我也不便拒绝。

  这秀才竟不会武艺,要是被贼人吓跑,找不到我怎么办?不能回报与我,他便不能心安。

  雪香打定主意,一道剑光直奔慕容水而去,顺手连出数指点在方玉的身上。

  方玉被点住穴道,浑身动弹不得,带着一脸问号。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起内讧了?

  不只方玉有些发蒙,慕容水也有些纳闷。然而慕容水只是略一犹豫,那道剑光竟已到了慕容水的身前。

  好快的剑!

  慕容水暗叫不好,这娘们怎么如此狠辣。

  只听“噗嗤”一声清响,慕容水的肩头竟被刺了一剑。

  慕容水大叫一声,身体向后急速翻滚了出去,一只判官笔脱手而出,直奔雪香。

  雪香略一侧身躲过判官笔,心中有些紧张。随后手中剑势蓦然而起,只见剑光缭绕,幻化出六朵寒光。这六朵寒光去势极快,须臾间便到了慕容水身前。

  慕容水只是梁上飞贼出身,何曾见过如此玄妙的剑法,待要躲闪,已来不及了。

  寂静的小巷里响起一声惨叫,接着便是一声尖叫。

  慕容水身上飙出几道血箭,一个跟头栽倒在地,气绝身亡。

  方玉看得目瞪口呆,电光火石之间两人竟决出了生死,这女子好厉害的身手。

  方玉走南闯北,虽未亲手杀过人,但也见过杀人。他也曾下令斩杀过山贼草寇。

  死个人没吓着方玉,这女子的尖叫声倒吓了方玉一跳。

  “姑娘,你可是受了伤?”方玉虽不能动弹,但还是关切地问道。

  “失,失手了!”雪香喃喃道,芳心大乱。小姐并未吩咐她杀人,她不想杀人,她也没杀过人。

  原以为陆云平的手下武功极高,她心里没底便全力出招,谁成想一个照面竟将此人杀了。

  “失手了?!”方玉喃喃道,这等武功高强之人也有失手的时候?

  平日方玉所见高手不多,只有张英、薛疏影两人,这位女子算是第三个。

  张英、薛疏影两人和方玉过招,举重若轻从未失手伤了方玉。

  莫非这女子是新手,第一次杀人?

  惨叫之声惊动了路人,隐隐有人呼喊。此时风中传来破空之声,来者速度极快。

  这人或许还有帮手,而且当街杀人乃是重罪,逃!

  雪香跃到方玉身边,说道:“不许喝叫。”

  她伸手抓起方玉,紧接着跃上墙头,转瞬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跑得挺快!”一人从墙头跃下落到慕容水的尸体旁。

  这人身穿青色捕快服,脸上有一道刀疤,正是捕头张英。

  方玉觉得眼前景物风驰电掣般在眼前掠过,犹如走马观花,又如飞逝的时光,一切恍然若梦。

  这种被人拎着疾跑的滋味绝不好受,方玉把眼睛闭上,才觉得恶心之意稍减。

  “睁开眼睛吧。”一个粗哑的声音在方玉耳旁响起。

  方玉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破落的院落,似乎没有人居住。那名蒙纱女子双手抱剑正看着他。

  方玉活动了一下手脚,觉得自己能动了。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说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我必有重谢!”

  “不必。救你本就是举手之劳,不图回报。我的姓名也不便告诉你。”雪香淡淡地说道,心中却有些紧张,毕竟是第一次杀人。不过将小师姐的话糅合在一起,果然很爽。

  方玉眨眨眼睛,有些懵圈。

  这女子说话虽古怪,但那一手杀人的剑法可不是说笑。刚才这女子点住自己的穴道,所图者为何?

  方玉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带小人到此,有什么事情需要我效劳吗?”

  雪香并不搭话,只是看着方玉沉默不语。

  方玉看了一眼女子手中长剑,心里有些发毛。这少女杀自己如探囊取物,还是小心为妙。

  ”姑娘,可有需要我效劳的地方?“方玉又问道。

  雪香女子摇了摇头,正在努力回忆师姐们的话。

  “有为难之事?”方玉又问道。

  雪香有些不耐烦,这人怎么这么不上道呢!

  些许礼物,请恩公务必收下。

  既如此,我便收下好了。此香贵重,留下一两便可。

  不是应该这么说嘛!

  何况我为救你杀了人!愚蠢!

  这女子好怪。不需要自己办事?也不索要钱财?难道是看上自己了,想要以身相许?

  方玉把这个荒唐的念头赶了出去,或许是想要自己手中的笃耨香。

  不过在香料店,那和她同行的女子不是说此物一般吗?

  “姑娘可是喜欢香料。我这正好有世间难寻的笃耨香,正好送于姑娘。”方玉有些肉痛。他倒不是心痛钱财,只因这乃是和薛疏影交易之物。

  雪香有些欣喜,这人果然上道,待要点头,却听方玉说道:“黑笃耨香二斤一两,白笃耨香一斤三两。”

  这好像有些多!师姐们收取的谢礼虽多,但好像没有收过这么重的礼物。不过为你第一次杀人,好像收下也可以。

  雪香正暗自想着,却听方玉继续说道:“我各留下五两,剩余的都送给姑娘如何?”

  我还未曾推让,这人怎么自行减少了谢礼?雪香暗自气恼,脱口而出,“你说什么?”

  方玉吓了一跳,连忙说道:“笃耨香我实有急用。姑娘要是觉得不妥,我另有纹银奉上。”

  雪香瞪了方玉一眼,说道:“你叫什么名字?你要这笃耨香何用?”。

  方玉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叫方玉。让姑娘见笑,我想用这笃耨香和人换一门内功。”

  雪香听闻此言,错愕之下竟笑出声来。这笑声清脆之极,悦耳动人。

  这姑娘听声音很年轻,但是这声音变来变去,让人十分难受。

  方玉苦笑两声,不再言语。

  雪香止住笑声,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自己在路上问路,方玉讲解详细清楚,让她们主仆二人少走了很多弯路。现在嘲笑他,有些不厚道。何况世俗中人,本就不了解武功的内幕。

  雪香有些歉意,便讲解道:“世间高深内功非有缘人不可见。既需机缘,更需天赋。而普通内功不过是健身之法。即便是健身之法,也需有人指点。若无人指点,稍有差错,练之对身体无益,更甚者有性命之忧。那人莫非是哄骗于你?”

  方玉辩解道:“那人定不会骗我。”

  雪香懒得辩解。

  方玉眼珠一转,说道:“这笃耨香世间罕见,悠远清香,和姑娘极为相配。”

  雪香面无表情,但她毕竟也是爱美的女孩,听到方玉的奉承之言,心中有些欢喜。那位如空中皓月,只她在场,一切都黯然失色。自己平日里不离她的左右,自然没有人注意。

  “休要胡言。”雪香微怒道。

  “是是是,小子言语孟浪了。姑娘,这天色已晚,我身有急事,可否容我告退。”方玉拱手说道。

  “哼,我又没拦着你。”雪香说道。

  方玉看雪香如此说,将笃耨香放到石凳上,拱手说道:“姑娘,后会有期,告辞了。”

  方玉转身便走,竟没有带走一点儿笃耨香。

  雪香说道:“喂!你不是要用笃耨香换内功吗?怎么不带走?”

  方玉并未回头,说道:“眉黛夺得萱草色,红裙妒杀石榴花。这些笃耨香我留之便是暴殄天物,便都送于姑娘。”

  雪香呆了片刻,拿起香料包追了出去。到了院门外,方玉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么多笃耨香,到时怎么和公主解释?

  方玉出了院门,拔腿狂奔,谁知道这杀人不眨眼的小姑奶奶会不会反悔。这笃耨香虽然贵重,但和自己的性命比起来,还是命重要。

  雪香在院中纠结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一种修炼过但不常用的功法。

  她凝神片刻,顺着方玉的去路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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