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爷爷站在门口,注视着门外的王文山。
“李爷爷。”
王文山冲上去。
李爷爷上下打量着王文山,脸上僵硬的皱纹缓缓舒展开:“傻孩子。”
“您没事吧?”
王文山刚问着,猛然发现李爷爷胸口豁然一个可怖的血窟窿,整个心脏位置几乎空洞洞的。
鲜血染了他一身,又顺着裤腿淌了一地。
王文山如遭雷击,脑子一片空白。
“孩子,孩子……”
李爷爷轻唤着。
“李爷爷,您……”
王文山顿时泪如泉涌。
李爷爷吃力地笑道:“我快死了。”
“您,您别说话,我去喊郎中。”王文山惨声道。
“傻孩子,心脏碎了,神仙都救不回了。”李爷爷轻轻摇头。
“可,可……”
王文山只得嚎啕大哭。
李爷爷怜惜地由着王文山大哭,等他哭累了,李爷爷才替他拭去脸上的泪痕,沉声道:“文山,爷爷时间不多,临死之前有件不情之请。”
“您说,您说,我一定为您办到。”王文山哭得更伤心。
“你别急着答应,先听爷爷把事情说清楚再回答不迟。”
李爷爷拄着拐杖,行动艰难地踏出门槛,王文山小心翼翼地搀扶,李爷爷心疼地抚了抚百年梧桐残骸,轻咳道:“爷爷年轻时得了一部修行功法,说它是这世上最顶尖的法门亦不为过。为了得到它,爷爷付出了一条腿,也毁了这后半生。”
他又把目光朝远旁的焦坑中扫去,淡淡道:“爷爷带着它隐姓埋名二十余载,结果还是有人寻上门来了。”
“爷爷没办法继续保护它了,又不忍心毁去,也绝不愿它落入恶人之手。所以,爷爷想请你带走它,带着它离开,远走高飞。咳咳……”
李爷爷面庞逐渐爬上痛苦之色,他吃力地低哼着:“爷爷需要你知道,带走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怀璧其罪,它一旦暴露,立刻会招来无数的豺狼虎豹,给你带来杀身之祸。”
长吁了一口气,又道:“所以啊,孩子你要考虑清楚,这可能是一条不归命……爷爷知道这是强人所难,无论你答应与否,爷爷都不怪你。爷爷只是心有不甘,爷爷这一辈子都因它而毁,结果……”
“李爷爷,我答应您,我答应您。”王文山悲泣道:“我带它走。”
“哎……傻孩子……我就知道。”
李爷爷叹了口气:“爷爷无地自容。”
“它本是无名卷,只是历代修炼它的人,虽然无比强大,可无一例外全都没有好下场,为不详之物。所以世人妄自给它取了一个名字。”
李爷爷忽然将捏在手里捂嘴的方巾在王文山面前轻轻展开。
王文山一愣,这才注意到李爷爷手中的方巾非绸也非麻,像是一张皮革,暗黄又透着光泽。
李爷爷轻声道:
“它叫《死人经》。”
王文山心中一突,只觉这名字悚然可怖。
他接过《死人经》,皮革柔软,入手冰凉,上面不知用什么颜料画了不少练功图,还配有文字。
粗略扫了一下,只觉脑袋一沉,竟有种恍惚之感。
王文山心悸这《死人经》之邪异,便不敢深究,道:“李爷爷,那我该去哪里?”
“去你想去之地。”李爷爷把目光投向遥远的远方。
王文山顺着李爷爷的目光望去,苍茫的夜色中,四方天地都浑然一体。
王文山不禁生出几分迷茫,又道:“那这皮卷,我该怎么处理?您有要托付的人吗?”
“从爷爷把它交到你手上的一刻起,它就是你的。它该如何处置,由你决定。”李爷爷摇头:“你只需记住,切记不可示人,更不可落入他人之手。如果,爷爷说是如果,如果实在保不住,那就把它毁了。”
王文山心中一紧,咬了咬牙:“我知道了。”
王文山小心地将皮卷叠好,正要收入怀里,忽然动作一滞,僵立在了原地。
连同周围的空气,也一同被定格。
“啪啪……”
这时,远处的大坑中,那具焦尸忽然蠕动了几下身子,长长地吐了口气,又慢慢地爬了起来,自顾自地拍着身上的尘土。
“唉……”他发现身上的衣物和皮肤都已焦黑,粘在一起不分彼此,不由叹了口气。
他稳了稳身子,踉跄地朝着王文山这边走来,边走边吸着凉气,道:“灵辰山的《神霄引雷术》果然名不虚传,若是若成别人,肯定被劈得连灰都不剩了。《神霄引雷术》啊,以凡人之力,憾动天地之威,和《死人经》一样的耸人听闻。”
王文山瞪大了眼,不由得惊骇莫名。那个人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自言自语一步一步地走来,那无形而巨大的压迫便已将这片天地笼罩。
“怎么可能……”
李爷爷同样一脸不可置信,他猛地提起拐杖,一股气劲震荡开,那拐杖忽然寸寸裂开,碎成飞絮,露出一柄青幽细长的宝剑。
李爷爷倚剑上前,把王文山护在身后。王文山顿时感觉压力一轻,身体恢复了自由。
“小侄领教过了灵辰山的神雷,那接下来请李师伯好好指点指点我们雷家的雷法。”
雷千一步一步走来,他抬起右手,放平掌心。
平静的空间仿佛“嗡”鸣一下,忽然间有大风扬起,沙尘飞卷,连那断掉的梧桐都被掀飞。
“嗞嗞……”
只见一团耀眼夺目的雷光在他手中凝聚,化成球形,溢出无数张牙舞爪的细密雷蛇。
李爷爷一剑斩出,七道实体剑光飞射而出,宛若流星,洞穿虚空,直取雷千。
雷千却不闪不避,继续朝他俩走来,待七道剑光临近,他掌心的雷球忽然光芒万丈,七道手臂粗的雷蛇迸溅而出,分别迎向七道剑光。
“嗞嗞……”
剑光与雷蛇相撞,空气中爆炸出一连串尖锐刺耳的撕裂声。
雷千一摇一晃,浑身焦黑的皮肤下渗出无数的鲜血,可他浑然未觉,一步一步坚决有力。
“李师伯,我们雷家的《灵雷》您还认得吗?”
话音刚落。
七道雷蛇猛然变得刚猛无铸,顷刻间将七道剑光咬成碎片。剑光湮灭后,七道雷蛇威力不减,继续冲向李爷爷。
雷光的速度是人的肉眼和动作无法跟上的。李爷爷甚至来不及反应,七道雷蛇便击中了他。
“噗。”
李爷爷喷了口血雾,踉跄着不断后退,浑身痉挛。
“二十六年了,这雷法终于回到雷家后人手上了,小侄的雷法比之家父当年如何?”
雷千继续道。
雷球又分出一道雷电触手鞭打在李爷爷身。
“差远了,十不及一。”李爷爷咬着血沫子。
“感谢李师伯指正,小侄回去后定勤加修炼,争取不给家父丢脸。”
雷千愈靠愈近,雷球中又迸出一道雷束击中李爷爷。
李爷爷闷哼一声,浑身抽搐着倒在地上。
“说实话,小侄还是比较喜欢灵辰山的神雷术,那威力毫无疑问天下第一。我们雷家的雷法,怎么说呢,就是,太小气,一点都不大气。”
雷千停在李爷爷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李爷爷,手中的雷球又射出一道雷光落在李爷爷身上。
李爷爷抽搐着,双眼翻白,不省人事。
“别电了,别电了,这是你要的经书,给你,求你放过李爷爷。”
王文山冲到李爷爷身前,双手捧着《死人经》,递向雷千面前。
雷千愣了一下,道:
“您看,光顾着叙旧,说了这么多家常。差点就忘了正事,小侄这次来寻您,不是为了和您讨论雷法,其实小侄是为这《死人经》而来。”
“给你,给你,求你放过李爷爷。”王文山嘶吼道。
雷千却没有伸手去接,笑着道:
“您说,这会不会是假的?”
犹豫了一下,雷千右手上的雷球忽然光芒大绽,吐出一道雷光罩向《死人经》,雷光之盛,连王文山亦一同吞没。。
“先容小侄检验下真伪。”
雷蛇袭来的一瞬间,王文山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他能感受到雷千没有想要杀他的意思,他只是准备用雷电检验《死人经》的真伪,却也不在意无意间将他杀死。
说时迟,那时快。
千钧一发之际,雷千身后的影子匪夷所思地像是有了生命,它从地面站了起来,瞬间幻化成一个人形黑影。
突生变故,雷千几乎瞬间作出反应,他一个侧身,将手中的雷球毫不犹豫地砸向刚刚凝聚成型的黑影。
“轰!”
一声爆裂,雷光四溢,地面都为之一颤。
只见砂土飞溅,烟尘嚣嚣。
那刚凝死的黑影亦像纸糊一样,被撕裂成千万碎片。
雷千低下头,一把短刃插在他的右脚上,从脚背到脚底直接贯穿,将脚钉在了地里。
“有意思。”
雷千低笑一声,眯着眼四下扫过一圈。
眼眸不禁一凝。
之前被雷电撕裂还未来得及消散的黑影碎片忽然间又复活过来,漫天飞舞着,汇聚成一道黑色圆环,将雷千围在中央。
“空牢。”
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
只见那黑色圆环落在地上,像是用墨在地面画的一个漆黑的圆圈。
随即,黑圈喷涌出一股黑色光幕,组成一只黑色钟罩,将雷千严严实实罩住。
更诡异的是那黑色钟罩忽然自下而上一寸一寸地变透明了,转瞬之间,整个钟罩就全部消失掉了,连同里面的雷千也一同凭空消失不见了。
“快,跟我走。”
王文山惊愕时,一个朦胧虚幻的身影从他的影子中悄无声息地跃出。
竟是一位少女。
她身着黑衣,身体纤细。但令王文山意想不到的是,她的大概只有十岁左右。
她年纪虽小,可面容清冷亮丽,却道是美极。
见王文山发呆,她微锁琼眉,来不及细想,抓起王文山手腕,便朝着外面飞奔而去。
疾风如驹。
夜景倒流。
少女拉着王文山一口气冲出了村子才停下来。
“李……还有李爷爷……”
王文山喘着粗气:“姐姐,你也救救李爷爷。”
少女盯着王文山,神色淡漠:“我不是那人的对手。”
她调息一下气息,又道:“他还会追来的,‘空牢’困不了他多久。”
“啊……”
王文山不由得握紧拳头:“那怎么办?”
“经书给我。”
少女却话锋一转。
“啊……”
王文山一愣,犹如一瓢凉水当头泼下:“你也是冲着《死人经》来的?”
少女平静地盯着王文山,也不作解释。
“你休想。”
王文山愤怒地咆哮。
少女面色一冷,身如一股轻烟,腾挪到王文山身后,袖里吐出一柄雪白的匕首,架在他脖子上,雪亮锋冷的刃口直接在他脖子上留下一条细细的血线。
少女道:“你没有能力保护它,它会给你招来杀身之祸的。”
王文山不回话,只是将经书死死地攥在手心。
“你把经书交给我,然后躲进山里,我会引走后面那人。”少女又道。
王文山依旧不吭声。
“你找死。”
少女声音逐渐变寒:“那就斩掉你一只手。”
说着,她移走匕首便朝着王文山紧握《死人经》的右手斩下,干净利索,毫不留情。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王文山心中悲愤,顿生一股戾气,他不理刀匕,提力曲臂,猛地往后反手一肘,大有同归于尽之势。
当然,王文山心中清楚,同归于尽是不可能的,甚至也未必能伤到少女一根毫发。
然而,恰在此时,少女突然动作一滞,面色煞白。
“砰。”
王文山的后肘结结实实撞在了少女胸上。
一声闷哼,少女蹭蹭后退,倒在了地上。
王文山一脸懵憧,忽然间感觉侧脸上有些湿热,下意识地抹了一下。
他不由瞪大了眼,满是惊愕。
血。
腥红的鲜血。
王文山慌忙转过身,见少女嘴角挂着血迹,面色惨白。
他愣在原地:“是我伤了你?”
少女捂着胸口:“‘空牢’被破开了,他马上就会追上来了。”
秘法被破,她遭到了反噬。
王文山见少女咬了咬唇,又晃晃悠悠地要爬起来,不由脸色变幻。
“抱歉。”王文山忽然低声一句,丢下少女,转身就往深山跑去。
少女大恼,顾不得理顺血气,强行支着身体提步追上去。
夜风携着寒气薄雾。
山里暗影重重。
王文山一口气不知跑了多少山路,仗着对山里的熟悉,几次差点被少女追上又成功甩开。
少女在后面紧追不舍,若不是身受反噬,灵力不畅,怎会连一个普通人都无法追上。
久追无果,少女目光冰冷,大为光火地瞪着远处丛林中若隐若现王文山,气得她真想施展手段直接宰了他。
她暗咬银牙,虽然一时半刻追不上王文山,可要远距离杀了他,她有不止一种手段。
又不知跑了多久。
山里的光线忽然暗了许多,树影婆娑。不计其数的古树参天而起,遮天蔽日。山地石林亦陡然崎岖,乱石增多。
山风阴森,凶兽嚎啸。
王文山面色煞白,骇然惊醒。
“这是……山神山。”
山神山和下峰村相距十来里,在同一条水流的上头和下游。
村里的老人总是告诫后人,山神山里有山神,它保佑着下峰村风调雨顺,也约束着山里的妖魔不得伤害村民。不过,山神喜欢清静,不喜欢凡人打扰。一旦有人踏足山神山,山神就会发怒,降下厄难。一直以来,误入山神山的村民,十有八九要么永远回不来,要么暴毙。
所以,下峰村的人对山神既敬又畏,山神山便成了不能踏足的禁地。
王文山犹豫了,当下还只是山神山边缘,此时若要退回去还来得及。
眼见后面穷追不舍的少女愈来愈近,王文山别无选择,一头冲向山神山深处。
少女追了过来,停下脚步,朝着山神山深处凝望而去,心中竟生一股不安。见王文山快没了踪影,又恨恨地追了上去。
王文山腿都快跑断了,可后面的少女始终像狗皮膏药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
“叽叽叽……”
头顶忽然传来山鸟惊啼。
王文山抬头,见一条手臂粗的花斑大蛇爬上树稍,缠在枝头上的一个鸟巢旁,正在吞食一只山鸟。
山鸟凄厉地扑腾着,却徒劳无果,很快就被大蛇强行吞进了腹中。
进食完毕的大蛇也看见了王文山,一上一下,一蛇一人互相凝视着对方片刻,大蛇忽然吐出蛇信直接跃下枝头,如一支离弦之箭咬向王文山。
王文山毛骨悚然,拼命地退后,可没跑出几步,大蛇便已近身,眼看躲不掉。
王文山心中悲戚,稳住身子,准备殊死一搏。
“咻!”
一道银光疾驰而来,快若闪电,击中花斑大蛇的脑袋,将它撞飞。
等大蛇落在地上,只见它脑袋上插着一只银色匕首,将它死死钉在地里。
人影纵掠。
少女挡在了王文山面前,死死地盯着他,面若冰霜:“经书交出来。”
王文山看得出少女是真的生气了,他意识到少女可能不会要自己的命,可为了得到《死人经》让自己缺条胳膊少只腿,她大概是不介意的。
王文山望了下四周,后方有一处山潭,左右都有路,可王文山知道,哪个方向他都逃不掉。之前侥幸逃脱,那是意外。他可不认为一介凡俗,能一而再地在修行者手心翻出个浪花。
“谁也别想得到它!”
王文山双目通红。
少女冷眸一凝。
王文山面若狰狞,他猛地将《死人经》揉成一团,狰笑着,强行塞进了口里。
空气宛若凝固。
“你,你吃了它……”
少女愣住了,满脸的难以置信。
“啊啊啊……”
王文山猛地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
《死人经》下肚,不知怎地突然在他腹中炸开,化作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那火焰气势汹汹,几乎呼吸间便蔓延至他的全身四肢百骸,燃烧他的血肉,焚煮他的筋骨。
只见此时,王文山全身赤红,体内犹如点燃了一只烘炉,诡异的红光由内而外透体而出。
“啊啊啊……”
王文山抱着脑袋痛苦地嚎叫,像一只发狂的野兽,双眼充血,面部狰狞,全身皮肤鼓胀,青筋暴涨。
《死人经》化作一股灼热洪流,像浓稠的岩浆,汹涌澎湃,又侵略如火,在体内上窜下跳横冲直撞,野蛮又霸道。
他感觉身如炼狱,几乎要被烧成灰。心脏像火山喷发一样凶猛剧烈,血管筋脉被岩浆洪流野蛮地撑开,像一条小溪被拓宽成江流。
“你不要命了!”
少女凝着小脸,一手抓住王文山的手腕,一手贴向他的心脏:“冷静点,我帮你疏导灵力,你身体太弱会承受不了爆开的。”
只是此时王文山完全仿佛一只失了智的野兽,他双目腥红,一把拍开少女的手,又朝着她重重地咆哮一声。
“砰。”
谁知他这一吼,火浪从他口中汹涌而出,如同海啸一般撞飞少女。
少女凌空几个翻腾,终于护住身体重心落回地面。
粗略扫了一眼,王文山这一吼,竟将她震飞三丈之多。
少女细眉紧锁。
这《死人经》倒底蕴含着何等可怕的力量。
可它,仅仅只是一篇修行功法。
“扑通。”
在少女心惊之时,王文山嗷嗷惨叫着,纵身一跃跳进了后方的潭水之中。
待那水花溅落,潭面翻起无数的水泡,咕噜咕噜地翻腾不息,整个潭水像是被烧沸一般,热气滚滚。
少女追了上来,停在潭水边,忍不住又暗骂了一声:“蠢货。”
“哗哗哗……”
不知为何,潭水突然间剧烈地翻滚起来,在潭水中央飞快地形成一个漩涡。
仿佛潭底潜伏着一只可怖的生物,张开了黑洞洞的巨口。
潭水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下降。
少女盯着水中,水位都降了一半,却始终不见王文山的踪影。
大概,是被漩涡吸走了。
少女面色复杂。
喃喃念道:
“如此,也罢,也好……”
忽然,少女面色一凝,心生警觉,她回头朝着身后的丛林望去。
黑漆漆的丛林中,看不出什么,可她知道,那人追上来了。
她略微思考,屏住气息,当机立断跳进潭水漩涡之中。
……
王文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条苍莽大河横贯古今,大河之中承载的却是滚烫沸腾的鲜血和永不熄灭的赤火,血与火咆哮不止奔腾不息。
他困在大河中不得脱身,被血水焚煮,被烈火烧灼。烈火将他焚烧身枯骨,血水又重塑他的身躯。一次次死亡,又一次一次复生,生死循环,永无止境。
不知过了多久。
“吼……”
梦境中忽然响起一声震天吼啸,整个梦境都为之晃荡颤抖。
接着天空中出现一个巨大无比的黑洞,像一只脚踏天地的远古凶兽张开无边的巨口,一口咬下,血火大河轰然解体,灰飞烟灭。
梦境崩坏。
意识逐渐回归身体,王文山感觉有双微凉的小手在抚摸他的手腕。他睁开眼,周围一片黑暗,稍稍适应后,又发现黑暗中有着少许的荧光。
少女坐在王文山身边,伸出一只手压在王文山右手手腕上,凝神静息,正在给王文山把脉。
王文山安静不动,配合少女诊脉。
少女的指尖微凉,柔滑如玉。
许久,少女收回手,低着头,似有不解。
“我怎么了?”
王文山感觉自己像是大病了一场,浑身酸软无力,从他的心里到身体,都弥漫着一股深深的虚弱和疲惫。
少女回头,盯着王文山:“我不知道。”
“谁也没想到,那承载《死人经》的皮卷本身就是一件奇珍异物,其中蕴含着无比磅礴的灵力,那样强大的力量,凡人的身体肯定是承受不住的。也就是说,你吃了它,必死无疑。”
“可我没有死。”
王文山心里一慌。
“你原本要死了,可那股力量突然毫无预兆地消失不见了。我检查了你身体所有地方,骨骼,血肉,脏腑,筋脉,那么强大的一股灵力在你身体里莫名消失,石沉大海,一点痕迹都没有。”少女目不转睛地盯着王文山,想要看出个子丑寅卯。
王文山被盯得心里发虚,他跳进山潭后,整个人就浑浑噩噩了,醒来就是这样子了,他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王文山死里逃生,他贪婪地深吸了几口气:“我毁了经书,你还要杀我吗?”
“杀了你能改变什么。”少女泄出一缕杀意。
仿佛一把刀锋抚面,王文山缩了缩脖,随即又讪讪一笑,他心中清楚,少女前前后后,若真对他起了杀心,他的身体早凉透了。
“笑什么,迟早要死。”
少女寒着脸,找了一块平整的大石块坐了上去,盘膝调息,不理王文山。
不知又过了多久,王文山终于恢复了一些力气,他挣扎着爬起身来,摸索四周。
这是一个不规则的洞窟,四周都是石壁,石壁和地上星零地分布着不知其名的矿石,正是那矿石散发着微弱的荧光。
洞顶有一个约莫半丈方圆的天窗,不过那天窗被一层灰色的似烟似雾的薄膜封闭着。薄膜之上尽是幽深,偶尔有一丝丝晃荡的幽光投映下来,大致可判断出,上面应该是水,而且不浅。
也就是说,这洞窟之顶是一处深水之底,而天窗的那层薄膜将深水隔绝开。
略一思索,那薄膜之上大概便是王文山猜测之前他跳进所那处水潭。
不知是何原因,恰巧在他跳进水潭时,恰逢那层薄膜出了问题,潭水倾泄进下面的洞窟,他也随着潭水被卷进洞窟之中。
只是,不知少女为何也在这洞窟之中。
王文山心念一动,是为了继续追《死人经》,还是为了救他?偷偷看了一眼正在打坐运功的少女,可惜光线太弱,只能勉强看到大致轮廓。
王文山围着洞窟转了一圈,又找到了一个地洞,通向更深的地下。那地洞有半丈宽,洞里膝黑一片,往洞里望去,无边黑暗让人莫名心悸。
将这个不大不小的洞窟摸了个遍,除了头顶的天窗和脚下的地洞,其余地方全是严严实实的石壁。
王文山仰着脖子,望着头顶的天窗。
撇开那层封闭蒲膜不谈,光洞顶之高就有六七丈,他是断然爬不上去的。
直到脖子酸胀难忍,王文山才收了目光,又来到地洞前。
地洞中的幽深与黑暗,仿佛连人的目光都能吞噬,稍稍凝望久点,就忍不住地一阵晕眩和心悸。
他蹲守良久,地洞中偶尔会吹出几缕气味难闻的风,有风说明地洞的另一头是通的。
要不要进去看看?
王文山犹豫着。
“我劝你最好不要离那地洞太近。”盘膝中的少女忽然提醒道。
“为什么?”
王文山问题。
虽然这地洞让人感觉不安,可他总不能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干等死。这里地方就这么大,除了石土,连一棵草都没有。不说突然冒出什么危险,时间长了饿也要把他们饿死。
“想死就下去。”
少女不作解释。
“那怎么办?”
王文山问道。
“等。”
少女道:“上面洞口的封印正在慢慢变弱,等弱到我的力量可以破开它。”
“要多久?”
原来那薄膜是封印,可从醒来时到现在,王文山丝毫感受不到那封印有什么变化。
“不知。”
少女面无表情道:“你最好少说话,安静等着,节省着体力。”
王文山心里一沉。
少女不再开口。
王文山也选择了沉默,默默地坐下靠在石壁上,脸上阴晴不定。
这里没有水,没有食物,他们能撑到几时?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黑暗的洞窟之中没有任何可供参照的东西,也许过了一个时辰,也许是一天。
王文山一直盯着洞顶的封印,让他绝望的是,他根本没有看出那封印有丝毫的变化。
“大概还有多久?”
王文山虚弱无力地问。
等了一会,寂静的黑暗中终于响起少女的声音:
“不少于十天。”
王文山沉默了,他大致知道,在不吃不喝的情况下,常人能存活的极限大概是七天。
他从小体弱,估计顶天就五天。
王文山把目光投向远处黑暗中的少女,她是修行者,肯定不能以常人的标准衡量。
十天,她应该是能坚持住的吧。
等待是难熬的。
又过了不知多久,王文山忍不住问道:“还有几天?”
身体的力气一点一点地流失殆尽,饥饿,干渴,无力,疲惫,困乏,焦虑,恍惚,恐惧,绝望……种种负面状态和情绪齐齐袭来,王文山虚弱得几乎连开口都吃力。
“才过半天。”
少女冷冷地回道。
王文山一愣。
才过去半天?
他以为差不多有两三天了。
王文山彻底不再开口。
洞窟中,黑暗一成不变,死寂无声。
两人极力保存着体力,仿佛连呼都尽量敛去。
时间缓缓流淌,度日如年。
某刻。
静坐中的少女忽然睁开了眼,目光朝着石壁边上的王文山望去。
俏眉微蹙。
她起身来到王文山身前,蹲下身。
王文山一动不动地躺在石壁上,面色惨白,呼吸微弱。
已然昏迷过去。
此时才仅仅过去一天而已。
只是在这种环境里,一旦睡过去,很可能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少女略一犹豫,从兜里取出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瓷瓶,拨开朱红色的塞子,倒出一颗拇指大的青色丹丸,喂进王文山嘴里。
她分出一缕灵力渡进王文山体内,帮他化开丹丸,引导药力在他体内运行。
“唔……”
王文山悠悠醒来,感觉身体胀痛,像要爆炸开来。
他侧过头,少女正握着他的手,有种很玄妙的东西从她的手心传渡进他身体里。
这时,少女的声音响起:“你的身体太弱,我给你喂了一粒‘青丹’。‘青丹’是给修行者服用之物,对普通人而言却是剧毒。”
“啊……”
王文山费解不已,那这是的要救他,还是害他。
少女盯着他,继续道:“所以现在,你要么成为修行者,要么……毒发等死。”
“修行者?”
王文山眼眸一亮。
“对,修行者。”
少女应道。
“修行者,我能行吗?”
王文山向往不已,又有些敬畏。
“我先传你一篇吐纳法门,你想要活命就必须在十二个时辰内成功‘入门’。”
“怎样才算‘入门’?”
王文山问道。
“等你入门了,自然知道何为入门。”少女道。
“不能告知明白点吗?”王文山不解道。
“大道无形,说明白了,以后的修行路就窄了。”少女硬生生道。
“那,那我拭拭……”
王文山小心翼翼地吟诵口决,两眼一抹黑地开始了修行。
“口诀需要练出声吗?”
王文山不放心地问道。
“随你。”
少女道。
“我需要摆什么姿势?像你之前的盘膝吗?”
王文山又忐忑求证道。
“随你。”
少女道。
“需要闭上眼睛吗?”
王文山孜孜不倦地问。
“随你。”
少女面无表情。
一连几问,王文山大致知道了少女的意思,修行因人而异,不必拘泥形式。
少女退到洞窟边缘,在她的注视下,王文山摇摇晃晃走到了洞窟中央。
他身体晃荡着,眼中却亮起了光芒,渐渐地敞开嗓子,尽量用他最大的力气开始吟诵口决。
洞窟四面皆是石壁,王文山的吟诵声在洞内震荡回响,使得他的声音有一种重音之效。
王文山越念越高亢,几乎面红耳赤,直至嘶声竭力。
少女微眯着眼。
她检查过,王文山之所以才一天就坚持不住,倒不是因为他意志力太薄弱,而是他的身体确实虚弱到了极致。
《死人经》化作的灵力洪流把他的身体折腾得几乎虚脱,最后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见,留下一身狼藉。
若那灵力能遗留个一星半点在他体内,他也不致于那般虚弱不堪。
再加上被困在这洞窟之中,没有食物没有水,更加地雪上加霜。
她给王文山喂食了一颗“青丹”,也是死马当活马医。“青丹”蕴含大量的生机,但是这种生机只有修行之人才懂得如何炼化吸收。“青丹”对于普通人,就好比与口渴之人喝了一肚子海水一样的道理。
若不能在十二个时辰内炼化“青丹”的生机,王文山将会以一种极奇离奇的方式死去。
也许是饿死。
也许是撑死。
也许两种同时俱之。
少女专注地盯着高声诵读口诀的王文山。
通常刚开始接触修行时,绝大多数修行者会以静坐、闭目、默念口诀的方式来修行,因为那样更容易使人沉淀心神,全神贯注地去感悟。
而像王文山这般,像是引歌高亢一样,就有些标新立异了。
她对这种方式不做置评,但她潜意识地不认可这种方式。
还有一点,她没有告诉王文山,修行是讲究“资质”的,不是每个人都造合修行,能够修行的人,不说万里无一,起码千里挑一。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
少女微微叹了口气。
她看得出,王文山是在很用心很用功地尝拭,他几乎以那种高亢的姿态连续诵读了整整一个时辰的口诀。
可是,没有半点作用。
渐渐地,王文山的声音小了下去。
他小脸逐渐变得惨白,额上渗着细汗,表情甚至有几分狰狞。
少女皱起眉。
王文山的体力已经再次透支怠尽,他身体摇晃着终于倒在了地上。
少女内心一声叹息,果然还是失败了。
她上前查探,只见王文山躺在地上,已经半昏迷了,嘴里仍不忘念念有词,只是声音微弱,含糊不清听不清具体东西了。
“大概是你命里该有此劫。”
少女黯然道,她盯着王文山煞白痛苦的脸庞,这次再睡过去,就真的再也醒不来了。
为一个素不相识之人,她该做的,都做了。
她安静地坐在一旁,守着王文山,送他最后一程。
在这黑暗与寂静中,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都仿佛被生生拉长,一曰如三秋,不过如此。
少女默默掐着时间。
时过半曰。
王文山已经完全没了动静,呼吸停了,心跳也停着,脸上依然惨白而痛苦,双手死死地捏成拳。
少女起身立在王文山身边,长长地吐了口浊气。
她一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王文山,直到在呼吸停止前的最后一刻,昏迷中的王文山嘴唇仍旧在轻微蠕动着。
他至死不曾放弃念着口诀。
“送你最后一程。”
少女周身灵力涌动,喷发而出。只见她神情肃穆,双手抬上胸前,指尖飞快地跳跃,穿梭如幻影。
洞窟中光芒大亮。
灵力从她指尖倾泄而出,在虚空中化作一团团熊熊烈火,烈火一分为二,一半洁白如雪,一半乌漆如墨,这黑白阴阳之火互相依存又渭径分明,阴阳之火缓缓旋转,最后幻化成一张太极双鱼火图。
少女控制着太极火图将王文山的身体缓缓托起,悬于半空。
火图托举,烈火焚身。生命源于火,亦终结于火。
洞窟中,火光明暗交错。
少女嘴角挂着一缕自嘲。
在这里每多保存一点灵力,便多一份生还希望。而她却耗费灵力为一个陌生人举行业火葬礼,这是不智之举。
果然如此。
这结果似乎早已注定。
少女收了手印,脸色随之苍白了几分,明暗之火在少女眼眸中幻灭闪烁,平静淡泊。
王文山瘦弱的身体在火图中沉浮,明暗之火轮留冲刷着他。
渐渐地,少女脸色有了变化。
半刻钟过去了,王文山仍然安然无恙地在火图中漂浮,连衣裳都完好无损。
这可是“阴阳业火”,可焚尽一切活物,可湮灭一切死物。
定晴细看,少女惊讶地发现王文山身体表面附着着一层青墨色的光华。
那青墨色光华,犹如一张保护膜,将阴阳火图隔绝在外。
隔着火图,只觉得那青墨光华如深渊般阴沉冰冷,比周围的黑暗更黑暗,散溢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少女正欲收了火图,去一探究竟。
孰料,洞窟中忽然凭空刮起一股狂风,阴阳火图火焰漫卷,震颤嗡鸣,竟有溃散之势。
几乎是同时,火图中央的王文山的身体突然颤动起来,喉咙间发出一声深沉的咆哮,宛如兽吼。
他一点一点地张开口,那口中仿佛藏着一片天地,传出宛如实质的风雷呼啸之声,接着爆发出一股恐怖的吸力。
少女连连后退,将匕首嵌进岩壁之中,才勉强抵御吸力。、
而中央的火图顷刻间轰然瓦解,王文山小小之口,有如蛇吞象一般,将熊熊之火一点不剩地吸进口里。
“砰。”
火图消失,王文山从空中坠落,摔在地上。
少女惊魂不定。
王文山依旧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不同的是,此时,他有了呼吸和心跳。
……
王文山再次苏醒,洞窟中依旧黑暗。
少女依旧在远旁岩石上打坐,坐姿笔直,宛如雕塑。
王文山活动了一下身体,虽然仍然饥肠辘辘,但身体多少有了点力气,不像之前那般虚弱。
少女停止了打坐,她来到王文山面前,静静地盯着王文山。
王文山忽然想起之前的修行,不由心中忐忑:“我‘入门’成功了吗?”
少女目光平静,无锋无锐,也无压迫,却有某种穿透力。
王文山被盯得不自然。
少女道:“你说呢。”
王文山一愣,旋即恍惚,掩饰不住地激动:“我成功了?我真的成功了!”
这一场“入门”修行,不成功便成仁。
结果是他活了。
他兴奋而好奇地检查自己的身体,可是和以前并无不同。他拭看跳跃,使尽力气也就齐胸高。他又犹豫着朝石壁上重重地打上一拳,结果惨叫一声,痛得他呲牙咧嘴。
他皱着眉头揉着破皮流血的拳头,都成了修行者了,这身体怎么没半点变化?
少女道:“修行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没有一蹴而就的道理。再说,你现在只是刚‘入门’,有了修行的资格而己。”
“哈……”
王文山尴尬地笑。
少女把目光从王文山身上移开:“跟上来。”
王文山“啊”了一声,没多少犹豫,跟在了少女身后。
黑暗中,少女如履平地。
不一会,俩人便来到了洞窟另一端的地洞旁。
恐惧源于未知。王文山每次将目光投向漆黑的地洞时,都忍不住一阵心惊肉跳。直觉告诉他,地洞中一定有着某种莫大的危险。
少女望着地洞凝思。
王文山小心地问:“你想要进去?”
“是我们。”
少女纠正道。
“啊?”
王文山干巴巴道:“我不是成为了修行者,应该能撑过十天吧?”
少女道:“你拭着再练习一下吐纳。”
“好。”
王文山回忆了一下口诀,开始吟诵,念了几句,忽觉繁索,索性扔弃不念。
他大口地吸气,又大口地呼气,反复循环,渐渐地他感觉进入了某种玄妙状态,像是元神出窍,又像是神魂合一,半混沌半清醒。
冥冥之中,身体里传来一阵饥饿感。
他下意识地张开口想要进食。
只见王文山喉咙里发出一声无意识地低吼,张口一吸,洞窟中的空气猛地一颤,像是如水一般从平静到沸腾。
似乎,有些不耐,王文山又低吼一声,再次张开口时,以人之口却有一种深不见底的黑洞之感,只见他猛地一吸力,洞窟中的空气化成一股狂风,如同鲸吸牛饮,被他一口吞尽。
“哇……”
王文山痛哼一声,只觉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记,他一个趔趄,坐在地上,小脸一片煞白。
少女道:“这洞里的灵气已经全部耗尽,强行吐纳,只会遭到反噬。没有灵气,光靠自身的灵力,我就算能支撑十日,可到时候我也没有多余的力量打破封印。”
王文山愣了好一会,他刚成为修行者,却突然没了灵气供他修炼。他不甘道:“怎么会这样?这里灵气去哪了?”
少女看着王文山,语气中有难明之意:“你之前学习‘入门’时,和刚才一样,一口气就把这洞里所有的灵气全部吸干净了。”
王文山不禁疑惑:“灵气这么不经修炼?”
他还只是一个刚入门的修行者,如果是一个境界更高的大能者修炼,那得消耗多少的灵气?
少女道:“你修炼时和别人不一样。”
王文山更疑惑:“什么不一样?”
“这里的灵气,原本够我修炼半个月。”少女想了想,回道。
王文山张大了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少女又道:“可是你的身体有古怪。短短时间内,你就吞食了堪称海量的灵气,和‘青丹’醇厚绵长的的药力,再加上《死人经》神秘莫则的灵力,三者如此庞大的力量,就算是我也得撑死,可你却安然无恙。
更奇怪的是,你的身体里像是有一个无底洞,那些力量进了你的身体后,最后全都莫名消失,丁点不剩。”
王文山默默消化着少女话中信息:“那我这样是好是坏?”
“那是以后的事。”少女哼道。
摆在眼前的是,这洞窟已经待不下去了,他们必须另谋出路。而唯一的选择,只有眼前脚下的地洞。
可是望着那地洞,王文山心中便发怵。
“要不,你拭拭,那封印或许己经不牢靠了。”王文山不死心。
少女淡淡扫了王文山一眼,道:“等这洞里重新恢复了灵气,那封印也就不牢靠了。”
说着,少女纵身一跃,跳进了地洞之中。
“啊,等等我。”
王文山一惊,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