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上学期刚开学，我们学校居然组织了一次班级间的足球比赛，三个年级一共30多个班一起参加。
说是学校组织的，其实就是教体育的许老师牵头还有几个喜欢足球的年轻男老师一起捣鼓的。
学校方面就是教导主任在升旗仪式后出面说了一下，有这么档子比赛，你们好好踢，别出事。从始至终，无论是比赛还是颁奖，校领导就再没出现过。
班级之间的比赛，有些文科班也就十几个男生。所以比赛采用8人制，上下半场30分钟。全校共32个班，分了8个组，每组4队，小组前两名出线。
我们班足球实力挺强的，有两个校队的，还有三，四个准校队水平的。8人制的话，估计保底能进4强，运气好点的话能进决赛，但夺冠估计是不可能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那是因为高三有个体育班，所有高考准备考体育的特长生，都被放到这个班里了。说是统一训练，便于管理，其实也是怕这些体育生影响其他学生学习。
校队成员有一半人都在这个体育班，所以冠军根本没有任何悬念。
我特别喜欢足球，放学后和周末的大多数空闲时间都用在踢球上了。周末晚上，意甲和德甲的比赛几乎一场不拉。
听说比赛的事情后，我和班里的男生立刻开始热火朝天地讨论起阵容和战术来。
讲到这里，就有点尴尬了。我虽说是个十足的球迷，但水平在我们班只能说是一般。
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和各种理性的分析，大伙得到的结论是——我不在首发阵容内，甚至在一干替补中，上场的可能性也不大。
班里的体委绰号“耗子”拍着我的肩膀说：“二寻，要是踢十一人制，你肯定有戏！”
班里面关系好的都互相叫对方的绰号，比如“二寻”是本人的绰号，具体来历咱们日后再谈。而耗子的体格像一头熊，不过他的名字里有个“浩”字，才有了这个绰号。
耗子的体格像一头熊，不过他的名字里有个“浩”，才有了这个绰号。
“你们上去给我往死里拼，不然老子饶不了你们！”我当时才1米65，照着1米8多的耗子一顿喷。其实我对这个安排挺服气的，谁让我技不如人呢？
“那当然，你放心，我们肯定能进决赛！”耗子展示了一下自己的二头肌，立下了军令状。
唉，看来班里足球水平太高也不好。
落选后，我挺郁闷的。这一整天坐在教室里，连班花小乔都懒得多瞅两眼。
后来，小乔也跟我提过这件事儿，她说平常我看她的眼神跟狼似的，恨不得把她给生吃了，但那天我整个就是一霜打的茄子，蔫儿吧唧的。
放学的时候，我和两个死党，高远，伟哥一块回家。他俩都是高二（五）班的，我是二班的，住在同一个小区。
我们经常在一块踢球，当时就说起了比赛的事。
“二寻，你们班是真强，说不定能进决赛。”伟哥羡慕地说。他的位置是门将，自称马连山路三号院的洛林源三。他甚至有副门将用的比赛手套，这在当年可绝对是稀罕物。
“强有个屁用，老子还不是在场下给人加油！”
“太可惜了，你来我们班，肯定能踢上主力。”高远摇了摇头。他的水平也一般和我算是各有千秋吧。
“对啊！你来我们班当外援呗！”伟哥挺喜欢异想天开的。
“你是SB吗！还是当体育老师是SB啊？”我翻了个白眼。
“应该能行，我们第一场和高一的一个班的踢，裁判也是教高一的老师，根本没人认识你呀！”高远叫了起来。
也许真的行啊？我心里盘算了一下，而且我们班和他们班不在一个小组，也不存在竞争问题。
五班足球水平不强，还分在一个死亡小组，肯定没法出线，淘汰赛也就碰不到我们班了。这个办法方方面面都好像无懈可击啊。
当天晚上，五班球队的几个人叫上我开了个小会，最后决定让我当外援帮他们班踢。
他们的队长大丧，给我分析了一下形势：“这个比赛本来就不是很正式，到时候你就硬着头皮往场地上走，就算被看出来了能怎么样？”
“对对，我们班主任是女的，根本不关心体育，肯定不会去现场看。我只要跟我们班去看球的打好招呼，谁都不言语，根本没破绽啊。”伟哥又补充说。
要知道，那个年代根本没有什么学生卡之类的东西，不那么容易验明正身。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责无旁贷，心安理得地以外援身份坐稳了五班主力前锋的位置。
比赛还一场没踢呢，这天下课，班花小乔突然来找我，说有事跟我说。
周围的那群男的，立刻开始大声起哄，跟打了鸡血似的。
我心里暗爽，嘴上却说老子没空，放学再说。
我家离学校比较近，下午放学后都是回家吃饭再回来上晚自习。
一放学，小乔就远远跟着我。
我想逗逗她，假装没看见，扭头往家走。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这是给你留面子。”小乔小跑了几步，追上来说。
我脖子根一凉，似乎感到了一丝杀气。当时一着急也不知道咋想的，直接就说：“要不你跟我回家吃饭吧，边吃边说。”
小乔脸一红，没接茬。
我一看气氛不对，赶紧解释了一句：“我家现在没人。”
这！还不如不解释呢。
“吃啥？”小乔倒是没觉得尴尬，直接问。
我父母下班晚，一般中午会多做一些饭菜，下午我一般就吃中午的剩饭。
好在当年哥们我还不是360度无死角的纯SB，当时就一拍胸脯：“下馆子，我请客。”
其实我挺慌的，当时身上就二十块钱，好一点的餐厅是肯定没戏了，就是路边的小馆子也得省着点。
“不去，就去你家。”
“那……也行！”
我俩一路往家走去，小乔跟在我后面两，三米的样子，也不和我说话。
我琢磨着不能让客人吃剩饭啊，何况还是个姑娘。到了楼下，我花十块钱买了两小份卤菜，一荤一素，当年的物价这就算贵的了。
进了家门，我把卤菜找盘子一装，又拿来碗筷和两个馒头。
“开吃！”我傻笑着说。
话音未落，我已经对饭菜发动了进攻。
“你平常就这么吃饭？”小乔看了看桌子上的菜，没动筷子。
“不，我吃中午的剩饭。”我嘴里已经填满了，含混不清地回答。
“剩饭呢？我热热去。”
“那怎么好意思……”
“馒头太凉，我吃不下。”
小乔说完直接走进厨房，给蒸锅添上水，把馒头和放在灶台上的剩菜带着盘放了进去。动作透着那个利落。
几分钟后，热气腾腾的饭菜摆上了饭桌。我妈中午炒的辣椒炒肉，这一热还挺香的。
我们两人最多十分钟就把剩菜和馒头吃光了，别看小乔挺文静的，饭量可是不小，吃饭速度也快。
“你，去把刷碗了。”小乔命令道，整的好像这是在她家一样。
我平常吃完晚饭，就直接走人了，碗筷都是父母回家了他们收拾。现在想想真的挺不懂事的。
得，好男不和女斗，我夹着尾巴去厨房把碗刷了。
我刚一出来，小乔又说，把蒸锅里的水倒了，也刷一刷。
我那个日啊！刚才看她热菜，还以为是个贤妻良母形的，没想到这么会使唤人。
刷碗的当口，小乔把桌子已经收拾好了。
我回自己房间取本书，小乔也跟着进来了。好在我的房间当时不算太乱，空气也比较新鲜。
“你有什么事？说吧。”我假装不耐烦的样子，这个年纪的男生都这样，对女生总是喜欢摆出一副耍酷的智障模样。
椅子在我身后，小乔够不着，直接往床沿上一坐，表情严肃的像是在审犯人：“你要帮五班踢球，是不是真的？”
我勒个去！五班这帮小子的嘴上是有喷头吗！昨晚刚定下的计划，不到24小时就漏风了？甚至连小乔这种平常根本不关心足球的女孩都知道了。
“我告诉你，这事你想也别想。”小乔脸上挂霜，这语气让我想起了阶级斗争。
写到这里，我得先给大家讲讲我们班和小乔这朵班花的基本情况。
我们班的班主任老陈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微胖，小眼睛，看着挺忠厚老实的，其实人特别的鬼。
班里的事儿除了学习他一概不管，他直接组织了一个班委会自治，各种活动啊，课堂纪律啊都是班委会协调，他只管出班费。
一般情况下这么搞，这个班肯定早乱套了，但我们班却挺正常的，成绩不算太好，但稳中有升。因为老陈有两大法宝。
第一，他抓学习有一套，这个以后再详细说。
第二，他看人的眼光贼准，他任命的班委会每一个都内心淳朴，特别负责任。而且有工作能力。
这就说到班花小乔了，小乔其实不姓乔。她有个姐姐，比她大两届，也是我们学校的，当然我们上高二时，她姐姐已经毕业了。
她姐姐比她还漂亮，那还是绝对校花级别，追她的男生能从教室排到校门口的公交车站。
姐妹两个都漂亮，就有男生起哄，开始叫他们两个大乔和小乔。其实，这么说有点不恰当。因为三国演义里，明明是小乔更漂亮。
小乔这个人怎么说呢？为人一身正气，但性格有点轴。对她认可和尊敬的上级，那是100%的服从，但对一般人都是一副命令的口吻，有那么点高高在上的感觉。
可是，我们班的这帮贱骨头，都TM吃这一套。甭说别人，刚才我自己还不是灰溜溜地把碗和锅都刷干净了？男生不由自主地就着了道，跟被洗脑了似的。
老陈就看准了这一点，任命小乔当班里的组织委员，专门找各种问题少年谈心。当年老子历史和党史都学得不好，一直没弄明白组织委员是干嘛的，觉得只是个摆设，现在看真的是天真。
小乔对老陈那是忠心赤胆，对待问题少年一般都是看门见山，当头棒喝。
“XX，老师说你上物理课说话，让我跟你说，以后不许再犯。”
你要是不应承，她就瞪你到不好意思为之。一般男生都受不了这个。只能唯唯诺诺的答应。毕竟我们学校是重点高中，大家脸皮都挺薄的。
女生呢，一般也卖她这个面子。
要是这招不行，她还有后招，那就是一男一女两大护法。
男护法何楚，迷恋小乔已经是无可救药了，谁敢驳小乔的面子，他就找谁不痛快。虽说何楚声望不高，在班级的食物链中处于中下层，但是你也不想被他天天纠缠，就像不想出门就踩到狗屎一样。
女护法，常圆圆（这名取得，到底是长还是圆啊），算是小乔的跟屁虫。小乔对何楚不冷不热的，但常圆圆仗着是小乔的好友，指挥何楚干这干那。
有的男生想反其道而行之，天天犯事让小乔管，好套近乎。
那小乔也有大招，你要是被她警告三次以上还不改，她就找老陈哭！把事儿闹大。班委自治的事儿这时候就不管用了，老陈对小乔那是有求必应。
到了这一步，那你就麻烦了，得吃不了兜着走，少不了叫家长什么的。不过还好，这种事情，整个高中阶段就发生过两回。
闲话少说，当时我在心里把五班的那群二五仔凌迟了一百遍。
这时候我也没别的办法了，硬着头皮说：“是有这么回事，但五班的外援老子当定了！”
小乔一愣，这么冰冷的拒绝，她还是第一次遇到，估计当时体内已经传来了自尊崩裂的声音。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其实这事我觉得不算啥，小乔作为组织委员，责任心超强，这种可能损害班级荣誉的事，她还是挺在意的。
我有点看不上她这种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架势的，但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又有点犹豫了。
毕竟，美人泪眼含嗔，谁见犹怜，也不好太过分吧。
我连忙坐到她边上，开始解释。自己的踢球水平其实很有限，比不上班里的那几位主力，压根儿就上不了场。
而且这个赛制吧，咱们二班和五班就不分在一个小组，五班水平特别次，根本不可能出线，所以不会出现我倒戈的情况。
主要是我和五班的几个孙子关系很铁，特别想踢比赛。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前因后果，层层递进，我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嘴都干了。
在那个初秋的下午，我体会到了很多人生感悟，其中最为深刻的一个就是你没法跟女人讲道理。
看我的态度还不错，小乔的情绪缓和一些，但还是一口咬定，就是不能帮五班踢球！
合着我叨逼叨地说了半天，全白费劲了！我是真有点生气了：“老子就是要踢！”
一般这个时候，就该她的左右护法出手了，但今天这里却只有我们两个。
我如此冥顽不化，小乔也有点上头了，她一把抓过我的胳膊，狠狠掐了下去。
九月份，衣服还是挺薄的。
疼，TM的真疼！小乔平时挺高冷的，从没见她动过手。可这一出手，就是要命的节奏，这活脱就是一个赤练仙子李莫愁啊！
我的眼泪控制不住，一下子就下来了，倒吸着凉气大喊：“你干嘛！”
可祸不单行，这时候，门口又传来了钥匙插进锁眼的声音。
完蛋，光顾着和小乔嚷嚷，忘记时间了，我妈下班了！
“松手！”我面部表情无比狰狞，但是说活却很小声。
小乔微微一笑，手上暗暗加力。
我也是急了，使劲一抽胳膊，反手挥出一巴掌。
我其实是想打她伸过来的那只手，谁料想，小乔把手往后一缩。
我的手跟着她的手也往前探出，一下子就打到了她的身上了。
软，真软。
这在当时，也算是男女之间比较过分的接触了。
小乔的脸跟熟了似的，变成了一块红布，双只丹凤眼直冒火，旁边配上一把关刀的话，cos关公就只差胡子了。
“儿子，你怎么还没走，晚自习都要迟到了。”我妈一推我房间的门，走了进来。
“阿姨，你好。”小乔秒切状态，站起来很乖巧的说，仿佛刚才的事情都没发生过。
“有同学来家里玩啊！你咋连杯水都没倒呢？”我妈迅速把屋里的情况一扫，面露神秘微笑。
我妈立刻又是倒水，又是洗水果的忙活。
“妈别弄了，我们要迟到了。”我拉起小乔赶紧往外走。
临出门，我俩还是被我妈一人在手里塞了个苹果。
离校门还有大概50米，小乔说：“今天的事你谁都不许告诉！踢球的事以后再说。”
“还有，我先进去。你在这站5分钟。”说完她一个人走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就是想不通，这姑娘咋就这么轴呢！什么分组啊，淘汰赛啊啥的，她根本没闹明白也不想闹明白，只是觉得我损害了所谓的班级荣誉。
哎！愁的我站在校门口直挠头。
“你站在这干啥呢？”大丧一条腿点着单车，停在了我边上。
大丧是五班足球队的队长。他是校队的替补，也是五班唯一一个校队的成员。他踢后腰，个高腿长，传球不错，小技术也挺好的。
他也住我们小区，经常一起踢球。我最欣赏他的一点就是不管你给他传了什么刀山火海球，等他传回来的时候，球又能拿的很舒服了。不过他的体能弱了点，所以在校队只能坐板凳。
说实在的，我暗地里有点瞧不上他。
原因有二，第一，他挺油滑的，待人接物看人下菜碟，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第二，这货贼眉鼠眼的，居然有女朋友，还是个白白净净的萌妹子。我们踢球的时候她经常来送水。
今天看来，我当时那是純嫉妒。大丧的那种油滑只是成年人世界中的普遍存在，如今我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也早就和他没什么分别了。
“我问你，我给你们班当外援的事儿小乔咋知道了！让她逮住我一顿好说。”我已经隐约知道是咋回事了，肯定是这货嘴松了。
“我就和赵媛提了一嘴，谁知道她又告诉小乔了呢？”这次轮到大丧挠头了。
赵媛就是他的萌妹女朋友，她和小乔是邻居，关系也不错，消息应该就是这么传递的。
“我跟你打听几个人。”
“你说，你说。”大丧见我没怪他，连忙接茬。
“商纣王，周幽王，唐玄宗。。。。”
“滚一边去！”大丧听出我是在调侃他为了女人误事，给了我一拳。
“别TM瞎扯犊子了！你听说没，赛制改了，重新分组！”大丧扔给我一颗重磅炸弹。
我去！咋回事儿，这万一要是我们班和五班一组了，小乔还不得跟我急啊！这事往后就不好收场了。
具体的赛制和分组情况大丧还没弄清楚，眼看着要迟到了，我俩赶紧走进了学校，去了各自的班里。
第一节晚自习我都不知道咋上的，一道挺简单的题做了半个多小时。
下了课找我们班的体委兼球队队长耗子一问，果然如大丧所说，赛制改了。
这件事的起因是这样的，我们学校高三有个“娘娘班”，这个班是文科班。男生很少，而且那几个男生在我们这些钢铁直男看来吧，都挺娘的，就有了“娘娘班”这个名字。
以今天的标准看，那几个男生也不算太娘娘腔，只不过是生活态度精致了点，所谓阳刚气少了点。我们这帮人就喜欢大张旗鼓地取笑他们，这么论起来自己也算是一只校园霸凌的黑手。
“娘娘班”拢共就九个男生，都没踢过球，根本没法组织球队，所以直接宣布弃权。
按照一般的规则，直接判他们班所有的比赛都0比3负就完了，没必要重新分组。
可体育班的班主任老邢突然又不干了。老邢今年五十多了，脾气火爆，以前是体育老师，但年纪大了身材也发福了，现在不教体育课了，只负责校园纪律和体育班。
他的意思是，其他班水平太低，体育班参加比赛完全是浪费时间，还有受伤的可能，有那功夫不如去跑圈呢。所以他不想让体育班参加球赛。
连续两个班退赛，组织比赛的许老师有点遭不住了，体育班水平最高，要是不参加，精彩程度大大折扣呀！（但也有小道消息说，他可能在体育班身上下注了。）
老邢算是体育老师们的老领导，许老师没法和他硬刚正面。只能舔着脸好说歹说地去劝，最后，老邢松了口，体育班最多出赛两场球，多了不踢！
得嘞！许老师一拍脑门弄出个新的赛程。
全校共32个班，原来的赛制是分8个小组，小组前两名出线，组成16强，然后交叉淘汰，决出冠军。
现在“娘娘班”退赛，体育班也撂挑子，剩下的30个班，许老师决定分成6个组，每组5个队。还是打单循环，前两名出线，共12支队伍。
然后12强交叉淘汰，决出3支队。体育班自动进入半决赛，和这3支队组成4强，再打半决赛。这样“娘娘班”不用参加，而且体育班从半决赛才开始参与，最多踢两场球，也算达到了老邢的要求。
于是，新赛制就出炉了，晚饭时分，各班体委到许老师那里就进行了抽签。
我看到具体的分组情况，心中的大石头算是落了地。我们二班分在C组，五班是D组的，小组赛是肯定碰不上了。
但这个赛制也有隐患，C组有两只实力不错的球队，但我们班实力鹤立鸡群，大概率还是小组第一。D组则是菜鸡互啄，五班顿时有了希望，说不定真有可能偷一个小组第二出线。
根据新的赛制C组第一和D组第二在12进6的时候就会遇上。
唉！如果真是那样，我就安心给自己班当替补，想来五班的那帮人也能理解。
分组情况不错，上第二节晚自习的时候，我又想起下午和小乔那些事儿。
说实在的，当时我又急又怕。打她的那一下，还真不记得手上有什么感觉了。
我偷偷地瞅了她一眼，她和我隔着三四个位置，正一脸寒霜的盯着书看。发现我在偷窥她，立刻投过来一个冷冷的白眼，看来还是有些怨气。
转念一想，我的做法的确不太妥当，自己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给五班当“外援”，这种事最好还是要通知自己班的球队一声。
下了晚自习，正好班里球队开会，讨论新的分组情况。我趁机把要给五班踢球的事公开说了一下。
“我体力还行，不耽误给咱们班打替补。当然，如果大家觉得不合适，我就不去了。”我话就放在这里了，心里还是有点忐忑。
“你放心去吧，说实在的，咱们班有你没你也没啥区别。”王大明白一脸忠厚地说。他是校队的前锋，又黑又壮，脚底下也不慢，射门力量奇大。
大家纷纷笑着点头称是。
“日，你这话怎么这么不中听呢？”我也笑了，王大明白看着老实，拐着弯地骂我没用。
“这不是怕你把板凳坐穿了吗？你先帮五班踢几场热热身。决赛的时候，我们还等你替补登场绝杀救主呢！”大伙虽说都在调侃我，但我也就放心了。
放学路上，伟哥塞给我一件队服。
“7号！”我抖开一看，嘿，巴萨球衣。连号码都印好了。
“多少银子？”
“福利，所有人的球衣我都赞助了。”伟哥大方的说，这小子家里有钱，算是个小小的富二代。
“我是8号。”高远也兴奋地抖着一件球衣。
五班的球衣伟哥一个人全包了，老板大气！
“你小子够意思。就是品味不咋样，这衣服样子太一般了。”我打量着这身盗版球衣。
巴萨的球迷看到这里别捶我啊。那时的巴萨正处在低谷，群星暗淡，小罗还没来呢（暴露年龄系列），球迷不多，平常很难见到穿巴萨球衣的人。
当时也没有正版球衣卖，巴萨的红蓝配色加上劣质的印染让这件球衣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是丑，就是观感挺奇特的。
“你懂啥？这衣服穿的人少，不容易撞衫。”伟哥说。
我一琢磨，也是，包括我们二班在内的好几个班都是巴西球衣，这真要是比赛遇到了，还得换衣服。
回到家立刻换上球衣，自己照着镜子，禁不住有些洋洋得意。
“你这是干嘛呢？”我爸推门进来。
“我们学校足球比赛，我试试球衣。”
“恩，这衣服不错。”我爸抬了抬眼镜，他可是一个标准的书呆子，对足球一窍不通。
“真的吗？”我爸难得夸我。
“像唱大戏的。什么戏来着？”我爸低头思索。
“对了，《钟馗捉鬼》！里面有个小鬼的装扮和这个差不多，血红配靛蓝。”巴萨球迷手下留情，我爸这人嘴真的够毒的。
我……
“您没其他事，我要学习了。”咽下一口老血，我开始送客。
“等等，你妈让我跟你说点事儿。”
“啥事？”
“那个，今天是不是有同学来咱家玩了？”刚才嘲笑我时我爸还挺正常的，怎么神情突然又尴尬起来了。
我明白了，赶紧打住吧。是关于小乔的事儿。
“爸，不用说了。我很清楚我现在的第一要务是考大学，对交女朋友没有任何想法。”我一脸严肃，这种事必须严正表明自己的立场，不然以后麻烦多得很。
“你妈让我告诉你。。。”
“我妈想象力太丰富，真的什么事都没有。”我连连摆手。
“你妈让我告诉你，和女生玩没事。。。但别越界。”
越界！这个词，估计已经是我爸能想到的，最不尴尬，最容易说出口的话了。
“放心吧，我有数，绝对不会一时糊涂做出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来的。”我红着脸把我爸推出了房间。
“你妈还说……”被推出去的瞬间，我爸还在滔滔不绝。
周五下午，比赛正式开始。
这天一共安排了A组和B组四场球，没比赛的班按照常规在教室上自习，不准观战。
我们班和五班都是周六下午才有比赛，不过我是不会放过这种刺探情报的机会的，反正班主任老陈也不在，我偷偷溜出了教室。
这一点我是有优势的，因为自习课本人经常不在教室。老陈见得多了，也懒得问。
原因有二，第一点，我的数理化成绩挺拔尖的，特别是物理，自习课时物理老师经常把我叫到办公室开开小灶，顺便安利我参加物理竞赛。当然我是不会参加的，竞赛培训的那些人都是些变态，实力太恐怖，我去了就是炮灰。
第二点，但我的英语水平惨不忍睹，在成绩靠前的同学里绝对是垫底的存在，所以英语老师把我当成了急需攻克的难关，也老把我叫到办公室去训话或者辅导。
有了这双重掩护，我假模假式地走向老师的办公楼，冷不丁一个拐弯儿就出现了球场边，大摇大摆地开始看球。
这是A组的一场小组赛，由高二（九）班迎战高二（一）班。
这一看不要紧，比赛的形势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先前对各个班级强弱的分析，好像和实际情况有些出入。
我的标准很简单，哪个班校队人数多，经常踢球的人多就肯定强，反之就弱。
假设校队成员是S级，准校队水平就是A级；经常踢球，水平过得去算B级；踢过球但水平一般算C；不常踢球，或者干脆没踢过是D级。
拿现在场上的高二（九）班来说吧，他们班有一个校队的，张云柏，踢前锋，算是S级，剩下的七个人也经常踢球，最差的也得是B级。我都看好他们在A组能拿第一。
他们的对手高二（一）班呢，没有校队成员，撑死就一个A级，两个B，剩下的全是C级和D级的球员。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场上比分1比0，领先的却是高二（一）班。
我静下心来，看了小半场，慢慢地品出点名堂来了。
二（九）班的问题很多，第一就是人心不齐，前场三个人谁拿了球都是闷头带，实在不行了就是一脚爆射，结果不是打飞机就是踢到后卫身上。
第二，阵容头重脚轻，水平高的都摆前面，水平低的才踢后卫，标准的野球踢法。被对方打反击的时候，很是狼狈。被进的那一球，也是后卫忙中出错。本来对方的进攻已经被化解了，后卫有些紧张又一脚踢给人家的前锋了，对方只好笑纳大礼。
反观二（一）班，虽然脚下技术和九班没得比，但是他们身体和速度都不吃亏，战术非常明确，就是防守反击。一个水平还行，速度最快的踢前锋，其他人都龟缩防守。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坚决摆大巴。
当然客观因素也对九班不利，场地有些不太平整，而且对于8个人来说有点小，导致他们的技术优势发挥不出来。
而且裁判的尺度也有点松，许多无球情况下的犯规，都没吹罚。这也不能全怪裁判，全场就一个裁判只能盯着球看，很多细节都无法照顾到。
二（九）班越踢越急，二（一）班则是越踢越有自信。半场结束，比分还是一比零。
在另一块场地，同时开始的A组另一场比赛，高一（六）班对高三（二）班，比分就有点意思了。
三比零，高一（六）班领先！
平心而论，高三（二）班的水平不差，今天组织的也不错，踢得挺有章法的。但高一（六）班的身背8号的那个哥们儿简直摁不住，带起球来速度那个快啊，几个高三的老大哥连尾气都吃不着。
加上高三（二）班打法比较开放，上半场就被灌了三个，全是来自对面8号的助攻。
更可恨的是这个8号人还长得贼帅，是个唇红齿白的小白脸，有点陈冠希的意思，就是个子不高和我差不多。
“我擦来！这8号简直是玉面小飞龙啊！”身边响起一个声音，吓我一跳。
说话的是一个戴眼镜的胖子。
“瞎指导，你TM这是要吓死我啊！”我抬手就是给了这个胖子一个脑瓜崩。
胖子姓肖，是高二（三）班的，也是位资深球迷。
他对足球已经达到了痴迷的境地。五大联赛，欧冠只要电视台转播的几乎场场不拉，各种纪念品，球衣家里买了一堆，一聊起足球来那是侃侃而谈，滔滔不绝。
但是他踢球不太灵光，要脚法没脚法，要体能没体能，通常只能坐在场边发表意见，跟教练差不多，时间长了便得到了“肖指导”的美称。大伙叫的多了，因为谐音的缘故就变成“瞎指导”了。
“二寻，你轻点！”遭到我的打击，瞎指导严正抗议。
“这个8号将来百分百进校队，没跑了。”瞎指导揉着脑门说。这才9月初，高一的学生们刚进校门没几天，还没选拔，现在校队的成员全是高二和高三年级的。
“是啊！高一（六）班整体也很强，前锋后卫都很稳，不毛躁。出线问题不大，也是个强劲的对手。”
“恩，过会儿我去打听打听他叫啥？这一场应该没悬念了。高一（六）赢定了。”
“二（一）班和二（九）班那场呢？”
“九班的问题在于谁也不服谁，个个拿了球单干，但二（一）班经验少，下半场肯定没体力了。这个真的不好说。”
事实证明，瞎指导还是有点货的。
A组第一轮比赛结束。高二（一）班下半场体力见底，防守漏洞大了不少，高二（九）班张云柏靠个人能力扳回一球，1:1打平，也算是爆了个冷门。
高一（六）班，一鸣惊人，4:0干净利落地斩落高三（二）班。8号三传一射，观战的女生们眼都直了，丧心病狂的欢呼着他的名字。
得嘞，这下也不用打听了，那小子叫邹凯。
“这比赛和平常踢野球太不一样了。”瞎指导从包里掏出两块牛肉干，递给我一块，边吃边开始总结。
“踢野球的时候，大家都不好意思认真防守，身体对抗也少的多。今天的比赛，大家都拼红眼了，小动作也多，裁判吹不过来。所以平常的花活到了比赛都不好使了。”
“继续。”我嘴里嚼着牛肉干点点头。
“比赛的节奏过于快了，场上不是没有明白人，而是根本控制不住。”
这话没错，每个班的S级，A级球员本来就少，就算自己能保持冷静，也很难压住自己方的其他球员。节奏一快，双方的失误就多了，体能也消耗的厉害，如果没有S级的球员挺身而出，比赛很快就会变成一场乱战。
“虽然踢得有点乱，但我看的挺过瘾的，这节自习课逃得值了。”我把手里的牛肉干放进嘴里，拍了拍手。
“怎么样？以后天天陪我看球，反正你也上不了场。”瞎指导笑着说，这足球啊，两个人一边侃着大山一边看，特别有意思。
“哼！上不了场？你等着瞧好吧。”我冷笑了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