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贯钱,买的话,拿走,不买,就不要在这坏我的买卖!”
正当他要有所动作的时候,林清雪忽然一伸手,比划出了三个手指头出来,这气势,倒是让那恶少一激灵,身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他之前招惹的小娘子们,可是没有这样的。
“不瞒小娘子,我们要在这周遭买个物件,还真就没花过一文钱,今个既然相见了,嘿嘿嘿!”
这回那恶少可是没打算再停,直接奔着林清雪就抓过去了,看那蒲扇似的大手,瞄准的还是个不怎么好描述的位置。
恶少动手突然,以至于林清雪有点没反应过来,眼瞅着就被抓个正着的当口,李木在身后一把抓住她的衣衫,把她拽到自己身后,这才幸免于难。
到这个时候,那个恶少才注意到,林清雪身边还有个小郎君呢,但是稍微一打量李木,立马就撇了撇嘴,显然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哪来的田舍汉,现在回家还来得及,若是晚了,怕是要爬回去了!”
这时,不远处的高适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这里的情况,并且拿着笔墨不知在记录着什么。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这恶少一边说着话一边往李木的身边逼近,一番狠话还没等说完呢,忽然哎呦一声,双手捂着裤裆就得跪在了李木身前,紧接着脑袋也着地了,再接着就翻滚了起来,那酸爽的声音,听见的人都不自觉去捂自己的裤裆了。
“呦!抱歉,我这人别的毛病没有,就是劲有点大,这一下,要是真的把他什么物件给踢碎了,我也只能说希望能剩下一个好的……”
别人没看清咋回事,另一个恶少可看清了,他那兄弟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李木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自下而上飞起一脚就揣在了命根子上,而且不知道为啥,他总感觉李木的那一脚下去,他这个兄弟要绝后了。
这时候他当然不能想那些了,在这睢阳城,向来都是他们欺负别人,哪有敢还手的?李木这可是独一份,今天要是不能把李木给打个半死,他们的恶名还怎么保全?
于是乎,剩下的那个恶少,直接拎起手里的羊骨就抡过来了,这一下要是抡上了,李木被开瓢是肯定的了。
但他的羊骨阻力那么大,和李木下过的大墓里面的暗器当然没法比了,躲过这个,对李木来说没啥难度。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有两个特长,其中一个嘛,就是非常有劲……”
这话飘到耳中,那恶少心里当时就一凉,紧接着,胸口一股巨力传来,身体直接就倒飞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李木,咱么……还是走吧。”
李木什么样,林清雪是知道的,他从小就有俩特点,一个是抗揍,一个是有劲,但是之前的李木,那可是个不管咋地都不敢伸手打人的大怂包。
但是现在……以李木的劲头,万一控制不住把人打坏了,纵然对方是恶少,那也是要进牢狱的。
“放心吧,我可是有分寸的。”
说着话,李木已经到了那被他打倒了的恶少身边,拎起他的一只胳膊,稍微一使劲,只听咔嚓一声,不用说,折了。林清雪在旁边吓得一哆嗦,心说这就是你嘴里的分寸?
“啊!!!你可知我们身后是谁?竟然如此对待我等!”
“对啊,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用你俩把他引出来啊,胳膊掰折了,腿我给你留着,速速去告知你背后的人,我明日还是在这,他若是不到,睢阳但有恶少上街,我必断其手足!”
说完了这话之后,李木拉着林清雪,拿起豹皮就自顾自的走了,留下了一脸懵逼的一众人等,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发生在他们面前的这个事。
“这个少年……倒是有趣,可为太守分忧啊!”
李木离开了之后,高适望着他的背影,轻声说道。
是夜,一间宽敞的书房中,高适已经换了一身华服坐在桌案之前,对坐的是一须发花白的老者,虽年岁已高,但那老者却自有一番威严气度。
“但有恶少上街,必断其手足!那少年真的如此说?”
“不错,我观那少年天生神力,并不似吹嘘之言啊!”
“好一个以暴制暴,睢阳的不良人难堪大用,恶少之患,确需如此人才啊!”
“太守的意思是……就任由这个少年如此?”
“不错,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明日依旧去市集,我自会派人护佑,免得那少年被坏了性命,毕竟他面对的不会再是区区两人。”
这老者正是已经五十九岁的睢阳太守张九皋,虽数年前因其兄长张九龄被贬出长安,但历任四郡太守,声名极佳,结交也十分广阔。
“难得太守如此费心,为了大唐百姓,高适自会竭力相帮。”
“恶少不除,百姓难安啊!此事若是了了,你便去长安应试有道科。”
“如此……多谢太守了。”
高适离开之后,微微叹息了一声,有道科,是大唐科举中的一个科目,但是和进士科,明经科相比,实在是旁枝末节,但张九皋能让他中有道科,显然也已经尽了力了。
“你当真还要去睢阳城?就算你天生神力,但对方人多势众,也是九死一生!”
按照李木的叮嘱,林清雪没有透露他们在睢阳城里的故事,但是次日清晨,林清雪早早起来,发现李木真的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出发了,这才惊讶的问道。
“无妨,日落之前我自会返回。”李木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摆摆手就准备走了。
“走!那我也同去!”
“你的事已经做完了,你要是去了,我也保全不了你,你可别忘了,昨天要不是我……”
李木一边说一边往林清雪的身上某个部位瞟了瞟,林清雪当时就吓出了一身冷汗,最终还是没能坚持跟着去。
“得,我就走了,记着,这事可别告诉旁人。”
看着李木缓缓消失的身影,林清雪总感觉自己的心跳的厉害,踌躇了一会,自己默默的说道:“不成,得在这等三叔回来,将此事告诉他,他可算不得旁人。”
李木逛游到了睢阳城,先是用自己口袋里仅剩的几文钱买了点吃的,一边吃着,一边缓缓的往自己昨天打人的地方走着。
远远的,李木就看见昨天摆摊的地方已经聚拢了十来个人,再扫视一番,发现高适果然还在那卖布,好像啥都影响不着他一样,李木这就放心了,他还在,就说明他想要的鱼都上钩了。
“就是这小厮,昨日就是他险些将我二人打死,他竟真的来了!”
李木还没等走到近前呢,之前那个被他掰折了胳膊的恶少就指着李木,向自己身边的人高声叫道,至于另一个,李木估计十天半月应该都起不来了。
走近一看,李木发现今天这里竟然来了足足十几个恶少,但是这些人他还真就没放在眼里,他看到的是当中的一个坐在长椅上的。
此人背对着他,看穿着像是个富贵公子,但从这前扑后拥的架势上来看,他就是睢阳城里恶少的头了。
蛇无头不行,要是恶少只有那么一两个,遇到硬茬就挨打的话,那就不叫恶少了。
他们想在睢阳立住,出现了李木这样的人的时候,他们就得让李木的下场比昨天那两位更惨,这叫以血还血。
只有这样,往后睢阳百姓才能继续怕他们,之前这样的事不是没出过,但是最终他们都解决的很好,眼前的这个愣头青,虽然有把子狠劲,但是老大一出马,这些恶少也觉得不会有什么难度。
“既然来了,你对着堵墙能看见啥?大大方方的,岂不是好?”
李木几步走到了这帮恶少面前,好像没看见这十几个龇牙咧嘴满身纹身的大汉一样,直接对着正主说道。
“想见我,要看你够不够资格。”那人一出口,李木觉得这怎么听着好像也没比我大几岁呢?但是转念一想,恶少嘛,太老了就不算恶少了。
“我且问你,我掰折他的胳膊就像拧断一根小树枝,你能吗?你要是不能,我不就够资格了吗?”
“八郎!你昨日不是说这胳膊是打斗时摔的吗?”
李木话音刚落,昨天被打的恶少身边的一个大汉就皱眉问道。李木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家伙应该是篡改了一些昨天自己收拾他的细节,毕竟恶少是要脸面的,李木倒也能理解。
“这……”
“你不是还有一胳膊呢吗,来来来,我给你们领头的打个样!”
说着话,李木已经撸胳膊网袖子的就往前走了,吓得昨天挨打那恶少连连后退,众人一看,就知道这家伙昨天应当是撒了谎了。
“不必,小郎君有力道,我早已看出来了,但在睢阳城,可不是有力道就行了!”
李木正好走到长椅前,恶少的头领霍地转过身,正对上了李木,在他的面前说了这么一句。
李木这才细细的打量了一下此人,果然和他之前预想的一样,不过就是不到二十的年岁,但看面相,倒也不甚凶恶,还带着几分书生气,但左边脸颊自眉毛之上一道刀疤,直至嘴唇旁边,任谁看了,都会胆寒几分。
这是个有故事的小哥啊!
李木的眼光多毒啊,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个首领好像跟身边的恶少气质有点不一样啊,但是这些恶少偏偏又听他的,这里面就有新故事了。
“他们为何对你惟命是从?”
“只因我比他们更狠辣。”
听了这话,李木一边摇头,一边忽然一伸手,就近就把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给拽到了自己的面前。
“找死!”
壮汉冷不防被拽到了李木面前吓了一跳,抄起手里的棍棒照着李木的脑袋就砸,但是刚抬手,就感到一股巨力握住了自己的臂膀,再然后,他只听到了咔嚓一声。
“啊!!!”
这是一声不次于杀猪的惨叫,头天被李木掰折了胳膊的那个恶少当时就觉的自己本来已经没那么疼了的胳膊又发出了阵阵的刺痛,而且身下感觉还有点尿意似的。
“啊!!!”
“啊!!!”
紧接着,又是两声几乎一模一样的惨叫,而李木呢,站在那纹丝没动,其他恶少一看这形势,一个个都不敢上前了,毕竟这胳膊折了,接好了还可能有后遗症呢。
见没人上来了,李木倒是也没继续,杀一儆百,自己这都掰了三个了,基本上算是立威了。
“你有我狠辣吗?我要是你啊,脸上就不会有那么一道刀疤。”
“小郎君想要如何?”恶少们年轻的首领一听这话,冷冷的问道。
“嘿!明明是你们想要打我,我不过就是为免吃亏,不得已而为之,怎地还说我要如何?”
“若真如你所说,昨日你就不会故意说出还会到此了。”那领头的青年显然不是愣头青。
“你还不算蠢笨,不错!我要是说我今日是来救你们的,你们可信?”
“救?我们在睢阳城纵横经年,从未失手,何来被救之说?”青年说到这,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李木在其中还看出了一丝凄然,但是这些显然都不是针对的李木,而多半是睢阳城那些胆小如鼠的不良人们。
“你看见那边那个卖粗布之人了吗?”李木大大咧咧的到了青年的面前,一屁股坐在他之前坐着的长椅上,伸手一指,指的正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的高适。
高适冷不丁见李木指向了他,眉头一皱,心说我一个生人在此乔装,莫非还暴露了?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看,这点事要是不能帮张九皋做好的话,岂不是白费了人家帮自己在长安走动的人情了吗?
“那人有何不妥?”
“他便是这睢阳太守张九皋的幕僚,高适!”
“那又如何?”
“张九皋在到睢阳之前,历任安康、淮安、彭城太守,你可知道他每一任上必做的是何事?”
李木说到这,那青年好像想到了什么,没再发问,只是定定的看着李木,等着下文。
“每任一地太守,张九皋总会在摸排清楚主城中为非作歹的恶少的罪行后,将其重罚,更有甚者,直接杖毙的比比皆是!那高适每日正是在记录尔等的罪行,我若不来,三日内,尔等尽在牢狱之中,十载之内,难见天日!”
青年咬了咬牙,他很想不信李木的话,但是他知道,这话十有八九是真的,之前他就听闻过张九皋的一些事迹,只不过上任这一年多都没有管他们,被他轻视了而已。
众恶少一听这话,脸色也都愁苦了起来,他们虽是恶少,但是干的都是欺负弱小的勾当,抓的就是被害了的人不敢报官的心态,要说怼官府,他们可还远远没到那个道行。
“你不过是山野少年,纵有蛮力,怎能保我等无事?”
带头青年的口气还是有些冰冷,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算是服软了,他是首领,一旦罪名落实了,脑袋能不能留住,都是难说。
“你姓甚名谁?”
青年没曾想,李木这时候竟然整了这么一出,只能耐着性子回答道:“赵武!”
“哦,老五啊,我倒是有一办法,不知你……”
“赵武,勇武的武字!”
“哦,左右都差不多,还是先说正事,我的办法就是,你这些人,包括你,自今日起全部对我惟命是从!”
“你!”
“老五你莫急,我话还没说完,你们对我惟命是从,我不但保尔等无事,还可让尔等整日吃香喝辣,过的和贵族一般无二!要是不信的话,尔等自去问那高适,一日的时间思虑,明日此时我还会来,晚了,这事可就没了!”
说完了之后,李木从长椅上起身,拍了拍赵武的肩膀,就向城外走去了。
“慢!”
李木刚走两三步,赵武忽然一声高喊,周围的恶少们都吓了一跳,但是背对他们的李木却微微一笑,他当然不会真想回去了,都是套路而已,几个恶少自己要是摆弄不明白,那心里面那些宏愿不都成了痴人说梦了吗。
“哦?还要留我吃些餐食不成?”李木装作惊讶的样子,疑惑道。
“不,无需明日,今日我等便可决定,今后唯公子之命是从,还望公子速速告知避货之法啊!”
赵武显然是个杀伐果断的青年,李木这一出,他看的很明白,不管是武力还是获知的消息,自己都不如李木,而且差的不是一点两点,在这样的情况下,加上张九皋的压力,他没有别的选择。
“你们呢,你们都情愿否?不情愿的话,就回家去,我不勉强!”李木回头扫视了一眼,提高声音问道。
这些恶少一个个都害怕自己落了单被官府抓了去,当然不敢在这个时候退出,再说李木武力值爆炸,比赵武不知强了多少,有这样的老大,当然也更加的威武,当时每一个都把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一样。
“好!那咱可说好了,我说的事你们要是不听,一次就断一臂,其实也没啥,百十天就好了,不必慌张。”
这话李木说的轻轻松松的,但是众恶少听了却都不由自主的后腿了两步,前车之鉴,历历在目,显然,众恶少心里的阴影已经形成了。
看到自己这雷霆之威把一群恶少变成了小绵羊,李木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在赵武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见赵武点头,这才转头走了。
“公子有言,今日各自回去,无公子之命,不得出门!”
李木走了之后,赵武高声说了这么一句,也自顾自的走了。
“唉,散了散了,恶少换了个领头的而已,该欺负百姓还是欺负百姓,我等可莫要离得近了挨了揍。”
“就是,赵武之前不也是个可怜孩子吗?你看看现如今,啧啧啧……”
远远围观的百姓此时一个个低声谈论着,也散去了,这其中唯一有点懵的就是高适了,对于一个山村少年短短一日之间的蜕变,他真的有点没转过弯来。
回了太守府之后,高适第一时间把这件事通秉给了张九皋,说完了之后叹息一声道:“这少年手段毒辣,恶少之祸怕是会愈演愈烈啊……”
“竟是如此?但那少年刚对赵武取而代之,正是威风之时,为何不享受一番,反而让恶少各自回了家?且容我调查一番,你非官府中人,得了时机还要去和那少年接触一二,一个好少年,万不可成了大唐恶人啊!”
张九皋活了近乎一个甲子,宦海沉浮,啥样的人没见过,李木这个少年虽然不过经高适叙述了两次,但总给他一种神秘的感觉,换句话说,他竟有点看不透这个少年。
本以为这个少年能成为官府的助力,没曾想这一观察竟然成了又一个恶少头子,这其中的反差,实在是让高适不能接受,他暗自决定,自己去往长安之前,一定要帮张九皋解决这个问题。
至此,李木的第一步算是迈出去了,但是在他庞大的计划里,这也不过就是小小的一步罢了,这些恶少他本来还犯愁这么管理,忽然之间冒出一个赵武,倒是省了许多麻烦。
李木想着后续的计划,走进了自己的家中,这是一个宁静的村落,虽说距离睢阳城也就是十来里,但是不少村民却从未去过睢阳。
进屋之后,李木霍然发现那破烂的榻上竟然坐着个人,三十多岁的年纪,一身腱子肉,四方大脸,皮肤黝黑,身上还略略带着点酒气,显然已经等候多时了,把聚精会神想事情的李木吓了一跳。
“三叔,你这个时辰怎会在家,难得啊!”
‘三叔’是李木在这个时代唯一的亲人,名曰李锋,李木来的这两个月,总共见到他也没有十次,只知道他半夜会满身酒气的回来,清晨李木起来的时候这厮又不知道哪去了,所以李木做的这些,三叔显然都是不知道的。
“你去了睢阳城,还把恶少的胳膊给打折了?”三叔压根没听李木的,见李木进了门,直接站起来走到李木面前,皱着眉问道。
李木一听就知道,小姐姐还是不靠谱,林清雪一定是把自己去睢阳单刀赴会的事儿告诉三叔了。
按李木的想法,三叔既然是个酒鬼,有朝一日自己离开的时候带着他就得了,但是自己在干啥,还是不让他知道为好。
“正是,正是,我的力量,三叔是知道的。”李木讪讪的答道,不知怎么回事,三叔清醒了一会,李木怎么看也不觉得他是个醉生梦死的酒鬼。
“但是你十五年来从不伸手打人,纵有神力,心智不全,只有挨欺负的份,这是怎么了?”
说到这,三叔眼神一暗,显然这是他的伤心事,可能也是想到李木心智不全,最后竟还收起了之前的严厉。
李木早就知道,有些事是不可能一直瞒住身边的人的,就像面前的三叔,所以他是有准备的。
“之前的十五年,确是如此,但两月之前,我入了一梦境,其中一老者自称李耳传人,传授了我许多处世之道,醒来之后,我的头脑就清明了不知道多少,这才有此变化。”
说完了这些之后,李木又发挥了他前世销赃的时候砍价的功力,添油加醋的解释了一番,但他没怎么注意到的是,三叔听到了李耳这个名字的时候,眼中放出了一丝奇异的色彩。
李木选择李耳来说这个谎,那也是有根据的,按照当朝皇族的说法,他们这一支的祖先正是李耳,或者说,老子,别人显灵了传出去可能会有麻烦,但是李耳就是弄出啥事,最终也会没事的。
“如此说来,你和常人无异了?”
“那是自然,说起来,还比常人多了些力气。”
“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从李锋的嘴里说出来,足以见得他有多兴奋。
“那是不是可以读圣贤之书,日后参加进士科的应试了?”
“那是自然,三叔的教诲,李木谨记于心,这月余正是在睢阳城里找寻这方面的门路,这才和恶少起了冲突,事情已然了了,三叔不必挂怀!”
一看李木行为言语的确和之前不一样了,再加上天生力气大的优点,李锋一边激动的点头,一边出门去了。
李木一看,就知道这三叔估摸着又去喝酒庆祝了,当然这也正合了他的心意。
李木不知道的是,李锋这次还真就没去喝酒,而且他现在的想法,和李木是一样的,都是想做一点对方不知道的事。
日落之时,李锋一如既往的没有人影,李木行色匆匆的出了村,到了村东头的一小片树林中。
在一棵硕大的古树下,一个人影靠在那早已经等候多时了,正是白天刚刚被李木用暴力的手段收服的赵武。
“首领,不知今夜有何事嘱托?”之前李木离开的时候在赵武耳边叮嘱的,正是让他在日落的时候到这来相见,有些事,当着多人的面是不好说的,李木需要的是自己平日里隐在幕后,必要的时候再展露实力,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可是不分朝代的。
“你既然是真心拜服,你我日后就以兄弟相称,日后我的命令,皆只对你。”
赵武年方十九,其实是个孤儿,幼时在睢阳城中吃百家饭为生,极好读书,只不过屡屡被市井恶少欺凌,更是在十三四岁时被一恶少用刀破了相,自那以后,赵武就弃文从武,几年的光景,凭着自己的狠辣,收服了整个睢阳城的恶少,也算是一霸。
但这样的日子并未让赵武感到荣耀,反而越发背离了初衷,渐渐成了骑虎难下之势,直到今日遇见了李木,赵武非但没有羞愧,反而是松了口气。
听了李木的话,赵武就知道李木一定不是为了继续让恶少为非作歹才收服的他们,他多半另有安排,不然为了领导一个恶少团体,断不至于这样。
赵武微微颔首后,李木一改白天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低声向赵武说道:“第一件,明日起,恶少不得在滋扰百姓,如有犯者,断双臂,弃之!”
赵武一听,不由得皱眉问道:“如此一来,这些人无钱无粮,怕是不会信服啊……”
赵武领导那些恶少的时日也不短了,深知是什么支撑着他们为非作歹,其实他们的想法很简单,除了满足虚荣心的同时,就是吃香的,喝辣的啊!
“在我的身侧,吃喝都不会少,但是有一点,你得有胆子!第二件,听闻中书令李林甫的寿辰就要到了,江淮官吏给李林甫的寿礼,哪一个都要路过咱睢阳郡境内,你派些机灵的,口风紧的人,到各处要道去蹲守,一旦有寿礼进入郡中,我便要得知!”
“莫非我们要劫取……”
“老五啊!你只需记住一句: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速去,此事有了眉目第一时间告知的于我!”
说完这句,李木就摆了摆手,自顾自走了,留下赵武默默的念叨着李木刚说出来的这句他从未听过的话。
照实说,李木可能要做的事赵武是不敢的,但是现在想来,小恶自己都做了那么多了,怎么就不能真正勇敢一回?李林甫是个什么德行的中书令,大唐有一个算一个,可能也就李隆基还不知道呢。
与其在城里欺负老实人,自然不如干些真正豪侠的事来的痛快。
有的时候,转变一个人的思想真的只需要一句话,特别是对于赵武这样本就有想法的人,这一刻,李木的一个坚定的追随者在这颗古树下诞生了。
对于赵武,李木觉得自己还是有些识人之能,退一步说,就算是赵武不敢干这件事,也绝对不会捅出去的,因为他没证据证明这是李木提出来的,而且还要面临李木那动辄就把人胳膊掰折的威势。
这次回去之后,李木终于不再折腾了,而是在村子里这个破破烂烂的家中连续呆了几日。
当然,他不是白白的在这呆着,在安禄山已经坐拥范阳、平卢、河东三镇节度使多年,坐拥至少二十万雄兵磨刀霍霍的时候,李木的每一天都应该是有意义的。
他在等一个人,一个直到三天之后才姗姗登门的人,正是高适。
高适论起来不过就是个平头百姓,穿着粗布短衫出现在了李木家里,倒也并不突兀,但是他为何而来,李木却心知肚明。
高适时年已然是四十五六,但孤身一人,在院外叩门半晌,直到李木回应了才缓缓入内,可以说是给足了李木脸面。
李木当然知道,这面子是自己用拳头挣回来的,自己一个城外村里的百姓,身为太守的张九皋想要找到自己,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但是足足等了三天,高适才出现在自己的家门口,要知道,自己这两个月在睢阳城到处打听,张九皋可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这其中的缘故,李木也已经了然于心了。
高适进门一看,李木正是他要找的人,而且的屋内并无他人,当时就放心了,李木在高适眼里毕竟就是个少年郎,又能有多大的心计?
“小郎君可还记得我?数日前在睢阳城的市集上面,小郎君的壮举我可是全都看在眼里啊!”
高适这话说的,语气倒是十分的客气,但是说完了之后,李木就冷哼了一声。
“先生的意思是,我成为了那一众恶少的首领这件事,先生已经完全看在眼里,而且当时的情形应该也已经被先生给记录在案了吧?我要是这一次不听话,那些恶少之前的行径我也自然就脱不了干系,对不对?”
“小郎君,你这话说的,实在是,实在是……”
高适是谁,那是后世流传的相当广的诗人,边塞诗大家里人家也是有一号的,不说能出口成章,也差不多了,但是今天,却让李木这么不咸不淡的一句话给怼的有点不会了。
“实在是有点太直白了?先生在想本来我才应该是被吓唬的诚惶诚恐的那个,现在怎么还大言不惭的把你心里所想给说出来了呢?对吧?”
高适没想到自己刚一上来就被一个十五岁的山村少年掌握了主动权,有心发怒,但转念一想,自己可是带着任务来的,就又憋了回去。
当然,更深层次的原因是李木接连两天掰折了好几个人胳膊的事,高适可都是见证者,这一言不合就废人四肢的习惯,高适可不敢轻易点火。
“小郎君不要误会,我此来,实在是奉了太守的亲口之命,太守对于小郎君十分看重啊!”
“哦?那太守为何不亲自前来相会?”
高适发现自己真的是拿李木没什么办法了,这才几句话下来,就每每把自己搞的没法继续客气了,他也没想到,自己说出太守来,李木竟然还是这么一番神情,太守他都不感冒,他心里到底装的是什么,高适一时间也猜不透了。
看到高适吃了瘪,李木也知道差不多了,总不能让堂堂大诗人气死在自己的家里不是,而且平心而论,现在的自己真就没资格跟张九皋硬刚,只能争取点时间而已。
“先生不必当真,玩笑,玩笑!李木虽不过是个山野少年,但也知大唐盛世不易,这数日间,我已对那些恶少严加约束,不知先生可否观察到不同之处啊?”
对于自己对那些恶少的震慑力,李木还是有信心的,自己说了不能干的事儿,他们当然手再痒也不敢了,而这,就是李木想让高适和张九皋看到的情形,换句话说,李木在这些恶少中,那肯定是好使,一个山野少年的价值怎么体现,就得通过这样的事上来体现。
见李木的话终于正常了,高适才松了口气,他今天之所以来了,当然是发现那些恶少这些天一点动静都没有了,而他来其中一个目的,也正是确定是不是李木在这里起了作用,现在看来,这一点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我此来,正是为了睢阳城恶少平息之事代太守感谢小郎君,恶少作乱在城中已历经多年,小郎君以雷霆之威将此事解决,可谓是解了太守的心腹之患,按照太守之意,小郎君如有要求,大可以提出来。”
“要求?我本是个田舍之人,能凭着自己这一身蛮力为大唐做些事,已然是心满意足,哪敢提要求,此事先生还是不要再提了。”
李木连连摆手,显然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这下子高适又犯难了,他此行最重要的目的当然不是见一见李木,夸一夸他了。
张九皋在高适来之前再三叮嘱,要尽力把李木纳入到睢阳城不良人的队伍里来,而且特地给他留了个头领的职位,这样一来,李木也高兴了,恶少的问题也彻底解决了,在张九皋看来,这应该没啥难度,李木也不会有拒绝的理由。
李木是怎么说话的,刚才高适已经见识到了,他可不想再来一次现场直憋的感觉了,于是赶紧一咬牙一瞪眼,又开了口。
“不瞒小郎君,太守爱惜小郎君之才,已在城中给小郎君准备了不良人中的位置,我这次来,就是告知小郎君此事的!”
“不良人?”
“不错,且是个首领位置。”
说完了之后,高适看向李木,李木家里的环境他已经了解了,虽然不良人的俸禄也并不高,但是总比李木在这山野里一辈子强不是?再者说,太守直接任命的不良人首领,也足以让李木在睢阳过的舒坦了。
“那还请先生回去跟太守说声抱歉,李木虽也有心为大唐尽一份力,但心中和太守所想还是有些出入。”
“什么?小郎君的意思是不想去?”
“不错,恶少们不会再在睢阳作乱,这一点还请太守宽心,但李木自己的前程,李木还是要自行做主一番,虽殊途同归,但终究是道不同,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太守和先生能明白李木的用心。”
这回李木难得用正常的语气说出一句话,但是这句话在高适看来,却是无疑把李木的狂傲体现的淋漓尽致,张九皋给他规划的路,他一个山村少年竟然给了一句道不同,并且暗示自己走出的出路日后可能比张九皋的安排还好,这是怎样的一番心境?
最终,高适只能悻悻的离开了李木的家,不知道为啥,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在自己面前口出狂言,却没有让他有任何的厌烦,他渐渐的感到,李木的确是有些神秘,或者说,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