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琴声悠扬

　　琴棋书画，向为文人墨客所喜，故又广被称作雅人四好，其中又以古琴为最。古有琴瑟，琴乃古琴，这种乐器音域宽广，音色深沉，余音悠长，天下士人无不以此作为晋身之用，既可以修身养性，标榜高雅，又可以愉悦身心，交友与人。

　　或可以说，这琴独占了天下文人四分才气，刘成好琴，也弹得一手好琴，前世今生，好琴的性子却是为减少半分，甚至略有增加，只不过碍于钱财并不丰厚，却只好徒劳羡琴了。

　　作为一个现代人，刘成的琴艺却并不低，兴许是家学渊源所致，像他这般身具广博国学知识之人声名不显并不稀奇，后世之人所好的无不是西洋器乐，倒是这国学大器，却是沦为了装点之物，何不扼腕叹息。

　　自从造出白纸后，刘成便开始编纂，或者说凭借脑中的记忆在大肆抄书，人都对自然的东西具有天性的畏惧，记忆自然也是其中的一种，在明白自己已经不在是那个世界的人而且极有可能再也回不去之后，刘成便开始恐惧自己如何在这个世界求得生存。

　　或者说抄书也不过是他慰藉自己的一种方式罢了，待到逐渐年长，遍观群书后，便慢慢在心里生出了对生活的挚爱，这世界也是人生的际遇罢了，很显然在没有理由和力量反抗的时候，唯一能选择的便是**下去或者逆风而上，长成参天大树。

　　刘成自然选择了后者。

　　在对世界充满一种期待之后，他便开始有兴趣用一种热衷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琴棋书画恰恰是大汉士林所钟爱的高雅之物，刘成自然也免不了走进这个独成一统的世界。

　　他爱琴这一物，却更爱抚琴。

　　汉人爱琴，却并未将这一技艺发扬光大，这是刘成从书中以及从坊间打探而下的结论，汉人好雅，如同魏晋风流，却处处不及魏晋风骚万一，琴棋书画四艺里，独独只有对弈方能胜过后来者。

　　刘成甚至在宁氏的书舍里都找不到一本有关乐理的书卷，就更别说曲谱了，据坊间传言，乐理和曲谱这天下少有，可能也只有那为数不多的几卷，不是藏在深宫之中，就是在高门大族里。

　　天下的歌妓伶人无数，能学得好曲的，无一不是那些大家，自幼就有人口口相传，教授弹奏之法，乐理无异于是无师自通的，文人士子，能学的琴艺，识得乐理的还是占大多数的，但是这些人无一不是在书院中，有专门教授琴艺和乐理的先生负责传授，真正能精通的却极少。

　　人往往便是这样，愈是学不精通的东西热情却愈高，琴棋书画四艺中，除了对弈老少皆擅此道以外，其余三种，无一不是士人专注之道，但是除了画作较为上乘以外，其余之物却皆为下乘，当日那林微音能在乐理上让刘成认同，却是一个例外。

　　竹林坞中这几日却是多了几道声音，分外清亮，前几日，那声音忽高忽低，极不圆润，似乎并不好听，甚至可以说有些难听，但是后来却是愈来愈好了，如若空谷幽兰，悄然入耳，颇有些余音绕梁，数日不绝的味道。

　　这一日天方亮，便如同往常一般，从水塘边袅袅传来一道清宁的声音，正是琴声，如流水潺潺，时而急湍，时而缓慢而行，叮咚脆响，如珠玉圆润，又如空谷雀鸣，声声不息，绵延不绝，充塞竹林坞这方小小的天地。

　　“小郎又在弹琴了，真好听！”

　　说话间，福旺猛地将手中的石锁扔开，沉重的石锁砸在地上，飞溅起的尘土四散开来，有些骇人。

　　这趸货每日里只顾着练拳打熬筋骨，与东来迥异，并不每日里看书写字，但是迫于刘成的威严，仍旧每日里花上大半个时辰识字，刘成对他的要求也不高，能将《三字经》学通，看得懂孙子兵法便是他当前的任务，对于写文作词，甚至弹琴学画，却是不作要求的，想必也是知道这趸货不是这块材料。

　　“你小子又嘀咕什么？”

　　还未等他转过头，耳边上便猛地传来一道巨喝，说话的人赫然就是燕青，随着茂林西城被刘成加以改造的的工程动工伊始，事实上他平日里很少落脚在竹林坞中的竹楼里，这几日由于送琴回来，却是小住了几日，自然也听惯了刘成的琴声。

　　见福旺转身继续举石锁去后，燕青不由得停下手中的动作，往那湖边有些看不清的身影看了一眼，心里自是震动不已。

　　“那家伙就是个妖人！不能用常理来理解。”

　　对于刘成这位自己捡便宜捡来的表弟兼主家，燕青了解得越发多便越是心惊，从一开始的少不惊人，到以才学惊动天子，再到如今天下闻其名，他已经不知道麻木过多少次。

　　前几日那方古琴由宁氏女郎交予自己带回时，宁家女郎询问自己的话燕青仍旧记得清楚。找书苑 wwｗ.ｚhaｏsｈuyuaｎ.cｏm

　　“燕家大郎，却是不知你家小郎跟谁学的琴艺？”

　　燕青哪里知道刘成竟托付宁氏女郎为他谋古琴的，但是却也不好落了自己的面子，只好胡乱给刘成杜撰了一个授艺恩师，也不知道刘成知道自己竟然多了这么一位先生会有何感想。

　　燕青自然以为刘成是不通琴艺的，而事实上刘成第一天表现的也确实是那样，不仅仅是不通琴艺，甚至是有些糟蹋那方古琴，与一个不通音律之人相差无几，燕青当年进过书院，自然粗通乐理，虽所学不甚精深，却也懂得奏琴之法。

　　本以为刘成也就是玩玩而已，却没想到第二日天方大亮时，犹自还未睡醒，他便被一阵琴声所扰醒了过来，那琴声虽然有些生涩，却显得技法极为高超，若不是精通乐理音韵之人是绝然不可能奏得出的，但是这竹林坞哪有什么乐理大家，莫不是那宁氏女郎如此这般早到不成。

　　结果自然令燕青震惊得目瞪口呆，那琴声传来的方向，临湖而坐的，正是一道纤瘦却卓然而立的少年身影，那少年嘴唇微抿，目光澄澈，全然已经投入了那琴中，忽而挑起，忽而反手拨弄琴弦，音符便若跳动的精灵，从赤红色的琴身倾泻而下，似银瓶乍破，似大江奔流，似天雷滚滚，春雨绵延。

　　“这这－－－这－”

　　少年奏琴，燕青呆立在少年身后，有些突兀却显得极为协调，湖面波澜不惊，琴声悠扬，随风吹来，久久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