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今天开始训练了。中午你坐车早下一站，我开车去接你，到昨天找好的那家餐馆吃饭。”
邵秋山一边咬着面包一边说道。
Lucy用鄙夷的表情动了动嘴，做出了“开车去接”这四个字的口型，然后拿起了面前的面包。两人的早餐很简单，只有面包、鸡蛋和牛奶，吃了一会儿，Lucy觉得有些噎得慌。
Lucy上学去了，家里只剩邵秋山了。
他一个人盘腿坐在地上，抬头看了一会儿天花板，又低头看了一会儿地板：快十年没训练了，今天又要开始训练了……
我真要去战境报名吗……
他懒洋洋地从地上爬起来，长长地叹了口气，移步取来了昨日从五金店买来的白绳子、透明胶带、颜料和小刷子。他把茶几和沙发挪到了角落，用透明胶带把白绳子的一端粘到墙上，将绳子横着拉起来，然后把另一端粘在了对面的墙上。十几分钟后，十几根绳子被拉了起来，小小的客厅被他弄得像蜘蛛巢穴。他又拿起小刷子，把五颜六色的颜料涂在了白色绳子上的某些位置，把这几簇绳子搞得像博物馆里现代艺术家的作品一般。
阳光照进客厅，照得这一团白花花上沾着五颜六色的东西煞是好看与热闹。气温慢慢升起来了，邵秋山脱了上衣和裤子，只留下一条底裤，暴露在外面的肌肤和毛发在阳光下微微泛着光。他一向不做准备活动，都是用低强度训练热身，因此直接低头钻入了那团绳子中。
他慢慢挪动脚步，在绳子的中央左转右转，将他包围的白色绳子，在他的眼中全部变为了一个个敌人：紫色的标记代表眼睛，黄色的标记代表咽喉，蓝色的标记代表裆部……有拳头来了！呼！他慢慢地歪了下身子……好久不训练了，先慢一点，慢一点……他慢慢地前进，后退，侧移，旋转，出击！呼！他的拳头甩了出去，奔着一点黄色的记号，击中了。他还是刻意放慢了速度，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体状况怎样。这么久不训练，他觉得第一拳是侥幸，又转身出了四五拳和三四肘，可结果竟都击中了目标。
嚯，还能行？他撇了撇嘴，没想到八九年前的训练成果，还保留在自己的身体中。他对自己现在的体能也有了好奇，于是开始连续进行慢速的滚翻、跨步、跳跃、卧倒等动作。他感觉有些累了，停下来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十六分钟过去了。
体能跟巅峰时期比确实差远了，但还是比预期要好一些……
他擦了一把额头和脸颊上的汗，钻出来喝了口水，休息了一会儿，就又钻了回去。训练到十点多，他去冲了个澡，便出门了，先是去超市买了几块鸡胸肉，然后去车站接了Lucy去吃午饭。
“老板，鸡胸。”邵秋山提着那袋鸡胸肉递给了这无名餐馆的女店主。她接过来说：“今天中午做不了了，只能晚上。”邵秋山点了点头，便低头去看菜单。
“额，老板，我要在你这吃好久呢，能不能打折啊？”邵秋山问道。
女店主抿了抿嘴，说道：“可以酌情让你免费吃几顿，不能打折。”
“哦……那也行……”
“要点什么？”
“水饺吧？要芸豆猪肉馅的，要三份。Lucy呢？”
“糖醋里脊盖饭。米饭要小份的。”
“好。”女店主转身去了厨房。Lucy看着对面的邵秋山，问道：
“你是不是没钱？你工资呢？饭都吃不起啊？”
“额……”邵秋山明显不太会掩饰，他索性承认了。“我……我过去没存钱，过去打比赛的奖金早花光了，工资拿到手也……花了，我怎么都够，可不是还有你嘛……我现在不是一个人，手里面没钱，确实心慌，后面还要训练打比赛。唉，怪我……”
Lucy无语地看着他，说：“总冠军一个亿的奖金，花了？”
“额……嗯，花了……”邵秋山有些心虚地看着四周，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说。
“……你厉害。”Lucy翻了个白眼，但看他刚刚对自己还颇为在意的样子，便说道：
“你知不知道政府对父母中一方亡故的单亲儿童有补贴？”
邵秋山瞪大了眼睛：“不知道。”
“好像主要是饮食和生活补贴，你花到你训练餐上吧。”
“这怎么能行？”
“行了吧你，推什么推，打完比赛，把钱加倍还我。”Lucy摆摆手说。
下午，邵秋山仍是这么个练法，还在地上贴了许多胶带形成一个个格子和一道道线，用来练习步伐灵活性和节奏。他原本以为自己需要很长时间找回状态，可看现在的样子，这一堆破烂根本撑不了几天的训练。他练到四点多便歇了，然后逛了会儿网络商城，买了哑铃、壶铃、弹力带、运动装、瑜伽垫、泡沫轴、笔、尺子、笔记本，还有一些运动补剂。晚饭，无名餐馆的女店主把鸡胸肉拿高汤、香料、蜂蜜和豉油腌过了，切片，与粗颗粒的土豆泥蒸在一起，淋上混着蒜末和辣椒的豉汁，这让邵秋山很满意。Lucy也吃了几口，点点头说好吃。她还与那邻班的小男孩儿搭上话了，那男孩名叫周恕，竟然认识Lucy，也知道她是邻班新转来的。而邵秋山也与店主多聊了几句，互相自我介绍了一番，现在他也知道了她叫周云萍。
Lucy听到周恕和周云萍的名字时，忍不住偷偷多看了两母子几眼，还偷偷打量着邵秋山望向周云萍的眼睛。邵秋山倒是什么都没想，嘴里塞满了饭菜，不住摇头晃脑，嘟囔着含糊不清的“好吃”。
网购的东西第二天早晨就到了。邵秋山充分利用起这些极其原始的器械物品，开始了新的训练，晚上还在笔记本上写了不少的训练记录和阶段目标。
刚这么训练了一天半，刘思远来了。
“你！你就是这么训练的？”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邵秋山家的客厅，说道：“你也打过战境，你觉得这样行吗？”
“我还没正式聘请你做经纪人吧？”邵秋山平静地撇下这么一句，刘思远瞬间蔫了许多。
“可，可最起码你要有教练吧？还有训练师呢？别的参赛选手背后都有团队的，你，你这训练都在家，你去健身房也行啊！”
邵秋山看了他一眼，说：“经纪人不管训练。”
刘思远这次彻底噎住了，他看着邵秋山坐在瑜伽垫上，不紧不慢地拉伸和按摩着自己的肌肉，便不再与他言语。等到Lucy回家，他两眼突然亮了起来，把Lucy拉到沙发上坐下，叽叽喳喳说了许多，大意是让她劝劝她爸爸，应该进行正规的训练之类。Lucy对运动员的训练项目和体系一无所知，不知道该说什么。实际上，在她的内心深处，她并不想看见也不想知道邵秋山的训练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她能猜到那一定很辛苦，虽然如果不够辛苦可能让她内心少一丝罪恶感，但他只要训练就好，因为这样，生活似乎可以继续正常下去……
“你别跟Lucy说了，我们要出去吃饭了，你一起来，我告诉你我计划。”邵秋山说。
无名餐馆中。
“……我实力你敢有100%信心吗？我没有，你肯定也没有。但我打那么多年，拿过五连A，两届战神，我完全可以胜任教练和训练员的，这点你不该担心我的。”邵秋山一边啃着自己的鸡胸一边说着，今天的鸡胸是煎的。“咱们现在没钱，找书苑 www．zhaoｓhuyuan.cｏm 就算是拉到金主，我要是入围都没入，怎么办？你在那里说什么团队，健身房？从哪弄？”
刘思远一边点着头，一边陷入了深思。
“我现在什么问题？最重要的，就是体能和比赛感觉。留给我时间不多了，不是说去健身房做大重量不重要，是我没时间做。我现在直接就上比赛模拟，你看见的那些绳子，不就是VR训练的低级版吗？顺带把体能恢复起来，光这两项，最少两周。完了我要进行自然流的训练，也要两三周。最后，我要找过去的朋友，进行实战模拟和数据整合，这又得两周左右。如果我在实战模拟训练中受了伤，还要自费去进行治疗和修整，这又需要时间。你算算，这已经差不多到报名的时候了。如果这些都结束了，我还有时间，我会进行查漏补缺的。现在你觉得我这整个计划，可以吗？”
听完邵秋山的计划，刘思远彻底服了。“额，邵……邵大哥，我可以这样叫你吧？你这个计划，我找不出毛病。确实，我有点想当然了，我一直觉得战境非常职业化，我怕你在训练模式上落在其他选手的后面……”
“哎，训练方法确实落后了些，但并不是你只要训练用上了VR眼镜和AI实体人，你就一定能在比赛中打败对方啊……”
“嗯……”
晚饭过后，刘思远回了学校，邵秋山和Lucy一起回了家。邵秋山在整理训练计划的时候，看着手机里的日历，突然想起一件事，便对Lucy问道：
“Lucy，你是不是马上要期末考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