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文家,或说,卢静的家,客厅正中是一个两米多长的木桌,桌板和桌腿都是厚重的榆木,在本来通常电视墙的位置,取而代之的是一整面墙的榆木书架,书架上的书琳琅满目,繁多却丝毫不凌乱,让商洲感叹。
王若文径直进了自己的卧室,将门一关。商洲在客厅的书架前“自驾游”。卢静从厨房端来了水果,放在桌上,说:“别站着了,把书包放下,吃点水果吧。哎,你还没洗手吧,去洗手间洗洗吧,在那边。”
商洲将书包放到桌旁的椅子上,正要动,王若文忽然从自己屋里窜了出来,“不行不行,我先去厕所。”说着抢着进了洗手间,将门砰地关上。
卢静摸着额头,对商洲道:“哎呀,头大。”
商洲说:“啊,那我去厨房吧。”
洗了手出来,卢静便叫商洲在自己对面坐下,吃水果。水果都已经切成块整整齐齐地摆在盘里,商洲也不好推辞,拿起一个小叉子,叉了一块,送入嘴中。
卢静看着商洲笑,却不说话。商洲尴尬地不知所措,只好傻笑。
卢静说:“商洲,你的大作,当时我们化学组可是都互相传看了的。写的很有水平啊。”商洲更尴尬了,用手捂了脸。
“卢老师,又查户口呐。”王若文挪了挪椅子,打横坐下。
“没有啊,谁查户口了?商洲,你说说。”
商洲说:“哎,卢老师,我发现我还是有些先见之明的。当时高一和莹莹同班的时候,她是化学科代表,有一次化学课,她气鼓鼓地进了教室,化学老师,就是丁老师,自己在后面左手托仪器盘,右手拿着课本,到了讲台,说:‘小东西还挺厉害的。’,当时就觉得,丁老师肯定是认识这个课代表啊,不然不够亲密不能这么说,当时就像,可能王若文的母亲也许认识化学老师?没成想,今天才知道,原来还真是认识啊。”
卢静抬头作思考状,说道:“我想想,高一的时候,啊,那天那是和我在办公室里闹别扭呢,自己提前跑了。”王若文将一块水果塞到卢静嘴唇上,撒娇的语气道:“多吃水果,少说话。”
卢静侧头避开,但王若文追着往嘴里送,无奈之下,只好张嘴咬住,含糊地说:“好了,好了,不打扰你们了。我去做饭,你们随便坐会儿,看看书。”
王若文见妈妈走开了,便坐到商洲身旁,用自己的叉子叉了一块水果,往商洲嘴里送,低声道:“呐,别说我偏心。”
商洲的注意力完全被书架上的藏书吸引了。“我爸说了,你有想看的书,就拿去看。费曼讲义和朗道十卷,还有其他的专业的书都有。”
“你爸是做什么的啊?志同道合啊!”
“嗨,他是学机电的,当时考研也想考物理来着,就是量子力学对于跨考的来说有点难,第一次第二次都没过。后来就找了工作了,再后来,就结婚了,有了我之后,就只好把量子力学什么的当业余爱好了。他挺后悔的,不过,他要是不后悔,那指不定就没有我了呢。”说完甜甜一笑。
商洲完全不知道是应该惊讶于王若文父亲的经历,还是应该惊讶于他对自己的知道和了解。
王若文见他起身在书架前转悠,便帮他介绍:朗道十卷在最下面,隔着桌子你肯定没看着,费曼讲义只有英文影印版的,在这边;这里,是量子力学的教材,那谁,曾老师的书,还有一本习题集,据说将来要考研的话,都得做做。对啦,你跟我来。
王若文将他拉到自己的房间,从书桌里取出一本书来,双手递给商洲:1962年上海什么出版社的书,《物理学的进化》爱因斯坦写的,送给你!
商洲接在手里,很是惊喜。翻开一看,书页已经泛黄了,可是书很平整整洁,完全没有一点褶皱残缺的地方,书中还有一种只有时间才能造就的书香传出来。
他在独自准备物理竞赛的时候,没事就会在mp4上看这本书的电子版,纸质版很想买,但一直没找到。这一本,一看定价才六毛九,当然那个年代的六毛九,其实是很贵的。
“你从哪儿弄的?是叔叔的藏书吗?”
“喜欢吗?”
“太喜欢了。”
“那你是喜欢我多一点,还是喜欢它多一点。”
商洲回头看了一眼,听到厨房切菜的声音,才回过头来,一本正经地说:“对你是爱,不是喜欢。”
王若文哼了一句,可是脸上却带着笑意,她说:“油腔滑调,糖衣炮弹,口是心非,我才不信你说的话哩。你们男人都是骗子。”
商洲说:“对的,只是有的只骗一段时间,有的呢,会骗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