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难料到,李谡亲手毁断李磐那条遗物,仅为不想有另一个好男人重蹈覆辙?
但,萨恩克又可会明白李谡那颗深藏不露的苦心?
不知道!只知道眼前这个白眉听罢一切后,心中似仍有不少疑问,道:
“可是,萨恩克体内的血心蚕将在十日后彻底毒发,李果儿却对李鑫明言绝不会救萨恩克,足见她在人前是决不会出手救她,以免令萨恩克再缠上他,那,她又有何方法,能在暗里救回萨恩克?”
无道苍天笑道:
“白眉,你始终还是欠缺一点智能!”
“李果儿根本便不需在暗里出手救,只因她早已应本座十日后到落日峰决斗!”
“既然血心蚕既是本座命你给萨恩克吞服之物,亦即表示,本座手上定有另一条血心蚕,届时候,若她能从我手上夺蚕,萨恩克便会有救,而她这次亦非纯为萨恩克而战,而是为了剑魔,可说出师有名,根本不用暗里另想办法!”
白眉至此方才恍然大悟:
“既然我们已不能利用萨恩克令李果儿在战前增添压力,那还有何妙法?”
无道苍天饶有深意地道:
“我命你诱萨恩克吞下血心蚕,并非单为了要令李果儿战前有所顾忌分心如此简单,而是另有更深远的目的!”
哦?原来这个无道苍天诱萨恩克吞下血心蚕,令他受尽痛苦煎熬,生不如死,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这下子,可连白眉亦感到无限好奇,不由追问:
“哦?主公还有何互深远的目的?怎么从未向小人提及?”
乍闻此语,无道苍天蓦然声音一沉,冷冷道:
“废活!本座强可比天,我的一切目的,为何要向你这个小人提及?”
说话之间,无道苍天霍地劲抓突出,一手紧抓白眉咽喉,似会将其脖子狠狠抓断!
白眉大吃一惊,面如死灰,唯唯诺诺道:
“主公,你为何突然紧扣小人?白眉到底干错什么?”
无道苍天语调平缓地道:
“枉你跟随本座这么多年,至今仍不了解自己在本座心中的地位!你他妈的以为自己是谁?”
“就让本区告诉你!你,在本座眼中只是一条为我奔跑的走狗,你干得好而我又高兴的活,会给你一些甜头,就像丢块骨头给条狗一样!”
“但你不要忘记,狗始终是狗,狗只要乖乖依主人吩咐完成任务,便已是条好狗,绝不该想学人话,更不该知道主人全盘计划将如何!”
“就像你,亦只须履行我告诉你的每一步计划,而不是要知道我的全盘计划,甚至我每步计划的目的!你只要知道,我计划动最终目标是‘天劫’便已足够!”
“一条知得太多的狗,下场只会是死得更快,你,明白没有?”
万料不到,适才二人还在如常说话,仅是一言之失,无道苍天已紧扣白眉咽喉,其喜怒之无常,白眉可有“伴君如伴虎”之叹?
霎时间,白眉的冷汗密如雨下,因为他太清楚知道无道苍天的‘真面目’到底是何方神圣,更清楚他深藏的恐怖实力,只要无道苍天一个不悦,他不但会喉断当场,更会全身裂开,化为无数肉碎骨碎而死……
白眉不由无比战战兢兢地赔笑道:
“是!主公说得甚是!小人确只是一条狗,根本不该知道什么,只配为主公奔跑,实行主公的每步计划……”
“那,主公,请问小人下一步该如何?以达到主公要得到‘天劫’的最终目标?”
无道苍天闻言,随即破怒为笑,更松开了白眉,道:
“很好,你终于也学乖了!”
“只是,本座暂时还不用你为我实行下一步。w.QDu.N”
“哦?”
“因为,有一个人,正在无意中为本座实行了下一步!”
白眉不禁好奇道:
“主公,是谁在无意中为你实行下一步?”
无道苍天沉沉吐出一个名字:
“李鑫!”
“李鑫?”白眉讶然。
“恩。”无道苍天微应:
“李鑫带了萨恩克离去,更在尽力想办法救回萨恩克,若本座没有猜错,他将会想出一个办法营救萨恩克。”
“而这个办法,亦正好助本座更快得到天劫’!”
“哈哈哈哈……”
无道苍天说到这里,忽地纵声狂笑起来,人亦已御空而去,白眉亦唯有紧追其后!
到底,李鑫会想出什么方法以救萨恩克?
而这个方法,又为何会促成无道苍天要得到“天劫”的计划?
雨下得愈来愈凄厉,秋意浓浓。
本来高高在上的峨眉山巍峨壮观的藏剑阁,在涟绵大雨之中,竟亦变得朦胧不清,黯然无光。
是的!若藏剑阁有灵,相信也会感到面目无光,缘于一直居住在其内的老江湖李宗吾,真的中了敌人暗算!
也许,就连李宗吾自己亦从设想过,向来小心谨慎的他,竟会中了那个无道苍天所下的毒,到底他是如何中毒,何时中毒,他自己更一无所知,这才是他最感汗颜的原因。
因此,自李焱遣人将白眉的解药送来后,李宗吾便躲于藏剑阁,闭关解毒疗伤。
然而,李宗吾这一闭关,却竟闭了整整五个时辰,论理,他只需服下解药,调息一两个时辰便可,却为何耗费了那么多的时间?
也许,李宗吾今次借助闭关,不仅要疗体内的伤,还要疗心中的伤!
他的心,肯定已因今次被人暗算,而深感汗颜受伤!
龙五受李谡所遣一直在练功房外为李宗吾守关,见等了五个时辰,李宗吾还久久未出,私下不禁纳闷起来:
“哦,房内一片死寂,浑然无息,也不知李宗吾在内发生了什么事?”
龙五仅管感到奇怪,却未敢动手拍门,只因若稍有不慎,对方极有可能走火入魔,经脉逆乱而亡!
可是,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正想壮着胆子拍门,谁知就在此时,房内却传出李宗吾的声音,沉沉道:
“龙五,为老夫取壶水酒进来!”
难得一直浑无动静的李宗吾突然下令,龙五总算知道李宗吾在内安然无恙,实时连连称是道:
“是是是!我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李宗吾一声命令,水酒很快便已由龙五送到练功房内,而那壶水洒,当然并非真的是水酒,而是极品佳酿,缘于在龙五等人眼中,极品佳酿也只是寻常如一般民间水酒而已。w.QDD.et
而当龙五将盛满“水酒”的酒杯敬给李宗吾之时,方才发觉,即使李宗吾已服解药,但面色还是一片死灰,显见他的毒虽解,却已被剧毒折磨得元气大伤。
更令龙五震异的是,就在李宗吾刚接过那杯水酒之际。
蓦地“轰”的一声!杯中酒赫然已化为一片袅袅蒸气,灰飞烟灭!
“宗吾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龙五无限震惊问。
二人尽皆是天道境界,故而兄弟相称,寻日关系也处得较好。李宗吾却一肚震怒地从唇中吐出两个字:
“妈的!”
说着五指一紧,手中杯立彼其气劲震至化为粉未飞散!
“真想不到,满以为服下解药,老夫的毒便可彻底清除,但此毒之烈,竟能在清除后仍留一股热劲于我体内,相信要待至少一个月后,这股热劲才会完全散去,而我的功力亦会随之全复……”
龙五讶然问:
“宗吾,那岂非是说,如今你并不能动用全部功力?”
李宗吾颔首。
原来这个滑头的老鬼,上次是骗了李谡,故意将自己的气血紊乱,凝而不发,准备最后尝试冲击仙境,只要能突破丹境,寿元将会增加一倍,枯木逢春,之所以在李谡面前表现人畜无害,李宗吾无疑有自己的思量,此事实际上对于李谡而言,压根就不放心上…
这时,李宗吾又道:
“称其量,老夫目前也仅能动用五六成功力。”
龙五听罢不由倒抽一口凉气,道:
“若真如此,那个无道苍天便真的太可怕了!他约主人十日后前赴落日峰决战,更扬言主人可找人相助,但却暗中向你下毒,令你在解毒后亦无法助她一臂之力,显然,这个无道苍天已机心算尽,早有预谋!”
李宗吾似亦有同感:
“所以,师妹今次面对的敌人就连老夫亦无法看透,更不明白,他为何要针对师妹,指定要她前赴落日峰救剑魔?”
不错!自李谡三年多前归隐江湖,代掌门李鑫传位给李焱;向来以掌门李焱为尊,江湖人若要挑战,茅头大都冲着李焱而来,人老成精的李宗吾暗局幕后,为年纪尚浅的李焱出谋划策,剑宗经过一番动荡,仍然屹立不倒,李宗吾无疑功不可没。
这个无道苍天却要约战李谡,而不约战在江湖人眼中地位尊崇的剑宗掌门,实在耐人寻味,毕竟,李谡武功再高,曾经威名赫赫,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换一代。
况且,李谡的桃艳韵事远远大过她武功上的成就,世人只知她与皇帝李隆基、还有坊间编出她放浪形骸,夜夜笙歌,更欲求不足,胡搞,加上别有居心之人暗里推波助澜,她的声名丝毫不逊色与“禄山之爪”。
禄山之爪是指近年崛起的一个权贵新人,安禄山!
坊间传闻,这安禄山长得白白胖胖,深受杨贵妃喜爱,认做干儿子,而且还把这安禄山扮作什么婴儿抬进华清池一同沐浴玩耍,在旁人看来无疑就是给李隆基戴绿帽,而且这安禄山还用力过猛,在杨玉环的酥胸上留下爪痕!杨贵妃害怕唐玄宗发现儿人奸情,向来穿大唐精美华服的高腰束胸裙的她,却弄了一件肚兜套上,这也成为当年天下最为轰动的桃花事件…
然而,李宗吾与龙五并没有思忖多久,因为,另一件事情已接着发生,只见在藏剑阁门外,突然出现一条人影!
这条人影并非别人,而是李鑫!
“李鑫?”李宗吾与龙五乍见李鑫夜访藏剑阁,不由齐齐一愕,只因此刻来的不仅李鑫,还有一个被他扛在肩上的“萨恩克”!
李宗吾、高克明、李谡、李鑫、李焱先后五位掌门都曾下严令,除了掌门及特殊允许之人,任何人等不得进藏剑阁!万料不到,李鑫竟会抱着一个在李宗吾眼中无比低下的贱民夜访蜀山剑宗圣地,他为何明知故犯?
难道,李鑫要救回萨恩克的方法,将与老而成妖的李宗吾有关?
一切都是…
秘密!
天地有序,在连绵风雨过后,总有晴天。
晴天日久,又招风雨。
如此晴晴雨雨,冷冷暖暖,周而复始,恍似从天地初开后便从未间断。
因此,即使眼前风雨连连,只要能紧咬牙根等下去,便总能等至晴空万里的一天!
问题只是,人,是否有恒持之,甚至有“命”等下去?
萨恩克终于有“命”等至晴天!
尽管他服下血心蚕,但仍能熬过第一次的毒发!
翌日清晨,当连绵风雨过后,他终于徐徐苏醒过来。
然而甫醒过来的他,第一眼便发现,自己并非身在那个漏风漏雨的陋室,而是躺在美轮美奂的竹苑!
不但如此,有一个不可能服侍他的人,此刻更在服侍着他!
李鑫!还有床榻边上的何晴!
“啊…”乍见李鑫“屈尊降贵”地为自己以布拭汗,萨恩克不由大吃一惊,更急欲下床。
谁知足未着地,已觉身子虚虚浮浮,一个踉跄,便要向前仆跌,李鑫连忙一把扶着他,道:
“萨恩克,你中的毒还示完全清除,何事如此着急?”
萨恩克喃喃地道:
“李鑫,我怎会睡在你房间,还有我…”
李鑫至此方明白他的心意,遂道:
“不要胡思乱想,正所谓父债子还,此事因我娘而起,你的一切生死安危,我李鑫亦义不容辞,必须替她负上全责!所以,你今次吞下的血心蚕,我李鑫亦有义务为你求得解救之法!”
“这次我也会随我娘一起赶赴落日峰,希望能在那个无道苍天手上取得一条血心蚕救你,但十日期限实在太短,恐怕我未及启程你已彻底毒发,所以……”
李鑫说到这里,又深深看着萨恩克,一字一字的道:
“萨恩克!为了你自己设想,今次可要难为你与我及娘同赴落日峰走一趟了!”
是的!从蜀山剑宗到落日峰,少说也需八日行程,十日期限,根本不足以让李鑫带蚕回来,萨恩克必须与她们联袂起行,方能及时得救!
可是,李鑫愈是一股脑儿的说下去,萨恩克脸上的诧异之色就更深!
缘于他极不明白,向来并不在意他,甚至反感他的李鑫,何以会对他那样好?
竟为他这个异族中的放羊娃付出这多!他究竟有何目的?
然而,萨恩克又哪会明白,李鑫这样为他,全因为,一颗眼见痴情种委屈将死,而不能见死不救的仗义之心。
还有,便是对萨恩克的欣赏之情!
那是一股发自内心的由衷欣赏,缘于萨恩克为李谡所干的一切,纵是李鑫,亦自觉没有这份勇气!
有时候,爱上一个人,就像时间停顿下来。W.quDUdU.N
无论心中如何渴望与意中人会面,一分一刻却像过得很慢很慢,度日如年。
然而,萨恩克如今也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是因为李谡真的是他心中所恋?
还是因为,与一动不动,沉默如玄冰的李谡结伴同行,任何人也会度日如年?
其实,不单萨恩克,李鑫也同样有种度日如年之感。
翌日。
在处理交代一些事情后,李鑫便携同身中血心蚕的萨恩克,与一袭桃红高腰束胸裙的李谡结伴前赴落日峰会那个无道苍天。
一来为救独孤剑魔,二来,李鑫亦为救在其眼内,极为欣赏的情深义重的萨恩克!
然而,此行虽以救人为名,但,救得了吗?
那个无道苍天深不可测,甚至连老成精的李宗吾都亦遭其暗算,以李谡与李鑫母子同心,真的可从其手上救回剑魔?甚至夺得另一条血心蚕救萨恩克?
李鑫不知道,只知道,这个无道狂天要约战其变得冷酷无情的娘亲应不该如此简单……
但无论如何,李鑫仍深信那个无道苍天即使如何利害,也仅是一个拥有血肉之躯的人而已,绝对分身乏术,他此次同去,但大可在无道苍天战李谡之际,乘隙救回剑魔,以及夺取血心蚕!
或许救回剑魔后,李鑫、李谡、剑魔三人合璧,合战无道苍天及白眉,亦非全无胜望!
只是,无道苍天虽仍在李鑫意料之中,有一个人,却总是令李鑫猜不清,想不透!
李谡!
与李谡结伴同行了整整两日两夜,李鑫实在无法猜知,李谡的脑里心中,到底在盘算着什么?
纵是李鑫自己,他此行亦早有一个概略计划救人,但李谡既应承白眉会应战其主人无道苍天,她,到底又有何战略取胜?
不知道!李谡此刻的心,就像一个万丈深海,谁要知道这个海有多深,或海里有些什么不可告人的想法或秘密,便极有可能会沉身这片无涯深海而亡!
正如萨恩克,在早前几日中,他本试图接近这个猝然变得冰冷无情人,可是到头来方始发觉,他仍在原地踏步,他本来以为很了解李谡!
到头来却始终对李谡一无所知,更被她拒之门外!
就像过去两天,李谡虽与李鑫及萨恩克同乘一辆八骑马车,向落日峰的方向进发,然而,他总是坐于这辆巨型马车的最后方,与二人足有八尺之遥!
不但如此,李谡更在夜来休息之时,运掌一带体内的梵天圣火,引动干柴结聚为卷,再引燃点柴枝,以火圈将自己与李鑫及他萨恩克分隔!
萨恩克见状,更感到无限歉咎,曾低声对李鑫道:
“李鑫,也许,我今次本就不该来的,我来了,反而有碍你们母子齐心营救剑魔师叔祖。”
萨恩克虽然吃了血心蚕,但心里仍在惦念疯癫的剑魔。
毕竟,剑魔与他曾是天山剑派同门,有着与生俱来的亲切感。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再有,剑魔那种毫无阶级的胸怀,只论武功高低,他一生也不会忘记…
李鑫却安慰她道:
“萨恩克,不要时常怪责自己,你,是因为要修补那条没用的死物才会吞下血心蚕,我娘绝对有责任为你解毒!更何况我相信剑魔前辈若知道你此刻的处境,他亦会义不容辞,宁可不救自己,亦要奋身救你!”
对于萨恩克的来历,李鑫自然做了详细研究调查,他做事向来成熟稳重,要将一切运筹帷幄!颇有其爷爷李祖隆的风采。
萨恩克闻言不由深深感动!他感动,除了因为他深信剑魔向来疯癫,却是极为护短之人,亦必会先救他才自救外,亦因为李鑫那颗宽广的包容心!还有他如无垠穹苍般的胸怀!
无论这段日子,他如何因李谡冷待而伤叹自卑,李鑫总是不厌其烦地安慰他,开解他!
若说此时的李谡像一个无法看清,深不见底的深海,曾经的她像滚滚红尘里一阵温暖可人的清风;那李鑫的有容乃大,便稳如一座渊岳,令萨恩克这来自草原躁动不安的心,感到无限安定!
然而,萨恩克虽隐隐有此感觉,却并未再想下去。
其实,他应该再想下去的…
缘于若他再想下去,也许有一天总会想个清楚明白,在他一生中,真真正正视可惜为朋友,再往深处想想,也许他就能明白李谡那颗苦心!
只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世人都太痴迷,总是因为无法解释的“因”“缘”与“业”,而未能珍惜真正对自己好的人。
就像李谡她因担心蜀山剑宗安危,这即将到来的乱世!
她不忍心单纯善良的萨恩克趟浑水!
她的苦心,李鑫再明白不过!甚至于李鑫本也面对心爱的吴湘绣一拖再拖,不愿与之成亲,正是他知道危机四伏!他明白已微薄的力量实难保全她!所以他…
正所谓,无巧不成一家人!母与子都是处于同样的痛苦中,不能,也无法自私的去珍惜眼前人!
如是这样,三人便在如此死寂疏离的气氛下,一直向前进发。
不知不觉又过了四天,算起来,已合并走了六日路程。
按此情况推断,相信再过数天,便可抵达落日峰一带,较无道苍天原先约定的十日之期早到几步。
可是,李鑫满以为着他们真的早到,便可利用多出的时间先观察决战场地,以求知己知彼,这个如意算盘地却算错了。
他们,始终还是未能早到!
缘于,在他们一直平静无波的行程中,终于发生了一件事,一件以血写成的事!
就在他们那辆八骑马车正驰过一条唤作童心桥之际,一直在车厢暗角闭目养神的李谡,蓦地双目一睁!
本来,闭目之后总会张目,是一件寻常不过的事,但李鑫只见向来万变不动的李谡,睁开的双目之间,竟隐然有一片凝重之色,不禁问道:
“娘,有何不妥?”
这一问,李鑫原预期李谡不会实时回答,谁知,李谡却突然打破连日来的一贯沉默,道:
“车外有事!”
车外有事?李鑫及萨恩克闻言当场一愕!
盖因他们所乘的八骑马车,本由两名寻常的蜀山弟子当车夫,之所以未叫上天机阁八个仙境高手,还是源于,李谡的安排,她已臻至金丹境后期,仙境级别高手去了无疑是送给无道苍天杀,与其白白浪费人手,倒不如保全实力,叫天机阁八老守着大本营!
李谡却能凭借过人的修为在闭目养神之际,感到车外方圆半里有事!
这种以心来替代眼睛的超凡修为,真叫李鑫自愧无法达到之虞,更对神奇的丹境充满好奇!
其实,李鑫当然不会知道,他的娘亲李谡在机缘巧合下,体内已深藏着一股足可惊天动地的“玄黄之力”,虽然暂时只能随意运用部分,但金丹玄黄却赋予李谡以心代目的“本能”!
这才是真正的金丹等修为!
李谡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远远超过丹境后期,甚至远远超过江湖人所能想象可达至的境界!
然而,无论李谡到底以何方法得悉车外有事,向来不愿张口,冷酷无情的她突然破例出言警告,李鑫亦感列事态严重,不由分说,已第一时间掀开车厢前的布帘一看车外!
谁和不看犹可,一看之下,李鑫陡地面色一变!
只因为,他只看见血!
无数的血!
血,是属于车外策马的两名剑宗门众,还有那八匹骏马!
赫见两名蜀山剑宗门众及那八匹骏马的头颅,不知如何,不知何时,竟被人齐颈劈了下来!
霎时间,鲜血如水住从人和马的脖子激喷而出,随倒流的风势向后飘洒,情景之惨烈,直如一幅以血画成的血腥地狱图!
而将人和马斩首的人,更早已踪影杳然!
“啊……!”
“是谁有此功力,在无声无息间杀人杀马?”
在李鑫身旁的萨恩克见如此惨厉情景,亦不由无限震惊高呼!
然而,萨恩克未免震惊得太早了!
因为,真正值得他和李鑫震惊的事,还陆续有来!
就在一轮腥风血雨扑面过后,李鑫及萨恩克终于发现,那八匹坐骑虽被齐颈斩首,但它们实在死得大快了,快到它们的马啼还示能感到马头已被砍下来…
因此,八匹坐骑,三十二条马腿,仍在接着马车急速前冲,更正在横跨那道条石所造的“童心桥”!
而在童心桥彼端,赫然正有一道三丈高的熊熊火墙在等待他们!
天!
原来在童心桥彼岸,不知何时,竟又被人堆满无数正在熊熊焚烧的巨树,交叠至数丈之高,俨如一道烈焰冲天的火墙!
而李鑫、萨恩克及李谡三人所乘的马车,此刻更正以雷霆万钧之势,直向心桥彼岸的火墙狂冲过去,俨如飞蛾扑火,自毁焚身!
眼见危机一触即发,萨恩克不由“啊”的一声高呼起来,李鑫亦是挥汗如雨!
因为以其身伴,此刻若自行跳车还可及进脱身,便若抉着身中剧毒的萨恩克一起跳车,多添一人负累,身形便会稍慢?恐怕……
但李鑫当然不会拋下萨恩克!
他,是男人!
一个顶无立地的男人!
就在此间千钧一发之际,李鑫复地拦身在萨恩克之前,似要待马车冲进火墙之时,以自己的血肉之躯为萨恩克挡着迎面涌至的熊熊烈火!
是的!只要李鑫以身为萨恩克暂挡烈火,再在他未被烈火焚毙前,豁尽最后一分力将他推出火海,那么,萨恩克便有一丝生机!
可是,届时李鑫自己亦势将火海难逃,极可能会被烈焰焚身至死……
然而,一切已不容李鑫再考虑!他自己也有点意料不到,在此生死存亡关头,会以萨恩克的性命为先,到底因何缘故?
也许,除了因为一股男儿替保弱者的本能热血外,还因为在其心中,已不知不觉对忠厚善良的萨恩克有所改观!接受他为“自己”人!
只是,即使李鑫已准备为萨恩克孤注一掷,即使眼前的烈焰火海已难逃,李鑫却还是忘了一个人,一个他绝没想过会有能力扭转目前危机的人!
就在这电光人石一刻,这个人终于出手了!
这个人正是李谡!
赫听一声“轰”然巨响!所如九天之雷狂轰而下,李谡竟以快如无影的身法掠出车厢,更闪电超越狂冲向前的马车,伸掌一挥,赫然已将那道石造的童心桥一断为二,当场断了马车狂冲向彼岸火墙之路!
可是这样一来,马车四轮之下再无凭借,“匡”的一声便向桥底河流急坠而下!
同一时间,李谡又急又沉吐出一字:
“跳!”
李鑫随即会意,当下挟着萨恩克腾身而起,冲破车顶而出,一个翻身,但已安然掠回岸上!
但令他和萨恩克意外的是,李谡赫然已如一尊从来移动的雕像一样,在岸上等待他们!
李鑫不由咋舌,盖因适才李谡的断桥一击,李鑫暗想自己的“破元手”亦能同样办到,问题只是,他根本就没有足够时间,亦来不及出手断桥!
甚至若未得李谡及时断桥阻遏马车冲势,他亦来不及破车逃生!
但,一切在李鑫眼里来不及拯救的危机,甚至他束手无策之际,竟悉数被李谡那快如无形鬼魅的身法解决!
真是快得可怕!
究竟是什么身法快似雷霆?难道是水挪移?又是什么令其可以心代目?
李鑫愈想下去,愈发觉眼前的娇嫩欲滴,年纪看似比他还年轻的李谡,武功已经非他所能想象!
而就在他思忖之间,惊魂甫定的萨恩克,已连忙向李谡趋近,一面还道:
“师姐!你适才有否受…”
他本想问李谡有否受伤,可是话未说完,李谡已沉沉运劲将她震出十尺之外,冷冷的道:
“我,早说过,任何人,也不得接近我!尤其是,你?”
其实,萨恩克早知李谡不喜欢自己接近他,适才只是一时情急才会忘形,如今但听李谡又再旧事重提,方才惊觉自己原来已逾越本份,唯有无限失望,无限惆怅地站到一旁。
只是,失望的人又岂止萨恩克一个?还有一个李鑫!
向来沉稳的李鑫,他心中自然是一个骄傲之辈,本以为自己苦修三年,功力纵然不及李谡深厚,也能走上千百招,只是如今看来…
李鑫看着萨恩克惊魂匍定,第一时间就去慰问李谡,可见其对她用情至深;而且还有些失落,适才在紧张关头,他还企图以自己的血肉之躯为萨恩克挡着熊熊烈火,谁知如今脱险之后,萨恩克的心中,还只得一个李谡,甚至连自己这个恩公也不关心过问一声,萨恩克真是不会做人!
李鑫忽然发觉,自己真的很傻很傻!然而,他心里亦没有怪弄萨恩克,更没有怪李谡,缘于他也很明白,萨恩克与李谡二人间有些微妙牵连及感觉,实是第三者难以明白。
但,纵然萨恩克忽略了李鑫适才以身为其挡火的一番苦心,若再给他重新选择一次,他还是会再干的!
只是,这个时间点上也非去思忖这些问题的时候,李鑫蓦然对李谡道:
“娘,真想不到,会有人在中途向我们下手,你认为,这一切会是谁所为?”
李谡不语,似在沉思。
萨恩克却猝然接嘴:
“会不会是那个无道苍天与白眉所为?”
李鑫道:
“应该不会,那个无道苍天既约娘于落日峰决战,当然希望娘能够如期血战,为何要布下这些险阻来阻我们的路?”
萨恩克闻言亦深表认同,道:
“既然适才的险阻并非无道苍天所为,那究竟又是谁在暗中阻路?”
这次,未待李鑫响应,一直沉沉不语如玄冰的李谡却突然道:
“毋庸再猜!”
“无论是谁,都无法阻我的路!”
李谡说着,霍地挥掌朝眼前那道火焰一扫!
但听“彭”的一声,那道火墙竟连树带火,被其重劲扫过一旁!
接着,她的人亦已徐步向前,冷然而去。
如是这样,虽然没有了那辆八骑马车之助,李鑫与萨恩克仍紧随在李谡身后,一直向前进发!
而李谡适才那句“无论是谁都无法阻其去路”的话,也始终未有再接受任何挑战,因为沿路所见,已再无其它险阻挡其去路!
可是,这并非表示他的路可通行无碍!
缘于,无人阻路,并不等如无人断路!
就在三人向前再走了三里之后,终于发现,他们眼前的去路,赫然已被断了!
变为一条断了的水路。
触目所见,眼前是一条水势滔滔的汹涌河流,按他们的原定行程,本来只要让那俩八骑马车赶至这里,便可以船渡河,待安然渡何之后,再继续在陆路前赴落日峰。
可是如今,这条河上却出现了一幕奇景,令李谡亦不禁眉头一皱,李鑫及萨恩克更呆在当场!
却原来,此刻在河面之上,竟有数十团烈火在熊熊燃烧。
而这数十团熊熊烈火,正是船家用以供人渡河的船只!
势难料到,平素往来这条河流的船只,竟被人以一把火烧个清光,那岂非表示,李谡、李鑫及萨恩克已无船渡河?
他们,已被断路?
“好心狠手辣的家伙!”
李鑫见状不由从牙缝恨恨吐出一句话:
“先以火墙阻挡我们,无法得逞下,使改以烧船彻底断绝我们去路!可是这把火一放一烧,却烧毁这数十船家多少条人命?仅为断我们的路便下此毒手,这个两番在我们背后下手的人,简直已至不择手段的地步,真不知有何目的?”
李谡看着河上数十条快要被烧为灰烬的船,娥眉轻蹙,她能凭借水挪移轻易渡河,只是这里面透着古怪!蓦然她眸光闪烁,恍然大悟,沉沉的道:
“此人目的,可能,是要阻止我战那个无道苍天。”
“亦可能,是想诱我们改走另一条他想我们走的路!”
李谡此言一出,李鑫及萨恩克立被一言惊醒,李鑫更相当佩服李谡在前无去路之下,仍能如斯冷静分析,自诩才智过人的他为免羞愧难当,不期然道:
“对了,我怎么从没想过,这人两番阻扰我们由此路前进,极有可能是逼我们改走一条他要我们走的路……”
未待李鑫说毕,李谡已突然转身,掉头就走。
李鑫不禁禁问道:
“娘,你要去哪?”
李谡玄冰冷面之上崭露一丝迷离之色,缓缓答道:
“我早说过任何人也无法阻止我战无道苍天!既有人想引我走别路,我就好好成全他!”
不错!李谡已不惧生死!不俱鬼神!不惧天地!不惧天门!
又岂俱一个在暗里猥琐施放暗箭的人?
既然此人如此处心积虑要她改走第二条路,她就仅管看看此人在故弄什么玄虚!
可是,眼前三人唯一可以选择的路,使是掉头往回路走,再改走另一条山路。
但这样一来,便需多费数天,方能抵达落日峰,幸而,还未超逾无道苍天约定的十日期限!
眼见李谡一言不发已向回路走,李鑫与萨恩克也唯有亦步亦趋。
萨恩克一边走,一边从怀中取出一纸地图。
这纸地图,是李鑫于出发前交给来大唐人生地不熟的胡人萨恩克的,以防他们在半途失散,他仍可借地图指引,回去蜀山剑宗。
但见萨恩克一边看着这纸地图,一面低声对李鑫道:
“李鑫,按目前我们向回路走的行程,若我们真的要准时抵达落日峰,便须先到一个地方,再在哪儿购马赶路,否则再有延误,恐怕师姐便赶不及与那个无道苍天决战,而师叔祖亦势必……”
是的!本来以李谡及李鑫的身法,即使不用快骑亦可准时到达,可惜二人却与一个身中血心蚕,时刻被火灼的萨恩克同行,除了购马供他代步,己别无他法!
李鑫不期然问萨恩克:
“那,我们该在哪儿驻脚购马?”
萨恩克指着地图道:
“依地图标,方圆百里之内,只得一个地方会有人烟,亦是唯一个可让我们驻足购马的地方,这个地方叫童心驿”
童心驿?这名字还有点怪,难道是与童心桥有关?
然而,仅管这个名字听来奇怪,乍闻之个地名,李鑫却连一点奇怪之色也没有,相反,面上却在崭露一丝迷惘惊诧之色,更冲口而出低呼:
“什么?原来我们距童心驿已不远?”
“不!我们绝不能到童心驿!”
骤闻向来稳重成熟的李鑫听见童心驿这个地名时有如此强烈反应,一直走在前方的李谡虽未有回过头来,但亦有少许顿足,心中纳闷,等李鑫说下去。
而萨恩克更是无限诧异地看着李鑫,费解问:
“李鑫,你好象知道童心驿到底是什么地方,你曾到过那里?”
“我们为何不能到童心驿?”
乍闻萨恩克如此追问,李鑫方才从迷惘中惊觉过来,似亦知自己一时失言,忙道:
“不,没什么,我其实从未到过童心驿…”
“我只是感觉这个名字有点怪,事出蹊跷,所以才说,可能不到哪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