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这哪是选调，简直是发配!”小李爆了一句粗口。
一句话勾起了沙寒孝对省委组织部培训的回忆，辅导老师那激动人心的话语回响在耳畔。
“选调生，是省委组织部有计划地从高等院校选调品学兼优的应届大学本科及以上学历毕业生到基层工作，选调生是省委组织部的后备领导干部，放到基层锻炼，人事权归省委组织部管辖。选调生是特殊的干部身份，提拔速度比公务员快得多。在你们之前，我省进步最快的选调生已经成长为省委常委，厅级干部有好几个，比如……”
“希望大家牢记自己的身份，切实增强责任意识、争先意识，不要以普通干部自居，到了基层要做到脑勤、手勤、心勤，勤勉学习、踏实工作，树立选调生的良好形象。基层很艰苦、很乏味、很劳累，但是你们要守得住清贫耐得住寂寞、稳得住心神、经得起考验，乐于吃苦、勇于担责、甘于奉献，在基层沃土磨砺成长，实现自己的价值……”
回想中，小沙也感到了那激情鼓舞与现实的差距，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失落。不过从小就倔强好强的他，对小李的牢骚颇有些不以为然，鬼使神差般一句名言破口而出：“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竟有几分卖弄的感觉。
“哼哼”，一川被气乐了，“兄弟，我说你读书读傻了吧，这一路上你就没有一点感受，十几里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这就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我感觉我们被抛弃了，还说什么省委组织部的编制，归省委组织部管辖，等上几年，哪个省委领导还能想起来在这样的地方窝着2个选调生？”
“基层是广阔天地，我们要实现价值啊，不要太悲观。这县城不是有很多人吗？哪里最艰苦，哪里就是我们奋斗的地方！”在一川听来，寒孝显得又可气又可笑。
“县城倒是人多，你就没有观察一下，到处是穿着民族服装的老乡，叽里咕噜一阵康牧语，你能听懂？连沟通都做不到，你还大展宏图？笑话！”一川很气愤，声音略提高了些，还是有意控制了情绪的，语气显得很怪异。
寒孝憨笑着：“不会可以学嘛！”
这次一川彻底无语了，只好怏怏地说了句“对牛弹琴”，从包里取出一本诗集看起来。
一川带了书，寒孝也带了书。一川仅带了1本诗集、1本地图和1本省史，很实用。寒孝则带了满满1箱书，中药专业的1本不少，还带了字帖、画册，关于演讲、朗诵、辩论的，关于法律常识的，一应俱全。搬行李时，1个书箱就得2个人抬，为此没少遭到帮忙人的埋怨，他只是傻笑一下，很礼貌地不停道谢。
此刻，寒孝小声朗读起了方歌：“麻黄汤中用桂枝，杏仁甘草四般施，发热恶寒头项痛，喘而无汗服之宜。”
一川气得七窍生烟，他心里想，“都到基层干行政了，你那些专业有个屁用。”过了一会儿，他终于耐着性子，又开始开到小沙：“兄弟，还记不记得到州上时的情景？”
“记得啊，我们14个人坐班车，大家有说有笑的，很是热闹，你们几个一路上都在打牌。可惜，路过头疼山的时候，我睡着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像古籍记载那样会头疼，少了次实践机会”，小沙一脸天真。
“不是这些，我说是到了以后。”一川很着急。
“到了以后，果真如03年选调生大姐描述的那样，车站居然有3棵杨树，我也跟她产生了同样的归属感，哎，你说为什么有树就会影响人的心情呢？”小沙描述地很仔细。
小沙的仔细，在一川看来实在是啰嗦，不耐烦地打断他，“继续说以后的事。”
“因为到的很早，又是周末，州委组织部接站的没来，让我们直接到拉伯宾馆，我们在路边等了很久，行李太多，出租车不愿意拉，好不容易雇了辆三轮车，不熟悉路，就到了拉伯拉宾馆，接到干调科的电话，才知道找错了宾馆，多了个字，就又返回来。一行人带着那么多行李，还坐着三轮儿，就像农民工一样！”说到这，小沙不禁嘿嘿地笑出了声，这也算一种特殊经历，别的大学毕业生不一定遇得到呢。
“你还笑得出来，农民工，形容得很形象啊！”一川听小沙说到了点子上，开始“借题发挥”，“选调生，省委组织部选派的优秀后备干部像一群农民工，还记得03届的说的吧，他们到的时候可是宴请，不醉不归。现在，选调生已经过期了，你到基层就是跑腿的、帮忙的、写材料的，你还感觉良好吗？”
“再有，你觉得分配公平吗？”一川很激动，“在我们学校我的选调考试成绩可是前五的，比我差的很多都分到了省城周边，我被发配到了千里之外！”
谈到成绩，小沙是很在乎的，他从小就争强好胜，成绩一直没差过，选调生考试他是本学院第一，全省也是屈居榜眼罢了。一川的话点到了他的痛点，他的心里翻了几番，不过他还是平静了下心态，辩解道：“照顾一下女同志也是应该的，你没见分的地方好的都是女的吗？”
“得了吧，女人就是混个漂亮，反正我们学校分到省城周边的成绩都很差，到了单位也就当个花瓶。再说，咱们14个里面不是也有3位女同志吗？怎么不照顾？”
小沙从心眼里不愿接受一川的话，但是一时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哑口了。
“不照顾，是因为她们1个大脸猫，1个铁妮儿，另1个脸蛋稍微还算过得去，可又胖又矮，是个矮冬瓜。”一川愤愤地说，“这社会就是这样，有门子的就有希望，没门子的要多奋斗多少年啊？”
“也不见得分得好的都走后门吧？”小沙又找到了一川的漏洞。
“给你爆个料吧，全省第一的那个就是我们学校的。当时，学校就没推荐她，她学习倒还说得过去，可是什么活动也不参加，也不是什么学生会干部、班干部。”一川显出神秘的样子。
“那她怎么进来的？”小沙问。
“省委组织部把电话打到了学生处直接要的。”一川很得意，“她老爸可是厅级干部，人家打声招呼，还不是小事一桩？”
“你怎么知道？”小沙撇了撇嘴，显出十分不相信的样子。
“我也有路子啊，我女朋友的父亲也是厅级，可惜女朋友是前任的，”一川叹了口气，“分配以后，前女友还找过我，要和我和好，条件就是工作分配。当时我没转过来弯儿，一口拒绝了。现在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小沙静静地听着，他眉头紧皱，“这水真有这么深吗？”
“好了，不发牢骚了，既来之则安之吧！”一川停了停，又继续说开了“兄弟，聊聊女人吧！”
这对于小沙又是个敏感话题，他性格内向，不怎么和女孩儿交往，高中算是有段青涩的初恋，和那位稍胖的女孩儿因为评书结缘后，一起学习，一起谈理想，一起谈爱好，颇为投机。不过连手都没牵过的他们怎么算是谈恋爱呢？
而后，小沙就听一川聊起大学的恋爱故事，还有各式各样的女人，听他们一起到洗头房砍价的新鲜事儿。居然还聊到和1个30多岁少妇网络结识发展到“一夜情”的事。
听到这些，小沙颇为惊讶，“大学里还有这些事？”他看一川的表情，有惊疑，有佩服，有嫉妒，也有几分羡慕。
当然，小沙也有些谈资，他大舅爷当过地下党；六舅爷在一次战役中，只身肉搏，挑杀五个日本鬼子；父亲代表全村人逐级上访，说服省委领导亲自作批示落实了全村群众的利益。
显然，抗战和上访的故事与女人的新鲜事并不搭调，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却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聊着无趣，也就聊不下去了。
时间还不算太晚，或许刚到工作的地方有些兴奋，也或许高原上真得会失眠，他们睡不着。
“下棋吧，”一川提议，“我们做副象棋。”
一川找了个纸板，细心地剪棋子；小沙拿毛笔和红黑颜料写了字，忙活了大概半个小时，一副象棋成功做成，棋盘也画好了。
小沙总想着进攻，最爱出奇招，开局就玩了个炮换马，一川一时措手不及，输了第一局。第二局，一川掌握了小沙的路数，三下五去二就把小沙杀了个落花流水。第三局，一川让了一车，小沙还是落败了。二人沉迷于对弈之中，深深感到下棋可比聊天靠谱儿多了。
夜深了，小沙因为接连败局，失去了兴趣，就躺下睡了。
对门住着一位康牧族中年，听说是舞蹈老师，辅导县上的舞蹈队跳舞。屋里正在划拳行令，好不热闹。
一川翻来覆去睡不着，小沙的呼噜却已经震天响了。
小沙睡得很舒服。他做了一个很美的梦，却错过了一场很热闹的“戏”，打斗声连住前三排的小尚和小安都清楚地听到了，唯独小沙浑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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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小沙在电视新闻中了解到“除角育肥”技术，而后详细查阅了资料：除去犄角，可以减少牛因角争斗造成的血肿，对牛的生长发育有利。要在牛8——9月龄时，用除角器除角，随后进行烫灼止血。虽然只是了解了大概，但小沙有这个为民办事的心愿。
这次在梦中，小沙的愿望都实现了，不费劲就邀请到了医疗专家团和畜牧专家团，在欢迎专家大会上他都乐开了花。突然，人群中有人高喊：“沙干事，讲两句！”继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小沙激动地起身向主席台走去，紧张得心脏突突直跳。面对近千名群众，小沙脸涨得通红，“乡亲们……”
小沙忽然感到一阵尿急，五官都急得扭曲，猛地睁开了眼睛，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唯有尿急是真的。小沙紧紧张张穿好衣服，猛地向门外跑去，“咚”，撞到了门框上，额头上起了个大包。
他捂着额头，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院子角落的厕所，“哗啦啦”，长吐一口气，可真舒服。
从厕所出来，小沙看到红红的太阳刚刚露出半张笑脸，正努力地向上爬。红色的瓦房顶上、墙阴处覆了一层白霜。早晨的空气异常清冷，小沙不禁打个寒噤，坑洼的水泥地面显得很是干硬。
回到招待所门口，小沙吃了一惊。刚才出去太急，没有注意，招待所走廊的玻璃碎了4块，玻璃门也碎了1扇，走廊里还有啤酒瓶的碎渣，狼藉一片。
小沙正在发呆，1个康牧族小伙快步走来，没好气地说了声：“快把玻璃收拾了，到县长办公室去！”
小沙一头雾水，正想问一下怎么回事？那小伙又奔前排去了。
小沙无奈，进屋叫醒了一川。一川睁开眼睛，对着小沙就发起了脾气：“你可真能装！”小沙又是一蒙，还不忘问一句，“那玻璃怎么都碎了？”
一川说：“看来你真不知道，你睡觉太死了。对门喝酒，喝醉了，打了起来，20多人混成一团，乒乒乓乓的，可把我吓坏了，叫你好几声都不醒，我反锁了门，还拧了你两把，你依旧打着呼噜，我以为你装睡呢！后来，我大半宿都揪着心，生怕他们打过来，4点以后才睡着。”
“有人通知，让咱们打扫掉那些碎玻璃，去前排县长办公室!”
“啊？不会以为咱们打架了吧，你就没解释一下？”一川很是着急。
“他通知完就走了，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小沙也猜到这回躺枪了，说得很没有底气。
“唉，兄弟，你这也太木了，我被你连累死了。”一川叹气道。
“怎么是我连累你，我又没打架。”小沙一边拿扫帚、簸箕，一边小声嘟囔了一句，赶紧去打扫碎玻璃了。一川很生气，不过也跟了出来。
招待所挨着县级干部食堂，此时，副县级以上干部三三两两的进了食堂，进食堂之前都很奇怪地看看招待所破碎的窗户，和正在干活的小沙和一川。
“他们肯定以为是咱们干得，你呀，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一川不住得发泄怨气。
“挺能打呀，你们动静可真不小，我住前三排都听见了!”阴阳怪气的一句话从背后传来。
“不是我们。”小沙一边辩解，一边抬头看去，1名精瘦的汉族青年站在眼前。
“你头上这包怎么回事，年轻人打架也是难免的。”对方说。
小沙懒得再争辩，低头干活。一川凑过去，递上1枝烟，“老哥，真不是我们，您贵姓？”那男子接过一川的烟，与一川聊了起来，原来他是食堂帮厨，姓冯。
“不是你们就好，昨天晚上动静可挺大，书记、县长都听见了，这县城小，谣言传得快，一会儿到县长那，可小心点……”小冯叮嘱着。
说话间，小沙已经把碎玻璃清理了差不多。副县级干部们吃完早饭，陆续走出食堂。1名高大威严的中年男人在3个人的簇拥下走出食堂，见小沙和一川站在招待所门口，随口说了句：“你们俩跟我来一下！”
小沙和一川不用猜，也知道这一定是县长了，连忙紧步跟在后面。
县长办公室有两间，一间卧室、一间办公。地上铺着木地板，有些开裂的缝，有的地方漆磨掉了。县长坐在一张大办公桌后，办公室转圈摆放着沙发。小沙和一川站在门口处，有些紧张。
“县长，您好，我们是新来的选调生，他叫沙寒孝，我是李一川。”不等县长问话，一川先简短地做了自我介绍。
“选调生，不错，是人才啊，刚参加工作，要认真学习、踏实工作，树立好形象！”县长不紧不慢的说。
“我们一定牢记领导的教导，好好学习，在基层接受磨练，认真办好领导交办的任务。”一川挤出一丝笑容，“跟您解释一下，昨天我们在招待所没有打架，是对门喝酒喝醉了打的，把我们可吓坏了。”
一川解释得很简短也很巧妙，先是听出了县长要问责的潜台词，截住了下一句问责的话，还加了句“把我们吓坏了”，隐约有一丝反问责的味道。
“你们都很年轻，也很干练，我们县上可是紧缺人才啊，好好努力。请坐，喝杯茶！”县长既然已经明白了事情经过，也就不会再追问，毕竟打架也不是太大的事，他换上了笑脸，很热情地招呼。
一川当然看得出，这是客套，连忙说：“县长，我们还要到组织部报到，您先忙。”顺手拉了一把正准备往沙发上坐的寒孝，二人匆匆出了县长办公室。
1位身材微胖穿着很整洁的青年正在县长办公室门口和县长通讯员聊天，见小沙和寒孝走出来，急忙迎上来：“你们就是新分来的选调生吧，昨天打架的不是你们吧？”
“不是我们。”小沙回答。
“昨天，书记听到了，让我来问问。”来人满脸堆笑，“我就说不可能是选调生。我姓叶，是书记通讯员，认识了就是朋友，以后你们有什么事，找我。”小沙感觉非常舒服，书记的通讯员可真是八面玲珑，比那县长通讯员强多了，摆着副臭脸，好像他自己当了县长似的。
一川和寒孝十分郁闷，刚到县上，还没报到，就遇上这么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事，引起了县上两个“大头儿”的注意，主要是打架可不是什么好印象，虽然作了解释，难免以后不会出现什么影响。最尴尬的是，这次打架规模那么大，声音传的那么远，还偏偏在全体县级干部吃早饭的时候，遇到他们在打扫碎玻璃，寒孝头上还鼓着个大包，不让人联想才怪呢！倒霉的躺枪，还躺的那么顺理成章！
跟小叶闲聊了几句，九点快到了，小沙和一川忙向着政府大楼走去，迎面遇到了小尚。“昨天晚上没事吧，我和小安都听到声音了（小尚和小安租住的房子也在政府院内，招待所前四排），我还悄悄起来看了下，看到打架的没你们才放心，他们后来没骚扰你们吧？”小尚迫不及待地问。
“没骚扰，不过我吓得够呛。寒孝倒是一点没听见，呼噜打得比打架的声音还大。”一川笑着，小尚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小沙很囧，不过想着这点尴尬事合理得超乎想像，也跟着笑出声来。
朝阳升了起来，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三人走到办公室门口，见到一群羊正顺着楼梯从办公楼里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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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办公楼，小沙看到楼道里、楼梯上薄薄铺了一层羊粪蛋地毯，有一位皮肤很黑的康牧族大姐正在打扫楼梯。他们拣着“地毯”漏洞，一蹦一跳地上了二楼。
组织部挨着楼梯右手边，装着一扇密码防盗门。组织部是为党委管家的单位，担负着党建工作、干部工作双重重任，党员信息库、干部人事档案都是组织管理的重要保密材料，因此安全防卫工作很是到位。组织部有档案室、文件材料储存室和机关办公室三个办公区域，档案室和文件材料储存室平时是不开门的，只有查阅资料时，才打开，只有内部人员出入。大门到部机关办公室要经过1条10米的楼道走廊，走廊左面挂着机关干部形象栏；右面是学习园地，展览着部机关干部的学习心得。
小沙和一川先看了看干部形象栏，初步了解了部内干部，1名部长，2名副部长（开巴部长和兼任人事局局长的林副部长），1名直属机关党委书记，1名电教科长，3名科员（含借调的小尚）。直属机关党委书记下乡时摔了一跤，扭伤了脚，正在请病假，昨天接他们时，开巴部长作了说明。人事局长的主业在人事局，当然不能天天在组织部上班。不过，除了小尚，另外2名科员昨天却没有见到。一川向小尚询问。“人家可是不用上班的。”小尚随口说道，随后有很神秘地补充了一句，“都是州委领导的家属。”
听到小尚的话，小沙感到有几分不公平，也有几分无奈，甚至还带着点无力。他想起临行前父亲的一番叮嘱，父亲先是绘声绘色地又给小沙温习了1遍自己代表群众上访的故事，随后语重心长地说，“傻子（从小父亲叫他沙子，后来看他太木，就叫傻子，到了20多岁也一直没改这个称呼），你知道你爹为什么见到省委领导还能神态自若吗？你知道为什么你爹能够三言两语就说得省委领导心服口服，亲自作批示，责令********要亲自挂帅按照群众意愿办好村内上访事宜？”父亲稍顿了一下，继续说：“因为你爹代表的是全村群众，想的是群众利益，只要出发点没错，有理行遍天下，谁也得服。”最后，父亲又再三强调了一点：“傻子，进入行政机关，最要紧的就是戒贪，自古贪官都没有好下场。至于提拔，不要急功近利，爹知道你的能力，写写算算还说的过去，管人管事你比你爹差得远，慢慢学，一步一个脚印地进步就行了，爹也不指望你能做到多大的官，对得起老百姓，对得起自己就行！”
虽然，小沙对爹对自己能力的评价不是很认可，但是他却把爹的话牢牢记在心里。小沙是大学毕业，而爹只念了两年半小学，爹每次教育小沙都提到他能力不足，这让他不服。不过，从小学到高中，爹一直帮小沙辅导政治、历史和作文，那时候他由衷地佩服爹的自学能力，当然提到数理化，爹就成了文盲。爹虽然只是个小小的村干部，但是相当有人格魅力，小沙心目中，爹的形象很神圣，即便爹对自己的能力有几分看轻，但是小沙对爹的话一直深信不疑。
此时，小沙真得有些不能理解，领导的家属就可以不上班吗？官场真得很黑？老爹50多年的经验过时了？
“开部长的字好有个性啊！”一川的一句惊叹，打破了寒孝的沉思。原来，小尚和一川正在翻看部机关干部的学习心得。小沙也凑上去看，只见那些学习心得都是手写的。小尚和一川正翻着开巴副部长的心得观看，字迹是行书，很奇怪的是，每个弯很圆、很特殊，就像刻意画出来的，字体配合的很有趣，字体大小错落有致，猛得一看，汉字就和民族文字一样，看来开巴部长书法功底很深，民族文字和汉字应该都经过刻苦练习，两种文化融会贯通，字也融合成一种特殊的形体。
小沙很喜欢书法，曾在学院硬笔书法比赛中获过楷体一等奖。他又很专注地翻开其他心得体会看了看，多科长的字刚劲有力，文书记的字俊秀飘逸，各有所长。小尚的字很明显是练过的，很漂亮的庞中华字体。看到这，小沙心里又轻松了不少，开巴部长和小尚明显比自己书法功底深厚，多科长和文书记比自己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那至少说明组织部的干部都是很注重学习提升的，或许拿工资不上班的毕竟是少数，大多数干部还是尽心尽责工作的。
办公室门口贴着一张很别致的考勤表，用一张宣纸画的，上半部分是八骏图，下面则是每个月的考勤记录。那八骏图是手绘国画，八骏形态各异、遒劲有力，笔法展现的淋漓尽致。小沙仔细看了一下那落款，居然是尚立军，“尚哥，您这画功底深啊！”不禁赞叹一句。“没事学着画的，开巴部长要求我设计考勤表，我想特别设计一下，就这样做了，画八骏，一方面表现工作要快马加鞭，另一方面也有马到成功的寓意。”小尚很谦虚地介绍，脸上也显出几分得意。
小沙被惊到了，单就书法、绘画，以及对于一张考勤表的设计，就显示了组织部的不平凡之处。县城是个小县城，地方是艰苦边远的地方，但是这里隐藏着多少有才之士。开始，小沙以为要学习的只是工作经验，现在看来，应该学习的东西太多。本来以为到了艰苦边远地区，自己会显示出大学本科生的优势，但是除去小尚这个上届选调生不算，开巴部长、文书记这两个中专生和多杰这个大专毕业的，就让自己太震撼了。“在基层我还是个小学生，一定抓紧学习不放松，就算不能超越，也绝不能落后。”沙寒孝暗下决心。
办公室正对门“严于律己、公道正派”八个大字格外醒目，左手墙上挂着党员八项权利，右手墙上挂着党员八项义务两块制度牌。办公室内是水泥地，没铺地板，打扫得很干净。炉子里火很旺，此刻坐在炉口上的壶已经开了，壶盖不住跳动。虽然小沙和一川按照培训老师讲的提前10分钟到办公室，但开巴副部长和多杰已经端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开巴部长坐在办公室西南角的窗户处，身后贴着一张八开白纸，那是打印好的九月工作计划，已完成的工作一项一项打了勾。部内有三组办公桌，每两张办公桌对起来为1组。小尚和多杰科长坐在东北角的那一组，开巴部长对面有1个位置空着，应该是文书记坐的。办公室东南角紧挨门的位置还有1组办公桌空着。东面中间的位置摆着一张电脑桌，放着一台清华同方老式电脑。1位年轻女同志坐在那，她并未在干部形象栏上标明。
“你们早”，开巴副部长很和蔼地打招呼，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小尚，给两位新同志办理干部介绍信、供给关系介绍信。”
随后，开巴部长又转回头，对小沙和一川说：“你们是分到了乡上，但是语言不通，存在诸多不便。另外，部里正在集中整理干部档案，工作太忙，人员不足，你们先留在组织部帮助整理干部档案，同时也加强学习，积累些工作经验，对于以后工作也有帮助！”
小沙和一川也很愁到了乡镇怎么沟通，怎么工作，连吃住都成问题。暂时留在组织部，正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事，齐声答应，表示愿意在组织部学习。
他们就坐在了那空着的1组办公桌上，小尚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档案整理办法，为他们每人发了一份。那张纸上详细列明了档案收集、整理、排序、转接、查阅等相关环节的具体方法，看来提前就做好了充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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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一份份档案，就像是面对着一个个鲜活的人，履历材料、学习经历、家庭情况、工作经历、考察鉴定一应俱全，其中还有些不为大多数人知晓的处分材料。寒孝觉得增添了沉甸甸的责任，小心翼翼地翻阅材料，想要认识每一个人，还告诫自己“那些隐私一定要保密！”他突然有一种感觉，用个不恰当的词，自己好像在“偷窥”。此时，县上的领导干部一定都在工作岗位上，他们浑然不觉小沙和一川正在掌握、了解、熟悉他们的一切。“这个工作很神圣、很神秘。”小沙心里暗暗地说。这些档案就好像活跃在组织部保管的“纸上的人”，组织就是要充分认识管理这些“纸上人”，当然也必须为他们负责，要定期整理，要随着时间变化、干部岗位变化、工资变化而更新资料，要让“纸上人”同现实中的人保持一致。
办公室很静，大家不声不响地忙着手头的工作。开巴副部长在写材料，时而皱眉思索，时而奋笔疾书，时而又把刚写好的稿件撕碎扔进垃圾桶，重新开始写。多科长和小尚暂时没有什么忙的，正在学习。小尚在看《公文写作知识大全》，边看边认真记录。多杰科长手捧一本《组织工作》，时而翻阅，时而凝神思考。那名年轻女同志是志愿者，负责文件收发和办公室其他杂物，正在帮助小沙和一川裁剪一些打印好的档案材料分类标签。
整个上午就在一声不响中度过了，一川中途提茶壶倒了一圈水，其他时间和小沙一样，埋头整理档案。
中午下班后，一川迫不及待地拿出一包烟，递给小沙一根，说：“这工作氛围也太压抑了，我连根烟都没敢点，可憋坏了。”小沙感到背后就像堵了一股气，很疼。“确实太安静了，从小到大上学都没感受到这么安静！”
因为还没有固定住所，二人决定到外面吃一顿，小沙提议去川菜馆吃快餐。一川想起小尚介绍过一家清真餐馆，他女朋友是******，自己正想随了人家的信仰，于是提议去清真餐馆，不过他忘记了小尚还说过，清真餐馆不用高压锅。小沙处事本就不够果断，所以就陪着一川去了清真餐馆。二人看到干拌那白白的颜色，就像面条过了遍水就拿过来了，根本没熟。一川吃了不到一半，就觉得要吐了，实在没吃下去。小沙却不紧不慢地把那盘半生不熟的面吃了个精光。
下午，开巴副部长组织支部学习，讲了一堂党课，主要讲履职尽责，做好组织工作，为发展大局提供强有力的组织保证。其中，有几句很重要的话，小沙暗暗记在了心里。“组织部是党员之家、干部之家、人才之家，组织工作就是要履行好家的职责，尽好教育职责、管理职责、培育职责、关爱职责，建设好基层党组织，教育管理发展党员，发现培养留住人才。”小沙理解是，那党员、干部、人才都算是组织部的家里人，应该像对待家里人一样对待他们。
晚上，招待所内多了1个人，小冯找小沙和一川聊天，三人天南地北地侃了一阵。小冯对这两个年轻人很关心，担心他们吃不好饭，就告诉他们其实每顿，县级干部食堂都会剩些饭菜，以后每天就给他们端过来，不要再出去吃了，浪费钱不说，还不一定卫生，弄不好会得病。
此后的几天，小沙和一川照旧认真工作。不同的是，开巴副部长有一次工作中途给每个人散了一根烟，一川从那开始每天中途倒水还加了一样散烟，他一般吸的是5元1包的芙蓉，散的确实16元1包的黑兰州。小沙很好奇地是，他每次装烟都记得很清楚，没有1次拿错。
另一处不同，就是开巴副部长讲了“家”的那一课之后，来“家”里办事的人还真不少。小沙一边整理档案，一边偷偷观察那些“家”里人，要熟识他们，要跟“纸上人”对上号，还要区分一下哪些是什么样的“家”里人，学习怎样履行“家长”的职责。
小沙印象最深的有三个代表。那天来了一位大约35岁左右康牧族汉子，个子不高、身体略胖，浓眉大眼，很亲和、很阳光，一进门就跟开巴部长开玩笑：“我的干部在哪？我过来是领人的，给你们帮忙好几天了，一分钱也不给，我要领走了。”开巴部长微笑着起身相迎：“书记大驾光临，欢迎欢迎！”又接着打个哈哈，“你猜你的人是哪个？”
“我觉得这个个头跟我差不多的就是，是小沙吧？”来人问了小沙一句。小沙还没见过自己乡上的领导，就仰起头笑了笑，没有回话。
“就是他，这是你们乡的党委书记尼玛！”开巴部长连忙介绍。“书记好”，小沙又是憨厚地一笑。“年青人，怎么见了领导连手也不抓一下？”尼玛书记调侃了一句，伸出手来，小沙急忙伸双手和书记握了一下。
尼玛书记抓住小沙的手，回头跟开巴副部长说：“好了，人也找到了，我们就走了，您坐，不用送！”转身就要向门外走。
“书记别开玩笑了，人我们先帮你们培养一下，能独立拿下工作了，肯定给你分过去！”开巴副部长依旧笑吟吟的。
尼玛书记松开小沙的手，爽朗地笑了，“开个玩笑，组织不允许，我可不敢抢人啊！”然后坐在了开巴副部长的对面，诉起了苦：“乡上干部断层厉害，就缺年轻有为的干部啊，现在写个汇报材料还得我自己动手，我不算年纪大，可也不年轻了，高原上记忆力容易减退，又要主持全盘工作，还要写材料、搞统计、填表格，精力不够啊！”
“基层我也呆过，知道乡镇不容易，干部断层是个普遍问题，我们逐步解决。”开巴副部长急忙解释，“县直机关更紧缺能写点材料的，今年档案集中整理审核，我们也是代替你们培养干部。”
随后，两人又聊了些具体工作，尼玛书记还讲了些工作思路，开巴副部长也提了些中肯的意见和建议。
尼玛书记临走拍了拍小沙的肩头，说：“进了组织部，天天有进步，小伙子要努力啊！”小沙很有礼貌地道了声谢。他把尼玛书记归类为“家”里的干部，觉得很像家里的重劳力，是主持工作、负主要责任的那一类。这类人是不可或缺的，干了重活、累活，难免也有些牢骚要找家长表表功、吐吐苦水，家长要好言安慰，要提供一些帮助工作的条件，必要时要调遣人员进行帮助。
还有一位是个康牧族老头儿，个子很矮不足1.5米，硕大的鼻子，一脸笑纹，特别热情，见谁都笑眯眯的，走进办公室无论认识不认识都要一一握手，还很热情地行个贴面礼。他每次都是说民族语言，小沙听不懂。每次开巴副部长总是吩咐小尚帮老头儿找些民族文字的报刊、杂志带回去，看来老头儿很爱学习。小沙把他定位为“家”里的党员，就像是家里的亲戚，对待他们一定要倍加热情，以礼相待，能给亲戚帮些力所能及的忙，一定要帮，还要周到细致。
还有一些就是年轻干部了，他们来的时候呆得时间很短，有的是汇报工作，有的是请假。经常是开巴副部长话比他们多，对工作提出指导意见，简单得询问工作生活情况，说些鼓励的话。小沙把他们定位为“家”里的人才，因为他们年轻、干练，他们就像家里的孩子，家长很关注他们的成长，时不时地教育、叮咛、鼓舞，还要体现出关爱。
小沙不善于交际，虽然已工作了一周，但是与单位的人还不是太活络。但是，心里对那位年轻的女志愿者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她一双大眼睛真耐看，干活利索，手脚麻利，整天坐在那显得很文静。
要说小沙选择女朋友的第一条件，那肯定是漂亮。虽然基本上算是没谈过恋爱，但是小沙暗恋的对象可真不少，估计他自己都数不过来，印象清晰的有好几个，初中那一位个子高高的、皮肤雪白雪白的、大眼睛的同学；还有一位矮个子、身材丰满、唱歌很动听的姑娘；高中一位学习特棒的；还有一位聊过天、逛过街、很投机的；大学里还有很多。小沙是双子座、AB血型、还是属鼠的，他自己电脑上查过，评语是花心大萝卜，自己倒也承认，可就是性格太内向，一直都没有表白过。再有一点，就是自己不会打扮，着装只要求舒服不求得体，头发总是乱蓬蓬的，还略有些龅牙，他对自己的这副尊荣实在没有自信。
那志愿者叫康珠，还有个汉文名字叫路永秀。最近，她在考党校本科，她总是问小沙一些问题。小沙很奇怪，她为什么没有去问帅气的一川，而且一川是文科毕业，对于公共管理应该学得更好。奇怪之余，小沙有些自豪，他认为这是小路的一种表示。每次，她问他问题时，离他很近，两颗头几乎碰在一起，闻到小路头发的香味，小沙心都醉了。他给她认真地讲解，用铅笔小心翼翼地画着书中的重点。
周末，路永秀要去考试。星期五的中午，小沙很用心写了一副书法，那纸实在不怎么样，是练字用的毛边纸，但是宣纸也没地儿买去啊。“路路畅通天地宽，永葆青春赛天仙。秀外慧中娇芙蓉，美目含笑醉高原。”这首诗，小沙可是十分用心，不但藏头贯入路永秀美四个字，结句还贯入自己的名字，表达了“寒孝想与你一道醉高原”的想法。写完这首诗，小沙很认真地吹着墨，心里得意劲儿就甭提了。
“你爱上她了？”本来已经躺下的一川，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寒孝背后。寒孝猛地吓了一跳，手里提得毛笔掉在了地上，回过头来，满脸通红，说不出话。
“还没有相处，动心太早了点儿。”一川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
“她漂亮、利落、文静，是个好女孩儿。”寒孝沉醉了。
“漂亮、利落是真的，文静可不见得，我有一次下楼听到她打电话了，语言可粗鲁着呢，骂的比我都脏！”一川不紧不慢地说，“不是偷听人家打电话，是偶然碰到了，给你提醒一句，每个人都有两面性！”
小沙呆住了，他不愿相信一川说得话。
“不过，既然你喜欢了，就表白，相处一段时间就互相了解了。”一川也有些不忍，“爱情是别人左右不了的，不过你要选择就要全面地了解，不要太急于判断。人也是多面性的，文静不一定好，粗鲁也不一定坏！”
一川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如果你不好意思，那首情诗我可以替你转交！”
小沙愣了一会儿，说：“还是我亲手交给她吧！你说她能看懂吗？”
“傻子都能看懂，而且你还是按书法规矩竖着写得诗，一般人习惯横着念，肯定明白你的意思！”一川有些不耐烦，“现在还有多少人写情书，你还挺能作，还情诗。不过，还是挺有才的。”
周五晚上，小沙递给小路那首诗的时候，手都在颤抖。小路打开看了看，脸微微一红，没有做任何表示就收了起来。
小沙长舒一口气，心里好像放下了一块石头，不过也难免有一点儿失落，好歹做个表示啊！
想起来，临下班小尚没有忘记初次吃饭的约定，又叫了他和一川一次，小沙从心里很害怕喝酒，他还从来没有大喝过。但是，参加工作后，他又渴望喝一次酒，体现自己长大了。于是小沙和一川回招待所往炉子里添了些煤，怀着忐忑的心情赴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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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沙这是第一次喝酒，平时在家里也就逢年过节喝一点儿，父亲给定的规矩是每次三盅。参加工作了，他也很希望能够体验一下喝酒的感觉，喝的很实在，三口就喝光了半杯。“小沙酒量好啊。”小尚赞了一句，继续为小沙倒酒。小沙也不推辞，继续大口大口地灌着。
也许因为第一次喝酒的原因，小沙虽然已经感到头晕乎乎的，胃里也稍有些不安了，但头脑却显得格外清醒，依旧稳如泰山，话很少，一直在倾听。
一川喝酒也显得很实在，不过问题不少，详细打听了些信息，和小尚、小安也颇聊得来，吹牛、侃大山，天南海北，好像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酒过三巡，小尚和小安肠子热了，话很多，四个人开始勾肩搭背沟通感情，赞叹人生，也说些趣事。谈话中最多的是选调生的心酸，分配到了最艰苦边远的六类地区，食宿需要自己解决，对象也难找等等。说到对象，一川爆了下小沙的料，几人不住调侃，使得小沙脸通红，话更少，只是一个劲儿地灌酒。也谈到些喝酒的趣事，这里没有任何娱乐场所，娱乐相当单一，供电也不正常，大家闷了最主要的排遣方式就是喝酒，喝酒趣事一桩又一桩，讲起来，大家不住得笑。有一帮人在屋里喝酒，一人喝醉了，出去尿尿，不小心尿到了主家的衣柜里；煮牛肚不小心掉进去一块抹布，牛肚没吃，却切好了半块抹布，被大家风卷残云吃个精光等等。听着这些有趣的故事，感受着这迷迷糊糊的感觉，小沙觉得喝酒还真是个沟通交流的好“桥梁”。
喝酒有个规律，那就是喝之前谁也不愿意喝醉，但是喝到差不多的时候，谁也刹不住。几个人聊得投机，两瓶很快就见了底。小沙感到胃里翻江倒海，强忍着不吐，又喝点开水才稳定一点儿，一会儿就又开始翻腾，脸也开始变白。小沙起了身，准备告辞，小安嘿嘿笑着拉着他，兄弟长兄弟短地聊着，他没办法只好乖乖地又坐了下去。这时，出去上厕所的小尚回来了，变魔术的从背后又拿出3瓶白酒，大声叫着，“不醉不归！”
小沙的脸越来越白，脑子越来越蒙，他已经听不清他们卷着舌头说得话，眼睛也开始发花，好几次倒酒时都倒到了杯外。酒喝到这个程度，小沙开始骂自己太笨，难道非得喝趴下才能解脱，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来。
就在此时，一川突然从沙发上滑了下来，一张嘴吐在了桌子上。小尚和小安明显是见多了醉酒的人，动作很是麻利，一个拦腰将一川抱起，另一个不住得捶背，止住了一川的吐，又赶紧倒过一杯开水来。
小沙如蒙大赦，急忙告辞：“我先送他回去！”喝成了这样子，小尚、小安自然不好挽留。
小沙深一脚浅一脚，摇摇晃晃地扶着一川往招待所走过去，冰冷的月亮挂在天空，风很凉，虽然不过五百米的距离，小沙感觉就像走长征。临到招待所门前，小沙醉意上涌、脚下无力，向着路面跌了下去。就在此时，他感到腰里一紧，一川有力地扶住了他，健步将他送上台阶，送进屋内，放在了床上。
小沙这次喝酒喝“断片”了，很多事情记不起来了，但是他印象很深的就是一川没醉。
第二天，他问一川时，一川笑了笑，“酒场我比你经得多，我看到你醉了，而且我也快差不多了，感觉小尚、小安醉的程度比我稍深些，再下去我们四个都要倒，我只能用那种办法结束这场酒。酒后就算出点丑也没关系，最主要的是身体！”
周末过的很乏味，街上没什么好逛的，除了菜铺、就是商店，有几间买衣服的，那衣服式样已经过时了。再说，小沙和一川还没有领到工资，也没有购买能力。喝酒，小沙实在是不敢再找那个没趣。两个人就又开始下起了那副自制的象棋，玩累了睡午觉，睡醒了接着下棋。
星期天，来了一位一川的访客，那是家在州上的牧族小伙索昂，和一川是同学。小沙陪着喝了些啤酒。索昂对一川的仰慕那是如滔滔江水滚滚东流，言语间充满了夸赞，旅游管理第一的学生，全省金牌导游等等。小沙不禁增添了几分嫉妒。一个细节很耐人寻味，一川不小心把烟灰谈到了索昂的啤酒罐里，急忙道歉，拿起那啤酒要扔掉，没想到索昂抢过啤酒一口干了。牧族人的豪爽算是真正见识了，一川能有这样的朋友使小沙颇为羡慕。
周一下班后，一川对小沙说了句：“今天中午有个饭局，就不陪兄弟了。”小沙又是一阵惊奇，刚到才一周时间，他就又交到新朋友了，脸上很是茫然。
“索昂不是说有个女同学在县上吗，中途上厕所我遇到她了，聊得来，今天中午请我。”一川看到小沙木在那里，就解释了一句。小沙急忙回应：“没关系，我回招待所，冯哥说留着饭呢。”
上班后，两人依旧按部就班地整理档案，没什么新鲜事，就是小路考试去了，他们比平时更早到一些，打扫卫生、生火烧水。下班时间，依旧玩那副自制象棋，棋下腻了，一川看诗集，小沙练字。
突然有一天，一川提出也要写两笔，这让小沙很惊讶。在小沙心里，也就剩这点儿自信了，他看过一川的字，自己觉得他练上几年都不一定赶得上自己。他还是很热心地给一川讲解如何运笔、如何把握结构等等。不过，只两天时间，他发现一川的字变了，虽然算不上进步神速，可是字体明显清秀了许多。小沙不住询问一川的方法，一川很得意地笑了笑，“就是用心做就行，我悟性高啊！”
这天中午，招待所住进了1个工作组，小冯介绍说那是省旅游局的。听到是省旅游局的，一川来了兴趣，他学得就是旅游管理专业，决定过去转转。小沙百无聊赖中躺在床上背起了方歌。一川回来时，手里提了一个小铝锅，锅里还有鸡蛋，放着香油等调料，“他们送给我的，以后咱们就可以做饭了。”他显得很兴奋。
小沙对一川的交际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心中不住埋怨自己上学的时候学得太死，怎么就没有多接触接触社会?现在自己又偏偏走上仕途，混迹官场，得耗费多少精力去补上这一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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