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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诺弯刀 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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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诺弯刀全文阅读

吉诺弯刀作者:万法唯心

吉诺弯刀简介:多方混战延续了数百年,人们渴望安定的生活,呼唤英雄重建太平。世家子弟崔景龙,从小道观学艺,成就闪电刀法、绝世将才。17岁返家走上仕途,但却不得重用,仅得500人马演练新军。但他就凭这500精锐新军、神出鬼没的疾风战法和精工制作的吉诺弯刀,创立了强大的汉军骑兵部队,横扫征战各方,并与青年明君刘申结成坚定的生死同盟,改革军政,注重民生,最后荡平各方,一统天下。但他为此献出了生命和自己的爱情,力战而死,葬身荒野,留下深爱他的女人,在漫长的岁月中无尽思念。 https://www.zhaoshu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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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诺弯刀最新章节绝望
第2章 清明之行
吉诺弯刀全文阅读作者:万法唯心加入书架
?那年我不到14岁,你17岁。

    多年的分离,让我们完全不认得对方了。

    那一天,我们为了同样的目的走上了同一条路。

    我一年一度地前往家族的墓地去祭拜过世的父母,并代表因怀州节度使府的加急军务而抽不开身的父亲,去祭拜你的亡母。一个管家、若干侍女、兵勇扈从和马车夫跟随着我。本来,那天景云也会随同前往的,正如以往所有的清明那样。但那天他有事留在了家里。这件事情就是你要回来了。

    因为勿吉人的频繁军事袭扰,当时整个岭南地区的防守形势都相当严峻,父亲年纪越来越大了,他觉得在统辖岭南十镇封地的军事防务方面颇为力不从心,他急切地需要一个精力旺盛的帮手。他第一个想到的人选毫无疑问就是你。父亲想到你的同时就开始想到你的前程。你那时候也已经快到了可以行成人礼的年龄,父亲觉得已经到了为你考虑建功立业、承袭爵位的时候,他希望你能回家参与岭南封地的军务,历练一下实际的才能,然后,他准备带你去谒见即位不久的南汉王刘言,从而替你拉开一生仕途的序幕。

    你在清流宗的道观学艺的10多年里,父亲曾多次去清川看望你,并和你的师父道济有过很多次的秉烛深谈。道济对你这些年在清流宗学成的格斗技艺、军事才华和统领能力足具信心。他甚至断言,当今之世,在这些领域无人可与你的天赋与锋芒相比。尚不被世人所知的你,就像一把出鞘的宝剑一样光华四射,并且发出龙吟虎啸的嗡鸣。

    父亲的书信在春天较早的时候就送达了清川。但你一直在迟疑着。

    你看完信之后就很清楚,这不是一次度假旅行,这是一个长期的邀请。如果你回家,你就走进了另外一种命运。当时你确曾有所犹豫:究竟是留在清川,不问世事,潜心学道,继承清流宗的衣钵,并帮助师祖和道济,把它发扬广大呢,还是从此离开清川,回到你原本就有的生活轨迹,承袭崔家的爵位,进入朝堂或者军队,为国家效力。为此,你和师祖、道济多次长谈。师祖和道济的意见,还是希望你能遵从父亲的心愿回家去。道济固然也很舍不得你离开清流宗,毕竟你是他一生最得意的传宗弟子,最合适的未来宗门的接掌人,但他认为,当今天下之乱世,更需要你这样的人去影响局势的发展,战乱中的民生痛苦,更需要你的才能去拯救。

    你终于决定离开清川回家。但你并没有马上动身,在清川还盘桓了十数天。毕竟你在清川度过了整个童年和青少年时期,清川更像你的家乡,而清流宗的道观比崔家的大宅更像你的家庭。

    清明节快要到来的时候,你终于决定启程了。辞别师祖与道济之后,你和伴读侍从吴顺一起,骑马踏上了回家之路。

    出发之前,你写给的家里信上,只大致说会近期回来,并没有说回来的具体日期。你一路上走得也是随心所欲,并没特别赶时间。你一边走着,一边思考北线和岭南封地多年胶着的混乱战局,一路考察着这一带的山川地理。你和吴顺一边走,一边完善手里有的地图资料,并且在心里组合着各种可用于中止战事的资源因素。你就这样一路停停走走地,来到了父亲封地最南边庄镇附近的背头山区。

    当你远远地看到背头山郁郁葱葱、一派新绿的山脊时,你想起了母亲。你母亲的坟茔就在这座山上,葬在我父母坟地的附近。你在清川待了这样许多年,如此之长的时间里都没有亲来坟前祭奠过母亲,这个念头让你心里一阵翻腾。于是,你就控制好行程,在清明的那天早上踏上了背头山西坡的山路。你希望能在重新踏入这个已经没有你母亲的家庭之前,独自和她待上一会儿。

    你将会回家的消息传来之后,家里着实闹腾了一阵子。父亲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父亲一再吩咐要隆重对待这件事情。他希望你从进门的第一刻起就具足权威和尊贵的身份。这是父亲刻意对姨娘和景云的一个明确示警。现在回来的,是未来的家长,是崔家爵位的承袭者,是所有人的新主人。

    基于这样的考虑,父亲派给了景云一个让他万分痛苦的任务:让景云督促下人帮你收拾回家要住的庭院,让它焕然一新,置办你所要使用的全部日常应用之物,并为你配置伺候的仆人。

    景云当时已经出来帮父亲做事了,大宅里的事情,账目上的事情,庄集里的事情本来就不少,这新增加的一桩任务,让他的心情一下子就低落了下去。登时,他就感觉所有的劲头都泄气了,世界一下子都变成了灰色的。沮丧当中他感觉自己越来越不像崔家的儿子,越来越像崔家的苦役。

    在这种极度沮丧的情况下,他觉得万事全都让他烦心,甚至对陪伴我出行这种事情,他也完全没有了兴趣。——尤其是,他不想因为要陪我出行,而必须去附近的坟地祭拜你的母亲。如果说,以往这种表面的仪式他还能忍受的话,那么现在,他就一刻也不想再看到你母亲的坟地,更不能忍受当众跪倒,向这个让他自己的母亲受辱受苦的女人匍匐拜叩,露出伪装的恭敬。就是带着这样的心情和想法,景云找了很多托辞拒绝陪我前往祭拜。而他的托辞因为真的很忙也都还成立。

    所以,那一年的清明非常特别。家里只有老管家带着仆人和扈从,陪着我前去扫墓。

    而在我们出发之前,景云却又想起了什么,踏着木屐,举着伞,冒着淅沥沥下个不停的雨水,急急忙忙地赶到门口来了。

    他想起的是去年发生一件事。去年扫墓时,路上有个镇中的少年(后来我知道他名叫闻高),因冲撞了我的马车,并对我“目光无礼”,而被景云痛打了一顿,加以责罚。景云一再叮嘱管家和车夫,一定不要走去年那条闲杂人等比较多的路,以免什么登徒子再看到我而在路上生出是非,宁可绕远一点,绕行到云岩方向,经过观霞,走另外一条人迹少至的路前往坟地。在马车启动之前,他反复地在车窗旁边叮嘱我和随行的老管家,要速去速回,下车要罩好斗篷,拉下面纱,路上不要和任何陌生人搭话,也不可去任何其他地方闲逛和逗留。

    当车子离开的时候,我通过后窗看到景云跟着马车走了几步,然后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一片茫茫雨雾里了。

    后来,景云一定为自己当天小不忍的妒恨之心而后悔莫及。因为,从那一年之后,景云就再也没有陪我去扫墓了。第二年,陪我去扫墓的人,就是你。

    当天景云为我选的那条路,就正是你选择的那条路。你们作为兄弟,始终都是兄弟。你们选择了同一条路。

    正是你们的共同选择,决定了我和你会以那样的方式相遇。

    一件东西,如果不是你的,就必然不会是你的。

    景云选择的道路,直接把我送进了你的生命里。

    当他那天看到我们一起回来,从而明白了这一点的时候,我觉得他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像是恨不能当场杀了他自己。;
第3章 悬崖相救
吉诺弯刀全文阅读作者:万法唯心加入书架
  我父母在还很年轻的时候就都死去了,都并不是正常死亡。应该说,生活很早就给我上了重要的一课,但我并没有从中学会正确的东西。

  比如说,没有因此而联想到自己也会随时消失,我所喜爱或者不喜爱的一切,亦复如是。

  遇到你的那一天,我只有13岁,生活的道路还刚刚展开,我还没有来得及开始真正的生活。死亡看上去是如此久远的事情,就好像它和我目前并无关联一样。我从来没有设想过,突然之间和它面对面的情况。因为我从来不作这样的设想,纵然偶尔有这样的想法掠过,我也迅速把它推开去、忽略掉,所以,当死亡突然之间就劈面相逢的时候,我什么也没有准备好。

  我陷入了很大的恐怖。

  突如其来的泥石流伴随着雨水汇成的溪流从山坡上倾泻下来,把前面的马匹冲卷而去的时候,我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听到前面泥流的轰鸣、马匹的嘶鸣和男人的惊叫,然后我的整个面部就狠狠地撞到了车厢的木板上,鼻子的剧烈酸痛如同一根雪亮长针一样地穿刺进来,整个世界突然汇聚在这个疼痛点上。

  在连续不断的强烈碰撞当中,我本能地用手四处支撑,试图摆脱板壁的袭击,我的脑子在飞快地运转着,试图判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我快速收集各种信息形成判断的时候,我感觉到了身体的翻转和下坠,一声砰然巨响和又一次极其猛烈的撞击之后,我从什么里面漏了下去,很强烈的旋风吹卷过来——然后,许多尖刺钻进了衣服,并进入了皮肤。随后,两只手臂一阵被撕断的剧痛。突然惊觉之下,我全身打了一个寒战:我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马车上了。四周和脚下空荡无物,而上方有一棵歪斜的松树正在很厉害地摇晃颤抖着,我像一颗成熟的松果一样,悬挂在它的一根枝条上,双臂承受着整个身体的重量。下方是万丈深渊!而我曾经坐在里面的车厢,正消失在白茫茫的雾气里面……

  判断形成的那一瞬间,我听到了自己发出的惊叫。我脑子里一边在形成“马受惊了,它往回奔跑,它在转弯处甩掉了车厢,车厢坠下了山崖,我从里面掉出来,挂在一颗松树上了”这样的逻辑关系,一边感觉到自己的双脚在空中乱蹬,喉咙发紧,心头狂跳,手臂一阵发软。

  有个念头在混乱之中格外鲜明:就此结束了。不再会有未来!一股巨大的失落夹带着强烈的悲痛,直冲上来:怎么会这样?一分钟前我还在想着明天的事情,但,竟然再也不会有所谓的明天了。我被这个念头魇住了。一时之间,再也没有别的思维可以运转。

  然后,我看到更恐怖的事情:我的手指正在缓慢地松开松树的枝条。它不能承受那种吊挂的重量,它在痛苦的感觉下开始妥协了!

  我要死了。我绝望地这样想着。

  “松开它!把手给我!”一个声音在巨大的混乱中穿透过来。

  我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样的声音。我好像一直在等待着这个声音。但我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听到过它,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等待。在明白你声音的语意之前,我先行“识别”出了比语意更深的某种东西。然后,我的眼光和你的眼光交汇了。我看到了你的面容。

  ——就在那一刹那,我有强烈的感觉:这个时刻我曾经经历过。远远不止一次。很多很多次,不可计量的很多次,无数。有个看不见的圈圈存在着。它是循环往复的。

  “松开它!把手给我,我会拉到你的!”你像一只猿猴一样,娴熟地倒卷在一根绳索上。你的头朝向万丈深渊,你的手,在斜上方尽力伸向我。你的身体在强风的吹动下在绳索的边缘晃荡。我们之间大约差着20公分的距离。

  你看着我的眼睛。

  你的眼神里,有一种让人瞬间就能安定下来的镇定。

  我看到你嘴角的线条,看到你外衣下凸起的肌肉。

  “松开树枝,向我这边荡一点,把手伸给我!”你说,“你能办到!”

  你的眼神在我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什么分散了你的注视,你的眼光转向那根松枝。你对我大喝一声:“快!”

  一些泥土从松树的根系上开始掉落。顷刻之间,它们就成堆地掉落。我看到了带着泥土的根系从悬崖的缝隙当中翻起。而我的手指也正在枝条上松脱开来。

  我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但就在一声惊叫当中,松树从我的脚下掉落下去了。而我的一只胳膊被你紧紧地抓在手中了!

  就这样,我们都悬挂在万丈悬崖的上方,我的生命吊挂在你的生命之上。

  你腰间的绳索突然绷得很紧,深深地勒进了你的体内。我看到你用力咬了一下嘴唇。我听见它进入你身体的声音。

  一时之间,我很难相信一切都正常了!我觉得无法适应又能重新活下去的那种情况。我只感觉到快速的苍老正在流经我。亿万斯年的时间在刚才的那数分钟里面流逝过去了。

  那一天的你,正处在你那一生中最好的时光里。痛苦的疾病和长期的疲劳,还没有把你摧残得神情憔悴、形销骨立。你年轻、充满力量、朝气蓬勃、丰神朗俊,你自信,坚定,无所畏惧地站立在我的面前。你看着我,你的眼里闪动着一种很柔软的东西:欣喜、惊叹、赞赏、爱怜、怦然心动,我不知道怎样描绘那个时刻。

  我从一个巨大的混乱掉入了另一个巨大的混乱。我沦陷于某种充满战栗的快感的东西。或者可以叫它,幸福的沉醉。我被你这样的眼光所笼罩,或者也可以说,所囚禁。我不能动弹。亿万斯年的一切不安定,以及种种恐惧,它们正以流星一般的速度,飞快地远去。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我浑身湿透,高度混乱地在呆立在你面前。我看到你活动了一会儿胳膊,然后解开腰间的绳索。在你的背后,我第一次看到了吴顺。

  在那一生当中,他就像你的影子一样,几乎总是站在那里。他差不多就是你的一个组成部分。

  “你是谁家的女儿?”“你的家人呢?”你这样问我。

  你看着我。

  我突然发现自己还在不由自主地浑身颤抖。我一阵脸红,低下了头。

  你看着我,你说:“你很面熟,我一定认识你。”

  那一天,我没有回答你的问题。我就那样什么也没有说地站在你的面前,沐浴在你的目光里。

  你从别的地方很快知道了回答。你看到一些家丁从转角那边爬过一塌糊涂的路面泥泞,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你在其中看到了熟悉的面孔。你认出了老管家。“琴儿。你是琴儿?!”

  你的眼睛里亮了一下。一个灿烂的笑容在你年轻的面孔上跳跃开来。

  你说:“还记得我吗?我离开的时候,你还是一个小不点呢!”你一边说着,一边用眼光在四处寻找起来。你彷佛想起了什么。你的眼睛再次亮了一下。

  你后退了几步,倒退到你刚刚爬上来的悬崖边上。你对我说:“等着。”然后,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你身体一晃,就从悬崖边缘消失了。

  我忍不住轻轻地惊叫了一声!

  这时,我看到吴顺对我笑了一下,露出一排雪白整齐的牙齿。

  “他,他,刚刚没有系绳索啊!”我说。吴顺再次对我那样笑了一下。

  在吴顺的笑容消逝之前,我重新看到了你。你容光焕发地站在我面前,手里捧着一大束缤纷的野花。它们应该是我刚刚见过的。因为它们就生长在我们刚刚还挂在旁边的那面峭壁上。但我刚刚的确没有见过它们。在每一生当中,你总是能比我看到更多的东西。而且,你也总是能让我看到一些没有看见的东西。

  当对死亡的恐惧遮蔽心神的时候,我们常常是看不见其他东西的。如盲似瞎。

  那是一生里,你第一次送花给我。

  你把花朵递到我的面前。你看着我说:“喜欢吗?”

  当我把花朵接过来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从此后,生活要发生重大改变了。因为,你回来了。

  在那一天里,虽然刚刚和死亡劈面相逢过,但,我还是没有学会正确的东西:我一点也没有意识到,你也是会死的。你将会突然离开我,将会突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见。就像我刚刚差一点发生的那样。尽管你此刻看上去,如此年轻,如此有力。

  那就是我们一生中的相逢。

  它是漫长爱情的开始,也是无尽痛苦的开始。

  当时,我陶醉于某种朦胧的、不可名状的、甜蜜的、销魂蚀骨的东西。一点也不明白,那种如此甜蜜的东西,其实就是如此痛苦的东西。

  所以,不能说生命没有反复地教化过我。它一直都在教化我的。只是,我一次又一次地看这本书,却长久没有看懂过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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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回家
吉诺弯刀全文阅读作者:万法唯心加入书架
  那天,我们从另外一条路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天都快黑了。一路上我冻得瑟瑟发抖,嘴唇都变成青白色了。我换了你随身包袱里带的衣服,把你的一件披风紧紧地裹在身上,抵御春夜的寒冷。我们同骑一马,我在你身前坐着,你强健的臂膀围绕着我。我感觉到你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气,你的衣服带有你青春的气息,而你的呼吸轻轻地降落在我颈后的皮肤上。我的心,一直都在快速地跳动着,不知道是因为犹有后怕,还是因为和你同骑一马,相距如此之近的缘故。

  我们在半路遇到了闻讯前来寻找我们的家里人。你让两个人先飞马回去报信。我们远远地看到庄集的大门时,看到一脸焦急的父亲,带着景云和一干从人,打着灯笼在那里等候我们。你看到父亲的身影后,便和我从马上下来。你快步走向父亲。走到距离父亲三五步远的地方,你双膝跪地,朝父亲拜了下去。父亲激动得老泪纵横。他急急伸手把你拉起来,声音颤抖地说:“你们总算回来了!都回来就好!”他说:“回来了,就都好了!””

  就这样,你在离开家将近14年之后,终于回到了我们的生活。

  你的归来给家里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新气象,虽然你并没有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有些人就是这样。只要他出现在某个地方,就能强有力地影响和改变那里的氛围。

  这种能力,是与生俱来的。

  在你回来之前,崔家大宅里一直都运作得井井有条,各色人等尊卑有序,各司其职,颇有当时簪缨世家的那种规矩和气度。但是,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少的是什么,却也说不出来。你一回家,我立刻就知道之前缺少的是什么了——缺少的就是一种刚健阳光的力量。

  父亲年纪大了,所用亲随管事,多半都是年轻时和他一起浴血奋战的旧人。姨娘以侍妾身份代管内宅,虽然父亲对她没有什么不信任的,但到底并不是正室夫人,也没有诰封身份,出去不能和其他府邸的女眷平起平坐,凡事总是矮了一截在那里,她自己也并非争强斗胜的性格,大部分时候比较平庸随和,并不能怎样独立果决断事。景云,曾经是家里唯一的青年男丁,无论内外,都是父亲的重要帮手,但他只是庶出,而且姨娘是丫鬟出身,娘家贫贱无人,他自己也没有袭爵和承嗣的资格,在崔氏家族那些身份贵重的长辈后生环立之中,顿然暗淡无光,他的性格又比较阴鹜忌刻,常常自卑怨艾,并没有那种自带的光芒可以照人。在重要的场合,他往往只是父亲的影子,虽然在场,却被不约而同地忽视不见。对此,他表面恭顺,并无怨言,但我知道,他心里并不是那么想得开的。他其实对此非常介意,而且抱有很深的怨怼之心。他的自卑感和忌恨心,由来已久,盘根错节。

  我呢,我是失去父母的孤儿,从小被收养在这里,虽然全家人都很尊敬和疼爱我,对我从无疾言厉色,也从未另眼相看,特别是父亲,对我更是爱如掌上明珠,胜过自己的亲生女儿,但毕竟从小自知是寄人篱下的外姓人,凡事都小心翼翼,顾虑着家里其他人的感受,不敢有什么任性妄为。

  从小到大,感觉家里的天气永远都是半阴不晴的,无风无雨,不温不凉,却也从来没有痛快地彻底放晴过。

  但是,你一进门,整个宅邸便瞬间充满了灿烂的阳光,天空也变得蔚蓝如洗,深邃高远。你身上洋溢着的青春、健康、刚劲、果决、安定、恒毅,像冲击波一样地涤荡了大宅的每一个角落。

  只有短短几天的时间,你虽然真的没有刻意做过什么,但是举手投足,言谈语句之间,便显露出了未来一家之主那种应有的气度,不令而威,而又阳光磊落,令全家男女仆役,对你无不敬畏,无不景从。那种气度,是源自内在的,是天生禀赋的,是自然而然的,无法表演,无法假装,也无法谦虚,无法隐藏。

  整个家宅的阴柔氛围,就在你的脚步声和朗朗语声当中,消褪无踪。

  在你回来之前,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生机勃勃的人。

  你回来没有几天,我就发现,父亲对你,果然是有一种特别的疼惜和关心。这同样的疼惜和关心,父亲从未给予过景云。难怪景云从小对此就那么心怀妒恨。只要你出现在父亲的面前,父亲的眼光就一直是投注在你身上的,就算你转身离开之后,父亲的眼光也会在身后追送着你,直到你消失不见。父亲对有关你的一切,都亲自过问,亲临察看。每日从外面一回家,他都会直奔你的院子而去,然后不一会儿,那里便会传来父亲赞许满意的笑声。虽然你一再地恳请辞谢,家里各种最好的东西,还是在父亲的亲自吩咐之下,源源不断地搬进了你的院落。你对此颇觉不安,但刚回家,一切情况并不熟悉,父子之间,也还多少有点生疏,理当顺从父亲的意思,让父亲高兴,也不能过分劝阻。

  姨娘对这些都看在眼里,但她也都顺从父亲,什么也没有说过。在你面前,她也恪守着半仆半主的本分,对你尊敬有加,从未流露过庶母自居的想法。父亲也完全没有这样的意思。在父亲的眼里,你和姨娘之间虽然长幼有序,但是,姨娘的身份,都是因为侍奉父亲才会有的。你是主,她母子是仆,这一点,是没有任何含糊,也没有任何动摇的。当时的嫡庶之分,就是这样界线分明,不惟王室如此,所有的世家门第,全都是这样。虽然同父,但生母各别,子女们的地位,就泾渭分明,命运也就完全不一样。

  大家都认为,父亲对你的特别疼爱,是因为你多年不在家中,父亲对你长期思念牵挂,并且一直觉得对你有所亏欠的缘故。同时,也必定包含着父亲对你生母青春早逝的痛惜和怀念。你是她拼了性命给崔家留下的唯一的嫡子。她临终时向父亲再三托付的,也就是你一事而已。父亲怎么能不对你格外关切留心?

  你这方面,对各方面的礼数都是思虑周全的,该做到的,都一丝不苟地做到,没有让人挑剔议论之处。每天早上,你都会往父亲处请安问讯,随后去二堂的母亲画像前焚香礼拜,早饭后再去姨娘处问安。对景云,你也友好以待,虽然你们之间因为气质差异巨大而并不亲密,但你对他,该尊敬的地方,全都尊敬了。

  只是景云,对你的友好和客气,完全视同无物。他对你,特别敌视,而且有一种莫名的仇恨。虽然父亲在家的时候,他低眉垂眼,不敢有丝毫的流露,但只要父亲和倚重的亲随们一走,他对你的敌意便会不加掩饰地流露无遗。他对你,是该尊敬的地方,几乎全都不想尊敬,能冲撞的时候,就必定冲撞。

  只有几天时间,就连家里的仆役们,也感觉到了你们兄弟之间的那种不亲不睦的气氛。虽然彼此相处日浅,还谈不到有什么风浪,但却始终隐隐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大家隐隐地都感觉到,如果景云这样一直不断地挑衅你,你容忍到一定的限度,便不会任由他一直这么做。

  有一天,父亲有事情要很早外出,我也就早起了一些提前去问安。出门的时候,仆妇告诉我说,你已经先在父亲那里了,父亲和你谈了些事情。路过二堂的时候,我看到你已经从父亲处出来,到母亲的画像前例行拈香礼拜了。看着你在清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端端正正地朝着母亲的画像伏地深拜,我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深深的怜惜。

  你是孤独的。虽然你回到了家,但是,在这个看似亲切,实则陌生的家里,你仍感到某种内心的孤独。某种说不出的孤独。没有回应与缺乏匹配的孤独。

  我强烈地感觉到这一点。

  就像一滴眼泪,总能认出另一滴。一种孤独,也能很快认出,同样的孤独。

  你心里的这种孤独,只有在舅舅丁友仁出现的时候,才会消散无踪。

  丁友仁侯爷,是你母亲的亲兄长,你的嫡亲舅舅。丁氏一族,也是岭南根基深厚的簪缨世家,无论是财力还是势力,都相当雄厚,完全不逊于崔氏家族。丁友仁舅舅自小与你母亲兄妹友爱,感情深厚,你母亲是他最爱护的小妹妹,你母亲死后,他把这份爱,全部转移到了你的身上,是除了父亲之外,这个世界上最疼爱你的长辈。丁家舅舅虽然娶了几房妻妾,生养众多,但却是清一色的女儿,虽然头发已渐花白,却依然没有男丁承嗣。因为这个缘故,他对你的器重和疼爱,就更有特别之处。他几乎是把你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那样来爱着的。

  你回到家里后,最高兴的人,除了父亲,就是丁家舅舅了。他从临水专程来崔家拜望父亲、看望你的频次,比平常明显高了许多。看到你出落得这样英武俊朗,光华照人,他心里的欢喜,真是要如同满溢蜜汁一样,随时从满脸的笑容中,忍不住地流淌出来。

  你在清川修学期间,丁友仁舅舅是去看望你最多的人。他和你之间彼此非常熟悉,关系亲密,无话不谈。每次丁家舅舅来的时候,你总是会从内心里都感觉欣喜。你们相处的时候,你才真正地彻底融入了家庭的亲密氛围里,才会真正有在家里的那种随意和放松,所有刻意紧绷着的心弦都放下了。

  我忍不住为你欢喜,心里很希望丁家舅舅能够这样一直多多来看望你。

  而你,对我。你对我。我不知道怎样来描述。你对我的态度,始终就像是在悬崖边上相遇的那一天一样,毫不掩饰地格外喜欢而倍加爱怜。你对我说话,语调细微之间,总是和对别人有所不同的。这细微之处,你自己都未必觉察。那差不多是完全本能而为的。我每每因为你这一点点的与众不同而心里波澜微动。

  每当你的目光投注向我,我便有一种沐浴阳光的感觉,感觉身心内外,一片暖意融融,就连脸颊,也会不由自主地微微绯红。我经常感觉到你在看着我。你看上去并没有看着我,但你还是在看着我。你的目光在追随我。我感觉到这种追随。我觉得很甜蜜。我小心翼翼地不去碰触、不去扰动这种追随。我低着头,心里砰砰地跳着,默然无语地感觉着你的注视和追随。因为我全身心地都在体会着你的注视,就不由自主地忽略了来自另一个方向的注视。

  景云,也在另一个方向,冷冷地注视着我的低头和我的默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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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孙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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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走进父亲的书房时,见到有位50岁上下的慈眉善目的斯文长者坐在案几边,正带着恭敬的态度和父亲趣味相投地谈笑风生。

  见你进来,那位长者忙站起身来,朝你躬身一礼。你也恭敬地回了一礼。

  长者用赞赏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你,笑着对父亲说:“国公,想必,这位就是刚从清川回来的少公子吧。”父亲笑道:“正是犬子。”父亲转而对你说:“景龙,快过来,见过孙大夫。”父亲说:“你可能不记得了,你小时候生病,可都是孙大夫看的。你母亲的病当年也是孙大夫调理疗救的。孙大夫这么多年可是我们家的大福星。我们全家上上下下,人人都承他的情!还不快来拜谢孙大夫多年的恩德。”你便走过来,再次躬身施礼,说:“见过孙大夫,多谢孙大夫多年的照拂。”孙大夫忙不迭地还礼辞谢道:“国公太客气了。少公子太谦敬了。能结识国公,为国公一族效犬马之劳,是孙某一生的荣幸。少公子这等人物,如此大礼,孙某不敢承受啊,不敢承受。”

  双方客气相见已毕,父亲便对孙大夫说:“既然你也来了,小儿正好也在,一事不烦二主,不如,烦请孙大夫也顺便为小儿诊一下脉吧。”孙大夫躬身道:“尊国公嘱。少公子,请?”

  “诊脉?”你心里觉得有点奇怪。你说:“孙先生勿要见怪。可是父亲,我这不都好好的,并没有生病啊。就不必烦劳孙先生了吧。”

  孙先生忙说:“不妨事的,不妨事的,举手之劳而已。”

  父亲看了看你疑惑的神情,沉吟了一下,笑着说:“这个啊,你刚回来,不知道家里的情形。孙大夫每月有事无事都会来家宅巡诊一番,大小人等,有病无病,都会把脉检查一下。一来呢,有利于防微杜渐,早察先机;二来,可以给大家一些养生的建议;三来呢,孙先生了解了各人的来龙去脉,万一有事,也能心中有数,知根知底,有利于因人而异,对症下药。你进来的时候,孙先生刚刚给为父诊过脉,正在谈如何保养呢。”

  孙大夫闻言,便看向父亲,附和道:“少公子,诚如国公所言,这都是每月的例行把脉,并不特要身体有恙才行的。少公子不用多虑。”

  你看看父亲,又看看孙大夫,说:“既然如此,自当遵从父亲之命,有劳孙先生了。”

  你在父亲旁边坐了下来,伸出了胳膊,放在孙先生递过来的软枕上。孙先生伸出手指,为你搭了一会儿脉。

  父亲目不转睛地看着孙先生。

  孙先生把了一会儿脉,满脸笑容地拱手对父亲说:“恭喜国公啊。”

  父亲闻言,眉头不由得微微一舒,脸上也浮现出了欣喜的笑容。

  “恭喜?”你疑惑不解地看着孙大夫。

  孙大夫说:“少公子有所不知,少公子是夫人当年患病时受孕的,自打出生起,就先天不足,身体羸弱。想不到,这10多年跟着道济师徒,在山里修文习武,如今倒是练得一副铜筋铁骨的好体格,无论是内息还是外力,都与之前大不相同,当真是脱胎换骨,焕然一新啊。清流宗的调息护生之术,不愧天下第一高明!国公,少公子如今正当少壮,外力强劲刚猛,内息平稳深沉,健康得不能再健康了,绝对是今非昔比,国公大可以完全放心!“

  父亲欣慰道:“如此就好,如此就好!道济师父固然是世外高人,善能妙手重生,孙先生精心照顾,给景龙打下的好底子也实在功不可没。景龙,你应该再谢孙大夫。”

  你便起身要再施礼,孙大夫急忙拦住:“哎呀,国公,少公子,医者本分而已,你们若再这样客气,孙某都不好意思再来府上了。”

  父亲心情大好,哈哈笑道:“看把孙先生都吓到了!”于是一笑作罢,各各归座重叙。

  从父亲的书房辞别出来,你小声地问老管家:“孙大夫这些年不管有事无事每月都来家里吗?”

  老管家回答说:“是的。大约一个月左右都会来走一趟。”

  你说:“来了的话,合府上上下下,都要让他给把一回脉?”

  老管家抬头看你。你也看着他。

  老管家迅速低头,说:“正是如此。等孙大夫从老爷书房出来,就要去各房走动诊脉的。”

  “原来是这样。”你说。

  “老管家,我小时候是不是羸弱多病?”

  老管家说:“是孙大夫说的吗?是啊,少公子幼时是经常生病,经常把老爷急得无可如何。”

  一阵环佩叮咚。你抬起头,看到我在侍女的引领下走了过来。

  你便停下说话,站在那里,带着笑,看着我向你款款走来。

  老管家看看你,悄悄地退下了。

  从父亲处问安出来,你在廊下等我。

  我们沿着长廊一起回后院去。

  “刚才哥哥在问管家事情吗?”我问。

  “是的。我问孙大夫每月入府诊看之事。孙大夫也会给所有女眷都例行诊脉吗?家里人口这么多,不是太辛苦先生了吗?”

  我停了下来。我看着你。

  你说:“怎么?”

  我心里飞快地转着念头。你刚从父亲处出来,初见孙大夫,你问管家是想要核实。父亲那么对你说,必定有父亲的道理。父亲必定希望能够让你相信这个说法。只是,父亲为什么要骗你呢?难道今天是父亲觉得不适让孙大夫来诊脉的,父亲怕你担心,不想让你知道实情?可是,看着父亲的气色,实在是不像有恙的样子啊。

  你看着我。你说:“我哪里说得不对吗?”

  我忙说:“其实,也不是每次每人都这样的。就比如大哥,他觉得这种事情没有必要,常常就借故推脱了。仆从人数太多,一般,也就是有身份的参加一下罢了,人数倒也不是太多。”

  你看着我。你说:“刚刚为什么迟疑?”

  我心里略略有点发虚。我说:“没有迟疑啊。只是哥哥刚回家,询问的事情,我想要答得周全些,不要遗漏了什么才好。”

  你笑了起来,不再问了。

  你说:“琴儿,吃早饭后,我带你出去玩,可好?”

  我说:“哥哥今天不用和父亲出去见大小地方官和各镇的缙绅吗?也不跟着去看各山头的哨站和工事?”

  你说:“不用。父亲说来日方长,每天不用太赶太辛苦,说我今天可以休息一天。他正好与孙大夫要出去一趟,探望个患病的老朋友。”

  我说:“好呀好呀。只是,要先请示了姨娘,姨娘许可才能出去。”

  你说:“姨娘会许可的。我会保护好你,姨娘可以放心。”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想到可以和你出去玩,心里充满了踊跃和喜悦。

  书房。父亲看着你出去的背影。

  孙大夫说:“少公子气宇轩昂,英气勃发,大有不同凡响之处。将来必成大器。国公得子若此,后半辈子,都可以放心了。”

  父亲说:“希望如此。也不负他生母的殷殷期望和先生多年的照顾。不过,以后,每个月还真是得辛苦先生来走一趟,各处例行一下故事了。”

  孙大夫笑了。

  父亲说:“这孩子,从小就机警犀利,善能洞悉人心,若你以后不每月真的来走走,恐怕他要起疑心。”

  孙大夫说:“好。原本也是差不多每月都来的。”

  父亲微微叹了口气。

  孙大夫说:“国公和道济师父的意思,是一直都不告诉他吗?”

  父亲说:“既然已经大好没事了,又何必让他知道,让他每每想起母亲,心里难过。”

  孙大夫说:“是啊。夫人当年的事情,少公子不知道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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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骑马
吉诺弯刀全文阅读作者:万法唯心加入书架
  “哥哥带我来这儿干嘛?”

  “学骑马。”你说,“我教你怎样骑马。”

  我说:“可是,姨娘说,女孩子不应该学骑马,那太粗野了。”

  你笑了一下。你说:“我想你父亲不会同意这种说法的。”你说:“你是你父亲的女儿,怎么可以连骑马都不会。”

  “姨娘会责怪的。”我低头说。

  “你都推在我身上,让她责怪我好了。”你说。

  阳光和煦,微风习习,松涛起伏,四野无人。

  我们骑着马,穿行在林间的光线当中,细微的尘土轻轻地围绕着落下的马蹄飞扬。你时而骑在我的前面,时而骑在我的后面,时而和我并肩而行。两匹马儿的尾巴摇摇晃晃地来回摆动着,就像仙人手中的尘拂一样。

  我骑的棕色小公马有点顽皮。它不时地停下来,啃食路边的青草和林间的树叶。每当它这样做的时候,它总是歪过头来,用一只明亮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似乎是在观察我的态度,看看我会不会拉缰绳干涉它。我看着它漂亮的睫毛和深棕色的瞳孔。我拍了拍它的脊背,抚摸了一下它的鬃毛。在我放任自流的态度鼓励之下,它就这样东一头西一头地觅食着,嘴里咬着一枝长长的树叶,慢条斯理地咀嚼吞咽着,用一种落拓不羁的颓废派头随意地晃当着。

  你看着我和那匹马。

  你叹了一口气。你说:“你快要把它变成野马了。”

  我抬起头,对你露出一个笑容。我说:“并不是天下所有的马都要成为战马的啊。”

  你看着我们无可救药的样子。你摇了摇头。你策马向前跑去。

  “哥哥,等等我啊!告诉我,怎么才能让它快跑起来?”我在后面叫着你。

  “让它少吃点。”你的声音从前面传了过来。

  我抿了一下嘴唇。我千方百计地想要向马传递我的意图,让它转头向前,可它根本不听指挥。

  你在前面回头看了看我的手忙脚乱。你忍不住笑了下,你说:“夹紧马肚,用马刺轻踢。”

  “全身要收紧,不要松松垮垮。从身体到灵魂,都要和马贴在一起,完全没有缝隙。马的身体就是你的身体,你的意志就是马的意志。”你纠正着我的姿势。你说:“双腿要用力。这样的话,马若突然加速,你很容易摔下去。”

  我说:“姨娘说,女孩常骑马,会变罗圈腿的。”

  你看着我。你说:“当你想着自己是女孩时,你就没在马上。”你说:“当你骑马时,你必须百分之百都骑在马上。否则,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什么是骑马。”

  我说:“那么现在,哥哥你百分之百,都骑在马上吗?”我看着你。我浅笑着说:“难道,就没有一点,在另外的地方?“”

  你看着我。你说:“你在其他的地方看到我吗?”

  我说:“在我眼里啊。不信你自己看。”

  你叹了口气。你说:“女的,真难教。”

  我们经过许多树木,踏过很多泥土。它们当中最年轻树木的也有80岁了,最年轻的泥土也至少有数百亿年的岁数了。我们经过它们的生活,然后,我们将会在时间里像泡沫一样地破灭,无影无踪。我们就这样,穿过了青春的帘幕,走向了生离死别的人生痛苦。

  “哥哥为什么要教我学骑马呢?”

  “因为,在这个混乱的年代里,有时候,马能给予你第二条生命。我想你多一条命。”你说,“不一定每一次你遇到危险时,我都会正好经过。你要学会自己救自己。”你说:“很多时候,活在这个世界上,最后,只能靠自己。”

  我们并肩躺在林间落满枯脆叶子的地面上。穿过无数澄明透亮的树叶和褐色的枝干,我们看到天空那深邃的湛蓝。

  你说:“有一天,我们都会归于这尘土。那时,我们将没有眼睛看到这么美的天空,这么美的光线,这么美的森林,我们也没有眼睛,可以看到对方。”

  我说:“是啊,就像我父母和你的母亲一样。”

  你说:”所以,在我们没有变成尘土之前,在我们还有眼睛的时候,在我们还可以看到对方的时候…...”

  我说:“怎样?”

  你说:“要知道,这是一个值得珍惜的奇迹。”

  你说:“要把现在还可以看到的这一切,深深地铭刻在生命里。”

  我们沉默。

  过了一会儿,我说:“有些人,不用眼睛,也能看到。”

  你偏过头来,看看我。

  我说:“就像我的父母,还有夫人,他们本来就在我们的生命里,不用铭刻,不用记忆,也不会磨灭。”

  你说:“是啊。他们自然会从生命的深处涌现出来,不管今生是否曾见,今后是否能见。”

  你说:“他们本来,就是在我们生命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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