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亦玄等到拖拉机消失在视线中，才从林子出来继续走路。足足走了四十分钟，才隐约看到了村口的小学。十年了，以前的小学已经看不到了，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完全现代化的学校。大操场，体育设施，现代化的设备样样不差，和城里的学校没什么分别，出现在这个穷得出名的地方似乎有点别扭。当然佳坪屯是没有能力建造这么样一所学校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华光基金会的功劳。 过了学校，再走十分钟就到家了。程亦玄的脚步却慢了下来，不是累了，而是近乡情怯。虽然在相片中看过无数次家的模样，但是到了眼前，却还抑制不住的激动。不知道小妹是否还在地里忙活，养父的身体是否安康无恙。 程亦玄的家在村子的角落，靠近山的地方，周围也没有屋子。看到屋子一片漆黑，程亦玄心中一惊，养父和小妹哪去了？怎么这个点还没回家。他没有直接进屋，而是从屋旁的小路上了屋后的山坡。从这里差不多可以看到整个佳坪屯的情况。 不远处有两道亮光向这边移动，应该是养父和小妹李忆秋了。可能是他们到别家串门去了才回来晚了。 “雪琼姐，你说在你回来的路上看到亦玄哥了。” “我也不确定是，但真的很像。”胡雪琼口里说不确定，但心中却相信那一定是亦玄哥。至于为什么如此肯定，她自己也说不上来，或许就是所谓女人的直觉。 李忆秋今年考上西华大学，她知道胡雪琼今天从西华大学放假回到家，所以下午就在胡雪琼家里等着了。她迫不及待地想从胡雪琼那里了解她未来要生活四年的学校。 谁知胡雪琼一看到她就把她拉到一边，说在回来的路上见到了亦玄哥。李忆秋看着胡雪琼的脸上的表情一时欢喜一时忧愁地变换着，一时也不知道想不出是怎么回事。 程亦玄有十年没回来了，李忆秋也不知道胡雪琼说的是真是假，但还是从邻居家中把养父找了回来往家这边走。胡雪琼也紧跟在他们身后。 等到亮光近了，程亦玄才发现在跟在后头和李忆秋说话的就是路上拖拉机上的那个女孩。躲起来吗？可是他不想让养父和小妹久等，不想让他们空欢喜一场，不想让他们再次希望变成失望。可是要出去和胡雪琼面对面，他发现自己还没做好准备。 不多时，李忆秋三人已经到了门前，却发现门紧锁着，哪有程亦玄的影子。 “雪琼姐，你看错了吧。亦玄哥根本没有回来。” 李忆秋看到养父眼中的泪光，连忙安慰他：“爸，亦玄哥一定会回来的。我相信他不会是别人说的白眼狼。亦玄哥一定是不得已的苦衷。”李忆秋自己也不知道期盼了多少年，盼望着那个拼了命也会保护自己的哥哥出现在面前。 “忆秋，你别安慰我了。如果亦玄要回来，早就该回来了。不过你也上了大学，学费什么的也有了着落。我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李老五神色黯然，一年又一年，也不知道这身体还能不能等到程亦玄回家的那一天。 看着养父和小妹的失落，程亦玄实在不忍他们再伤心，决定现身出来。反正迟早要面对一切的，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区别。 “爸，忆秋，我在这里！”程亦玄已经从坡上走了下来。 李老五呆了几秒后，已经是老泪纵横。“娃啊，我可算把你给盼回来了。” 看到养父的眼泪，程亦玄不由得暗骂自己混蛋。 李忆秋的第一反应就是向程亦玄扑了过去：“哥，忆秋好想你！” “忆秋，小心！别摔着了。”看李忆秋的架势，程亦玄还真的怕把她给摔着了，所以三两步已经到了房门前。 “哥，别走了好不好。”李忆秋把程亦玄抱得紧紧的，生怕一松手哥哥会从她眼前消失。 程亦玄感觉到胸前有两团软软的东西顶着，挺别扭的感觉。想把李忆秋推开一点，却被她抱得更紧。 李忆秋完全忘了自己的形象，紧抱着程亦玄，只顾哭泣。 “哥哥这次真的不走了。忆秋，你再哭下去的话，我的衣服就要湿透了！”程亦玄怕李忆秋再抱下去，自己真的要湿了。十八九岁的大姑娘已经发育得熟透了，现在两团软肉还在他胸前轻轻蹭来蹭去，真是要人老命！ 听到程亦玄的话，李忆秋停下了哭声，抬起头却发现哥哥带点尴尬的笑容。 “你骗人！”忆秋还想继续赖在程亦玄身上。 程亦玄自然不敢让这样的情况发生，趁着这空档，把李忆秋扶起身，走到李老五跟前。 “爸。我回来了！”程亦玄直接跪在养父脚下，他知道自己欠他们的太多太多。 “快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李老五急忙拉起程亦玄。“雪琼娃还在呢。别让人家看笑话了。” 胡雪琼，程亦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 “李伯，我先回家了。”胡雪琼这时才想到自己不适合呆在这里，“亦玄哥，对不起！” 程亦玄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胡雪琼就已经沿着来路走了。 胡雪琼转身的那一刹那，程亦玄看到了她眼角的泪花。 “雪琼姐她这是怎么了？跑这么快，也不怕摔着。”李忆秋看着速度越来越快的胡雪琼，今天的胡雪琼和平时相差太大了。 程亦玄望着胡雪琼离开的方向，隐约听到了胡雪琼压抑的哭声。 “爸，忆秋。我们先进屋吧。” 李老五所住的屋子是由华光基金会出资修建的，两层的小洋楼，标准的三室两厅，厨房卫生间一应俱全。比城里的单元房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城里是寸土寸金，农村就不一样了，宅基地在一百平方以上的多了去了。 当初修建这个房子的时候，整个佳坪屯都沸腾了，李老五走了什么狗屎运！一时之间，李老五成了佳坪屯的明星人物。大家都围着他，想从他嘴里套出点秘密来。其实李老五自己也是莫名其妙，他私底下也曾问过基金会的人，基金会只说这是捐款人的委托，捐款人要回报李老五的恩情。可李老五也想不出来自己一个捡破烂的，什么时候做过救人之类的好事。 由于只有李老五和李忆秋两个人住，所以二楼还是空着的。为程亦玄预留的房间也在一楼，是最大的一个房间。程亦玄坐在床边整理着行李，李老五和李忆秋则去准备吃的。 “哥，出来吃饭了。” 这一顿饭整整吃了快一个小时，因为李忆秋不停地问这问那，打听程亦玄这十年来的情况。 “哥，以后别走了好不好！” 李忆秋好不容易才把哥哥给盼了回来，真希望一家人从此快乐地一起生活，再也不分开。 李老五也盯着程亦玄，期待着他的回答。 “我这次回来就住家里了，再也不走了。” “哥可不能骗人哦。骗人的是小狗！” 李老五得到期待了多年的答案，阻止了李忆秋继续提问，毕竟程亦玄刚到家，一定也是累坏了。好好休息才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 躺在床上，程亦玄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程亦玄取出一个大信封，翻看着里头的相片，回忆着这些年来所经历的一切。 在他七岁的时候，父母就因为重病无钱医治相继去世。他们一家是从外地逃难到佳坪屯的，在村子里是独姓，没什么亲戚，父母一死，他就成了孤儿。幸亏村上的李老五见他可怜，好心收留了他。 李老五本是个独居的老人，膝下无子无女，生活本就拮据，平时就靠捡破烂补贴家用。即便在这样的条件下，他依然送程亦玄到村头的小学读书。他觉得这娃聪明，以后一定能够出人头地。 邻居们虽然有心想帮他却也是有心无力，毕竟大家的生活条件也都不好。就这样，程亦玄靠着李老五捡破烂所来的钱勉强上完了小学。果然如李老五所想的，五年级的时候，程亦玄被镇上的重点班选中，这在佳坪屯还是头一遭，后来更是以全县前五名的优异成绩考上了县里最好的学校——临水中学。 一时之间程亦玄成了佳坪屯小孩的噩梦，每每被他们父母逼着像程亦玄一样好好学习。做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小孩能够像程亦玄一样给他们长脸。可以说，佳坪屯的小孩心中都有着程亦玄的传说。 由于李老五经济能力有限，最后是在全屯的帮助之下，才勉强凑够了第一学期的学费。在高手如云的临水中学，程亦玄的成绩也从来没有掉出前十名。根据学校的减免政策，校方免去了他整个初中阶段的学费。程亦玄也是不负重望，考上了临河高中——临河市最好的学校。 然而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拿到录取通知书的第二天，程亦玄就离开了佳坪屯，从此再无消息。 “哥，起来吃饭了。” 客厅传来李忆秋的声音，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是早上七点钟了。 趁着程亦玄洗漱的时候，李忆秋进了他的房间想帮他叠好被子，却发现被子根本没有动过的痕迹。 “咦，这不是雪琼姐吗？哥哥怎么会有她的相片？” 李忆秋看着床头柜上的相片，百思不得其解。 “忆秋，你怎么在我房间里？” “没什么，想帮你叠下被子。” 李忆秋迅速把胡雪琼的相片收进自己的口袋，想去找胡雪琼问个明白。 “我去找雪琼姐，一会就回来。” 李忆秋收拾好碗筷就匆匆地离开了。 程亦玄回来房间，刚把手提电脑摆上书桌，手机铃声响起。 “您好，我是程亦玄。” “程先生，我是张致民，负责临河市的日常工作。刚才接到海先生的电话，才知道程先生要来临河市。” 张致民一大早就接到总部派人来考核工作的通知。 “不知程先生几点到，我安排人员去接您。” “不用了，我现在就在佳坪屯。你们三天后过来吧。” 张致民不由得冷汗直冒，总部的人竟然不和他们打招呼，直接就到了佳坪屯，这样的情况可是头一遭。 程亦玄挂了电话，打开电脑，开始查看这两天的邮件，依次回复了邮件之后，顺便把需要的名单复制到手机上。 还好，手机网络在这还有信号，不过他觉得改天最好还是要把网线拉到房间来。移动网络速度慢得像龟爬，而且还很不方便。 掩上大门，程亦玄向位于村子中央位置的商店走去。 远远地，就看到一大群人围在一起，像是讨论着墙上贴出的公告。 “李忆秋这女娃厉害，考上了西华大学。” “可不是嘛，华光基金会按以前的规定承担了她大学期间全部的学费。” “而且每月还有六百块的伙补助。” “华光基金会真是有钱啊。我们累死累活一个月也攒不到600块钱。” “咱佳坪屯可是出了三个西华的大学生了。” 程亦玄自然没有看热闹的心思，他看到了坐在商店门口的李老五。 “这不是程亦玄吗？”眼尖的村民发现了缓步走来的程亦玄。 原来围在一起那群人有大半都转过身来。 “他怎么回来了？这么多年到哪去了。” “看这穿的，估计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 “都快三十的人了，没个正经样。” 程亦玄不理会他们的冷言冷语，只和李老五说声今天晚上要晚点回来就离开了。 身后针对他的的冷言冷语还在继续，今天的他注定是村民讨论最多的话题。 程亦玄按着记忆中的印象走着，很快走到了一座有点破旧的屋子前，与记忆中的样子相差甚远。 “雪琼，来客人了。”坐在老旧沙发上的老人看着站在门口的程亦玄，似乎在哪见过，以为是女儿的同学来找她，赶忙叫女儿出来招呼客人。 程亦玄看着老人身旁的拐杖，顿时一愣。仔细一看才发现他的左边裤管搭在沙发边沿，原来是缺少了左小腿。 “亦玄哥，你怎么来了。” 胡雪琼看着站在门口的程亦玄，有点难以置信。 “你，你是程亦玄！” 听得女儿叫出程亦玄的名字，腿脚不便的老人挣扎着要站起来。 “没错，是我，程亦玄。胡支书，十年没见了，别来无恙啊。” 程亦玄的声音很平静，像是说着久别的熟人见面时的客套话。 正试图站起来的老人听到“胡支书”三字，身体一阵颤抖，无力地倒回沙发上。但他却仍然再次挣扎着要起来。 “爸，你先别动。我扶你起来。” 胡雪琼害怕父亲再次摔倒，飞奔着来到父亲身边把他扶稳站好。 “别来无恙！”老人重复着这几个字。“你看我的身体，哈哈！老话说得不错，天理循环，因果报应。这都是我胡正清的报应，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怎么样也躲不掉的。十多年了，也该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程亦玄的脸色依旧很平静，看不出一点异常。 “哥，你怎么也来了！”呆在胡雪琼房间里的李忆秋也出来了，看到程亦玄也是愣了一下。 “没什么，顺路过来看望一下胡叔和雪琼。” 李忆秋看着胡正清和胡雪琼的表情，聪明的她当然不会相信程亦玄真的是像他说的只是顺路过来看望那么简单。不过就算她再聪明也猜不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哥，雪琼姐。这到底是怎么了？”
“爸，你别激动！先坐下来。” 胡雪琼看着越来越激动的父亲，生怕再出什么差错。 “亦玄哥，我爸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求求你别再为难他了。” 程亦玄没有丝毫变化的表情反而让胡雪琼感觉到恐惧。 李忆秋向程亦玄扬了扬手中的相片：“哥，你怎么会有雪琼姐的相片？” 程亦玄这才知道是李忆秋把床头柜上的相片拿走了。 没有回答李忆秋的问题，程亦玄的目光在胡雪琼身上扫来扫去，最后定格在胸前的突起。 ““难道就这样算了？不为难他，为难你吗？” “你，我，”胡雪琼被程亦玄侵略性的目光紧紧盯着，身体某处渐渐变热，心头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让她觉得极其不自在。 “怎么了，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程亦玄，你这是什么意思？雪琼有什么错，有什么事你尽管冲着我来！”看到程亦玄不怀好意地盯着胡雪琼，胡正清变得更加激动。 程亦玄的视线没有从胡雪琼的胸前离开。 “胡支书，别说得那么好听。我要你一命还一命，你做得到吗？” “好。一命还一命是吗，尽管拿去好了。” 胡正清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本来已经缺了一条左腿，最近一两年腰也出来了问题，经过医院诊断为慢性肾功能不全，基本上成了一个废人。正常的行走都有一定难度，出门都要有人照应着。 “你的老命我要来没用！你自己留着吧。”程亦玄把目光转向胡正清，语气充满着不屑。 “那你想怎么样！”胡正清几乎要抓狂。 程亦玄再次把视线固定在胡雪琼胸前，一字一顿地说：“我要你女儿！” “你卑鄙！无耻！”要不是胡雪琼紧紧按住，胡正清怕是要蹦了起来。如果目光可以杀人，那么程亦玄已经死了千百次了。 “我卑鄙，我无耻？别人有资格这样说我。但是，你没有！” “你！”胡正清再也受不了，猛地从胡雪琼手里挣开，身体弹了起来。但一瞬间又落回沙发，全身蜷缩，止不住地抽搐，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冒出。 胡雪琼赶忙用自学来的按摩方法帮父亲减轻痛苦。 “亦玄哥，我答应你！求你别再为难我爸。” “你可要想好了。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 “不用考虑了，我现在就可以决定。只要你放过我爸。” 胡雪琼看着父亲被病痛折磨得日渐消瘦的身体，他真的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空口无凭，立字为据。”程亦玄拿出准备好的“卖身契”，“如果没什么问题，就在这上面签字吧。” “雪琼，不要啊。他就是个混蛋，会害了你的。”胡正清强忍着身体的疼痛，想要阻止胡雪琼做傻事。 连看也不看一眼纸上写的什么内容，胡雪琼就在最后签了自己的名字。 “这样可以了吧。”把签好的“卖身契”给回程亦玄，胡雪琼继续帮父亲按摩。 胡正清无奈地看着胡雪琼把“卖身契”签了，觉得很对不起自己的女儿。 “雪琼，都是爸连累了你。要不是爸被这付身子骨拖累，也不会让你来遭这个罪。” 胡雪琼熟练地按着胡正清紧缩的肌肉，似乎其他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爸，什么都别说了。亦玄哥不会害我的，我相信他。” 程亦玄也在两份“卖身契”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把其中递给胡雪琼。 “收好了。等你爸情况好些了，马上收拾好你的东西到我家去。” 李忆秋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久久反应不过来，她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哥，为什么要雪琼姐收拾东西到我们家去？” 程亦玄知道小妹和胡雪琼平时比较要好，以后两人还在同一所学校上学。 “没什么，看你和雪琼那么要好，我就把雪琼接回家当你嫂子。” 说着，拉着李忆秋走进胡雪琼的房间。 “哥你没骗我吧，雪琼姐要当我嫂子？” 李忆秋还没有傻得到相信这个说法的地步，总觉得这事怪怪的。 “对了，这张相片哥是从哪弄来的？雪琼姐说她并没有拍过这样的相片。” 相片上的胡雪琼正坐在树荫下认真地看书，远处的背景正是西华大学的实验楼。 “我还没说你呢。怎么能乱拿我的东西呢？” 程亦玄程的质问轻松地就把话题转移了。 这时，胡雪琼从客厅走进房间，手上拿着那份”卖身契”。 “亦玄哥，真的是太谢谢你了。” 看着“卖身契”的内容，她禁不住留下了喜悦的泪水。 “那是不是应该以身相许，帮我生个大胖儿子先呢？” 程亦玄不会放过吃豆腐的机会，看着胡雪琼的脸蛋染上红晕。 “我还在上学呢。过两年行不行？”此话一出口，胡雪琼觉得自己的脸红得都快熟透了。 “那我可得努力先把奶粉钱赚够哦。不然饿着儿子可就大大地不妙了。” 胡雪琼给了程亦玄一个白眼。“少装穷，当大老板的人了还这么无赖。” “合约的内容你可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包括忆秋和你父母！” 程亦玄继续补充：“否则合约作废，我相信你也不会看到这样的结果。” 胡雪琼迅速收起“卖身契”，李忆秋大喊不公平，凭什么不能让她知道。 “我妈回来了，我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胡雪琼指着床尾的两个行李箱，“就这些了，我跟我妈交待一下，我们走吧。” 现在的胡雪琼可是心情大好，先前的愁容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了，让你妈也收拾一下，医院的车下午应该就能到了。” 客厅中，胡雪琼的母亲李桂兰正在给胡正清做着按摩。 “雪琼，这是怎么一回事？”李桂兰听胡正清说了事情的大概，情绪激动的他也没能把一切说清楚，所以还是问胡雪琼最清楚。 “没什么，亦玄哥帮爸爸联系了市里的医院，下午他们的车子就来接人了。妈你也收拾一下。” “可是这治病的钱我们也出不起啊！至少得要十来万呢。”能去大医院治疗当然是好事，她也一直有这个想法，但是昂贵的治病费用却让她束手无策。 “不用担心，华光基金会已经同意承担所有的治病费用。” 真的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胡雪琼也没那么想到父亲的病会有治好的希望，看来这个“卖身契”自己签得值。想着合约上的内容，胡雪琼脸上不由地泛起些许红晕。 “这是好事啊！”李桂兰也是松了一口气，“可是，雪琼你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太对劲。” “我没事，好着呢。爸的病有救了，我这是高兴。” “哦。”李桂兰虽然还有疑问，但最终也没问。 看着胡雪琼手中的行李箱，李桂兰心中有点纳闷。 “雪琼，你这是要去哪里？不是昨晚才到家的吗。怎么这么急着要走？”
“我这段时间要到亦玄哥家里帮忙，晚上就和忆秋一起睡了。”胡雪琼并没有过多地解释，“有时间我会去医院看望爸爸的。” 就在她们在客厅交谈的时候，程亦玄已经联系了张致民，交待好胡正清住院治疗的相关事宜。 “走吧。”也不等胡雪琼回答，程亦玄提了其中一个行李箱就向门口走去。 胡雪琼默默地跟在身后，李忆秋仍然有点忿忿不平，一边走一边低声嘀咕着什么。 经过商店的时候，刚才围在一起的那群村民看到跟在程亦玄身后的胡雪琼，都觉得怪异。一个是优秀的大学生，一个落魄的打工仔，怎么就给扯一起了呢。一时之间，各种神猜测又成了最热门的话题。 李老五早早就回到了自己家中，正坐在摇椅上生着闷气。 “爸，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李忆秋第一个发现李老五今天的神情很低落。 “没什么，只是气不过他们那么说亦玄。” 想起在商店时的情形，李老五现在还是很生气。村民你一言我一语地指责程亦玄忘恩负义，没有出息，直接把他定型为标准的白眼狠。虽然李老五多少也有些埋怨程亦玄，但却不能接受别人这么看低他。 “五伯，别理他们那么多。亦玄哥不是这样的人。” 对程亦玄心存感激的胡雪琼也觉得村民说得太过份了。 “是雪琼啊，”李老五这时发现胡雪琼和她的两箱行李，“怎么带着两个大箱子，要回学校了吗？这不过刚回到家吗。” 胡雪琼还没来得开口，李忆秋就替她做了回答：“爸，雪琼姐要当我嫂子了。” “真的？亦玄，这是真的吗？”李老五不愉快的神情一扫而空，老脸上满是喜悦。 看着面带娇羞的胡雪琼和满脸得意的程亦玄，李老五有点不敢相信。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他已经盼了多少年了。程亦玄已经二十六岁，在农村绝对是大龄青年了。村子里像他这个岁数的基本已经有两三个孩子了。李老五都快七十了，抱孙子的愿望也是越来越强。 “可是我们家这情况，雪琼她父母能同意吗。”虽然自家房子可以说得上是整个佳坪屯最漂亮的，但那是华光基金会资助修建的。自己手头只有基金会每月固定发放的一千块钱，除了基本生活花销，也没留下多少存款。 胡雪琼的父亲虽然已经病得不成样子，但多少还是有些家底的，至少比李老五强多了。难道他会同意自己的女儿跟着落魄不得志的程亦玄吗？更何况胡雪琼还是西华大学的大三学生，将来可是前途无量啊。怎么会甘心呆在佳坪屯一辈子呢。 “爸，你就别多操心了。你看，雪琼不是把东西都带来了吗。以后她就住我们家里了。” 程亦玄的目光让胡雪琼很不自在。不过既然已经来了，反悔还有用吗。再说她也不想反悔。虽然失去了自由，但是能换来父亲的健康，在她看来是很划算的。 “忆秋，帮雪琼把行李都拿到我房间来。” 胡雪琼的心跳突然加速，她没有想到程亦玄会让她住自己的房间。做为已经二十岁的大姑娘，她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更何况农村的孩子十六七岁结婚生子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不自觉地想到晚上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胡雪琼的脸蛋被红晕笼罩。这太突然了，让她有点措手不及，虽然不会反对程亦玄的要求，但是现在的她还没做好准备。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程亦玄看着胡雪琼的表情，心里乐开了花。 “没什么。”胡雪琼摇摇头，跟着李忆秋走进程亦玄的房间。 “哇，你的房间真大呀。” 虽然农村的房间都比较大，但胡雪琼还是看傻了眼。足足有将近50个平方，尤其显眼的是那张两米的大床，让她稍稍平稳的心跳又开始加速。再往里是一张沙发和茶几，正对沙发的位置暂时空着，应该是放电视的地方。最吸引她的是更里面的书房，宽大的书桌上正摆着一台手提电脑。 她多么希望自己也能拥有这么一台电脑，不过她也只能想想而已。因为胡正清身体不好，家里这些年攒下的钱都用来给他治病。孝顺的她平时买东西都舍不得花钱，能省一分是一分。毕竟胡正清的病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治病的费用也更是个无底洞。 比她更兴奋的是李忆秋，直接奔过来，好奇地抚摸着，眼里都快冒出星星来了。 “哥，我好想有属于自己的电脑哦。”说着把手提电脑抱在怀里，生怕它长翅膀飞走了。 胡雪琼的表情也是差不多，不过她依然站着不动。 “既然你那么喜欢，哥哥明天给你买一个怎么样？” “真的吗。太好了！雪琼姐，我也将要有电脑了！” 李忆秋兴奋得大叫，“可是这得要很多钱啊，听同学说要好几千呢。” 虽然她渴望拥有一台电脑，但她毕竟是个懂事的姑娘，知道钱来得不容易。 “没事的，无论你想要什么，哥哥都可以买来给你。” 程亦玄取回李忆秋手上的电脑，启动系统。 “雪琼，行李你先放在沙发边上吧。我给你倒杯水。” 看着胡雪琼呆呆地站在那里，程亦玄捕捉到了她眼里的羡慕。 “哦。”胡雪琼应了一声，把行李箱拖到沙发边放好。 “你的水。”程亦玄知道胡雪琼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手提电脑上。 “谢谢。”胡雪琼收回视线，接过程亦玄手里的本杯子。 “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么客气。要不，给你也买一台吧。” “呃。”胡雪琼被水呛到了，咳了几下才缓了过来，“这不太好吧，这么费钱。” “有什么不好的，再说你现在来帮我做事，还必须要用到电脑。” “可是，太浪费钱了。我看还是算了。” 话虽是这样说，但要说她一点也不动心那是假的。程亦玄哪会不知道胡雪琼在想些什么。 “那就当做我给你的聘礼好了。就这么定了！” 听到聘礼两字，胡雪琼的目光不自觉地又转向那张大床。今天这是怎么了，心脏老是突突地跳个不停，脑子老是想着那些羞人的事情。 不理会胡雪琼的反应，程亦玄问李忆秋：“忆秋，你知道明天有谁的车子出村吗？” “张伯要送木头到镇上去。哥你要去镇上吗？” “是呀，给你们买电脑回来。再把网线给拉好，这样就方便多了。” “那我去和张伯说一声。”李忆秋挂念着她明天的电脑，转眼就出了家门。 “那个，亦玄哥。我能不能问你个事？” 等李忆秋离开，房间里的两人都陷入了尴尬。胡雪琼突然想起来李忆秋早上拿给她的那张相片。 “说吧，什么事。” “就是那张相片。” 程亦玄从兜里取出相片，轻轻地擦去上面的细尘，指尖还在那宜嗔宜喜的脸庞上停留。看着他的动作，胡雪琼感觉程亦玄的手仿佛是在自己的脸上抚摸，一时之间已经满脸通红。 “能不能把它给回我？” 胡雪琼小心翼翼地问着，她也不知道程亦玄怎么会有她的相片。
“不能！”程亦玄毫不犹豫地拒绝，“这是我女朋友的相片。凭什么要给你？” “女朋友？”胡雪琼吃了一惊，相片上的明明是她嘛！难道世上还真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这也未免太巧了吧。 “当然了，不然你以为是谁呢？这可是我守了好久才偷拍到的。” 程亦玄笑得很贼，言语中充满着得意，“她自己恐怕还不知道我喜欢她呢。嘿嘿！要是让她知道我这么喜欢她。一定会高兴得几天睡不着觉。” “呃。”胡雪琼有些无语。现在的程亦玄完全和自恋狂没什么分别。她突然之间有点羡慕那个女孩，如果亦玄哥喜欢的是我该有多好啊。胡雪琼被自己不知羞的念头吓了一大跳。 “想什么呢？是不是很羡慕她呀。其实你何必羡慕呢，今晚我们都要睡同一个房间了。” 程亦玄存心要捉弄一下胡雪琼，欣赏她的窘样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亦玄哥，你那么喜欢她。为什么要我签了这样的合约，不怕她知道吗。”说到底，胡雪琼还是很介意，很在乎程亦玄对那个女孩的态度。 “怕什么，如果她知道了，只会是更开心。” “骗人，哪有那么大度的女孩。” 换作是胡雪琼自己，也接受不了男朋友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别的女人。只是自己现在和程亦玄这样究竟算是什么关系呢？只能算有带有交易性质的情人关系吧。 “哥，雪琼姐。先出来吃饭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李忆秋已经回来做好了午饭。 “先吃饭吧。”程亦玄拉着胡雪琼的手，暖暖的，软软的，感觉舒服极了。 胡雪琼的第一反应是要把手抽出来，但一想之下又放弃了，任由程亦玄牵着她来到客厅。 “哇，哥和雪琼姐的进步真快呀。接下来是不是该KISS了。” 胡雪琼闻言羞得逃出程亦玄的掌握。 “小丫头瞎起什么哄，好好吃你的饭。” “人家才不是什么小丫头，哼。”李忆秋很不服气，“雪琼姐只不过比我大一岁而已嘛。” 程亦玄和胡雪琼并排坐下，正待动筷。这时，村口传来救护车的声音。原来是市医院来接胡正清的车子到了。 “谢谢你。亦玄哥。”胡雪琼终于不用再担心父亲的病情了。 “哥，你认识有人在市医院吗？”李忆秋想起在胡雪琼家发生的事情，“哇，后边那个车子是华光基金会的。” 李忆秋对华光基金会的车子再熟悉不过了。当初修建这座房子的时候，可是经常见得到华光基金会的人开着这车来。 “雪琼姐，这是怎么回事？” 程亦玄和胡雪琼相视一笑，交换一个彼此都明白的眼神。 “就不告诉你！”程亦玄对李忆秋刚才的起哄行为非常有意见。 “切。”李忆秋向胡雪琼求助，“我最最美丽的嫂子，看在我那么可爱的的份上，你就告诉我吧。大不了以后我假装看不见你们手拉手得了。” “卖萌可耻！”程亦玄瞪着李忆秋，恶狠狠地说道，“少在这里卖萌！刚才的账还没跟你算呢。再屁叨叨，你的电脑就没了。” “有异性没人性，可恶的哥哥！”李忆秋为了把梦寐以求的电脑抱回家，只好暂时压制住那颗八卦的心。“雪琼姐居然和哥哥联合起来，还没过门就开始欺负我这个小姑子了，这以后的日子还能不能过了！苍天大地啊！” 胡雪琼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只顾着埋头扒饭。程亦玄边笑着，边给她夹菜，威胁的眼神让她不敢有任何反抗的念头。还剩下半碗实在是吃不下了，胡雪琼直接推到程亦玄跟前。哪知他直接端起来就开始狂吃，仿佛是天上人间少有的美味。最后还顺着碗沿舔了一圈，意犹未尽地吧咂着嘴唇，视线却一直停留在胡雪琼娇艳欲滴的双唇上。 “雪琼，你看下这张名单。下午我们一起出去，你按远近顺序安排一下行程。” 程亦玄拿出早上准备好的名单递给胡雪琼。 “你们去哪里，我也要去。”李忆秋努力伸长脖子，想看看名单上写的什么东西。 “没你的事。给我消停点。”程亦玄没忘记给她安排工作，“你实在是闲得没事做的话，去帮我把房间收拾成美美的洞房。如果能够让你嫂子满意的话，我可以帮你实现一个愿望。” 说罢，拉起还在那羞红着脸的胡雪琼出门而去。 “亦玄哥，你能不能别那么流氓。”胡雪琼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 “男人不流氓，发育不正常。我可是正常的男人哦。不信，今晚你就知道了。嘿嘿！” 程亦玄的目光似乎能把衣服穿透，胡雪琼下意识地用手护住重点部位。 “那个相片……”她还在想着相片的事，同时也是为了掩饰当前的尴尬情形。 “怎么？还没死心啊！” “当然了，突然发现有个人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换了是谁也会觉得奇怪吧。” “好奇心害死猫，我是怕你知道了会后悔莫及。我们还是先把下午的事情办完。” 等他们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7点，不过天空还是很亮堂。 “嫂子，你快看看我把你们的洞房收拾得满不满意。” 看到程亦玄和胡雪琼回来，李忆秋就迫不及待地邀功。 “忆秋，再开这样的玩笑。以后我可不理你了。”胡雪琼不习惯嫂子这个称呼。 “嫂子饶命，小姑子不敢了。”李忆秋急忙举手投降，她是怕惹恼了胡雪琼，万一哥哥怪罪下来，她的电脑岂不是要飞走了。 “行了，都别闹了。”程亦玄走入房中，“虽然收拾得不怎么样，不过还是可以将就一下，我们今晚就先这样凑合凑合吧。” “我想和忆秋一起睡。”胡雪琼嘀咕着，对于今晚有可能将要发生的事情，她可真的是没做过准备。 “什么？你想要反悔。现在该是你履行义务的时候了。难道你想耍赖不成？” 程亦玄手里可是握着致胜的王牌，不怕她不就范。 “我……”胡雪琼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什么都别说，先吃饭。” 胡雪琼没有什么胃口，只扒拉了几口就扔碗了。程亦玄像中午一样把她碗里剩下的都吃完。“以后你吃不了的都由我代劳了。吃饱了晚上才有力气干活。”他故意把干字说得很重，配合着一脸色相，令胡雪琼顿时身子发软。 既然是有言在先，就算胡雪琼有万般的不愿意，最后还是跟着程亦玄进了房间。 关上房门，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房中的温度陡然上升。 “我先去洗个澡。”程亦玄打破沉默，拿起衣服进了浴室。 “我该怎么办？”听到嘀嗒的水声从传来，胡雪琼开始考虑着。 虽然她并不介意把自己交给程亦玄，可她不希望是现在。毕竟她现在的主要任务还是学习。再有就是，在没有弄清楚相片的秘密之前，胡雪琼总是顾忌着那个女孩的存在。看程亦玄先前开心的模样，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女孩一定在程亦玄心中有着很重要的位置。 不知不觉中，浴室的水声早已经停止，程亦玄坐在了沙发上。 “在那傻站着想什么呢。快去洗个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