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四溅，喷溅她全身，让她在这茫茫黑夜中感受到了一丝温暖，只是那温度，也随着下落的雨滴慢慢逝去。
抬头，雨势渐大，隐隐有向暴雨发展的趋势。
啊，该找个地方避雨了。
灰混沌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
拖着疲惫的身子，她靠着墙壁一步一步向前挪。
就在刚才，她用一只手臂的代价，杀死了她这次任务的最终目标。
受伤的腿部还在不停流血，止血剂已经开始失效，连她胸口也开始渗透血迹，而大雨的冲刷，更是加快了她血液的流失。
灰挪不动了，她感觉自己仿佛失去了对全身的指挥，身体瘫倒下来。
她静静的倚在墙壁上，这才想起来。
啊，对了，她在这之前才冲破对方的包围圈。
她感觉全身开始冰冷，不是那种寒冷的颤抖，而是从脚尖开始窜起的寒气。
她慢慢闭上了眼睛。
她这就是要死了吗？奇怪，为什么她不感到害怕，而是在莫名中松了一口气呢。
她…终究要死了。
灰嘴角扯动，看上去像是在笑一般。
终于…终于…解脱了啊…
在她坠入黑暗之前，她似乎看到了一道明亮的闪光。
宇宙历396年12月9日，宇宙通缉榜上第一名，杀手灰，突破五百民强兵的包围，刺杀特尼哇大使成功，并至此失踪。
鼻尖和腐烂的混凝土味道不同，那淡淡的青草香是让灰致醒的主要原因。
她一个鲤鱼打挺就翻过身来，手指迅速摸向挂在大腿上的匕首，这一摸却摸了个空。
眼看前方的草丛攒动，似有什么东西出来，灰右手五指并拢，一用力，尖锐的指甲从指尖中挤出。她看准时机，低俯着身子贴着地面迅速向前掠去。
只见高耸的草丛迅速分开一条直线，直直的冲向另一头耸动的草丛。
电光火石之间，灰的手指刷的戳向了草丛之中，杀死或被杀，她只有被教导了这两个词汇。
草丛中发出了一声细细的惊呼，灰的指甲在距离那草丛中物体不到一厘米的地方，堪堪停住了。
她凝视着那奇特的生物，第一次产生了犹豫这种情绪，不知道该杀不该杀。
灰从没见过这样的生物，比人偶更小的体型，穿着粉红色花瓣的裙子，微卷的粉红色头发，细致的小脸，背后还有一对透明的宛如昆虫薄翼的翅膀。
那小小的生物吓得惨白了一张脸，它手中捧着一片有她半个身体大小的叶子，上面还聚积着一滴露珠。
灰想了想，终究还是决定杀了这只不明生物，越是看起来美丽的东西，背地里越是肮脏恐怖。
就在她决定下手的同时，那小小的生物竟然对着她吼起来。
“@@@######？”那个生物看起来小小的，声音也细声细气，这番挺着胸膛说出来的责问，听上去一点都不严厉，反而软软糯糯的，像最甜的糖化在嘴里，让人禁不住想要把它使劲放在怀里揉捏。
灰倒是对这个生物没什么奇特的想法，只是对它吐出的语言感到陌生，这一愣神，就让那小东西飞出了她手指掌控的范围，飞到了她的面前。
“@@@@@#######。”
说了几遍，那生物似是明白眼前的人类根本听不懂她的语言，于是对着叶子和灰比划了一番，这才让灰明白，这小东西是想让她喝下这叶子上的露珠。
到这会儿，她已经不想杀死这个奇怪的小东西了，无论这是一个新的试炼也罢，是敌方的计谋也罢，都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她还活着，活的好好的。
心里甩不掉的那一丝情绪，她并不知道是失望，只是忽然很想叹气，虽然她从来没有那么做过。
见眼前的人类不喝，那个生物急了，叫嚷着什么，灰却听不懂，只是淡淡的摇头。
看上去也许是一颗露珠，但也许是最烈性的毒药，她虽然并不是那么想活，却也不是那么想死。
转头，她看向远方，风拂过她的短发，将她的刘海吹得乱七八糟。灰习惯性的将刘海收拢，夹在耳际处，却哑然发现，就在前不久被割断的只有一层皮连着的手臂，现在却完好无损，好端端的在那儿呢。
刚才她的警戒只是本能，却没有在意身体上的变化，这一看却让她很是不解。不仅手臂上的伤，连她腿上还有身上的伤，也全都不见了。除了她这一身破烂的血衣，只有淡淡的疤痕说明她曾经经历过一场恶斗。
灰的神经又紧绷起来，现代的高科技治疗甚至可以达到让人断肢重生的地步，可问题是，她是个杀手，无亲人，无朋友，丑陋的脸孔，沙哑的声音，即使是组织里的人，也都对她厌恶的很，每次受伤，她只是默默的回到躲避之所，自己用针线缝起来而已，又有谁会帮她做这种高级治疗？
而那人又贪图什么？
那奇怪的小东西见眼前人类对自己不理不睬，气的鼓起了腮帮子，转身想走，可飞出几步，回头看看那人的背影，又看看自己手中的露珠，转头又飞了回来。
它想起了一周前遇到这名人类的情景，只是外出采花蜜的它，不小心和同伴走散，进而发现了草地上满身是血的人类。
当时这人类真的是气若游丝，离亡灵之神不远了，幸好她随身带了一滴生命露珠，这才让这人类捡回了一条命。
自那以后，它每天都会带一滴生命露珠过来救治这名人类。
它还记得自己看到这人类全身爬满蜈蚣般丑陋疤痕的震惊，还记得自己看到她被毁容面貌的惊恐，可最后，都化成了浓浓的同情和愤慨。
这名人类可是一名女性，是该被保护和呵护的较弱的女子，竟然会有人如此对待一名女子？！真不知道这名人类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她身上裸露在外的肌肤竟然没有一寸是完好的，都多多少少有着伤痕。
随着小东西一天又一天带着生命露珠给灰，看着灰身上一点一点愈合的伤口，它越发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从小打拼在杀手营的灰，身上的伤口是这个单纯的小东西从未见过的骇人，烫伤、烧伤、砍伤、灼伤、各种疤痕全部都用简陋的针线缝在一起，构成一条条扭曲的蜈蚣，在小东西查看灰恢复情况的时候，常常会忍不住想哭。
这个人，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的呢？
同情心泛滥的小东西就这样守着这名人类过了一周，可没想到这人类第一眼醒来却是对自己拔刀相向。
见此，什么同情都飞到脑后，反而是一股脑的委屈和气愤，于是脱口而出“有你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吗？”
接着那人类的漠视让它恨得牙牙痒的，气的想一走了之，可回头看看她的背影，又觉得她看上去形影相吊，寂寞的很，于是同情心又开始泛滥的小东西，便再次捧着大大的叶子飞了回来。
见那奇特的生物又把叶子递给自己，大大的眼睛中闪烁着期盼，灰终于没有拒绝，将那露珠滴入嘴中。
露珠一入嘴，她就感觉一股甘甜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随着吞咽下肚，暖暖的热气从她身体内部伸起，让她困惑万分。
她天生体温比平常人低，像这样额头渗出汗珠，手上冒出热气，只有在她因伤口感染而发高烧时才会出现。
看来果真是毒药…灰看着高兴的跳舞的小东西，却无力再杀它，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直到自己坠入黑暗。
这次…应该是真的死了吧。
鼻尖充斥着淡淡的青草味，灰茫然的睁开眼睛，还是同一片蓝天，她依然没有死去吗？
转头，她看见那只粉色的小东西在她肩旁的草地上睡着了。它大概体重非常轻，轻到可以让它就这样睡在茂盛的青草叶子上面。
就这样看着这小东西，灰忽然会想起自己小时候隔着橱窗看到的那些美丽而遥不可及的布娃娃。
苦笑着坐起，她发现自己全身的疲惫已经一扫而光，五指握了又握，她感觉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站起，她舒展了一下身体，随即身体凭空消失在原地，掀起了一道微风。
不，她只是速度太快，宛如失去了踪影一般。
刺，挡，踢，回旋，每个动作都是那么连贯，又是那么充满力和美。
粉红色的小东西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坐在草叶上，小脸红彤彤的，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每个动作，看到精彩处，忍不住自己也挥舞着两个小拳头，想要比划一番，却不小心掉下了草叶，落得个和地面亲密接触的下场。
煞有其事的拍拍身上的灰尘，小东西扇动着翅膀再次飞起，迎上了走来的灰。
灰感觉自己的身体轻盈了许多，不仅旧伤都痊愈了，连带着弹跳力都增加了不少，罕见的，她觉得心情很好。
“你身体好…”小东西说到一半的话卡在喉咙里，它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情景一般，在惊讶过后，大眼眯起，露出一副陶醉的表情。
灰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记的刚才眺望的时候，看到不远处的山坡下有个小湖，于是她迅速向那里奔去。
湖中倒影的人，身上很多皮肤裸露在外，唯有几块破破烂烂的布头遮盖住重要部位。头发也是乱糟糟的，脸上也有泥痕，可即使这样，也遮盖不了她相貌的绝代风华。
特别是她的那双眼睛，即使是河面的倒影，看起来也灼灼生辉，宛如璀璨的星辰，吸引着一切光华。
灰沉下脸，指甲伸出，对着自己的脸直抓而下。
粉红色的小东西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就见灰脸上的鲜血直往外冒。她这一下抓的可不清，皮肉都绽开，看的小东西几乎就要晕倒，她却还不满意，伸手又要抓去。
“@@@！@@@！”
小东西急了，喊着什么，随即飞上抓住了她的手指，使劲向外拽，然而它小脸憋着通红却不能对灰造成阻力，眼看着她就又要在脸上划上一道，来不及多想，小东西从嘴中吐出了快速的语言，在它面前形成的一个白色六芒星引起了灰的注意。
她这么一停顿，顿时让小东西有了时间说完了那奇特的语言，六芒星也变成两道光芒射向了灰和小东西的眉心。
灰来不及躲避，就被那不明光芒钻入了体内，顿时觉得脑海里多了什么东西一样，却没有任何不适。
呼~~~那粉红色的小东西像是松了一口气，赶紧道，“把你手放下，快点放下！”
灰忽然能听懂小东西的语言了，见小东西一副生气的模样，竟然不自觉将快要抓上脸蛋的手放了下来。
粉色的小东西心痛的看着眼前绝美脸蛋上的抓痕，喃喃道，“啊啊，真是太可惜了。”
“可惜什么？”
灰突然的回答让小东西吓了一跳，也让灰皱起了眉头。
就连声音都恢复了…
小东西瞪大眼睛，赞叹道，“你的声音也好好听哦。”
接着它又飞上灰的膝盖，小手叉腰，道，“可惜你的脸蛋啊，你为什么要抓破它呢？”
灰想了想，道，“不需要吧。”
“不需要？”
“是的。”
她是一名杀手，最要不得便是引人注意，一张让人记不清模样的丑陋脸蛋会比一张美的震撼人心的脸蛋要更适合杀手。所以，她一向是以毁容后的相貌出现在世上，这也是组里人们躲避她的另一个原因。
作为孤独的杀手，她不需要这张会给她带来麻烦的漂亮脸蛋。美丽的事物总容易引起他人的好感，她不需要善意的接近。而且，她也并不是如同欲那般用身体和相貌来诱惑对方，进而进行刺杀的杀手，她更喜欢的是静静的呆在黑暗中，寻找刺杀的时机。
是的，她比起杀来，更喜欢刺。
在找到对方破绽那一刹那的喜悦，总是会让她忘记自己只是个没有感情的杀手，也只有在那一瞬间，她才会感觉自己还活着。
“什么不需要啊，你可是女孩子啊，这么一张脸蛋划破了多可惜。”
小东西的脸蛋皱着，随即又道，“而且女孩子破相了，将来老公就难找了哇。”
奇怪的小东西，灰看了小东西一眼，随即又想划破脸蛋。
小东西急了，连忙拉住她的手指，道，“你不可以这样，我们签订了平等共享契约，如果你划破了脸蛋，我的脸蛋也会破掉的！”
“平等共享契约？”
小东西拼命点头，让灰一度怀疑它那小小的脑袋会不会从细细的脖子上掉下来。
“那是什么东西？”
“那个不是东西，就是刚才进入你身体的那道光，是契约！”
契约…喃喃的重复了几遍，灰似乎想起了进入组织的那个雷雨交加的日子，被迫签下的一纸契约…
果然是越美丽的东西越有毒。
一瞬间，她泛起了浓浓的杀机。
粉红色的小东西丝毫不知道自己被死神盯上了，而是自顾自道，“签订了这个契约以后呢，你不仅可以掌握我会的所有语言，还能我生命共享啦。”
“算起来你还是赚了呢，你们人类才区区几百年的生命，跟了我以后，你的寿命可就达到我这么长了哦。”
小家伙的话忽然让灰打消了杀气，听起来这个契约没有什么副作用，反而会延长她的生命？
她的心里第一次泛出疑惑的情绪。
除了联邦的生命原液，她没有听说过还可以通过契约来延长生命的方法。
见眼前的人类狐疑的表情，粉急中生智，又补充道，“不过我们这里有个规矩，我救了你，你的命就是我的了，所以以后你都得听我的！”
“啊，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粉晶晶，以后我们就是生命共同体了！不准你再伤害自己了。”
直到后来学习了魔法，灰才知道，平等共享契约是个共享语言，延长生命的契约，是为了启蒙异族同类才会使用的魔法，是让她一方得益的契约。她的寿命会和粉晶晶一般长，但是她和粉晶晶却是完全独立的个体，无论哪一方的死亡，都不会对另一方造成影响。而那个所谓的大陆的规矩，也是根本是不存在的。那个同情心泛滥的小东西，当时完全是怕她再伤害自己，故意眶她的。
只是，灰不知道，粉晶晶也不知道，她们两人的相遇，在将来，给这片大陆，給这个世界带来了多少变化。
虫洞穿越。她没想到亿万科学家期盼的事情就这么让她给碰到了。虽然她很奇怪为什么这里没有联盟的插足，但却也没有多想，只当这里是宇宙的哪个被遗忘的角落。毕竟以现代科技的水平，整个宇宙几乎没有地方没有被探索过了，如果有这么一颗适合人类生存，树木茂密的星球，不可能没有联盟的踏足。更别说这里有着据说是奇幻小说中最奇货可居的小妖精了。
是的，粉晶晶是一只小妖精。和一般所谓的精灵族不同的是，他们这种小精灵属于能量精灵，是在大自然元素凝聚到一定程度所产生的。
其中还细分纯粹的元素精灵，如火精灵，水精灵，风精灵等，以及如同粉晶晶这般，由植物，矿产等中诞生的树精灵，矿石精灵等等。区分他们只要看翅膀，拥有如同鸟类翅膀一般的小羽翼的便是元素精灵，而植物矿产类精灵背后，则都是如同昆虫翅膀一般薄薄一层透明蝉翼。
而通常，从元素中诞生的称为小精灵，从植物矿产中诞生的，则被称为妖精。
妖精虽然比小精灵弱，但却更加稀有。
粉晶晶是花妖精，是从一朵粉红色的小花中诞生，期望自己能变成花中皇后的可爱妖精。她善良而单纯，即使长老在讲述人类的恶性时，她也坚定不移的相信那些做恶事之人，必定有什么自己的理由。
这样的她带回一名人类的时候，引起的震撼是空前强大的。
几乎所有小精灵都对灰抱以敌视态度，即使粉晶晶再次用生命之露珠帮她治疗好了伤口，她那张美丽的脸蛋，也没给让小精灵们多上一分好感。
“晶晶，你真的不考虑收回契约吗？”
“为什么要收回呢？”
粉晶晶坐在自己的粉红小屋中，喝着最上等的花蜜，不解的看向眼前的男精灵。
这个黑发乌黑，皮肤黝黑的小精灵，是暗元素精灵的诺西西。
暗元素精灵和光元素精灵是元素精灵中最稀少的，但每一个都比一般的小精灵来的强大。诺西西可是小精灵村庄里年轻人中最强大的一位，和粉晶晶关系很好。
“那个可是一名人类啊！”
“人类又怎么了？”
提起人类，诺西西就举起了小拳头，道，“人类都是十恶不赦，专门抓我们小精灵煮着吃的恐怖生物，你怎么可以和他们签订契约呢！”
粉晶晶不满的嘟起了嘴巴，将桌子上的花蜜杯子一推，道，“哼，人类才没那么坏呢，不理你了，我去看看灰。”
说着，她不顾诺西西的阻止，煽着小薄翼从窗口径直飞了下去。
这个小精灵的村庄是围绕一颗巨大的树建造而成，灰跟着粉晶晶走过一遍，按照目测在心里换算了下，约莫这颗树有三百多米高，直径达到二十多米，树冠更是覆盖达到三十亩左右土地，达到三个足球场那么大。
而在这树冠所遮盖到的地方，树枝上，树叶与树叶之间，空洞的一节树干中，又或者倚着大树而生的各种其他树木上，都居住着小精灵们。
除了像粉晶晶这样热爱生活的小妖精愿意自己设计制造小木屋以外，大部分小精灵们还是喜欢直接睡在花朵，树叶之中。一旦到了夜晚，那一颗树上散发出的色彩，五颜六色，五彩缤纷，随着小精灵们夜晚的起舞，组成一道如同梦幻般的风景线。
灰第一次看到的时候，足足呆了十几秒，也是从那一次开始，她才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梦幻而美丽。
她住的地方是在小精灵们居住的大树下方，这里气候并不寒冷，即使夜晚，她也可以就这样躺在草地上席地而睡。毕竟以小精灵们那只有一节手指大小的身高，他们的屋子，灰是怎么也进不去的。
反正她曾经无论是山沟还是水沟都有过露宿的经历，在这样充满青草味的草地上席地而睡，倒也并不难过，反而感觉有些奢侈了。
粉晶晶到来的时候，一如既往的看到闭目养神的灰，而在她身边的草丛里，躲着无数只对她好奇的小精灵们。
小精灵们天真善良的本性让他们根本记不住仇恨，两周下来，原本的害怕和抗拒早已淡化，更多的是好奇，灰每天都可以感觉到自己身边无数双偷窥的眼睛。
“去去去，在这里偷看像什么样子！”
在粉晶晶的驱赶下，小精灵们一哄而散，有的调皮的还向她做鬼脸。
灰的眼皮张开一条缝，从眼角看了一眼粉晶晶，随即又闭了上去。
在她概念里，这里应该是暂时被宇宙遗忘的角落，这让她多少放松了一些，也许是这些淳朴的令她都不需要戒备的小精灵的原因，也许是那颗散发着宁静气息的大树的原因，总之，她难得卸下浓重的心房，每天不再被噩梦所困扰，而是可以陷入深沉的梦想。
没有想到自己会活下来的灰，现在完全失去了生存的目标，如果不是粉晶晶的强烈要求，她也绝对不会来到这里。
现在的她，可以说如同一个扯线木偶，脑海里是一片茫然，当有人用力扯动的时候，她才会动上那么一动。
突如其来的短暂自由，这样的悠闲，不需要任何思考的日子，并不适合她。除了杀人，她并不知道有其他适合自己的东西。
每天，她会都会这样怔怔的抬手看向天空，然后等待时间的流逝。
有时候，她常会觉得自己就和那些脑死亡的患者一样，没有任何想法，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毫无目标，毫无意愿，就这样呆呆的看着日升日落。
这样的自己，又有何价值生存下去？
对了，是因为粉晶晶。
因为这个小精灵说她们是同生共死，所以她不能死。
只因为喜欢自己极美的相貌，不想让自己破坏它，就主动和自己签订契约，将两人生命捆绑在一起。如果是曾经的灰，肯定会觉得非常不屑，觉得愚蠢至极。
可是现在，不知怎么的，她心里会有一丝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好像一件缠绕在心头很久的事务，终于解决了一般，又好像长久以来的紧绷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一般。
这种奇怪的感觉让她猜不透，想不明白，索性抛开，每天依然对着日升日落。
粉晶晶看着灰面无表情的脸蛋半响，终于忍不住飞了过去，问道，“在想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灰回答了，“我在想我该不该活下去。”
灰的回答让粉晶晶受宠若惊，小手捧着脸蛋，嘴巴都张成了O型，可随即又被她话中的内容给震撼到。
敲敲脑袋，觉得这个问题很难的粉晶晶使劲思索，半响，她的脑袋罢工，感觉自己脑袋里的筋都绕成了一团，只好放弃思考。
“这个问题太难，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哎。”
一脸苦恼的粉晶晶说不出的可爱，让灰不自觉的用手指揉了揉她的脑袋，看到粉晶晶气鼓鼓的脸颊，她才忽然惊觉，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动作。
粉晶晶没有察觉灰那一瞬间急剧收缩的瞳孔，而是问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人类不都是期望自己能有长久的生命吗？”
灰在不自觉中对能够影响自己心境的粉晶晶带上了一丝戒备，沉默了半响，才回答道，“或许吧。不过我对生并不执著。”
顿了顿她才道，“但也并不是那么想死。”
这下粉晶晶更加不明白了，小脑袋里搅成了一团浆糊，问道，“你既然不想死，为什么还要想自己该不该活下去呢？”
灰再次沉默。
她只是不知道活着该干什么而已。
喃喃的话语被粉晶晶听去，顿时小精灵的脸上现出大大的笑容，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不就是你没有奋斗目标吗？”
“我把我的奋斗目标分一半给你好了。”
小小的妖精拍着胸脯，很是骄傲道，“我的目标是成为花中皇后，然后找一个世界上最棒的老公。”
“我把这个目标分你一半，我成为花中皇后，你来找一个最棒的老公好了。”
小妖精说的认真，可灰却不知怎么的从心底里泛起一种不知道是笑还是哭的情绪，面部表情僵硬了半响，却还是纹丝不动。
看着期待的粉晶晶，灰发现自己说不出拒绝的话语。
罢了罢了，反正她本来就是没有生存目标，不如就随着小家伙的意吧。
灰无所谓的点头，却看粉晶晶高兴的跳起舞来。
不远处的枝梢上，诺西西注视到这一切，不屑的哼了一声，随即隐入树叶中去。
他扇着一对小小的翅膀，贴着树干快速飞行，越过前方密集的树枝，就是长老的居所了。小精灵村的长老居住在大树的最高处，房子使用大葫芦凿空雕刻而成，周围围绕着一圈美丽的花朵。
长老正在给小花儿们浇水，倾听花儿们高兴的歌唱，忽然看见诺西西急匆匆的飞来，顿时了然，笑道，“诺西西，是不是那人类又让你不高兴了？”
“哦哦，不能这么说，应该说你自己又生闷气了？”
“对不对啊，小花们？”
长老笑嘻嘻的，神奇的是，他浇水的花儿们也都弯曲着花茎，宛如歪着头的孩子一般，发出了咯咯咯的笑声。
“长老！”
“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当然不对！”
诺西西鼓起了腮帮子，道，“凭什么粉晶晶要对那个人类那么好？”
“她可是个人类哎！”
“而且粉晶晶还说要把自己的理想分给她一半，那当初我和她说好的一起完成约定的梦想怎么办？”
“凭什么要分给那个人类一半啊！那个人类又没有帮过我们什么，甚至今后可能会出卖我们，为什么偏偏要帮她！”
“粉晶晶也太好心了！”
诺西西跺着脚，发泄着不满，长老看到后，摇摇头，没有理会。
他知道，诺西西只是需要一个倾听对象而已，并不是想要自己给出什么意见。
“粉晶晶可是把最美味的花蜜都分给她了，那个人类却从没有道过一次谢。”
“还有，粉晶晶可是每天都在念叨担心她是不是在我们村里过的不舒心，还特地到处送礼物让其他小精灵愿意接纳她，可是那人类从来没有把这些看在眼里！”
“粉晶晶为了她可是付出了不少，可那个人类几时领情过？！”
今天诺西西的发飙似乎比平时还要长，长老心疼的看着快要奄下去的花宝宝们，决定赶紧赶走这个噪声污染源。
于是道，“如果那人类对粉晶晶说谢谢了，感恩了，你就不觉得不平了？”
诺西西一愣，想了想，好像是那么回事儿。
“说到底，你这还是在为粉晶晶抱不平，不过你想过没有，粉晶晶她需要你为她抱不平吗？”
“即使你们是最好的朋友，你也不可能完全了解她的心思，不是吗？”
诺西西点头，心想，对，我还被她嫌弃来着，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长老看诺西西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说对了，道，“既然如此，你不如直接去接触那人类看看，看的角度不同，自然体会到的也不同，也许你会发现，她和你想的很不同。”
从长老屋子里飞出，诺西西只觉得脑海一片浆糊，虽然觉得长老说的对，可打心底里他不想和一名人类接触。
思考了好半天，他瞧见粉晶晶不在，又看那人类似乎在发呆，鼓着勇气上前，道，“喂，人类！”
灰看向那边的角落，却见一名比粉晶晶大不了多少的小精灵正站在遥远的一片树叶上，对她打着招呼。
“你记住了，我是诺西西，是粉晶晶的青梅竹马，一起诞生的好朋友！”
躲在四周偷窥的小精灵中不乏风元素的小精灵，指挥着风元素将诺西西的话传达到灰的耳边，让她听了一清二楚。
灰判断对方不会给自己造成危险，此时见对方报上名来，便也淡淡的吐出了一个字，“灰。”
啊？这样就算完了？
诺西西等了半天，就等到一个灰字，本来鼓起的小胸膛，顿时瘪了下去。
四周传来七嘴八舌鼓励的声音，于是他又努力的鼓起小胸膛，道，“人类，你别以为你能骗过伟大的诺西西的眼睛，你跟着粉晶晶回来是不是不安好心？”
“说！那个平等共享契约，是不是你这个讨厌的人类骗粉晶晶签的？”
诺西西义正言辞，可惜他娇小可爱的模样加上他稚嫩的声线，让他这一番话根本听不出威严来，反而像是小孩子学大人说话，说不出的逗趣和可爱。
灰沉默，不知道回答。
事实上，作为一名杀手，她从来没有被教导过要学会辩解。在组织里被冤枉，被抢走功劳，或者被鞭打，惩罚的时候，她也从来没有吭过声，而是默默忍受。
见此，诺西西以为自己说中了她的心思，小胸膛挺得更加直了，指着灰道，“等着吧，人类，伟大的诺西西大人会找到你的破绽，你就等着被赶出去吧！”
哦哦哦，周围躲藏着的小精灵们不明所以，只觉得诺西西气势很足，于是连忙拍手。
“啊！诺西西，你竟然跑到这里来捣乱了！”粉晶晶扇着透明蝉翼飞下，鼓着腮帮子生气极了。
诺西西连忙飞起，转身还不忘对灰吐了个舌头。
“你给我站住！”
天空开始了你来我往的飞逐战，时不时还能听见诺西西和粉晶晶的争吵声，而灰，却不知怎么的，涌上了一股睡意，放松的、慢慢闭上了眼睛。
粉晶晶不是很明白灰如此做的原因，但她天天乖巧的陪着灰，和她聊天，虽然大多数都是她一个人在说。
除了诺西西，也还有不少胆大的小精灵跟随着躲在空地附近的树丛中，对常年不能出森林的他们来说，人类可是稀罕动物，看多久也不腻，何况那名人类的相貌又是那么赏心悦目，就是行动可怕了点…
这天，诺西西扇着羽翼来到空地，进行他例行一例的挑衅，才在石头上站好摆好姿势，却见那人类今天没在锻炼，而是和粉晶晶询问着什么，他偷偷凑近，竖起耳朵偷听。
“匕首啊…那种金属的东西哪里有呢？”
粉晶晶小脸皱成一团，灰提出的问题怎么每个都那么难回答呢？
灰也不急，任凭粉晶晶慢慢思考。
“你要匕首做什么？”忽然一个声音插嘴道，正是诺西西，眼中闪着好奇。
“锻炼。”灰道。
粉晶晶补充说明，道，“灰说她习惯用匕首，这几天锻炼没有匕首，感觉很不顺手，所以问我知不知道哪里可以找到做匕首的材料。”
“哦，我是不知道金属那种东西哪里有啦，但是如果是想要匕首的话，森林水潭那里可能会有。”
“森林水潭！我怎么没有想到呢！”粉晶晶一高兴，拉着诺西西的手上下直摇。
粉晶晶对着树丛招手，带着呼啦啦一帮小精灵前去水潭，诺西西则留了下来。
“你不去？”
“哼，那是当然，我要留下看着你！”
诺西西嘟囔道，“谁知道你这个人类会趁我们不在的时候做些什么。”
这诺西西，总是对灰保持不信的态度，可也不想想，如果灰真对小精灵们抱有恶意，那拥有武器的她，岂不是更容易得逞？
然而诺西西的脑袋里根本没这个概念，反而乐颠颠的将水潭给供了出去，再次让我们感叹一下，小精灵们的心灵单纯。
森林水潭距离这里不远，所以粉晶晶和一帮小精灵很快就回来了。
十几只小精灵手里使劲拉着透明大网的一角，将大网中的匕首给带了回来。
那是一把朴实无华的普通匕首，也不知道它是用什么金属做的，沉在湖底好多年了（据粉晶晶说），却没有生锈，没有腐蚀，只在灰拿在手中，手腕挥动之时，散发出一道犀利的寒光！
一根发丝在掉落匕刃上，无声的被切成两段，引起观看的小精灵们一阵吸气。
和小精灵们不同，灰在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把匕首。
对一名杀手来说，武器最重要的不是锋利，而是隐藏。
这把匕首上没有倒刺，没有血槽，表面平整无比，却让灰联想到了韬光韫玉，整体重量不是太重，却也不是太轻，而是让她感觉刚刚好。
她见匕心喜，索性站起，击、刺、挑、剪、带、随着她动作的不断加快，整个人如同飞舞起来一般，一瞬间竟然在小精灵眼前失去了踪影！
真是一把不错的匕首，就连破风之时也毫无凝滞感，端不是凡品。
停顿下来的灰，双眸中有着一丝欣喜。
曾经，她最亲密的伙伴，便是那使了十七年的匕首。那匕首也只是街边几十元买来的凡物，却陪着她出生入死十七年，双方磨合的已经十分透彻，就连那匕首上每一分弧度，她都熟知无比。原以为她再也找不到能让她感觉顺手的匕首，却没想到这里一把沉在湖中多年的匕首，竟然和她无比契合。
她是不相信缘分的，可是这把匕首却是如此的合她之意，想了想，她道，“就叫你十七吧。”
也算是纪念那把曾经跟了她十七年的匕首。
“灰…你要留下它么？”粉晶晶翅膀颤动，微微有些害怕。
诺西西也对那拥有锋利的刃的道具很是抵制，道，“哼，果然人类都不是好东西。竟然连这么拥有杀伤力的东西都造的出来。”
灰心情很好，嘴角竟然勾现出一个浅浅的弧度，一阵风吹过，掠起她几缕额发，本是如画的绝世美貌，这时却像是多了几丝风情，变得生动起来。
诺西西张口结舌，一时之间竟然看呆了去。
众小精灵们也都沉浸在灰那浅浅一笑之中，无不陶醉万分，直到灰出声询问，众小精灵们才如梦初醒，顿时一个个捧着红彤彤的脸蛋逃也似的飞走了。
诺西西离得最近，也是被影响最深的一个，待他回过神，顿时小脸红的可以滴出水来。
见他狼狈飞走，粉晶晶咯咯抱着肚子笑个不停，又忍不住在灰的脸蛋上吧唧亲了一口，惊喜道，“你真该多笑笑的，多好看啊！”刚才的害怕之心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灰不予置否，转而在考虑如何给匕首配个刀鞘。
只是第二天，那前来围观灰的小精灵，又多了不少。
“大大是不是想要雕东西？”说话的是围着灰的众小妖精之一的甜蜜蜜。
他花蜜琼浆的精灵，个子特别小，全身泛着甜味，婴儿肥的脸蛋，看上去可爱的让人想要一口咬下去。
“肯定是啦，不然她拿匕首在木头上划来划去做什么？”绿色的穿着树叶编织的美丽服饰的，是树草的妖精素青青，出生的早，总是爱摆一副大姐姐的架势。
“那大大想要雕什么呢？”花蜜蜜托着腮帮子，思索着问道。
众小精灵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我看是要雕个枕头！大大晚上睡觉都没枕头，肯定睡得不舒服！”
“嘻嘻，这么小怎么雕枕头啊。我看啊，肯定是要雕个水壶出来，大大每次喝水都很麻烦呢。”
“不对，不对，我看大大一定是想雕朵小花，你看大大身上连个饰品都没有呢。”
大大，这个名字，是小精灵们给灰起的昵称，她的身高对小精灵们来说，简直比巨人还要高大，被成为大大也不为过。
小精灵们，有的坐在灰的肩头，有的停留在她的黑发上，有的吊在她的衣领前，细细的讨论声丝毫没有影响到灰的集中。
她依然不紧不慢的用匕首慢慢划去手中木头上多余的部分。
这个时候的她，是如此专注，像是捧着最心爱之物。
阳光撒过树叶间，淡淡洒洒的落在灰的身上，给她本已经绽开的衣服上又增加了无数条纹。
可是不知怎么的，看着这样的灰，诺西西却转移不了视线。
只觉得周围一切都失去了声音，世界万物都失去了色彩，只有那一人一匕，依然如此生动。
随着她手中之物慢慢成型，小精灵们也都把目光转了过来。
“是香蕉！”
“是小船！”
“是月亮！”
猛然从呆然中清醒的诺西西，忽的站起，恶声恶气道，“都别吵了，不就是个刀鞘么？！”
“哎哎？”
“刀鞘？”
小精灵们连忙凑过去瞧，却见那两个木雕翻过，形似香蕉，却更加扁长，最主要的是，它中间凹进，正好凹陷出一个匕首的形状！
灰把十七插进木鞘，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森林里的木头很软，而且没什么水汽，不会开裂，正适合做刀鞘。而小精灵们之前用的那名叫鱼唾的透明大网，在用火烤了以后会变成高粘度的粘液，正好用来粘合两半刀鞘。
粉晶晶小手摸了一把光滑的刀鞘，大眼中充满了惊奇。
其他小精灵们也纷纷飞落下来，新奇的围着刀鞘飞舞起来。
“灰，你好厉害哦！”粉晶晶蹭了蹭灰的脸蛋，好奇道，“竟然会做刀鞘？”
灰眨了眨眼睛，没有回答。
还记得那时她四岁。
用一个月乞讨得来的钱，买了一把二手匕首。那时的她是高兴非常，因为有了匕首，便等于她有了武器，有了一点自保的能力。
满心欢喜的她，不想委屈心爱的小匕，又没有钱再去买刀鞘，便天天穿过狗洞，趴在墙角的废木头之中，偷看木工师傅做工。
又整整花了半年，她一次又一次尝试，一次又一次去偷木料。
匕首钝了就去偷磨刀石，然后继续雕。
在被打得遍体鳞伤，在小手被划破无数道口子后，她终于做出了第一个完整的刀鞘。
千百次的不断重复，让她即便是用一把匕首，也能雕出一把木制的刀鞘来！
而后，在她五岁被人贩子卖给组织，她又跟着教官学了一套匕首功夫，只一把匕首，在她手里却可以变成雕刻的各种工具，杀人的各种利器！
粉晶晶忽然感到全身一股寒气，转头一看，竟然是灰低垂着眼帘，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恐怖气息。
“灰？你怎么了？”
粉晶晶担心的贴上她的额头，也让灰从回忆中醒来。
“没事。”
“真的？”
“嗯。”
“真的真的？”
“嗯。
“真的真的真的？”
“嗯。”
“哦，好吧，我相信你。”
一转眼灰身上寒气尽散，众小精灵们才松了口气，又叽叽喳喳的讨论起刀鞘来。
这些孕育自自然界的精华之精灵，可都感官无比敏锐，灰只要有一点点异动，都会影响到他们。
“不就是刀鞘么？喂，人类，我说你除了刀鞘还会做什么？”
诺西西又忽然叫嚣起来。也不知道是为了掩饰刚才自己看呆了灰的尴尬，还是真的不满灰这个人类，总是他就是想找这个人类的碴。
“诺西西！你怎么总喜欢针对灰呢？”
粉晶晶煽着薄翅，小手指着诺西西，哼道，“说，你是不是嫉妒我家灰灰会做刀鞘啊！”
“什…什么？”
诺西西瞪大眼睛，胸口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我…我会嫉妒？”
“嫉妒一个人类？！”
“哼哼，就是就是，我们大大心灵手巧，而你除了那一丁点儿暗黑魔法可什么都不会！”素青青也飞了上来，拇指和食指分开一条缝，表示一丁点儿的程度。
见诺西西气的直跺脚，众小精灵们却捧着肚子哈哈大笑。
灰本来不想理诺西西，可是看粉晶晶，素青青她们如此维护自己，不知怎么的，胸口处一揪，心脏加速跳动了几分。
下意识的，她拾起了另一段木枝，握上十七，快速在木枝上飞舞起来。
很快的，在众小精灵的惊叹下，一个活灵活现的木雕诺西西就出现在灰的手中。
这个诺西西双手叉腰，一脸高傲的模样，除了木头的质地，活脱脱就是他本人！
粉晶晶尖叫一声，冲过去就冲着灰吧唧一口，随即崇拜的望着她，兴奋道，“灰灰，我我！”
“帮我雕一个，我要摆在屋子里做雕像！”
不用她多催促，一个微笑的粉晶晶就出现在灰的手里，粉晶晶抱着那个和她等身大小的雕像，尖叫着，到处飞舞着，小脸上满是兴奋的红晕！
短暂的静寂过后，众小精灵们轰然扑上，一双双崇拜的眼神盯着灰眨巴眨巴，无声的请求灰能帮自己做个雕像。
手累到抽筋，可心却前所未有的飞扬。
灰还是第一次不对劳累感到疲惫。
那满溢着整个胸口的，让她忍不住想要翘起嘴角的感觉，在她记忆里，似乎叫做快乐！
是的，和在她三岁的时候，第一次吃到被施舍的冰激凌一般的那种感觉相似，却略有不同。似乎这次的感觉更加强烈，让她直到夜晚，都是带着一丝笑容进入的梦乡。
不大的小精灵村庄，现在却因为灰的木雕而发生了改变。
没有自己房子的小精灵们纷纷去寻找可以制作房屋的材料，只为了给自己的木雕寻找一个放置的场所。
有房子的小精灵们则面对无数羡慕的目光沾沾自喜。
他们聪颖的用草莓、红汁果配合鱼唾粘液，做成红色颜料，知道用烂掉的青草调成绿色的色彩，也会用黄色的花朵和熟透的柠檬配成鲜艳的黄色，用来做涂料，为自己的小屋子添枝加叶。
粉晶晶的小屋子最是华丽，屋顶上有着一对粉红色的木雕翅膀，屋外的墙壁上有着大大的粉色木雕花朵，而屋内更有着她等身大小的雕像。
她用各种小花抽丝做成各种花瓣衣服，每天都给另一个自己换一身可爱服装！
粉晶晶快速穿行在树干之中，一个九十度拐角忽然出现在灰的面前，差点撞上灰伸出的匕首。
她拍拍受惊的小胸脯，见灰皱眉，不由的抓住她的袖子，讨好道，“我不是故意要打搅你练习的，我是太高兴了，实在是迫不及待要和你分享我的发现啦！”
粉晶晶眼神亮亮的，语气高昂，道，“这几天我总是觉得另一个我缺点什么，却总是找不到哪里有问题。”
“不过今天我终于发现了！”
粉晶晶呵呵笑着，道，“那就是缺了灰灰你！”
“在另一个我的身边，怎么可以没有灰灰你呢？那岂不是太寂寞了嘛！”
扯着灰的袖口，粉晶晶撒娇道，“灰，灰，好嘛，好嘛，再做一个你，放在我屋子里啦。”
灰一恍神，不是很明白粉晶晶的想法，道，“那不过是个普通的木雕。”
“才不普通呢。”粉晶晶歪着头，笑嘻嘻道，“那可是灰亲手雕刻的木雕哦，又那么漂亮，说不定过个几百年，也能诞生木雕的小妖精哦！”
拽不过粉晶晶的恳求，灰只好再雕了一个自己，她没发现自己对粉晶晶的态度有了些变化，如果是原来的她，是绝对不会搭理粉晶晶的要求的。
只是这个木雕的她，面目冷峻，粉晶晶一看就大大嘟嘴。
“这个不好，我要再可爱点的，带笑容的。”
“嗯嗯，就雕灰灰你小时候好不好？”
“啊！衣服就不用了，我会给她做漂亮衣服的！”
诺西西撇着嘴，在大树上看着粉晶晶和灰讨论着木雕，眼光不在意的撇到那孤零零躺在一边的第一个灰，心中一动，鬼神差事的偷偷拖着它回了自己的小屋。
看到木雕灰和木雕自己并列在一起，诺西西开心的咧开了嘴。见两个木雕之间距离有点远，又连忙拖着让它们俩挨的近些。
看到“自己”和“灰”亲密的挨在了一起，诺西西就乐呵呵的嘿嘿嘿的笑个不停。
可是笑过后他又猛然涨红了脸，奇怪了，他为什么要这么高兴？
“人类都是讨厌的，骗人的，坏的！”指着灰的木雕，他费尽心思想要把自己知道的形容坏人的词语说出来。
人类都是坏的，哪个人类不贪图和小精灵的契约。
人类都是奸诈的，最喜欢吃的就是油炸小精灵！
搜肠刮肚的把他从书里看到的关于人类的描写全部说了出来，但是当他想起微风吹拂下灰的笑容，想起专注于木雕的她的神情，忽然又闭上了嘴巴。
抓了抓脑袋，诺西西黝黑的脸上浮现了两朵红晕。
不过…也许…这个人类与众不同吧。
呆然了一会儿，他又猛的摇头。
不不不，人类都是一样的，她又怎么会不一样呢？
挺着小胸膛，他连忙准备出门去监视那个人类，只不过在临走之时，他稍稍犹豫，还是返回屋里，把自己的羽毛被子轻轻覆盖在了木雕的灰身上。
嗯，这样就不会落灰了。
感觉自己十分英明的诺西西这才煽动小翅膀，飞出了自己屋子。
小精灵们是纯洁的，善良的，又是热情的，活泼的。得到了灰馈赠的他们，送来了无数礼物。
一串美味的葡萄，一朵掉落的美丽花朵，一块夜晚会发光的石头，又或者自己酿制的花蜜，一件精致的小精灵服装。
几天内，无论灰走到哪里，都会收到小精灵们友好的招呼，甚至是亲吻，她收到的小礼物已经在她睡觉的树干下堆成了一座小小的山，即便是对灰抱有敌意的诺西西，也时不时弄点自己亲手做的羽毛饰品过来，偷偷的塞进她的礼物堆里。
对此，灰并不是一无所知，这让她胸口总是满溢出未知的情绪。
她察觉到自己的警觉降低，对小精灵们不再防备，而是有着一种发自内心的说不出的一种情绪。
灰她并不知道，每次她见到这些可爱的小精灵们，表情总是不自觉的放柔，连带着嘴角也微微勾起，一改原本的死气沉沉，反而让原本就容貌极美的她，变得充满生气，也吸引了更多小精灵的贴近。
一名风系小精灵羞赧的把手中绿色的结晶物放在了灰的手掌之上。
那是他自己打磨的天然宝石，虽然小了些，那光华确是无比的耀眼。
灰有些困惑，每次当这些小精灵送给她礼物的时候，她总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或者说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
粉晶晶拍了她的手臂，催促道，“快说谢谢啊！”
对了！这种情况下是该说谢谢！
灰恍然大悟，是啊，收到真心的礼物不就应该说谢谢么？
她真傻，连这个都忘了。
微微勾起唇角，灰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扩大，最后她扬起一个无比耀眼的笑容，到了一声谢。
不说粉晶晶和在一旁监视（其实是偷看）的诺西西，那风系小精灵被迷得七荤八素，一条直线飞的七拐八扭，最后满脸通红的一头撞在了树枝上。
粉晶晶看着灰手中的宝石，双颊粉红，道，“灰，我们可以做个戒指！”
“戒指？”
“是啊，你可是女孩子，又这么漂亮，当然要好好打扮。”
“这个宝石就可以用来做戒指，啊，还有，那些白丝可以用来做缎带呢！”
灰摇头，她对那些可不感兴趣，直接拒绝，不过说到兴趣…她倒是对那个“出产”十七的水潭有些兴趣。
粉晶晶正垂头丧气，似乎不相信有女孩会拒绝宝石的诱惑，忽然听灰问起了森林水潭，便轻飘飘答道，“那是我们这里森林边缘的一个水潭。”
“不大，但是很深。”
“我们不敢出森林，所以只好在森林里玩耍，那水潭自然也下去过。”
“然后就发现那水潭里有很多金属的东西，有的是武器，有的是铠甲之类的。”
“不过你也知道，我们不怎么喜欢人类，而且也不喜欢人造物，除非必要，否则我们不会去水潭底下。”
“我想去看看。”
一瞬间粉晶晶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接着又立刻笑逐颜开，直点头。这可是灰第一次向她表达自己的意愿呢！
森林水潭，那是位于小精灵村庄南部不远处的一个黑水潭，像是小精灵们后花园般的存在。
穿过密林，眼前豁然开阔，只见圆形的水潭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深蓝色的光芒。
另灰一直觉得疑惑的是，自从她来到小精灵村庄，便从来没有见过任何鸟兽，根本没有听到过鸟鸣虫叫，每天晚上都安静的离谱。
原本她以为是小精灵村庄特殊的住民所致，现在看起来却不是如此。
一湾森林中的美丽水潭，向来是鸟兽最爱驻足的所在，可是一路走来，不仅没有任何活物，就连这水潭四周，都是一片宁静。
她取出系在腿间的匕首戒备着，众好奇的跟随过来的小精灵们都呼啦一下散了开来，很是畏惧那锐利的匕首。
粉晶晶上前道，“灰，你做什么呢？”
灰摇头，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里没有鸟兽，没有虫鸣，必然是处于某个强大野兽的掌握下。
粉晶晶听罢，捂着小嘴笑了半响，就连其他小精灵们，也都咯咯咯笑了起来。
她拉着灰的衣袖，道，“才没有那回事呢，我们这里本来就没有那些。”
“来，我来给你介绍鱼宝宝。”
在一众来到水潭边，那黑水潭一反安静的模样，水面上不断翻腾起浪花，像是沸腾的开水，不断冒出气泡。
“宝宝，出来见见灰啊！”
“啪撒啪撒”，水花四溅，一条淡灰色斑纹的大鱼从水中跃出，在它停留在半空的那一瞬，灰清晰的看到它狰狞的模样，以及那半张鱼嘴中的尖锐利齿，手里的匕首反而握的更紧了。
“宝宝，这是灰哦，之前我和你说的那个人类。”
粉晶晶笑嘻嘻的拍着宝宝的大脑袋，宝宝在水里透出半个身子，任凭众小精灵们过来摸摸蹭蹭，却没有反抗。
灰稍微放松了些，随即又为自己心中莫名的担心感到奇怪，摸了摸胸口，她将脑中疑问甩去。
那被称为宝宝的鱼，是还在一个鱼卵的时候就和小精灵们打交道了。
小精灵们谁都不记得是多少年前了，他们发现夜晚的水潭会发光，继而潜入水中发现了孕育着宝宝的鱼卵。
“那可是有我那么大的一个球呢！”风系小精灵巴达达比着自己身高。
“而且还发着光，当时我们还以为是宝石，准备把它从水底里弄出来呢。”像是想到当时的情景，水系小精灵温蒂蒂抿嘴笑了起来。
粉晶晶也笑了，道，“幸好博学多识的长老也在，才告诉我们那其实是个鱼卵。”
“嘻嘻，我们在这里待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会发光的鱼卵呢！”
“而且还那么大。”
“就是，就是。”
在众小精灵们的七嘴八舌中，灰大约是听明白了。
这鱼虽然面貌丑陋，看上去狰狞无比，但是性子却是温顺的，至少这么多年和小精灵们相处下来，却没有伤害过他们其中一精灵，反而经常帮助小精灵们打捞水下的物品。
只是，她心里还没有完全放下对这鱼的戒备。
从手指长的鱼卵中孵出的长着锐利牙齿的鱼？无论怎么看都很诡异。
“灰，宝宝在和你打招呼，你也和它问个好呢？”
粉晶晶期待的看着灰，灰却有些困惑。
问好？和一条鱼吗？
在和灰的对视下，那面目狰狞的鱼儿却嗖的变成通体通红，宛如害羞了一般，一甩尾巴，“呼啦”一声迅速钻进水里。
“啊啊！宝宝害羞了！”粉晶晶咯咯咯笑着，道，“我们家灰灰的魅力无可抵挡！”
灰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保持沉默。
据粉晶晶说，那些金属物品都沉在水底，于是大家都准备潜水。
小精灵们使用的是一个个透明的泡泡，那是水系小精灵放出的驱水球，可以让他们在水下呼吸一段时间。
几个水系小精灵们并排站在一起，手指一下落，面前就出现一个透明泡泡。
其他小精灵们排成一列，每出现一个泡泡，进去一个小精灵。
灰拒绝了温蒂蒂为她施展驱水法术，而是脱了鞋子和外套，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引起小精灵们惊呼无数。
粉晶晶更是看到一道黑影钻进驱水球迅速跳进水里。
她张着小嘴，惊呼出声，竟然是诺西西！
水下只有微弱光芒，越是潜的越深，那光芒越是暗淡。
灰的速度很快，没多久就潜到了水潭底部。
黑水潭出乎她意料的浅，但是又出乎她意料的黑暗。
以她的潜水速度来看，这水潭不过一百多米，按理说这样的水潭应该清澈无比，看得见底才对，但现在阳光却丝毫投不进来，伸手不见五指。
她再度困惑。
自从她来到这个奇特的地方，有着许多超出她理解范围的东西。
比如那只存在于小时候捡来的童话书中的小精灵，比如那被称为魔法的奇特存在。不过是短短两周，她却觉得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改变了什么。
这种变化让她恐慌，又让她感到莫名的悸动。
觉得肺中空气开始稀少，灰双脚蹬地，准备上浮。
她脚下似乎是软绵绵的淤泥，在她蹬的同时，又踩到了什么硬邦邦的物体。
难道那些金属物是埋在海底的这层淤泥里？
返身想要查看，她却敏锐的感觉到背后的杀机，匕首迅速挥出，无声的扎在一个物体上，又迅速被那物体甩走。
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她只能依靠自己的第六感来躲避对方的攻击，然而失去武器，又在缺氧的情况下，没多久，她就被无数章鱼触角般的东西给缠绕住了身体。
水中，她双脚无法着地，身体不如地面上灵活，她本是杀手，失去了依仗的速度，她只能伸出锐利的指甲去撕扯那捆绑她的物体。
但是那物体粘稠又充满韧性，根本不是她的指甲可以划开的。
灰双眼圆睁，嘴角竟然扯出一丝微笑。
10岁的她被重石栓住扔进深海。
氧气装置只能维持两个小时，在这两个小时里，她必须挣脱重石的束缚，同时避开深海鲨鱼的袭击，成功的回到岸上。
一百个孩子里只幸存了两个，那便是她和欲。
欲是为了求生，而她则是还不想死。
现在想起来，那便是她和欲的区别吧。
欲为了生存，什么都愿意去做，什么都想去做。
她觉得人生在世是及时享乐，在杀人的同时她也不会忘记让自己享受。
而灰，只不过是因为活着而活着，还不想死，所以盲目的继续着这条生命罢了。
在逐渐迷茫中，她似乎看到了一条疾速接近的鱼，以及一个圆乎乎的水球。
鱼宝宝用它锋利的牙齿咬在缠绕灰身上的物体上，诺西西不断发着堪比小水滴大小的黑色球，快速的腐蚀那物体。
很快灰就从那缠绕中掉落，但她已经没有力气再浮上去了。
或者说，她厌倦了。
诺西西死命拉着她的衣袖，眼眶里有着泪花。
鱼宝宝顶在她的脊背上，使劲摇着尾巴。
但是，灰还是不断的向下沉去。
就这样吧…就让她沉没在这冰冷的水中，让她安静的在黑暗中死去。
不用再思考，不用再去回忆，不用再为自己的改变而困惑。
“灰灰！”
就在她闭眼的同时，她脑海里忽然想起粉晶晶的声音，如同当头喝棒，立刻让她清醒过来。
“你不可以这样，我们签订了平等共享契约！”
“以后我们就是生命共同体了！不准你再伤害自己了！”
粉晶晶软软糯糯的语言如同一道惊雷，回响在她耳边。
对了，她不能死！
她如果死了，那粉晶晶也会死！
灰从来没有过如此强烈的求生yu望，一双眼眸闪着震撼人心的光芒。
就在这时，一道闪亮的光芒劈开了潭水的黑暗，灰清晰的看见无数透明小球向她扑来。
那些在岸上的小精灵们全部下水来救她了！
光系小精灵、雷系小精灵们，都牵着手，逼出身体魔力，照亮整个水潭。他们憋红了脸，却倔强的不肯放手，让自己身体成为发亮的灯泡，给水系小精灵们指引到达灰的道路。
水系小精灵们口中吟唱着，一遍又一遍，一道又一道蓝色光芒从她们纤细的身子里不断射向灰。
灰可以感觉到呼吸慢慢回来了，她的身体也在十几个风系小精灵的帮助下，漂浮起来。
其他小精灵们，全部来到她的身边，扯着她的衣服，拍打着小脚，使劲再使劲儿的上浮。其中包括粉晶晶所在的气泡，那皱成橘子皮般的小脸，在灰眼中却看起来说不出的可爱。
在众小精灵、鱼宝宝的协力下，灰终于上浮出了水面，离开了那充满黑暗、粘稠和冰冷的水底！
众小精灵们累的脱力，就连鱼宝宝也半个脑袋搁在岸上直喘气。
粉晶晶呆了半响，忽然“哇”的一声扑进灰对她来说大的堪比小山的胸膛。
“哇哇哇，我以为你要死了！”
“呜呜呜，讨厌的灰，讨厌，讨厌！”
她这一哭，像是带了头，众小精灵们也纷纷吸起了鼻子。女性小精灵们有的抽泣，有的大哭，男性小精灵们则纷纷红了眼。
灰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嚎啕大哭的粉晶晶。
她捶打自己的小拳头根本轻飘飘的没有感觉，但灰却感觉随着她的捶打，一股股暖流慢慢流进她的心里，让她整个胸口热乎乎的。
好比那年在大冬天吃了一个暖呼呼的烤山芋，心里满足又快乐。
方才那刺骨的潭水所造成的冰冷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好半响，粉晶晶才从哭泣中恢复过来，对上灰微微困惑，又不知该如何应对的表情，顿时“噗嗤”一声破涕为笑。
她捡到的这个人类，孤寂的令人心疼。她一定没有朋友吧，所以不知道该如何和别人相处。她一定曾经非常寂寞，所以才不爱说话，冷淡对人。不过不要紧，既然她捡到了她，那么她一定会负起责任。以后她会跟在她的身边，慢慢教她，慢慢改变她。
单纯又富有爱心的粉晶晶，脑海里已经浮现出她诠释的灰小时候孤寂的童年，不由的更加心疼，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要好好照顾她。
才抬头，她却冷不防对上灰温柔的笑腼，一句“谢谢”让她臊的浑身通红。
灰的道谢也让众小精灵们全身硬直，诺西西一双眼睛瞪得突了出来，鱼宝宝更是眼睑一闭，咕噜噜沉进了水里。
灰困惑了，感谢他们救了自己，难道不该说谢谢吗？可是看他们的表现，似乎不该说这两个字。
殊不知，正因为她从未有过的温柔表情，让众小精灵们太过惊艳，一个个陷入了昏眩的白光之中。
经过粉晶晶的解释，她才知道，这黑水潭中生长着一种奇特植物，如同海带版本的章鱼。这种植物有着进攻入侵自己地盘敌人的天性，除了和它一同诞生的鱼宝宝，它谁都不认。所以在它长大后，连小精灵们都需要鱼宝宝的陪同才敢下潭，而灰不仅是个陌生人，而且这样快速下潜的方式，明显就是在挑衅它的威严。
灰知道以后，反而有意想在黑水潭周围建一个训练场。
粉晶晶不知灰她想要借水葵锻炼水下能力的心思，而是兴高采烈的和一帮小精灵们，整天飞来飞去，检掉落的花朵，制作漂亮的装饰品。
灰在水潭附近空地上弄了几个木桩练练手，不过第二天她就发现木桩上挂满了小精灵们编制的花环，开始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后来在她学会了小心的一个个取下花环，在训练完毕后再一个个挂了上去。
众小精灵几次过来都可以看见灰挥舞着匕首，对木桩各个部位刺、劈、砍，在最初的惊诧害怕后，很快他们就接受了灰特殊的锻炼方法，继而带着零食点心来到这里开辟了茶话会。
每当灰的训练告一段落，粉晶晶都会提着清水递给她，用最柔软的树叶，擦拭她额角的汗珠。
杀手最重要的是什么？无非是敏捷的速度，清醒的头脑和杀人的手段。
头脑，灰并不缺乏，事实上她的智商很高，性子也非常冷，足以在任何情况下做出正确的判断。
速度，她也不缺，她身体轻盈，肌肉爆发力强，每天绕着森林的一百五十圈也不是白跑的。
至于杀人的手段，那则是需要身体去记忆。
古武术中，杀人有无数招式，但那不过是可笑的噱头罢了。
真正杀人的技巧在于“简洁”，是的，简洁。
越是简单的东西越是容易让人掌握，当人每天重复同一个动作一千、一万遍，不知不觉便会让那个动作成为自己的习惯。
灰自从进入组织，对于如何杀人，只不过被教授了刺、劈、砍、戳这四个动作而已。
每天雷打不动一万遍的练习，刻苦便是她领先于其他杀手的诀窍。
就如武术家打人打不死，足球家踢人却可以踢死人一般，当一个动作成为你的本能，它的威力也就被无限放大。
现在灰正举着匕首，锻炼着刺的动作。
她右手反握十七，左手贴在身侧，双脚稳稳扣在地面上，一瞬间烂熟于心的动作就“倏”的刺出。
和有意识的聚匕挥刺不同，灰脑袋里只有一个杀字，匕首更是“自动”刺出，已经成为她身体反射的动作无比灵敏，出手的速度更是令人难以想象，粉晶晶相信，没有人能躲过灰手中的匕首！
几片被风吹过的落叶从树上飘落，灰眼中精光一闪，三连刺迅速而出，只见三片树叶看似完好，在落到地面之时却纷纷裂成两半。
“啊！”看到此幕的粉晶晶只觉得背脊发凉，不由的低叫而出。
隐隐的，她觉得不该再这样放任灰锻炼下去，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预感让她忐忑不安起来。像是随着锻炼时间的增长，灰也会离她而去，像是随着锻炼的越来越专注，灰身上会发生什么。
粉晶晶只知道要去阻止灰，从鱼宝宝的脑袋上飞起，径直冲进灰挥舞的匕首面前。
在众小精灵们齐齐惊呼之下，灰的匕首堪堪停顿在粉晶晶紧闭的双眼面前，距离不过一毫米。
“很危险。”灰平淡的说了这么一句。可她额头上低落的大颗冷汗，痉挛的右手，却显示了她中途停下这一击的困难。
粉晶晶是又惊又怕又心疼，鼻子一酸就掉下泪来。
“不准你再练了！”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
“因为…你是女孩子，不可以整天学着打打杀杀的！”
自以为自己找了个好理由，粉晶晶变得理直气壮，招呼温蒂蒂来帮灰治疗。
诺西西也紧张的飞了上来，询问温蒂蒂，“她的手没事吧？”
“我没事。”灰拒绝了温蒂蒂的魔法，而是左手在右手小臂上点了个穴位，立刻止住了右手的痉挛。
诺西西本是看着灰入迷，却冷不防粉晶晶冲入，现在见灰的手臂痉挛，便埋怨起粉晶晶。
粉晶晶撅起了嘴巴，委屈道，“我担心灰会消失掉嘛。”
“这么大一个人会消失掉么？”
“不是不是，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觉得灰再那样练习下去，就会到达哪里我们到不了的地方，再也见不找的感觉。”
诺西西抓着脑袋，众小精灵也面面相觑，但灰却有些明白了粉晶晶的意思。
事实上刚才，她在恍惚间仿佛回到了组织，回到了那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枯燥训练之中。想起了教官在她耳边的命令，想起了那些被她亲手送入地狱的同学们。
如果就此下去，她的心态必然会回到曾经的那个时候，回到杀人不眨眼，那个全身冰冷却不得不杀人的自己…
幸好…幸好粉晶晶打断了她。
灰发现，在组织的生活，教官的命令，依然在她脑海里根深蒂固。
她以为这一个月在异世的生活已经让她逐渐淡忘了组织，却没想到其实都还牢牢扎根在她心底深处。
她眼神一暗，也许无论她到哪里，终其一生，她将无法逃脱组织的梦魇。这颗星球，也许没多久以后也会被组织找到吧。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庆幸的情绪，那在她3岁侥幸从虎口逃生后再也没有过的情绪，现在却充满了她的内心。
“灰，灰~~不要练习什么匕首了，我们去看望世界树爷爷吧。”粉晶晶扯着灰的衣袖，哀求。
“世界…树？”
又是一个没有听过的名字，诺西西嘿嘿一笑，解释道，“那可是我们村庄的守护神。”
“没有世界树爷爷就没有我们，是他一直在保护我们。”
“对，而且世界树爷爷可是最博学多识的树了哦，虽然很喜欢睡觉，但我们大家可喜欢他了。”
听粉晶晶提醒，大家才发现一直忘了把灰介绍给世界树爷爷，纷纷叽叽喳喳，嚷着要带灰去见见。
小精灵们的世界树爷爷便是小精灵村庄围绕着建立的那颗大树，只不过他经常沉睡之中，小精灵们呼唤他的时候，就会醒来。
灰听着众小精灵们唱起优美的歌曲，一阵树枝抖动的声音过后，她面前的树干上浮现了一张老脸。
那明明是树干表面的纹路，却组成了一张类似人脸的图案，而随即，那像是嘴巴的地方，一张一合竟然开始说话了。
“大家早安。”
“嘻嘻，都已经下午啦，世界树爷爷！”一个小精灵笑道。
“哦哦哦？是吗？我怎么觉得天还亮的很呢？”
众小精灵们哈哈大笑，纷纷飞向树干，在世界树爷爷脸上磨蹭起来，惹得世界树呵呵直笑。
灰面无表情，心里却是一派震惊。
饶是她为了任务走遍星际，也没见过这种奇特的生物。
“你好，你就是粉晶晶说的人类，灰？”
灰点头，眼神中却有着警惕。
她曾经遇到过无数具有低等智慧的植物，但无一例外拥有剧毒！
“呵呵，不用那么戒备，我是世界树，正确的来说，是世界树的一段枝条，你可以叫我世界树爷爷。”
从和蔼的世界树的讲述中，灰逐渐了解了小精灵村庄的来历。
这个村庄并不是一开始就在这里的，而是世界树为了小精灵们而开辟出来的一个空间。只不过这个空间并不是凭空出现，而是世界树截取了一部分森林带到了另外一个空间，培养起来，最终成为这个村庄。
如果花上半个月，基本上就能走到头。
只是空间这个词灰懂，当科技发展到一定地步，可以利用多维空间创造出新的空间，但是如此生动，拥有活物的空间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至于她是如何来到这个封闭的空间，众小精灵都说不清楚，世界树也在沉睡中，表示不知道。
灰以为自己只不过是虫洞穿越，经过了未被发现的不稳定跳跃点，而事实上，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她穿越了空间，到了另一个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