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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实质性谈判
权倾大宋全文阅读作者:王风加入书架
  虽说,何老道管理的质库是区区的县分店,却是商水县数一数二的建筑,看那飞檐青瓦,三层雕栏,端地气魄无比,就在幽静地后院,王成、王秀父子在座。

  把玩精致的黑瓷天目釉茶盏,品味幽幽茶香,不要说尖尖嫩芽,就是茶盏也要卖到十金,王秀对万事兴的底蕴十分惊讶,一个县分店的掌柜,用度竟这么奢华,窥一偶而观全局,万事兴东主岂不是富甲天下。

  “二位的淋浴装置,老夫再三考虑,感觉还是有利可图的,但前景不太乐观,上面一贯的谨慎,我也不能太过分了。”何老道眨着老鼠眼,一本正经的模样,把王秀摆到同等位置。

  王成笑道:“州里大掌柜谨慎,也是当然。”

  王秀白了眼老爹,何老道的话能信,精明地跟耗子一样,这种质库行当的老经济,也不能跟他客套,只能直接谈利益,人家可是为钱而挣钱,谈什么狗屁仁义道德。

  何老道那双小眼看了看王秀,继续道:“按照上面一贯德性,恐怕很难同意,不过老汉我会极力争取。”说到这里,端起茶慢悠悠品了口,眼角余光打量着王家父子,却见王成焦躁忐忑之情,溢于言表,王秀却耷拉着眼皮,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他心下对这对父子高下立判,放下杯子,咂咂嘴道:“风险太大,要让上面松口,万事兴占你家铺子五层,我才好去说话。”

  王成大吃一惊,失声道:“五层,我那铺子单凭地段,便要价值数百金。”

  何老道咂咂嘴,鄙夷地笑了,暗骂王成活了一把年纪,怎么看不明白。

  王秀吸了吸鼻子,把玩着黑瓷天目釉盏,玩味地道:“何掌柜,万事兴可是真正的大商行啊!”

  何老道一怔,不知王秀何意,眨着眼品味这话味道。

  王成同轻蹙眉头,儿子贸然插话让他不高兴,但淋浴装置是儿子捣鼓出来的,何老道又比较重视,他把开口呵斥的话咽下去,决定先看看再说。

  “这点小玩意就是投石问路,如果晚辈能把黑糖脱色,品色比霜糖好十倍,成本低上三成,并改进磨浆法制甘蔗汁,何掌柜认为利有多大?”王秀不屑地撇撇嘴,端杯品了口茶。

  何老道眼前一亮,他虽是质库老经济,但这行却要求万事通啊!立即判断王秀之言中的巨利。

  霜糖与黑糖的价格,他一清二楚,霜糖制作工艺复杂,成本极高,糖色有些发黄,价格是黑糖的三倍,若成色好十倍,成本底三层,傻子都知道其中巨大的商业利益。

  真的可以吗?他疑惑地看了眼王秀,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不要说黑糖脱色了,就是改进磨浆法却非同小可,磨浆法制甘蔗汁是把将甘蔗切成小块,然后磨成浆泥,放在锅中熬取蔗汁,加工过程相当繁琐,成本自然也居高不下。

  王秀风淡云轻的脸色,让他左右拿捏不定,机会,一个有巨大风险的和巨大利润的机会,把他的贪欲勾起来了,沉吟片刻,谨慎地道:“小官人倒是博才!”

  王成亦是目露疑惑,儿子怎么变的如此睿智,简直换了个人,给他的惊奇一个接着一个。

  王秀风淡云轻地笑道:“闷头学几年,杂书看多了,略有点心得。”他并没有完全掌握黑糖脱色技术,现在是十二点过五分,没时间耽搁了,先把何老道拿下来再说,他有决心和信心成功掌握技术。

  这理由虽然勉强,但也算说得过去,何老道捋了捋老鼠须,小眼睛闪烁精明的光芒,良久才道:“要怎样改良?黑糖怎么变为白色?”

  王秀放下茶盏,投以鄙夷地目光,慢悠悠地道:“何掌柜,改良磨浆法降低制糖三层成本,霜糖你也知道,那能叫糖?我有本事把黑糖脱色成为白糖,质地无限接近白透,保守估计比霜糖多一倍利润,一降一增,可多获利多少?何掌柜认为晚辈在玩笑不成?”

  王成吭了一声,正色道:“怎么跟何掌柜说话的。”

  “何掌柜恕罪,晚辈性子急。”王秀轻松地一笑,急忙告罪。

  何老道完全被王秀的话吸引住了,磨浆法不是不能改良,相反很多工匠都进行揣摩,一旦研究成功,成本自然是大大降低,至于黑白变,他暂时尚无兴趣,但也知道让天下商人疯狂的利润。

  “哎,小官人不要妄自菲薄,能把磨浆法改良,大大降低制糖成本,这可是制糖行当多年无法完成的事。哎呀,小官人竟然有把握完成,的确让那些工匠丢脸。”何老道捻须长叹,眼珠子却提溜转,一脸的不相信。

  王秀面不改色,他面对的可是质库老狐狸,可不能被对方迷惑,改良磨浆法甚至量产白糖,都是非常简单的事,只不过人们暂时没想到罢了,他绝不会轻易说出口。好东西要一样一样拿出来,若要不是家境窘迫到刻不容缓的地步,他连透露也不会。

  何老道见王秀平静,似乎是胸有成竹,不免多了几分忐忑,试探着道:“小官人有几分把握。”

  “那就看何掌柜有几分诚意。”王秀淡淡地笑道。

  何老道翻个白眼,暗骂小狐狸不已,明明是放个诱饵吊他的胃口,却又不给人家吃,真是坏的淌水。心里鄙夷,脸上却笑呵呵地,道:“小官人啊!恕老汉直言,州里的万事兴分店对淋浴并十分不感兴趣,昨夜少东主路过,停留了一个时辰,老汉再三劝说下总算给了三分薄面,但少东主的意思是五层。”

  “少东主,他怎地不去杀人啊!”王秀翻个白眼,什么东西,看来还真有趁人之危的。

  何老道一瞪眼,道:“小官人倒是好嘴,我家少东主可是奇才,能看上的必有所值。”

  “那是他看走眼了,不消说淋浴,就是制糖法成套改进,得到的利润足以撑爆他的眼球,你信不信,只要我拿出去,不知有多少人争着要买。”

  王成听儿子口气颇大,不禁眉头微蹙,暗自不喜,年轻人孟浪些并无大碍,但也不能太狂了。

  何老道笑咪咪地打量王秀,道:“这商水县,除了我万事兴,谁还敢接你的手?”

  王秀下意识看了看王成,却见王成脸色灰白,摇头叹气,很显然何老道抓住他家命门。

  “爹。”王秀目光坚定,转首看着王成。

  王成知儿子所想,也不多话轻轻颔首,端茶品味间口中苦涩,数十年人生,读书没有取得功名,经商勉勉强强,又被人暗中打压,最后还得靠儿子,实在令人不堪回首。

  王秀明白老爹不过问了,他也明白家到了最危急阶段,早一天与万事兴联合,就少一分危险,反正自己还留了一手。

  得到王成的首肯,底气壮了许多,迎着何老道‘不怀好意地目光’,断然道:“杂货铺四层,万事兴不能转让别人,只能由商水县万事兴持有,制糖也由铺子专卖,不二家。”

  “好,今日就签下具状。”何老道眼前一亮,一锤子定音。

  .

  “是不是答应的太早了?”王成趁何老道让伙计请账房来时,把一直憋着着的话讲了出来。

  王秀摇了摇头,道:“爹爹,时不我待啊!哪怕是他要六层也要答应他。”

  “你那制糖。”王成欲言又止。

  “爹爹放心,他何老道既然出招,说明他心里有底,去县衙就交给爹爹了。”王秀露齿一笑,他既然敢做,绝不是宽慰老爹,黑糖脱色暂时没有成功,却不代表不能成功,每一次实验都有新的希望。

  此时,县衙附近的一座酒楼上,临街的包间,一个干瘦的中年人匆匆进了包间,里面隐约有窃窃私语声。

  “葛家的老三办好了?”

  “老兄放心,由我小弟我出马,葛老三还不尽心。”

  “好啊,今天就把事定下来,我看王成还怎么扑腾,嘿嘿。”
第8章 事有突变
权倾大宋全文阅读作者:王风加入书架
  王家付出杂货铺四层资产代价,换取何老道的投资,可以说付出的代价不小,但实际却也有利可图。在王秀的盘算中,王家如同风雨中的一叶孤舟,随时都可能被张文山吞并,能够依靠‘万事兴’质库,绝对是一张护身符,是能够让王家先渡过难关的最强保障。

  虽说,主动权不在自己手里掌握,也算是危难时刻的缓冲,但他有信心重新掌握主动,王秀是这样打算的。

  王秀早早地回到家,他还有很多事要做,户籍名册还有一半以上没写,鹅毛笔也消耗的差不多了,谢氏一个人操劳家事,他恨不得自己三头六臂,为家里多做些事。

  洗了菜,抄录几十页户籍名册,王秀在小屋里继续黑糖脱色,直到响午要吃饭了,他才出来帮谢氏生火做饭。

  热腾腾地鹅肉,几样家常素菜摆上来,王成才脸色凝重走了进来,谢氏急忙迎上,道:“官人回来了,快洗手吃饭。”

  王秀笑嘻嘻凑过来,道:“娘,我去收拾,都饿坏了。”

  “你啊!等你爹爹净手再吃。”谢氏剜了眼儿子,一脸地颠怪。

  王秀嘿嘿笑了两声,道:“娘一准给爹爹沽了壶好酒,孩儿也能跟着沾沾光。”

  王成却黑着脸,一屁股做到高背椅上,很不耐烦地道:“好了,让我安静一会。”

  王秀一怔,忽然有了不好地感觉,他惊讶地看着王成,道:“难道何老道反悔了?不可能的。”

  谢氏愕然,但她知趣地没有去问,而是倒了杯茶,给王成端了上去。

  王成一口气喝干茶,把杯子重重地放在茶几上,不言不语,一头黑线。

  王秀心下咯噔一下,暗道坏了,可能真出现变化,他吸了口凉气,谨慎地问道:“爹,怎么回事?”

  王成长长一叹,摇了摇头,似乎想说话却又不知怎么说起,目光甚至在躲避。

  “爹,你倒是说话。”王秀不愿相信是真的,必须要王成回答,哪怕有一点的不甘,他也不会放弃希望。

  “哎!并不是何老道反悔,而是事情忽然有了变化。”王成长长一叹。

  王秀的心‘咯噔’一下提到嗓子眼,咬紧牙关道:“爹你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是我无能,是我无能啊!”王成仿佛化开一口痰气,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王秀总算明白,并不是何老道失约,人家甚至连错也没有,事情还得从王成与刘老道去县衙说起。

  本来是好好地,他们一同去办理具状,何老道得到王记杂货铺四层资产,王家能被免除债务并得到资金扶持,这是皆大欢喜的买卖。

  二人刚刚到县衙,却意外遇到陆大有,因陆家刚与王家退婚,王成自然不会有好气,本不想理会这厮,没想到陆大有却生生叫住王成。

  陆大有叫嚷成为王记杂货铺最大的债主,王成这才大惊,被县衙押司证实并需要立即还钱,王成当即愣住了。

  何老道到底是老狐狸,一看就能看出,陆大有身后站的是张文山,在押司面前表示,他代表万事兴与王家协商生意,既然王家铺子资不抵债,那也没有合作下去的必要,等王家能摆平困境再说。

  “何老道虽然不怕张家,但也没必要陷入麻烦,毕竟张文山在县里势力颇大。”王成又叹了口气,脸色灰白。

  王秀恨的是咬牙切齿,大好的机会被坏了,张文山借陆大有的手,把债主的借据收拢起来,明显要通过官府强行兼并,王家一点还手之力也没有。

  “官人,还有什么好法子,要不我去。”谢氏脸色苍白,不知如何是好,破产的后果是严重的,她想到了娘家。

  王成知谢氏所想,但他拉不下脸啊!

  王秀沉吟半响,道:“何老道要没要钱?”

  “这倒没有说。”王成烦躁地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王秀,沮丧地道:“你娘。”

  王秀苦笑道:“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两家又不十分走动。”

  王成长长一叹,他又何尝不知谢家屡屡求助他,最后他实在不胜其烦,几次拒绝后关系并不太好。不过,再不好也得硬着头皮上了,实在没有办法了。

  王秀怕谢氏担忧安慰,笑道。“娘,小事一桩,难不倒孩儿我,您就放心吧!”

  但一家人谁也没心思吃饭,王成还没有豁出老脸,谢氏却悄悄回了趟城南的娘家。

  。

  当王家陷入困境,陆家的客厅内,又是另一番景色。

  张启元很有风度地坐在客位,温文尔雅地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陆大有坐在上首,笑容可掬,陆天寿站在一旁,一脸有的巴结。

  “贤侄啊!王家算是彻底栽了,王成那个老东西,仗着有个好地势就目空一切,连张大兄也不理睬。”陆大有笑咪咪地,嘴上极尽恭维。

  张启元笑道:“世叔,王成愚顽不冥,自作自受,但也不能等闲视之,一定要快刀斩乱麻,一鼓作气拿了他的家业,毕竟何老道这厮态度暧昧,不可不防啊!”

  陆大有捻须笑道:“贤侄放心,何老道老奸巨猾,不落井下石就算王家祖坟冒青烟了,他绝不会为王家出头。”

  陆天寿笑道:“张兄,既然世伯托付,我会办的妥妥当当,绝不放王秀有翻身机会。”

  张启元笑了笑,他并不关心王秀怎样,对他而言拿下王家杂货铺,才是最紧要的。这样一来,张家把南大街最繁华地段占住,大笔的金钱才能滚滚而来。

  “哎,一切还要拜托世叔。”

  陆大有道:“有老夫跑跑腿就行了,贤侄还是安心读书,秋闱发了贡举人,我家小女也好有个诰命。”

  张启元脸色讪了讪,也就是玩玩你家女儿,你还当真了,他嘴上像摸蜜一样,挂着招牌式地微笑道:“世叔放心,小侄定要得了进士,一定纳了小娘子。”

  陆大有满意地点了点头,能够巴结上张家,日后在商水县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自从与王家退了婚约,女儿也不哭闹了,一切变得美好许多。但他光顾着得意,没听出来张启元说的是‘纳’而不是娶,一字之别相差千里。

  不过,他心下腹诽张文山父子,既想占人家财产,又不愿留下恶名,脸上却一团和气,丝毫不敢有任何不满。他对张文山的手段也很佩服,既能得到诺大的家私,又广布善名,两全其美,要是自己该多好啊!

  。。

  到了晚上,谢氏从娘家回来,一言不发地进了卧房,王卿苧却气愤地述说谢家的不仁。他们不仅不借给王家百金,几个舅舅反倒是冷嘲热讽,还好外婆私下给了五两银子。

  王秀大怒,道:“早知道就不该去,我真傻竟相信大爹爹家,不然早拉着娘了。”

  他又见王成神色犹豫,试探着道:“爹,外面还能凑多少钱?”

  王成摇头不语,一身的债务谁还敢借啊!张家又在一旁虎视眈眈,实在没有办法,想自己辛苦半辈子,经被别人逼到绝路,一个人还好说,夫人怎么办?儿子好容易开了窍,有了上进心,又快要解试了,却不得不过吃糠咽菜的生活,他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

  “铺子保不住了。”

  王秀脸色平静,心里却在紧张地盘算,该怎么办?就是有法子,时间也来不及了,张文山父子根本不给他机会,看来自己有些理想主义了!

  。

  三更天,一轮明月当空,王秀总算完成一卷名册,他疲惫地伸个懒腰,又是六百文钱,虽然仍是杯水车薪,但下个月的房租有着落了!

  他没有灰心更没有沮丧,脑子高速运转,如何摆脱目前的绝境,他认为自己需要一个契机!

  契机?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看来只能拼一次了!
第9章 文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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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饭后,王秀青布带束发,穿了一身粗布青衫,出了门去参加县学文会。

  对他而言,文会不再是学习的好机会,也不是长见识,认识这个时代的地方了!

  县学的青瓦学舍内,树荫成林,牡丹遍地。院落凉房内,几名教习或巍然而坐,或解答书生问题,或与旁人吟诗作对。没有排列齐整的桌椅,而是一张张高背椅,或是卧榻小几,上面摆着茶水、果品点心,供人教习和学子们食用,几名杂役侍候在一旁,气氛宽松祥和。

  既然来参加,王秀放下沉重的心思,但他看来后世许多西方的玩意,早在中华大地出现,心里有些吃味。今天的文会完全就是标准的自助餐聚会,只不过后人不肖,好传统逐渐被丢弃,糟粕倒是保存下来。

  来历神秘的教习钟离秋仍是老样子,压根就不跟别人磨叽,一个人老神常在,看着手中的书,遇到有书生向他提疑难问题,才三言两语地解答。

  人人都对他很尊敬,但又有一丝敬而远之,这个人的身份太神秘了,五六个版本在商水传闻,让人搞不清哪个是真的,有一点可以肯定,没有人不敢给他面子,张大善人不敢,知县也不敢。

  “杂货铺都半死不活了,王大郎竟有心思来。”张启元品了口茶,把正在赏鉴诗词的目光,很不善地挪向五步外的王秀,脸上却挂着谦虚地笑。

  这场文会,他是出了一大笔钱的,加上他的文采的确上佳,从一开场就被书生们环绕,如同众星捧月一般,甚至连一些教习也放下身段,与他和颜悦色论学问,他当然有自豪的本钱。

  一旁的陆天寿,毫不掩饰鄙夷之色,冷笑道:“他也就是滥竽充数应个景,王家要倒了,连吃饭也没地方,恐怕那时连武夫也做不成。”

  几名正在评论的书生,齐齐看向王秀,脸色颇为古怪。

  张启元摇摇头,压低声音道:“王大郎家境困顿不假,但也算我辈中人,不要轻易羞辱。”

  陆天寿一怔,最想夺取王家家业的张启元,竟然毫不客气地反驳他,让他面子上太不好看。

  再低的声音,也有人听到,尤其是那个‘算’字,不能不说精妙到了极点,把王秀列入文人边缘,引导士子们无限遐想。

  果然,一个胖书生摇头晃脑地道:“张兄真君子,竟能优容那呆子,小弟佩服。”

  张启元谦虚地一笑,温声道:“朱老弟此言差矣,王大郎若能回头,善莫大焉,我辈即为同窗,岂可轻辱之。”

  又有一人摇头晃脑,咬文嚼字地酸道:“老兄高义,颇有古君子之风。”

  周围几人,纷纷点头称是,张启元不得不温言谦让,自称粗鄙,不敢当同窗赞誉。

  陆天寿算是明白过来,心下暗骂张启元跟他爹张文山一样,是个伪君子,都是既当婊子又立牌坊的货色。不过,他也只能腹诽一下,脸上挂着仰慕的表情,这货可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当他的目光,再次落到王秀身上,见其似乎在沉思,又像是发呆,想到老爹让他刻意结交张启元,还要不惜放低身段,一腔怒火转到王秀身上,越看越是心烦。忍不住抬高嗓门道:“张兄是高雅人,小弟自愧不如,但县学群英荟萃,一个连诗赋也做不好的呆子也来,简直是有辱斯文。”

  一些正在讨论的人纷纷停下,眼色诧异地看着陆天寿,某些机灵人,纷纷吃味地瞥向王秀,脸色怪异。

  王秀眉头一动,并没有有任何异样,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钟离秋身上,非常惊讶钟离秋学识的渊博,看着一个个难题,钟离秋几乎都在三息内开口,没有任何问题能难倒,简直是无所不知。

  他对钟离秋产生强烈的兴趣,至于陆天寿那点心思,直接被他忽略。昨天五更,他才想出一个暂时应付的办法,最后一点产业被夺,他丧失从容应付的时间,那就从另一个角度入手,有破釜沉舟的味道。

  他轻步来到钟离秋身边,作揖行礼道:“先生,学生有一问,还请先生指教。”。

  当钟离秋放下书,他惊讶地发现竟然是山海经,这可是奇物志,士人用作消遣时光,却被钟离秋拿到学堂,堂而皇之地看,不免有些吃味。

  “说来听听。”钟离秋见王秀盯着书本,脸色恍惚,不由咳了两声,指尖点了点书页,道:“此书,乃上古大同之事,可惜为时人所轻。”

  “先生说的是。”王秀忍不住一阵冷汗,太有才了!似乎真有那么一回事,可见历朝历代能人志士不少,只不过不显史册罢了。

  他压了压心神,保持谦恭的姿态,轻声道:“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弟子偶有所感,却又有不解,还请先生赐教。”

  钟离秋正闲情若羌的脸色,瞬间一变,双目紧紧盯着王秀。好半天,才生硬地道:“这是你的见解?”

  说真的,王秀还真是一知半解,只是凭记忆还原原文,试试钟离秋的水。他淡然一笑,道:“天有感,梦中所悟。”笑话,这可是明代心学大家王守仁,对自己一生学术的概论,难怪让钟离秋吃惊,要是还稳坐钓鱼台,那才是怪事。

  不过,他也不能说我是穿越者,盗用明代大儒的学术问你。如果非得说是盗用,他也顾不得了,因为他不能失败,只能逆风而上,把自己的名声彻底抬起来,拔高到让人昂望的高度,在这个文人至上的时代,他才能有一线生机。

  那时,他不再是一个潦倒书生,不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而是一位有前途的贫困士子,一个值得去投资的奇货,要往死里得罪,任谁也的掂量掂量后果,从而为自己赢得喘息的时间。

  说实在的,他对程颐到朱熹那套事事物物追求“至理”的“格物致知”方法很不感冒,王守仁恰恰对程朱理学做出批判。不能不说,从内心中去寻找“理”,是有合理性的。

  这是第一次,钟离秋第一次没有直接回答学子的问题,周边关注王秀的书生都诧异地看着,张启元、陆天寿更是目有妒色。

  “梦中所悟?”钟离秋莞尔一笑,很坦白地道:“似简实繁,寓意深邃,我暂时想不出来,明日或许可以给你答复。”

  一旁几名书生大摔眼镜,在他们印象中,钟离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竟被一个连诗赋也做不好的呆子给问住了,他们仿佛受到了羞辱。

  为什么不是我?每个人都在滋生嫉妒,钟离秋是书生们心目中的高山,需要仰望的存在啊!

  “好了,我去去就来。”钟离秋收起山海经,慢慢站起身来,疑惑地扫了眼王秀,似有无限心思地慢慢度步出去。

  在场的教习和书生,脸色都很玩味,一些人看王秀的目光,却不是那么友善。

  偌大的青瓦学舍内一片寂静,人人都有意无意地打量王秀,人人都有疑问,这家伙怎地就问住先生?

  “王秀,你区区粗鄙之人,不老实地窝着混饭吃,也敢向先生请教。”在张启元的示意下,陆天寿拍案而起。

  王秀根本就没搭理这厮,对于无知的挑衅,他选择了无视。

  陆天寿脸色大变,王秀一而再地不给他面子,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拍案而起,指着王秀鼻子骂道:“你这厮,果然是愚顽不冥,连反驳一句也没胆量,真是废物一个。”

  在场众书生见王秀难住钟离秋,多少有点嫉妒心,见陆天寿当了出头鸟,一个个幸灾乐祸地观战,纷纷肆无忌惮地大笑。

  “我就知道这个废物哗众取宠,想要在先生面前摆显,先生理也不理你。呵呵,废物就是废物。”

  众书生又是一阵大笑,一些人甚至曲意附和,连几名教习也颇有兴致地观望,书生争闲气常见,爆粗口可不多见。

  王秀放下手,慢慢站起身来,冷眼环顾昔日同窗,不禁有些心寒。那位“他”固然天生怯弱,不善与人交往,去招箭社不过是通过射御,掩饰内心的胆怯,是个很可怜很矛盾的人,其实肚子里的货一点不少,不善运用表达而已。

  但这又有什么?难道大家不是同窗吗?难道内秀于里是错?难道差生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你不管不问,散你的步、读你的书,大家互不干扰就是,还当面幸灾乐祸,唯恐天下不乱。面对这群冷冰冰地同窗,他真的很失望,失望透顶后是愤怒,极端愤怒后是冷静。

  “废物?我心外无物,你又是什么东西?”王秀冷冷一笑,目光中尽是讥讽味道。

  陆天寿一怔,没完全明白王秀意思,但他知道最后一句,根本就是打脸的话,不禁脸色大变,怒道:“王秀,你个不学无术的东西,竟然羞辱我,还赖死赖活不放我家妹子,看你这辈子也就是个小经济,赶紧与我滚开。”

  王秀一阵无语,陆天寿好歹也读了几年书,怎么一点水平也没有,你不敢上来打架,那也就算了,说话还那么没水平。都退了婚,还拿你妹子说什么鸟事,没看到张启元那张脸阴的都要滴水了,真是朽木不可雕。

  忽然他很想笑,但又硬生生忍住,继续刺激道:“乱七八糟的什么话,心乃万物之本,一切皆空,我看是狗便是狗,是猪便是猪,绝不会是猪狗不如。”

  陆天寿连涨成猪肝色,他哪懂‘心无外理’,但知道王秀骂他,县学里又不敢动手,真是憋屈到了极点。

  不过,有几个书生笑容戛然而止,脸色郑重,都在品味王秀的话。

  张启元亦是暗惊,他可不是陆天寿那蠢货,学识甚至得到钟离秋“尚可”的评价,自然能品味一二,暗道这呆子言出惊人,难道以往都是扮猪吃老虎?不太可能啊!他稳了稳心神,颇有风度地笑道:“说的很有道理,但都是妄言。”

  王秀看了眼张启元,风淡云轻地道:“哦,还请指教。”
第10章 文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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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探求事理,在于居敬穷理,格物致知,怎么到同窗嘴里变成唯心而已?”张启元很有风度,一直是温和地在笑,口气平和地道:“难怪同窗如此,边镇横刀立马,方为同窗志向。”

  大半的人还是笑了,认为张启元抬出了程颐,平时肚子里的文章又多,王秀怎么能和他对抗,这不是找没趣吗?张启元说的听在他们耳中似乎恰如其分。

  陆天寿更是一扫郁闷,大声笑道:“王秀,你一商人贱民,也配在这里读书。”

  这话说的那个蠢啊!连张启元也翻了白眼,几名书生更是目有恨意,他们可都是县里知名商人子弟,这巴掌是打了王秀,但同时也刮到了他们。

  王秀对陆天寿投以同情眼色,自宋开国自今,读书博取功名深入人心,大行真宗皇帝曾做劝学,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相对于士子,甚至有功名的商贾,白身商人的身份是相当卑贱的,连稍有矜持的有名歌女,也看不上他们一身铜臭。

  但是,这是大宋皇朝啊!商人在士人眼中是言利之徒不假,但并不被人特别排斥,商贾子弟上登科榜就和士人没两样,看整个士林的名士又有几个家中不做个买卖?这蠢货陆天寿,一句话得罪半数的同窗。

  “贱民之论就不说了,在场同窗心里有数,虽然我心外无物,也能勉强答应和你再辩,倒是张兄高论,不知能不能否共同研讨。”王秀笑咪咪地,打一个抬一个,显得游刃有余,他的心理是三十多岁的成年人,又具有无以伦比的见识。

  “既然同窗有兴趣,那我抛砖引玉见识一下。”张启元怕陆天寿再出丑,急忙挡了下来。

  虽然,他也气恼陆天寿的不智,却不能不站出来维护,毕竟陆天寿是他的一条狗,不能不给点甜头。

  倒是有几个书生,听了心外无物,又是一阵轻笑,陆天寿受到轻蔑,恨不得把王秀大卸八块才高兴。可惜,当他看到张启元不善的眼神,到嘴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穷理以致其知,岂不知事理无穷无尽,格之则未免烦累。世间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无外乎人心善恶所致,为天地万物本吾一体。何故舍本求末,弃简就繁,作那愚夫愚妇行径。”王秀对心学了解不少,而陆王心学恰恰吃定程朱理学,他有十足信心。

  张启元是识货的人,听王秀一说顿感压力倍增,他眼珠子一转,高声地道:“寥论,我辈先知后行,身体力行,以事最求天理,方为正道,难道天地万物本吾一体,就可以不读书,也能发解贡举人,真是可笑,可笑至极。”

  这是学术之争,他倒可以放开辩论,无需顾忌别人看法,连那些文质彬彬、名声卓著的大儒,在辩论学术时也是疾言厉色,更何况是他。

  “那好,陆兄要和我辩论,一个也是,两个也是,反正虱子多了不怕咬,那你我就辩上一辩,不知各位许下什么彩头”王秀目光如炬,一阵坏笑,既然那么上道,他不介意打打落水狗。

  “我来做东。”钟离秋恰当好处地出现,目光扫过王秀时,充满了玩味。

  钟离秋忽然发言,众书生惊诧不已,平时先生可是举止淡若风云,一副漠不关心样子,怎么今个上进了?却见他淡淡一笑,道:“王秀,刚才你说需要彩头,那说说该怎么办?”

  王秀稍加沉吟,谨慎地道:“还能要什么彩头,要是理屈词穷,就给对方跪下磕三个响头。”反正陆天寿注定成为他的垫脚石,那就来的更猛烈些吧!

  张启元眼珠子一转,闪过一抹厉色,给陆天寿使个眼色。

  陆天寿正恨的牙痒痒,得到张启元授意,犹豫一下,脸色激动,一副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模样,说道:“我来跟你赌,愿者服输。”

  “先生,刚才说的是经义,就算是平手,下面有策论和诗赋,学生先问策论,先生意下如何?”有了冲锋陷阵的,张启元显得游刃有余,反正输是陆天寿承担,试一试王秀这潭水也不错。

  钟离秋神色很玩味,难得地诙谐道:“那就进行一场小解试,就当是温故知新。”

  王秀哪能不知张启元阴谋,无非是田忌赛马,利用陆天寿当靶子,想要搞臭他。要知道那位“他”虽内心自卑,想在弓马上挽回自信,但经义是烂熟在胸。

  他结合王守仁理论精华,可以把当今理学观点一一驳倒,但张启元不是傻瓜,相反极为精明,不是好对付的人。

  “先生,学生不才,但也知道不可为而为之。”他恭敬有礼,似乎有点牵强,但目光中的那份镇定,无疑在有心人眼中,暴露了他胸有成竹的一面。

  钟离秋看了眼王秀,颇具智慧的眼睛眨了眨,玩味地道:“那好,我取前唐论,点评兴衰得失。”

  陆天寿学业仅是中下等,哪里有策论能耐,他不过是张启元的马前卒,当即道:“先生,能不能请人代答。”

  钟离秋面无表情,瞥了眼王秀,玩味地笑道:“王秀坐庄,你们皆为棋子,以陆天寿为注,皆可议论。”

  王秀惊讶地看了眼钟离秋,以人为棋,气魄不小,让他感觉很不好,虽说是庄,却仍受制于人。前唐论?似乎有点意思,他倒是能接受,道:“一切请先生做主。”

  机会难得,几名县里大户出身书生,开始卖萌,显然向在钟离秋面前摆显,纷纷说唐兴衰得失。

  在张启元说罢,钟离秋仍是半眯双目,老神常在,甚至连点下头也没有,只是慢慢摇着招牌式地泥金扇,下面轮到了王秀,才道:“该你了。”

  王秀利用书生们献好时机,结合他们对前唐的议论,细细琢磨网络上的牛人高论,逐渐有了些计较。

  稍稍躬身,他才一甩袖子,浅浅笑道:“各位同窗议论各有所长,在下有所得。”

  此言一出,几名书生各有喜色,连钟离秋也眼皮一动。

  张启元嘴角挂着谦和地笑,心下却鄙夷不已,这武夫倒是一砖头因祸得福,会讨好人了,陆天寿更是冷笑不已。

  不料,王秀话峰一转,抬高嗓门道:“不知史哪位论唐失政于玄宗,简直狗屁不值,妄读许多年的史书。”

  张启元脸色一变,这不是骂他吗?自个刚刚才议论完毕,这厮竟揣着明白当糊涂,公然打他的脸,简直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也顾不上保持风度了,指着王秀厉声道:“王大郎,你这厮骂谁呢?”

  王秀翻个白眼,有些无辜地道:“骂人,难道你不懂君子坦荡,绝不能做面上善事、底下男盗女娼的事。”

  有两个书生嘴角猛抽,似乎强烈压抑笑意,他们可是县里的大吏子弟,张文山那点龌蹉事,多半要通过他们的父辈叔伯,哪能不知道王秀把张家父子骂个通透。

  “你们论事情,不要扯远了。”钟离秋饱含深意地看了眼王秀,语气极为平淡,却有不可抗拒的威严。

  虽然,张启元恼怒万分,却不敢在学舍公然违逆钟离秋,经营已久的形象决不能被破坏,他只能恨恨地压了口气,渐渐恢复文雅的姿态,心里算计找个机会,好好出口气,不然难消心头之恨。

  那道杀伐的虐气,当然逃不过王秀眼睛,自从张文山谋夺王家产业,又勾结陆家,他已经决定对付张家,所以直接来个无视。

  “唐代看是衰于安史之乱,乱于宦官干政,亡于藩镇割据,但学生却认为根本所在,是在玄武门。”

  “嗯。”钟离秋眉头微动,却未曾表态。
第11章 9步成章
权倾大宋全文阅读作者:王风加入书架
  陆天寿见王秀刺激张启元,正琢磨着怎样给张启元献个好,立即抓住机会,讥笑道:“果然是个粗鄙武夫,只会打打杀杀。”

  “住口。”钟离秋厉声呵斥,让陆天寿浑身打个哆嗦。

  王秀连看也不看陆天寿,不过是跳梁小丑,不值得他动真怒,朗声道:“安史之乱,起于玄宗懈怠政务,有李林甫、杨国忠擅权,国事败坏,军备不整。这些奸佞威逼边帅,安禄山如何不叛?历代皇帝一错再错,兵柄交给阉寺,导致天子生杀被宦官操纵,外有强藩镇林立,截留赋税,最后积重难返,最终被李全忠取代。”

  “心酸数百年啊!以学生愚见,前唐乱政却始于太宗皇帝,血溅玄武门开夺嫡、杀子先河,这才是前唐败坏根源所在。”

  “虽然很精彩,却是一家之言。”钟离秋虽不完全认同,却给与了很高评价。

  “前唐太宗是英明圣武的君主,顺天意斩杀叛乱逆贼,开创贞观大兴,岂是你能诋毁的。”张启元见钟离秋并不甚认可,当即出言反驳。

  “是嘛?”王秀见张启元跳出来,不由地淡然一笑,看着钟离秋,淡淡地道:“先生试想,宫闱门禁严密,秦王凭什么早晨登上玄武门,太祖也是雄略英主,两军在宫门交战,他竟然泛舟池上,裴寂可是宰相啊!一大早什么也不干,陪着天子游玩,难道这不很奇怪吗?”

  钟离秋目光慎重,点了点头,道:“内有接应,夜控门禁,你是说。。”

  “玄武门之乱,并非当日,而在昨夜。”

  钟离秋点了点头,道:“王秀论的精辟,理应得胜。”

  “学生一家之言,全在抛砖引玉。”

  张启元心下不服,却也无可奈何,钟离秋都定下来了,还能做什么,没看有几为老兄垂首沉思嘛!这时候出头,才是傻鸟。

  “好了,那就赋诗一首,来判个高低。”

  “先生,这场不用对比,只要王秀在百息内做出一首小诗,学生就认输。”张启元对文采颇为自负,也知道“王秀”对诗赋颇为迟钝。

  百息成章看是很大方,对于“王秀”而言却千难万难,经义和策论比的是熟练程度和见识,但诗的韵律,风、赋、比、兴、雅、颂手法,不是一般士子所能掌握。

  虽然,王秀以前做的诗词不能说惨不忍睹,但也被判了个中下,百息成诗,除非六月飞雪。

  陆天寿眼前一亮,急忙帮衬道:“王秀要能百息成诗,我就认输叩首。”

  等得就是你们狂言,王秀心中暗喜,当代文人最重视的是诗赋,要一举成名就在此时。

  钟离秋摇着泥金扇,心不在焉地道:“那就开始吧。”

  王秀对钟离秋的态度很惊讶,你再潇洒不羁,再清高也不能这样,一点也不顾别人感受,也不问别人是否同意,一言决断,太霸道了,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

  他心中有一丝不满,就算钟离秋才高八斗,他也看不惯其万物皆蝼蚁的自大作态,心下一横,生硬地道:“既然先生定下来,学生无话可说。”

  “王秀,我等你下跪磕头。”陆天寿双眼放光,在他看来,王秀必输无疑,连钟离秋都帮他。

  不少书生都在捂嘴轻笑,王秀是何人,虽然今日语出惊人,但作诗何等难矣!像是经义、策论你还能忽悠一阵,诗词的精妙,他们也不敢保证一气呵成,有个乐子谁不愿看,还是丢尽面子的磕头。

  王秀沉吟了几个呼吸,慢慢走了一步、两步、三步,停下步子在众人慎重、讥讽、嘲弄的目光中,他瞥了眼众人,摇头轻轻一叹,背着手再次迈步,四步、五步、六步,慢慢转过身来,环顾众人,似乎要开口。

  张启元眉头一鳌,陆天寿脸色变了变,却见王秀再次摇了摇头,迈出第七步。

  “娘地,吓老子一跳,这厮不是好东西。”陆天寿的小心脏差点受不了,他是最害怕王秀真的吟出,他是要磕头地。

  张启元也嘴角微抽,眉头微蹙,显然担惊受怕一场,但他到底是比陆天寿稳重百倍,虽有些把持不住,却仍是面带春风般地微笑。

  当钟离秋眉头微蹙之际,王秀站定脚步,慢慢地吟道:“明月别枝惊鹊。。”说着,眉头微蹙,似乎在沉思,又向前迈出第八步。

  在众书生不屑地议论中,张启元嘴角微翘,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陆天寿眼角剧烈抖动,拍着心脏,颤悠悠地讥笑道:“这厮装什么鸟,还惊鹊呢!”

  “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第九步,刚好!王秀吟罢,对双目张开、稍显惊讶的钟离秋施礼,道:“请先生品鉴。”

  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全在王秀身上,有惊讶、有狐疑,更有嫉妒,却无人怀疑王秀这厮的文采。

  ‘九步成章,这厮真是扮猪吃老虎!’张启元一阵恶寒,目光凝重许多,今天,王秀给他的惊讶太多了。

  陆天寿面色变的很难看,不说别的,他胸中还是有半两墨水的,悄悄退开几步。

  “陆兄,哪里去,先生还没有定输赢。”

  陆天寿愣住了,仓然道“一时腹急。”

  “你这时候要去茅子,想跑啊!”

  “我也一时腹急。”

  “早知道就不吃那么多了。”

  “我早上还没出恭呢。”

  众书生一阵狂笑,连钟离秋也嘴角一抽,张启元亦是眼皮子狂跳。

  陆天寿见众人嬉笑,立即明白过来,羞愧的连死的心都有了。

  他是真真切切倒了大霉,钟离秋说过以他为注,无论是谁,都不能否认王秀九步成章,简直是绝妙无比,最绝的是,他们竟不能修改一字。

  “妙不可言,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嗯,九步成章,峰回路转,妙、妙、妙,实在是妙不可言。”钟离秋含笑看着王秀,目光少有地含着欣赏。

  “谢先生赞誉,学生不敢当。”该谦虚恭敬的时候,王秀绝不吝惜矜持,还暗自向辛老先生道了个歉。

  “陈思王七步成章,我看你也能做到,为什么要等到第九步?”

  “先生,九为极数,道法自然,学生不敢忘。”

  钟离秋面色平静,心里却万分惊讶,这个平日表现平庸的书生,今天给他的不是惊讶,而是太多的震撼,准确的说让他谈到了一点希望。

  “好了,兑现诺言吧!”

  在书生们的哄笑中,陆天寿脸憋得通红,跟屎顶腚门子般,心里却委屈无比,求助的目光投向张启元,却失望地看到对方背过脸去。

  他无可奈何下,不得跪下恨恨地道:“愿赌服输。”

  “罢了。”王秀目光冰冷,痛打落水狗固然痛快,却远不如斩草除根来的实在,不给仇家翻身机会,道理他明白。

  很可惜,如今的他没有自保能力,只能寄希望于拖延,时间是他最好的庇护伞,文武之道,有张有弛,扫了对方脸面,恰当好处的达到目的,再逼着对方磕头,是出了口恶气,但容易激起对方更大反弹,‘驰’正是为更好地反击做准备,更加衬托自家的大度。

  无意中,他看了眼钟离秋,发现对方目光全是赞赏,暗想要能得到钟离先生的赏识,商水县就没人敢动王家了。

  一时间,众书生的脸跟夏日的雷雨,勾栏婊子的脸一样,一下子就变了样,你一句我一句献好的话,做尽那锦上添花的厌景。

  笑话,在场没有傻瓜,经义、策论、诗赋都有一套的同窗,不去讨个好,结个善缘,那你太不会做人了。

  “很好。”钟离秋淡淡一笑,目光似乎有些变了。

  张启元面不改色,心下却惊涛骇浪,在他记忆里,钟离秋还真没赞誉学子‘很好’二字,充其量不过是‘不错’,三个‘妙’字后,又来一个妙不可言,如一把重锤砸在他的胸口,让他透不过气来。

  忽然间,他心中一阵出奇地委屈,就像是自己刚把新娘子娶进门,第一夜却让王秀这厮给睡了,自个还得在旁边侍候着,那个憋的难受啊!

  其他人个个吃惊不小,一时间议论纷纷,陆天寿眼都冒火了,目光除了恨就是恨,剩下那一点,是深深地忌惮。

  王秀面色不改,心下却有些知味,钟离秋明显对他另眼相看,是个不错的兆头,当即风度翩翩地道:“先生过誉。”

  说话间,他风淡云轻地一笑,瞥了眼一脸淡然的张启元,隐隐感到此人危险。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和张启元之间的战争,从今天正式开始了。

  文会是商水县乃至整个大宋士林不起眼、却非常特殊的集会,大宋未来的精英,哪个不是从中脱颖而出,可以说县学文会的一举一动,受到县城市民的关注,文会上的消息传播速度是很快的。

  这不,早就有专门的帮闲传送出去,卖给那些茶馆酒肆,让说书人唬个由头,也有赶紧送给小报,赚取几十文骚铜过日子。

  王秀在县学文会上大放异彩,尤其是得到钟离秋的赞誉,更让那些帮闲小厮像打了鸡血,纷纷用最快速度把事消息传出去。

  消息实在让人大摔眼镜,有不信的,更多是相信的,对于商水县居民而言,县学文会具有绝对的权威性,不能有任何质疑,大家纷纷说王家大郎三年不鸣,一鸣惊人,果然是奇才,九步成章,你以为任谁都能玩的?他可把才高八斗的钟离先生问倒了,最有前途的商水士子张启元也哑口无言。

  当然,陆天寿的丑态也被人得知,成为商水士林的笑谈,‘一时腹急’在第二天成了‘内急,一不小心摔茅坑里了’,第三天则继续发酵,除了掉下去又吃饱喝足了。

  当张文山从儿子那得到确认,脸色变了几变,最终脸色阴郁地步入书房。

  何老道看了第二天的小报,一脸的凝重,亲自下令王家还款日期再缓缓。

  王秀却清醒无比,他没有任何自满,商业上的竞争残酷无比,为了让避免对方东山再起,往往是持续的打压,最后对方家破人亡。

  最宝贵的时间被争取到了,至于能持续多久,他不知道,但一时一刻都不能浪费,因为他没有时间可供挥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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