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提醒。”
许易含笑道,“不过我允许你说的废话,也就这么多了,下面,我问什么,你答什么,若有一句废话,只能辛苦你再在地上躺一会儿了。”
定陶冥忍不住打个寒颤,下意识拼命摇头……
果然,定陶冥不再废话,许易很快就弄到了不少有用的情报。
相比他适才在城中游走偷听,定陶冥这堂堂烈日法王的消息,自然更加全面准确。
按定陶冥的说法,大日神殿之所以走到台前,围剿金丹会。
主要原因,还是金丹会的丹法发展得太快,尤其是自一种唤作丹源的东西,被炼成出来后,金丹会接连炼成几种神丹,其中便有一种唤作“天意丹”的存在,服用的效果竟比愿珠威力还大,能大幅提高历劫后期修士的修为,有的甚至能和脱凡境修士抗衡。
金丹会研究丹法,大日神殿,本来是可以听之任之的。
本来,大日神殿的存在,就相当于西洲开在北洲的维稳办公室,只要北洲不乱,他们不会过多的参与。
偏偏金丹会作出花来了,弄出了打破实力壁障的东西,大日神殿就不能不出手了,这才有了决裂。
“你们搜集了多少丹源?”
许易问。
他知道丹源是什么,彼时,御之秋请他想办法入西洲找到医治天空之肺的办法,达成协议后,许易额外要了份好处。
当他提到此好处时,御之秋极为惊讶,因为彼时此物还不曾对外发布过,许易自承是研究丹书,看出来的。
御之秋耗不过许易,便着宣冷艳将此物送来,正是丹源。
丹源的用途,许易早就知晓,此丹源是五行平衡的辅助剂,炼丹加入此物,将大大提高成丹的概率。
一些神丹,即便有丹方,因为五行辩证极难,往往耗费珍贵的原材料,也难以成丹。
若有丹源为助,炼丹时的五行辩证的难度将呈几何倍数的降低。
当时,许易就有预感,此等神物的问世,对金丹会来说,是机会,也是危机。
如今看来,果然因此而引发了风暴。
“…金丹会将丹源看得比性命还重,连配方至今都不曾公开,大日神殿几次突袭围剿,都不曾夺得丹源,不过也不是一无所获,成功击毙了金丹会创会五老中的三老,只有御之秋和刘丹枫侥幸逃脱,而听闻制作丹源的关键,却在谢长老,他死了,我大日神殿便算彻底占据了上方,因为不能持续产生丹源,就无法批量产生天意丹,没有成批量的天意丹,区区金丹会,迟早灭亡,实际上,他们也只能苟延残喘……”
定陶冥说着说着,有些飘了,他潜意识根本没将许易当作金丹会的人,竟忘了顾忌。
许易也不和他计较,待他说完,便问他御之秋的下落。
定陶冥才说不知,见许易面色不对,急道,“放心,我马上就能有他的下落,我今天准备去的宣城,那边已经布下诱饵,御之秋肯定会来,即便他不来,他的同党,也一定会来。不如夷陵兄先放了我,我必定将御之秋的消息给弄过来。”
他心中打定主意,只要许易敢放他,他就立即去找猎魔队那些仙君们。
以那些仙君们的本事,要破区区夷陵贼子的禁制,必定易如反掌。
嘿嘿,到时候,正好新账老账一起算。
“宣城,诱饵?有点意思,我和你一道去吧。”
许易淡淡道。
定陶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道,“夷陵兄,我知你神威不凡,可那里聚集了大日神殿的半数核心力量,你若是去……”
他是真不愿许易和大日神殿死磕,许易肯定是死定了,关键是他禁制未解,他怕许易临死之际,拉他陪葬。
“哪儿那么多废话,你以为我在和你商量?”
许易嘴角泛冷。
定陶冥心中一寒,暗生焦急,却也只能顺着许易的意思。
当下,他便隔帘颁下法旨,令整支队伍腾空急进。
约莫一个时辰后,队伍到达宣城,在一座巨大的庄园式别业前停了下来。
定陶冥令队伍散去,他自引了许易朝内行去,一路上再三传音许易,要他千万三思,切不可冲动。
许易大手一拍,推着他朝前行去,自己收敛气质,稍稍改变眉眼,跟在定陶冥后朝厅中行去。
入得大厅,便见十余人分坐厅中,正在聚饮,厅中十余名姿色气质绝佳的舞女,正在演着歌舞。
许易扫了一眼众婢女,觉得不对,这些舞女的修为都在历劫境,历劫境几乎是此界的最高境界,这是怎么回事儿。
“舞起来,浪起来,哪里最诱惑,还要我教么?”
一名紫袍中年沉声断喝,喝声方落,手中一条墨色的长鞭,便如毒龙一般扫出,打在一名舞女身上,不见那舞女素白的衣衫破烂,却见那舞女死死咬住牙关,面容扭曲到了极点,却不敢叫出。
才一扫眼,许易认出一人来,冷清芷,当年他在金丹南院求学时,金丹南院中艳名仅次于宣冷艳的美女学员。
昔年,冷清芷何等风光,无数贵胄学员争相示好,却没想到,一晃多年后,竟在此间沦为了舞女。
才认出冷清芷,许易的心猛地掉了一下,连冷清芷都遭此劫,晏姿该是何等下场。
“一个个还矜持什么,还当自己是金枝玉叶,能为诸位法王之女奴,是你们前世修来的,都给我解衣,再舞!”
紫袍中年断喝一声,噼啪一声巨响,墨色长鞭砸在地上,所有舞女浑身剧震,脸上皆流露出悲戚,有那胆小已噙着泪水,开始解衣。
许易正想到晏姿,心中抽紧,被紫袍中年这一扰,心火蹭地腾起,本来还打算旁听,弄些消息的,现在彻底忍不了了。
大手一挥,便将那墨色长鞭夺了过来,长鞭顿如毒龙,疯狂地抽在紫袍中年身上,抽得他满地打滚,惨嚎不已。
惊变骤发,正各自享受着眼前盛宴的一众大日神殿的法王们,全惊到了,视线不盯许易,却齐齐朝定陶冥看去。
“大胆!你定陶冥到底怎么回事,什么不懂礼数的混账,都敢往这里引。”
新晋位的红日法王付清风,向来和定陶冥不对付,霍地起身,怒声喝叱。
斥罢,大手扫出,一道绿色长刀引动罡风四起,直直朝许易头顶斩去。
绿色长刀才腾出不过数尺,凌空迸散,许易冷冷扫付清风一眼,哼道,“多年不见,昔年的苍蝇也长成了臭虫,付清风,可还识得我!”
说着,许易恢复本来面目,付清风喉头一滑,打个咯,眼珠子暴凸,以死了亲娘老子的凄厉声音嚎道,“夷陵老魔,夷陵老魔来了!”
“好!果然是夷陵老魔,竟敢打上门来,当真是好胆!我倒要称称你的斤两。”
一名气势雄壮的中年男子怒喝一声,双手一招,顿时,场中真意浩荡,瞬间聚剑,便听他暴喝道,“无风……”
“剑”字尚未出口,一个大耳帖子便印上脸来,直接将他抽翻在地,中年男子狂吐鲜血,歪在地上,竟半晌起不得身。
“这,这不可能!”
场间众人面色齐齐狂变,如看妖魔一般,盯着许易。
其中,最震撼的还是定陶冥,出手的这位是大日神殿诸位法王中至强者,号曰广日法王。
乃是入了脱凡二境的绝顶强者,听猎魔队一众仙君的意思,广日法王如此修为,便是在仙界,也算得上好手了。
一巴掌,许易用一只巴掌,将广日法王抽翻在地,这是在做梦么?
“看个球,都跪下跟老子说话。”
许易心中神烦。
“诸位,还不动……”
付清风左侧的长眉老者先聚出防御光罩,便呼喝诸人合力一击。
岂料才吐出五个字,许易一个晃身,到了近前,一个巴掌抽来,长眉老者竟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硬生生挨了一巴掌。
一巴掌下去,长眉老者的金刚之躯,竟如装满水的气球一般爆开,大蓬血雾爆出,连一块碎肉和残渣都没有。
便是那爆出的大蓬血雾,才及张开,便被收成一团凝实的血球,冲入厅外开的正艳的荷花池中,顿时,染得满场碧水,如血殷红。
场中,除了长眉老者死亡爆开的资源,还昭示着长眉老者曾经的存在,便再无任何遗迹。
“你们这些什么狗屁法王,跪下和老子说话,我不会再多说第二句。”
许易眼神如剑,语如金铁。
噗通,付清风最先跪下,定陶冥第二个跪下,有了这两人带头,便有第三第四个……
仍旧在纠结的落日法王,满面纠结,直挺的身子连续晃动,始终弯不下去,他是真正的天潢贵胄,他的叔父是上代大日神殿的三大元君之一,一出生便贵超王侯,何曾受过如此屈辱,暗暗一咬牙,才一抱拳,许易的大巴掌已先一步印来。
轰的一声巨响,落日法王也化作一只血球,冲入莲池中,将一池红水染成了赤色。
噗通,噗通,剩下的几人顿时如下饺子一样跪了。
没办法不跪啊,这夷陵老魔简直就是魔头中魔头,完全不听解释,更不听条件,关键是他,他真敢杀人啊。
憋屈,谁能不憋屈,都是此界绝顶存在,威势如海。
他们便是打破头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给谁下跪,还是被逼着下跪。
再看场中那一个个目瞪口呆的舞女,一众法王感觉自己的心被一柄柄尖利的小刀子正一寸寸地剐着。
这些舞女,在他们眼中,根本就是玩物,是蝼蚁,在他们看来,他们的临幸,乃是这些舞女们的荣幸。
可真当夷陵老魔将几乎同样的屈辱,强加于他们头上时,尤其是让这群舞女在一旁旁观,众法王羞愤欲绝,恨不能立时昏死过去。
“我以为列位都是生的铁膝盖,弯曲不了,现在看来,也不过是**凡胎,诸位给人下跪的滋味不好受吧。”
许易含笑道,“都给我回话。”
“不,不好受!”
“是!”
“我……”
“…………”
一众法王宛若受教的孩童一般,发着细微的声音,有两名羞耻心最重的,脸上竟开始五色乱蕴,显然是羞怒攻心,道心受损。
“既知不好受,何必折辱这些女修。”
许易指着一众舞女道。
众法王面色如土,纷乱地回答者,先前两个道心受损的法王,干脆昏死过去。
“敢问可是许易同学!”
冷清芷俏生生地问。
她这已转移许易的注意力,一众法王恨不对冷清芷叩头一礼,若再让许易问下去,场中除了厚颜无耻的付清风,多半没人能坚持下去。
许易拱手一礼,“你好啊,冷同学,南院一别好些年了。”
冷清芷激动得娇躯颤抖,乳燕投林一般,便要扑进许易怀中,却被许易双手扶住,“已无事了,冷同学不妨和诸位道友先行告退?”
冷清芷羞红了脸,盈盈拜倒,“得许兄救护,清芷自知只有微末之力,也不敢独自偷生。”
她才出狼窝,太知道如今的世道,没有强力庇护,她便是脱出此地,又能逃得多远呢。
许易不再相劝,指着付清风道,“你来说,今次你们都聚在此间做什么?若是和定陶冥说的对不上,你们二位仁兄便一起去染那荷花池吧。”
付清风浑身一颤,对天立誓,若能渡过此劫,头一遭便要将那该死的荷花池填了。
那处荷花池必定是染了巨大因果,否则何以接连两位法王的血脉填在那处?
“是,是,我们抓了御之秋的女儿御晏姿,从得到的消息看,御之秋万分宝贝他这个女儿,我们特……”
付清风话音未落,许易大手一挥,捏住他的脖颈,将他提了起来,一字一句道,“晏姿在哪儿?”
许易满面死气,威慑全场,连正不断向他送着秋波的冷清芷,也骇得忘记了做表情。
“在,在上清元君处,他今日会,会带晏姿来,不然,不然无法下饵啊,我说的都是实话,若有半句谎言,天打雷劈。”
付清风完全吓蒙了,他生怕这位老魔念头哪里不通透,手上的神力再下得重些,他便也要去染荷花池了。
“好,好……”
许易面黑如炭,不住捏着指头,伴随着他每一次捏动,便有恐怖云气在他掌中放出。
他心中的杀意正在疯狂堆积着,忽的,一挥手,一道法力扫出,跪在地上的一众法王们,齐齐张开了嘴巴。
便连地上昏死的两个,也被迫张开了嘴巴,除了定陶冥外,各自被打入一枚源印珠。
下一瞬,一众法王满地打滚哭号起来,其状之惨,连那帮恨毒了一众法王的女修们,也忍不住生出恻隐之心。
更多的女修各自美眸凝在许易脸上,芳心荡荡,玉魂飘飘,只觉这夷陵老魔便是从九天上走下的仙人,是那样的巍峨、可亲,忍不住想,若能在夷陵老魔座下为一女奴,也是无比幸事。
“夷……惊……蛇……”
定陶冥哭喊着说出三字,许易立时会意,停止做法,免得这帮混账的哭号声,惊了那个上清元君。
他才收了禁法,便感知到大厅千丈外,有个东西在剧烈奔跑,眨眼便到了大厅,竟直直撞了进来。
许易终于看清那东西的形貌,竟是龙头虎躯,两丈长,八尺高的身子,极为雄壮,呼啸间,天际云气飘腾,四蹄并未接地,而是被伴生的云气托着。
一双龙目虎视全场,眼神极有内容,竟隐隐蕴含着一种高等生物对低等生物俯视的味道。
“泷璃妖,竟还未绝种。”
许易嘀咕一句,朝泷璃妖身后那人看去,那人显然是被泷璃妖一路在地上拖行而至,衣衫褴褛,满是烟尘,连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夷陵兄,这泷璃妖便是上清元君的坐骑,想必那趴在地上的便是御晏姿姑娘,上清元君要用御晏姿姑娘钓御之秋,故意一路拖行至此,就是为让必御之秋出手,御之秋对此女爱若性命,当初大战,金丹会的一位创会长老,便是为护卫此女战死……”
定陶冥的传音还未落定,那泷璃妖忽地扬天嘶吼起来,搅动风云,眼中充满了凶残和不屑,它被上清元君宝贝惯了,各大法王平日见它,都得行礼。
如今,一众法王各自安坐在地,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这是要闹哪样。
更有甚至,一个穿着青衣的家伙,竟敢直钩盯着他,眼神不但没有崇敬,反倒冰冷得厉害。
“吼!”
泷璃妖怒了,一跃到了一身青衣的许易面前,巨大的前蹄,直直朝许易胸口踏来。
“完了。”
一众法王心头同时迸出这个词,泷璃妖虽然有些能耐,仗着上清元君的威风,在他们面前,聊尥蹶子,还说得过去。
可这蠢货高傲惯了,真敢把魔头当小草。
说时迟,那时快,许易伸手接住泷璃妖力贯万斤的一蹄,如捻一根灯草,轻轻用力,咔嚓一声脆响,泷璃妖比人还高的巨蹄,从中间对折。
“吼!”
泷璃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便见许易运掌如风,轻而易举将泷璃妖的四蹄尽数折断,泷璃妖养尊处优惯了,何曾受过这个,当即撕心裂肺地吼叫起来。
声如龙吟,震得天际云气聚散,响彻全城。
许易尤不解气,大手一招,星空戒的资源库中,现出一杆足有三丈长的金色巨枪,许易冷笑一声,持了金色巨枪直直往泷璃妖口中一扎,枪头被许易的巨力加持,轻而易举地从泷璃妖的粪门处贯透而出。
许易法力催动,立时拆门折窗,在厅中架起个火堆,竟将嘶吼不已的泷璃妖架了上去,要生生给活烤了。
许易看也不看奄奄一息,依旧哀嚎的泷璃妖,身形一晃,到了那衣衫褴褛之人近前,才将那人抱起,剥开额前的乱发,许易便忍不住双眼血红,晏姿惨白的俏脸,已没了多少生气。
他慌忙往晏姿口中送入一枚雪娃果,才取出一件青衫,便见一个黄袍金冠青年脚踏一柄飞剑,威风凛凛杀到场间,身形尚未定住,便听他叱骂道,“何方妖孽,敢伤吾之爱宠,定陶冥,张楚岚,你们都是死人么?”
定陶冥等一众法王,哪敢多一句废话,皆低下头来,眼目中俱是兴奋。
三大元君的实力,以前他们未必知晓,但现在都明白,乃是脱凡四境的存在。
脱凡四境是何等样的境界,那是距离真仙仅仅只有一步之遥的可怖存在。
上清元君一旦出手,许易便是有天大造化,也该完蛋了。
定陶冥等一干人无不心中激动,却不敢流露于面上,生怕许易临死之际,发动那该死的禁制。
他们要的是上清元君灭掉许易,再回过头来,为诸人拔除禁制。
“苍天保佑,元君大人必胜!”
定陶冥在心中默默念道。
便见一道巨剑,凌空朝上清元君斩去,上清元君足下飞剑清光霍霍,迎着那法力聚成的巨剑对轰而去。
轰!
巨剑斩落,上清元君的至宝飞剑,如干脆面一般碎裂开来。
上清元君口喷鲜血,直直朝地上砸来,惊恐交集间,他捏碎一块黑色灵牌。
轰的一声,上清元君砸落在地,盯着许易道,“好大胆的偷猎者,敢光顾我中央城,真当北洲大世界,是你区区一个偷猎者便能横行的。你到底来自西洲和东洲,某父乃……”
眼见这位上清元君便要如宫贤一般开始汇报家谱,怀抱着晏姿的许易身形一晃,到得近前,大脚连续踩踏,瞬间将上清元君踩成一团烂肉,又爆开无数资源。
便在这时,那泷璃妖也被烤成一团焦炭,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气。
定陶冥等一干法王,面目俱呈现痴呆状,看着许易的眼睛,已开始失焦。
在他们眼中,和神人只有一步之遥的上清元君,竟毫无反击之力地被夷陵老魔,踩踏成了碎肉。
这到底是怎么了?是整个世界崩坏颠倒了,还是我现在身处幻境中。
很快,定陶冥等一干法王,便清晰地知道自己身处何地,残酷的现实始终包围,并未有一时一刻地离开。
却是许易又催动了禁法,继续摧残一众法王。
晏姿的悲惨遭遇,让他心火狂涨,算是犯了他的死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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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我……禀……”
定陶冥恨不得立刻就死去,强忍着难以言喻的剧痛,他冲许易断断续续地呼道。
许易又停了禁法,双目无神地盯着他,定陶冥狠心将舌尖咬下一小块,勉强振奋了精神,沙哑着声音道,“上清元君捏碎了命牌,太清元君和灵感元君,以及猎魔队必定收到了消息,火速朝这里赶来,夷陵大人,你还是逃吧。”
定陶冥这辈子还真不曾掉过眼泪,更不曾为谁设身处地地着想过。
然而,此时,他是真心为许易着想,一动念头便忍不住泪腺发酸。
他委屈,真的委屈,发自肺腑的委屈。
他永远想不到,有朝一日,会为能成功争取说上一句话,而在心底生出由衷的兴奋来,会接受到张楚岚等一众法王无比崇敬的目光。
这他马的都是什么事儿啊!
如此苦难,作何要降临到我的头上。
定陶冥话音方落,两道身影已破空飚来,两人皆披金甲,手握奇符,威势凛凛,正是太清元君和灵感元君。
“呔,何方鼠辈,如此猖狂,敢肆掠我北洲大世界!”
太清元君满面孤傲,声如冰风。
许易瞟了他一眼,并不答话,他在蓄势,也在等待猎魔队的到来。
灵感元君冷喝道,“张楚岚,尔等竟如此无能,合众人之力,竟连一个宵小之辈也擒拿不下,当真是废物!上清元君何在?”
张楚岚正是走了灵感元君的路子,才得骤起,算是灵感元君夹袋中人。
场中的局面,太清元君和灵感元君都有些看不明白,明明这帮人都坐在那儿,并没受到束缚,场中还有个气度冰凉的家伙,也不像是强者,还背对着张楚岚等人,看着和张楚岚等人颇为熟悉,偏偏不见太清元君的踪影,当真叫人纳罕。
张楚岚根本不敢搭话,谨小慎微地瞟一眼许易,许易宛若生了后眼睛一般,朝他挥挥手。
太清元君和灵感元君立时找到关窍,冷目炯炯,死死盯住许易。
便听张楚岚指着不远处的一滩血污道,“启禀二位尊上,那便是上清元君。”
张楚岚话音方落,太清元君和灵感元君好似移步到了浪头,身形飘飘摇摇,根本无法控稳,忍不住将身形拔高,再看向许易时,目光中的杀意不自觉地收敛。
他们的确是收到了上清元君的令牌消息赶过来的,绝未想到,如此短短时间,上清元君就玩完了,便是遇上神胎境的偷猎者,上清元君有奇符啊,怎么会没有还击之力。
许易不理会太清元君和灵感元君,依旧在不停蓄势,忽的,西北方,天际闪过一道光影。
太清元君情绪陡然一扬,高声喝道,“好个贼子,猎魔队全体仙君已至,受死吧。”
灵感元君更是豪迈,当先击出一道光波,朝许易砸来,掌中紧紧扣着一道奇符,只要许易靠近,他便要引动。
岂料,许易根本不理会他二人,灵感元君的攻击砸在许易身上,许易一动不动,宛若清风拂面,气机死死锁定那艘快速飚飞而来的飞船。
就在两大元君难以置信地盯着轻松写意防下攻击的许易的时候,许易终于动了。
便见他大手一挥,整个大地和城池都被震动了,空中无数的巨剑横空阵列,取而代之的是,整个宣城,无数的建筑被凭空吸走,各处江河尽皆干枯。
三心二意剑,引动了方圆百里内的五行元素,至哀之意,横空布展,尽量不向无辜市民蔓延。
如此恢弘超乎想象的攻击阵列,看傻了所有的人,两大元君根本就没了反应。
本来,那艘飞船才有了开启舱门的迹象,见得空中的这等阵势,顿时,调转航向,想要飚飞。
说时迟,那时空,横空阵列的剑阵终于发动。
轰!轰!轰!
轰隆隆!轰隆隆!
足足上百息,狂暴的剑意,终于收敛,风暴过后,整个天空依旧澄澈,那艘飞船宛若不存在一般,二十余名神胎境的猎魔队的仙君,更是不曾出现。
恐怖的剑阵,斩碎了飞船,根本没有给众神胎境修士反抗的余地,便一并斩碎到无边狂暴之中。
风暴狂奏之际,太清元君和灵感元君见势不妙,本来想要遁走,却被天际飞来的两道巨剑,凌空斩下云霄,此刻,也如烂泥一般,瘫在地上,生死不知。
傻了。
太清元君和灵感元君傻了,定陶冥和张楚岚等一众法王傻了,冷清芷等女修也傻了。
尤其是几位法王的感受,最为扭曲,本来以为三大元君来了一个,大局就底定了,却眼睁睁地看着夷陵老魔如摧枯拉朽一般,横扫全场。
这种深不见底的强大,简直在疯狂地摧毁定陶冥等人的理智。
就在场间一片死寂之际,殿外传来一道喊声,“敢问可是夷陵兄!”
许易眉头一跳,高声道,“御长老,是我,进来吧。”
许易话音落定,两道身影最先闪入,随即数十人马随后涌入,许易扫了一眼,立时瞧出那数十人的古怪,身上没有凝练愿珠的迹象,却偏偏有着不逊于脱凡修士的气势,想来便是定陶冥口中的服用了天意丹的死士。
“若非见得那恐怖巨剑,我还认不出你,数年不见,许兄竟得如此奇遇,看来我昔年的选择没有错。”
御之秋高声道,略显苍白的脸上,洋溢着发自心底的笑容。
数年积蓄的高压恐怖,一朝扫尽。
许易冷声道,“我觉得我的选择似乎错了,早知道你御长老如此不靠谱,我断不会将晏姿托付于你,我想问御长老一句,今番若我不出现,御长老会不会来搭救晏姿?”
御之秋哈哈一笑,“当然不会,明知是钓饵,我还冲上来送死,岂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许易眼中杀机迸现,御之秋的笑声戛然而止,他当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许易竟会有此等威势。
“阿艳,辛苦你了,还不告诉许道友,你是谁人?”
御之秋忽然向许易揽在怀中的晏姿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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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易松开那女郎,怔怔盯住她。
此刻女郎的伤势,在雪娃果的药力下,几乎完全康复,许易盯了看许久,也没看出她和晏姿的差异。
非是他的感知不灵,而是此女已是历劫修为,昔年的晏姿总不可能不进阶,一旦进阶,气质会出现异变,也是情理之中。
关键是眼前此女眉眼间的神情,和晏姿一般无二。
女郎冲许易迎迎一拜,眉眼悄然发生改变,瞬间便是另一张面孔,看着和晏姿依旧有七分神似。
御之秋道,“你老兄的托付,我岂能不当回事,剧变来临之前,我就考虑过晏姿的安危,知道金丹会内部是千疮百孔,大日神殿那边肯定搜集了足够的消息,多半知晓晏姿的重要性,迟早是要打这个主意的,所以,我们就起用来阿艳,并调和了转气丹,让她观摩晏姿的日常生活,模仿神态、举止,自然能够做到以假乱真。”
当大日神殿和金丹会公开决裂后,御之秋便将全部希望押在了许易领衔的西征队伍上。
许易临行前,没托付他别的,只托付他好生照顾晏姿。
以御之秋的情商,自然知晓晏姿的重要性,故而,这才有了死士阿艳做了晏姿替身。
一个死士做诱饵,自然钓不来御之秋,但许易这边弄得动静太大,整个宣城都惊动了。
金丹会在宣城的暗子,立时将消息反馈上去,这才有了御之秋的及时赶来。
“多谢阿艳姑娘。”
许易扶起阿艳,冲他行了一礼,并将一枚装了千枚愿珠的须弥戒,送入阿艳掌中。
尽管许易知道阿艳所为,不过是御之秋御使,但罪却是代晏姿受的,这个情,他领。
阿艳羞红脸,再度拜倒在地,心中又是激动,又是惆怅。
激动的是,本以为必死之局,竟然自己活了下来,还莫名得了夷陵老魔这等天神一般人物的厚待。
惆怅的是,自己到底不是那位晏姑娘,只能顶着晏姑娘的身份,在怀中靠了片刻,真不知那晏姑娘是何等人物,怎配有这样的男子相伴。
阿艳羡慕晏姿,殊不知冷清芷等一众女修,则恨不能以身代她。
夷陵老魔这等天人,一众女修再是心高,也不敢奢求能伴其身边,阿艳平白得了夷陵老魔的人情,还被赠给了一枚须弥戒。
以夷陵老魔的身份,他的出手,自是不凡。
许易向阿艳致谢完毕,御之秋便又将同他前来的中年道人介绍给许易,不出所料,正是金丹会仅存的两位创会长老中的另一位刘丹枫长老。
刘丹枫长老谏言,希望许易禁锢一众法王,元君,封锁消息,否则一旦西洲和东洲得了消息,必定会全力进剿,到时的场面,便再不可控。
许易道,“人我就交给你们了,满地的资源,也归了你们,算我谢御兄代我照看晏姿的报酬。”
许易此话一出,饶是以御之秋的城府,也忍不住激动。
他绝没想过许易会如此好说话。
这些元君,法王,都是顶顶重要的人物,至于满地的资源,无一不是绝品上品,竟被夷陵老魔如此轻易就赏下了。
阿艳和冷清芷等女修看向许易的目光,宛若一个个小太阳,心中对那位从来没有谋面的晏姿姑娘,简直羡慕得要爆炸了。
真不知是何等样的仙子,能值得堂堂夷陵老魔如此相待。
………………
十万大山,无名山坳。
正是四月天时,阳光温如暖汤,滋润得万物生长,百花向阳。
一座青青竹屋前,晏姿坐在温暖的草坡上,正飞针走线,细细缝制一件青衫。
忽的,一道黑影投在布满阳光的青衫上,晏姿心中一掉,回过脸来,便见到那张日思夜想的瘦脸了。
晏姿笑了,宛若一盏纯净的琉璃盏被点燃了。
晏姿温暖的笑容,宛若一汪山涧泄出的清泉,荡涤着许易那颗日渐冷硬的心肠。
两人相顾,久久无言。
忽的,晏姿起身,拉着许易朝山坳上爬去,到得山坳顶上,晏姿向南边一指,许易见到了一处青坪,上面立着一间小屋,青坪立着一株大树,大树下用大青石垒了个灶台。
布局,样式,皆是那样的熟悉,许易立时想起来,这是昔年他和晏姿大越时那座洞府前,也有这样一座一模一样的灶台。
仔细回想,他在那里和晏姿住的时间最长,最有家的感觉。
晏姿让许易安坐,挽起衣袖,系上围裙,麻利地捅开数年未动的灶火,不多时,便有袅袅炊烟腾起,裹挟着饭菜香味传来,这种滋味是那样的熟悉,而让人怀念。
许易静静地看着晏姿略显生疏地操持着锅瓢碗灶,余光忽然捕捉到一片不同于草树的藏青色,转过头,朝山坡下看去,便见和煦的阳光下,一件件青衣被悬挂在简易的晾衣杆上,几乎铺满了半个山坳,略略一数,竟多达数百件。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许易轻轻一叹,鼻头有些发酸。
一餐饭,晏姿下老了工夫,几乎将许易过往爱吃的食物,都烹饪了出来。
分开数载,御之秋对许易的交待,是听进了心里,大量的顶级资源硬往晏姿身上砸,数载时间,便超越了无数不可能的壁障,生生将晏姿堆到历劫后期。
故而,晏姿的如今的修为,也算得此界的顶尖修士了。
有法力为佐助,晏姿烹饪了近百道菜,也不过花了一个时辰。
许易不愿辜负晏姿心意,放开肚子,将几乎铺满整个青坪的美味,一扫而空。
饭罢,晏姿一挥手,满坡狼藉,皆消失不见。
她在草坡上并排铺了两张毯子,要和许易夜话,问问这些年,他都去了哪里,又经历了多少故事。
许易自觉亏欠她极多,自是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群山间的星空格外澄净,山风清凉,许易躺在毯子上,晏姿抱膝坐了。
一时间,谁也没起话茬。
见了那数百件青衫,许易大约猜到晏姿这几年是怎么过的,起个话头,“我记得你以前可是很爱逛街市的,现在怎么越过越素雅了,修行修行,还是要入红尘中打滚才好的。”
晏姿道,“公子难道不记得,以前便是逛街市,也是和公子一起的。”
许易怔了怔,道,“那这些年我不在,你除了修行,给我缝衣衫,还干什么呢?”
晏姿抬眼望了望星空,“等公子回来。”
许易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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